花園1734
貴公子擇偶守則之三《一吻得妻》
出版日期
2012/09/01
數量
NT. 190
優惠價: NT. 150
他從沒見過這麼天真單純到讓他想捉弄疼愛的女人,
只是來他家院子撿飛過來的衣服,也會被狗追,
還冒冒失失跌到他身上,不只撞壞花器,兩人也意外接吻,
而就這麼一吻,讓他發現她竟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為了獲得幸福,他當然要在假期中和她培養感情,
謊稱花器是古董,讓她「以身償債」,藉機留下她不為過吧?
雖說是償債,可叫她當他的繪畫模特兒,只是想跟她聊天,
叫她當他的伴遊,其實是他當隨傳隨到的司機陪伴她出遊,
眼看兩人關係愈來愈親密,她偶然見到他的前女友也會吃醋,
看來,即使假期結束要分別,他抱得美人歸的日子也不遠了~
誰知,他太低估她神經大條的程度,
這傻妞居然看不出他們是兩情相悅,一心以為她配不上他,
失聯許久寄來的唯一一封mail竟是說──她去相親要嫁別人?!
哼,很好,他會馬上飛過去宣告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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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名古屋。
早上十點,童可星邊哼著歌,邊在六樓公寓陽臺晾剛洗好的衣服。
今天是她來日本的第二天,而她將在這裡停留一個月。
現年二十六歲的她,其實剛失業,因她落入公司裁員名單中,不過樂觀的她絲毫不覺沮喪,至少她還拿到兩個月遣散費。
適逢一位大學畢業後便到日本工作的同學和她聯絡,對方因將到北海道出差一個月,於是邀她來日本旅行,可將租屋處免費提供她住一個月。
一直很喜歡日本的她,曾跟團到日本旅行過一次,沒多考慮便答應來這裡渡長假。
昨天下午到達名古屋,她跟久未碰面的同學好好敘舊一番,對方在今天早上便前往北海道出差了。
一大早跟同學道別後,她先簡單打掃住處,雖說這租屋處很狹小,但還算五臟俱全,有一間房間,小小的客廳及廚房,還有可晾衣的小陽臺,能免費暫住這裡,她可是很感激也很滿足。
「等一下先去哪裡逛咧?」她抖抖衣服,掛上曬衣架,邊喃喃自問。「還是先走路在附近繞繞,瞭解一下環境,找找超市,買些菜回來煮好了。」她心情愉快地做出決定。
雖說同學已向她簡單告知這社區的環境,不過還是得先實地走一遭,她也想自己開伙,畢竟旅費有限,得節省開銷。
最後,她把內衣、內褲、襪子及毛巾披掛在曬衣架上,拿起洗衣籃,準備踏進屋裡。
「今天風有點大,衣物會不會被吹掉?」現在是九月初秋,六樓陽臺感覺風有點強,她有些不放心,轉而貼靠向陽臺圍牆,往下方看了下。
這裡的陽臺沒加裝鐵窗,也沒有比鄰而立的公寓大樓,下方就是街道,而附近除了這棟七樓公寓,多為日式平房木屋。
「還是用夾子夾起來好了,衣服如果飛掉可不好撿。」她喃喃說著。
才這麼打算,忽地揚起一陣強風,將披在曬衣架上的衣物給捲起,飛落而下。
「啊—— 」她驚呼一聲,伸手想捉住被吹飛的衣物,已是來不及。
再度趴貼在圍牆邊,她張大眼,視線追隨被強風吹落的衣物,就見她的內衣內褲飄呀飄地,飄進下方不遠處的一處庭院裡。
她不禁猶豫該不該去撿回來,感覺挺丟臉的。可那內衣是新買的,也才穿過兩回,就這樣丟棄,未免太浪費。
吸了口氣,她決定去尋回失物,將那庭院的大概方位記了下,轉身便匆匆奔下樓。
沒多久,她在寧靜的社區街道邊走邊張望,一棟棟古樸木屋,令她心生嚮往。
「如果能住在這種房子裡一定很幸福。」她不覺放慢腳步,開始欣賞一棟棟附庭院的木屋,一時忘了要找回內在美的任務。
「啊!應該是那邊的院子。」忽地看見左邊庭院有棵枝葉茂盛的松樹,她方才在樓上就注意到衣服是落進有栽種大松樹的庭院。
「哇塞!這院子好大!」站在庭院大門前,透過鏤空鐵門望向裡面,她不禁驚呼。方才從樓上往下望,還不覺這院子竟如此寬敞。「看起來是有錢人家。」
她貼近鏤空鐵門,望向更裡面的木屋建築,古色古香又氣派的日式木屋,她只在漫畫或電視上看過。
「要按電鈴嗎?」看向門柱上的電鈴,她莫名有些緊張,轉而再窺看庭院,驚見她的內衣就掛在松樹下方的細枝幹上。
雖說她身高才一百五十四公分,又只穿平底鞋,但那高度應該不用踮腳尖就能輕易拿到,還是趕快領回失物好了。
她於是按下電鈴,準備打擾屋主。
片刻,電鈴的對講機傳來低沉略帶沙啞的男聲,「哪位?」
「呃?阿、阿NO……死瞇麻現……」童可星無端口吃起來,她大學雖唸日文系也對日本很喜愛,無奈她日文學得不夠專精,只會簡單會話,突然要跟日本人交談,還是要說撿內衣這種糗事,令她不免緊張。
「什麼事?」對講機那頭,男人似有些不耐問道。
「對、對不起,我的、我的衣服,飛……飛進院子,你家的,可以請開門,讓我撿嗎?」她用日文說得有些零落,努力表達出意思來。
所幸對講機那頭的男人能聽懂她的話語,沉聲淡道:「自己進來撿,離開後把門關上。」
下一瞬,鐵門「咔」一聲,自動被開啟。
童可星對已掛斷的對講機說聲謝謝,趕忙踏進院子裡。
她匆匆走近一旁的松樹,抬高右手,就將掛在細枝幹上的內衣給拿到手。
順利取回內衣,她不禁張望四周,記得其他衣物也是飛進這院子,邊要尋找。
隨後她看見掉在修剪過的矮樹叢上的內褲,趕忙上前拾起,緊握在手裡,抬頭左右看了下,就怕被人給瞧見。
她接著又看到旁邊有一隻襪子,順手撿起,抬眼望去,那邊有條毛巾,於是順著這一排矮樹叢走去,拾起毛巾,就剩另一隻襪子了。
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繞到了後院,繼續專注尋找著,低頭往草皮上搜尋,終於看見另一隻襪子的身影。
她忙上前,彎身便要撿起,才拉起襪子一角,忽地,一股力量將手中襪子給拉扯過去。
她一怔,抬頭一看,霎時瞠目張口。
一隻金黃色的長毛大狗,咬住她襪子,一雙骨碌碌的大眼定定瞅著她。
「哇啊—— 」她驚嚇一叫,慌亂地站起身,趕忙後退一步,還差點跌倒。
「那……那隻襪子送你,再、再見!不,不見。」她說得緊張,心臟急跳,連連後退。
她怕狗,尤其是大狗。
匆匆轉身,她急忙要跑走,不料那隻大狗竟朝她奔了過來。
「哇—— 不要追我!」她一急,更害怕地亂跑,一時忘了大門口的方向,就在院子繞起圈子。
狗兒以為她在跟牠玩,牠咬著襪子,邊搖尾巴,邊追逐著陌生女孩。
牠愈追愈興奮,甚至放掉嘴裡咬的新玩具,朝她狂吠起來。
「哇啊!不要!不要咬我!」童可星一聽身後大狗吠叫,更加驚惶害怕,邊跑邊大叫,「救命!救命啊—— 」
屋裡,躺在離後院不遠的一間和室睡覺的歐士德,在聽到院子傳來腳步聲時,便微蹙起眉頭。
前一刻被電鈴聲吵醒,他已有些不舒坦。
現在處於休假狀態的他,生理時鐘不同以往,他早上有低血壓,平常總要九點過後才能真正離開床鋪,一旦休假時,不超過十一點他是不會想離開床的。
然而在聽到愛犬吠叫及女人慘叫聲後,他不得不清醒過來。
他一手撫著有些發疼的額頭,拉攏一下身上睡袍,腳步沉重地步出和室,踏上長廊。
他拉開與後院相隔的其中一扇拉門,一看見後院景象,倏地驚詫不已。
一個女孩、一隻狗,一前一後繞著一塊庭園的山水石追逐著。
女孩雙手高舉、驚聲尖叫大喊救命,狗兒卻一臉興奮想親近陌生人。
「安特涅魯,坐下!」他用日文大喊一聲。
追得瘋狂的狗兒,一聽到主人指令,倏地止住奔跑動作,原地坐了下來,吐著舌頭,大口喘氣。
一聽到人的聲音,驚慌失措的童可星忙循聲望去,便匆匆朝站在走廊上、穿和服睡袍的那人急奔過去求救,卻一不小心被石子絆到,接著她腳尖踢到木階下緣。
「啊—— 」驚呼一聲,她宛如棒球選手滑壘般,雙手伸直向前飛撲,飛越過兩階木階梯就往站立的男人撲去。
突如其來的外力,令剛醒來還有些無力的歐士德,硬生生被個嬌小的女人給撞倒。
「砰」一聲巨響,雙雙跌躺在榻榻米上,女人就趴跌在他身上。
她的嘴撞到他下巴,甚至擦到他下唇,他倏地如被電到般,全身麻麻癢癢。
他瞠眸驚詫。在看清伏在他身上的女人面容後,心猛地狂跳起來。
「對……對不起。」童可星慌忙撐起身子,不禁面紅耳熱。
她身體就趴在對方胸口,而他胸前衣襟已是半敞開,且方才她嘴巴撞到他堅硬下巴時,好像還擦到他軟軟的唇瓣,令她更覺羞赧、尷尬。
一抬頭,看清男人面容,她倏地張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心口慌亂跳了下。
媽呀!是個大帥哥!
他覆蓋額前的髮雖顯凌亂,卻增添一分慵懶氣質,那深邃立體的五官帶著斯文氣息,黑髮黑瞳的他,似乎是混過西方血統。
歐士德一雙幽深黑眸,怔怔凝望著神情驚愕的女人。
前一刻醒來尚未戴眼鏡,有輕度近視的他,這時視線無比清晰,但眼前只看見她,四周景物一片霧濛。
他凝視那雙瑩亮的黑白大眼,被她澄淨無瑕的靈魂之窗所懾住,心跳更急遽,霎時血液沸騰,又驚又喜。
現年三十二歲的歐士德.亞爾,出生於擁有近兩百年釀酒歷史的法國葡萄酒世家,亞爾家族有一擇偶傳說—— 一見鍾情。
當遇到命定伴侶的剎那,身心會有明顯的三點反應:一、霎時之間眼裡只有對方,不見四周其他景物;二、心跳瞬間加速到兩百;三、全身如電流通過,麻麻癢癢,熱血沸騰。
他曾聽聞祖父、父親,甚至幾個伯叔、堂兄弟提及遇到真愛時所出現的明顯徵兆,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真的經歷到這些他曾以為誇張渲染的徵兆反應。
他竟然,遇到他命定的真命天女?!
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很年輕,一頭整齊劉海、齊肩中長髮,素淨臉蛋脂粉未施,穿件土黃色針織外套,內搭土黃色棉質T恤,下身是寬鬆的灰色休閒褲,模樣宛如學生。
不,就他所見,這裡的女高中生或女大學生,也很懂得打扮,不似她這般純樸素淨。
儘管她絕稱不上美女,眼神甚至看起來有點呆傻,可他就是莫名對第一眼撞見的她產生劇烈反應,甚至因下唇被她小嘴輕觸,身心撼動。
「那個……對、對不起。」被一個混血帥哥盯著瞧,童可星更覺緊張羞窘,忙從對方身上爬離。
「請問……有受傷嗎?」她緩緩站起身,見躺在長廊上的他依舊不動,不免擔心將人給撞傷了。
雖說她個頭嬌小,眼前這男人看起來高䠷結實,應該不至於這樣就把對方撞成重傷才是。
「妳幾歲?」沉默許久的歐士德,這才啟唇開口,卻問了句感覺突兀的話。
「欸?」童可星眨眨大眼,疑惑了下。他真的在問她年齡?這句簡單日文她不會聽錯意思。
「幾歲?」歐士德再慎重問一次。他得先知道她是否已成年,需要等她幾年。
儘管身上有一半日本血統,可長年在歐洲生活的他,始終難以猜測東方女性的年齡。
「二十六……」童可星輕聲回道。
一般人初次見面應該是先問名字吧?怎會直接問年齡,而這問題對東方女性來說其實有些不禮貌,但她不會計較這種事。
「二十—— 六?!」歐士德對這數字頗驚訝,不過這下也可擺脫年齡顧忌了。
他手撐著地板準備起身,忽地瞥見身邊有個物品,於是順手一撈。
童可星霎時心驚了下,漲紅一張小臉,忙彎身探向他,就要搶過他手中物品。
歐士德直接站起身,抬起手審視一眼手上物品。
她的內衣也很樸素,沒有蕾絲花邊,只是素面的粉色內衣。
「A Cup?」他低聲喃喃問。身材也很平凡,個頭算嬌小,大概一百五十五公分上下。
「是B、B Cup!」童可星仰臉看他,一被誤猜,她不禁大聲地強調自己的Cup。
似沒料到她會大聲辯駁,歐士德低頭看她,略揚了下眉,表情有分興味。
「我、我只是……」再度和他視線相對,見他眼裡好像有一抹興味,童可星頓覺尷尬困窘不已。她怎麼會跟陌生男人強調這種事?何況她的胸圍僅是一般,絲毫不值得誇耀。
她紅著臉蛋,踮起腳尖,高舉右手,探向這個身高應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的男人,急忙將他拿在手裡的內衣給奪回來。
轉而看見散落在不遠處地板上的內褲,匆匆跑上前,彎身撿拾。
「打、打擾了。」她不敢再看他,低著頭便要離開。
「等等。」歐士德喚住她。
好不容易撞見「一見鍾情」的真命天女,他怎能這樣就讓人離開?
「呃?」童可星回頭看他一眼,卻很快挪開視線。
現下她倒希望這家主人是個老伯伯,她至少不會這麼丟臉尷尬。
「還有毛巾。」歐士德跨步上前走了幾步,彎身拾起她掉在長廊的一條毛巾,轉而折返交給她,邊在腦中思考留住她的對策。
「謝、謝謝。」童可星接過毛巾,意外他的親切,前一刻感覺他有些冷漠。
「打擾了,我回去了。」捧著衣物,她轉身要跨下長廊的木階梯。
「等等。」歐士德再度喚住她,忽地眸光一亮。
他發現在拉門內側靠牆角處,一只花器倒在地板,碎了一角。
「妳撞壞古董,該怎麼賠償?」
「嗄?」童可星回頭,愣了下,一時沒能聽懂那句日文。
歐士德指指腳邊傾倒的陶製花器。「古董,破了。」沉聲強調。
她趕忙上前檢視,蹲下來將傾倒的花器捧起,就見瓶口缺了一角,地板上有塊碎片。
「對、對不起!多少錢?我會賠。」她一臉歉意,不禁擔心是否賠得起。
「這是幕府時代的古董。」歐士德神情正經地開玩笑。這花器其實是近代陶藝大師的作品,價值也不菲就是。
「欸?幕、幕府?這是幕府時代的東西?!」童可星杏眸大張,被這名詞狠狠嚇到。
儘管日文不太流利,喜歡看大河劇的她,對一些時代名詞非常熟悉。
「我竟然……打破幕府時代的古董……」她用中文低聲喃喃,不覺滑坐在地,望著破損的花器,神情呆愣,驚詫得不知所措。
歐士德沒料到她輕易就相信。她比他以為的還單純,或者該說愚蠢?
回想她方才一連串的反應,一會被狗追得驚聲尖叫,一會緊張羞窘,一會又是驚訝又是沮喪,表情豐富多變,令他不免莞爾,竟覺她有點可愛。
他無意澄清謊言,反倒升起捉弄她的念頭。
「妳不是日本人?」甫一開始聽她說話的音調,他就猜她不是當地人。
「啊?」她抬頭,怔愕了下。
「妳不是日本人。是來這裡旅行?」她打扮很居家,也不似一般遊客。
「我……我是臺灣人,來日本……一個月……」她緊張說道,擔心是不是要被送警察局法辦。
「臺灣人!」歐士德頓覺訝異。
他的堂嫂就是臺灣人,堂哥齊格非在去年夏天去臺灣出差時,意外撞見真命天女,兩人在今年夏天結婚。
如今,他的真命天女也是臺灣人,不免意外這個巧合。
「住哪裡?地址?」歐士德進一步探問。她所晾的衣物會飛進他家院子,表示她肯定是附近住戶,藉機要問清她的住處。
因母親為日本人,他也喜歡日本的氣候環境,每年排定一個月長假,多半選擇來日本度過,就待在位於名古屋這棟自曾外祖父時便存在的日式宅邸。
母親家族為書香世家,家境算不錯,雖說這宅邸與庭園比附近住宅寬敞數倍,但與亞爾家族的城堡相比,只是小巫見大巫,不過他很喜歡這古色古香的日式宅邸及庭園風格,也喜歡附近古樸街道、木造平房,寧靜樸實的祥和感,保有古意的街道社區,非常適合放鬆渡假。
自外祖父、外祖母相繼過世後,這宅邸也並非完全閒置無人居住,仍有管家看管,幾名傭人定時來打掃,而定居法國的母親每年會返鄉一、兩回探望其他親戚,一些住外地的親戚偶爾也會來這裡渡假暫住幾日。
不過現在這裡僅有他居住,除打掃的傭人及負責他起居的管家,短期內應無其他訪客上門,而管家在替他備妥早餐後,應是出門買東西了。
「地址?」童可星一愣。她昨天才到,怎麼可能記得同學租屋處地址,她是有抄寫下來,卻沒隨身攜帶。
「我……不會跑掉,住那邊……七樓的公寓……在六樓,同學租的……」她伸手比了個不太確定的方向,用不太流利的日文試圖解釋。
雖然她語句不太通順,歐士德仍能輕易意會,附近七樓公寓就那一棟,專租給單身男性或女性,她應該是來自助旅行暫住在這裡工作的同學租屋處。
「這個……多少錢?」她心驚膽顫,惶惶地問道。
「很貴。」歐士德雙手盤胸,故意強調,「很貴。妳賠不起。」
「我……那個,真的很對不起……我變牛、變馬也會賠……」她神色黯然,說得憂心忡忡。
「變什麼跟什麼?」聽不懂她的形容詞,他疑問。
她抬頭看他,伸手比劃起來。「就是牛……哞~跟馬……嘶~嘶~」她咧嘴露齒學馬叫聲。
歐士德見狀,忍俊不禁。
「妳的意思是『做牛做馬』也會賠償?」他一臉興味地強調那個詞彙,對她學牛學馬的模樣,感覺有趣。
「是、是。」她猛點頭。
「不用做牛做馬,妳只要留下來聽我吩咐……」思慮了下,他再道:「我看先當我的模特兒好了,我一會盥洗完用過餐,想畫張圖,妳可以先進屋裡等著。」
「欸?」他說完一串話,童可星卻只是仰臉,愣愣地望著他。「可以……再說一次,慢一點。」他說太快而她只聽懂幾個單字,一時無法拼湊語句意思。
歐士德於是再複述一次,卻見她仍是一臉問號。
「Speak English, OK?」他問道。看來她日文不太靈光,想改以英文交談。
「呃?OK。」童可星只能點頭應道,可她英文程度比日文還差。
於是他說出一長串英文,她張大一雙眼,更加聽不懂。
「再說一次,慢一點……」她伸出食指,只能重複這句話。
歐士德微蹙下俊眉,懷疑要不要改說第三種語言,躊躇了下,他只用日文單字簡單道:「進屋裡,等。」
說完,他便轉身,朝裡面走去,轉進一間和室,拉上拉門。
童可星怔愣了下,轉頭看向院子,那隻還被「罰坐」的大狗仍搖著尾巴,似在微笑地吐著舌頭,喘著大氣。
即使對方看似友善,她仍心驚了下,忙轉進長廊,將這邊的拉門給拉上,然後匆匆追隨那男人走去。
第二章
童可星站在兩扇拉門前,不知該不該出聲,猶豫許久,她仍沒有動作怔怔地呆站著。
靜默地等了片刻,忽地「刷」一聲,拉門被一把拉開。
她被嚇一跳,往後退兩步,不意撞上牆邊的几案,撞倒上面擺置的一只花器。
「哐啷」一聲,那窯燒花器落地,碎成數片,比起方才被她撞壞的古董花器損傷更為慘烈。
「啊—— 對、對不起!」她嚇得忙蹲了下來,見一地碎片,一時無從撿拾。
「那是平安時代的古董。」歐士德故意嚇她,只因她驚惶的模樣,令他覺得很有趣。
方才盥洗完,換上襯衫、長褲,戴上眼鏡的他,甫一拉開拉門,就見她站在門外,還似乎被他嚇了一大跳,連忙後退,繼而撞上几案,撞破花器,他感覺她像隻膽小的老鼠,很是可愛。
「欸?平……平安時代?!」媽呀!這比幕府更久遠,有一千多年歷史!她要中樂透頭彩才賠得起吧?
這屋裡怎麼有那麼多名貴古董,她剛才為什麼要進屋,這下該怎麼辦?
「我……我沒錢賠,只有命一條。」她索性跪地賠罪,向他叩頭,一副任人宰割樣。
「妳—— 快起來!」歐士德被她五體投地的行為嚇到,忙蹲在她身前,伸手要扶她。
看樣子,玩笑開太大,真把她嚇到了。
她的手臂突地被捉握,令她驚訝地抬頭,近距離撞見他俊帥斯文的臉孔,戴上黑色細框眼鏡的他,令她又覺陌生,心口無端一跳。
「起來。剛才是開玩笑的。」歐士德不捨她跪著,忙要將她給扶起。
「欸?」她眨眨大眼,怔愕。
「那是贗品。」他解釋道。見她神情好似不懂這個單字,改以白話說明,「假的,很便宜。」
其實,她現在打破這只花器才是真古董,不過不是平安時代的古物,記得母親曾提過,應該是明治時期的古董。
但眼下的他,完全不介意她打破的是有多少價值的東西,只希望別再加深她的愧疚感,他的玩笑該適可而止。
「假的?很便宜?」童可星眨了下眼,重複他的話,轉頭看看地上碎片,再看向輕輕點頭的他。
她驀地大鬆了口氣。
「你很過分耶!開這種玩笑!」她氣得直接往他手臂拍打一下,語帶責備,逕自便站起身。
歐士德意外她前後情緒的大反差,仍蹲在地上的他不禁有些錯愕。
「該不會……剛才那個也是假的?」忽地,童可星略蹙眉頭,看向蹲在她面前的他,邊伸手指指外面,提起方才她不甚弄壞一個小小缺角的那個花器。
「那是真的。古董。」歐士德強調,站了起身。
原打算澄清,不對她損壞花器的事計較,可他突然覺得一旦說出她不需負責的話,感覺她會拍拍屁股就走人。
「那是……真的?」原以為可以完全放心的童可星,倏地又提心吊膽起來。就算不是平安時代,幕府時代的古董,她也賠不起。
「我……只有二十二萬多一點的日幣……」她低頭,坦承自己身上所帶財產,那也是她全部財產。
為了這趟旅行,她將兩個月遣散費及先前一些儲蓄全領出,扣掉來回機票,剩下的八萬多元新臺幣全換日幣攜帶來,原以為免住宿費再省點生活開銷,也許還能剩不少錢回去,現下說不定全拿來賠償那只花器還不夠,她得提前結束旅行了。
「唉!」她垂低頭,很用力地嘆口氣。
早知如此,剛才就別大費周章跑來撿內衣,損失一件內衣、內褲,就能避免這起大傷荷包的大災禍。
「妳不用賠錢。」歐士德再次申明。他絕不可能跟未來老婆拿取半毛錢。
「不用……賠錢?」童可星抬頭看他,吶吶地重複。
「不用賠錢,但要在這裡工作。」他薄唇微微一勾。
「工作?這裡?」她強調聽懂的單字,邊伸手指了指。
歐士德輕點頭。他的目的只是要留住她,也不可能真讓她勞動。
「好!沒問題!」一確定能以勞力抵債,童可星馬上用力點頭,前一刻的沮喪瞬間消散,臉上恢復精神。
雖失去旅行的自由,可若能以勞力減免龐大欠債,她已覺對方太好心了。
她立時蹲下身,便要先清理地上碎片。
突地,她手臂被拉住,疑惑地抬頭。
「那個不用清理,一會讓傭人來打掃。」歐士德強調。
「啊?」她張嘴納悶。不是先從打掃做起嗎?不然要她做什麼工作?
「跟我來。」怕她沒聽懂,歐士德索性拉著她的手腕走。
童可星只能滿臉問號,步伐匆匆地跟上他邁開的一雙長腿,被個陌生男人拉著走,她其實頗為不自在,卻也不好擺脫對方的手。
沒多久,來到了餐廳,餐桌上擺了數個碟子,上面盛著日式早餐的各樣小菜,還盛妥一碗清粥,顯然有人為他準備豐盛早餐。
「早餐吃過了嗎?」見她盯著餐桌瞧,歐士德問她,毫不介意把他的早餐分給她。
「呃?吃過了。」童可星回道。都快十一點了,他現在才要吃早餐。
「喝咖啡嗎?」他再問,沒急著在餐桌前落坐,先走往一旁櫃子。
「欸?」童可星先是一愣,就見他拿出兩只咖啡杯,擺在全自動咖啡機下方。
「拿鐵、卡布其諾,還是濃縮咖啡?」他問道。
「呃?拿鐵好了。」她輕聲回應。
他按下按鈕,再問:「加糖嗎?」
「呃?好。」她輕點頭。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
「多少糖?」
「一顆。」她自然答道。當是在便利商店開口要一顆糖漿。
「一顆?」他轉頭看她,不解她說的單位,決定讓她待會自己加。
稍後,他為她煮好了杯拿鐵,也給自己煮好了濃縮咖啡,端往餐桌。
他先拉開一張餐椅,示意她入座,再將糖罐擺在她面前,接著走往另一邊,自己入座。
端起濃縮咖啡,他先啜兩口,提提神,才拿起碗筷準備進食。
「妳先喝咖啡,等我用完餐再交代妳工作。」見對面的她愣望著他,怕她沒聽懂,又放慢說話速度複述一遍。
「啊?」童可星眨眨眼,仍是疑惑不解。
怎麼會……她打破他家名貴古董,他不僅沒責備她、沒要求她付錢賠償,現下竟還親自煮咖啡請她喝?
見對面的他又低頭專注吃食,雖覺狀況怪異,她還是打開糖罐加了糖,喝起咖啡來。
她不自覺地偷瞄坐在對面的他,額前仍覆蓋著墨髮,但梳理過後少了慵懶,多分貴氣,換上白襯衫、黑長褲的他用餐動作斯文,模樣爾雅,很有貴公子的感覺。
相信能住在這看起來頗具歷史的日式大宅院,且屋裡還擺古董,方才跟他一路走來,也看見不少花器、瓷器、畫軸,可見真是大戶人家,他算是貴公子無誤了。
就不知他從事什麼工作?她無端對他心生一抹好奇。
一會兒,用完餐的歐士德放下碗筷,站了起身。「還要咖啡嗎?」
「呃?」方才太過安靜,這會兒他突然開口,她驚愕了下。「不、不用了,謝謝。」
一見他拿著自己的咖啡杯又轉往咖啡機,她忙跟著起身,要收拾餐桌上碗盤。
「那個不用收。」他制止她動作。「有人會清理。」
「那……我的工作?」她納悶再問。總不會是陪他喝杯咖啡,看他吃早餐吧?
「跟我來。」歐士德端起再次煮妥的濃縮咖啡,轉而步出餐廳。
童可星只能跟著他身後而去。
幾分鐘後,走到一間和室前,他拉開拉門,步了進去。
她跟著進入,不禁張望一下這和室佈置,寬敞雅緻的空間,兩邊牆上掛了幾幅水墨書畫,木製矮櫃上有幾件花器擺飾,感覺像茶室卻又像畫室,只因榻榻米上的矮桌置放一堆畫具,收納櫃擺了一些畫冊書籍。
「這些是你畫的?」她比比牆上掛軸。難道他的工作是畫師?
「不,我畫另一種。」歐士德澄清。他走到矮桌,姿態輕鬆地往坐墊坐下,並指向靠牆處的靠枕及坐墊。「妳去那邊坐著,當我的模特兒。」
她怔愕,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我?當模特兒?」霎時她一臉狐疑。
「隨便擺什麼姿勢,坐著、躺著、趴著都行。」他攤開一張畫紙,說得隨興。
他的目的不是真要畫她,是想藉此自然地留住她幾個小時,他可邊隨意作畫邊和她閒聊,瞭解才初次見面的她。
作畫並非他的工作,他也談不上擁有什麼繪畫天分,不過是以這種方式當作休閒,在拿起畫筆隨意塗抹時,腦袋能得到休息,也能舒心。
「快點,去那邊坐。」見她仍站立不動,他催促著,希望她能坐下和他輕鬆對談。「室內熱的話,衣服可以脫掉。」
她始終穿著針織外套,猜想她裡面T恤應該也是長袖的,現在氣候就算外出,他也頂多穿件長袖薄襯衫而已,也許她怕冷。
他的話讓童可星倏地緊張了下,一手不由自主捉扯住衣領處。
沒能詳細瞭解他所說的話,她只聽到他叫她脫衣服,令她大感意外。
回想不久前,他還拿起她的內衣猜尺寸,難不成他外表斯文像書生,其實內心是頭狼?
他不要她賠錢,只要求她以勞力抵債,卻又不讓她打掃、洗碗盤,該不會這勞力工作不是她想的那般單純。
他剛才好像還要求她脫衣後躺著、趴著……
她心猛地一跳,神情緊張地瞅著他,考慮是不是該轉身趕快逃跑。
「怎麼?不想坐下?」歐士德抬頭看她,見她一手捉衣領,神情充滿戒備,令他納悶。
「我、我不當模特兒,不脫衣服。」她緊張兮兮地說,邊往後緩緩退向門邊。
「什麼?」歐士德神情一詫。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霍地站起身,走向頻頻後退的她,澄清道:「我沒要妳脫衣當人體模特兒。」
一時沒能聽懂整句日文,又聽到脫衣,她更為緊張,對他的靠近更感驚惶,害怕她不慎誤入賊窟。
「我……不當模特兒,我媽媽說、說不可以……」她邊後退邊緊張強調,甚至將母親搬出來。
當她退出這間和室,慌忙轉身,便要朝走道那頭奔離,突地被一個聲音嚇到站住—— 
「站住!我沒要畫妳的裸體!」
一句熟悉的語言,令童可星嚇了一跳,驚詫地回頭。
「我、沒、要、畫、妳、的、裸、體!」歐士德一字一字強調,就怕她連他說的中文都聽不懂。
她究竟是將他方才說的日文如何解讀,竟當他是色狼變態般,突然對他心生畏懼,還急於逃離?!這令他感到很不舒坦。
「欸?你、你會說中文?!」童可星頓時一臉訝異。
「不熟。不過應該比妳的日文能力強。」他略繃著俊容道。
因他跟堂弟范剛一樣,曾外祖母恰巧都為中國人,他因此學了中文,但熟諳多國語言的他,自認對中文的理解能力只算基本程度,也只懂聽、說能力,而他說起中文有些洋腔洋調,這讓對自我要求完美的他,不太想用中文和她溝通。
不料她會誤解他說的日文,他只能改用她真正懂的語言澄清誤解。
他用中文解釋方才說過的話,童可星一聽完霎時臉紅耳熱,無比羞窘。
她竟然……完全會錯意,還侮辱了他的人格。
「對、對不起!」她彎腰九十度,朝他鞠躬道歉,急忙解釋,「我……我我其實也不是認為用人體模特兒畫畫的人就是色狼,我知道那很正常,很多藝術家或美術系學生都會觀察作畫,我只是……因為人在國外,又跑來不認識的地方,才會一時想得太恐怖……」她說得無比汗顏。
「都說不是要妳當人體模特兒了。」對她拚命解釋這事,歐士德有些無言。
「我、我知道,我只是因誤解你而感到很抱歉,請原諒我一時的被害妄想。」她頭垂得低低的,解開誤會,這下更想轉身逃離,只因不知如何面對他。
「算了。進去吧!」無意和她計較,只要澄清誤會就好。
「呃?」她抬起頭看他。
「不是人體模特兒,當一般模特兒就行,外套不想脫就別脫。」他再次申明,不希望她仍對他有畏懼。
「啊!好。」她只能尷尬地點點頭,再度踏進和室。
只是生平沒當過模特兒的她,根本不知該做什麼,她靠坐在坐墊,雙手環抱曲起的腿,神情很不自在。
「那個……請問我要擺什麼動作?」見對面的他已在矮桌後落坐,攤開畫紙,拿起畫筆,她不由得緊張。
現在倒不是害怕他,而是認為自己實在不適合當模特兒,她又不是身材好、臉蛋正的美女,何況她還穿得很輕便,臉上也沒上妝。
「隨便。演牛演馬演狗都可以。」他唇角一揚,笑說。
她太拘謹反而令他不自在,只想她盡快恢復先前的朝氣蓬勃。
「嗄?」童可星一愣。見他唇邊揚起笑意,俊容溫和了幾分,她這才放鬆緊繃的情緒。「要畫狗的話,你不是有現成的狗Model。」她忽地想起還在院子的那隻金黃色長毛大狗。
「妳怕狗?」想起不久前她被愛犬追逐的有趣畫面,他不禁莞爾。
「嗯,很怕大狗。」她點點頭,繼續道:「我小時候被狗咬過……之後聽大人說是因為我那時直接伸手想摸狗,狗兒以為我要打牠,結果就先攻擊我了。」她說得有些無辜。
但儘管曾有不好的經歷,她也沒有因此討厭狗,只是看到時會心存畏懼。
「安特涅魯不會咬人,牠是純種黃金獵犬,對小孩很友善,對於不認識的大人倒不會那麼熱情,看樣子牠第一眼就喜歡妳。」歐士德一語雙關。
不愧是他的愛犬,跟他一樣,對她第一眼便心生好感,也許安特涅魯是憑動物的第六感知道她就是牠將來的女主人。
「牠……不是想咬我,才追著我狂叫的?」回想那時的緊張驚懼,童可星仍心有餘悸。
「不是。安特涅魯一定是以為妳在陪牠玩,妳愈跑,牠追得愈興奮。」回想她被愛犬追的情景,教他再度忍俊不禁。不過還是得好好澄清,愛犬是喜歡她,不希望她又心生懼怕。
「喔,那就好。」聽了他的解釋,她鬆了口氣。
「既然牠嚇到妳,我讓牠向妳道歉。」歐士德忽地站起身。
「欸?」童可星一愣。
見他走向前方的和室秀麗門,「刷」一聲,拉開拉門,眼前映入庭園一隅。
松竹等綠色植物與庭園景觀石互相襯托,即使是秋天仍綻著鬱鬱蔥蔥的翠綠。人工池塘映著翠綠色澤,荷葉與浮萍鋪蓋水面,竹筧流水與石缽,滴答、滴答,敲出規律祥和輕響。
「好漂亮!」童可星忍不住讚嘆,起身走近。
先前因急於撿衣服,之後又被狗追,她完全沒心思欣賞這裡的庭園景致,沒想到這寬敞庭園的其中一角,就如此美不勝收。
「妳喜歡日式庭園?」歐士德問已立於身旁的她。
「喜歡呀!這棟古色古香的房子好漂亮!我最最最喜歡的國家就是日本了!」童可星仰臉笑望他,強調道:「只要是跟日本有關的我都很喜歡,像日本音樂、日劇、大河劇、卡通、漫畫,全是我喜歡的,我喜歡的明星也多是日本人,所以大學才會唸日語系。」
「妳大學唸日語系?」歐士德不禁面露一抹狐疑。她的日語程度比他閒暇時所學的中文程度還差上許多。
「呃?哈哈!」童可星抓抓頭,尷尬地笑了兩聲。「對不起啦!我日文學得不好,雖然我對日本很有愛也一直想把日文學好,但我其實滿笨的,當初能考上日語系只能算運氣好,大學在校成績一直都在及格邊緣而已,所以畢業後也無法找相關工作,不像我同學,可以來日本發展,還在工作上頗有成就。」她一直很羨慕幾個外語能力強,能從事相關工作的同學,尤其是幸運來日本工作的這位同學。
「語言這種東西多說就會了。」歐士德語帶一抹鼓勵道。
即使他也覺得她是個帶著傻氣的單純女孩,卻不希望她妄自菲薄。
「所以,你中文能說得這麼好,是因有華人朋友?」她不自覺想瞭解他。
「算是吧。」他是有中國人的親戚朋友,不過他很少有說中文的機會,而他家族的人似乎對語言都有天分,皆能熟稔數國語言,但現在的他不好在她面前表現,以免打擊到她。
其實他並不認為自己中文說得好,這是他所會的語言中最弱的一種,不料現在只能用這語言跟她交談。
「以後我會教妳日文。」歐士德低聲承諾,內心欣慰她跟他一樣喜歡日本。既然她想學好日文,他自是樂意教授她他的另一母語。
「欸?」童可星一愣。對他這句話感到詫異,才想細問,卻聽他吹了聲口哨。
她仰臉,吶吶地看著他,接著便聽到一陣奔跑聲響。
她尋聲轉頭望去,猛地一驚。
一隻金黃色長毛大狗快速狂奔而來,停在他們面前,吐舌咧嘴,猛搖尾巴。
原本一腳踩在拉門外長廊木板上的童可星,不禁往後退回一步,她神情有些緊張,擔心下一刻那隻大狗一躍上長廊,就會朝她撲來。
「坐下!」歐士德以日文對愛犬下達指令。
狗兒立刻坐下,繼續猛搖尾巴。
「別擔心,我沒叫牠上來,牠不敢上來,也不會隨便進屋。」看她目露一絲驚惶,他向她保證。
「喔。」她點點頭,邊看向感覺開心無害的狗兒,邊緩緩向前跨了一小步。
歐士德蹲在長廊,對狗兒說了一串話,接著就見狗兒倒下來,四肢朝上,兩隻前腳前後晃動,呈現拜拜姿態。
她見狀不免訝異,不覺又往前走了一步。
「安特涅魯在為嚇到妳的事道歉,妳要不要原諒牠?」歐士德說得正經八百。
「蛤?怎麼可能?」童可星不禁好笑。
「如果妳不原諒牠,牠就會這樣躺著一直拜到天黑。」他故意道。
「雖然牠這樣拜拜很可愛,可是如果是懲罰就不好了,我真的沒怪牠呀!」童可星不禁為狗兒求情,現在對大狗的恐懼似乎消散不少。
「妳伸手摸一下牠下巴或脖子,就表示原諒牠了。」他試圖幫助她解除對狗的恐懼。
「摸、摸牠?」她對這提議有些遲疑,即使沒那麼怕大狗,可不代表她敢摸。
「像這樣。」蹲在廊上的歐士德,跨下一階階梯,向躺在白色鵝卵石地面的狗兒探出手,搔搔牠下巴。
童可星見狀,動搖了下。
「妳如果不小心被咬,我就讓妳咬一口回去。」他轉頭看她,還捲起一邊袖口露出一截手臂。
於是她又步向前,蹲了下來,探出右手,小心翼翼伸向躺著拜拜的狗兒。
因隔著兩階階梯距離,無法摸到狗兒,她於是學他跨下階梯,再伸手。
她指尖先是輕觸到狗兒的長毛,接著手掌小心翼翼摸摸狗兒的頸項,見牠沒生氣也沒要起身,她又進一步搔牠下巴,逐漸放鬆有些緊繃的心,唇瓣綻出笑意。
「好可愛,毛好軟。」她轉頭看他,釋然一笑。
她不禁意外自己會因他幾句話,便輕易破解對大狗的畏懼,儘管她還不敢真正跟狗相處,卻已跨出一大步了。
歐士德見狀也頗為寬慰,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俊臉漾出溫和笑意。
此刻她單純的笑靨,令他心生悸動,不覺欣賞起她單純的性格。
慶幸她輕易便能被他說服,不再特別畏懼他的寵物,看來單純有單純的好處,他要追這個未來妻子應該不會是難事。
童可星因他的動作,心無預警地重重一跳。
他是將她當狗嗎?才會像摸狗一樣摸她?還是因為她原諒他的愛犬,他感到高興?
想著,她赫然發現,她和這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相處,竟沒有隔闔、距離,甚至感覺他對她異常的和善。
第三章
早上九點五十分,童可星來按島津家的電鈴。
島津是歐士德母親的姓氏,而他的姓氏是亞爾,他其實是法國人。
自前天早上意外闖進這裡,經過兩天相處,她對他已有大略認識。
他向她介紹亞爾家族是在法國擁有近兩百年歷史的葡萄酒世家,這對不曾喝過葡萄酒的她來說,完全是陌生世界,不過能肯定的是他確實是有錢的公子哥,他來母親的舊居,完全是來渡假的。
雖說她也是來渡假,但境遇完全不能比擬,她是因被裁員,拿出所有家當來實現夢想,而他卻是每年至少有一個月的長假,選擇來這裡無所事事地放鬆心情。
而他們會認識,是因她不小心打破他家的古董花器,被他要求當他的模特兒抵債,可她覺這工作其實很怪異。
前天她在那間和室裡陪他聊天一個小時後,不知何時回來的管家貞嫂,準備妥午餐便要來喚他用餐,看見她這個陌生人不免意外,在他簡單介紹後,貞嫂笑咪咪地邀她一起用午餐。
她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可也不知如何推拒,只因歐士德強調午餐後,還要繼續作畫,不能離開的她也只好在那裡吃飯了。
餐後,她又待在那間他作畫的和室,繼續陪他聊天一個多小時,他才總算放她回去。
昨日,她依照他的交代在早上十一點來報到,跟前一天情況相仿,她邊喝咖啡邊等他吃完早餐,接著在畫室陪他聊天,約莫下午一點半,貞嫂來喚兩人用餐,她再度在他家白吃午餐,餐後又陪他待在畫室,直到下午三點多他才准她離開。
回想起來,這所謂「勞力抵債」的工作,未免太輕鬆也太怪異。
不過他既是有錢人,應該不會真正在意損失一只古董花器,她也就不再多想,接受他這另類的求償方式。
昨天下午離開前,她向他提到來這裡兩、三天了,連一處景點都還沒參觀過,也只逛過超市而已,他竟開口說要帶她去參觀,要她今天提早一小時來找他。
她雖滿心狐疑,還是提早來按他家電鈴。
不一會,對講機被接起。
「亞爾先生,早安,我是童可星。」她精神奕奕對著門柱上的對講機說道。
「嗯。」對講機那頭只含糊輕應一聲,接著便掛斷了對講機,鏤空大鐵門被開啟。
童可星踏進前院,將身後的鐵門闔上,她踩著鋪著鵝卵石的蜿蜒小徑,朝前方建築物匆匆走去。
「噢!」一個不小心,腳尖踢到庭院擺設的石燈籠,令她痛呼一聲。
她抬起左腳甩了下,好像沒什麼大礙,也就不予理會,才要再邁步,忽地看見從後院奔來的大狗。
「停、停止。」她忙揚起手,用日文朝快速飛奔過來的大狗喊道。歐士德提過安特涅魯能聽懂日文及法文指令。
她雖沒那麼怕狗了,不過仍不敢太接近,擔心牠會一下飛撲到她身上。
聽到指令,大狗立時止住腳步,站立於她面前幾步距離之處,朝她開心地微笑搖尾巴。
「安特涅魯,很乖喔!」她走近狗兒,伸手輕輕撫摸牠的大頭,再揉揉牠的下巴,然後進一步要牠坐下、握手。
「乖,好棒!」她右手與狗兒伸出的左前腳相握,微笑著稱讚。「好了,去,自己玩,等我勇敢一點,再抱你、跟你玩。」以簡單的日文說道,邊用手指了指後院方向。
安特涅魯似能聽懂她的話,也不再纏著她,逕自站起身便轉往後院跑去了。
「好聰明的狗兒。」童可星看著牠離去的身影,再度微微一笑,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完全排除對狗的恐懼,說不定也能陪這隻大狗玩耍。
稍後,她打開未上鎖的大門,踏進玄關,脫下鞋子。
「打擾了。」禮貌地喊了聲,邊朝屋內張望了下。
沒多久,年過五十的貞嫂匆匆來到玄關。
「童小姐,早安。」貞嫂笑容可掬,朝她鞠躬問候。
「貞嫂,早安。」童可星也笑著彎身回禮。
「不好意思,剛才童小姐按電鈴,我還來不及開門,是少爺先替妳開門嗎?」儘管少爺房間的電話有對講機功能,能直接開啟庭院的大門,但按理說,這時間他應該還沒醒來,令她不免意外。
「嗯。他要我今天這時間過來,打算帶我出去參觀。」童可星解釋道。貞嫂說話速度較慢,她也比較能理解。
「少爺還沒離開房間,要不妳去他房間看看。」因少爺強調過這位童小姐是他很重要的朋友,她因此格外有禮,而少爺也允許她能在這裡自由出入。
「這……方便嗎?」
「萬一少爺還沒醒來,要麻煩妳叫醒。」貞嫂笑說,領著她一路走往歐士德的房間。
不喜歡被人叫醒的少爺,既然自己要對方這時間過來,由童小姐去喚醒他應該沒問題吧!
「少爺,童小姐來了。」貞嫂在他房門口喚道。
片刻,感覺裡面沒半點動靜,貞嫂說聲打擾了,便將拉門給拉開。
眼前的和室空間是小客廳格局,一組和室桌椅,桌上放置一臺闔上的筆電,矮櫃上方擺置液晶電視及音響組,並不見歐士德人影。
「童小姐,麻煩妳了。」貞嫂指指裡面那扇門對她說道,轉而先退出房門,將拉門拉上。
童可星於是走進裡面,先在門邊輕喚,「亞爾先生,你起來了嗎?」
沒有回應,她躊躇了下,拉開與臥室隔間的拉門。
倏地,她被眼前景象嚇到。
穿著和服睡袍的歐士德衣服凌亂,整個人趴在床墊外的榻榻米上,姿勢怪異,似曾經歷一番掙扎。
「亞爾先生!」她擔心地叫喚,忙彎身看他。「你、沒事吧?」她蹲下來,拍拍他的背。
趴在榻榻米上的他毫無反應,令她更為擔心,先扳過他貼在榻榻米的臉,見他濃眉緊攏,看似很不舒服,她忙伸手探他額頭,擔心是不是生病發燒。
沒有發燒現象,他額頭卻有些冰涼,讓她擔心焦慮地急要將他喚醒。
「亞爾先生,醒醒!快醒醒!」她拍他肩膀叫喚,邊使力地要替他翻身。
忽地,昏睡的他撐開眼皮,一把拉住她手臂,猛地便翻過身。
「哇啊—— 」童可星被他突然的大動作嚇到,如今被他給壓倒在榻榻米上。
下一刻,他忽地往她身上趴倒,全身重量就壓在嬌小的她身上。
「你你你你……做什麼?」童可星太過驚嚇,一雙手忙往榻榻米上摸索,捉到一顆抱枕,她直接就往他頭上拍打。「快、快起來!」她心跳狂亂,緊張不已。
他濃熱的呼吸吐在她頸項,他因衣襟敞開,半裸的胸膛貼著她胸口,她臉紅耳熱,不知所措,只能更用力拍打他。
「嗯……」歐士德再度撐開眼皮,略抬起頭,輕喃一聲。
她見狀,倏地使盡全力,雙手用力將他給推離。
「砰」一聲,他撞上牆壁,一手撫著後腦勺,神情怔愣。
「妳、妳怎麼在這裡?」一見躺在他房間地板上的童可星,他倏地張大眼,完全清醒。
「你……你剛才……剛才……」她臉蛋熱紅,慌忙地坐起身,眼神戒備地看著他。
「抱歉,我早上很難醒來,幾點了?」歐士德搔搔頭髮,邊找尋鬧鐘身影。
他記得自己為了和她出遊設定了兩個鬧鐘,卻無法清醒,之後聽到她按電鈴,他才努力醒來,結果只是勉強爬離床墊,又再度趴倒在榻榻米上昏睡了。
他不清楚她何時進入他房間,前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抱歉,剛才發生什麼事?」見她神色不太自然,不免擔心自己在無意識中對她做出什麼失禮的事。
「沒……沒事。」一得知他剛才只是無意識的行為,她也不好責備或計較,只能匆匆地站起身,卻擰眉痛呼一聲,「痛……」她不禁抬起左腳,低頭探看。
「受傷了?」歐士德驚訝道,忙上前要檢查她的傷勢,自責竟害她受傷。
「不是你造成的。是剛才不小心踢到院子的石燈籠……」
一見他靠近,想起前一刻他壓在她身上的情景,令她羞窘緊張,趕緊澄清。
「只是踢到腳趾,沒什麼大問題。」她甩甩左腳,無所謂地笑說。「我、我先出去了。」待在他臥房,她愈來愈覺尷尬,想盡快離開。
「妳在外面等著,我一會幫妳檢查傷口。」歐士德轉而拉開另一扇門,踏進浴室要盥洗。
童可星退出他臥室,只好先坐在外面客廳等待。
不多久,隔間拉門被拉開,歐士德已穿戴整齊,藍色格子長袖襯衫、下搭深藍丹寧牛仔褲,俊容上戴副無框眼鏡,模樣斯文爾雅,不若前一刻的頹廢渙散。
她見狀,心不由得一怦。
說實話,他還真是她認識的男性裡長得最出色的一位,不過她也不是花痴,就只是單純欣賞而已。
他清醒後的俊雅模樣,跟昏睡時的茫然無神,還真是差異頗大。
「少爺,藥箱拿來了。」
門外忽然傳來聲音,令一時怔忡的童可星愣了下。
下一刻,門被拉開。「童小姐哪裡受傷?我幫妳看看。」貞嫂提著家庭醫藥箱走進來。
「藥箱放著,我替她擦藥就行。」歐士德對她交代。方才他在裡面便先打了內線,通知貞嫂送醫藥箱過來。
「是。」將醫藥箱放置矮桌上,她轉而退出房間,闔上拉門。
「我沒事,只是小傷而已。」童可星見他如此慎重,有些訝異。
「腳伸過來,我看看。」他在她對面曲膝落坐,將醫藥箱拿到身前。
「啊?」她一愣,意外他真的要檢查她腳趾上的小擦傷。
見她不動,歐士德直接探手,捉握她左腳板,將她左腳拉過來。
「好、好癢……」左腳板因他大掌的觸碰,霎時傳來一陣搔癢,令她身子輕顫著,忍不住咯咯笑出來。
見她突然發笑,他一愣,沒聽清她含糊說出的字眼。
「不、不要摸……好、好癢……」她咯咯笑說著,急著抽回被他捉住的左腳。
她怕癢?歐士德又是一怔。
為了確認真相,他大掌故意往她腳底摩挲兩下,就見她笑得不可遏制,甚至上身側倒在地,雙肩顫抖不停。
「喂!妳……」
歐士德因她笑得太過誇張,不免愣住,不覺放開她左腳。
「哈哈~好~好癢……」側躺在榻榻米上的她,依舊笑得花枝亂顫,甚至不停踢著左腳。
怔愕片刻,他愈看愈覺好笑,唇角不斷上揚。
沒想到她這麼怕癢!只因腳底被輕搔兩下,就笑得像卡通人物那般誇張,未免太有趣了。
「喂!起來了!」他往她褲管拍了下,還是得先幫她檢查腳趾。
「不要……不要摸我……」她咯咯地持續笑不停。
天知道她有多怕癢,尤其腳底簡直是她全身笑穴的集中地,一被搔癢,她只能笑趴在地,久久不起。
歐士德對笑得快岔氣的她一時沒轍,只能等她自己起來。
片刻,童可星才勉強撐起身子,伸手抹去眼角笑到飆出的淚液,臉蛋通紅地警告他,「你不要……不要再摸我的腳……」她仍覺得左腳底麻麻癢癢的。
「反應這麼激動?」他好笑道。
見她笑到漲紅一張小臉,眼角掛著兩顆晶瑩水珠,那模樣令他覺得無比可愛。
他過去明明對可愛的女性沒什麼感覺,怎麼一遇到她,審美觀頓時大改?他不禁驚詫命中注定的「一見鍾情」的可怕魔力。
「這樣我怎麼幫妳檢查傷口擦藥?」方才乍見她左腳拇趾確實踢傷了。
「不用……不用擦藥了……」她笑得還喘不過氣來。
「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放著不管。」他堅持要檢查傷口。「妳腳伸過來,我不再摸妳腳底就是。」
童可星雖覺彆扭,卻因他堅持,只能再度把左腳伸直向他。
歐士德改捉握她腳踝,將她的腿略抬高,放置於他盤坐著的腿上。
她因他的動作,心怦怦地跳,腳底雖沒被碰觸搔癢,卻覺心口癢了起來。
他用生理食鹽水清洗她腳趾上的小擦傷,再擦上藥膏,然後貼上OK繃。
她一顆心,因他細心謹慎的動作,怦怦跳不停。
怎麼會……貴公子的他,竟替才認識三天的她處理腳指頭的小傷?
「石燈籠又不是擺在路中央,大白天的怎麼會踢到?」歐士德見她只是一點小傷放下心,卻不覺蹙起眉頭,擔心她是不是常冒冒失失而受傷。
「欸?我也不知道……走著走著就踢到了,哈哈。」童可星逕自打哈哈。
現在想來她自己還真的頗納悶,她明明是沿著庭院鋪的鵝卵石小徑一路走去,怎麼會踢到一旁的石燈籠擺飾?
「謝謝你。」讓他為她擦藥,她怪不好意思的,見他總算處理完那小小的傷,將醫藥箱給闔上,她忙要把伸長的腳給抽回來。
「等等!」歐士德再度握住她腳踝,只因她膝蓋曲起後褲管往上縮,他眼尖地發現露出的小腿有處傷疤。
他不禁將她褲管拉高審視,那疤痕已淡,顯然是很久以前的傷。
「什麼時候傷的?」忍不住關心。
「啊?」他突來的問題令她先是一愣。
過了一下下,這才意會到他是問她小腿的疤。
「就被狗咬的啊!八歲的時候。」她笑笑地不以為意,繼續詳述,「因為那時我想摸狗,結果那大狗以為我要打牠,牠先對我吠叫,我嚇一跳向後跌倒,牠就往我小腿咬了一口。」
「抱歉……」他食指輕撫那淡去的疤,莫名心疼與歉疚。
「又、又不是你咬的,幹麼道歉?」小腿的皮膚被他食指觸摸,她頓時感覺一陣麻癢,連忙將腿縮回,雙頰赧熱,神情一陣尷尬。
「我不該硬要妳立刻接受狗,逼妳摸安特涅魯。」他介意起那天半強迫她的行為。
「那個,我說過現在比較不怕狗了,而且我剛才來的時候也有摸安特涅魯,還跟牠握手喔,牠真的很乖、很聰明!」她笑盈盈地誇讚他的愛犬。
歐士德聞言,不免訝異。
他以為那天說服她摸狗,已是強人所難,沒料到她之後竟會主動跟安特涅魯親近。
「我昨天早上來時,牠就從後院跑來歡迎我,今天一進門,牠也是跑來跟我打招呼耶!」她很快就對安特涅魯產生好感了。「雖然我還不敢抱牠,但相信再過幾日一定沒問題的。」
「不用太勉強。」雖希望她接受他的愛犬,卻不想為難她。
「一點也不勉強。」她輕鬆笑說。「安特涅魯很溫柔,跟牠的主人一樣。」她不自覺地脫口道。
歐士德聞言,薄唇愉快地輕揚,一雙黑眸溫柔地睇望她。
被他鏡片下溫柔眸光凝望,令她的心重重一跳。這才意識到方才對他的間接稱讚,頓覺害臊、不自在。
「那個……今天還有要出門嗎?」挪開和他相對望的視線,她匆匆站起身。
「答應妳了,當然得出門。」儘管晚了一、兩個小時,他還是很期待跟她第一次的約會。


「哇啊~好漂亮!」
「哇啊~好可愛!」
「哇啊~好好吃!」
一下午,童可星不斷哇哇叫,一再重複這三句話。
歐士德應她的希望,先驅車帶她前往參觀名古屋最重要景點—— 名古屋城。
遠遠地看見城堡輪廓,她在車上已開始興奮地哇哇叫,還對半個日本人的他,介紹起這座古城的歷史,令他不免好笑。
因提到德川家康,她不禁說起德川家康的故事,一路道出德川家的興衰史,他對這些原本不大感興趣,卻不好打斷說得口沫橫飛的她。
但因她興致高昂的解說,他漸漸也聽出興趣,偶爾對她所說的一些中文名詞提出疑問,畢竟他中文程度不算好,不過她滔滔不絕的內容,他還是能聽懂七八分。
之後,她看見古城堡,驚嘆連連直喊漂亮,拚命地拍照,看見枯樹、石頭,也駐足欣賞。
各式小巧的紀念品,她直說可愛,難以抉擇,拉著他幫忙做決定,他一度想全部包下送她,但那麼做未必能讓她高興,耐著性子陪她選購,似乎還比較有趣。
她不管吃到什麼食物,總是笑咪咪地用日文說好吃,做足了豐富誇張的表情。
光是一座古城,她就逛了一下午,意猶未盡,直到傍晚他才載她離開。
見她開心,他欣然決定隔天再帶她出遊。
「呃?這不太好意思吧?」雖很高興有熟悉環境的他做嚮導,可她又覺得過意不去,畢竟他不是她的同學或同事朋友,而她還是他的債務人。
「不是我當妳的嚮導,是妳做我的遊伴。」歐士德澄清解釋,不讓她有拒絕的可能。「這也算妳以勞力抵債的工作。」他找個能理所當然讓她跟他約會旅遊的好藉口。
「欸?遊伴?工作?」童可星對他的說詞非常困惑。
「我說過我是一個人來渡長假,一個人旅行其實有點無趣,要拍照還得找路人幫忙,既然妳也是來渡假,那乾脆當我的遊伴,不是兩邊都開心?」他進一步遊說道。
過去他來這裡渡假其實是為了享受一個人的寧靜,但既然巧遇命定的伴侶,他當然得好好跟對方認識相處了。
「亞爾先生,你真是大好人。」童可星笑咪咪地稱讚他,儘管覺得這理由很怪異,不過他都這麼提議了,她也沒拒絕的道理。
「叫我歐士德就行。」他再次糾正她的稱謂。
「好。那我明天早上再去找你……還是等你確實醒來,打個電話給我好了。」想起上午為了叫醒他所發生的小意外,儘管他沒印象,她仍很尷尬,不想再遇上一次。
因沒背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她於是從背包拿出一本小記事本,先撕一張白紙,再翻到通訊欄,將她的手機號碼抄給他。
「呃……打我的手機算國際漫遊,好像太貴了,還是給你我同學那裡的室內電話。」想了想,拿回才交給他的便條,她再翻到記事本的通訊欄,抄寫另一支電話號碼。
歐士德也留給她自己的聯絡電話。


翌日早上,歐士德經過一番賣力掙扎,總算在休假期間,能在十點前離開床鋪,真正清醒。
盥洗完、換妥外出服,他早餐沒吃便開車出門,直接前往童可星寄住的公寓樓下,打電話要她下樓,準備開始一天的旅遊行程。
童可星很意外他比自己預計的時間還早聯絡她,甚至直接來她住的公寓樓下接她。
她興匆匆地奔下樓,神采奕奕地向他道早安,一上車馬上從背包翻出旅遊書,再次翻閱。
「你今天要去哪裡?」她迫不及待追問他今天的行程,想知道是否跟她想參觀的景點相同。
「妳想去哪裡?」歐士德反問。
「呃?我是遊伴耶!」她不是負責跟行而已嗎?
「反正我也沒什麼計劃,就由妳決定。」他側頭望向她,朝她一笑,將主導權交給她,他只要負責掌管方向盤就行。「不一定在名古屋或愛知縣內。」他補充了一句,樂意帶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雖對日本每個地方都很感興趣,但既然來到名古屋,我希望能在這裡深入旅行,先好好瞭解名古屋,之後再去愛知縣其他景點。」她笑說。
「沒問題。」歐士德笑應後,驅車上路。
他帶她在名古屋市遊歷,逛了繁華熱鬧的名古屋車站、時尚的山手大街、歷史悠久的熱田神宮等。
之後幾天,兩人陸續前往愛知縣其他地點旅遊,去犬山市參觀國寶犬山城,瀨戶市玩製陶、豐田市的足助參觀打鐵匠、抄紙匠、竹工藝等手工藝表演,還去香嵐溪欣賞美不勝收的楓紅。
童可星每天都玩得很開心、很盡興,每次歐士德送她返回住處,她總一再對他致謝,其實對他而言,她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謝禮。
愈相處他愈發覺她的優點,愈覺得她可愛、純樸,她對時尚流行不感興趣,去逛時尚精品商店林立的山手大街,她完全只是Window-shopping,悠閒地在丘陵地形的坡道,一邊散步拍照,一邊單純欣賞櫥窗裡裝飾的商品。
他詢問她要不要進店裡參觀,她卻微笑拒絕,告知只是想在這裡留下記憶,那些櫥窗裡的流行精品對她其實沒多大吸引力。
她對歷史古蹟比較感興趣,而各景點的紀念品,總令她愛不釋手,買得欲罷不能。
「你覺得這個可愛,還是這個?」她兩手拿起不同的小紀念品,一再笑盈盈要他做選擇。
她很愛笑,對許多事都感到新奇,因一個小東西就能覺得滿足,心情歡愉。
每每看著她的笑容,他嘴角也跟著上揚,心情跟著愉悅。
明明那些景點,他早走過數回,卻因為有她在,他感覺一草一木、一屋一瓦,甚至所嚐的小吃食物,全是新鮮獨特的。
她很孩子氣也頗有玩心,一見到有能親身體驗的手工藝,便要參與,甚至邀他一起報名。
她不僅對那些興致盎然,一遇到小孩,尤其是嬰兒或才一兩歲的小小孩,她便會主動親近,毫不怕生的用日文向孩子的母親打招呼,再逗弄一下坐在嬰兒車上的孩子。
「哈囉,你好。」看到路上的狗,她雖不會直接上前摸牠,卻會微笑地對狗兒揮手打招呼。
跟她旅行很輕鬆、很熱鬧,因她活潑健談的個性,無論坐車、走路,氣氛總是熱熱鬧鬧。
而幾日相處下來,童可星愈發覺歐士德的諸多優點。他很溫柔紳士,一路上總對她百般照顧,他知識豐富,對她提問的問題總能給予詳細解答。
他完全沒有貴公子的架子,不會拒絕她的任何提議,從沒在大庭廣眾下站著吃東西的他,卻陪她在名古屋JR車站體驗站著吃拉麵的樂趣;沒玩過陶土的他,陪她在瀨戶市一起學製陶,在足助町學紡織、學竹編等手工藝。
剛開始他也許有些手忙腳亂,可他很快便鎮定自若,甚至比她手巧,做出的藝品比她的還有模有樣。
她意外地跟他很快就熟稔,幾乎忘了欠他債、當遊伴的工作,只覺是跟朋友一起出遊,無比開心。
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產生許多好感,甚至逐漸覺得那好感似乎愈來愈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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