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家族男人遇見命定伴侶的徵兆有三:
1.那瞬間眼裡只有對方,見不到四周景物。
2.心跳瞬間加速到兩百。
3.身體如電流通過,麻麻癢癢,熱血沸騰。
可他交了九任女友,從未體驗過……直到在電梯門口撞上她!
看來這代理他家葡萄酒的小業務,就是他未來老婆,
他當然趕緊對她作愛的告白,她卻認定他只是花言巧語,
要讓她放下成見愛上他,除了真心,恐怕還要用點方法──
首先利用貴客身分,要她負責招待他,趁機親近,
再運用專業的葡萄酒知識,替她解決客戶的刁難,
更以企業參訪名義邀她到他家鄉,把她當女王伺候,
終於,她會為有女人親近他而吃醋,同意當他女友,
怪的是她不但不帶他去見父母,見到她哥時更否認兩人交往?!
哼,他一定要找出原因,他可不想當地下情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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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期一,早上九點零二分。
錢韋伶停妥機車,拎著側背包,急匆匆奔進商業大樓,邊抬手看手錶。
「剩三分鐘……只要立刻趕上電梯就來得及……」
她立時快馬加鞭直衝電梯處,不料——
砰!硬生生撞上一堵人牆,她往後一彈,摔跌在地。
「痛—— 」她擰眉哀呼,因前一晚出了小意外,醒來後已四肢疼痛,現下這麼一撞,更是痛得想飆淚。
「Oh, sorry.」穿著深藍色襯衫及黑色西褲、身材高䠷的男人,才跨出電梯門,就被自側面而來的一股旋風給撞上。
他驚詫地後退一步,那撞上他的女人卻已跌坐在地。
「小姐,沒事吧?」他有些擔心地用中文問道,同時彎身上前,伸出右手欲將對方扶起。
「痛、痛死了,哪會沒事?」錢韋伶不禁氣惱,哪來的龐然大物,害她撞倒在地,渾身都痛。
一抬頭,她瞠眸愣住。
眼前不是長得「熊」壯威武的巨漢,而是個褐髮碧眼、宛如「麻豆」的外國人!
齊格非.亞爾與眼前女性四目相對那一剎那,心猛地一窒。
一雙深藍瞳眸定定注視她,彷彿被攝去心魂,映入眼簾的除了這張清麗臉蛋,四周景物全是一片白霧。
她脂粉未施的麗容上,擁有一雙非常美麗的黑眸,一頭及肩黑長髮自然散落,她身上散發一股迷人的氣息,霎時攫住他全部心魂。
下一瞬,他感覺心臟強烈跳動—— 怦怦怦怦怦怦……
他神情怔愕地瞅著她,薄唇輕嚅,「My God……」喃喃著難以置信。
錢韋伶只怔愣兩三秒,回神卻見這外國人直盯著她瞧,瞠目結舌,宛如中邪般。
她細眉一攏,顧不得身體疼痛,逕自站起身,拍拍身上淺色長褲,忙撿拾自側背包散落的一些物品。
見她動作,怔愕好一會兒的齊格非這才回了神,趕忙彎身幫她撿東西。
「小姐貴姓?在哪間公司上班?家住哪裡?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送妳去醫院?」他滔滔不絕問她來歷,也擔心方才那一撞她是否受傷了。
錢韋伶眉頭又是一攏,感覺這外國人有些怪異,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物品塞進背包,一見另一臺電梯開啟,她忙進去電梯。
「嘿,小姐?」齊格非見她匆匆奔進電梯,也急著搭乘,電梯門這時卻已掩上。
「亞爾先生?」和他搭乘同一部電梯下來,站在他身後目睹一切的胡經理,對他的言行感到一臉莫名。
齊格非先是抬眼看著電梯上樓的燈號,但它停留好幾個樓層,無法確定她前往幾樓、隸屬這棟商業大樓的哪間公司。
他轉而問身後男人。「胡經理認識剛才那位小姐嗎?」
「亞爾先生認識她?」見他問起,胡經理更感意外。
「不,第一次遇見。」他薄唇一勾,心情開懷,只因他「撞見」他的真命天女了!
身為法國人,生性浪漫多情的他,一直相信亞爾家族流傳的擇偶信念—— 一見鍾情。
當他遇見命中注定的對象,便會出現三點明顯徵兆:第一,霎時間,他眼裡只容得下對方,見不到四周景物;第二,他的心跳會瞬間加速到兩百;第三,身體如電流通過,麻麻癢癢,熱血沸騰。
以上徵兆,他在剛才短短半分鐘內全數經歷,令他既驚又喜。
他的祖父、父親,甚至幾個伯叔、堂兄弟,皆因一見鍾情遇到生命中的伴侶,只是他雖相信這擇偶信念,可活了三十二年,即使交過一些女友,卻完全沒能在對方身上經歷過其中一項,令他不禁懷疑今生是否注定靈魂漂泊。
沒料到,這次出差來到這千里之外的國家,竟讓他撞見命定的真愛,令他急於把握、認識對方。
「胡經理看過那位小姐嗎?請務必告訴我她在哪間公司上班。」齊格非神情認真追問。若胡經理不知,他就是調查整棟大樓的員工也要將對方找出來。
「那位錢小姐正好是我們公司業務部的人。」胡經理說道,納悶亞爾先生急問對方來歷有何目的。「抱歉,是不是剛才她衝撞到你,要她向你賠不是?」眼前這男人可是身分不凡吶!
「Oh,no,no!不是的!」齊格非連搖頭。得知竟是代理商的員工,令他更驚嘆命運安排的神奇,這下心安不少。
「亞爾先生是否要先去用早餐?」胡經理問道。
這位亞爾酒莊大老闆的兒子是第一次來臺灣洽公,身為招待的胡經理,昨天下午前往機場接機,車上兩人閒聊一些話,對方表示對臺灣的飲食很感興趣,胡經理於是提議今天早上帶他去吃中式早餐,相約在公司會合,兩人下樓才走出電梯,便發生小小事故。
「好,麻煩你了。」齊格非點點頭,心情愉快,只要確定她身處的地方,他不擔心見不到人而錯過良緣。
錢韋伶奔出電梯門,直衝往辦公室打卡。
可惡!還是遲到了。
看著卡上的紅字,09:08,就差三分鐘,令她扼腕。
公司規定遲到五分鐘內不扣錢,超過五分鐘要扣薪一小時,若遲到一小時以上就得扣半天薪水。
如果不是電梯外那意外擦撞,她也許趕得上最後的安全時間。
唉~想到被扣薪一小時,她不禁心疼。早知如此,就不用那麼拚命飆車,應該去早餐店吃完早餐再過來。
將側背包擱在座位上,拿起一個髮束將早上來不及束綁的頭髮綁起,再從抽屜拿包麥片,走往茶水間。
「韋伶,早。」茶水間正準備煮咖啡的同事趙麗婷對她微笑問候。「呃,遲到了?」
「是啊,三分鐘……損失慘重。」她一臉哀怨,有些埋怨昨晚找她陪喝酒的友人,否則她早上也不會睡過頭。「哇塞!高級咖啡豆!今天有貴客上門?」一見同事倒進咖啡機的豆子不同於平常,令她精神一振。
公司免費提供員工的咖啡豆是最平價的,只有重要客戶上門時,才會拿出這種高級咖啡豆。
「主管說是我們代理的某家酒莊大老闆的兒子來巡視,要特別好好招待,對方是法國人耶!好想看看。」已為人妻的趙麗婷對外國人有無限嚮往,尤其是歐洲人。
「呿!我最討厭外國人。」錢韋伶撇撇嘴。前一刻就不小心撞到一個,害她遲到被扣薪一小時。
最大理由是她朋友被個花心外國人欺騙感情,昨晚找她哭訴許久,她陪著對方在酒吧喝酒,半夜才搭車回到租屋公寓,不料走樓梯要上五樓時,因腳步不穩踩空,猛地向前趴跌,滑落幾階階梯,幸而及時捉住欄杆,沒造成太大傷害。
只是早上醒來,一雙手臂及膝蓋都很疼痛,才發現膝蓋嚴重瘀青,但她沒時間搽藥,急匆匆便趕上班,騎機車時更覺一雙手臂痠疼,接著又在電梯外撞到人,讓她傷勢更加嚴重。
追根究底都是「外國人」害的,心情不佳的她,連帶遷怒無辜。
「妳要幫客人泡咖啡?」沖麥片的錢韋伶問道。她也想來一杯提提神,何況難得有頂級咖啡豆供應。
「主管只交代我換咖啡豆,說胡經理帶客人去吃早餐,待會進公司開會才需泡咖啡,不過這次應該不是讓我送咖啡。」負責總務的趙麗婷語氣遺憾。
「上面的人還真狗腿。」錢韋伶不禁咕噥。「那我先煮杯咖啡。」她才不管來的客人多大尾,反正輪不到她招待,她也不懂阿諛奉承那套。
「我先換上咖啡豆也是想自己人先享用。」趙麗婷笑說。公司倒沒小氣到煮完貴客的那杯咖啡就要換回普通豆子,既然開封了,她們也能正大光明享用。
「多謝妳善體人意。」錢韋伶笑讚。一手端麥片、一手端咖啡,返回辦公座位。
只是站了片刻,一走起路來,頓覺膝蓋及小腿都傳來刺疼,方才一路奔跑讓她暫時忘了腿傷,現下不禁很有感覺。
隔著長褲她伸手輕揉膝蓋,一碰觸便令她痛得揪眉,再捏捏痠痛的手臂,心想中午時要去附近藥房買個貼布及化瘀青藥膏搽。
打開電腦,她先收信,查看公司信件並回覆客戶問題,一邊喝著麥片果腹,再啜幾口濃醇咖啡提神。
一個小時後,有人叫喚她。
「韋伶,煮三杯咖啡送到會客室。」業務主任抱著一疊文件喊道。
「蛤?」錢韋伶抬頭,看向隔間門口處。「為什麼是我?」她並非拒絕這簡單任務,只因進公司兩年半,她未曾擔任送客人茶水的工作,那多半是總經理祕書負責,要不也會找總務。
「韋伶不方便的話,我可以代勞。」隔幾張辦公桌的趙麗婷,馬上熱心腸搶著要送咖啡。
也是想正大光明目睹公司的大貴客,並非她花痴,是好奇成分居多。
「客人指名讓韋伶送咖啡。」主管說道,雖覺怪異,只能照辦。
「嗄?」錢韋伶詫異。
還指名咧!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且平白無故為什麼指名她?
錢韋伶站在茶水間煮咖啡,內心疑慮重重,雖說咖啡機是全自動,煮個咖啡輕而易舉,但正忙工作的她突地被打斷,心裡有一絲絲不快。
沒多久,她端著托盤前往會客室。
敲了兩下門板,推開門,她倏地一怔。
沙發上坐著褐髮碧眼的俊帥男人,正是她稍早在樓下電梯外撞到的外國人。
「錢小姐,幸會,很高興認識妳。」一見到她,齊格非心口又是一陣怦跳。她把長髮紮起來了,他覺得她放下長髮比較好看。
他站起身,朝她笑臉相迎,掏出名片遞上前。「我是齊格非.亞爾,亞爾企業集團副總經理兼亞爾酒莊副營運長,妳可以叫我齊格非就好。」他用英文介紹完,轉而改口,「說中文也通。」幽默一笑。
錢韋伶仰臉看著身材高䠷的他,有些訝然,不知如何回應他莫名熱絡的態度。
而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的她,在東方女性裡應算高了,平時雖沒習慣穿高跟鞋,也很少需如此仰高頭看男人,眼前的他應該高她有二十公分吧!
她只是禮貌地接過名片,朝對方微微一笑,並沒打算交換名片。
「你好,請慢用。」彎身將托盤上的三杯咖啡放置茶几,她想盡快閃人,只因這外國人似乎直瞅著她看,令她有些不自在。
「這早餐請妳,早上撞到妳真抱歉。」齊格非拎起茶几上一只塑膠袋遞給她。
錢韋伶不禁訝然,一臉莫名其妙。
早上明明是她撞到他,她雖在摔倒當下心生抱怨,可畢竟錯在自己,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現下早忘了,怎麼這會他卻買早餐向她道歉?
她神情詢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胡經理及總經理。
「咳!錢小姐,既然是亞爾先生的心意,妳就收下吧!這早餐沒問題,是我剛才帶亞爾先生去吃的永和豆漿。」胡經理開口圓場。
方才亞爾先生交代外帶一份早餐離開,他還以為對方是晚點要再吃,不料亞爾先生竟將早餐交給錢小姐,令他也頗感意外,不想亞爾先生被拒尷尬,於是開口要錢小姐收下。
錢韋伶有些為難,但經理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勉強接過塑膠袋。「謝謝。」說完便匆匆轉身走人。
突地膝蓋傳來一陣痛楚,令她拐了下,蹣跚幾步才走出會客室。
齊格非見她離去的動作,不覺擔心地輕蹙眉頭,差點想上前攙扶對方,心想她應該是被他給撞傷了。
「亞爾先生。」魏總經理叫喚望著門口怔忡的他,一時不便過問私事,只能裝沒事般開啟話題。「第一次來臺灣,辛苦了。」
「不會。」齊格非回身,往沙發落坐。儘管有些擔心錢韋伶,卻不好對代理商失禮,只能先談正事。
「敝公司一直很推崇亞爾酒莊的葡萄酒,在臺灣市場占有率一直很不錯,期許未來繼續長期合作,也希望能爭取到亞洲總代理權。」魏總經理誠懇地道。
法國亞爾家族釀酒歷史將近兩百年,為歐洲知名的世家酒莊,擁有超過一百公頃的葡萄園,雖非五大堡的一級酒莊,但其專業且高品質的產品在業界獲得許多獎項及資格證書,擁有幾十種葡萄酒評比殊榮,所釀造葡萄酒上百種,在當地酒館及餐廳尤以氣泡酒最為暢銷。
無論氣泡酒或紅酒,因品質佳、價格公道,在臺灣及中國大陸皆深受消費者喜愛。
「家父認為臺灣的地理位置可涵蓋到東南亞及中國大陸市場,應比香港還具潛力發展為國際轉運中心,整體市場效益和營運空間無限,這次才派我來深入做了解。」齊格非從容道。
亞爾酒莊所產的酒大量銷往國外,在亞洲市場反應不錯,過去他們分別授權幾個國家做進口代理,現在則想整合一個亞洲中心做為總代理出口。
「雖說臺灣有一些法令跟政策束縛,但仍擁有許多利多,亞爾酒莊若選定臺灣,選擇敝公司為亞洲總代理,敝公司有信心能讓亞爾酒莊的酒銷售量在亞洲市場更為成長。」魏總經理信誓旦旦,一定要爭取到這個殊榮與商機。
「我在臺灣停留期間,除了想了解貴公司歷年來的業績成長,亦是想了解臺灣市場及臺灣在亞洲各國的貿易關係。」齊格非說得正經八百。
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先嗅聞濃郁的香味,再輕啜一口,含進嘴裡品嚐片刻,才緩緩嚥下咽喉,宛如在品酒般地謹慎、享受。
這咖啡是他未來老婆煮的,他想著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下已有了完美的追妻計劃。
「亞爾先生儘管放心,這段時間胡經理會當你的嚮導,帶你了解你所希望了解的任何事情。」魏總經理語帶巴結,絕對要好好款待這貴客。
「除了麻煩胡經理外,我能不能有個不情之請?」放下咖啡杯,他望向對面兩人,俊容帶笑。
「當然,亞爾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敝公司絕對配合。」魏總經理立即允諾。
「我的請求很簡單,就是……」薄唇微掀,說出他的條件,卻令魏總經理及胡經理訝異瞠眸回應。
「韋伶,裡面的貴客長什麼樣?」一見錢韋伶送完咖啡返回座位,趙麗婷忙走至她辦公桌前好奇追問。「妳手上拿什麼?怎麼有永和豆漿的早餐?妳來上班時不是泡麥片充飢嗎?」見她提著早餐袋,趙麗婷不禁納悶。
「那男的給的,說是表達歉意。」錢韋伶還是覺得很怪異。
「嗄?」趙麗婷滿臉問號。
「什麼什麼?我們也要聽。」另外有兩、三名同事圍了過來,只因主管級的全去會議室集合了,難得沒大人在,她們也打探起八卦來。
錢韋伶頓時蹙起眉頭,只不過從會客室拿回一份早餐,竟引人議論紛紛,令她直想翻白眼,懷疑大家平時是否悶太久,一得到短暫解放,便鬆懈地熱烈八卦。
為滿足眾人好奇,並澄清自己跟對方絕無什麼關係,她簡言解釋早上趕電梯不甚撞到對方的小意外。
於是,將手中早餐跟同事們一起分享完,各自返回工作崗位,繼續認真工作。
中午十二點,錢韋伶簡單收拾桌面,拿起錢包準備出去用餐。
「韋伶,一起出去吃嗎?」趙麗婷邀約。
「我想先去藥房買個藥膏跟貼布。」錢韋伶指指膝蓋,先前已向她告知昨晚摔傷的事。
「沒事吧?要不要我陪妳去?」趙麗婷關心問道。
「還好,只要不蹲下來就不會太痛。」錢韋伶苦笑。都怪昨晚沒先冰敷處理,才愈來愈嚴重。
她逕自先離開辦公室,而在會議室聽一群代理商幹部開完會的齊格非,才步出會議室便看見她匆匆離去的身影,急忙追了出去。
錢韋伶搭電梯下樓,身後的齊格非眼見電梯門掩上,只得轉而按另一部電梯,跟著下樓。
錢韋伶步出商業大樓,徒步走進附近藥房,完全沒察覺有人緊跟在後。
「小姐,我想買化瘀青的藥膏跟痠痛貼布,還有能不能開個消炎藥?」錢韋伶踏進藥房,直接跟藥劑師說道。
「撞傷嗎?要不要我幫妳看一下傷口?」藥劑師非常客氣問道,繞出櫃檯。
錢韋伶於是往一旁椅子坐下,捲起一雙褲管至膝蓋處,一見更為紅腫瘀青的膝蓋,不禁擰起眉心,難怪愈來愈疼痛。
「有點嚴重喔,我先幫妳搽個藥再—— 」藥劑師話未說完,突地被驚聲打斷。
「Oh, my God!」尾隨她踏進藥房的齊格非,見她拉起褲管,露出瘀青紅腫的膝蓋,不禁大叫出聲。
藥劑師跟錢韋伶同時被無預警響起的巨大聲音嚇到,轉頭見向來人,錢韋伶更加瞪大眼。
「你—— 」才想問他怎麼出現在這裡,他又怪叫了起來。
「老天!都是我的錯!我一定負責到底!」說著,齊格非便彎身將坐在椅子上的她打橫抱起。
「哇啊!你幹什麼?」錢韋伶被他的行為狠狠嚇一大跳,忙拍打他手臂。
「帶妳去看醫生,得掛急診!」無視藥劑師一臉愕然,他轉身便將人給帶出藥房。
「放我下來!」錢韋伶用力掙扎,大馬路上人車來往,簡直丟臉死了。
「妳受傷要去醫院,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齊格非非常自責,沒料到早上那一撞會害她嚴重跌傷膝蓋。
不理會她的掙扎,不在意路人目光,他緊抱著她走到馬路旁便要招計程車。
「我說沒事,你放我下來!」錢韋伶又氣又羞,卻怎麼也扳不開緊抱她的一雙手臂,她猶豫著該不該大喊綁架。
很快地,一輛計程車已停在他們面前。
齊格非一手開車門,彎身便匆忙將她抱進車內,直接對司機道:「去醫院,這裡最好的醫院。」
「呃?」司機先是一愣,不確定這外國人要去哪間醫院。
「不用去醫院,我沒要坐車。」錢韋伶忙要推開車門,從另一邊下車,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
「不行,一定要去醫院,妳的膝蓋受重傷了。」齊格非阻止她開車門,堅決送她就醫。
「只是瘀青,我能走能跳,而且這傷跟你無關。」她怎麼會遇到這麼丫霸的外國人?虧他外表看起來那麼斯文,行為竟如此野蠻,如果不是公司貴客,她真想以暴力回敬。
「這是我的責任。」齊格非神情嚴肅,對前座司機道:「快開車,最近的醫院就好。」得早一刻讓她得到妥善治療。
錢韋伶在心裡吶喊尖叫,為什麼這個怪人是公司貴客?!
第二章
錢韋伶在無法抗拒的情況下被強行送醫掛了急診,還是被齊格非給抱進急診室,令她羞窘得完全不敢看旁人。
她幾度想罵他小題大做,但一對上那雙顯得焦慮的藍眸,她的怒意與惱意就無從發洩,只能暫時由他擺佈。
「摔下樓梯?」聽到她向醫師告知的受傷原由,齊格非一臉疑惑。
明明是她早上為趕搭電梯不慎撞到他,摔倒在地才跌傷膝蓋,怎會說是昨晚不小心摔下樓梯受傷的?
難道她是怕他歉疚,才說出善意的謊言?他不自覺地將疑問問出口,認為她是善體人意的好女人。
「當然不是。」錢韋伶打斷他,逕自解釋,邊讓護士為她瘀青的膝蓋上藥。
她可是恩怨分明的女人,這傷是自己造成的,跟他確實無關,無須他表現過度的責任與關懷。
「是我昨晚回家踩空階梯,向前撲倒才撞到膝蓋,也造成四肢痠疼,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用負責。」她劃清責任歸屬,謝絕他的關懷熱誠。
「不管什麼理由,妳受傷就是我的責任,我有義務照顧未來老婆。」齊格非說得義正辭嚴。
「未來……老婆?」錢韋伶神情錯愕,喃喃反問,懷疑他用錯中文字。
「是。」齊格非俊容正色地頷首。
他一雙藍眸凝視她,薄唇一揚,深情款款道:「我對妳一見鍾情,妳就是我尋尋覓覓已久的靈魂伴侶。」
錢韋伶聞言,瞠眸驚駭。為她搽完藥的護士也一臉詫異,第一次在急診室聽見有人大剌剌告白,還是個英挺俊帥的外國人。
錢韋伶放下捲起的褲管,霍地站起身。「護士小姐,麻煩幫他掛個精神科。」說完,頭也不回地疾走出急診室。
齊格非愣了下,不明白她說那句話的意思,還認真地思考為什麼要他掛精神科……
「嘿,等等!」直到人已走遠,齊格非才回神忙追了出去。「還沒拿藥……」一時不知該跟她離開,還是先替她拿藥。
他捉捉頭髮,只得轉往領藥窗口。
匆匆返回公司,打完卡,剛好一點半,雖沒遲到,她卻也沒時間吃午餐了,不禁有些氣惱。
「韋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見她現在才進公司,在茶水間碰頭的趙麗婷很納悶。
她們外出用餐幾乎一點前就回來了,休息或小睡片刻,一點半再開始上班。
「都是那個怪人害的。」一想到他在急診室告白,令她差點罵出神經病。
「怪人?妳不是去藥房買藥?」趙麗婷奇怪她無端一臉火氣。「中午沒吃嗎?怎麼又拿麥片來泡?」一見她撕開麥片包,更覺納悶。
「妳知道中午發生什麼事嗎?」錢韋伶忍不住找人吐苦水,道出那變態貴客跟蹤到藥房,之後被強行抱進計程車送急診,更在急診室對她告白示愛的荒謬經歷。
趙麗婷聽完,瞠眸訝然。「媽呀……」她一副難以置信。
「是不是很變態?」錢韋伶無力地翻白眼,一邊攪著馬克杯內的麥片粥,心想能不能向上司反應她被騷擾了。
「好……好Man,好浪漫喔!」趙麗婷眼睛閃著星星。一見鍾情、命中注定、靈魂伴侶,這些夢幻字眼,她那務實老公根本不可能說出口。
「蛤?」她的反應,教錢韋伶傻眼。「浪漫?浪漫個頭!趙小姐妳幾歲了?」用力青她一眼。
身為人妻的趙麗婷,現年二十八歲,大她一歲,生性夢幻浪漫,而她個性務實,完全跟夢幻扯不上邊,更遑論會被虛浮的甜言蜜語所影響。
「幸好妳選對老公已經結婚了,否則一定輕易被騙。」錢韋伶趁機說教。「我對外國人最反感的,就是隨隨便便說什麼一見鍾情,光看張照片,就可以說想念妳、愛上妳,然後說什麼把妳當未來老婆看待,見沒兩次面就要上床,好一點的也許能熱戀一下結個婚,但之後卻很快冷卻便離婚;惡劣的就是劈腿花心,玩玩就算!」她愈說愈憤慨,只因她身邊就有活生生、血淋淋的兩三起案例。
她的堂姊當年去英國遊學,與一名英國人陷入熱戀,認識三個月就不顧家人反對閃電結婚,結果不到半年就閃電離婚了。
往上一代追溯,她小阿姨也是嫁給外國人,結婚沒幾年對方就外遇,最後鬧得離婚收場,還得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最近的例子,便是她剛失戀的友人,在網路上認識來臺灣生活的外國人,對方說什麼對她的照片一見鍾情,兩人聊了幾次MSN就約見面,很快便乾柴烈火,友人還一度甜蜜蜜向她分享外國人的浪漫熱情,可交往兩個多月後,才發覺對方根本腳踏多條船,昨晚於是找她哭訴喝苦酒。
「那個……也許妳身邊有不好的案例,可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法國人其實很Nice……」趙麗婷小聲強調,只因發現某人不知何時已進來茶水間了。
近距離看見那高䠷俊帥的男人,她沒了先前的好奇心,只怕錢韋伶一席話得罪公司貴客。
「法國人,法國人更糟糕,性觀念開放得令人不敢苟同,做愛就像喝白開水一樣隨便。」錢韋伶藉機批判,只因對那個害她在醫院丟臉的法國人很感冒。
「韋伶,妳的麥片糊了……」趙麗婷被她的話驚嚇了下,忙用眼神示意她後面有人。
「麥片本來就是糊的。」一時火氣上揚的錢韋伶,沒看出趙麗婷擠眉弄眼的暗示。
「原來,錢小姐對外國人有這麼深的誤解。」齊格非靜靜地聽完她長篇謾罵,俊容上沒有一絲不悅,這才了解為何前一刻她對他的告白會氣怒反感。
聽到身後的低沉嗓音,錢韋伶嚇了一跳,轉身看向站在茶水間門口的男人,雖意外被他聽見,可她不認為自己該為那些話道歉,她並沒說錯。
「不過,我還是要澄清一下,我們法國人也許性觀念比臺灣人開放許多,但做愛絕不是像喝白開水那麼隨便,是像吃法國料理那麼慎重,得花兩個小時才行。」他一臉認真解釋,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他的話,令在場兩位女士霎時面紅耳熱,趙麗婷更是羞怯得垂低頭,即使已為人妻,也無法和異性談這種話題,何況對方是外國人。
錢韋伶雖也因他正經八百說出的話感到尷尬,卻沒有迴避,反而故意道:「亞爾先生是很厲害,我並沒有『短視』你們法國男人的能耐。」
她的話令低頭的趙麗婷更覺面紅耳赤,不知要佩服她的幽默,還是趕緊將人拉離茶水間。
她的話令齊格非眉頭微蹙了下,似乎深思起來。「錢小姐這句話……以我對中文的了解,應該算讚美吧?」說著,他愉快地揚起唇角。
「是是是!」錢韋伶不想再跟他瞎攪和下去,覺得跟這個外國人很難溝通,也沒興趣溝通。
她手捧馬克杯便要步出茶水間,一見她走,趙麗婷趕忙要跟著離開,卻因她突地停住跟著頓住腳步。
「Oh,no。午餐不能只喝這個。」齊格非擋在門口,望著她手捧的馬克杯內的麥片粥,非常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伸手便取了過來。
錢韋伶沒料他會拿她杯子,一時並沒握太緊,就這樣被他將杯子給拿走了。
「喂!」她抬眸瞪他。他害她沒時間吃午餐,難不成現在連杯麥片粥也不讓她喝。
「我也還沒吃飯,我帶妳去吃午餐,或者說妳帶我去哪裡吃午餐?」初來乍到他對這裡陌生,還是該由她帶路才對。
「亞爾先生,就算你是公司貴客,也請別打擾我工作。」她神情一凜,不滿他一再打攪,決定要去向經理報告一聲。
「叫我齊格非就可以。」無視她怒容,他笑咪咪糾正。「還有,帶我去吃飯也算是妳的工作。」他微笑道。
「蛤?!」錢韋伶瞠眸愕然。只因才步出茶水間,就被叫進總經理室,告知她一個新任務,便是擔任亞爾先生在臺期間的助理嚮導,協助他了解臺灣小吃。
「為什麼了解臺灣酒業市場得帶他去吃小吃?」錢韋伶對胡經理的說詞無法理解。
「是這樣的,亞爾先生帶來一款亞爾酒莊釀製的新品氣泡葡萄酒,這可是從各國一千多款的氣泡葡萄酒中脫穎而出,取得金牌獎項,將列入我們今年強烈推廣的酒品名單。
「亞爾先生有個想法,希望藉這款氣泡酒與亞洲料理做搭配,做為推廣宣傳的特色,他聽說臺灣有不少小吃,一方面對小吃很感興趣,一方面也希望能從中挑選到適合搭配的食物。」魏總經理詳細解釋。
錢韋伶聽完,瞪大一雙眼。
「氣泡酒跟臺灣小吃做搭配?!」她對那個「阿都仔」的異想天開感到荒謬,對看似要採納這可笑提議的總經理更覺好笑。
「臺灣小吃只能配啤酒好嗎?」她忍不住大不敬地對上司翻白眼。「總經理能想像一邊吃臭豆腐,一邊舉香檳杯乾杯的情景嗎?」那畫面有多爆笑啊!
她的比喻令胡經理忍俊不禁,魏總經理也憋著笑意。
「咳!臺灣小吃不是只有臭豆腐。」魏總經理試圖澄清。
「不然吃著肉圓或大腸包小腸,桌上擺瓶氣泡酒或紅酒,那畫面跟味道會搭嗎?」在葡萄酒代理商工作,對葡萄酒也有些認識,用膝蓋想就覺得這想法是天方夜譚,試都不用試。
「錢小姐,亞爾先生能不能找到適合搭配新品氣泡酒的小吃,那不是真正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好好招待對方,讓他喜歡臺灣,能盡興而歸。」魏總經理解釋道。
「嗄?」錢韋伶一臉迷惑。
「我們一定要讓亞爾先生樂意讓我們公司成為亞洲總代理,而這任務非妳莫屬。」魏總經理神情認真地看著她,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
「等一下……」錢韋伶暫打斷對方的話,覺得感覺愈來愈怪異。
現在一想,她好像是第一次被叫進總經理辦公室會談,而身為公司執掌實權的老大,年過五十的魏總經理,竟對她這個小小業務面露請求之色,連一旁的胡經理都似在等待她答應什麼……
「總經理,你們該不會……要我去做特殊招待?!」她驚駭地站起身。怎麼也沒想到公司會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錢小姐,妳誤會了,絕沒那種事。」胡經理忙澄清。「亞爾先生只是希望由妳當嚮導,陪他去試吃小吃,還有去幾家餐廳了解供應葡萄酒的情形,而這些事只在白天上班時間進行,也只讓妳在北部做地陪,至於去中南部一些經銷商店面查看亞爾酒莊酒品的陳列及銷量,則會由我負責。」
魏總經理也接著解釋,「據我在商界對亞爾先生的認識,他不是那種品行不佳的男人,否則我也不會對錢小姐提出這項任務,若錢小姐不願接受這工作,我也不便強人所難。」魏總經理說得委婉,試圖動之以情。
原本強烈反對的錢韋伶,面對公司兩個老大的溫言請託,一時無法硬生生拒絕。
如果,只是陪那個有點怪的亞爾先生在臺北吃幾道小吃,也不是真那麼難以接受的工作。
「只限白天,上班時間。」她強調,可無意陪他逛夜市。
「只有上班時間,妳現在就可以先帶他去附近麵攤,他想知道什麼叫陽春麵。」見她妥協,胡經理忙笑說道。
提到陽春麵,她這才覺肚子真的餓了,可以正大光明出去用餐,也就應下這差事了。
當她才走出總經理室,就見齊格非早已等在門外,神情閒適地對她揚唇一笑。
撇開他怪怪的思想,他真的有一張媲美明星男模的好皮相,不過她對外國人毫不感興趣,對這外表優質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沒想到,稍後她跟他坐在麵攤,他竟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身高直逼一百九、模樣貴氣俊帥,又是外國人的齊格非,置身在狹小麵攤,坐在圓鐵椅上,畫面非常突兀,非常引人注目。
隔壁桌的三名年輕女孩對他不斷投以關注目光,窸窸窣窣地低語著,頻頻讚嘆他的「美貌」,還猜他是不是微服出巡的明星男模?
儘管她們刻意壓低音量討論,她仍聽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被猜測是他的經紀人,令她差點想轉頭開口澄清。
她只能裝作沒事般逕自用餐,別的女人稱讚他帥,愛多看他幾眼,都不關她的事。
而齊格非對旁人的讚美似習以為常,充耳不聞,卻對面前的食物疑問一堆。
「為什麼這叫『陽春麵』?為什麼不叫『春陽麵』?春天的太陽好像比較有道理。」他用叉子叉起麵條笑問她,神情有些孩子氣。
她不免意外他識得中文字,且中文發音也極為正確,他微笑解釋,因他外祖父是中國人,中文是他母親從小教的,他家族中也有來自中國的女性。
她對他的家世背景無意多探究,卻無法不對他的問題做解答。
「為什麼叫『黑白切』?不叫『藍白切』、『紅白切』?」齊格非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問題不斷,且愈問愈無厘頭。
「那是台語發音,意思就是隨便切菜。」接連解釋十個「為什麼」,錢韋伶已經答得有些意興闌珊了。
「有隨便切嗎?我看老闆切得很仔細。」齊格非叉起切成細條狀的豆干和豬皮,狀似認真在研究刀工。
錢韋伶翻個白眼,不想繼續解說了,低頭逕自喝豬血湯。
剛才他對一碗豬血湯也提問了兩三個「為什麼」,他比小孩子更愛問「為什麼」,不知是故意裝傻,還是真是個生活白痴。
齊格非是故意裝傻,雖對臺灣小吃確實有疑問,但他故意提問一堆大大小小問題,完全是為聽她多說點話,藉由她說話的態度來分析她的個性,雖認定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對象,他仍需好好去認識她這個人。
她一開始對他沒好印象,但面對他的提問,仍是耐心且詳細地為他解說,不過隨著他問題不斷,且愈問愈白痴,他發現她漸漸地失去耐性,卻也沒有冷漠不理,只選擇性簡單回答。
跟她吃了一頓小吃,聽她說話、看她吃食方式,他對她的個性有多一分了解。
她不像他所認識的多數優雅女性,她吃東西比他還快速,不是狼吞虎嚥,也沒刻意細嚼慢嚥,她會把自己所點的食物全部吃乾淨,感覺不是因為飢餓的緣故,是不想浪費。
她個性直率不做作,沒因他的特殊身分,意圖討好或對他和顏悅色,甚至會因他問些白痴問題而無力地翻白眼,那眼神竟令他覺得有點可愛,畢竟過去沒有女人會這樣對他「另眼」相看。
錢韋伶陪齊格非吃了一頓小吃,對他這個人還是沒什麼好印象。
吃飽後他搶著付錢,原本要報公帳的她,也就由著他去付,無意爭搶。
當她準備離開麵攤,這時看到早他們一步離開的隔壁桌那三個女孩就在騎樓外的水溝旁彎身探看。
「怎麼辦?水溝裡好髒,怎麼撿?」其中一個女孩苦惱道。前一刻在掏機車鑰匙時不慎將整串鑰匙給掉下去了。
「要不要找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勾的?」另一個女孩建議。
「用筷子夾得起來嗎?」又一女孩問道。
「還是算了,妳們誰先載我回去,再去打副新鑰匙好了。」苦惱片刻的女孩,做出豁達決定。
「水溝的水那麼淺,伸手撿就好了。」另一個聲音提議。
探頭望著水溝的三個女孩同時搖頭,可沒人敢伸手。「那裡面都是爛泥,撿起來的鑰匙應該也會很噁心……」鑰匙的主人有些嫌惡地道。
話未完,就見一隻手探向前,直接將半埋在爛泥裡的一串鑰匙給拾了起來。
三個女孩同時抬頭,看向那隻勇敢的手的主人,神情驚愕。
錢韋伶見那三個女孩對著水溝咳聲嘆氣半晌,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竟打算就此放棄,寧願花錢去打新鑰匙,令她看不過去便彎身幫忙撿拾。
一旁的齊格非看到她的舉動也無比訝異,不禁讚佩她的「義行」,連忙上前從口袋掏出乾淨手帕要讓她擦拭手上污泥。
「手帕髒了還要洗。」她沒接受他的好意,直接走到麵攤前道:「老闆,借個水洗手。」
接著她便走近騎樓柱子前,彎下身左手扭開柱子上的水龍頭,洗淨右手及那串鑰匙,轉而要交還給掉落鑰匙的女孩。
「只是水溝又不是糞坑,沖個水就好了,還是不想要?這串鑰匙打起來可要上千元,而且遺失鑰匙不是再打副新的就好,連鎖頭也得換掉,否則讓有心人撿去就危險了。」她忍不住說教,這串鑰匙除機車鑰匙,應是住家跟公司鑰匙吧!其中一兩把鑰匙較特殊,打起來可不便宜。
這幾個年輕女孩感覺對金錢沒什麼概念,對丟失鑰匙的潛在危險性更毫無感覺,讓她忍不住雞婆插手。
「謝謝……」意外被說教,女孩只能低頭道謝,然後轉身和同伴各自騎上機車一起離開。
一個小事件讓齊格非對錢韋伶又多了一層認知,也不免多分讚賞。
的確,有時不是花錢就能輕易解決事情,或許反而會引起更大的麻煩問題也說不定。
翌日早上,錢韋伶從容抵達公司大樓,進電梯到達辦公室樓層,電梯門一開,她低頭看下手錶,八點二十二分,時間非常充裕。
一踏出電梯,猛地撞上一堵牆,她被彈得後退一步,下一瞬腰際被人攬住,穩住她身子,令她免於跌倒。
她仰起臉,看見扶她的男人,心不由得怦怦跳了下。
「早安。」齊格非俊容爽朗,深藍眼眸溫潤,薄唇揚起好看的笑意。「走路要小心點。」他溫言提醒。這是她第二次撞到他了,幸好他反應快,及時探手扶住她腰際,否則又要害她跌倒。
「膝蓋好點沒?有沒有按時吃藥?我幫妳帶了早餐。」揚起另一手的永和豆漿提袋。
錢韋伶神情訝然,怔怔地聽他一連串溫情言語,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她跟他,幾時變這麼熟了?而他的大掌竟還扣著她腰際,令她心口又是莫名其妙地重重跳了下。
「多謝亞爾先生伸手相救。」她客套地道,順勢地撥開他的手臂,轉身便要往辦公室走去。
「叫我齊格非。」齊格非又一次糾正她的稱呼。「妳的早餐。」跨步追上她。
「謝謝,我有準備早餐。」她謝絕他的熱情,不敢隨便接受,昨天收他一份早餐已覺怪異了。
「妳是指那麥片粥?妳喜歡喝麥片粥?喝那個很容易餓,還是妳不喜歡中式早餐?要不我幫妳買份西式早餐,三明治或漢堡?」齊格非跟在她身後,沿著長廊走往她的辦公室,邊滔滔不絕問道,急於知道她的喜好。
錢韋伶停下腳步,轉頭看他。有必要好好跟他說清楚,不想進辦公室後引人非議。
「你替我買早餐的行為很奇怪。」
「為什麼奇怪?Why?」他困惑地眨眨藍眸。
「你是公司的貴賓,按理應該由我招待你才是。」
「所以,妳要替我買早餐?」他唇角忽地一揚。
「當然不是。」她立刻否認。
「那麼,如果我請全部的人吃早餐,妳就不會覺得奇怪,不會拒絕了?」知道她有顧慮,他只好想對策讓自己能理所當然做出照顧她的第一步。
「嗄?」他的提議,令她訝然。下一瞬似乎想起什麼,忙低頭看錶。
她急忙轉身推開辦公室玻璃門,跑往打卡鐘處,先打卡要緊,難得提早到公司要是因為聽他囉唆造成遲到,她可就嘔死了。
稍後她走往自己辦公桌,見那男人沒再來囉唆,她反倒樂得輕鬆,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約莫半小時後,早餐店的店員提著大包小包的外送進門,沒多久辦公室每張辦公桌上都有一份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
接著胡經理笑咪咪向大家宣佈,「亞爾先生說為感謝各位的辛勞,從今天開始到他離開前,每天早上請大家吃早餐,我們來鼓掌謝謝亞爾先生的熱心。」
霎時,劈哩啪啦地一干員工齊聲鼓掌感謝,唯獨錢韋伶瞠目結舌,神情訝然。
他竟然……為了讓她接受他給的早餐,大費周章請全公司員工吃早餐,而且還不是只有一兩天?
那男人,是錢太多,還是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