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她可是好心怕倒在路邊的他一命嗚呼才把他帶回家的,
就算曾經一度有眼無珠的把他這個天之驕子當流氓,
他也該功過相抵的放過她吧,
怎麼會是拿她來當拒婚的擋箭牌呢?
瞧他爺爺殺人的目光,
她完全不懷疑對方會公報私仇的革除她這個小小員工,
結果,這男人還在那裡白目的亂嗆聲,
威脅他爺爺如果不讓他們在一起,他就要離家出走,
好啦,現在如他所願了,老人家禁不住激,真的把他掃地出門,
他倒好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問題全留給她一人煩惱,
要不是他保證會幫她保住飯碗,做的蛋炒飯又美味,
她才不會讓他順理成章的賴在她家吃她的、住她的,
最後還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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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件一百,一件一百……買到賺到、買到賺到……不買可惜……」一個長得甜美可人,嘴角上還有個小梨渦的女孩在路邊對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叫喊著。
她名叫夏荷,才剛從五專畢業,因為家境的關係,她打小就半工半讀完成學業,而且家中全部的開銷都由她一個人負擔。
只是她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得背負沉重的經濟重擔?難道家裡沒有其他人能夠幫忙養家?
這就要從她五歲那年說起,當時她父母因為意外身故,所以她被叔叔一家領養,從此開始她苦難的生活,從小她就要幫叔叔一家洗衣、煮飯、打掃家裡,等她上了國中,嬸嬸更要她到工廠做童工幫忙養家,而她的三個堂妹卻可以在家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也許是乖舛的命運磨練出她堅毅的性格,她從不怨天尤人,只是更加努力的掙錢,以此說服叔叔讓她唸到五專畢業。可也許是上輩子欠那一家人的吧?才會直到現在還不得不拿錢回去幫忙養家。
「夏荷,今天的生意怎麼樣?」隔壁賣銀飾的秋萍問著。
夏荷一手拿著一件恤一手忙著找客人錢,還抽空回答她,「還不錯。」然後笑咪咪的對客人說:「謝謝!歡迎再光臨。」
事實上,夏荷不只賣衣服,還兼賣自己做的手工肥皂,好應付那一家子的開銷。
「立翔國際通知妳面試的結果了嗎?」秋萍邊做著銀戒邊問。
「還沒。」夏荷垂肩搖頭。
立翔國際,是家外商公司,福利很好,員工的升遷有一定的管道絕不接受關說,更重要的是,薪水不少,這都符合她所期待的,所以當它招考總機小姐的時候,她便趕緊去應徵,可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都沒接到任何通知,八成凶多吉少。
「不用擔心,耐心等待,他們一定會通知妳的。」秋萍安慰著。
她與夏荷都是苦命人,是當年在工廠做童工時就認識的,只不過虐待夏荷的是她的叔叔和嬸嬸,而她則是她的親生父母,天底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是騙人的。
「謝謝,我也覺得他們一定會錄用我的,因為我的聲音甜美呀!」夏荷對著好友眨眼睛。
秋萍噗哧笑了出來。
夏荷一直都很樂觀,面對叔叔跟嬸嬸的欺負,她總告訴自己這是上天給她的磨練,而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便是—
人生要是無風雨,哪能安穩過一生。
多虧夏荷的樂觀激勵了她,要不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所以她真心希望夏荷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不要再這麼奔波於夜市之中。
「小姐,這個怎麼賣?」
「一個六十,這是純手工,絕無添加任何化學成分……」客戶上門,夏荷馬上向對方介紹起她做的手工香皂。
到了凌晨兩點,是她們收攤的時候。
「妳還要去醫院嗎?」夏荷問。
秋萍點頭,「對呀!」她很無奈,母親明明沒有病,可她總嚷著全身痠痛一定要住院,害她醫院、工作兩邊跑,累得很!
夏荷拍拍好友的肩膀,「別累著了。」她沒辦法說什麼,因為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揮別秋萍,她拖著兩個大包包和疲憊的身體要回到她才租沒多久的屋子,這是她爭取好久,甚至答應叔叔每個月給他五萬塊錢,才說服他讓她搬出去住。
沒辦法,住在那個家裡,她連下班想好好休息喘口氣都不行,那三個堂妹每天待在家裡做米蟲,等著吆喝她做東做西,而除了應付她們之外,她還有做不完的家事和家庭代工要做,實在有些吃不消,所以她痛定思痛搬出他們家。
一離開叔叔家,她頓覺海闊天空,整個人舒坦起來,她很珍惜現階段的自由,不想再回叔叔家,所以她只能不斷的工作賺錢給叔叔,以維持她目前的生活。
「砰!」
一道聲響嚇夏荷一跳,她回頭一看,在一條小巷子裡有個不明物體倒下,由於距離有點遠,加上那小巷路燈光線太微弱,實在看不真切。
「是不是狗啊?可能是流浪狗吧!」她自問自答。
她想不管就離開,可是想到要是流浪狗受傷流血,萬一失血過多而亡,幾經掙扎還是決定走近瞧一瞧,她慢慢的靠近不明物體,發現—
嚇!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她緊張的拍打著對方面頰,「喂、喂……你怎麼了?」可是那男人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夏荷顫抖的手往他鼻子探去,生怕他已經沒了呼吸,「呼~還好有呼吸……」她拍拍自己心跳加快的胸口。
應該叫救護車吧?可她手機沒電,去哪找公用電話呀!
還是通報警察吧?不過之前她擺路邊攤常跑給警察追,警察大人會不會見了她就把該開的罰單一口氣開完啊?
哎呀!不管他好了?
但……見死不救她做不來!
看看已經昏厥倒在地上的男人,夏荷一咬牙。好吧!只能拖回家去了。
決定好後,夏荷立刻動手,但呼~呼~這麼大塊頭怎麼拖得動……
她拖得豆大的汗珠直流。還好她住在附近,要不然她鐵定放棄不管他的死活!
好不容易把一個大男人拖回家裡,她跟跑了三千公里一樣氣喘吁吁,累得直不起腰來。
希望你別辜負我救你一命。
她努力將他拖上床墊去,突然—
「嗯……」
床墊上傳來細微的呻吟聲。
她趕緊趨前一瞧,「怎麼了?」她發現男人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而且全身冒汗、身體微燙,感覺好像發燒了。
她跑到浴室擰了條濕毛巾替他擦拭臉。
「哇!好帥的男人……」把男人臉上的污垢擦乾淨,竟然出現一張帥氣又有型的臉,臉部線條有稜有角,嘴唇是人家講的性感薄唇,剛新生的鬍碴使他更加性格,夏荷看著不由得發起呆來。
再看他的穿著,有可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范倫鐵諾的黑西裝,加上那雙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可不是尋常人穿得起的。
那怎麼會倒在巷子裡呢?她歪著頭揣測著,是不是黑道槍戰?
要不然人怎麼會躲入黑巷內?嗯,越想越有可能。
「嗯~」床上的男人又發出一個不舒服的聲音。
夏荷趕緊回神,看他一直冒汗,她當下決定脫掉他的衣服,讓他舒服點。
脫下昏厥男人的衣服,還好人做到底的,把他的身體擦拭一遍,試著讓他發熱的體溫下降,忽然想到她平常備有退燒藥,趕緊拿一顆退燒藥給他服下。
弄完一切,她累得癱坐在地上。
一陣睡意襲來,她看看牆上的破舊老時鐘,「哇!四點半。」該睡了,她等一下還要到早餐店打工……
想著,人就倒頭睡覺。
一陣痛意從後腦勺傳到大腦,嚴峻摀著後腦勺輕輕的揉著,想讓疼痛減輕一點。
他慢慢的坐起身,看著四周,陌生的地方。
他怎麼會在這個看起來家徒四壁的地方?
他一腳踏上地板,突然一聲慘叫教他立刻把腳收到床上。
低頭梭巡慘叫的來源,「妳是誰?」他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雖然對方邋遢的模樣令他深深懷疑那也叫女人。
夏荷被嚴峻一腳踩中肚子,整個人痛醒過來。
她撫著肚子哇哇叫的站起來,指著嚴峻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居然想謀財害命。」
謀財害命?
這女人在說笑吧!
這屋裡有什麼是值錢的東西?
夏荷隨著他的眼睛轉了家裡一圈,頓時有些尷尬。
「雖然我家徒四壁,可是……」真難自圓其說。
她腦中認真的想著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想了老半天,沒有!
這樣還敢說什麼謀財害命?心虛~
「你是不是混黑道的?」她決定轉移話題。
黑道?這女人是不是電影看太多了。
「不是,我怎麼會在這裡?」嚴峻摸著發疼的後腦勺問。
哇塞!這男人不僅長得好看,連聲音也這麼有磁性,真是人間極品,可惜是個流泯。
「你不要騙人了,黑道的人都嘛不會說自己是黑道,我知道的。」她突然放低聲音,還左右張望看看是否有人偷聽。
她租的這間屋子隔音相當不好,常常聽到隔壁屋子傳來一些嗯嗯啊啊的奇怪聲音。
「不是。」嚴峻鄭重否認。
「這是祕密,我了。」夏荷重重的點頭。當黑道的,仇家一定不少,怎麼可以到處聲張呢?
「妳……算了。」他放棄澄清了。跟這個滿腦子電影情節的女孩說再多,恐怕都是白搭。
夏荷看他沒有反駁,更加認為他是黑道分子,而且地位還不低,否則哪穿得起那麼高檔的服飾。
哇!她救了一個黑道大哥,那她的路邊攤生意以後應該不用再付那些黑道的小嘍囉保護費了。
太高興了!
「你昏倒在我家隔壁的巷子裡,是我好心把你拖回來的,要不然你可能會在外面凍死。」夏荷努力的強調她有一副好心腸,希望這位黑道大哥能知恩圖報,自動幫她。
昏倒?嚴峻想著昨夜發生的事情。昨天他參加爺爺替他舉辦的慶功宴,慶祝他們嚴家的事業終於在亞洲市場站穩腳步。
嚴家在美國是做成衣起家,有所成就後,才開始拓展其他產業,包括電子產品、投資金融,還有運輸業,只要能賺錢的都參一腳。
兩年前,他從美國回到台灣接任集團亞洲地區的執行長,在他的帶領之下,今年公司的成長率高達百分之八十,這讓在美國的爺爺相當高興,專程從美國到台灣為他舉辦慶功宴。
他的成功也使得幾個堂兄弟眼紅,他的祖父生了三個兒子,而他的父親排行老二,只生他一個兒子,至於伯父和叔父,則各生兩個兒子。
爺爺自從把旗下產業交給子孫們後就退休了,他會來接管亞洲的電子產業,其實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全拜他的叔伯跟堂兄弟們不願意到台灣來所賜。
他們覺得台灣是個小小的島國,沒有什麼生產力,如果要有發展性,就該到中國建廠,可爺爺堅持在台灣建廠,偏偏他們全都不想來,所以就把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給了他。
沒想到才短短兩年,他就在台灣研發出全世界最優質的電子產品,然後透過創意行銷品牌,在全世界大放異彩,使得嚴家的知名度又大大提升。
這就是嚴家的大家長為何會率領其他家人到這裡來為他祝賀的原因。
可這讓很多人眼紅,處處想找他的麻煩。
他想這次自己會遭人暗算,應該就是那些看他不順眼的親戚做的。
唉~這就是大企業家族的悲哀,為了權勢利益,不惜同室操戈。
夏荷伸手摸摸嚴峻的額頭,「退燒了。」看來她買的退燒藥還不錯,下次再買那個牌子的。
嚴峻直覺反應揮開她的手,「做什麼?」
「兇什麼兇?是我救了你耶!對救命恩人是這種態度的嗎?」要不是她大發慈悲,他早就橫屍街頭了。
而且因為他發燒,全身還有多處瘀傷,她已經擔心得睡不太安穩,結果這傢伙還把才睡下不久的她給一腳踩醒,真過分!
嚴峻為夏荷的舉動感到訝異。他們說起來也不過就是陌生人,這個女人也人太好了吧?突然這麼關心他這個陌生人。莫名的,他心裡起了奇異的漣漪,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酵。
「已經好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乖乖的回答對方。
夏荷撇了下嘴不經意的看看時間,不看還好,一看,她馬上驚訝的大叫,「來不及了!」拿出乾淨的衣服就準備換裝。
「小姐?妳……」嚴峻維持著正常的音調。
「幹麼?」她口氣很壞,她正趕時間沒時間哈拉。
「妳想在我面前換衣服嗎?」
「啊?」夏荷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他面前解下兩顆鈕釦,然後羞紅了臉。
哎呀!她居然忘了屋裡有個陌生男人!不敢再看他,她拿著要換穿的衣服趕緊閃進浴室。
望著浴室的門口,嚴峻不禁搖頭,嘴角還難得的露出一點笑意。奇怪的女孩!
想想也該回去了,翻開被子一站起來,傻眼!
沒穿衣服,光溜溜的,天啊!那個小妮子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他還在震驚中,夏荷已經換好衣服出現在他眼前,瞧著還陷入石化的他。
「你沒事吧?」不會又發燒了吧?還是跌倒時撞到哪兒了?
他回神盯著她看,「妳不覺得不妥嗎?」
「不妥什麼?」她聽不懂。
嚴峻閉起眼睛忍住怒氣。把一個陌生男人脫光衣服還能不以為意,她也太膽大妄為太不知羞恥了吧!
夏荷感到莫名其妙,眼睛順勢往下一瞄—
哎呀!一早就看到這麼養眼的畫面真不該。她趕緊遮住眼睛,「你……快穿衣服啦。」雖然帥哥的身材很好,可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成年男子的裸體,不知道會不會長針眼啊?
她的反應教嚴峻感到不解。明明是她脫光他的衣服的,剛剛還能一副正經的樣子,現在為何又表現得如此害羞?
幹麼,在作戲嗎?
「不是妳脫的嗎?」還裝模作樣。
「是啦!可是我……我是閉起眼睛摸黑幫你脫的啊!」如果不是他當時全身一直冒汗,她也不會去脫光他衣服,拜託,千萬別以為她是戀態。
閉眼摸黑?
她在說笑話嗎?
「這個笑話不好笑。」嚴峻攏起眉心。
「我又沒說笑話。」夏荷白了他一眼。
真搞不懂這個男人。
「好了,不跟你哈拉了,你再睡一下,早餐我會幫你帶回來。」說完,人立刻出門。
嚴峻疑惑的望著她的背影。她就這麼放心把他一個大男人留在家裡?的確她家裡是沒什麼好偷的,但她也太大膽了,或者該說她少一根筋?
在地上找到自己的西裝外套,他翻翻口袋找到手機,「還好沒壞。」趕緊打個電話通知他的警察朋友告訴他昨夜發生的事情,請對方祕密的調查,不要把事件鬧大。
他大概知道是誰做的,因為昨晚離開飯店時,堂兄曾來向他嗆聲一番。
堂兄弟看他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嚴峻把衣服穿好,在床上留下一張空白支票,算是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三個小時後。
夏荷帶著蛋餅、豆漿回家,還興匆匆的大叫,「吃早餐了……」
哇!真是過分,要走也不會當面說一聲,害她這個救命恩人怕他肚子餓在忙完工作後急忙趕回家,結果回應她的卻是一片寂靜。
哼!早餐自己吃。
夏荷席地而坐,打開早點,眼睛瞄到床上有一張紙,她拿起來一看。支票!一張空白支票
是隨她填寫金額當報恩嗎?
說不心動是騙人的,但她隨即想到對方可是黑道大哥,賺的十之八九都是黑心錢,這種不義之財她不該貪的……
夏荷毫不猶豫的撕掉支票的時候,叮咚、叮咚—門鈴響。
「夏荷,掛號信。」郵差在門外大喊。
她立刻帶著印章跑去收信。
是立翔國際的通知信,她立刻奔回家拿出剪刀剪開封口,抽出信紙打開一看,嘴角一直往上揚。
「夏荷妳的門怎麼沒關?」秋萍一進門,就見到好友眉開眼笑的看著手上的東西。
「秋萍,我考上了,考上了!」夏荷拉住她的手高興的手足舞蹈。
「真的,恭喜妳。」秋萍很替好友高興。
「我請妳吃飯。」她抓起鑰匙興奮的表示。
「可我們要去批貨耶!」
「先吃一頓再去。」她拉著秋萍出門。
她們來到巷口老張牛肉麵店,這是她們常來的一家小吃店,老闆姓張大約五十歲,大家都叫他老張,他對夏荷和秋萍很好,常常免費送小菜給她們吃,簡直把她們當女兒看待。
「今天一樣嗎?」老張操著濃重的鄉音問著兩人。
「不,今天要吃好一點,兩碗牛肉麵,牛肉要多一點,一盤燙青菜、一盤豆干、海帶,再一盤涼拌小黃瓜。」夏荷看著牆上的菜單點菜。
「哇!妳發財了嗎?」老張笑呵呵的問。
「快了。」夏荷拉著秋萍一屁股坐下。
「到時要記得請我唷!」端上小菜時,老張開玩笑的說。
「不會忘記你的。」她夏荷絕對有恩必報。老張好心常常讓她賒帳,這份情她銘感五內。
「錢夠嗎?」秋萍看著一桌的好料。
平常她們只吃陽春麵,今天夏荷這麼大手筆,不知會不會太傷荷包。
「別擔心,難得一次嘛!」對夏荷而言,她希望可以跟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到底是發生什麼好事,這麼開心?」老張把兩碗放了很多牛肉的麵端給她們,好奇的問上一句。
「我找到新工作了。」夏荷眼睛都笑瞇的回答。
「喔!恭喜嘍!」這兩個女孩的辛苦住附近的鄰居都清楚,雖然大家都不是有錢人,還是盡可能幫忙。
「謝謝。」夏荷誠心誠意的說。
「不管怎麼說,我很替妳開心。」老張回爐邊繼續工作。
「妳吃啊,吃完好工作。」夏荷催促秋萍動筷。
「妳不做夜市了嗎?」如果夏荷不擺攤,那她會很無聊的。
「當然要做嘍!立翔的薪水還不夠我要給我叔叔的錢。」
晚上和夜間還是得去擺攤做生意,不過早餐店的打工和中午餐廳洗碗的工作就可以喊停。
「那我們就可以繼續一起做生意了。」秋萍很高興。
「嗯~」夏荷開心的猛點頭,感覺自己的人生似乎就要否極泰來。
抬頭仰望著金碧輝煌的大樓,然後深呼吸了幾口氣,夏荷踏進大樓搭電梯直達人事室,在人事室主任的辦公室外頭,她整整衣服,才敲門進入,恭敬的對著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說:「我來報到。」
「叫什麼名字?」人事主任問。
「夏荷。」
人事主任看看手上的公文夾。
「好,夏小姐,請妳到旁邊先坐一下。」他指著旁邊的沙發椅,然後又低頭看著公文。
夏荷點一下頭,往沙發椅上一坐,那裡已經坐了四個人,連她就五個了。
等了一會,人事主任終於放下手上的公文來到她們面前,「你們是我們公司今年的新人,我希望你們好好的做,別辜負公司給你們這個機會……」高官總是要精神喊話一番,這樣好像才對得起公司。
「現在就到你們各自的工作部門去報到。」人事主任各拿了張通知單給他們,要他們自己去報到上班。
夏荷看著她的通知單,上面寫著總機部門在一樓,所以她趕緊到一樓大廳跟總機部門的主管報到。
「妳好,我是李美美,總機部門的主任,有任何問題,妳都可以問我。」
總機部門含主任共有七個人,雖然是基層員工,但卻是公司的門面,以及內外聯繫窗口,所可能接觸的人更是上達總裁,下至送件小弟,所以絕不能犯一點錯,要是轉錯電話就得走人,絕不寬待。
聽到主管的叮嚀,夏荷的皮繃得好緊,因為以她迷糊的個性,出差錯是常有的事。
「可以上工了吧!」李美美問。
夏荷戰戰兢兢的點頭。
「妳今天就先觀摩前輩怎麼進退應對,這樣比較容易上手。」
「謝謝。」主任真是好人。夏荷鬆了口氣。
坐上位子,看著隔壁前輩如何應對與操作電腦,她才戴上耳機準備自己試試看,這一刻她心裡的激動溢於言表,她終於有了真實進到立翔國際的感覺。
電腦上閃爍著紅光,她按下按鍵,「喂,立翔國際您好,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
不必手接電話,只要看著電腦螢幕,按下電腦上的按鍵,電話就可以轉接各部門。
真的好先進喔!不愧是跨國大公司。
夏荷在工作上越來越順手的過程中,對於自己在立翔的未來也不由得抱更大的期待。
第二章
幾天下來,夏荷對該怎麼應對進退已經相當熟練了。
「喂,立翔國際您好,請問找哪位?」她甜美的聲音教每個打來立翔的人聽了都感到極為舒服。
「請稍等,馬上為您轉接。」夏荷按了下按鍵。
「夏荷妳看。」坐在旁邊的同事小春撞了撞她的手肘,要她往大廳看去。
她邊接電話邊順著小春指的方向看過去。
「看什麼?」一堆人有什麼好看的,況且大廳本就人來人往。
「那個帥哥。」小春偷偷的指著站在電梯前,有一群人圍繞身邊的一個男人。
啊夏荷嚇呆住。
他?那個混黑社會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怎麼樣?很帥吧!」小春眼露愛慕的尋求夏荷的附和。
夏荷趕緊假裝接電話,一點也不敢抬頭看,就怕有人的眼睛掃過來。
噹!一群人進入電梯上樓。
「他是誰?」她假裝隨意的問。
「就知道妳剛來上班,一定還不知道,他啊,就是我們的執行長。」
執行長
夏荷目瞪口呆。他是執行長!怎麼會?
完了!之前她還硬說他是黑道。
「執行長長得好帥,對不?」小春愛慕的眼睛還盯著電梯門口。「而且妳知道嗎?執行長對我們員工非常的好,不僅定期召開員工會議,傾聽員工心聲,有任何關於員工福利的事項,他都會關心,有時候還會到員工餐廳跟員工一起吃飯,而且他還以身作則要各部門主管盡量記得底下每一位員工的名字,說是尊重。」
聽起來,那位執行長在員工的心中評價還相當的高。
不過,她還是小心點比較好,盡量避開執行長可能出現的地方,畢竟,天曉得他到底是會顧及她的救命之恩,不讓她計較,還是利用職權報復她的有眼不識泰山。
「好了,別再閒磕牙。」李美美拍拍手掌要兩人專注工作。
「是!」她和小春吐吐舌頭,開始專心接聽電話。
中午—
「去吃飯吧!」小春邀著夏荷,兩人坐隔壁,熟稔的程度自然也快。
「好啊。」夏荷把耳機摘下來放好。
兩人一起到員工餐廳,夏荷最喜歡到員工餐廳吃飯,既豐富又好吃,最重要是還免費,所以雖然早上小春說過員工餐廳也是執行長出沒的地點之一,她也寧可冒險一賭,總不能因噎廢食吧。
「夏荷,我真的很佩服妳耶,看妳瘦瘦的,可食量完全不輸給一個大男人。」看到她的餐盤內有五菜一湯,還有一碗大碗的飯,小春除了佩服,還有羨慕。真好,都吃不胖。
「那是一定要的。」夏荷笑笑的回答。
開什麼玩笑,她晚上還要擺攤做生意,晚餐常常只吃麵包果腹,這一頓當然得吃得夠飽才行。
「夏荷,妳看、妳看。」坐她對面的小春突然大叫。
夏荷沒有多想,轉頭一望。哎呀!是那個黑社會的,喔,不,是執行長。
她立即轉正坐好低頭吃飯。
「今天的運氣還真好,居然能見到執行長來員工餐廳。」小春的眼睛發亮。
夏荷心裡卻是拚命哀嚎,活到今天,她總算知道什麼叫冤家路窄。
「執行長走過來了。」小春馬上坐直,然後抽張面紙擦擦嘴上可能留下的油漬。
夏荷更是正襟危坐,頭垂得更低,直想把頭就此埋進碗裡,做一隻逃避現實的鴕鳥。
「別來、別來……」她祈禱著。
「能坐在一起吃嗎?」嚴峻望了望,發現只有這地方還有空位,所以他端著餐盤來到夏荷她們旁邊的位子。
「可以,當然可以,執行長請坐。」小春站了起來,恭敬的邀請他入坐,還不忘扯扯夏荷,用眼神示意要她也站起來。
夏荷只好站起來,低頭,悶不吭聲。
「妳們坐嘛,別站著。」嚴峻一派和藹可親的模樣。
夏荷端起餐盤想到別的地方吃。
「不用拘謹,一起吃。」嚴峻看出她的意圖,出聲阻止。他也曾遇過像眼前女孩一樣,覺得跟他一起用餐感到不自在,所以他並不見怪。
執行長出聲,夏荷不敢不從,只能坐下繼續吃她的午餐。
「妳是總機部門的嗎?」嚴峻問著有些印象的小春。
「是、是,我是總機部門的林小春。」小春高興得快飛上天。沒想到執行長會知道她在哪個單位,執行長果然愛護員工。
「妳呢?」他轉問夏荷。
夏荷緊張得不敢抬頭,打算含混過去。
小春又踢了踢她的腳,要她回答。
「一樣。」夏荷故意壓低聲音,希望執行長別想起。
「我很可怕嗎?」嚴峻問。
「怎麼會?執行長親切又隨和。」小春立刻跳出來反駁。
「那為什麼她始終低著頭呢。」嚴峻又指向夏荷。
「她害羞啦!」小春替她解釋。
夏荷趕緊點頭。
「大家都是同事,別那麼拘謹。」嚴峻充分發揮他的親和力。
「呵呵……」她乾笑兩聲回應。
「我見過妳嗎?」他蹙眉回想。
「沒有。」她立即否認。
「終於抬頭了。」嚴峻淡淡說著,唇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夏荷愣住,她居然上當了?
「執行長您好厲害。」小春拍手叫好。
夏荷尷尬的笑了笑。都已經遇上了,如果執行長為了那一點小事就要開除她,她也認了。
「這才對,沒有做錯什麼事,何必遮遮掩掩的?」
語帶諷刺,夏荷怎麼會聽不出來。他還是認出她了嗎?
「是。」話從齒縫裡迸出。
「好了,我下午還有會議要開,我先走了,妳們慢用。」嚴峻說完,端著餐盤起身瀟灑的離開。
「妳是怎麼回事?剛剛執行長在問妳話,結果妳頭也不抬的,很沒有禮貌耶。」
「我只是有點被嚇到。」
「嚇到拜託,執行長可是全公司女性員工的夢中情人,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運氣,妳太不把握機會給執行長留下一個好印象……」小春巴拉巴拉的數落著,看到夏荷苦著小臉,以為她是陷入自我嫌惡情緒中才忙改口安慰她,「呃,妳也別擔心啦,執行長不是那種沒度量的人。」
我也希望不是。夏荷心裡也祈禱著,雖然知道小春誤會了,不過她實在沒那個心思解釋清楚。
回辦公室的嚴峻坐在辦公椅上瞇起眼睛,想著剛在員工餐廳遇到的那個女孩,他冷笑出聲。她以為他忘了嗎?真可笑,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是他公司的員工,天底下還真是無奇不有。
過了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夏荷開始安慰自己執行長根本不記得她,那天他對她說的話應該純粹只是普通的訓話,太好了,她可以放心不會被炒魷魚了。
不過顯然她高興得太早,因為—
「夏荷,請妳到會議室支援高祕書。」李美美跑來跟她說。
「為什麼?」
「我們總機部門,不定期得要去支援其他部門。」李美美無奈的說。
其實她也不願自己的下屬到別的部門支援,總機部門自己都忙不過來了,可這是公司不成文的規定,只要其他部門有需要,她們就得支援,誰教她們是公司最基層的單位。
「好的,我瞭解。」放下耳機,她搭電梯到會議室等著被指派工作。
「妳是總機部門派來的嗎?」一位高䠷美豔的女人問她。
「是,高祕書,妳好。」
「很好,那就請妳把會議桌擦一擦,準備茶水,然後影印這些資料。」高祕書拿了一大疊資料給她。
夏荷傻傻的接過,一臉疑惑,「這不是工讀生的工作嗎?」
高祕書緩慢的轉過身,面對她擠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猜想妳是公司的新進員工吧,所以對公司的一些情況不是很清楚,今天我就給妳個機會教育,第一,我們公司並沒有工讀生。第二,上頭交辦的事,做下屬的,做就對了,不要問題那麼多。」她眼波流轉的瞄了夏荷一眼。「懂了嗎?」
「懂……懂了。」夏荷趕緊點頭。
哇塞!這女人的眼神好恐怖唷!
而且還真懂得狐假虎威,看來這也是大公司特殊的企業文化之一。
高祕書哼的一聲轉回身,踩著三吋高跟鞋咚咚咚的離開會議室。
望著她的背影,夏荷做了個鬼臉,什麼嘛!祕書室的人都那麼跩嗎?就只會出一張嘴。
她在儲藏室找到一個水桶和一塊抹布,把水裝滿再提到會議室,她捲起衣袖開始擦拭,擦完整面會議桌,她挺起腰,看牆上的時鐘。哎呀!動作得快點,要不然沒時間影印資料了。
火速的把資料拿到影印室,打開影印機才發現不知道要影印幾份,剛剛那個高祕書沒有告訴她要印幾份耶!
想了想,她立刻跑到二十樓的祕書室想找剛剛盛氣凌人的高祕書,可是她人根本不在祕書室!
怎麼辦?
她硬著頭皮,找上一位個頭嬌小的祕書,「請問……」
「有事嗎?」對方親切的詢問。
「我想找高祕書,因為我不知道這些資料要印幾份。」夏荷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嬌小的祕書拿過資料來看,「喔,印二十份,要快點,再過十分鐘就要開會了。」
「謝謝、謝謝。」夏荷感激的猛點頭。
她快跑到影印室印資料。
「高祕書,東西呢?」一到會議室看到桌上空空的,嚴峻的不悅完全寫在臉上。
他本身是個有時間觀念又有效率的人,所以他對員工最大的要求就是工作效率和時間觀念,時間就是金錢,這是他所奉行的主旨。
平日跟在他身邊工作的人無不上緊發條,今天是皮癢,欠人修理了嗎?
高祕書嚇得臉色發白,「我馬上去找。」執行長平常雖然看似容易相處,但只有跟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道他一變起臉來是多麼的可怕。
「來了。」夏荷抱著一疊公文夾,氣喘吁吁的跑進會議室。
「妳怎麼那麼慢!現在要開會妳知道嗎?」高祕書一見到她就開罵。
這個小菜鳥是想害她被開除嗎?
夏荷喘得不能說話,直接閃過她,趕緊把公文夾一個一個擺放到各位主管面前的桌上。
心裡還不忘嘀咕。拜託,十五分鐘要她做一堆雜務,這個高傲女以為她是神嗎?
就在夏荷放公文夾的時候,她老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直盯著她瞧,害她有點心慌而跌倒。
「小心。」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穩穩的扶住她的腰,她也順勢的跌進對方坐在椅上的懷裡。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道歉,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兩雙眼睛不經意的對望到,頓時身邊的吵雜聲都靜止,夏荷只能驚訝的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
在夏荷匆忙的跑進會議室時,嚴峻就發現她了,他噙著笑意看笨拙的她緊張的擺放公文夾,心裡還想著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
結果她居然重心不穩的倒進他懷裡,現在更順勢的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與他四目交接時才發現,天才,真的是很天才。
「啊?」夏荷看他的嘴張闔著不知道他說什麼。
嚴峻索性把她的頭往下壓。哎唷!要死了!她什麼時候坐在執行長的腿上了
她趕緊站起來,可又不小心被地毯給絆到,整個人重重的摔倒,這一次嚴峻來不及抓住她,只能看著她就這麼趴在地上,而所有與會的人全傻眼盯著五體投地的夏荷。
「哎喲!好痛喔!」她趴在地上哀哀叫。
她的額頭、鼻子、胸部、手臂,還有腳全部中彈。
疼得她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嚴峻趕緊扶起她,上上下下的瞧她,「有沒有怎麼樣?」受傷就不好了。
「骨頭要散了……」她扭曲著臉孔慢慢的爬起來。
「還能說話就表示沒問題。」他單手穩住她讓她站好。
「哈……」突然有個人笑了出來,其他人也跟著大笑,就連扶著她的嚴峻也忍不住笑了。
好丟臉喔!如果現在地上有個洞的話,她鐵定會鑽進去不敢出來見人。
這一笑也讓夏荷躲過被高祕書罵的一劫,因為她讓大夥笑到東倒西歪,連嚴峻不滿的情緒也被一掃而空。
「好了,該開會了。」嚴峻拍了拍手掌,要大家回歸會議狀況。
夏荷趁機趕緊離開會議室。
「等一下……」高祕書在會議室門口突然叫住她。
「什麼?」她揉著撞傷的額頭。
「倒水。」高祕書指指會議室裡頭的桌上。
「妳不會倒嗎?」夏荷不客氣的回嘴。倒個水也要她做,那這個祕書會不會太好當了。
第一次被堵,高祕書眨著水汪汪的大眼不敢置信。
「我叫妳做,妳就得做。」她可是執行長的首席祕書耶!全公司的人都不敢得罪她,沒想到這個低階員工居然敢指使她。
夏荷忍不住手扠在腰上,準備跟她槓上,「妳又不是付我薪水的人憑什麼叫我做。」她全身已經痛得要死了,還要應付這個潑婦,實在傷元氣。
高祕書摀住心口一副要昏倒的模樣,「妳、妳……」
「妳在演古裝戲唷!」夏荷諷刺的說。
都二十一世紀了,還來什麼西施捧心給誰看!
高祕書哪裡受過這種氣,一氣之下揮手摑在夏荷臉上,不僅夏荷愣住,她自己也愣住。
「妳做什麼?」一道憤怒的聲音在兩人頭頂上飄過。
高祕書轉頭看著直屬上司,「我、我不是故意的,執行長……」幾十對眼睛都看到這一幕,她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嚴峻沒想到他的祕書居然會打人,對員工寬容卻造成他們的驕縱,這點他要好好的檢討了。
夏荷摸著臉,憤恨不平的質問他,「執行長,就算高小姐是你的貼身祕書,而我只是小小的總機人員,難道她就可以仗勢欺人?立翔是個大型的國際公司,我是懷著理想進入這家公司的,可沒想到卻讓我很失望。」
四周靜悄悄沒人敢出聲,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還有幾十雙的眼睛全部盯著嚴峻,看他如何處理。
嚴峻冷著臉沒有任何表情,「妳希望我怎麼做?」口氣平穩,但眾人都聽得出他的不悅。
「我沒有想要你怎麼做,我只是求一個公道。」
一聽到夏荷說的話,眾人全都為高祕書默哀三秒鐘。誰不知道執行長待人處世最講求公正無私,何況被打的小總機都開口討公道了,他更不可能輕饒過高祕書,否則他威信何在?
「執行長,我不敢了……」高祕書看到直屬上司嚴肅的樣子,都快哭了,她好怕被辭退。
她又不是故意的,哪知她的手會這麼揮下去?
她是過五關斬六將才考上立翔國際,在執行長身邊做事的,她的親朋好友全都以她為傲,要是她被辭退的話,將來怎麼在家人面前抬頭呢?
「為了懲戒妳的不是,妳和她的工作對調,等妳真的反省之後,我再做調整。」嚴峻不把話說死。
其實高祕書的工作能力不錯,只是因為他的疏忽使得她目中無人,要是她真能好好的反省自身的問題,那他會再把她調回祕書室的。
「什麼」
夏荷和高祕書同時驚叫。
「執行長,可是我是碩士畢業,學的是……」高祕書不想做總機那種卑微的工作,這個懲罰對她而言太重了。
「好。」夏荷本來想拒絕的,可看到高祕書那種態度,衝口就答應下來。
哦~大家的眼睛很忙,一直在他們三人之間轉來轉去,這次又看向執行長,看他如何說?
「如果都沒問題了,現在請先準備茶水。」嚴峻交代完就走回會議室把門關上。
夏荷點頭,「馬上來。」旋身往茶水間去準備茶水。
而站在走道上的高祕書真是欲哭無淚。她難道就這樣去做總機小姐嗎?
不甘心,真不甘心。
都是那個菜鳥,一定是她設的圈套,讓她栽進去。
高祕書憤恨的瞪著夏荷的背影。她不會就這麼罷休的,等著瞧。
「夏小姐,這個是什麼?」嚴峻把手中的一疊紙丟在夏荷桌上。
拿起來看,「這是美國總公司要的資產負債表……」
「下面的金額多少?」
她往下看,「五百萬……」
「我們公司只價值五百萬嗎?」嚴峻手指揉著眉心。類似的錯誤這個禮拜不知道已經發生多少次了。
經他的提醒,夏荷馬上叫出電腦的資料,「哎呀!會計室弄錯了……」而她居然沒有發現到錯誤就傳到美國的總公司去。
想來執行長應該被總裁給刮了一頓吧!
「對不起……」有錯她一定認,這是她的疏失,她不該在會計室拿給她的時候沒有再檢查就傳真了。
「別裝得一副無辜的樣子,妳自己說,自從做我的祕書之後,妳做過什麼正確的事?」嚴峻突然覺得對調她們兩人的職務,懲罰到的其實是自己。
「要不是看在妳……」
這幾天,兩人已經開誠佈公,而教夏荷慶幸的是,嚴峻並不怪她當他是黑道這事。
「我是救過你,可我並沒有要求你給我什麼,不是?」最好的證據就是那張空白支票,那並不是她要求他給她的,甚至在以為那可能是黑道賺來的黑心錢,她還直接撕掉它,即便在明白他的身分後,她也沒去可惜那張支票。
「的確。」
他知道夏荷並沒有去銀行兌現支票,但人心隔肚皮,怎知她不是故意放長線釣大魚?
不過他也不想沒憑沒據安個愛慕虛榮的罪名給她,就當她還在觀察期,但有件事,他倒是很確定—
「我想妳還是不適合做祕書的工作。」每次她都像無頭蒼蠅瞎忙,也不知道要請教前輩。
他哪知夏荷被眾祕書排斥!
「誰說的,我是不是做祕書的料哪能現在就下定論,別忘了我才來一個禮拜,就算加上我在總機部門的工作時間,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而已。」
嚴峻再次被她的自信打敗,不明白她是哪來的自信。
其實夏荷對祕書的工作很陌生,加上高祕書也因私人恩怨並沒有交接工作的內容,甚至連其他的祕書都抵制她不教她,這幾天還是全靠她自己摸索撐過來的。
早知道她就學商了。
「好吧,再讓妳試試看,先說好,如果做不到我的要求就回原單位去。」對她,他已經一再法外施恩了。
「我一定不會回總機部門。」
不是她不喜歡總機的工作,相反的,在總機部門,她還比較如魚得水,只是她的個性就是這樣—人家越說她做不到,她越要做給人家看。
第三章
「一件一百……一件一百……跳樓大拍賣……跳樓大拍賣……」夏荷拿著大聲公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嘶吼著。
「夏荷,妳的工作很忙哦?」秋萍看著越來越瘦的好友,心疼不已。
「還好啦。」她揮揮手表示沒事。
「可妳看起來很累,黑眼圈都跑出來了。」秋萍指指她的眼睛。
「是嗎?熊貓眼嚴不嚴重?」她摸摸自己的眼睛周圍。
秋萍點點頭,「嚴重。」
「糟了,那我就不美了。」她故作哀怨樣。
「哈……」
她的話引起旁邊其他攤販一陣大笑,夏荷原本就是他們的開心果,這幾天也不知為了啥事總是話不多,害他們少聽了很多笑話。
「趕快喝歐蕾,保證恢復青春美麗。」隔壁賣頭飾的阿牛開玩笑的提議。
「對呀!」另一攤賣褲子的阿婆支持他說的。
「噗哧……」
大夥又笑開懷了。
「只要有夏荷,我們工作起來就開心。」阿牛的老婆也加入討論。
「是啊、是啊。」大家點頭如搗蒜。
「那我不就是開心果。」夏荷指著自己的鼻子。
「哇!夏荷、秋萍,趕快看,那兩個人好帥喔!」另一攤賣內衣的小美叫喊著。
她們抬頭望去,這一看夏荷嚇出汗來,「我先……」
還沒說完,那其中一人已經站在她前面,「我不知道夏小姐還兼差?」
吞了吞口水,她氣虛的叫了一聲,「執……行長。」
「怎麼,立翔的工作養不起妳嗎?」嚴峻攏起眉頭,說話很酸。
在他身旁的男子頗富興趣的歪著頭看著他。
嚴峻是個極為內斂的人,他的喜怒哀樂通常不太顯現於臉上,特別是他火爆的性格,在人前,他總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身為嚴峻的好朋友兼工作夥伴,自己才有幸偶爾看到他真性情的一面,結果,他今天居然對一個聽起來是他公司的職員講話這麼尖酸,嘖,稀奇了。
「你以為我可以領多少?」夏荷一聽很不爽。
「夠一般人用的。」語意暗示著夏荷可能有不尋常的開支才會如此需要用錢。
嚴峻很有自信立翔給員工的薪水,比一般公司行號還要高,更何況每個月還有紅利可拿,加起來,就算是立翔的基層員工,領的也不見得比外面一名行政主管的薪水還要少。
除非瘋狂購買名牌,才有可能入不敷出,但……他看了看夏荷的打扮,再想到那個家徒四壁的小窩,他搖頭否決了這個可能,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她養小白臉!
這麼一想,嚴峻的臉色又更難看了。
「我不是一般人。」夏荷哪裡會聽不出他的羞辱,可她不想解釋,也覺得這到底關他什麼事
「朽木不可雕也。」
「至少可當柴燒。」
「妳……」嚴峻沒想到一個小小員工也敢跟他回嘴,而他居然還能寬容的讓她一再放肆。「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現在不是立翔的上班時間,你沒權力管我做什麼。」夏荷把他推到一旁,要他別妨礙她做生意。
「妳以為妳是誰,況且自甘墮落的人根本不配人管。」
此話一出,不僅夏荷吃驚,連嚴峻也被自己的刻薄嚇一跳。
「誰自甘墮落了?你什麼都不懂還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哪裡知道我們市井小民的疾苦,說穿了你們只是錢多,錢多就能用錢糟蹋人嗎?」
夏荷最恨自甘墮落,要是她自甘墮落的話就不會這麼努力工作,努力往上爬,早就聽叔叔的話到酒店當公關了,那才是真正的自甘墮落。
她生氣的大吼惹來周圍人的注視,秋萍一看不對勁趕緊拉開她,「別生氣了,小心妳的金飯碗不保。」
剛才那一聲執行長,秋萍一聽就知道對方是夏荷公司的頭頭,不想好友丟了工作才出聲提醒。
夏荷立刻住嘴,暗罵自己說話幹麼那麼不經大腦,慘了!她吼了執行長,他會不會惱羞成怒辭了她?
可想想這是他的不對呀!是他講話太惡毒,她才會忍不住吼回去。
嚴峻握緊拳頭,好像只要稍微一鬆開,他立刻會掐住夏荷的脖子以洩心頭之恨。
「請維持您執行長的風度。」嚴峻的好友在他耳畔悄聲說道。
嚴峻回頭怒視他,「李昱達,你在看笑話?」
李昱達聳聳肩。這男人現在簡直就是頭被激怒的獅子,連他好友的提醒,都換來一記怒視,可怕的咧!
不想在街頭丟人現眼,嚴峻收起怒氣換上平易近人的臉,笑笑的從夏荷的攤位拿起一盒手工肥皂,「老闆,這些多少錢?」
夏荷傻眼。執行長在幹麼,演「變臉」嗎?
「一百二……」她一直盯著他的臉,希望從他臉上瞧出什麼端倪。
嚴峻掏出一千塊,「對不起我沒有零錢。」
好帥的笑容,有如金城武的帥氣,一旁的攤販和行人紛紛對他行注目禮。
「啊……」執行長笑起來真帥。夏荷只能張著嘴,呈現一副呆狀。
「口水流出來了。」嚴峻拿出手帕替她擦一擦。
哇咧!夏荷全身僵硬,眼發直。
「還好吧!」他又補一槍輕扶她。
夏荷嚇得說不出話,她整個心緒都被他攪亂了。
秋萍偷偷的拉扯好友的衣服下襬。
她趕緊回神,「喔,我找錢……」低頭拉開霹靂包,從裡頭掏出八百八十塊給嚴峻。
「可不可以幫我包起來?」嚴峻再度發揮他的電眼功力,電得她全身發麻。
「好……好……」夏荷緊張的找塑膠袋幫他把手工肥皂放進去。「好了。」裝好後她伸手恭敬的拿給他。
「謝謝。」嚴峻差點大笑,看來這小妮子也不是無法可治,至少他的男性魅力還挺管用,下次再敢跟他頂嘴就電昏她。
他越想越得意,還朝好友低聲道:「你看吧!」
李昱達沒好氣的翻了記白眼,「那現在可以走了嗎?」
受不了,簡直就像個小孩一樣。
「夏荷妳的舌頭被貓咬了嗎?」在夏荷攤位對面賣帽子的小張一看到兩位帥哥離開就取笑她。
「你是狗嘴嗎?」夏荷白了他一眼。
意思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小張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再也不敢惹母老虎。
夏荷對自己很生氣,氣自己剛剛怎麼像個花癡一樣!
「妳明天去公司沒問題吧?」秋萍有些擔心。
「沒問題啦!」她不願好友替自己擔心,只能故作沒事,打起精神做生意。
隔日。
「喲~爬得挺快的,兩個月前還是樓下顧大門的,現在就升格當執行長祕書,可不可以傳授兩招啊,人家我也想學妳一步登天。」夏荷到祕書室拿嚴峻交代的東西,一進祕書室就被跟高祕書不錯的總務祕書刮一頓。
夏荷聽聽就算了,類似這樣的話,自她接下高祕書的工作後就聽到不想再聽了,一開始她還會反擊回去,但久了,她已經免疫了。
因為她知道她們其實是心理不平衡,才不是真的為高祕書出氣。
說穿了,還不是不能接受她們最敬重的執行長欽點她這個專科畢業生,還是新進的人員來代替高祕書,而不是她們,所以她們只好貶低她來彰顯她們所謂的高程度。
「吳主任,我是來拿執行長要的資料。」夏荷站到祕書室主任的辦公桌前開口道。
吳主任拿給她,「妳太別在意。」
她是祕書室裡唯一對夏荷釋放善意的人,也是之前幫過她的那位嬌小的祕書。
「我知道。」夏荷對她點了下頭,然後回執行長辦公室。
嚴峻眼睛盯著天花板眨也不眨,好像有滿腹的心事。
夏荷敲門進了去,「執行長,這是你要的資料。」她把資料放在桌上,看著沒反應的他。
咦?執行長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跟他說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瞄了瞄,嚴峻還是沒看她,「執行長,這是你要的資料。」她再用力的說一聲。
「知道了。」他揮手要她出去。
夏荷皺著眉頭再看了他一眼才出去。
嚴峻深深的吸口氣以緩和心中的波濤洶湧,視線又落到桌上他的好友童警官傳來的一份資料,那上面寫明了幾個月前他被襲擊的幕後指使人。
雖然他早就猜到對他不利的人是他的堂兄弟,可心中難免希望不是他們做的,今天事實就擺在他眼前,他不做處理,難保相同的事不會再發生。
可他也不願意交由警方處理,因為不希望爺爺臨老還面對兒孫鬩牆的不堪。
「唉~」嚴峻重重的嘆一口氣。
「執行長,咖啡。」夏荷坐在外面一直想著沉思的嚴峻。他看起來心情好沉重,不知發生什麼嚴重的事讓向來以公事為重的執行長都無心辦公了,於是她趕緊泡一杯執行長最喜歡的藍山咖啡好讓他恢復精神。
嚴峻微微一愣,但還是順手接過,「謝謝。」然後輕啜一口。嗯~真好喝。
「你……有心事啊?」夏荷的雞婆性格又出現。
當開心果久了,每次見人不開心,她都想幫助人家。
「沒有。」嚴峻立即否認,不想人探查他的內心世界。
他從小被堂兄弟排擠、被父母忽視,所以造成他所有心事都往心裡藏,對人的防備心也強。
「那你為什麼皺眉又嘆氣?」這種表情她可是經驗豐富呢。
嚴峻避開她的眼睛,他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與夏荷對望,他的心就奇怪的跳動,而他不喜歡這種不能控制的情形。
「妳做好妳的事就好了。」
「我是關心你耶!」
「我們又沒有關係,妳關心我什麼?」嚴峻的劍眉擰得好像要打結似的。
以前他交往過的女人,接近他的目的都是為了錢,難不成夏荷也是,所以故意對他好引他注意?
夏荷生氣。她是好心關心他,哪知被當驢肝肺?
「算我沒問。」她白了嚴峻一眼,然後轉身就回她的座位去。
嚴峻望著她的背影,再想到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心底突然萌生一抹揣測。
而且他很確信,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他沒有在立翔見過她,會不會是堂兄他們故意安排的,這女人會不會是他們派來的,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剛好出現在他被打的現場?
經過那件事之後,他對這個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女人會降低戒心,再利用她來打擊他嗎?
太可笑了!
他再度拿起電話撥給好友請他幫忙調查夏荷。
這天立翔舉辦年終尾牙,而嚴峻的祖父嚴菘和嚴峻的兩位堂兄弟也會出席這個宴會。
「怎麼樣?」夏荷問著好友。
「嗯……」秋萍頓了下。
「沒關係,說。」夏荷低頭看著身上穿的禮服,這件暗紫色絨布旗袍是夜市賣蚵仔麵線的阿綢姨借給她的,據說是阿綢姨年輕時在春風閣工作時最漂亮的一件旗袍。
只不過阿綢姨現在已經五十幾歲了,所以夏荷穿的這件旗袍也經過二、三十年的歲月摧殘。
「好像……跟妳不搭。」秋萍不敢直言。
一個花樣年華的年輕女孩穿著一件老式的旗袍,中間還鑲朵滿是亮片的大紅花,說什麼都感到怪,一點美感也沒有,反而有股風塵味。
「我也這麼覺得……」夏荷看著鏡裡的自己,如果頭上別上一朵花,手上再叼根煙,鐵定像個老鴇。
「可現在我沒別的禮服啊!」她嘆了口氣,「好討厭公司的規定唷,辦個尾牙還要強制規定員工穿禮服參加以示尊重。難道沒禮服穿的人就不能參加公司的尾牙?什麼爛公司嘛!
夏荷不停的碎碎唸,唸到秋萍制止,「穿制服好了。」
「不行啦。」這她想過,她還問了李美美主任,主任說這次的尾牙很重要,連美國總公司的一些大老闆都會參加,所以不管怎樣都得打扮一番,不能讓執行長丟臉。
可她穿這樣能看嗎?
「我不要參加好了……」夏荷把頭埋進雙手裡。
「不好吧!這是妳第一次參加這種盛大的舞會耶!」她想參加都沒辦法呢。
而且這是多少少女夢想的機會,要是能在舞會裡遇到一位多金的白馬王子就更好了。
秋萍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編織的美夢裡。
「別再發春了。」夏荷戳破好友的美夢。
「知道了。」秋萍重重的嘆氣。要是她美一點、身材好一點該多好,也許就會有有錢人看上她也不一定啊!
「現在快幫我想辦法。」現在她一個頭兩個大。
秋萍搖頭。她也沒辦法,她們都是窮人家,哪有多餘的錢買衣服?
「啊!我想到了……」夏荷拉著秋萍往五分埔跑。
「妳看這件怎樣?」
「嗯,很漂亮。」秋萍猛點頭。
這樣好多了,這次夏荷在五分埔的店家挑了件看起來是雪紡紗的禮服,禮服是寶藍色的,裙子是荷葉邊一層一層往下延伸,腰部有個緞帶蝴蝶結,上半部則有件小披肩蓋住有點裸露的香肩。
這樣才對!夏荷終於鬆口氣。
「可是……」秋萍擔心好友會被取笑。
「沒關係,她們不會注意的。」夏荷知道她擔心什麼,不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祕書們和其他單位的小姐應該個個名牌加身,而她穿的只是路邊攤的貨,難免會被訕笑。
但她不在乎,她嘛,完全以量入為出作考量。
「祝妳成功。」秋萍握住她的手。
「成功?」夏荷皺眉,不懂。
「白馬王子啊!」秋萍心心念念的還是希望好友找個好男人。
夏荷呵呵笑了出來。
「我會努力。」她舉起拳頭像一個從容出征的戰士一樣。
立翔的尾牙辦在一家六星級飯店的會議廳裡,一到飯店的大門口,夏荷就抬頭仰望整個飯店。哇塞!這地方是她一輩子想也沒想過會進去的高級地方。
如今能踏進裡頭,好像作夢一般,今天她一定要好好吃個夠,聽說這家飯店的料理是一等一的高級。
「喲~鄉下人就是鄉下人,穿得那麼寒酸。」
「窮人家嘛!」
「對呀!不能太要求。」
夏荷一聽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是誰,她連頭都懶得回就要推門進去。
「喂,我們在跟妳講話。」
「哎喲,原來是高祕書跟其他不知名的人啊!我以為是哪裡來的潑婦在說話呢?」要不是高祕書扯住她的衣服,她才不願跟這些勢利女說話,浪費她的口水。
「妳……」高祕書被堵得沒話說。
「妳別太過分,罵誰是潑婦,好歹我們都比妳早進公司。」高祕書的黨羽之一李美麗幫她出聲。
「我有說是妳們嗎?妳們要對號入座我也沒辦法。」夏荷聳聳肩。
「醜小鴨也想變天鵝,別想了。」高祕書從上到下的打量她。
「是啊,也不看看自己穿的是什麼,醜斃了,我想這是路邊攤買的吧!」黨羽之二林香吟也開口諷刺。
「哈……」
三人掩嘴竊笑,對夏荷鄙視得很。
「是啦,我穿的是地攤貨,但總比穿著仿冒品好吧!」
穿著級仿冒品的李美麗心虛的駁斥道:「妳胡說什麼?」
真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高祕書看向她,「妳怎麼穿仿冒品的衣服?」這太讓她丟臉了,尤其是在她最討厭人的面前,雖然她今天終於在吳主任的力保下,回到祕書室,不過夏荷帶給她的羞辱,她一輩子也不會忘。
「想唬弄我,門兒都沒有。」夏荷暗想,她可是路邊攤高手,所有的品牌都難逃她的一雙法眼呢。
她偷偷一笑,然後由Door-man開門進入飯店的會議廳。
高祕書等三人還在外頭氣呼呼的。
她們都沒瞧見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嚴峻,他本該由貴賓特別通道進入飯店,但他突然想到可能在那遇到他的堂兄弟們,所以他才改由飯店大門進去,沒想到會看到四女在門口針鋒相對。
這讓他對夏荷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據調查,夏荷的背景很單純,她父母雙亡,由叔父養大,現在自己一個人住,至於她愛錢這點全因叔叔一家人都靠她養,使得她從小就不斷的工作賺錢,但她一點怨言也沒有,只是默默的做著。
這樣的女孩真的很特別,他從沒遇過愛錢卻不曾出賣自己的人,而且他也首度承認夏荷的開朗不做作很吸引他。
「哇!好富麗堂皇喔!」夏荷的嘴巴因為飯店的華麗而微微張開。
「小心口水流出來。」
「執、執行長?」她趕緊摸摸嘴角。
「呵……」嚴峻被她的舉動逗笑了。
夏荷更是吃驚,心想,執行長是怎麼了?
他看起來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要不然怎麼會跟她說笑?
「執行長來了。」
「執行長……」
大家一擁而上圍住嚴峻。
嚴峻搖了下頭,然後被眾人給簇擁進會場。
夏荷不想再揣測執行長在想什麼,她今天來是要好好大吃大喝一頓,畢竟這種機會不是天天都有的。
她眼尖的看到會場有兩排大桌子,桌上擺滿許多的菜色,她急忙到其中的一桌,興奮的端著餐盤開始拿起東西吃,這時台上的樂隊突然停止演奏,大家都停止活動看向講台。
「咳、咳,請大家注意,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立翔國際嚴總裁上台和我們說幾句話。」司儀拿著麥克風要大家配合。
大家也真的配合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總裁出場。
嚴菘上台接過司儀的麥克風,開始他滔滔不絕的演講,講的內容不外乎是謝謝員工的幫忙,立翔國際以後會如何的發展,使公司員工雙贏等等。
夏荷聽得耳朵都痛了。
哪有人那麼長舌講不完的,到底誰才是主角啊?
年終尾牙的主角應該是公司的員工吧!
夏荷搖搖頭不以為然,繼續嗑她的餐點,不理會台上講得滿嘴冒泡的老總裁,反正她在公司只是小角色,沒人會在意的。
夏荷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完全落入嚴峻的眼中,還吃得開開心心的。
好不容易嚴總裁講完,換上他們愛戴的執行長嚴峻,他一上台廢話不多說,「今天的晚會開始,請大家好好的狂歡一晚,謝謝。」
簡短有力的演講,大家又一陣鼓掌叫好,他完全掌握員工的心態。
夏荷不知吃了幾盤,但她還是吃不停,因為太美味了。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真該帶秋萍來的,下次她要問問老闆可不可以攜帶家眷。
「吃那麼多不怕肚子疼。」不知什麼時候嚴峻出現在她身後。
她嚇了一跳差點噎著,「咳、咳……」
嚴峻看到她噎到趕緊拍拍她的背脊,好讓她順順氣。
「怎麼,看到我有必要這麼驚嚇嗎?」
待順了氣,夏荷才抱怨說:「你像個幽靈一樣的突然出現在我背後,我當然會嚇一跳嘍。」
「走,我請妳跳舞。」嚴峻拿開她的餐盤。
咦處於二度驚嚇的她只能呆呆的被帶入舞池中而無法反應。
他牽著她的手把她轉出去,再拉回身邊,這時夏荷如夢初醒眨著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嚴峻示意她彎腰行禮,她不明就裡的照做,一個行禮過後,他摟著她的腰慢慢的舞動起身子。
「我不會跳……」她緊張的抓住他的衣服。
「沒關係,跟著我就行了。」嚴峻像君王般的帶領她跳著高貴的華爾滋舞曲。
這麼近的看著他帥氣的臉龐,她不由得感嘆。
上天真不公平,像執行長長得又高又帥又有錢,反觀她……
唉~
「專心點。」嚴峻不滿她人在他眼前心卻不知飄到何處,為了懲罰她,他把她摟得更緊。
兩人貼近的身軀不斷的碰觸,害夏荷緊張的猛吞口水,她從沒有跟男人這麼近距離接觸過。
她從來也沒敢妄想灰姑娘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為她有自知之明,也很實際,可現在被執行長擁著跳舞,她心底竟有了股莫名的期待,有一剎那,她希望自己是童話故事中的仙度揣拉。
迷濛的雙眼,微紅的雙頰,嬌嫩欲滴的雙唇微微啟開,嚴峻一時把持不住低頭吻住夏荷。
「哇……」
在舞池中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倒抽一口氣。
男同事們不敢置信他們正經八百的執行長會有這麼脫序的演出。
而女同事們則是不敢置信她們心愛的執行長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醜女人!
嚴峻忘情的演出引起大家交頸接耳的議論。
在一旁的嚴家大家長目光含怒的瞪著舞池中濃情蜜意的兩人,而嚴家其他人則是準備看笑話。
然而舞池中的夏荷一點也感受不到大夥對她的注目,因為她被嚴峻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腦中一片空白、全身僵直。
嚴峻緩慢的移開他的唇,輕聲的在她耳邊說:「呼吸……別憋氣。」
夏荷頓時發覺她快窒息了,趕緊深深的呼口氣。
等到腦中的氧氣恢復後,她才驚覺他對她做了什麼!
「唔……」夏荷摀住嘴巴,目光像是在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少爺,老爺請您帶這位小姐過去一下。」就在嚴峻要回答她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走來跟他咬耳朵。
點點頭,他帶著夏荷匆匆離開會場,這引發此起彼落的驚呼,紛紛議論著嚴執行長的真命天女難不成就是那個醜小鴨?
如果是真的,那會讓一堆女人心碎的。
第四章
「你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明天的頭條會寫得多大啊?」嚴家大家長在總統套房大罵他最愛的孫子。
「爺爺,我不懂您的意思。」嚴峻淡淡回道。
「不懂,你……好樣的。」嚴菘坐不住,站起來指著他,「當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了這個女人,你會不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是我忘情了。」他承認當時的他一時情難自禁,但他一點也不後悔,反而還覺得意猶未盡。
一句忘情就想打發嗎?嚴菘怒視孫子,「我不會同意你們的。」他斜眼睨著站在孫子身邊的夏荷。
他們嚴家可是有名望的家族,嚴家子孫想結婚,人選都得要他欽點才行。
夏荷被瞧得渾身不對勁,環看了下四周,看見幾位穿著不凡的男男女女圍坐在沙發椅上,個個全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她拉拉嚴峻悄聲地問。
「砰!」嚴菘生氣的把枴杖往地上一撞發出一道很大的聲響,嚇得大家收起看笑話的臉孔,一本正經的坐好。「妳以為妳是誰,膽敢偷偷摸摸的說話?」他指著夏荷開罵。
這女孩一點也不起眼,舉止粗魯,沒家教,看樣子該是窮人家出身的,「妳要多少錢?」他的想法是只要給錢,對方就會離開他疼愛的孫子。
女人嘛!不就是要錢嗎?
「錢」夏荷擰起眉頭,「我不明白……」
「少得寸進尺。」嚴菘警告著。
夏荷一臉疑惑,「你們這是在演哪齣戲啊?」她看向在一旁納涼的嚴峻。
「妳才別演戲了,說,要多少妳才要離開嚴峻?」嚴菘不屑的看著她,等著她獅子大開口。
這種女人他看多了,從他本身到他的兒子,再到他的孫子們,每次的桃花帳都是用錢來擺平,無一例外。
老總裁是不是在說笑啊,她跟執行長?充其量,也不過吻過一次,而且還是在沒有經過她同意的情況下。
「您是不是誤會了……」
「爺爺,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錢的。」夏荷正要說清楚的時候,嚴峻打斷她的話接口說。
「沒有例外。」嚴菘瞪大眼睛與孫子對望。
夏荷越聽越生氣,「誰說的,我就不希罕你們的錢。」她想到之前嚴峻的那張空白支票。
原來嚴家的人都以為錢是萬能的,真可悲!
嚴菘瞇起眼睛,揣測她話中有幾分真實。
「妳在哪個部門?」他問。
「總機部門,但現在是執行長的祕書。」夏荷雖然討厭嚴菘鄙視女人的態度,但還是回了他的話。
「總機」嚴菘看著孫子,「這種貨色你也要?」從事這麼卑微的工作,擺明了出身並不好,還敢自命清高。
「嚴老頭,你這話很侮辱人喔!」夏荷臉色大變。什麼叫這種貨色,這老總裁不僅對女人排斥,還有嚴重的階級觀念,這個老迂腐。
嚴老頭嚴菘吃驚的看著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叫他老頭。
「嚴峻,把她辭退了,立翔國際不需要用這種沒有知識的女人。」嚴菘非常的生氣。
「恐怕不能。」嚴峻搖搖頭。
「為何?」嚴菘直覺的問道。
嚴峻才要出口解釋,這違反他公平公正的用人原則,夏荷已經搶先他一步回答。
「因為我是他的女朋友。」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特別是看到四周的人紛紛睜大眼睛的看著她,心裡不安的情緒又加強許多。
「哪有男友把女友辭退的?更何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親了我,就像你說的明天的頭條一定是我們,要是我告訴記者你用不法手段強迫我離職,你說記者會怎麼寫?」夏荷豁出去了。要死也要拖個墊背的,誰教那個墊背的就是罪魁禍首。
「妳……」嚴菘氣得頭頂冒煙,說不出話來。
現在的記者都愛挖他們這種豪門祕辛,如果讓那小妞亂說一通,那他們嚴家不就得深陷八卦新聞之中,讓人看笑話了嗎!
「爺爺,您好好的說嘛,別惹怒了嚴峻的女朋友,否則她真跑去向記者亂嚼舌根,我們嚴家還要不要做人啊?」嚴峻的堂兄嚴深跳出來看似安撫嚴菘,不過說話夾槍帶棍的,擺明不懷好意。
嚴峻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大堂兄還真是辛苦了。」隨時不忘扯他後腿。
「好說。」嚴深毫不掩飾他的企圖。
「爺爺,您可得秉公處理,面子要顧,裡子更不能失呀!」這回是嚴峻的堂弟嚴柏說話了。
「對呀!」坐在嚴柏身旁的老婆也參一腳。
看樣子執行長的堂兄弟們對他的敵意很深吶!夏荷的眉心不禁打起結來。
「妳以為記者會信妳這個無名小卒嗎?」坐在嚴深旁邊的一個女人也嗆聲了,看來應該是他的老婆。
夏荷環視他們一圈,很快的瞭解到嚴峻的處境。執行長有個蠻不講理的爺爺,有一票極想扯他後腿的堂兄弟跟他們的老婆們。
她真替執行長感到難過,原來是有這樣的親屬,難怪執行長的個性那麼扭曲,人前人後兩個樣!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吧!沒教養。」嚴深的老婆陳孟美優雅的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以動作的優美來顯示她高貴的身分。
「嫂嫂。」嚴峻的不悅爬上臉了。衝著他來,他可以忍受,但罵夏荷他就不可忍了。
「太做作了吧!」夏荷忍不住脫口而出。
陳孟美的話她當然是聽到了,不過她更受不了對方做作的舉止。
此話一出,大家的眼尾同時掃過她,她吞了吞口水,然後抬起胸膛一點也不示弱的回看。
「妳說什麼?」陳孟美瞪大眼,一副想吞了她的模樣。
「妳很做作,再說幾遍都無妨,妳要再聽嗎?」夏荷一點都不怕。
其他人躲在一旁偷偷的笑,尤其是嚴柏的老婆更是咧嘴大笑。
「邢蘭,妳笑什麼?」說不過夏荷,陳孟美只能轉向嚴柏的老婆。她們妯娌之間一直就處不好,每次一見面就想扳倒對方,這次也不會例外。
「笑都不行嗎?妳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邢蘭的嘴上功夫也不差。
「好了!」嚴菘怒視這群沒用的子孫。不事生產只會吵吵鬧鬧,好不容易出個能力極佳的嚴峻,可他現在被個看似無害卻心機很重的女孩給迷惑了,不救他怎麼行?
「妳到底想要怎麼樣?」忍下怒火,他找這女人來就是要解決問題。
夏荷看了嚴峻一眼,「你們嚴家人都很愛問人家這句呴?明明是你們想怎麼樣,怎麼會問我咧?」想把問題都丟給她,門都沒有。
嚴峻衝著她微微一笑,讚賞她的機靈反應。唉~只是自個兒燒的火,最後還是得由他來收啊!
大夥全等著他說話,嚴峻眼睛掃過大家,本想說出這只是一場遊戲而已,但看到虎視眈眈的堂兄弟,又想到他們想害他的那件事,他突然覺得好累。也許這是他暫時離開這種爾虞我詐生活的契機—以挑戰爺爺的權威作為開端,於是他收回到嘴邊的話,改口投下威力媲美原子彈的一句話。
「我要娶她。」此話一出震驚全場,連同夏荷也驚訝到忘了闔上嘴巴。
執行長他是被氣瘋了嗎?
從方才在會場的吻到現在的求婚,今天的執行長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一時之間很難消化耶。
「我不答應,嚴家子孫要結婚得經過我,你看看你的堂兄弟們,他們的婚姻哪一個不是我促成的。」嚴菘對著孫子怒吼。
他已經幫嚴峻物色到一個家世、各方面都能匹配得過他的女孩,結果他現在卻告訴他,他要娶一個沒家世、外表平凡,甚至工作能力不怎麼樣的女孩!
「不答應,我就離開嚴家。」
與其婚姻也不能自主,還不如離開嚴家另創自己的一片天,反正這個家,他是一點也不留戀。
尤其看到父母,還有叔伯、堂兄弟們,他們的婚姻都是商業聯姻,人前扮演恩愛的夫妻,人後各玩各的,這不是他要的生活,幸福一詞對他們嚴家人根本是奢求。
嚴菘望著嚴峻,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他的權威竟然由他最疼愛的孫子來挑戰,不可原諒!
「這是你說的喔,別後悔。」嚴深趕緊跳出來,他肖想立翔國際很久了,現在最大的眼中釘自動要退出,他一定要把握這大好的機會。
「爺爺,您得說說話了。」嚴柏也幫襯著,只要接下立翔國際,離嚴氏企業的權力核心就不遠了。
「為了這女人,你捨得?」嚴菘語重心長。
「什麼這女人?好歹我也有名有姓。」雖然不知道執行長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不過聽到老總裁這麼瞧不起人,她就是不爽快。
「你看看……」這種會跟長輩頂嘴的女孩他不能接受。
「爺爺,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嚴峻直視爺爺的眼睛,以顯示他不變的決心。
他的幸福該由他自己決定。
「好。」嚴菘點了點頭,臉色之難看,讓一旁明明高興得想跳起來歡呼的嚴家子孫,只能捺下興奮之情,免得惹惱爺爺,「那交出執行長的職務,立翔國際從今以後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立翔國際是嚴峻一手策劃帶上國際舞台的,他肯定無法割捨,到時會為它而回頭找他的。
夏荷倒抽一口氣,「你這個老糊塗,居然要把執行長給開除,你……」
她還沒罵完就被嚴峻摀住嘴巴,「我會交出執行長的職務的。」他說得從容,好像他一點也不在乎一樣。
「我們走吧!」他拉著夏荷走出總統套房,走出飯店,走出嚴家,走出他一手創造的立翔國際。
從頭到尾,夏荷都是一頭霧水。她沒想到執行長會吻她,也沒想到他會為了她而與嚴家鬧翻,更為了她離開立翔國際,他……
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不說話呢?」嚴峻挨在她身旁邊走邊問。
在徐風微微吹,有點涼但不冷的夜晚,他深深的呼了口氣。很清爽,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散步了?他自問。
夏荷想了想,還是問了,「你到底想怎樣啊?」他不可能真的喜歡她的,關於這點,她還有自知之明,而歸結了前因後果,她猜想執行長八成是為了抵抗他爺爺的專制才想出這個權宜之計。
嚴峻顧左右而言他,「看樣子,現在只能住妳家嘍!」
「咦!這怎麼可以?」執行長怎麼說得那麼輕鬆?
住她家?開什麼玩笑!
「我為了妳被趕出家門,妳不收留我,難道要看我流落街頭嗎?」他說得可憐兮兮的。
「誰理你,也許我的工作也泡湯了呢!」她好不容易進入立翔國際,結果被執行長毀了,嗚……欲哭無淚的人該是她吧!
「妳可以回總機部門啊!」
夏荷白了他一眼,「總機部門?你以為我還能待在公司嗎?」發生那件亂七八糟的事,她還能回公司工作的話,她頭給他。
賭氣的往前直直走,完全不再理他。
嚴峻也不再說話。生氣的女人,可怕的咧!千萬別跟她們爭論,這是好友給他的規勸,他謹記在心。
回到家,夏荷擋住要進門的嚴峻,「喂,你不可以進去,孤男寡女不方便。」
「以前……」
「那是救人。」居然跟她談以前,以前是她瞎了眼惹上這個災星,要是當初沒救他,今天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了,害她頭腦很混沌,她得冷靜的想想,如果收留執行長……天,她還能仔細想嗎?
「救人就得救到底,沒聽過嗎?」
「可是你有自己的家,又沒跟老總裁住在一起,幹麼要住我家?」他只是被他爺爺趕出立翔國際,又沒趕出家門。
「一旦離開立翔國際,就代表與嚴家脫離關係。」嚴峻有些黯然。
「真的假的?」看他這麼沉重的樣子不像在說假話。
哼!那個老糊塗真的是老眼昏花了,這麼好的孫子不要,要那幾個只會落井下石的公子哥幹麼
「如果我能保住妳在立翔的飯碗,妳願不願意收留我一陣子?」嚴峻撇撇嘴問。
他的話很動人,夏荷陷入沉思,心裡一陣交戰之後,「好吧!」她同意了。
再怎麼說立翔這份工作是她穩定的收入來源,要是沒了,只靠路邊攤的生意,算算要給叔叔的錢,還有自己的生活費,鐵定不夠,難保到時候叔叔不會叫她回家當他們一家子的奴隸,那還不如收留執行長,噢,不,現在他已經辭了執行長了,他成了她另一個大包袱,想想,真的很倒楣。
夏荷想拒絕又不能的表情實在好笑,嚴峻忍不住發笑,但他很快的忍住。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不適合在她面前取笑她,再把她惹火,要想安撫可難了。
「你一定要讓我回公司工作,不是祕書也沒關係。」對她來說,守住薪水最重要。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得到了保證,心中大石落了地,她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叫,她餓了,而且是餓得慌,「你先坐一下,我去泡個麵……」
嚴峻舉手,「我也要。」剛剛在會場時他沒吃什麼東西,現在聽她一說,肚子也感到餓了。
夏荷點一下頭,就往小小的廚房去。
一會她端了兩碗泡麵出來,「喏,拿去。」一碗給他,一碗自己吃。
「妳在尾牙宴上已經吃很多了,現在還能再吃嗎?」嚴峻對她的食量深感佩服。
「我的胃口大得很,那根本不算什麼。」
三分鐘後,她掀開碗蓋聞一聞泡麵的香味,再舉筷準備吃時,眼睛不小心瞟到他—
嚴峻也學夏荷掀開碗蓋,然後聞一聞泡麵的香味,再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夏荷不可思議的望著吃得津津有味的他,「你沒吃過泡麵嗎?」這麼普通的酢醬麵也能吃得這麼高興,真奇怪。
嚴峻點頭,「我是沒吃過。」爺爺絕不讓他們碰那些垃圾食物,他說泡麵、糖果、速食,甚至於路邊攤的東西都算是慢性自殺的食物,嚴家人絕對禁止食用。
夏荷訝異的看著他,好似他是外星人一般。
天底下還有沒吃過泡麵的人,太稀奇嘍。
嚴峻當然注意到她臉上疑問的表情,但他沒解釋,因為他知道她聽了一定會深深的不以為然。
「好了,我吃飽了,想洗個澡好睡覺。」折騰一天,他也累了。
「喔!」夏荷點個頭,「浴室在那邊。」她指了指廚房隔壁的小門。
這才想到他並沒有帶衣服出來,「我、我沒有男人的衣服。」而且她賣的都是女性服飾,嚴峻根本不能穿呀!
「給我一條大浴巾就好了。」明天他再回去拿幾件換洗的衣服。
夏荷趕緊從衣櫥拿出一條幾個月前她買的大浴巾給他,「拿去。」
他接過浴巾,進入浴室洗澡去。
在浴室望著鏡中的自己,嚴峻剛剛的意氣風發全不見了,留下的只有疲憊不堪的身心。
吻夏荷並不在他的計劃內,雖然他早就想過要跟爺爺攤牌了,可從來也沒想過會是以這樣的形式。
爺爺是個專制跋扈的人,控制慾很強,所有嚴家的人做任何事都得經過他的同意,就像他的父母,兩人根本不相愛,兩人的結合純粹是利益考量,這樣的婚姻哪有幸福可言?
從小看盡父母的相敬如冰還有叔伯們的婚姻,他就發誓絕不重蹈覆轍,所以一知道爺爺有心幫他找一個他自認對嚴家有利的女人給他時,他就決定把要懲罰堂兄弟的事跟這事一併處理。
不過將夏荷扯進來,真的是意外,又感到很抱歉,讓她得面對堂兄他們的奚落和爺爺的羞辱,幸好,她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夏荷的有力反擊,嚴峻不由得笑了。或許假戲真作也不錯呢,起碼這女人挺對他的胃的。
而現在已經讓爺爺把他趕出門,再來他就要等待嚴深與嚴柏露出馬腳了。
跟親人走到扯破臉的地步不是他願意的,但他已經忍無可忍了,親人間沒有親情也就算了,如果還想置人於死地,就不可原諒了。
嚴深、嚴柏得好自為之了,他這一次絕不再姑息養奸。
當他洗好澡走出浴室時,夏荷已經倒頭在床上睡著了,他看了睡熟了的她一眼,不禁露齒一笑。他真不懂怎麼會有人在心情起伏極大的狀況下還能睡得那麼沉。
幫她蓋上被子,他拿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跟對方說了句,「可以行動了。」然後再交談幾句便掛上電話。
這時夜色深暗,他找了個床邊位置隨意躺了下去。該睡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鈴—鈴—」
「唔~」夏荷把被子往頭上一蓋繼續睡,不理會鬧鐘鈴響。
「夏荷、夏荷,起床了……」嚴峻搖搖她。
「不要吵……」咕噥幾句,翻身繼續睡。
嚴峻一向嚴以律己,實在難以想像有人這麼會賴床,三番兩次都叫不醒,他索性到浴室擰條冷毛巾,再轉回床邊一把被子掀開,將冷毛巾蓋上夏荷的臉。
「哇!」好冷唷~
夏荷完全醒了,張開眼睛就看到嚴峻坐在她床邊拿了條毛巾,「你做什麼?」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弄醒她的。
「清醒了嗎?」他把毛巾放在一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叫人也不必這樣叫啊?」冷颼颼耶!
夏荷不高興的怒瞪他,恨不得拿那條毛巾往他臉上砸去。也不想想現在是她收留他耶,竟敢這麼對她
「從沒看過睡相這麼糟糕的人,還流口水。」嚴峻一副不敢苟同的樣子。
「你管我。」夏荷頓時臉紅得像關公。這麼丟人的事居然被嚴峻看到,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
「該去工作了。」嚴峻指指鬧鐘上的時間。
夏荷眼睛一撇。完了!快遲到了啦!
她趕緊從衣櫃裡抓出換洗衣服直衝浴室。
她的動作非常快速,十五分鐘內就準備完畢。
「我去公司沒關係吧?」她指的是什麼,他該聽得出來吧?
嚴峻點點頭,「我保證沒關係,走吧!」
「我還沒吃早餐……」她小小聲的嘀咕。
「到外面吃。」他給她一記敗給妳了的眼神。
這女人除了錢之外,唯一掛心的,就是她的肚皮問題,糟糕的是,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她也滿可愛的,完了完了,他真的病得不輕了。
第五章
一到公司,嚴峻就要夏荷留在總機部門,他直接上執行長辦公室去收拾東西。
總機部門的同事一見到夏荷就把她團團圍住準備質詢。
「妳跟執行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妳跟執行長是真的還是假的?」
「執行長的唇嚐起來怎麼樣?」別懷疑,這句話絕對是小春小姐問的。
「昨天你們一起走,有沒有……」
「沒有,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夏荷鄭重聲明。
「騙人,你們一起跳舞又一起離開,沒有怎樣才怪。」先前夏荷被嚴峻欽點擔任他的祕書時,大家就議論紛紛了,昨天又在尾牙現場共舞,說沒有姦情誰信呀?
同事的曖昧眼神讓夏荷心裡頗不舒坦。
「我……」她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算了。」多說無益,經過昨天那眾目睽睽的一吻,現在她就算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跟她樑子結很大的高祕書已經不在總機部門,不然不知道又要從她那張刻薄的嘴巴裡聽到多不堪的字眼。
執行長室—
「你真的為了那個女的要與我決裂。」嚴菘一早就到公司等著孫子。
「爺爺,我並沒有要跟你決裂,是您……」
「你翅膀硬了想飛了嗎?我的話居然敢不聽。」嚴菘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罵道。
「什麼事都能聽爺爺的,唯有婚姻這事我不能妥協。」這件事絕沒有轉圜的空間。
「你是要報復我嗎?」嚴菘斂去精明,留下關愛的神情。
會這麼想,是因為他在嚴峻十二歲的時候把他母親趕出嚴家,還禁止他母子見面。
可他會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是嚴峻的母親自己做得太過分,偷吃也要懂得擦嘴,兒孫要搞外遇,只要小心不曝光,他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偏偏嚴峻的母親要弄到上報,像是故意給他難堪,他才會把她趕出去。
嚴峻不吭聲,眼睛直視著爺爺,對爺爺他的確又愛又恨,恨他無情無義又冷酷,但又很感激他對他的栽培,這種愛恨交錯侵蝕著他的心長達一、二十年,累了,真的累了,他不想再做嚴家的傀儡了。
「你要知道離開嚴家,你將會什麼都沒有,而且我老歸老,講的話還是十分有分量的,如果我刻意要阻撓,你以為你能翻得了身嗎?」為了留下孫子,嚴菘已經好壞都說盡了。
「這個我有想過,不過,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在您的羽翼下過活。」意思是,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我會等著你回來求我的。」嚴菘冷笑的說。
嚴峻還是一副從容的樣子,不發表任何意見。
「嚴深!」嚴菘一叫,嚴深立即進入執行長室,「爺爺。」
「看著嚴峻,不能讓他帶走立翔的一點東西,連支筆也不行。」說完就要離開。
「爺爺,請等一下……」嚴峻叫住他。
嚴菘停住腳,「怎麼,後悔了嗎?」心裡有著一絲得意,面上卻不動聲色。
嚴峻搖頭,「不是,只是有件事要請您高抬貴手,就是夏荷,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的事影響到她的工作權益……」
「不可能!要不是她,我們會鬧翻嗎?」嚴菘再度火冒三丈。
「爺爺,你難道忘記她昨天說的話了?夏荷對她的飯碗可是很在乎的,我想,如果真的因為這樣而緣故失去工作,我一點也不懷疑她會去向媒體放話。」他故意危言聳聽,知道他老人家最痛恨的就是家醜外傳,只要稍稍加以利用這點,一定就可以達成目的。
「爺爺,嚴家的顏面得顧一顧。」嚴深在嚴菘耳邊咬著話。
「你決定就好,以後立翔就交給你負責。」嚴菘把嚴峻一手根基打穩的立翔國際給了敗家子嚴深。
嚴深欣喜,「謝謝爺爺。」最多肥水的立翔終於在他手上了,哈……他興奮得想大叫。
爺爺一走,他就對堂弟嗆聲,「立翔終於是我的了。」
「恭喜你。」
嚴峻的淡然使得嚴深不滿,「你不生氣?」
嚴峻收拾著東西,「為什麼要生氣?當初立翔也不是我自己爭取來的,你忘了嗎?」他看得可開的呢!
只有嚴深、嚴柏把嚴氏企業看得如此重要,甘願為了它討爺爺歡心,連犧牲掉婚姻,都在所不惜。
「你這一走,可能永遠都回不了嚴家,你也沒關係嗎?」人要是無權又無勢,這輩子就別想出人頭地了。
嚴峻笑了笑,「我不是嚴柏,更不是你,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嚴家的一切我並不在意,你們想要就拿去吧!但這不包括用小人的方式。」他暗示。
明白他意有所指嚴深收起嘴角的笑意,巧妙的迴避,「我看你是鬥不過我才說這種氣話。」
嚴峻不再回應他的話,收拾好東西後,問道:「你要檢查看看嗎?」他把箱子攤開在堂兄眼前。
「不用了,快走吧!」嚴深揮手要他趕緊離開,他多留一秒,就越讓他如坐針氈。
嚴峻走出執行長辦公室的門,他沒回頭,也不想回頭,那會使他猶豫不決,畢竟立翔是他一手使其成長、茁壯的公司,就這麼放手,說毫不留戀是騙人的,但為了引蛇出洞和他婚姻的自由,這是不得不做的犧牲。
提心弔膽一整天的夏荷,一下班立即返回家中。
她衝進家裡東看西看。沒人!
怎麼會?
今早嚴峻還說會在家裡等她的。
這個言而無信的人。
「喂!妳擋在門口做什麼?」嚴峻兩隻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
一轉身看到他,剛剛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我以為你走了呢!」語氣略帶埋怨。
「我也想啊!可現在無家可歸,妳就勉為其難多收留我幾天,我會盡快找到房子搬出去。」他邊說邊把手上的幾個袋子交給她。
夏荷順手接過,「我也沒有要你立刻搬啊!」她又不是那種同情心都沒有的人,何況今天上班下來,的確沒人來叫她捲鋪蓋走路,證明他真的幫她保住飯碗。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摸了摸她的頭,「是、是,我知道。」
「這些是什麼?」夏荷拿起袋子要看。
「妳的冰箱裡空空無物,我去超市買點東西補充、補充。」他打開冰箱把一堆東西放進去。
夏荷不好意思的臉紅,「謝謝喔!」她每天下班後就得趕到夜市擺攤,哪有時間在家開伙,所以冰箱總是空空的,櫃子裡頂多是堆一些泡麵而已。
「妳去休息一會,今晚的晚餐我做。」嚴峻捲起衣袖,準備大展身手。
「你會嗎?」夏荷相當懷疑。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有錢人會做飯?天要下紅雨嘍!
「看就知道。」不囉唆,他拿出蛋、蔥、紅蘿蔔,還有一些肉絲跟玉米罐炒起飯來。
小小的廚房裡不斷傳來兵兵乓乓像是耍拋鍋子的聲響,一會見他就端上兩盤蛋炒飯。
夏荷驚訝的張大眼睛,「好厲害!」這蛋炒飯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她迫不及待拿起湯匙挖了一匙放進嘴中。
嚴峻用眼神問著她,好吃吧!
不是他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他做飯的手藝雖比不上五星級飯店的大廚,但吃過的人都說讚啊。
「好吃、好吃……」夏荷塞得滿嘴說不出話。
他真的可以去報名參加蛋炒飯的比賽了,太好吃了,不油不膩,清爽滑口。
如果他找不到工作的話,可以改行去賣蛋炒飯,她一定會幫他的忙。
看到她因一盤蛋炒飯而滿足的模樣,他的心被她單純的快樂給充滿。
原來人也可以這麼容易滿足啊!
「妳為什麼要一個人住?」雖然看過她的調查報告,他大概猜得出她搬出她叔叔家的原因,不過他還是希望聽聽她怎麼說。
夏荷微微愣了下,猶豫著該不該說。
人家說家醜不可外揚,她怎能向個外人說叔叔一家子的壞話呢!
「方便啊!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沒人管,多好。」她避重就輕。
嚴峻點了點頭。她如果不想說,他也不想勉強她,就算他渴望多了解她一些。
想了想,他轉移了話題,「妳別擔心妳在立翔的日子會不好過,爺爺是個愛面子的人,不至於公然欺壓妳這個基層員工。」
哇塞,他太厲害了,居然連她在煩惱這個也知道
夏荷目露崇拜光芒的看著他。
這個小妮子!嚴峻見狀,感到好氣又好笑的,他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額頭,「妳會不會太誇張?」
「ㄟ,你很過分呢,人家這麼崇拜你,你還取笑人家。」
「好、好、好,我知道了。炒飯快涼了,趕快吃吧!」
今夜兩人的互動,為他們的關係加溫不少,尤其是夏荷,她不再覺得嚴峻是個遙不可及的王子,甚至想著,如果他願意長住下來,那該有多好,先聲明喔,那不是因為他的廚藝,雖然那也佔了一部分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她發現,他其實是好體貼的男人。
「喂,妳好歹也整理一下房子吧!」嚴峻忍不住抱怨。
住在夏荷家也匆匆過了一個月,在這個月裡他看到她為生活努力的工作,也看到她對朋友盡心盡力、肝膽相照,這一切都令人讚賞。
不過有件事就不怎麼好了。
就是她不喜歡整理,像她賣的手工肥皂是東一塊西一塊的散落一地,賣的衣服全放在一只大袋裡擠成一堆,然後全往牆角塞,房子小東西多,走個路都要閃來閃去,很麻煩!
「如果你看不下去,你可以整理啊!」搞什麼玩意,也不想想自己吃她的、睡她的,還敢向她抱怨。
她一面做手工肥皂,一面嘀咕不休。
今天的夏荷脾氣不太好,還是別招惹為妙。嚴峻摸摸鼻子繼續上網看股票。
夏荷狐疑的偷看了他一眼,心想奇怪,為什麼他不再說話了?
這時候,「叩、叩……」外面有人敲門。
她放下手中的肥皂正準備去開門,嚴峻早她一步開了門。
「請問您找誰?」
站在門外的林美香嚇了一跳,口氣不善的質問:「你是誰?」
夏荷一聽就趕緊到門口,「嬸嬸,有什麼事嗎?」唉~不速之客。
嚴峻想既然是夏荷的嬸嬸那就沒他的事,所以他就回到電腦桌前繼續上他的網。
可林美香一進門就劈哩啪啦的數落不停。
「夏荷,當初妳是怎麼跟妳叔叔說的,說得好聽,什麼想要獨立,不想再麻煩我們,所以才要搬出去,結果咧,不學好,跟人家在外面同居,這要是傳出去,我跟妳叔叔的臉要擺哪兒去?虧我們辛辛苦苦的把妳扶養長大,妳不替我們想,也要替妳的父母想……」一張利嘴說得夏荷頭越垂越低。
嚴峻卻是越聽,眉頭鎖得越緊,「這位太太您說的會不會太難聽了?」本不想介入的,可見到夏荷被人糟蹋成這樣,他的心好不舒服。
夏荷很感動他的挺身而出,但這對她並不會有幫助,反而可能越糟。
「妳瞧瞧,小白臉負起忠心為主來了。」林美香臉看著姪女,手指指著嚴峻,話中還帶刺。
「嬸嬸……」嬸嬸罵她就算了,幹麼連嚴峻也罵進去。
林美香撥開她的手眼露鄙夷,「讓妳搬出來不是要妳養野男人……」
「嬸嬸,拿去。」林美香罵得正爽的時候,夏荷返回床邊,從矮櫃拿出一疊錢給她,她立即住嘴。
能叫嬸嬸住嘴最好的方法就是錢。
林美香雖收了錢,但還是心有不甘,總覺得姪女養個小白臉,很有可能把要給家裡的錢也拿去倒貼他,這次還拿得錢,下次搞不好全進了小白臉口袋,挖都挖不出來。
「我警告妳,叫他趕快搬,要不妳就小心點。」她用力的擰了姪女的手臂一下。
夏荷摀著手臂,不敢喊疼。
「既然妳都可以再養一個人了,那下次再多給一萬並不為過吧!五萬塊根本不夠我們生活。」說完,轉身大搖大擺的走出夏荷簡陋的公寓。
這是什麼樣的親戚?拿姪女的錢過生活,還這麼囂張,真不知夏荷小時候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嚴峻拉起她的手,看著被擰到烏青的地方,心中的怒火像草原著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妳就這樣傻傻的讓她捏妳。」他眉頭都緊到要打結了。
「唉~」她深深的嘆口氣,「不這樣行嗎?繼續挑戰她的話,只會使她更不爽,更無法堵住她那張厲害的嘴,受害的永遠都是我。」她也很無奈,但又能如何?
她也曾想過撒手不管的,但一旦她這麼做,叔叔他們總是到處向人說她忘恩負義,更常連她父母都搬出來講,她自己可以被罵,但她不願意她死去的父母因她而被眾人誤會,所以她才會隱忍。
「妳真是……」嚴峻胸口一陣氣悶,好為她心疼。
調查報告上,寫她從小就賺錢養家,輕描淡寫的幾句,實際目睹,才知道,她的生活不知要艱辛多少倍。不過,雖然她生長的環境不好,但並沒有因為這樣而被擊倒,反而越挫越堅強,好有韌性的一個人。
嚴峻看著繼續做手工肥皂的夏荷,心中滿是感慨,也好奇為什麼她在這麼艱難的生活裡,還能如此樂觀進取。
「妳為什麼要對妳嬸嬸低聲下氣,還要負責他們家的開銷呢?」她成人了,有能力賺錢養活自己,為什麼還要受制於她叔叔一家?
夏荷搖頭,「誰教她養我到大,雖然他們沒有給我家的溫暖,但也沒讓我流落街頭,我就該心存感激了。」這也是她經常安慰自己的話,否則她懷疑自己可以忍受叔叔一家貪得無饜的索討。
這是理由嗎?
嚴峻真不知該說她笨還是傻,只能摸摸她的頭安慰她、給她力量。
「謝謝。」夏荷垂頭接受。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嚴峻是這樣,夏荷也是這樣。
嚴峻不再多說,回到電腦桌繼續上網,可他的心一直無法平靜下來,眼睛不時飄向在做肥皂的夏荷,心思全在她身上。
「我要去擺攤了。」把做好的幾塊肥皂放在地上風乾,她拿起擱在牆角的大袋子準備出門做生意。
「我跟妳去。」
雖然她看起來像沒事一樣,但他懷疑經過剛剛她嬸嬸那樣一鬧,她情緒完全不受影響,他希望陪陪她。
夏荷很意外,「你要去?」從他住進她家後,這是他第一次要求跟她一起去夜市。
他點頭,「對!」
「好吧!」大概是待在家裡無聊吧。夏荷這麼想。
一到夏荷擺攤的夜市,東西才擺好,向夏荷請教了幾個問題,嚴峻居然自動自發的吆喝起來。
「夏荷,他怎麼會來這兒?」秋萍趁著一點空檔把好友拉到一邊偷偷的問。
「喂,那是一百塊別說錯了。」夏荷對嚴峻交代一聲,才跟秋萍偷閒一下,「或許是待在家裡無聊,也可能是好奇,想知道擺路邊攤的感覺吧?」她聳聳肩,看著在對行人叫賣的嚴峻。
還挺有模有樣的,這個大少爺常教她跌破眼睛呢。
「妳喜歡他吧!」看著她瞧嚴峻時的眼神,秋萍幾乎肯定的說出自己的發現。
「哪、哪有。」夏荷不好意思的低頭轉移眼光。
秋萍意味深長的瞅著她,「沒有嗎?那為何妳的眼睛始終黏在人家身上動也不動?」
被道出心事,夏荷眼光閃爍不敢直視好友。
不否認就是默認了,所以秋萍也沒再說什麼,不過她的擔心卻升高許多,「那他知道嗎?」
夏荷猛搖頭,「當然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嘲笑她不自量力的,她才不想丟這個臉。
這個祕密她會永遠的埋在心裡的最底層,她什麼都不要求,只希望他能東山再起,那就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多年好友,秋萍當然明白夏荷的心思,欣慰她保有理智的同時,仍不忘再叮嚀幾句。
「既然明白你們之間的差距,就別跟他走得太近,我怕到時妳會痛苦萬分。」身為好友,一定要盡到規勸的責任。
夏荷默默不語,她知道秋萍是好意,可被人點出她和嚴峻沒有未來可言,心裡難免感到失落。
「喂,妳倒好不顧攤子,在旁邊跟人談天說笑。」嚴峻一邊打包客人要的衣服、肥皂,一邊斜眼看著悶悶不樂的夏荷。
「不行嗎?我是老闆耶!」她立刻打起精神跩跩的說。
「是,老闆。」嚴峻對她鞠躬敬禮。
旁邊的幾個攤販被他的搞笑舉動給逗笑了,「夏荷,你這個徒弟還滿聽妳的話的,看模樣長得也不錯,妳就將就點把他娶回家好了,那妳也不用這麼累了,至少有個人可以養妳……噢,不,是幫妳。」阿牛對著夏荷眨眼取笑道。
她頓時滿臉通紅,「死阿牛,你說的是什麼話!」隨手抓起一件衣服往她身上砸去。
「中國話啊!聽不懂嗎?」阿牛指指她的耳朵,要她挖挖耳朵聽清楚。
夏荷氣呼呼的扠起腰嘟起嘴,大吼,「阿牛嫂,妳得管管你老公的嘴了,他的嘴臭薰得大家受不了。」
收完錢,阿牛嫂馬上過來擰住老公的嘴,急忙的跟大夥道歉,「對不起,他的口臭連我都受不了。」
夫婦搞笑的演出,逗得周圍的攤販笑成一團。
嚴峻看著夏荷跟這些攤販相互打鬧,完全沒有所謂的勾心鬥角,有這樣的朋友真好,他好生羨慕。
「喂,大個頭,聽說你跟我們家夏荷住在一起是吧?」阿牛突然點名到他。
阿牛為人爽快,又挺照顧他們這區的攤販,所以大家推舉為自治會會長。
「阿牛?」夏荷看了好友一眼。
「我沒說。」秋萍趕緊否認。
「是我看到的。」阿牛嫂跳出來承認。
有天早上她去買早點,看到夏荷跟這位大個頭先生也一起去買早點,兩人穿得十分居家,短褲、背心,外加拖鞋,還說話說得很開心,根本沒瞧見她在跟他們揮手呢!
「天啊!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夏荷趕緊澄清。
「沒關係,我們都年輕過。」旁邊的王嬸曖昧的掩嘴偷笑。
「對呀!我們都瞭,所以我們不是要怪你,只是夏荷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們希望你好好照顧她,要是你敢始亂終棄,哼哼……」阿牛搭上嚴峻的肩膀,附耳又道:「我就閹了你。」
「我們是清白的,我只是暫住她家……」嚴峻試圖解釋,但無用。
「嘿!帥哥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咧?」阿牛嫂也板起臉了。
其他旁人也跟著附和,夏荷拉住嚴峻要他不要再講了,他越是極力否認,他們越認真,到時萬一爆發肢體衝突就不好了。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同時,來了個顧人怨的人。
「夏荷,給我三萬。」梁雅音化個大濃妝站在夏荷的攤位前向她要錢。
「我沒有。」夏荷一見到堂妹,臉上現出不耐。
剛剛吵鬧不休的一群人也停了嘴,全都不屑的瞪著梁雅音。
「沒有,怎麼可能?妳快點拿出來,要不然我會在這裡鬧,妳就別想做生意。」威脅是她最會的,而且屢試不爽。
「她是誰?」嚴峻偷偷的問秋萍。
「夏荷的堂妹。」秋萍真替好友感到難過。不僅叔叔、嬸嬸,連堂妹也常來要錢,他們當夏荷是提款機嗎?要到什麼時候,那一家子的懶人才肯放過夏荷啊!
「我只有三千塊,要不要隨便妳。」夏荷從霹靂腰包掏出三千元,這是她今晚所賺的。
「三千?妳當我是乞丐呀?」才三千哪買得起那個她相了好久的LV包包。
「妳就是乞丐啊!」阿牛看不過去,在旁邊冷冷出聲。這種好吃懶做的女人真醜陋。
「你說什麼?你這個沒水準的人……」
「好了,要不要一句話?」夏荷阻止堂妹接下來要說的刻薄話。
叔叔一家人的尖酸刻薄是眾人皆知,她不想讓她的好朋友們的生意受到堂妹語言暴力的影響,那她會無地自容的。
「我要三萬……」梁雅音生氣的手扠腰,準備跟堂姊槓上。今天沒有三萬她絕不離開。
「妳別太過分!」嚴峻眼看一些逛夜市的人紛紛探頭往這邊看來,他不得不出面。
「我過什麼分……好帥喔!」梁雅音一見到嚴峻,整個人發起花癡來,眼睛都成了心型。
夏荷站到嚴峻面前,她感覺堂妹像想用眼睛吞了嚴峻一樣,這讓她很不舒服。
「夏荷妳幹什麼?」梁雅音怒目堂姊質問她。
「看不就知道了?保護老公嘍!」阿牛嫂語不驚人死不休。
「老公」所有人被她的話嚇到差點跌倒。
「我們……他……」夏荷一時口吃不知該怎麼說明。
「厚!妳結婚沒跟我爸媽說,妳慘了。」梁雅音不敢置信她那個又醜身材又不好的堂姊居然有人要,而且對方還是個大帥哥。
「我……」
夏荷想解釋,但嚴峻阻止了她,「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就好,別再找夏荷的麻煩,要不然我會讓你們全家吃不完兜著走,滾!不要讓我再看到妳。」威脅的話誰不會說,小意思。
梁雅音嚇得花容失色,么女的她在家作威作福慣了,從來只有她兇人家,今天第一次被人這麼威脅,她嚇得趕緊跑,在逃跑的過程中還差點軟腳。
眾人看到她的拙樣都大笑。惡人總有惡人治,真是大快人心。
夏荷雖然對嚴峻心存感激,但她怕叔叔會來找他的麻煩,那就沒完沒了了。
「你不該跳出來幫我的,這淌渾水你蹚了可能就很難脫身。」結束夜市的生意回到家,她語重心長的說。
「別想那麼多。」嚴峻幫她把裝衣服和裝肥皂的袋子分別放回牆角邊。
「去洗洗澡,早點睡,明天妳還得早起去工作呢。」他把她推去浴室。
這一夜,夏荷睡得很不安穩。
第六章
「聽說執行長要裁員耶!」在休息的空檔,小春跟夏荷聊到這消息。
「真的嗎?」她心驚,「為什麼?」公司營運不是好好的嗎?幹麼要裁員!
「還不是那個新任執行長亂搞一通,投資也不好好評估,害公司大失血周轉不靈,才會裁員減輕損失。」小春憤恨不平的罵道。
天呀!裁員,那她會不會……怎麼辦才好?
「妳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裁啊?」她趕緊探詢,好為以後作打算。
「聽說連同工廠那邊可能有一、兩百人。」小春也很擔心自己被裁掉。好不容易考進立翔,哪知會落得可能被裁員的命運。
哇!一、兩百人,那她被裁掉的機率不就大增了?
「要是嚴執行長在的話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小春一臉愁苦。
夏荷心有戚戚焉。
「夏荷妳可不可以請嚴執行長幫我們說說情啊!」再怎麼說嚴峻是前執行長,又是老總裁最疼愛的孫子,也許他有辦法說服上層不要裁掉這麼多人。
夏荷搖頭,「我沒那麼大的……」
「他不是妳男朋友嗎?」這還是小春第一次問她,不過倒是小春最由衷希望她點頭的一次。
「當然不是。」夏荷猛搖頭。
雖然心裡很想啦!可她有自知之明,門當戶對的道理,她懂得。
都到了這種關頭,相信是的話,夏荷也不會再瞞她。小春雙肩垂下有氣無力,「那我們慘了啦!」他們總機部門最有可能被收編。
兩人談完後,心情一落千丈,一點生氣也沒有的直到下班。
回到家中,夏荷整個人趴進床墊裡咳聲嘆氣。
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嚴峻一回到家中見到她把頭埋進枕頭裡,一點都沒準備要出門做生意的樣子,不由得感到奇怪,「妳怎麼了?生病了嗎?」他翻過她的身子探探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我沒生病啦!」她揮開他關心的手。
「那妳不去做生意了嗎?」他指指時鐘,都七點了,人家夜市早就開市了。
「不去了。」今天她要休市一天。轉個身,她又躺回床上。
擰起眉心,他想著她的言行,「公司有什麼事?」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她這會這麼反常一定跟立翔有關。
她驀地轉身,「你怎麼知道?」她都忍住沒講啊!更何況這還是內部,小路消息並未證實。
嚴峻低頭瞅著她,夏荷隨即明白,是她反應太大教他發現了。
「說吧!」嚴深有幾斤幾兩重,他明白得很,那小子沒捅樓子才真稀奇。
夏荷掙扎了會,才把小春告訴她的事說了出來。
聽完她的轉述,嚴峻不發一語,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夏荷膽顫心驚的看著他,他的表情好恐怖喔!就像那句「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樣。
看來嚴深已查出他就是幕後的黑手,才會用裁員這招要他收手。
離開立翔後,他就開始佈局,透過朋友給嚴深一些錯誤的資訊,讓他投資失敗,不過,也是他膽大妄為才會做出挪用公款這種事。
「怎麼辦?」夏荷偷偷的瞄著他。
「放心好了,他裁不成員的。」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安了心。「那就好。」
「妳就這麼信我?」嚴峻饒富興趣的望著她。
她都沒想就點頭,「嗯!」
嚴峻愣住了,旋即被人全心全意信賴的感覺充斥他整顆心。
夏荷給他的溫暖、對他的信賴,都是那些所謂的親人不曾給予過他的,包括他的親生父母。
突然的,渴望親近她的念頭強過一切,輕捧住她的臉蛋,他銳利的眼神變溫柔了。
夏荷被他的舉動嚇住,「你,怎麼了?」
不語,他緩慢的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瓣。
她霎時呆傻住,瞪大眼睛看著他的動作,一動也不動。
「呼吸。」
她這才發覺她停止呼吸,趕緊深呼吸。還好及時喘氣,要不就要昏厥過去了。
嚴峻忍不住憐愛的微笑,「妳真可愛。」
她睜大明眸,「你、你……」怎麼又吻她了呢?
這樣不斷的給她憧憬不好吧!
「跟著妳的心走。」他把手放在她的心臟上,然後額頭頂著她的宣示,「我要追妳。」
她是老天賜給他今生最好的禮物,只要她待在身邊,他身心就能得到平靜,如果說,在爺爺面前說要娶她,只是個不賴的主意,那麼這一刻,他就是認定了她。
什麼
嚴峻說什麼啊?
嚴峻知道夏荷一定以為他在開玩笑,他把她帶往床上讓她坐好,然後蹲下與她平視,鄭重的表示,「我知道妳很震驚,但請相信我的真心。」
他牽起她的手,溫柔的瞅著她,「答應我。」
夏荷的心因他的話怦怦的跳得飛快,「你……這是真的嗎?」老天爺聽到她的祈禱了嗎?
她拉過他的手往她臉上打去,「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作夢。」
嚴峻微微一笑,「照妳的反應看來,妳對我,應該也是很喜歡嘍!」他開心的又親了她一下。
「所以我真的不是在作夢……」她摀住嘴巴,不敢置信她可以得償所願,「我長得不漂亮,又沒錢,你看上我哪一點?」
「誰說妳不漂亮了!在我眼中,妳不但人美,心也美。」
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心中充滿感激,感激上蒼讓他遇到夏荷,讓他知道其實自己也可以抓住幸福。
「為什麼是我?」夏荷還是沒自信。
「一開始,是妳讓我知道有人可以不求回報的對一個陌生人好……」他頓了下看著她,夏荷知道他說的是初見面她救他的那件事,然後他繼續說:「後來再跟妳相處,妳的堅強、樂觀讓我越來越喜歡妳,然後妳讓我發現,原來我還有愛人的能力……」他以為自己心中的愛早在父母離異時就消失了。
他把父母親的事,跟在爺爺的嚴格教育之下如何成長,還有長期遭受堂兄弟的打壓以致逐漸封閉情感,全部完完整整沒有絲毫隱瞞的對夏荷全盤托出。
這些隱藏在他心深處的瘡疤,如今在他愛的女人面前一一揭開,這代表著他的重生。
聽完他的故事,夏荷哭了。
她不知道嚴峻是這麼辛酸的在過日子,她總以為有錢人家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為了錢而疲於奔命就是幸福。
沒想到她認為的幸福,背後是這麼的不堪。
嚴峻把她往懷中帶,緊緊的擁抱她,在她耳畔輕哄,「別哭,妳哭,我會心疼的。」
他有多久沒有心疼的滋味了?
久到都忘了心疼的滋味是什麼樣了!
現在他的心彷彿活過來了,而這全是因為她。
她才心疼咧!夏荷回抱住他,更遏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等哭聲漸歇,她對他說:「你最好有這個覺悟,這輩子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哽咽的威脅。
嚴峻失笑點頭,「我早就覺悟了。」而且萬分甘心。
「很好。」像是真的很滿意他的回答,她還主動送上香吻一記,用力的啵在他的右頰上。
「不好。」嚴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啊?夏荷歪著頭不解他的意思。
嚴峻竊笑,把她壓入床墊中,「因為我要的……是這種!」二話不說直接吻上她的唇,火辣辣的一記,然後他抬起頭,「可以嗎?」雖然在這關頭喊停他不願意,但他絕對會尊重夏荷的任何決定。
「可是我……沒有經驗,所以我不知道……」天啊!真是羞死人了。她蒙著頭說得吞吞吐吐。
「傻瓜。」他扯下被子,雙手捧住她的臉與她對視,「這種事妳不需要煩惱,放心交給我就行了。」
夜,果然美麗,特別是對於心心相印的戀人。
「嗯~」刺眼的陽光,讓夏荷想拉起被子蓋住頭,可被子卻一動也沒動。
她想轉個身,但身上有隻大手橫跨在她腰間使她動彈不得,這時她才完全清醒過來,想到昨夜……一夜的旖旎。
「在想什麼?」她的腰突然被抱緊了下。
僵直身子不敢轉身,害羞的她不知道怎麼面對嚴峻。
「什麼都做了還害什麼臊?」他把她轉過來面對他。
想到夏荷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他,男人的驕傲感不由得油然而生。
夏荷不敢張開眼睛,嬌羞的臉發燙。
「妳喔!真的是絕情得可愛。」他忍不住捏了下她的鼻頭。
她倏地睜眼,嘟囔道:「你該不是在笑我吧?」如果是,她會很受傷的。
嚴峻聞言,突然換上一張再正經不過的臉,「夏荷,我不准妳再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也不允許妳懷疑我對妳的感情,我對妳絕對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如果妳……」
她無預警的摀住他的嘴,「對不起,只是這一切美得不像真的,而且我要鄭重聲明,我絕對絕對沒有質疑你的感情,你對我的珍惜……我昨晚已經充份感受到了。」說到這裡,她臉頰都快燒起來了。
男人果然好哄。聽了她的話,嚴峻一掃陰霾,拉開她的手,壞壞的笑說:「是嗎?那妳應該不介意我再一次用行動證明我對妳的愛吧?」故意在她耳邊吹著熱氣。
被他這麼一挑逗,夏荷敏感的腳指頭都蜷縮起來。
經過昨晚,嚴峻已經摸清她的敏感地帶,大腳伸過去與她的磨蹭,嘴直接咬住她的耳朵,而夏荷只能乖乖的任由他擺佈了。
有了愛情的滋潤,夏荷整個人變得既漂亮又有自信。
這天她與嚴峻相約下班後去看電影,正當她拿起包包準備下班的時候,嚴菘就杵在她要走的走道擋住她。
「總裁?有事嗎?」她一臉疑惑,不解對方幹麼擋住她不讓她下班。
該不是要找她碴吧?可是嚴峻都離開這麼久,總裁現在才來找她算這筆帳似乎也晚了。
「有事找妳,到外頭去。」講完,嚴菘就自行先走一步。
懷著惶惶不安的心,她快步跟上,畢竟,於公,他是公司的總裁;於私,他是嚴峻的爺爺,她不得罪他。
外頭一輛黑色賓士候著,司機替嚴菘開了車門,而夏荷也緊跟隨他上了車。
「請問要去哪兒?」她問。
「到了就知道。」嚴菘舉起柺杖敲敲司機的椅背要他開車。
沿路他一句話也沒跟夏荷說,只是閉著眼睛休息。
直到抵達陽明山上的一家偏僻餐館,他們才下車。
進了餐館,服務生馬上帶著他們進入一個包廂,然後準備上菜。
夏荷看著手錶不由得焦急。與嚴峻相約的時間要到了,偏偏她的手機在下班前就沒電了,該如何是好?
「不用著急,我已經派人通知嚴峻了。」嚴菘看得出她在擔心什麼。
他想,再三十分鐘嚴峻就會到這了,他得把握時間跟這個不知輕重的女孩說清楚,不管是動之以情、誘之以利,他都要想辦法讓她站到他這邊幫他勸嚴峻回立翔。
「我想說的妳該知道……」他頓一下看看夏荷有什麼反應,結果她只是低頭不語,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微微皺眉,又繼續說:「我希望妳離開嚴峻,不再糾纏著他,妳也知道立翔是嚴峻的心血,就為了妳放棄妳都不會為他感到可惜嗎?」
這話真的是一針見血刺到她心坎裡,雖然她臉上努力維持平靜,內心其實翻騰不休,因為嚴峻的有志無處伸展的窘境她再清楚不過,而且每天跟著她往夜市跑讓她好心疼,他明明是一個天之驕子的。
「只要妳能讓嚴峻回立翔,妳提出的條件我一律答應,除了結婚,甚至,如果妳不計較名分,對於你們的關係,我可以不再過問,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他還是不能接受一個沒家世,對嚴家沒有任何幫助的女人進門。
名分?她當然不計較名分,但那背後的意義又是什麼那代表未來她必須跟別的女人共享丈夫,而她還是見不得光的那個!她辦不到啊!
夏荷心裡天人交戰著,她希望嚴峻的能力有所發展,可一想到要與他分開,她的心就揪痛。
「我知道妳叔叔一家老是跟妳要錢,如果妳願意,我可以給他們一筆錢,要他們不再騷擾妳。」
她搖頭。
「妳不答應?這女人果然貪得無饜。那要多少,妳直接開個價好了,只要不要太過分?我都答應妳。」女人果然是最貪得無饜的動物。
她再度搖頭,「您以為所有的人都愛錢嗎?我是愛錢,但我取之有道,我不偷不搶,努力工作,也沒騙過人……」夏荷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我看多了,別演戲,一句話肯不肯?」嚴菘擰起眉心,一臉不耐。
夏荷還是不講話。
「嚴峻要是真的脫離嚴氏企業,他這輩子就永遠只能在夜市賣東西了,整個業界都會封殺他的,妳信不信?」不下重藥不行。
「他是您孫子,您怎麼狠得下心?」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已顯老態的嚴菘。
忽然,她明白了,總裁並不是狠心,他只是不懂如何表達他對孫子的愛,要嚴峻回嚴氏,不只是為了公司,也是不願意鍾愛的孫子埋沒了才華,無法發揮長才,可高高在上的他不會說好聽的話,只能用習慣的權威方式要人低頭。
「我愛他,很愛他……」夏荷吸吸鼻水,緩和一下情緒,「我會離開,但不是為了錢,所以您不需要給我錢,我和嚴峻的關係並不是建築在金錢上,雖然你可能不願意相信……」
也不需要相信,只要嚴峻好,要她做什麼犧牲都可以。
嚴菘盯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貪婪的神情,但瞧了老半天,不但沒瞧出個什麼,反倒讓自己對她有些不一樣的想法。
「希望您能同意把立翔完全的交給嚴峻,不可以限制他對公司的規劃,不可以隨意的換掉他,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在當嚴峻的祕書那段期間,她知道他為了立翔付出的心血有多少,不是嚴深或是嚴柏那兩個紈褲子弟隨隨便便可以取代的。
嚴菘想了一會點頭同意,「好!我答應。」他也老了,早晚是要放手讓嚴峻掌實權。
何況,嚴深、嚴柏那兩個臭小子在這三個月裡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業界一堆謠言滿天飛,對公司商譽影響頗大,充分授權給嚴峻,他也才好辦事。
砰!包廂的門被打開,嚴峻鐵青著臉進到包廂裡。
「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他緊張的問夏荷。
他知道爺爺找夏荷,絕不可能是請吃飯喝茶,這麼簡單,大概又是要拿錢羞辱人,所以他實在很難保持心平氣和。
「沒禮貌,見著人也不會叫?」嚴菘端起桌上的清酒一飲而盡。
嚴峻不發一語拉起夏荷就想離開,「我們走。」
她拉住他要他別把關係弄得那麼僵,「別這樣,見面三分情,況且他是你的親爺爺。」
他低頭望著她。她有些心虛的迴避,「你們好好的談談,我在外面等。」話落離開,讓這對祖孫談談。
走到外面,晚風輕拂在臉上,之前的淚水早已乾,她找了張石椅坐了下來面對一個池塘,池塘理的魚而游來游去,好不自由。
一想到要離開嚴峻,她的心又揪起,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回家去。」嚴菘寒著聲對孫子命令。
雖然想著孫子,但死要面子的他臉就是拉不下,一生呼風喚雨慣了,要他低聲下氣,絕對做不來。
「為什麼?」嚴峻盯著爺爺直問。
「我把嚴深、嚴柏趕出立翔了。」之前是他瞎了眼,才會把嚴深、嚴柏放進公司,搞得公司搖搖欲墜。
嚴峻冷眼瞧著有血緣關係的爺爺,他的心好寒,寒到要結冰了,終究是因他還有利用價值,才來求他回去。
「不……」
「不用馬上拒絕,回去想想再說。」嚴菘不等孫子拒絕,就下逐客令。
嚴峻退出包廂,立刻前往庭園找夏荷。
「回家吧!」他在池塘邊找到她。
正在看魚兒游泳的夏荷歪著脖子看他,「跟你爺爺談了什麼?」
「沒什麼。」既然不打算回立翔,那就別說了,省得她替他操煩,只是他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
「你不回去嗎?」她牽住他的手,邊走邊聊。
他低頭望著她,「妳要我回去?」他的心思她並不是不瞭解啊?
她點頭,「我希望你回立翔,不單是為了老總裁,更是為了立翔所有的員工,你能冷眼旁觀看他們被裁員沒工作嗎?」她不能!她也是公司的一分子,而且她知道失業的人會有多痛苦。
嚴峻低頭深思,心裡掙扎不已,他也不想見到自己一手帶上國際舞台的公司毀於一旦,可如果現在放棄,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夏荷不逼他,只是牽著他的手默默的走著。
「你看。」她指著天空。
昏暗的天空出現在市區內無法看到的星星在天邊閃爍,一閃一閃的,好像在對他們微笑、眨眼。
「很美吧?」夏荷抬頭望著天際,心中無限的寧靜。
「嗯!」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她輕輕微笑的轉向他,「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老婆大人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額頭頂住她的,他輕捧住她的臉,往粉嫩的唇烙下一吻。
得到嚴峻的保證後,夏荷安心了。
這樣的離去,對她和他都好。
第七章
「是你,是你逼走夏荷的,對不對?」一路狂奔到爺爺住的飯店,嚴峻不等人通報就直搗黃龍指責著嚴菘。
「你沒瞧見裡頭有人嗎?這麼沒規矩。」嚴菘微慍的訓斥一聲,然後示意正在做簡報的職員出去。
「規矩?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討論這個!」嚴峻又急又怒,「你把夏荷藏到哪兒去了?」一點也不客氣的直問。
嚴菘倒是老神在在,「老蔡,上茶。」只是叫管家給他送杯茶來。
老蔡恭敬的端兩杯茶放在桌上,「老爺請用,少爺請用。」然後鞠個躬退下,嚴守下人的本分。
「我沒心情跟你喝茶聊天,快告訴我夏荷的下落。」嚴峻的眉心好似打了千個結,解都解不開。
夏荷這個小妞果然說得到做得到。嚴菘對她另眼相看了。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知道她的下落。」嚴菘端起茶杯啜了口,「嗯,好茶。」氣定神閒的模樣,對照嚴峻氣急敗壞的臉孔,形成相當大的反差。
他是沒有證據,但夏荷是在他爺爺見面後幾天趁他去補貨時離開的,不但公司辭職了,連夜市的攤位也脫手讓人,而且還走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也不留,包括秋萍和她叔叔一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他都快急瘋了。
「你以為我沒事愛找你的麻煩嗎?」嚴菘不把話講清楚,他知道不能跟孫子坦白,要不,以他的性格,別說回立翔,就是回嚴家,他死也不會肯的。
「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回立翔嗎?」握緊拳頭,他努力的克制情緒。
「你會。」嚴菘非常的肯定,「你不能忍受你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更何況梁小姐不是要你回公司嗎?」他故意扯出夏荷,有誤導孫子他知道她下落的嫌疑。
果然,嚴峻的眼睛快噴出火花了。這個老狐狸,還敢說不知道夏荷的去處?「你把夏荷怎麼了?」
嚴菘搖頭,「我不是說了嗎,我不知道梁小姐在哪裡?要不,你找啊!」伸手歡迎孫子在飯店裡找人。
嚴峻氣結,憤而要離去,這時嚴菘叫住他,「等一下,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我永遠不……」腦中一閃,他忍住到嘴邊的拒絕,現在爺爺有可能是唯一知道夏荷下落的,與其大海撈針的找人,不如回立翔,也許可以從爺爺的幾個心腹著手。
「明天就上班。」轉身就走。
嚴菘目送孫子離開心情極好,露齒一笑,這回,他勝。
離開飯店後,他來到他與夏荷常約會的一個社區小公園。
他坐在涼亭裡的一張石椅上,攤開夏荷留下的信。
嚴峻,你還是回立翔吧!我已經受夠你一個大男人,整天不是上網就是陪我到夜市賣東西,這種沒出息的男人,我不想要,我要的是頂天立地、有抱負,讓我可以依靠的人,不是你。
所以,放我自由吧,也肩負起你的責任,至於我們之間,就當是夢一場。
嚴峻顫抖的手掐住這封他看了不下百次的信,他不相信夏荷是這麼看他的,要不,之前甜蜜的種種又怎麼解釋?
夏荷!
這麼狠心,把我帶到天堂後又重重的將我踢進地獄
心哀鳴著,嚴峻摸到臉上滑下的淚水,他不禁愣住。十歲之後他就不曾掉過眼淚,曾經,他以為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傷害到他,沒想到他還是被傷得體無完膚,被他最親的爺爺和他最愛的女人。
「哈……」
嚴峻大笑。
可他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五年後
從嚴峻回到立翔掌權也已經五年了,他不但解決公司的危機,更讓它成為世界第一大的電子廠牌,而且觸角開始延伸其他產業。
即使懷著忿懘,在這五年裡,他也沒有放棄過找尋夏荷,但她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找不到,最後他死了心,既然她決心不見,那他苦苦的追尋也沒用,徒增怨懟。
「董事長,這是急件,請您批示。」祕書小姐拿著公文給嚴峻。
嚴菘果然遵守與夏荷的約定,把立翔全權交給嚴峻,不再干涉任何的決策。
「秋萍,待會開會的事宜,妳安排一下。」他翻著公文仔細的觀看裡頭的細節。
「好。」甜甜一笑,秋萍踩著名牌高跟鞋去辦上司交代的事。
在嚴峻回立翔之時,也把秋萍帶進公司,讓她再也不用在夜市裡討生活。
這五年來,她自己也爭氣,不斷的充實自己,晚上甚至重回學校進修,就是希望能對嚴峻有幫助。
「董事長,可以開會了。」秋萍按下內線通知他。
「就來。」嚴峻拿著公文夾走到會議室。
會議室裡各級主管已經坐好在等他。
「張經理,那筆土地徵收好了嗎?」
「快了,就差兩、三戶人家……」張經理緊張得滿頭大汗。
最近立翔想跨行發展服務業,而飯店算是服務業中,具規模,又最容易打響名號的,做得好,有口皆碑,於是找了塊土地,準備蓋一家亞洲最豪華的七星級飯店。
不過因為當地居民有些人反對,使得土地的取得受到一些阻礙。
嚴峻冷眼掃過他,「什麼叫快了?」
張經理嚇得頭垂得更低都快撞到桌面了。
這幾年他們董事長變得更加冷酷、無情,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被得滿頭包。
「有點問題……」
「如果解決不了,你的經理位子就該換人坐坐。」嚴峻轉問另一個經理,「劉經理,新手機那件案子怎麼樣了?」
「已經研發成功,下個禮拜就可以進行測試……」
「陳經理,銀行合併案處裡得怎麼樣?」
「已經簽完約,就等對方的財務報表。」
「……」
會議不斷的進行著,所有主管級人物無不把皮繃得老緊,就怕惹火頭頭,落得像張經理一樣的下場。
好不容易,冗長的會議終於結束,張經理馬上奔向東部山區,與當地居民溝通。
「夏小姐,我們已經溝通那麼多次了,妳就不能點頭嗎?」只要眼前的這位夏小姐答應,就好辦了。
其他的住戶都是以她的意見為意見。
「我、不、答、應,這麼一大片好山好水,怎麼能隨意破壞?你們要蓋飯店到處都可以蓋呀!幹麼執著這裡?」夏荷生氣的扠起腰,準備抗戰。
她不知道已經講過幾千幾萬遍,這些商人怎麼都聽不進去?
她在這裡生活了五年,對這塊收留她的土地與居民有著深厚的感情,她才不允許他們來破壞這裡的寧靜與自然。
「夏小姐……」
「你走,再不走,我要把你掃出去喔!」說完立刻抓住在牆角邊的掃帚趕人。
「哎呀!」張經理再次被掃帚掃出去。
他摀著頭邊跑,邊對後頭大叫,「夏小姐妳再想想……」
砰!門又再度關上。
張經理望門興嘆。他好命苦,回去鐵定又會被老董刮一頓,還有可能從此離開立翔這個他考了幾百次才考進的大公司。
「堂堂一個經理居然坐在這裡發呆不辦正事?我花錢養廢物做啥?」一道既嚴厲又冷酷的聲音在張經理頭頂上鏗鏘有力的響起。
「董、董事長……」張經理一見到來人,嚇得腿都發軟,還是旁邊的祕書攙扶著才沒摔個四腳朝天。
「董事長您怎麼來了?」張經理不斷的冒冷汗。
「因為我不想再等了,這件案子立翔企劃很久,也已經投注不少資金下去,我不允許失敗。」
張經理彎著腰大氣不敢吭一聲,「是、是、是,都怪我辦事不力……」
現在正值寒冷的冬天,可張經理卻滿身大汗,連那張老臉也佈滿汗珠。
「要說服的是哪一家?」嚴峻搖一下頭,不想跟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計較了。
張經理馬上一指,「角落那家。」
趨前帶著上司拜訪那個一直搞不定的夏小姐,希望對方看到老闆親自上門溝通會客氣點。
張經理邊敲門邊喊道:「夏小姐,夏小姐……」
夏?這戶人家姓夏?嚴峻的心突然一沉。
「我已經告訴你,我不可能搬家,也不可能接受你們公司的補償金,你是聽不懂啊?」夏荷一開門就喋喋不休的開罵,一點也不饒人。
「我們董事長親自來跟您溝通……」張經理讓開給兩人對談。
雙眼對上,兩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夏荷,「啊」她驚嚇到呆愣當場,一連串的罵聲驟止。
嚴峻的驚嚇不小於她,只能從他握緊的拳頭察覺他壓抑得多辛苦。
「夏小姐……」張經理叫了一聲把夏荷叫醒,「我們董事長……」他還沒說完,夏荷下意識的反身用力關上門,還上鎖。
張經理嚇一跳趕緊敲門,「夏小姐,我們董事長很有誠意的想找您談談,請您開門。」剛剛汗乾的衣服又要濕了。
「別敲了,你先回去,這裡由我負責。」嚴峻望著緊閉的門扉對他下達命令。
張經理偷偷的瞄著臉色冷凝的上司,完了,肯定是夏小姐剛剛甩門的舉動激怒董事長了。
可他除了「哦」一聲,什麼也不敢多說。自己都顧不了了,哪能顧得了夏小姐,只能乞求她自求多福,他還是趕緊回公司遠離風暴的好。
門內夏荷緊張的不停踱步,嘴巴還不停的碎碎唸。怎麼辦?他怎麼會來?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也許是,她看錯了?她太想念他,所以認錯人了!
對!應該是這樣。
她不斷的深呼吸,自我催眠。
站在外頭的嚴峻緊盯著大門,彷彿他有雙火眼金星可以把隔在他眼前的木門給燒個精光。
一人在門外,一人在門內,一道牆阻隔久未見面的兩人,誰也沒先開口。
一段時間後,還是夏荷贏了,嚴峻先開口,「開門。」冷冽的聲音讓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些的夏荷又像受驚的小鳥到處亂竄。
她不敢開門,怕看到每天作夢夢到的人,她會忍不住的抱住他,宣洩她的思念。
「夏小姐,請妳開門,我是代表立翔來跟妳商討土地事宜。」語氣既客氣又有禮。
夏荷聽了眼淚不禁掉了下來,不知是為了他話語中的疏離感,還是那聲夏小姐?
「夏小姐,我們公司是誠心誠意想與妳溝通。」嚴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深深的呼口氣,夏荷知道如果她不開門,嚴峻是不會走的,他有多少耐力她心知肚明。
跑不掉,只好面對了,「嘎」一聲,她把門打開,正面迎上嚴峻。
「我不賣。」
「我也不買……」
她抬眼,疑惑全寫在眼中。既然不買,又幹麼需要她開門?
「我是不買妳,不是不買土地。」嚴峻冷笑一聲。
夏荷雙頰立刻潮紅一片。什麼時候嚴肅的嚴峻也會說這種冷笑話?不過,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我是不會賣土地的,你們不用費心思了。」她很不高興。
嚴峻一直盯著她。感情全寫在臉上,她一點都沒變,還是五年前的她。
心底不由得冷笑一聲。當然了,被拋棄的不是她,受到傷害的也不是她,她沒變,是正常的,而他變了,也是正常的。
「你不請我進去。」他禮貌的問。
「不必。」她立即拒絕。
她怎麼可以讓他進門,要是讓他進了門,「她」的存在絕對會曝光!人家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讓他進了門若趕不走可該如何是好?
「妳在怕什麼?」夏荷神色緊張教他有些懷疑。
「我哪有!」夏荷真想打自己一巴掌。這不是欲蓋彌彰嘛,她這豬腦袋。
「不怕,就讓我進去。」
她生氣的瞪他,「反正這塊地我是不會賣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她又想關門,但被嚴峻擋住。
她急於趕他走的態度讓嚴峻很不愉快,「老朋友見面不給杯水就趕人啊?」
「我家沒水。」她用力想把門推上,可怎麼推也推不動。
「叔叔,喝水。」一道童稚的聲音插入兩人之間。
低頭看著端一杯水給他的小女孩,嚴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的接過她遞給他的杯子,「謝謝!」他心中有極多的問題,尤其是關於眼前的這位小女孩。
「妳是誰?」他轉而問小女孩。
「我是我。」她瞇著大大的眼睛,笑笑的回答。
「什麼名字?」
「品潔。」小女孩一點也不怕生,口齒相當的清晰。
夏荷一把抓住女兒把她往後帶,利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嚴峻的視線,「你可以走了。」她臉色慘白,生怕他看出什麼。
原來是這個讓夏荷急於趕走他。「原來是嫁了人……」嚴峻的心好像破了個大洞般的空虛。
夏荷用盡全力咬著嘴唇,忍住心裡的激動。
「媽媽……」大人間的波濤洶湧讓品潔有些驚嚇。
「乖,沒事。」
回頭,夏荷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安撫女兒,只是她沒想到女兒會這麼渴望親近嚴峻,所以在她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品潔已經探頭對著他又叫了聲。
這一刻夏荷只感覺無力。
「叔叔……」
一聲叔叔叫醒嚴峻。
他低頭望著她。這小女孩長得很可愛,大大的眼睛活靈活現的,很機靈的模樣,偏偏是他最愛的女人跟別人生的孩子,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嫉妒也好羨慕那個男人。
「叔叔,要不要吃蛋糕?」品潔甜甜的問。
「蛋糕?」
「我生日,媽媽有做蛋糕喔!很好吃。」品潔一直推銷媽媽做的蛋糕,因為媽媽做的蛋糕是他們這裡最好吃的。
連隔壁的阿傑、大鵬、小娟都喜歡吃媽媽做的蛋糕。
「生日?」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品潔指著桌上的蛋糕,上頭還插著四根蠟燭。
嚴峻看了蛋糕一眼,連同那四根蠟燭。
四歲了,原來她一離開他就嫁了人。他早也盼,晚也盼的人早嫁人了,就他笨,還傻傻以為她還會回到他身邊,真是太可笑了。
「妳爸爸呢?」心裡不平衡極了,嚴峻很想看看那個搶走他女人的男人長得什麼模樣,即便明知道,就算見到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爸爸?」品潔搖頭,「我沒有爸爸。」她也好想有爸爸唷!人家大鵬、小娟的爸爸常常帶他們去玩,還買東西送給他們,她看了好羨慕喔!
「沒有爸爸?」嚴峻相當震驚,轉頭看著臉色發白的夏荷,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夏品潔!」逃避他的問題,夏荷怒吼女兒。
品潔被媽媽一瞪,害怕的躲進嚴峻背後,「叔叔……」
她一抿嘴,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委屈的模樣好惹人憐。
「妳幹麼對小孩子那麼兇?」無法言喻的,他對這小女孩就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看到她哭了,他的心很奇怪的,也會揪成一團。
「不要哭,哭太多會醜醜的。」他掏出手帕幫她擦淚水。
一聽到會變醜,品潔立刻停止哭泣,「我沒有哭。」極力否認。
「你該走了。」夏荷心急如焚的催促著,好害怕實情被戳破,那她會保不住女兒。
「怎麼,妳心虛了嗎?」
「我心虛什麼?」夏荷忍住恐懼。
閃爍的眼神,還有她的緊張,在在的說明了她有事瞞著他,關鍵是她的女兒嗎?
「妳四歲了嗎?」嚴峻蹲低身子與品潔齊高,笑笑的問她。
品潔猛點頭,還伸出四根小指頭,宣示她的歲數。
「看過爸爸嗎?」他試探的問。
品潔難過的低著頭搖搖頭,「我想爸爸,可媽媽說我沒有爸爸,雖然我沒有爸爸,不過我有媽媽全部的愛。」
小女孩的童言童語全刻印嚴峻心底,他的心因為她而疼痛,小小年紀居然這麼成熟懂事。
她要是他女兒,他一定把她捧在手心上疼……
他的女兒
腦中一閃,嚴峻發覺事情的不對勁了。
品潔四歲,這麼說來,與夏荷離開他的時間是吻合的,這孩子極有可能是他女兒!
他看向夏荷,她卻心虛的低頭不語。
「如果你是我爸爸,多好~」品潔沒心機的說出自己的渴望。
夏荷臉色大變,拉著女兒往裡頭走,「他不是爸爸。」
「是不是,驗驗DNA就行了。」嚴峻越看品潔,越覺得她是自己的女兒。那雙濃眉大眼、鼻子、嘴巴……都跟他小時候一樣。
女兒,他的女兒!他跟夏荷的女兒!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獲得了救贖,原來幸福並未離他遠去。
驗DNA!
夏荷整個人虛脫得快站不住。不能,她不能讓品潔驗DNA,一驗下去,她又要被嚴家給奪走。
「你說什麼瘋話?女兒是我的。」夏荷快承受不住了。
「妳心虛什麼?」
「我沒有,這是我家,請你出去。」她下逐客令。
她的搖搖欲墜,使得嚴峻一度不忍,但他忍住,想到她的狠心,他不得不狠下心,「那妳的先生呢?」不可能平空生出個女兒來吧!
「我沒必要告訴你。」
「我可以查……」
「你出去。」夏荷越來越心慌。
「媽媽,讓叔叔留下來吃我的蛋糕嘛!」她要給朋友看看這個帥哥叔叔。
「不可以。」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可是媽媽說過,有問題一定要問。」
「夏、品、潔。」夏荷真想掐死女兒。在這個緊張時刻,她嚴家子孫的頑固基因居然跑出來作祟,真跟所有嚴家人一樣令人討厭。
嚴峻忍不住笑了出來。果然是他的女兒。
「叔叔,我們吃蛋糕。」品潔決定不理會失去理性的媽媽,牽著嚴峻的手自顧自的吃起蛋糕。
「蛋糕還沒切……」夏荷制止女兒用手挖。
「叔叔切。」品潔指著放在蛋糕旁邊的刀子。
嚴峻就像全天下的爸爸一樣幫女兒切蛋糕,還餵她吃。
品潔好高興在她的生日有個像爸爸的叔叔出現,而且她覺得真的很神奇,因為剛剛吹蠟燭時,她才許願說想要一個爸爸,叔叔剛好就上門來。
「她會自己吃。」夏荷不喜歡看到這幅親子融洽的畫面,這種曇花一現的親情會讓女兒受傷的
「我要叔叔餵。」突然她抓住嚴峻的手指,「叔叔,品潔可以叫你爸爸嗎?一天就好。」小小的哀求讓他聽了心酸。
「品潔,媽媽可不記得有教過妳可以做出這種勉強別人的事。」女兒有多渴望一個父親,她再清楚不過,所以這麼戳破她的願望她也很不好受,但她不得不制止。
品潔聽見媽媽的話,只能很失落的放開手,不過,很顯然,有人不滿了,嚴峻很不高興的對夏荷說:「我沒勉強。」然後看向品潔的時候,已經堆滿了笑容,「別說一天了,只要品潔想,叔叔願意當妳永遠的爸爸。」
「你……」夏荷氣得說不出話。
「你們不要吵架,我們要相親相愛。」品潔看看叔叔,又看向媽媽,哀求著,「媽媽,品潔很想當個聽話的小孩,可是只有今天,一天就好,讓品潔也可以像別的小朋友一樣跟爸爸撒嬌,好不好?」
她的話震驚了兩個大人,他們同時望著女兒,夏荷不禁淚流滿面,自責不已,是她疏忽了女兒對父愛渴求。
掙扎了許久,她終於鬆了口,「品潔,如果妳真的想,那……不只是今天,妳想叫叔叔爸爸,那就叫吧!」她知道嚴峻的視線緊盯著她,但她實在不敢看他。
品潔有些不敢置信,「媽媽,你是說,品潔可以把叔叔當成自己的爸爸嗎?」
硬著頭皮,她艱難的回應著,「對,沒有錯。」
「耶!」品潔開心的衝過去問嚴峻,「媽媽答應了,那叔叔呢?叔叔願意當品潔的爸爸嗎?」
「當然。」
嚴峻望著與他血脈相連的女兒,心中溢滿感動。這麼貼心又乖巧的孩子,他要把她帶回身邊,給她最好的一切,要好好的彌補失去的時光。
「吃蛋糕。」品潔再次要爸爸幫她切蛋糕,她拿一塊給媽媽,一塊給爸爸,三人一同吃著甜蜜的蛋糕。
品潔好開心好開心,因為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第八章
好不容易把女兒哄睡,夏荷一身疲憊的癱坐在床上輕撫著品潔的小臉蛋,想到剛剛她在嚴峻離開的時候,目眶含淚緊抓住他褲腳捨不得放手的模樣,她就心疼。
她知道女兒渴望父愛,只是過去品潔都表現得太成熟懂事,她才會以為只要給她滿滿的愛,就可以彌補她沒有父親的遺憾。
她錯了,錯得離譜!
她是個沒用的母親,沒辦法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結果受害最深卻是她無辜的女兒。
摟抱著女兒小小的身軀,頭埋入枕中,夏荷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夏荷,聽說昨天那個大飯店的老闆又來找妳了啊?」鄰居李奶奶一邊編織著籃子,一邊跟夏荷閒聊。
「是啊!不過我把他轟出去了。」夏荷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越來越好。
李奶奶是個獨居老人,偶爾會到夏荷家坐坐,她的子女都到大都市工作,把她一個老人家丟在老家不聞不問,說起來也是可憐。
有的時候,夏荷得到鎮上去賣菜,或是拿家庭代工去工廠繳貨,都是李奶奶幫忙照顧品潔,而她也會多少給點錢貼補李奶奶的生活。
「妳啊!人家送錢給妳,妳還不要。」李奶奶搖頭。這年頭誰不是向錢看齊,只有夏荷這個傻瓜把錢往外推。
像她這棟老宅,早就被她那些不孝子孫賣給財團,再過不久她就得搬家,在這裡生活了六、七十年,最終居然得搬到外地終老,想起來就難過。
「這屋子是我從白爺爺那繼承來的祖厝,要是我賣了它,哪天他的魂魄回來,找不到家怎麼辦?」
白爺爺是這個村莊的老村長,他一生沒娶,守著祖先留下的土地,五年前她隻身一人來到這個小村莊,身上又沒有半毛錢,是好心的白爺爺收留了她,不但供吃供住,還不收她錢,這份恩情她這輩子不敢忘記。
李奶奶嘆氣,「是啊!」想到自己百年之後,可能也找不到家回,她就悲從中來,還有她怎麼跟老伴和祖先交代啊!
「李奶奶,別想那麼多。」夏荷拍拍老人家的手背。子孫不孝,她又能如何呢?
李奶奶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麼脫口就問:「妳先生回來了啊?」
「啊?」夏荷聽不懂。
「品潔說她爸爸回來了。」
她尷尬一笑,「沒有啦!」
都怪她昨天一時衝動,一知道自己有爸爸了,品潔今天就歡天喜地的跑去告訴左鄰右舍,然後看她那副快樂的模樣,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但再這樣放任下去,可不行,她得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難道再次逃開嗎?嗯,不錯的主意!
「妳最好別動歪腦筋。」一聽到熟悉的男聲,夏荷立刻轉頭,懊悔自己怎麼會沒關門。
「你是……」停下手中編織的籃子,李奶奶疑惑的看著長得一表人才的嚴峻,「啊!是了,你是品潔的爸爸,難怪長得那麼像,尤其是眼睛……」原來品潔說的是真的。她猛點頭,「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嗎?夏荷很辛苦……」
「李奶奶,我去買點東西。」夏荷也放下編織中的籃子,低頭閃過嚴峻往外走。
「我會幫妳看著。」李奶奶對嚴峻揮手,要他跟上夏荷。
嚴峻向老人家點頭致意,然後追了上去,夏荷知道他就在她身後,為了擺脫他,她走得相當的快。
「妳以為妳能再跑掉嗎?」嚴峻索性抓住她,讓她站住。
這山區的路崎嶇不平,萬一一個閃失,可會跌個皮破血流,他告訴自己,不是擔心夏荷,是怕她受傷後沒辦法照顧女兒。
夏荷甩開他的手,「你不要再跟著我……」一頓,她重重的嘆氣,「如果你要跟我談土地的事,那對不起,我不會賣的,請你們另找地方。」
「土地,我是誓在必得,不管妳賣不賣,還有,妳得賠償我失去女兒的五年時間……」
他居然敢跟她要求賠償,他以為這五年來她就好過嗎?
「你不要太過分,惹毛我,要是我又搞失蹤,看你如何買地蓋飯店?」她的地剛好在飯店的中心點,雖然小小一塊,沒有它卻蓋不了飯店。
「妳敢?」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她居然又想跑開,簡直不可饒恕!
「有什麼不敢!」夏荷正面迎戰,她原本是想偷偷的離開,不想造成大家的麻煩,可嚴峻的逼迫使得她內心的焦慮不斷升高,讓她不低頭的個性又冒出頭戰勝理智。
「妳要是膽敢帶著品潔悶不吭聲的離開,就是要把整個台灣翻過來,我也在所不惜。」這是威脅,也是警告。
夏荷怔住,但她還是挺起胸膛,「那我們就走著瞧。」放狠話,誰不會!想當初她還是第一把交椅呢。
嚴峻鐵青著臉,一副想把她掐死的模樣,讓夏荷心臟緊張的怦怦亂跳。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忍住胸口的怒火,盡量維持平穩的語氣,「會撂狠話的母親不適任,我要把女兒帶回去。」
「你說什麼?」心一揪,顧不得曾發誓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她衝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絕不可能!」
要把女兒帶走,這簡直是要她的命。
「誰說不可能?」嚴峻斂去眼中的溫柔,換上冷酷。
「她不可能跟你走的。」對女兒,夏荷信心滿滿。
「是嗎?」嘴角往上揚了揚,嚴峻也是信心滿滿。「我們可以等著瞧。」
「你想做什麼?」夏荷心驚。
「品潔也是我的女兒,我想我應該也有某些權利吧?」他挑挑眉。
難道他想打官司?
真走上法庭,她鐵定輸的,因為她既沒錢又沒靠山,這下真的慘了。
她緊張得胃一陣絞痛。
「妳怎麼了?」嚴峻看她臉色發白,額頭上還滲出冷汗,不由得一陣緊張。
她搖頭,「沒有……」強忍住身體的不適,她不斷的告訴自己絕不能在他面前倒下,要是讓他知道她身體狀況不好,一定會不放心品潔留在她身邊。
「先坐下。」他趕緊扶著她找塊大石頭讓她休息一下。
他拿出手帕幫她擦拭,但她好像非常不舒服的直冒冷汗。
「去看醫生。」他抓著她想帶她去醫院。
「不用了……」夏荷撥開他的手,喘著氣回絕。
她不能去醫院,之前她去看過醫生,醫生要她到大醫院住院檢查,可她哪有時間住院,她要照顧品潔又要工作,最重要的是,她並沒有多餘的錢。
「妳一直冒冷汗……」
「我是沒吃早餐,現在肚子餓了。」她趕緊解釋。
嚴峻皺起眉頭。夏荷有一頓沒一頓的,他早就知道了,以前有他在身邊提醒她照三餐吃,如今沒了他,她就胡亂搞自己的身體,遲早會出問題的。
「走。」他抓住她的手,把她連扶帶牽的往鎮上走。
「你要幹麼?」夏荷被拖得有些頭昏。
「吃飯!」
「不用了,我回家吃。」她想掙脫他的箝制,但他緊扣住。「你可不可以放手?」她好怕其他人瞧見他們這樣拉拉扯扯的,不太好。
「不行!」嚴峻執意要帶夏荷去吃飯。以前她就很瘦現在更瘦,好像非洲難民一樣的皮包骨,看得他難受。
「爸爸、爸爸。」遠遠的看見父親,品潔高興的揮手大喊。
「小心點……」夏荷看著女兒白白的短腿一路奔跑過來,伸手準備抱住她,可是……
品潔跑到他們面前時繞過她,一把抱住父親的大腿大叫,「爸爸。」她小小的臉蛋在父親腿上磨蹭著。
「哈囉!小丫頭,今天好不好?」嚴峻抱起女兒對她擠眉弄眼逗她開心。
「好。」品潔猛點頭。她好開心看到爸爸來看她,昨天爸爸說今天會來看她,果然來了,爸爸沒騙她。
夏荷傻眼。她的寶貝女兒居然投入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人的懷裡,虧她把屎把尿的把她拉拔大,她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嗚……好想哭唷!
「媽媽,妳不要生氣喔!」品潔好像這時候才發現母親站在這裡。
夏荷嘟起嘴,「我要生氣。」她手扠著腰一副要罵人的態勢。
品潔一見到母親頭上要冒火,趕緊把頭埋進父親的肩膀,「爸爸……」撒嬌的要他幫忙。
女兒的見風轉舵叫嚴峻發笑。這小傢伙看很會人的臉色。
「妳給我下來,要不然我……」
「跟女兒爭風吃醋,羞不羞啊?」
夏荷再次不敢置信這話是從嚴峻口中說出。什麼時候,嚴峻變得油嘴滑舌了?
「羞不羞、羞不羞……」品潔隨著父親說,父女倆一搭一唱,教夏荷感到又好笑又感慨。
這是否就是人家說的父女天性?
夏荷深深的嘆息。她們母女的平靜日子可能不保了。
「爸爸帶妳回家好不好?」嚴峻把女兒的頭髮往後撥整理一下。
「好。」品潔馬上猛點頭。
「品潔,妳不要媽媽了嗎?」夏荷哀怨的裝可憐。
「我要媽媽呀!我們家在那裡啊!」品潔指著後頭山坡上的一棟屋子。明明她們家就很近,媽媽幹麼那麼難過?
夏荷被女兒堵住嘴。她忘了品潔還小,根本不知道嚴峻指的家是哪裡,還以為是她們住的地方。
「爸爸說的不是那裡。」嚴峻對女兒搖搖頭。
品潔歪著頭,想不明白,「可我跟媽媽住在那裡呀!爸爸你不跟我們住嗎?」晶瑩的淚珠立刻充滿眼眶。
「對,他不會跟我們住。」夏荷立刻從嚴峻手中搶回女兒,認真的跟她說。
「為什麼?」品潔吸吸鼻水。
「沒有為什麼。」夏荷緊抱住女兒趕緊往回跑。
嚴峻眼尖,立刻跟著她後面,「妳別跑……」夏荷跑得有些蹣跚,他很擔心她跌倒。
夏荷一口氣的奔回家,把門鎖上。
「妳開門。」嚴峻在門外拍打大門。
「媽媽……」品潔驚恐的看著媽媽。
聽到聲響的李奶奶從廚房到客廳,看到臉色鐵青的夏荷著急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有。」夏荷趕緊把女兒抱回房裡。
「開門。」嚴峻氣急敗壞的拍打夏荷家的大門,木門被拍打得砰砰響。
他沒想到夏荷居然當著他的面抱著女兒跑開,躲他,如同躲壞人一樣。
他非常的生氣,恨不得痛打她屁股一頓。
李奶奶被敲打聲嚇了一跳,驚嚇的看著夏荷,「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夏荷搖頭,「沒事。」
「夏荷妳給我開門……」門外的嚴峻已快失去耐心了。
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她的下落,怎麼能容許她再次的逃避?
「夫妻倆好好的談,何必搞成這樣呢?」李奶奶勸著。
「我們不是……」
砰!夏荷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到地上,昏倒!
「夏荷、夏荷……」李奶奶被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
「媽媽、媽媽……」品潔看到母親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害怕的放聲大哭。
聽到門內傳來驚嚇聲和哭聲,嚴峻心一緊,撞開門衝了進去。
當他看到昏倒在地的夏荷,他的心擰著發疼,趕緊扶起她,輕拍她的臉頰呼叫著,「夏荷、夏荷……」語氣透著一絲緊張。
「我不知道她怎麼忽然昏倒,我們剛剛在說話……你、你和她……」李奶奶嚇得語無倫次。
「好了,先幫我擰條濕毛巾來。品潔不要哭。」嚴峻收起緊張心緒,指揮著,然後把夏荷抱到屋裡的床上讓她舒服點。
「毛巾來了。」李奶奶拿著冷毛巾給他。
嚴峻仔細的擦拭著夏荷的額頭、臉頰……
「你們這裡有醫生嗎?」他問李奶奶。
「在鎮上有個小診所……」
「那可不可以請妳幫我請那位醫生過來看診?」
「好、好。」李奶奶趕緊去打電話。
不多久,鎮上的老醫生來了,他看了看夏荷,「沒關係,只是血壓太低昏倒,待會就會醒了,不過……」
「不過怎麼樣?」看他猛搖頭,嚴峻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唉~」老醫生嘆了口長長的氣,「她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我早就要她到大醫院檢查一下,她就不肯,唉~」他兀自的碎碎唸著,末了又嘆一口長氣。
狀況不好?
嚴峻一驚,「什麼意思?」他抓著老醫生問。
「你是誰?」老醫生轉頭,有些警戒的看著他。
「他是我爸爸。」品潔緊抓著媽媽的手,乖乖的坐在床邊,生怕母親會突然不見。
嚴峻點了點頭。
「喔!你就是那個拋棄夏荷的負心漢呀!」老醫生白了他好幾眼。
是誰拋棄誰啊!嚴峻心中極為不滿。
「她是怎麼了?請告訴我夏荷的情況。」不想浪費時間在爭論上,嚴峻提出比較關心的問題。
「目前死不了,三個月以後就難說了。」老醫生收起聽診器。
「怎麼說?」嚴峻心一沉。
老醫生瞪了他一眼,然後退出房間。
嚴峻馬上刻跟上,等著他說明。
「胃炎。」老醫生說。
「胃癌!」
嚴峻嚇呆。
不可能!怎麼可能
他驚訝萬分,整個心緒大亂。
「為什麼不可能?」老醫生反問。
「你知不知道,夏荷一個女人家又帶了個孩子,一邊要工作養家,一邊又要照顧孩子,再強壯的身體也會搞壞的。」他越說越生氣,氣嚴峻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讓夏荷這麼好的女人孤苦無依。
嚴峻實在無法為自己辯護什麼,整顆腦袋裡全被夏荷得到胃癌這個消息震傻了。
「她……會好嗎?」不管要用多好、多貴的藥,他都會買的。
「如果她再這麼不愛護身體,要好難嘍!」
「所以是還有救。」嚴峻眼中燃起一線希望。
「只要她好好的休息,配合醫生的用藥,不要再那麼日夜不停的工作,也許病情會好轉。」
「我要走了,她醒了的話,叫她到大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畢竟小診所的醫療設施不足,沒辦法做詳細的檢驗。」老醫生搖頭交代著。
臨走前又對嚴峻說:「老婆是你的,既然你都回心轉意了,就帶她回去吧!別讓她一個人流落在外,挺辛苦的。」
嚴峻點下頭,算是應了。
送走醫生後,他打了幾通電話交代一些事情,然後對李奶奶說:「我現在要帶夏荷和品潔回家,謝謝妳的照顧,這份情我會記得的。」
李奶奶很不捨,但也很替夏荷高興。「夏荷是個好女人,你要好好的待她。」
記得夏荷剛到村子的時候,她很沉默,臉上總是寫滿哀愁,每天不停的以工作麻痺自己,直到生了品潔才有了笑容,她這五年來的辛酸血淚,他們這些左鄰右舍都看在眼裡。
如今看到夏荷的老公親自來接她,李奶奶覺得也算是了樁心願。
嚴峻深呼口氣,「我會的……」
很快的,一架私人的直昇機降落在夏荷他們村落的空地上,嚴峻抱起夏荷帶著女兒快速的上了直昇機。
一到台北,夏荷直接被送進一家私人高級醫院,就在醫生要替她檢查的時候,她醒了。
看到身邊圍著一群醫護人員,她嚇了一大跳,「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們要做什麼?」
「幫妳檢查,不好意思,請妳躺下。」護士想把她推回病床。
「我不用檢查。」夏荷翻開床單,就想下床,她現在一頭霧水,不知自己怎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還有她的女兒呢?品潔到哪去了?
「我的女兒呢?」她抓著護士的手問。
「小姐,妳不要太緊張……」護士壓住她的手安撫著,就怕她手上的點滴因為她亂動而弄歪了。
「不要……」她揮著手大叫,「我要離開。」撥開護士把手上的點滴拔掉。
「小、小姐……這樣不行……」護士緊張的結巴,她是新進的小護士,這種病患歇斯底里的場面,還是頭一次見到。
一旁的醫生馬上接手,「夏小姐,妳不要激動。」他拿著鎮定劑想替夏荷打針。
「我不要打針!我要找我女兒!」夏荷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一推,醫生一個不小心跌倒,針筒就插進他自己的手上。
「啊—」護士不由得驚叫。
不一會一群人衝了進來,「怎麼了?」大家紛紛看著倒在地上的醫生,還有在一旁驚惶失措的護士。
「夏小姐她……」她嚇得快哭了。
「夏荷!」這時嚴峻撥開人群衝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夏荷。
夏荷一見到他,反抓住他的手,緊張的問:「品潔呢?」
「她沒事。」
「我要見她。」
「妳先檢查……」
「我不要!我要見品潔。」夏荷怒火中燒對著他大吼。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想要叫醫生開假的診斷書說我生病,對不對?」害怕失去女兒的恐懼,令她失去了理智口不擇言起來。
嚴峻瞬時冷下臉,直視著她,眼裡滿是責備,他這麼關心她,居然還被懷疑有其他用心,真不值得。
夏荷一時心虛,別開頭不願看他。
嚴峻示意醫生和護士離開,留下他跟夏荷單獨談談。
「我是這樣的人嗎?」其他人一走,嚴峻走到她面前臉上還浮著極度忍耐怒火的跳動青筋。
剛剛大吼大叫的夏荷這會不敢吭半句,她自知理虧。
「看著我。」他抬起她的臉,但她眼睛始終不敢直視他。
「我道歉嘛!」受不了他冷情的注視,夏荷豁出去了,「我要見品潔。」品潔是她的命,她不能失去她。
「我沒說不讓妳見,只要妳好好的檢查身體,我會讓她來看妳的……」
「不要!」夏荷斷然拒絕。開什麼玩笑,要是她檢查出有什麼問題,依嚴峻的性格,他哪會讓品潔來見她。
「我身體好得很,不用檢查,我要出院……」夏荷打開病房的房門,急著要走。
「妳要是趕踏出醫院一步,我就讓妳永遠見不到品潔。」對固執的她不下猛藥不行。
「不行!」一陣暈眩襲來,還好她扶助門把才沒摔倒。
嚴峻見狀趕緊把她拖回病床,「妳這樣能見品潔嗎?」他的心臟差點被她嚇得停止。
「我不要待在醫院,不要……」她掙扎的要站起來。「如果你不讓我離開,我就會使出更激烈的手段……」
「妳威脅我?」嚴峻很憤怒。
「是。」夏荷回答得明快果決。
掄起拳頭,嚴峻忍著怒氣,「妳就這麼不愛惜妳的身體。」他好想搖一搖夏荷,希望她能清醒一點。
眼底閃過一絲驚恐,她不願住院是因為她害怕知道結果,最近她的胃一直很不舒服,如果檢查出她病情很嚴重的話,那她女兒該怎麼辦?難道讓嚴峻將她帶回那個沒有一絲溫暖的嚴家?夏荷心中好掙扎、好矛盾。
看到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他的怒氣頓然下降許多,「妳在怕什麼?」
「沒有。」
並不想講那麼多,她執意要出院。
嚴峻突然沉默不語,一陣思考後,他說:「要出院可以,但要搬到我那去。」
「什麼」夏荷以為她聽錯了。
「我要妳搬到我家。」
夏荷搖頭。搬到他家,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要是妳不肯,妳就見不到品潔。」說他卑鄙也好,說他小人也行,這是他能看顧夏荷唯一的方法了。
夏荷想拒絕的,但回頭一想,她想帶走女兒,就得先聽他的話,等到見到女兒時,再想離開的辦法。
「好。」
她答應得很乾脆,嚴峻心生懷疑但他沒拆穿,因為目前最重要的是,將她留在他的身邊。
第九章
搬進嚴峻家已經一個禮拜了,但夏荷還是沒見到女兒的面,她非常的心急。
「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品潔?」這天她忍不住問他。
「等妳休息夠了,就可以見了。」嚴峻翻開晚報邊回答她。
「我已經休息一個禮拜了,再休息下去,骨頭就要散了。」夏荷抗議。
「那就等妳願意檢查為止。」他連頭也不抬的敷衍著。
「你這個大騙子。」咬著唇,她扯開他的報紙指責道。
「騙子?誰是騙子?」他意有所指的抬頭看著氣得臉紅通通的她。
經過一個禮拜的休養,夏荷的氣色果然好多了,這多虧了遠在東部的老醫生的食補資料。
對老醫生的感激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他於是以保住當地景色為由不開發飯店,雖然損失慘重,但這是他能報答老醫生最好的方式了。
「你……」
叮咚、叮咚—
一陣電鈴聲打斷兩人的爭執,幫傭阿美忙跑去開門。
「董事長……」
熟悉的女聲讓夏荷轉頭看向來人。
「夏荷?」
「秋萍?」
兩個女人同時大吃一驚。
夏荷好高興見到老朋友,「秋萍,妳好嗎?」
秋萍太驚訝於她的出現,一時之間竟反應不過來。
「秋萍?」她再叫了聲。
發怔的秋萍終於回神,「好久不見。」她立即擁住夏荷,一副久別重逢的激動。
「對呀!」夏荷也激動不已。
「這幾年妳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妳知不知道我們找妳找得好辛苦?」秋萍語帶責備的質問。
「對不起。」夏荷除了道歉沒話可說。
「打擾一下兩位……」被冷落的嚴峻終於找到時機可插話了。
「董事長。」秋萍立刻推開夏荷,「我失態了。」她趕緊整整衣服、撥撥頭髮,試圖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出來。
被秋萍的舉動嚇了一跳,夏荷端看著久未見面的好友,覺得她似乎變了。
「妳怎麼會來這裡?」嚴峻有點不高興。
秋萍垂下眼瞼,斂去她對夏荷的敵視。這可不能教董事長發現,否則自己哪還能再待在他身邊。
「因為我聽張經理說董事長回台北了,所以拿了幾個急件來給您簽名。」這當然是藉口,事實上是剛在辦公室接到張經理的電話,她就急著來見董事長,可是又不能做得太明顯,才故意拿著文件上門,結果卻讓她看到夏荷,簡直是扼腕!
「有差這麼點時間嗎?」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翻開公文夾看看,而秋萍就站在他身旁愛慕的注視著他,一問一答,兩人配合得極好。
這下夏荷明白了,原來秋萍的改變不只是外表,最大的不同是,她戀愛了,看著默契十足的兩人,夏荷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多出來的人。
悄然回到房間倒在床上,淚珠不受控制的一顆一顆滑落眼眶。
是她自己選擇放棄的,為何她還會覺得心痛?為何她還會流淚呢?
不知經過多久,嚴峻進到她房內,摸著她的額頭,「怎麼了?」聲音還透著一絲緊張。
她呆呆的望著他一會,「品潔呢?」她要帶女兒回到鄉下去,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我把她送去美國一個月。」夏荷渙散的眼神教他揪心。
「美國」她瞪大眼睛,「你……」
「是的,爺爺想見她。」把品潔送到美國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夏荷好好的靜養,不讓女兒來打擾她。
夏荷躺不住,坐了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個老頭絕不會善待品潔的,我要去找她。」她像無頭蒼蠅般的瞎轉。
「妳別緊張,她一個月後就會回來的。」嚴峻穩住她。
「妳到底在緊張什麼?」從他找到她之後,就見她每天戰戰兢兢的,像活在什麼恐懼之中似的,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呀!
「你現在快點找人把她送回來。」夏荷胃又犯疼,額頭冷汗開始滑落。
「妳快躺下。」嚴峻見狀緊張不已。
「我沒事。」一點點的胃疼不算什麼。「你保證品潔沒事。」
嚴峻的爺爺一直看不起她,她的女兒又怎麼可能得到他的喜愛呢,她好擔心女兒受到委屈。
「我保證。」他的女兒人見人愛,誰捨得她?
一個月!好漫長的時間,要是她哭了找媽媽,而她又不在她身邊怎麼辦?
「妳別操心了,她在那可樂的咧!」
「你怎麼知道?」
「視訊。」他每天都跟女兒說話,當然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視訊?」
想了下他挑眉詢問,「妳身體沒問題?」
「沒問題。」明白他的意思,夏荷猛保證。
明白沒見到女兒,她是不可能乖乖休息,他只好帶她到書房,打開電腦連線。
「小傢伙睡了嗎?」他問著另一端的爺爺。
「早睡了,現在都幾點了。」雖然聽起來有些沒好氣,但可以感覺出嚴崧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
「夏荷想見見品潔,可以把攝影機轉向她嗎?」
「夏荷?」嚴菘皺起眉頭,「我先見見她。」
嚴峻撞撞夏荷的手肘,要她貼近螢幕。
一點也不想再見到嚴菘,但為了女兒,她只好硬著頭皮叫聲,「嚴總裁。」
她知道她違反了誓言,要罵要打她都無所謂,只要把女兒還給她就好。
「妳……還好嗎?」
有些意外嚴菘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夏荷不自然的點了下頭。
「妳把品潔教養得很好。」
「謝謝。」
「等品潔醒了,我們再連線。」嚴菘想說些什麼,但瞄了孫子一眼後決定住口。
「好。」
夏荷說完就離開螢幕。
氣氛相當詭異,嚴峻冷眼瞧著一切。爺爺與夏荷之間一定有什麼協議,這他一定會查出來的,到時再一筆一筆跟他們算帳。
「您去休息吧!」跟爺爺說完這句後,嚴峻關上視訊。
「秋萍呢?」夏荷問。
嚴峻知道她想轉移話題也不戳破,「早就回去了,連阿美都下班走了,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晚了?」要不,他怎麼會有空陪她上視訊。
「喔!」她隨意的點下頭。「她怎麼會到立翔上班?」說不吃醋是騙人的。
「妳自己問她。」嚴峻不想再回憶當時的那段痛苦日子。
「我回房了。」斗大的房間只剩她和嚴峻兩人,無聲的氣氛讓她不自在。
「想逃?」嚴峻清澈的眼眸好像獅子緊盯著獵物一樣的瞧著她。
是!
她是想逃,逃到一個沒有嚴峻,沒有嚴家的地方。
見她不語,嚴峻心裡瞭然,他跨出一步抬起她的頭,「不要再想從我身邊逃走,我不會給妳這種機會的。」一次就夠了,那種椎心刺骨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嚐過。
因為他的話,夏荷平靜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濤。他的意思是,他還是愛她的嗎?可他不應該是恨她的嗎?從他身邊逃離的那一天,她便告訴自己,今生今世,他是不可能原諒她了,所以她不敢跟所有人聯絡,怕被他找到,怕無法承受他仇恨的目光。那樣的日子,在品潔出生之前,對她而言,簡直有如煉獄一般,她是絕不想再經歷一次。
因此,就算嚴峻對她還存有愛意那又如何?難道她要天真的以為這一次嚴總裁會改變心意嗎?算了吧,有品潔陪在她身邊,已是萬幸了,她不能再貪心,否則恐怕會連女兒都保不住……
整整心緒,她佯裝自若的開口,「我會等到品潔回來的。」轉開門把走了出去。
嚴峻望著阻隔兩人的房門,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想報復夏荷對他的絕情,另一方面又想她能永遠的陪在他身邊。天啊!他到底該怎麼做?
數日之後。
跟女兒視訊後,夏荷接到秋萍的電話,約她出去見面敘舊。
雖然覺得奇怪秋萍為什麼不用上班,不過夏荷還是開心的去赴約,畢竟嚴峻要是在家,她根本不可能出得了門。
「妳不用上班嗎?」在約好的咖啡店,夏荷見到穿著光鮮亮麗的秋萍。
秋萍變得真多,不僅是身穿名牌衣服,腳踩名牌高跟鞋,頭髮也燙了個大波浪鬈髮,今天的模樣完全是她五年前想要的生活,如今她達成願望了,夏荷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下午請假。」秋萍翻著菜單,「妳想吃什麼?我請。」
「我……」
「服務生,兩份下午茶,蛋糕要最貴的新鮮水果蛋糕,一杯焦糖咖啡,一杯黑咖啡。」點完,看了夏荷一眼,形式上的問了句,「怎麼樣?」
她連看都來不及看,秋萍就搶著點,還問她怎麼樣?
夏荷感覺有些不舒服,不過點都點,她也只能笑笑回應,「我都可以。」
「妳別怪我多事,我想妳跟都市都脫節這麼久了,才好心幫妳一起點。」
秋萍說話之諷刺,她哪會聽不出來?
「是,對於妳這麼善解人意,如果我不乖乖接受,也太不知好歹了。」她的伶牙俐齒已經好久不曾踏出江湖了。
真該感謝秋萍讓她還知道她的嘴巴沒壞掉。
秋萍一愣,尷尬的笑了笑,「我是好意。」
「我知道。」夏荷點頭。不就是示威嘛!
至此,她幾乎已經可以猜到秋萍約她的目的是什麼了。
「妳這五年過得好不好?我們找妳找得好辛苦妳知不知道?尤其是嚴峻。」秋萍一臉關心的開啟話匣子。
「對不起。」看秋萍的樣子好像真的關心她,夏荷不禁暗罵自己錯怪她了。應該是她自己太敏感吧?她這麼自問著。
「妳知道嗎?嚴峻為了找妳,簡直把整個北台灣都翻了過來,可還是沒有妳的下落,他真的是萬念俱灰、心痛不已……還有恨妳入骨。」
說到這裡,秋萍故意看一下她的表情,不過,心裡有底的夏荷只是雙手交握擱在桌面,等著她說下去,她清了清喉嚨再道:「要不是抱著恨妳過活,他哪能活到今天?」這點她倒沒說謊。
夏荷低頭沉默,當時嚴峻的憤怒、痛心和失望,她並不難想像。
「而這五年來都是我陪在他身邊幫他度過一個個難關,妳知不知道?」秋萍終於講到重點了。
「妳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夏荷這才打破沉默。
「為什麼?這還不清楚嗎?我愛嚴峻。」
夏荷動也不動的望著秋萍,看得她好不自在,她吞了口口水,「是……是妳放棄了他,不能怪我。」愛情是自私的,就算得傷害朋友,她也不會退讓。
緩了緩情緒,夏荷說:「妳愛嚴峻,並不是在我失聯後開始的吧!早在他第一次到我們夜市的時候妳就看上他了,對不對?」
被抓包的秋萍一臉驚恐,「妳?」
「為什麼知道……」夏荷停頓了下,看著秋萍心虛的模樣,她輕笑一聲,「妳不用緊張,我沒怪妳的意思。」
「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我很粗線條,但妳喜歡什麼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嗎?」
秋萍一直夢想有一天能出現一個白馬王子解救她脫離苦海,而嚴峻帥氣又多金,完全符合她的條件,當然會心動了。
被說中心事,秋萍有點尷尬,但為了捍衛她的愛情,她絕不退縮。
「妳為什麼要回來?」這是指責,是埋怨。
當初為了讓嚴峻注意到她,她告訴他也許夏荷會跟她聯絡,而嚴峻大概也是抱著一絲希望讓她進入立翔,因為他不願失去這條可能找到夏荷的線索。
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嚴峻對她越來越好,越來越體貼,她想自己就要修成正果了,沒想到夏荷居然出現破壞她的好事。
夏荷感傷的看著一直視為好友的秋萍,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妳不要覺得我狠,為了我的愛情,什麼事我都做得出來。」
眼前的女人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秋萍嗎?那發狠的眼神教夏荷背脊發涼。
「只要妳離開嚴峻,永遠的離開,我們就可以恢復以前的友誼。」秋萍伸出手對天發誓。
夏荷簡直是無言以對,秋萍卻執意要得到她的承諾。
「妳快說啊,快說妳會離開。」
「走不走,不是我能決定的,妳該去問嚴峻。」
她會走的,在她來之前,她本想成全秋萍,可現在瞧她的態度,夏荷保留了。
「況且,妳以為妳進得了嚴家嗎?」要是嚴家的大門那麼容易進得了,她也不會落得到異地一個人撫養孩子的下場。
夏荷點出秋萍心中的痛,嚴菘在回美國前便曾警告她別妄想麻雀變鳳凰,當時她好恨,恨她的出身,使她被人這樣糟蹋。
「不管我進不進得了,那都是我的事,妳只要答應我不要再糾纏嚴峻就行了。」秋萍嘴硬道。
「不再糾纏……」好熟悉的一句話啊!
當年嚴總裁也是這麼要求她的。
「我求妳。」秋萍見硬的無效就來軟的,深知夏荷的心腸非常軟,只要自己不停的哀求,她一定會答應的。
夏荷閉著眼睛,深深的嘆氣,「不是我不幫,而是我無能為力。」沒等到品潔,她是不會走的。
「妳要錢,我可以給妳。」這幾年在立翔上班讓她存了不少錢。
「妳也變成用錢糟蹋人的那種人嗎?」心好痛,夏荷真不知該做何反應。
「夏荷……」秋萍撲通的跪下哭泣,「我已經無法自拔了,我求妳了。」她猛對夏荷磕頭。
夏荷大吃一驚趕緊扶著她,「妳不要這樣,快起來。」
「妳答應我就起來。」雖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可秋萍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為了達到目的,這點犧牲不算什麼。
看秋萍為了嚴峻不顧自尊的求她,夏荷於心不忍了。「我會走,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秋萍立刻爬起來,抓著她的手質問。
「我……」品潔的事該告訴她嗎?夏荷猶豫不決。
想想,還是別講的好,反正她都會離開的,就不要讓秋萍難過了。
「有點私事,但妳放心,不會太久的。」
講完,夏荷頭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店,留下秋萍獨啜滿是苦澀味道的黑咖啡。
「妳跑去哪兒了?」嚴峻對著剛進門的夏荷生氣的大吼。
思緒還陷在她與秋萍的對話中,夏荷被他的這聲大吼給嚇了好大一跳。
嚴峻一把抓住她,把她擁進懷中緊緊的抱著,用力得像要把她揉進骨血之中似的。
「你弄疼我了。」
聽到她吃疼,嚴峻這才放開手。
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
剛剛,當他回到家中沒瞧見夏荷時,他好像發瘋似的把家中的每個角落都翻找一遍。
等確定夏荷不在,他質問阿美,但她只知道夏荷出去,並不知道她去什麼地方。
為此,他還把阿美痛罵一頓,之後,開車到外頭繞了好幾圈,就在他灰心的以為夏荷又棄他而去時,她慢悠悠的回來。
「妳到底到哪裡去了?」嚴峻的口吻很衝。
「到處走走,隨便亂晃。」夏荷不想告訴他她跟秋萍見面的事。
嚴峻注視著她。
夏荷心虛的低頭,避開他的眼睛。
「我累了。」她越過他準備回房。
「妳最好別想逃走,別忘了品潔還在她爺爺那裡。」
「我知道。」回答得有氣無力,夏荷覺得好累,為什麼每個人都在逼她?
嚴峻抓住她的手腕,「我只是在提醒妳,品潔還沒回來。」
「我說我知道了!」
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回房去。
嚴峻有些傻眼,但更多的是挫敗,雙手爬梳過頭髮,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拿夏荷怎麼辦才好。
這天,夏荷看著外頭下著毛毛細雨,心中不禁感嘆起來,她待在這裡,好比待在一座牢籠裡一樣,沒有自由,整天不是睡就是吃。
只能每天算日子,等著女兒回來的日子,一天過一天,終於只剩一個禮拜,她的女兒就會回來了。
「阿美,我要出去一下。」她要幫女兒買衣服,讓她回來就有新衣服穿。
「不行!小姐,妳不能出去。」阿美緊張兮兮的阻止她。
「為什麼?」夏荷不解。
「先生說如果妳想出門的話,要經過他的同意……」阿美小小聲的說。
「我不是囚犯。」夏荷很不高興。
「對不起,我也沒辦法,是先生交代的。」阿美無辜的直跟她道歉。「妳都不知道上次妳出門,先生回來找不到妳,發了多大的脾氣。」而且那次以後,先生要她必須在他回到家後才可以結束幫傭的工作下班,錢多一倍也沒關係。
「我知道,我回來以後,他也狠狠吼了我一頓。」她嘆了口氣。
「小姐,先生真的對妳很好,妳不要讓他再為妳擔心了啦!」阿美好心勸說著。
「是嗎?」
「對呀!就說妳的三餐好了,他怕我們弄得不乾淨讓妳吃了生病,所以全部的食材都要經過他檢查才能做。
「還有一次,我下班前,看到先生到妳房裡幫妳蓋被子關窗子,如果他不關心妳幹麼做那些事。」她好羨慕呢。
只不過她不明白先生為什麼在小姐面前總是疾言厲色,讓她火冒三丈?
阿美的話重重地撞擊夏荷的心。
他這是何必呢?
她不值,真的不值得他這樣的待她,她可是背叛過他的女人……
「小姐?」阿美擔心的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夏荷。
「沒事。」
「那妳還要出去?」阿美很為難。
要是給小姐出了門,她不被先生罵死才怪。
夏荷重重的嘆口氣,「我只到外頭的院子走走,可以吧?」
阿美點點頭,「可是外面下雨耶!」手指外頭。
「毛毛雨,沒關係的。」再不去外面透氣,她會撐不住的。
「那妳不能待太久喔!」在夏荷開落地窗踏出去的時候,阿美在她後頭緊張的交代著。
「知道了。」
站在院中,夏荷抬頭望著天空,雨絲飄落在她的臉上,她閉起眼睛,把腦袋裡的東西完全清空,享受著雨絲的吹打。
第十章
「小姐,妳快進去吧!」阿美撐著傘緊跟在夏荷旁邊。
今天又是個下雨天,希望藉由淋雨使心情平靜的夏荷再次到院裡淋雨。
擔心她會生病,阿美緊張的直催促她快點進屋,但夏荷一點也不為所動。
「小姐,妳不要害我。」阿美快哭了。
夏荷一聽才睜開眼睛,「對不起,我再待一下就好,妳先進去吧。」
「好吧,那我去做飯了,妳快進來唷!」
「好。」
把阿美支開後,夏荷又閉起眼睛讓雨水打在她身上。
其實她會到外頭吹風淋雨,全是因為秋萍跟她說今天嚴峻要帶她去參加一個晚宴,好像是有意要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樣的嗆聲多少影響了她的情緒,可她什麼也不能做,心情亂糟糟的才又到院子淋雨冷靜。
「妳在做什麼?」一道發怒的聲音嚇了夏荷一跳,她張開眼睛看到嚴峻寒著臉站在她面前,然後拖著她回屋內。
「妳想害死妳自己嗎?」嚴峻快氣瘋了。
當他進門看到夏荷站在雨中淋雨,他的心臟好像有那麼一刻停止了跳動。
夏荷雙眼眨啊眨的,懷疑自己眼花了不成,「你怎麼回來了?」秋萍不是說他們要去參加宴會嗎?
「我不回來就看不到妳這樣的自虐,妳到底還愛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他雖然嘴裡罵著,但為了不讓她感冒,還是拿條毛巾幫她仔細的擦拭頭髮、身體。
「一點小雨不算什麼的……咳~」一聲咳嗽令她自打嘴巴。
「妳看,著涼了吧!」他手上的毛巾忙和著在她頭上身上不停的擦拭,就怕她病情加重。
夏荷感動的眼眶泛紅,「我沒事。」她拉住嚴峻的手,「你不是要去參加宴會嗎?讓秋萍等太久不太好。」
都什麼時候了還談這個,她頭殼燒壞了嗎?
「誰說要去了?秋萍嗎?」嚴峻覺得奇怪。
夏荷趕緊搖頭,「沒有啊!」否認到底就對了。
「阿美、阿美……」嚴峻大聲呼喊。
阿美立刻放下手中的鍋鏟奔到客廳,看到他在幫夏荷擦頭髮,連忙解釋,「先……生,我有叫小姐進來,可是她……」她緊張得講話結結巴巴。
「我沒怪妳。」嚴峻揮手要她別講了,「妳去小姐的浴室裡放熱水,再倒杯熱茶來。」
以夏荷固執的個性,阿美是講不動她的,所以不能責怪阿美。
「好。」阿美馬上照辦。
「快去泡個熱水澡,別又著涼了。」嚴峻催促著夏荷。
夏荷好奇的望著他。今天的嚴峻怪怪的,居然沒有對她大吼大叫,也沒怒目相視,好不習慣。
就在她研究他的反常時,她已經被他帶進浴室。
在她梳洗完畢,經過嚴峻書房時,卻聽裡頭傳來嚴峻的咒罵聲,她實在好奇,不由得靠近了些。
「妳再給我胡亂講話,就別怪我,如果妳不想待的話可以走人,我不會留妳的……」
夏荷確定嚴峻在講電話,語氣非常的衝。
喀!電話被用力的掛掉,聲音之大教她嚇一跳。
「啊!」
「妳在這兒做什麼?」
前一聲驚呼是夏荷發出的,因為她就貼在門邊偷聽,結果嚴峻突然開門,害她差點跌倒。
嚴峻穩住她的身子,沒讓她跌個狗吃屎。
「沒有。」夏荷想趕緊逃走。
偷聽被抓多糗啊!
「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他探探她的額頭。
「沒有。」夏荷羞澀的垂下頭閃避他。這舉動太親密了,她承受不起。
「有點燒,去吃點退燒藥。」
那是因為你啦!夏荷心裡哀嚎著,可這種話她哪裡說得出口。
見她腳動也不動,嚴峻乾脆自己去幫她拿藥。
「喏,吃了它然後去睡個覺。」
夏荷接過退燒藥,不好拒絕只好咕嚕吞下,然後紅著臉回房去。
嚴峻盯著她的背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該怎麼做才能讓夏荷住院檢查呢?
日子一天天的過,就算她的身體經過調養比之前好了,但沒經過檢查,天曉得實際狀況是怎樣。
這個女人,真的是他這輩子的關卡,注定要為她牽腸掛肚。
一早,秋萍趁著嚴峻到南部出差的機會登門拜訪。
「妳為什麼又來找我?」夏荷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秋萍。
阿美倒了兩杯飲料過來,又回廚房去燉補湯。
「妳不是答應我要離開嚴峻的嗎?」秋萍也不囉唆直接表明來意。
「是,但不是現在,過幾天我就會走的。」
「過幾天?妳明明跟我保證不會太久的,現在都過了幾天了,為什麼妳一點動靜也沒有?」
「妳急什麼?是怕我會搶了嚴峻嗎?」
「我會怕妳嗎?」秋萍提高音量來掩飾她的心虛。
昨晚董事長因為夏荷罵了她,害她整夜沒睡,今天一早馬上跑來找夏荷談判。
「那妳為什麼一直要趕我走?妳為什麼不直接跟嚴峻講,要他把我趕走就好了,妳到底在擔心什麼?」
秋萍盯著她直喘氣,夏荷的沉穩使她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加重,尤其,從嚴峻的表現來看,他對夏荷一直沒忘情,只是他放在心底深處不說而已,所以,她好怕他又回到夏荷身邊,遺忘還有個默默在他身邊愛著他的女人。
在夏荷還沒出現以前,嚴峻常在夜深人靜的公司裡加班,而她總是自願陪在他身邊幫他,那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他們聊公事,也談心事,特別是他幫她改善家裡的生活,使她父母不再一直跟她要錢,讓她能好好的過想要的生活。
從那之後,她就以為在嚴峻心底一定有她的存在,就在她滿心期待跟他開花結果的時候,夏荷出現了,輕易的把屬於她的幸福給奪走!
越想越不甘心,又急又氣的秋萍忍不住破口大罵了,「是妳答應我要離開的,現在又把問題丟還給我,是什麼意思?也是啦,都怪我太天真了,怎麼會忘了言而無信對妳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
「妳……需要這麼對我嗎?」她自認對得起秋萍了,不論以前還是現在,她對秋萍都是掏心掏肺的。
秋萍絲毫沒有愧意,夏荷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尖酸刻薄的話,是從她最好的朋友口中說出來的,當初是相信她才把她和嚴菘的協議告訴她,今天卻被拿來作為攻擊她的話柄。
「妳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心好痛,她的好朋友居然……突然感到腹部一陣絞痛,夏荷摀著肚子冷汗直飆,站都站不住。
「妳不要再演戲了。」秋萍看到痛到蹲下的夏荷,一點也不關心,直覺她是不願離開,所以在演戲。
聽見爭吵聲,從廚房衝出來的阿美見到她的模樣,趕緊上前扶著她,「小姐妳是不是胃又痛了?」
夏荷勉強的點了下頭,「我的藥……」話還沒說完就昏倒了。
「小姐!小姐︱」阿美嚇得直發抖。
這下秋萍才發現事態嚴重,「夏荷、夏荷……」她叫了幾聲,但都不見夏荷有所反應。
「怎麼辦?怎麼辦?」阿美急得慌了手腳。
「叫救護車。」秋萍抓住六神無主的她,在她耳邊大吼。
「對、對。」阿美立刻跑開去打電話。
出差回家,屋內卻一片漆黑,不只夏荷不在,就連阿美也不見了,嚴峻直覺是發生了什麼事,尤其心中有股強烈的不安籠罩著他,讓他胸口悶悶的。
他開始打電話找人,但夏荷和阿美的手機都沒開,正當心中的不安益發擴大的時候,阿美回來了。
「先、先生……」她看到嚴峻,好像看到鬼一樣的緊張不已。
「夏荷人呢」他抓著她厲聲問。
「在市立醫院。」阿美唯唯諾諾,不敢看老闆。
醫院
心一縮,他立刻放開她直奔市立醫院。
飛車直奔醫院,沿路闖了好幾個紅燈,直到他衝到醫院找到夏荷的病房,看到昏睡的她,他的一顆心才穩定下來。
為了不讓她受到干擾,他要求院方把她從健保病房轉移到單人病房。
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坐在椅子上端看臉上死氣沉沉的夏荷。
握著她的手,他在她耳邊輕聲的說:「為了我,為了品潔,妳一定要好起來。」他沒有辦法再失去她了。
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不管以前是爺爺的錯,還是她對他的不信任,他都不會再追究了。
「先生,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來照顧小姐。」阿美回家拿了些日用品來。
嚴峻搖頭,「不用,我來照顧就好,妳回去吧!」他緊盯著病床上的夏荷。
「喔!」阿美點下頭,但還是站在原地沒離開。
嚴峻回頭看著她,「還有什麼事?」
「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先生……」
「說吧!」
阿美想了下才開口,「小姐會昏倒都是秋萍小姐的錯。」
「怎麼說?」嚴峻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今天一早秋萍小姐跑來找小姐,本來她們還講得好好的,後來秋萍突然開始大罵,說小姐不守信用,要她趕快離開……」阿美大略的轉述給嚴峻聽。
她實在不喜歡那個秋萍小姐,因為她總是狗眼看人低,對她講話總是很不客氣,但看到先生又立刻換上和顏悅色的假面具,真教人作嘔。
「我知道了,妳先回去吧。」
「好,明天我再煮點稀飯過來。」
「嗯。」
阿美離開後,嚴峻閉起眼睛重重的吐一口氣,然後不停的揉著眉心。
好累,真的好累,為何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秋萍喜歡他,他不是沒有感覺到,但他對她只是朋友的心態,而礙於她是夏荷的好朋友,他不想讓她太難堪,所以他才一直裝傻,他以為她會知難而退的,沒想到還是給她留有希望的空間了。
這是他的錯,他該找個時間好好的跟秋萍聊聊。
喀的一聲,病房房門被打開。
「你回來了?」看到他,秋萍有點驚訝。董事長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
嚴峻輕頷首,然後示意她出去,直到在走道上的椅子坐下,他才開口,「我提前回來。」
秋萍眼眶泛紅,「對不起。」她不知道夏荷有病,要不然她也不會逼得那麼急。
「是我對不起妳,我不該給妳希望……」
「你什麼意思?」秋萍驚駭的看著他。
「我愛的是夏荷,一直都是她,從沒變過。」
「你……你不是說過你恨她嗎?」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她秋萍不能接受。
「那只是一時的氣話,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明白這生除了她,我不可能再愛別人了。」
秋萍抱頭痛哭,「我愛你,愛了很久很久了,為什麼你不給我機會?」這對她不公平。
「妳是很好的女人,但不是我要的……」
「我不比夏荷差呀!」
「我知道,但我不愛妳,我只把妳當作朋友而已。」
「朋友,我要的不只是朋友。你愛我好不好?我可以不計較名分,做小的我也願意。」秋萍拉下自尊求著他。
嚴峻不敢相信的望著她,「這種話妳怎麼說得出口?」
「我都已經拉下面子來求你了,你還不答應嗎?」
「不可能!」他嚴厲拒絕。
要不是顧忌這裡是醫院,他可能會當秋萍的面對她咆哮,大發雷霆。
雖然沒對秋萍咆哮,但他嚴厲的神情與語氣還是讓她嚇到,她從沒看過嚴峻這麼生氣。
「都是夏荷,要是她沒出現的話,你就不會這樣對我。」秋萍很不甘心。
「妳錯了,即使沒有夏荷,我也不會愛妳,死了這條心吧!」嚴峻的語氣強硬了起來。
好傷人,好傷人的話。看著這個絕情的嚴峻,秋萍突然覺得他好陌生好陌生,最後她摀著臉痛哭的跑開。
嚴峻嘆了口氣。他已經講得夠清楚了,接下來就是秋萍她自己的問題了。
他轉回病房,發現夏荷已清醒。
「妳聽到了。」
她點頭,「你這樣說,很傷人……」
「不這麼說,她不會醒的,還是妳要我眼睜睜看著她傷害我愛的人。」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值不值由我決定,妳不用操心。」嚴峻幫她整理下被單,「妳快睡吧!明天還要做檢查。」
「啊~」夏荷很是驚恐。她最怕檢查了,萬一……
「這回絕不讓妳再逃開,妳一定要做檢查,我會守在這裡。」
輕撫著夏荷的臉龐,他堅定的表示,哪怕她再使性子,他也絕不退讓。
經過一整天的診治,終於查出夏荷胃痛的原因,那就是胃炎加上胃痙攣,這是她長期三餐不定時、精神壓力大,又吃得太不營養造成的。
只要多加休息,生活不要太緊張,病情就會改善。
在知道結果後,夏荷終於能吁口氣了,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在放下提得老高的心後,嚴峻卻是非常的生氣,他立刻撥電話給東部的那個老醫生,可對方居然說,是他自己沒搞清楚,把胃炎錯聽成胃癌,怪誰啊?
原本火冒三丈的嚴峻這會笑了。是啊!是他聽錯了,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一定是為了夏荷才會這麼捉弄他。
也是他活該,才會讓自己的情路走得那麼辛苦。
「嘆什麼氣?」夏荷問。
「沒有。」
她不信。
「你說過不能有祕密的。」
「妳遵守過嗎?」他將她一軍。
夏荷無言。
「媽咪。」一個小女孩衝進房內,抱住夏荷。
「品潔?妳怎麼回來了?」夏荷伸手抱住好久不見的女兒。
「曾爺爺帶我回來的。」品潔指了外面的嚴菘。
看著走進來的嚴菘,夏荷本想站起來迎接他,可被嚴峻給壓住,「爺爺知道妳身體不好,不會跟妳計較,躺著就好。」
「對、對,不用起來了。」嚴菘拄著柺杖一步一步靠近她。
他摸摸品潔的臉說:「妳先跟妳爹地出去,曾爺爺有話跟妳媽咪說。」
「好。」品潔很乖的牽起父親的手。
嚴峻眼中有些猶豫。
「別擔心,這次絕不會要她離開的。」
有了爺爺的保證,他才與女兒到外頭等著。
嚴菘找張椅子坐了下來,夏荷一直緊盯著他,「妳不用害怕,我不是來跟妳算帳,我是來道歉的……」
夏荷睜大眼睛不敢置信他會跟人道歉。
「唉~」嚴菘重重的嘆口氣,「以前是我的錯,我不該破壞妳和嚴峻……」
這幾年卸下權力之後,他常常反省自己這一生做過的事,想到子孫對他的不諒解,他就萬分後悔,種什麼因就會得什麼果,他懂了,所以在他有生之年,他要彌補過去他做過的錯事。
「您……能接受我跟品潔。」夏荷流下激動的淚水。
難道她的美夢要成真了嗎?
「當然,如果妳能原諒我,那就更好。」嚴菘偷瞄了下她的反應,然後笑著繼續說:「品潔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謝謝妳為我們嚴家生了個這麼可愛的女孩。」對於品潔,他可是疼入心坎。
夏荷邊點頭,邊擦眼淚。
像他這樣一個驕傲人能自省實屬不易,她還能恨他嗎?尤其他還是她最愛的人的爺爺呢,未來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來彼此瞭解,這或許是個好開始。
「找個時間把手續辦辦。」
夏荷不懂。
「妳跟嚴峻的婚事。」
「謝謝爺爺。」嚴峻突然開門進來。
嚴菘老臉微紅。第一次被人誠心道謝的滋味還不賴,以後他可要多多讓人道謝才是。
為了讓小倆口有單獨的機會,他帶著曾孫女出去遛遛,把空間留給他們。
嚴峻緊握著夏荷的手,「妳說呢?」
「說什麼?」她裝傻。
「妳……」點下她的鼻子,他憐愛的盯著她,「耍淘氣。」幸虧他早有準備。
單腳跪地,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只戒指,打開它對著她說:「請妳嫁給我,我會愛妳一生一世,照顧妳、呵護妳,請妳答應。」
感覺到他的真心真意,她流著高興的淚水點頭。
嚴峻趕緊把握時機把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上,「這輩子妳再也逃不掉了。」
夏荷點頭,「嗯~我逃不掉了。」
能永遠的與心愛的人在一起,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
沒有,當然沒有。
兩人淚眼汪汪的相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經過千辛萬苦,這段愛情終於修成正果,可幸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