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鳴陸國的大公主,照理說應該受眾人疼寵、盡享榮華富貴,
偏偏鳴陸人篤信蛇為不祥妖物,而她不僅是在蛇年出生,當日軍隊還大敗,
更坐實了她蛇女禍國之言,雖然母妃用自己的命保住了她一條小命,
但此後父皇將她棄置冷宮不聞不問,眾妹妹極盡所能欺凌她,
就連宮人都能踩在她頭上,為了息事寧人她全都忍了,
只盼著有一天能逃出皇宮展開新生活,好不容易她成功逃離了,
卻遇著段數比她更高的煞星,起初不知他是大禧國的太子,
被他「輕薄」她不客氣甩他一耳光,知道後她更是想將他往死裡打,
因為他居然將她擄回東宮,對外宣稱她是客,在他面前她卻是奴,
但這樣的他又容不了別人欺侮她,絕對好幾倍奉還,且他不畏懼她的命格,
反倒認為她是福星,更將她能聽懂鳥語視為有助益的異能,
他甚至、甚至……向她父皇求娶她?!她不知他何時喜歡上她又喜歡她什麼,
可是她就是信了他此生只有她一人的承諾,
然而她怎麼也沒料到他居然又向父皇討了她那生得絕色的二妹,
甚至在大禧臣民指責她妖女為禍時,不但不護著她,還狠心趕她走?!
淺草茉莉
寫作路上很孤單,
因為是一個人的異想世界;
寫作路上很多喜,
因為有多人一起分享成果。
淺草茉莉在孤單中有你們,真好!
為了你變更好
小編一個朋友近來勤練廚藝,閨蜜們一提要聚會,她登高一呼,就要大家齊聚她的住處來個「煮煮樂」,到時主人客人都得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湯,每人貢獻一道菜,除了品嘗大夥兒的手藝,談天說地一番,也能交流一下廚藝上的心得。
這個朋友從前其實有點懶,總說外賣的東西好吃得多,又省事,也不喜歡下廚把家裏弄得油膩膩的,怕招來蟲鼠一類令人聞聲色變的東西,所以也不怎麼做飯。
當初她突然轉性說要好好鍛鍊廚藝,幾個好友自然眉頭一皺,發現案情不單純,經過嚴刑拷問一番,她才乖乖招認,原來她最近和一個當廚師的男生交往,她於是未雨綢繆,想著日後要讓對方嘗嘗她的手藝。
她這想法其實挺有少女心、挺可愛的,我們這群好友自然願意幫忙,廚藝好的負責指導、給建議,其他人充當實驗品(×)評審(○)……
有時候想想也很有趣,好像人都有種惰性,為了自己而改變,我們可能意興闌珊,甚至縱容自己,但為了某個人改變卻格外有幹勁,而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為了愛情。
有人說最理想的愛情,就是談著談著雙方都能昇華自己,小編也是極為認同的,倒不是功利地貪圖什麼好處,只是單純覺得若能有個人刺激自己變好,而自己也能於對方有點幫助,兩個人的關係進而變得緊密,是挺美妙的一件事。
看《蛇行天下》時,小編最為享受的也是這個部分。
女主角陰奢由於背負著蛇女即為不祥的宿命,童年十分不好過,也養成息事寧人的性子。相較於她的溫順,咱們霸氣的男主角驀魏可是個任性妄為的主,不僅如此還陰晴不定,反覆無常,經常使伺候他的下屬們忙得人仰馬翻,鬼哭神號……
可以想見,這一對性格天差地別的歡喜冤家碰在一起會是相當有趣的場面,其中最教人跌破眼鏡的莫過於驀魏,按理說傲氣如他怎麼可能為了別人委屈自己?偏偏最看不起陰奢懦弱的他,每當陰奢落下眼淚、硬起脾氣,沒轍的總是他,明明本是打算捉弄人家逗樂自己,卻變成他在哄陰奢,逗陰奢開心,為了她學會溫柔──這一連串看下來小編真是讚嘆,陰奢還真是個天然系調教忠犬夫的好手哇!
而一開始被驀魏惡整,為了讓他看得起自己,陰奢也接受他的建議不再當個軟爛性子的好人,學著據理力爭,遇到軟土深掘的人就要予以反擊,將善良留給對自己施以好意的人才值得。
看著他們兩人牽著手一邊鬥嘴、一邊一起變好,小編也很嚮往這樣的相處模式,也祝大家都能找到願意為他變好,也能一起找到更好的自己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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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蛇女禍星
早朝氣氛熱烈,鳴陸正出兵大禧,眾人士氣如虹,無不認為此役必勝。
天下目前以大禧、鳴陸、大燕三國鼎立,大禧皇帝驀允治國有方,國勢強盛;大燕皇帝曾修齊為人謹慎,只求偏安;鳴陸皇帝陰弼則是個極具野心之人,一心併吞天下。原本三國國勢相當,陰弼眼見大禧逐漸凌駕在其他兩國之上,吞不下這口氣,於是主動出兵挑釁,想藉此役挫敗大禧。
「陛下,驀允自以為是天下至尊,不把咱們鳴陸放在眼裡,這回若能大敗大禧軍,看那驀允還能不能繼續囂張!」某位大臣聲調揚高的說。
「沒錯,咱們這回派出的皆是精兵,定能讓大禧軍嚐到戰敗的滋味!」
「不只這樣,等修理了大禧後,回頭咱們還可以再殺大燕一個措手不及,如此一來天下就快是陛下的了!」
「是啊是啊,臣等在此先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一統江山,成為天下霸主!」眾人馬屁拍得熟練,齊身跪地高呼。
「哈哈哈,眾愛卿說得好,此回與大禧之戰若能獲勝,就證明朕乃真龍下凡,是天下真正的共主,哈哈哈—— 」陰弼忘形大笑。
這時,大內總管太監朱壽快步入殿。「陛……陛下!」
「可是戰前有捷報了?」陰弼痛快地一拍掌,喜問。
「這個……戰前尚無捷報傳來,奴才要稟報的是後宮之事……」朱壽抹著汗說。
陰弼這才注意到他滿頭大汗,不禁臉色一沉。「後宮出什麼事了?」
朱壽用力嚥了口唾沫才道:「啟、啟稟陛下,聶妃娘娘誕……誕下公……公主了。」
此話一出,大殿瞬間鴉雀無聲,接著漸漸瀰漫出一股死寂,陰弼更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今年乃是蛇年,鳴陸篤信蛇為不祥妖物,蛇年出生之人乃降災傳厄之徒,因此於蛇年期間,舉國上下無人產子,若不幸產下之子不是扼死就是將其丟棄,不料陛下的後宮竟誕下蛇女,尤其還是在與大禧對戰的重要關頭,眾人的心被不安籠罩,議論紛紛。
龍座上的陰弼回神後怒斥道:「朱壽,你胡說什麼!御醫明明算過產期,聶妃肚子裡的孩子要下個月才會出世,那時便已避開蛇年進入馬年了,孩子怎麼可能在這時候出世?!」
「啟稟陛下,御醫的估算原本無誤,產期是在下個月沒錯,但今晨聶妃娘娘起床時,不慎跌落床下,動了胎氣,孩子便提早降世了……」
「這麼說……聶妃真為朕生出一個蛇女來了?!」陰弼錯愕過後,霍然從龍座上跳起身,表情惱恨至極。
「陛下,蛇年產子為禍那是對一般人而言,陛下乃真龍天子,產下的亦是尊貴龍女,豈能與眾人相提並論,況且,咱們鳴陸國運正昌隆,又怎會受此影響?」朱壽硬著頭皮說好話。
眾人畏懼陰弼殘暴,擔心受牽連,連忙附和討好道:「可不是,陛下何等龍威,產下的公主就算是蛇也成龍,我鳴陸必雄霸天下!」
陰弼的臉色這才稍稍好轉,正要開口說什麼,又有一名太監匆匆入殿。
「陛……陛下,戰前有報!」
終於有消息了!不等陰弼開口,已有大臣急著問道:「戰況如何?咱們鳴陸是不是大勝?」
這名太監屈腿脆下,伏地痛哭道:「嗚嗚……我軍死傷四萬,敗了!」
眾人皆難掩錯愕,陰弼則是難以置信又大為震怒。「敗……敗了?!」
「蛇女降世……果然厄兆……」不知是誰這麼呢喃道。
陰弼一聽,兩眼大瞪,簡直不敢相信大軍轉眼潰敗,忙讓那太監把兩軍的戰況詳細說來,聽完後他火冒三丈。
「朕要殺了那個逆女!朕要親手殺了她!」他勃然大怒的抽出佩劍,氣沖沖的走下龍座要去殺了女兒。
此時卻有一名下身淌血的女子出現在殿門口,掙開了宮人的攙扶爬上殿來,正是剛產女的聶妃。
「陛下,臣妾無福無德,這是來請罪的,請陛下饒過女兒一命……」聶妃伏在地上,眼淚直流。自知生下蛇女又逢鳴陸戰敗,陰弼必會遷怒,為救甫出世的女兒一命,她才剛生產完,血都還未止住,聽聞消息連禮節也不顧就急著來向陰弼求饒。
「妳住口!枉費朕平日最寵妳,妳竟給朕生下禍星,現在還敢替那個逆女求饒?!那個禍星害得朕敗給驀允,朕絕對饒不了她!」陰弼怒不可抑,一腳踢開聶妃,握著劍的手更加用力,大步要往殿外走去。
聶妃剛剛產女失血過多,又被他踹了一腳,疼得幾乎要厥過去,可是她咬牙硬撐著,使盡力氣撲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陛下,那也是您的骨肉,您饒她不死吧!」她絕不能讓他殺了自己辛苦懷胎生下的孩子。
「休想!」陰弼執意殺女,抬腳要再踢開聶妃。
「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願意以死謝罪!」
這話令陰弼的動作一頓,他將腳放了下來,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妳求死?」
「沒錯,生下她的是臣妾,所以為禍的是臣妾,臣妾罪該萬死!」聶妃徒手抓過他的劍,抵著自己的胸口,那劍鋒利無比,她柔嫩的雙掌馬上鮮血淋漓。
「妳……」陰弼一愣。
「陛下若還念著過去對臣妾萬般寵愛的分上,就讓臣妾以命換命,換得女兒活下。」
「混帳……」
斥罵聲還未完全落下,聶妃便已抓著劍用力刺進胸口,鮮血登時湧出。
陰弼眥目反應過來,連忙丟下劍,抱住她軟下的身子,激動大喊,「聶妃!」
聶妃戚然一笑。「臣妾此生得陛下寵愛,本以為是福分最厚之人,不想卻是為禍陛下最深之人,臣妾慚愧,無顏見您……唯有一死方能謝罪,若陛下允許,臣妾來世、來世還想侍奉陛下,為陛下揉肩擦背……為陛下排憂解悶……與陛下相偎一起看日出日落……」
「愛妃……」懷裡即將斷氣的女人確實是陰弼此生的最愛,她寵冠後宮,此時見她將死,饒是他心再狠,也不免痛了。
「那孩子是臣妾唯一留下的骨血,即使陛下再不待見,臣妾也求您讓她活著……只要能活著就好,臣妾不奢求其他……」聶妃使出僅剩的力氣抓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妳……」聶妃就算生下蛇女,陰弼也未曾想過要殺她,可她卻在他面前自戕,此舉令他大憾,喉嚨一陣滾動,終究點頭了。「好吧。」
聶妃露出笑靨。「多謝陛下成全……臣妾雖死,魂魄還是會陪伴您左右,天上人間,唯陛下一人……」說完,她緩緩閉上眼,再也無法醒來了。
這死前說的話極盡纏綿,哪能不揪動男人的心,陰弼性情殘酷,也難抵這份癡情,抱著她癱軟的身子,神情悲痛,不捨極了。
周圍的臣子見狀無不搖頭,聶妃竟然犧牲自己保全孩子,且死前還能徹底抓住陰弼的心,不愧是鳴陸後宮第一寵妃,若是她沒死,要不了多久皇后之位必是她的,只可惜打從她產下蛇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一場悲劇。
十一年後。
在三國的交界處,烏雲隨著狂風湧現,彌漫天際。
多年來,鳴陸都沒停止偷襲大禧邊防,終於惹怒了驀允,派出獨子出馬教訓。
年僅十六歲的大禧太子驀魏親自率兵五萬衝往邊境,馬背上的少年,稜角分明的臉龐十分俊美,一身銀色戰袍,更顯得英姿勃發。
「再前頭一點就是鳴陸了吧?」驀魏停下馬來,神色張揚的問向隨後跟上來的黑衣男子蘇易,此人是他的貼身侍衛。
「回太子殿下,再過去即是鳴陸國境了。」蘇易回答。
驀魏興致盎然的望著前方高聳的石牆。「草萬金,你來說說,這鳴陸皇帝可有什麼好玩的事蹟?」他問向稍後才騎著馬喘吁吁追上來的小太監。
草萬金邊喘著氣邊道:「這個……鳴陸皇帝陰弼今年四十有八,野心勃勃,企圖併吞天下,因此三番兩次挑釁咱們大禧……」
「我說草萬金,你欠抽了是不是?」某人不耐煩的打斷道。
草萬金身子一顫,完全本能反應的抱住身子,當真怕啊!
「草公公,鳴陸皇帝對咱們大禧垂涎三尺之事誰不知道,殿下說的是與鳴陸皇帝有關的傳聞祕事,這些你可有聽說?」蘇易稍微提點草萬金一下。
太子自出生就被當「神人」來養,因為民間流傳,皇后娘娘受天命而來,誕下他是為了拯救蒼生,因此太子極受百姓愛戴,但太子持重的一面只在外人面前展現,私下的他,個性像極了皇后娘娘,大膽、張揚以及無比頑劣。
皇后娘娘不認為自己的性子有什麼問題,卻覺得兒子如同一匹脫韁野馬,因此在太子身邊安插了個小太監,隨時向她回報太子的大小事,若有出格之舉,回去就讓兒子好看。
可憐的草萬金待在驀魏身邊,說穿了身分就是奸細,平日在太子面前就是個欠揍的,任何苦事、倒楣事絕對少不了他一份,而太子整他更是例行公事。
草萬金的臉皮抽了抽,為自己遭受非人的待遇悲戚之餘,不敢稍有延遲,馬上苦思苦想之前與其他太監閒聊時可有提過鳴陸皇帝的事。
「這個……鳴陸皇帝膝下共有一子七女,兒子為皇后呂氏所生,還未滿一歲,長女則是在蛇年出生,出生當日鳴陸大軍即敗給大禧,此女險些被賜死,是其母聶妃以命相抵求來苟活生機……不曉得這個消息能否讓太子滿意?」草萬金戰戰兢兢的道,就盼能順利交差。
「咱們大禧對蛇並不畏懼,但鳴陸卻是厭極此物,想來這位公主雖然能逃過一死,但日子八成也不好過吧?」蘇易同情的點點頭,看向驀魏又道:「您出世時紫光耀天,是神福之人,可這位公主卻是不祥之星,兩相對照,這位公主的命運還真悲慘。」
驀魏挑起眉。「你可真能對照,不過你說的沒錯,這位蛇女公主確實苦命,可惜今日過後,鳴陸國運鐵定要更加灰暗,就不知會不會使得這位公主的命運更加坎坷?」說完,他突然笑了,笑得狡猾如狐。
草萬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位主子可不是「善類」,同情人的事是做不出來的;蘇易也抿緊了唇,因為主子出馬,鳴陸必敗,蛇女公主也許真會再受到牽連,但若她命該如此,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日落前,驀魏率五萬兵抄小路直逼鳴陸石城,漫天的沙塵下,攻其不備,鳴陸軍敗退,石城失守。
鳴陸後宮。
「果然又是妳這禍星作祟,十一歲生辰這日就又讓陛下丟了邊境兩座城池,當初陛下就不該心軟饒妳不死,也不致於讓鳴陸至今不能強過大禧,都是妳這賤蹄子害的!」皇后呂氏狠狠打了陰奢一巴掌,打得她的小身子往地上一摔,一時爬不起身,然而呂后猶不解氣,繼續罵道:「不愧是聶妃那賤人的賤種,盡學會聶妃那股子矯揉造作的德性,起來,少給本宮裝可憐!」
陰奢忍著痛,趕緊起身走回皇后面前,人才剛站定,頭又被一只杯子砸了,她登時頭破血流。
四周宮人個個看了心驚,只是眼中雖有憐憫,也是一閃而逝,誰教她是蛇女,敗壞了鳴陸的國勢。
「啊,好髒啊!母后,您瞧她的髒血都汙了您的寢宮了。」二公主陰煙指著滴落在地上的血嫌惡的道。
她是呂后所生之女,今年十歲。
呂后更為惱怒,揮手趕人。「還不快滾!別讓妳那不祥的血禍害了本宮!」
陰奢垂著頸子,用手捂著還在流血的額頭快速離去,離開前還聽見陰煙說道——
「母后,百姓都說鳴陸有個蛇女公主,我只與陰奢差一歲,昨日來的那個大燕使臣還誤以為我就是蛇女公主,對我指指點點的,真是氣死我了!母后,您怎麼不讓父皇殺了她?!」
「母后何嘗不想她死,但妳父皇念著聶妃那賤人,母后若是開口,只會讓妳父皇以為母后嫉妒那已死的賤人……」
聽到這兒,陰奢胸口一緊,不由得加快腳步,直到離開了皇后的寢宮她才慢了下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往自己住的落日宮而去。
走著,她看見一隻飛鳥凌空飛過,發出幾聲急促的叫聲,她立即又提步跑了起來,才剛跑到落日宮,外頭便降下大雨,她拍拍沾到身上的幾滴雨珠,想著幸好她跑得快,要不身子全濕了。
她瞧了眼天空,方才那隻鳥兒已飛遠了,但她還是朝牠離去的方向輕輕揮手,算是道謝。
陰奢走進殿中,這裡以前住著被廢黜的妃嬪,所以破落冷清,但她住在這裡已經十一年了。
她走到桌前,想為自己倒杯水,卻發現水壺是空的,她身邊一個宮女也沒有,平日生活都靠自己打理,她轉身要去小廚房要壺水,這時朱壽走了進來,她一見他立即喜道:「朱公公怎麼有空過來?」朱壽是宮裡唯一對她友善的人,偶爾會來探望她。
朱壽不過看了她一眼,臉色馬上就變了,急忙道:「大公主快坐下,讓奴才替您上藥吧!」他從袖子裡掏出專程帶過來的金創藥。
陰奢盯著那白瓷藥罐子,笑問道:「朱公公是曉得我今日有難,所以專程過來的吧?」
他望著她帶傷的小臉,不捨的嘆了一口氣。「今日是大公主的壽辰,一早聽聞皇后娘娘將您叫去,小的就知道您今日不好過了,這果然又傷了。」
呂后記恨聶妃當年奪寵,如今聶妃雖死她仍不能消氣,每年大公主的壽辰必會找她去折辱一頓,前幾年言語辱罵也就罷了,偏巧今日陛下被大禧年輕的太子奪了兩座城池,面子掛不住,正大發雷霆,呂后難免也被皇上遷怒,回頭當然更不會放過大公主。
朱壽又掏出乾淨的白巾替她先將臉上的血漬擦去才開始上藥。眼前的可是鳴陸的大公主,但瞧這過的都是什麼樣生活?自出生就被陛下丟棄在冷宮自生自滅,從不曾關心過她,任她受皇后以及眾人的欺凌,日子過得比一般宮女還不如。
「朱公公不用憐憫我,這是我的命,我認命得很。」察覺他同情的眼神,陰奢忍著藥抹上傷口的刺痛,笑著說道。
「妳就不怨?」他忍不住問道,上藥的動作又更輕柔了些。
「父皇為我取名奢,意喻多餘,能活命算奢侈,如此我還能奢求什麼?唯有逆來順受而已。」她小小年紀已經看淡一切了。
「您……唉,您能看得開也是好事。」聶妃在世時待他不錯,總管太監一職還是聶妃替他向陛下謀來的,因此聶妃死後他才會對這被眾人都鄙棄的公主多加關心,但他只是個奴才,只能暗地裡幫幫她,改變不了她蛇女的悲苦命運,而她若自己能忍耐,才能堅強的活下去。
陰奢低下頭,幽幽的道:「朱公公不必為我擔心,我能熬得過去的,要不然就太對不起為我捨命的母妃了。」
朱壽見她小小年紀就必須承受這些苦楚,實在不忍,卻也無可奈何,畢竟當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六年後,大禧皇宮內。
「母后,娶太子妃前先讓兒子找幾個女人玩玩吧?」大禧太子驀魏嘻皮笑臉的問。
他那丰神俊朗的模樣完全承襲他老子,不過這個性嘛,像的則是他老娘。
大禧皇后春芸姝年近四十,容貌依然美麗,精神更是煥發,與兒子坐在一塊兒,常被人誤會是姊弟,此刻她正對兒子翻了個大白眼,一臉不屑。「玩什麼玩,男人就該從一而終,哪能胡亂玩女人,更不該對女人始亂終棄!」
「母后這論調也只有對父皇行得通,試問全天下的男人又有誰認同過?」他不以為然的反問。
她不客氣的朝兒子的額頭一拍。「你少給我頂嘴!這天下是你父皇的,既然他做得到,全天下人都該比照辦理,尤其你是他兒子,更該以他為楷模,好好學學他的美德。」
驀魏撫了撫額頭,頗為不平。「母后此言差矣,就兒子所知,父皇未娶您之前,身邊已有二十八個妃嬪,可兒子身邊至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這像話嗎?」
這話可是嚴重刺到某人的痛處了。「你這死孩子,你父皇這不已知錯能改,當年壯士斷腕的將那群鶯鶯燕燕處理了,你別好的不學學壞的!」
他不知死活繼續駁斥道:「等等,兒子怎麼聽說那二十八個女人不是父皇自己處置的,是母后心胸狹隘、妒火攻心、手段惡劣的給攆走的?」
「住口!你、你這還是我生的兒子嗎?居然這樣說自己的母親!」春芸姝惱羞成怒。
「母后,您可別忘了妳還曾與人在長虹橋上爭風吃醋打得鼻青臉腫,您的妒行可是大禧舉國聞名,兒子也想為您辯解,可眾口鑠金,兒子一張嘴抵不過眾人,不信也得信,況且,您敢說您對父皇的佔有慾不強嗎?瞧瞧這二十多年來,父皇的後宮還有別人嗎?」
兒子說得句句事實,讓她一時語塞,只能惡狠狠的瞪著他,憋了好半天才終於氣呼呼的說:「好,你嫌母后善妒,管著你父皇不許他再有別的女人,又惱母后妨礙你找女人,那母后就讓你娶太子妃,將來就讓你的女人管你,那女人若許你收二十八個小老婆,母后也沒話說!」
驀魏只當母后在嚇他,還笑笑的不當一回事。「母后饒了兒子吧,兒子是想要有女人陪伴,可沒想過找個女人來管我,母后……」
「別喊,這事就這麼說定了,反正朝臣早就不斷向你父皇進言催促,讓你盡快立太子妃,這會兒就如你和這些朝臣們的意,你等著娶妃吧!」兒子不受教,她管不來,就讓別的女人管管看。
見母后心意已決,他這才知道要驚慌。天啊,他還想遊戲人間,不想像父皇一樣為一個女人放棄天下美女……不成,不妥當,他還是先溜為妙!
鳴陸,落日宮內。
陰奢累極了,等不及上床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今日一早她又被呂后叫去,給其他妹妹們當陪讀,她共有六位妹妹,父皇請了夫子給大家上課,但讀書沒她的分,她去只是替眾妹妹倒水或拿東西而已,這群妹妹對她使喚也不遺餘力,完全沒當她是長姊,夫子交代的功課還全丟給她寫,她要是不從,妹妹們就會聯合整她,不是故意指使她做更多的事,就是誣指她犯錯,讓母后責打她,所以每次去陪讀完她都特別精疲力竭。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感覺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老嫗。
她嚇了一跳,驚問:「妳是誰?怎麼會在落日宮?」自己的宮裡怎麼來了個陌生人?年紀看起來很大,一身黑衣包裹著身子,眼珠混濁,似看不見的。
老嫗明明失明,卻能準確的「看」向她,並且對她微笑道:「老身是女巫,而妳長大了。」
「女巫……妳認識我?」陰奢難掩詫異,她不記得有見過這個人。
「妳是陰奢,今年十七歲了。」
「妳真識得我?!等等,咱們鳴陸是不容女巫的,一旦被抓到就要燒死,妳還是快走吧!」陰奢想起這事,心急的提醒。
女巫忍不住笑了,露出缺牙來。「多謝關心,但妳不用擔心老身,除非老身願意,否則沒人可以抓得到老身,而老身來見妳,是有話對妳說。」
「妳想說什麼?」
女巫望著她,表情凝重起來。「陰奢,妳命貴在西方,朝那兒去,將鳳還巢!」
陰奢感到相當困惑。「我蛇年出生,受人唾棄,注定命賤,哪可能貴命?還有,我身為鳴陸公主,是不可以隨意離開皇宮的。」
女巫神祕的微勾起嘴角。「丫頭,別妄自菲薄,世間的事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記住老身的話,朝西方去吧!」說完,她便憑空消失了。
陰奢大驚。「老人家—— 」這一喊,她彷彿醒過來了,瞧著四周,根本空無一人,難不成她剛才作夢了,那老嫗是夢中人?
「大公主,您這是喊叫什麼?!」一名宮女走了進來,站在她身前不滿的問。
陰奢早已習慣下人對她這般態度,問道:「妳……妳方才可有看見人從這裡出去?」
宮女皺眉搖頭。「沒有,奴婢進來時只有見到您一人,並沒有其他人出入。」
「那就真是作夢了……但這夢也太真實了……」陰奢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大公主可能是平日太閒了才會作一些無聊的夢,奴婢奉二公主之命請您過去一趟,今日夫子所言甚是有趣,二公主想將夫子教的再傳授給您,也讓您習些學問。」這名宮女喚麗珠,是陰煙的貼身宮女,主子是宮裡最受寵的公主,連帶使得她一個奴婢也用鼻孔看人,對陰奢這個大公主沒幾分尊重。
陰奢心知陰煙找她過去根本不是什麼傳授學問,而是今日夫子交代的功課寫不出來,找她過去幫忙寫,明日才好向夫子交差,她無奈的道:「我知道了,晚些就過去。」
「不能現在就隨奴婢走嗎?二公主還等著呢!」麗珠的口氣越來越不客氣。
「麗珠,妳不過是個卑賤的宮女,也敢這樣跟大公主說話?!」朱壽不知何時進來了。
麗珠一看見他,馬上心虛不敢再放肆。「朱……朱總管,奴婢、奴婢……」
「不用說了,做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咱們鳴陸宮規,對主子不敬者,重則杖斃,輕則關入暴室,下次若再不懂規矩,別怪咱家依法處置了。」
麗珠大驚,臉色慘白。「奴婢不敢了!」
「還不快向大公主認錯求饒?」
「是……是是,大……大公主,請饒恕奴婢無狀,奴婢下次不敢了!」麗珠慌忙的朝陰奢道。
「我不怪妳,妳走吧,回去告訴陰煙,我一會兒過去。」陰奢無意為難她,揮揮手讓她走。
麗珠朝兩人行了禮後快步離開。
「大公主就是太好說話了,若這丫頭下次再無禮,您不用對她客氣的。」朱壽不悅的道。
「落魄鳳凰不如雞,其實你也明白,我這主子哪裡像主子了?若真要拿出權威治人,她是陰煙的人,陰煙又由得了我嗎?」陰奢苦笑道。
朱壽也只知道她說的沒錯,嘆了口氣後話鋒一轉,關心的問道:「罷了,咱們不提這個了,倒是您,氣色不怎麼好,是不是病了?」
「病倒沒有,可能是剛才作了個夢,有點驚……」
「什麼樣的夢?」
「我夢見一名自稱女巫的老嫗……」她將夢中老嫗對她說的話告訴了朱壽。
朱壽聽了卻高興起來。「若夢中這位女巫說的是真的,您不妨離開這兒,朝西方去試試運氣吧!」
「離開?談何容易,公主離宮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出嫁,而我身為蛇女,誰又敢娶我?」她悲涼一笑。
「是陛下與皇后娘娘不肯為您打算,才會拖延您的婚事至今,若不然,您身為公主就是蛇女也尊貴,誰敢不娶?」鳴陸女子大多十五、六歲就嫁人了,就算未嫁,到大公主十七這歲數也議好對象了,但因無人肯為她作主,她必然得孤老在宮中了。
「父皇與母后眼中無我,如何會想到我的終身大事?就算真肯為我盤算,對象又如何會適合?況且,強逼對方娶我,夫家也不會善待於我,我這不過是從一個坑跳入另一個坑罷了。」陰奢淒然的搖搖頭。
朱壽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陛下對大公主不聞不問,皇后又極度厭棄大公主,若由皇后出面安排,找的對象也不會是好人家,再加上對方被迫娶蛇女公主,心中又怎會舒服,這樁婚姻相必難以和諧,與其如此,大公主何必委屈自己嫁?可若不嫁,難道真要老死在這座冰冷無情的皇宮之中?
突地,他想到了什麼,用力一擊掌。「啊,奴才想起有個機會可讓您離開了!」
「機會?」
「沒錯,大禧太子即將要選太子妃,大燕會派公主前往參與選妃,咱們鳴陸雖與大禧交惡,但陛下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陛下想藉聯姻蠶食大禧,稍早剛決定讓擁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二公主前往大禧,奴才覺得不如您也爭取,如此一來便能脫離這裡了!」
陰奢立刻蹙眉。「朱公公,你是不是糊塗了?我在鳴陸都嫁不掉了,怎可能嫁給大禧的太子?再說了,我樣樣不如陰煙,父皇若對大禧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又怎會捨陰煙讓我去大禧?」
「爭取成為代表鳴陸去選妃的公主也許很難,但讓您也能跟著離宮,對奴才來說不算難事。」
他畢竟是大內總管,還有點勢力,真有心運作什麼,還能不成嗎?
這一事果然順利,陰弼原本並不同意陰奢去大禧的,怕她丟了他的臉,卻有大臣建議,陰奢不祥,不如送去敗壞大禧的氣象,也好過留下繼續影響鳴陸的運程,他聽了覺得有理,這才同意三日後讓陰奢以陰煙陪嫁宮女的身分一同前往。
第二章 可惡的男人
烏雲掩月,夜色昏沉,在偶爾露出的朦朧月色下,一道疾風黑影敏捷俐落的奔跑在三國交界之地的小農村內,但不一會兒,前頭一群激動氣憤、手拿鋤頭鐮刀的村民堵了上來,男人轉過身幾個縱步想避開,沒想到後頭居然也有人,敢情他被包圍了?
男人皺起眉頭,不想傷人,往左邊的一條小道竄去,迎面又來了一人,他正要再閃,天上的烏雲被風吹散,露出皎潔明月,藉由月光他看清對方不過是個姑娘,且穿著不像這個村子的人,似乎是個外地人,他反而走向了她。
只不過他才剛靠近那名姑娘,連開口都還來不及,另一波村民便發現了他的蹤跡圍了上來。
「你這無恥的偷雞賊,還想往哪裡逃?!」
小姑娘看到一群人湧上,登時一驚,連連退後幾步,不敢與偷雞賊靠太近。
「我不是賊,你們搞錯了。」男人無奈的說。
「近十天來咱們村裡十幾戶一連被偷了數十隻的雞,今日大夥埋伏等著抓賊,一晚上就你一個陌生人出現,不僅如此,瞧你身上還有雞毛,你說自己不是賊,誰相信?!」村民指著他沾有羽毛的衣服道。
「這不是雞毛,是鳥兒的羽毛!」男人翻了個白眼,方才他攔了隻信鴿,那信鴿的羽毛沾到了身上,沒想到竟害他被誤認為偷雞賊。
「你還狡辯,咱們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有理說不清,眼角餘光瞥見那名姑娘正在往後退,似乎是想趁著混亂之際離開,他幾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娘子,妳幫為夫的解釋解釋,為夫真不是賊,娘子!」
那姑娘一臉愕然,這是什麼跟什麼?!誰是他的娘子?!「放……放開我,我不是你的娘子!」
「娘子有孕在身,咱們這趟回鄉是讓岳母給妳養身待產的,可半路上妳卻給為夫鬧脾氣,過幾天見到岳母,她知道了還能放過為夫的嗎?我的好娘子,妳就行行好,別與為夫的嘔氣了。」
聞言,姑娘的雙頰倏地一紅。她還未出嫁,這男人竟然說她連身孕都有了,他是瘋了嗎?「你……」
她急著要再反駁,身子卻被他給攬進懷裡,耳邊傳來他低聲的懇求,「我真沒偷雞,妳幫我一把,來日我定還妳這份恩情。」
陰奢緊緊蹙著眉頭,一時之間不曉得該不該答應。
她以陰煙陪嫁宮女的身分前往大禧,終於順利離開囚禁她多年的鳴陸皇宮,而她並不想去大禧,只是想藉機逃出鳴陸,擺脫蛇女公主的稱號,展開新生活,因此在行經三國交界處時,趁夜晚車隊紮營之後無人會留意她,便換上朱公公為她備好的布衣連夜逃了。
大半夜裡,她跑了幾個時辰,哪知來到這兒竟遇上這個人,而自己也是有麻煩的人,實在不宜再惹事,萬一身分曝光被抓回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這麼一想,她決定還是拒絕他的請求比較妥當,就在她要推開他之際,聽到其中一個村民說道——
「小娘子,別怕,妳說實話,這人真是妳的丈夫嗎?若是個賊,咱們這就打死他,不會讓他傷害妳的!」
陰奢瞧這些村民手上拿著鋤頭和鐮刀,這人若是落入他們手中,恐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再一抬眼,就對上他帶著急切懇求的目光,讓她不由得心軟,想她一輩子為求生存都在求人,而這是第一次有人需要她的幫助,本該明哲保身的與他撇清關係的,她卻不知從哪兒生出了勇氣,竟道:「咱們夫妻……今日才抵達這個村子,若你們十多天前就遭小偷了,那肯定與我丈夫無關……」
「老子剛才聽見妳說這人不是妳丈夫,怎麼突然改口又說是了?」一名穿著鳴陸服飾的官兵走了過來,質疑的問。
她心頭一顫,這裡雖是三國交界處的三不管地帶,但地理位置還是離鳴陸近一些,見到鳴陸的官兵出現不足為奇,而小地方也需要有人維持治安,可現在的她並不能讓任何鳴陸的人認出來,於是她又道:「這……其實平日丈夫對我很好,可這次回鄉的路上,他見到一名路過的女子貌美,便頻頻稱讚人家,我聽了有氣想教訓一下丈夫,所以才不想認他。」此刻還真得和這人扮夫妻不可,要不然讓鳴陸的官兵發現她是逃脫的蛇女公主那就糟了。
「那他身上的羽毛是怎麼回事?」
「那真是鳥兒的羽毛,我有孕在身,回鄉的路上都靠他抓來鳥兒為我補身……你們別誤會他了。」
「所以這男人真是妳丈夫?」鳴陸官兵打量著她又問。
「是的,咱們夫妻吵架,造成誤會,很抱歉……」陰奢一臉歉意。
「既是如此,咱們便相信了,不過小娘子,以後妳別再醋勁這麼大了,咱們村裡雖都是老實人,但妳一個女人家離開丈夫夜裡在外遊蕩難免危險,況且鄉間的野狗畜牲不少,當心驚了妳的胎氣,特別是近來又有偷雞賊出現,要是遇上就不好了。」有人勸說。
「就是說,以後娘子別盡顧著與為夫的置氣,自己安危要緊啊,以後為夫的保證不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可好?」男人仍攬著她的腰不放,朝她眨眨眼說。
陰奢臉紅氣惱,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故意退開一步不讓他繼續摟著。
可那鳴陸官兵眼尖,狐疑的又道:「你們兩個都是陌生人,誰知道會不會聯合起來騙咱們?」
「有道理,這嘴巴說說,誰都能是夫妻,咱們不能輕易相信人!」想想有理,有人馬上附和。
陰奢見身旁的傢伙像惱她壞事,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緊抿著唇,本想不理他,但那鳴陸官兵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一陣心虛,勉強又靠男人近一些,可她一走近,這傢伙馬上得寸進尺的將她緊緊摟住。
男人咬牙低聲道:「妳要幫就幫到底,配合著點如何?」
其實有鳴陸官兵在,現在也不知誰幫誰了,她衡量情勢,迫於無奈的點了點頭。「你要做什麼,我配合就是。」
「那多謝了。」男人朝她露齒一笑後,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親了她的嘴一下。
陰奢瞬間全身僵硬,眼睛瞪得老大。
「各位,這位若不是我娘子,這嘴能讓我隨便親嗎?不早打死我了,你們若還不信,難不成要我當眾行房給大家看?這也不是不行,就怕不好意思的是各位。」男子說得極其無賴。
這群村民是來抓偷雞賊的,全是粗漢子,聽了這話全哈哈大笑,尤其那鳴陸官兵笑得最為粗鄙。
陰奢渾身血液逆流,她雖好脾氣,也習慣逆來順受,但這王八蛋親了她的嘴還拿她的清白開玩笑,實在太過分了,她氣得雙頰漲得通紅。
村民當然不曉得她的想法,只以為她是害羞了。
「想來這偷雞賊今日咱們是抓不到了,而且聽你這麼一說,咱們也想回去抱自己的女人了,你們夫妻倆趕夜路小心點啊!」帶頭的村民拍了拍男人的肩笑道。
那名鳴陸官兵看了他們一眼,沒再囉唆什麼,便與眾人搭肩嘻笑離去。
陰奢拚命隱忍,直到四周再沒有其他人,她毫不客氣的甩了男人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男人的身子震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教人打了。
「你……你混帳!」以前無論母后與妹妹們再怎麼汙辱她,她都能忍著,可她沒想到這會兒竟氣到打人。
「大膽!」他震驚後終於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原本那痞痞的模樣瞬間轉為陰沉。
陰奢一驚,退了好大一步,緊張的問:「你想做什麼?!」
「妳該死!」他殺意濃濃的朝她逼近。
她哪想到他說變臉就變臉,村民又早已遠去,呼救也來不及了。「該死的是你,我幫了你,你卻趁機佔我便宜,你不該打嗎?!」
「沒人會說我的吻是佔便宜,妳這丫頭不知好歹!」他用力扼住她的手腕。
「不知好歹的是你,若不是我,你早讓那群憤怒的村民當成偷雞賊打死了,還能凶神惡煞的抓著我不放嗎?虧你之前說會報答我,你就是這樣報答的?!」
他惱怒地瞪視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依舊強烈,他只要一掌就能劈死這膽敢冒犯他的丫頭,可是他確實說過要報恩的,這讓他不由得陷入掙扎,過了一會兒後,他道:「好,我說話算話,妳既然幫了我,這個巴掌就當回禮了,妳我互不相欠!」說完,他鬆開了她的手。
一脫離箝制,陰奢馬上轉身就跑,跑了一段距離後才停下腳步,她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那翻臉跟翻書一樣快的男人,莫名一陣心慌,她下意識抬手撫著左胸口,轉回身繼續逃。
她一離開,由暗處走出兩個人,蘇易與草萬金忐忑的朝驀魏跪了下來。
「卑職大意失職,護駕來遲,讓……讓殿下受辱了。」蘇易說。
「奴才……也該死,沒……沒法替殿下挨那一巴掌……」草萬金嘴巴快,還沒怎麼思考就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某人立即暴怒,抬起拳頭往草萬金頭頂掄了下去。「你這奴才哪隻眼睛看見本宮挨巴掌了?本宮把你那隻眼睛給剮了!」
「奴才什麼都沒看見,就這張嘴不知怎地胡說八道,奴才自己掌嘴!」草萬金知曉說錯話,連忙往自己嘴上呼掌。
驀魏看草萬金連打了幾下才勉強消氣,冷哼一聲這才讓他停手,可是他的心情還是很不好,臭著一張臉,不知在想什麼。
蘇易與草萬金見狀暗自苦嘆,尤其是草萬金,撫著被自己打腫的嘴唇直想哭。
主子不想被皇后娘娘逼著選太子妃,找了藉口跑來邊境監兵,卻意外發現鳴陸的奸細欲打探大禧的軍備狀況,他一時興起只帶了他們追捕,不料對方發現了,甩開了他們,主子哪能甘心,繼續追蹤,偏偏主子動作快,他們一分神主子已無蹤影。
等他們找到主子後,才知分散後主子被誤會為賊遭村民圍攻,蘇大人本想立即出面救人的,但主子對蘇大人使了個眼色,讓蘇大人退下,明白主子不到非不得已不想曝光身分傷及百姓,他們只得在一旁靜觀其變,見主子利用那丫頭順利脫困,本以為危機已解除,怎知下一刻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丫頭竟敢呼主子巴掌,這一掌打下別說主子愣住,他與蘇大人也驚駭了,主子什麼身分,別說呼巴掌,就是身上的一根毛髮也碰不得,碰了可是要誅九族的,想那丫頭今日是難逃一死的,卻沒料到主子居然放過她了,可這會兒他們卻強烈地感受到主子那鬱結的怒氣。
蘇易朝草萬金暗暗遞了個眼神,讓他說話小心點。
草萬金含淚點頭,自己這張嘴確實賤,經常闖禍,現在打腫了也好,可以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去,給本宮查清楚那丫頭的來歷!」半晌後,驀魏終於吩咐道。他雖說已答應放過她,但膽敢打他的人是誰他得搞清楚!
「是……咱們保證一天內給殿下送來消息。」蘇易與草萬金立刻道。
草萬金忍不住冷汗直流,主子平日嘻皮笑臉的,看似好相處,實則手段多多,尤其讓主子真正惱起來,那可是能令人鬼哭神號的,而他的體驗最為深刻。
陰奢連夜逃離陰煙的車隊,又受到那男人的驚嚇,這一晚實在不好過,天一亮,便在另一個村子尋了家小客棧,累極了的她,頭一沾枕便昏睡過去。
然而,一覺醒來,她頓時覺得晴天霹靂——
「公主不用客氣,本宮這不過是得知這人是妳走失的宮女,順道替妳將人帶回來罷了。」
「多謝殿下幫煙兒找回愚蠢走丟的宮女,煙兒都不知該如何感謝殿下了。」
剛醒過來的陰奢發現自己躺的地方不是客棧的床上,而是一輛馬車裡,這事已夠教她吃驚的了,再聽見馬車外說話的兩人聲音十分耳熟,她整個人活像遭到雷擊。
「沒什麼,公主要不要確認一下,免得本宮帶錯人給妳了。」
話音方落,陰奢看到馬車簾子被拉開來,露出兩張臉孔,一個是擁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陰煙,另一個則是五官突出、濃眉俊目,穿著錦緞的男子……
「你……你這無賴怎會在此?!」竟然是昨晚輕薄她的臭男人!
「放肆,此人乃是大禧的太子殿下,妳竟敢喊他無賴?!」陰煙立即怒目道。
陰奢聽了更為錯愕。「他是大禧太子?!」
「沒錯,妳這趟隨行卻私自脫隊,所幸是殿下發現妳倒在路邊好心救妳回來,而妳竟這般口無遮攔,這是要丟誰的臉面?!」陰煙斥責道。
「昨夜明明是我幫了他,否則他已教人當成偷雞賊給打死了,而我哪裡是倒在路邊,我好好地睡在客棧……」
「妳先罵本宮無賴,又指本宮是偷雞賊,敢情鳴陸的人都像妳這般膽大包天,隨便誣陷他人?」驀魏截斷她的話,冷然道。
陰奢見他狹長的鳳眼帶著陰冷的寒光,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威懾力,與昨晚那輕佻放蕩的模樣判若兩人,彷彿是真正尊貴不可侵犯的太子,她倏然一窒。
其實她能理解堂堂太子被當成偷雞賊面子掛不住,會否認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她還打了他一巴掌,若是不想繼續得罪他,這事就識相的別再提了,而且就算她非要說,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陰奢,妳再沒見過世面,也不能對殿下無禮,還不向殿下認錯!」陰煙怕得罪驀魏,朝著陰奢嚴厲的道。
陰奢緊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低聲下氣的道:「方才是陰奢出言無狀,還請殿下恕罪。」
陰煙從小到大從未喚過她一聲姊姊就算了,如今竟然當著外人的面連名帶姓的斥責她,真將她當成宮女對待,實在有些欺人太甚,但當初畢竟是她同意以陪嫁宮女的身分隨陰煙離開鳴陸的,如今陰煙要怎麼對她,她又能說什麼?都怪眼前的男人恩將仇報,將她擄回來,只是她不解,他是怎麼知道她是陰煙的人?
驀魏緊盯著她,感到有些惱怒,這丫頭該死,他本是要放過她的,可調查得知她竟是鳴陸私逃的人,所以昨晚的事,算來是自己幫了她一把,那麼算上她對自己動手的這筆帳,他嚥不下這口氣,哪能讓她順利出逃,自然擄來交給陰煙,給這丫頭一個教訓,但她若是以為這樣便可以了結此事,那就錯了,回頭他還有苦頭給她吃,這丫頭犯到他,他非整得她日子沒法過!
「得了,本宮領妳回來橫豎也不是來討人情的,這事本宮不計較了,不過聽公主喚妳陰奢,妳也姓陰?」他問。
這話讓陰煙神色微變,搶在陰奢回話之前道:「她姓陰沒錯,是煙兒的遠房親戚,嚴格說來是煙兒的堂姊,父皇不放心煙兒一人遠至大禧,便讓堂姊陪同。」
陰煙對陰奢隨行去大禧一事非常惱怒,認為陰奢不自量力,蛇女居然也想和她搶男人?!雖說她沒將陰奢放在眼底,但帶個蛇女去大禧也挺丟人的。
而且她還怕沾染到陰奢的霉運,害自己此行做不成驀魏的太子妃,因此一路上竭盡所能的找她麻煩,將陰奢當成真正的宮女使喚,昨夜得知她失蹤反而感到高興,甚至提早拔營走人,就是怕陰奢後悔又回頭,但誰也沒想到陰奢會遇見驀魏,還讓驀魏給帶回來了,這會兒當著驀魏的面她實在做不到承認自己有個蛇女姊姊。
陰奢當然明白陰煙的想法,聽她不說自己是鳴陸大公主的身分也不在意了,反正她離宮時身分就是宮女,而宮女要比蛇女公主的名號讓人自在多了。
「這麼說來,妳也不算一般的宮女了。」驀魏似笑非笑地瞧著低著頭的陰奢,發覺她似乎總是低著頭,很少抬頭看人,讓人瞧不清她的面孔,他轉向陰煙再道:「本宮也剛好要回禧京,不如與妳們一道走,路上也好護送公主,免得公主再搞丟什麼人。」
陰煙大喜,回話的嗓音比平日嬌媚許多,「那太好了,煙兒有勞殿下護送了。」通常她用這種語氣說話,一般男人都抗拒不了。
有驀魏護送那是再好不過了,一路相處,她有自信憑自己得天獨厚的美貌,在到達大禧國都之前就能順利虜獲驀魏的心。
她的一雙美目緊瞅著驀魏,看著看著不禁紅了臉,她雖然早就知道驀魏有神人太子的盛名,但沒有料到會是這般俊偉的男子,讓她一看到本人就心生傾慕,之前若是因為奉父皇之命前來爭取這個男人,而今就是她自己想真正擁有他了。
「能護送公主可是本宮的榮幸,公主不用客氣。」驀魏並未特別留意陰煙的神情有多媚惑,而是不經意瞄了陰奢一眼,唇邊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陰奢正巧抬頭看到了,倏然渾身發寒。輕薄自己的傢伙居然是陰煙要嫁的對象,之後還將一路同行,這……她有不好的預感,看來她惹上大麻煩了。
馬車內,陰煙大發脾氣的亂摔東西。
麗珠害怕得躲到角落去,擔心東西等會兒會砸在自己身上。
「那陰奢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與驀魏同車!去,去將陰奢叫回來,本公主有話問她!」陰煙又砸了一盤點心後讓麗珠去叫人。
陰煙本以為與驀魏同行,自己必定有更多時間可以與驀魏相處,而他也必然像其他男子一樣輕易戀上她的姿容,怎知這三天來他從沒主動出現在她面前過,就算她借故去找他,他也總是託辭不見,她雖然對他的行為感到氣悶,但想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倒也還忍得住。
可是今日得知他不見她卻連著三天將陰奢叫去馬車裡伺候,她頓時火冒三丈,不說陰奢現在只是個宮女的身分,光論容貌陰奢也不如她,何以驀魏會冷落她而接近陰奢?!這點讓她自尊大損,忍無可忍。
「這……是,奴婢這就過去請人。」麗珠見主子毫不掩飾對陰奢的嫉妒和怒火,不敢再有所耽擱,連忙下了馬車找陰奢去。
這一頭,寬敞的馬車裡,驀魏一身松綠錦袍,閉著眼,單手支顱,側身斜臥著,輕鬆又愜意。
反觀陰奢,侷促不安的跪坐在他身前,內心萬分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這傢伙連著三天將她叫來,也不搭理她,只讓她枯坐著,若是如此,又何必找她過來?這般獨處他不難受,她卻是苦不堪言。今日一早他又將她提來,她真有點忍不住了,挪了挪坐不住的小臀後,她終於吶吶的開口,「這個……殿下今日若還是無事吩咐,那我……奴婢先回去了。」她得快點習慣稱自己奴婢,免得真正的身分會被發現。
「妳想走?」他倏地睜開眼,眼神凌厲得令人發毛。
「陰煙……公主那兒也需要奴婢伺候,不方便一直待在這兒。」陰奢不敢與他對視,慌慌忙忙低下頭,死盯著鋪在地上的羊毛墊子,心兒撲通撲通的猛跳。
驀魏定定的瞧著她,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這丫頭平常總是小心翼翼的,極少抬起頭露出這張臉蛋,如此膽小怯懦的個性居然敢打他,這著實勾起他對她的興趣,因此不動聲色的向她施壓,天天叫她過來枯坐,他倒要看看這逆來順受的小媳婦能忍到什麼時候。
「也是,妳並不是大禧的人,本宮也不好霸著人不放,不過若是陰煙同意了,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同意什麼?」
「同意前往禧京的路上,讓妳專責伺候本宮。」
「什麼?!」陰奢一急,猛地抬起頭,驚慌的看著他。
驀魏終於瞧見她完整的容貌了,她有著一張瓜子臉,彎彎的蛾眉、粉嫩的唇,雖不像陰煙那般令人一見驚豔,但那小巧玲瓏與溫婉如玉的模樣卻更吸引人。「怎麼,妳不願意嗎?」他斜斜挑眉的問。
「不……不願意!」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回答。
「喔?為何?」驀魏炯炯有神的瞳眸逼視著她。
陰奢咬著下唇,掙扎了一下才說:「咱們……咱們不如把話敞開了說,這個……當日奴婢打您那耳光固然衝動,但您也不該辱了奴婢的清白,所……所以您錯在先,不應該藉機報復奴婢。」
他勾起唇,很好,這丫頭很清楚自己為何找她麻煩,還不算太笨。「清白?妳雖是陰煙的親族,但照陰煙的說法,妳的地位不比宮女高多少,妳怪本宮無禮於妳,不覺得自抬身價嗎?」
她不由得氣結,這傢伙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即便奴婢地位不高,但是沒有姑娘不看重自身的清白,您就算是一國太子也不能強欺人!」
「那好,妳怪本宮毀妳清白,那不簡單,本宮對妳負責,這就去向陰煙開口要人,讓妳名正言順成為本宮的人,如何?」
陰奢瞬間臉色大變。陰煙此趟的目的就是嫁給這個男人,成為大禧東宮女主人,自己若與陰煙搶男人,可想而知陰煙必會暴跳如雷,她可不想惹陰煙生氣,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想和任何男人有所牽扯,她只想盡快遠走高飛,過自己的日子。
「不……別去找陰……公主,之前的事就當誤會吧,您要奴婢如何枯坐發呆,奴婢就如何枯坐發呆,一切如您意不就得了。」她委屈求全的說。
「那好,本宮繼續閉目養神了。」驀魏滿意地微笑。
陰奢沮喪的垂下肩膀,安靜的跪坐著。
而他表面上看起來泰然自若,心緒卻有些複雜,照理說她氣息輕淺,應該很容易被忽略才是,但這三天來他卻是與日劇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此時此刻這份感覺越發強烈,甚至能擾亂他的心思,叫她來的目的是故意要讓她不自在,怎麼反倒自己受影響?他越想越氣惱,正要開口讓她再坐遠一點,馬車外卻傳來麗珠的聲音——
「敢問太子殿下,大公……陰奢是否在您的馬車裡?」既然二公主不說大公主的身分,那她當然不便喊陰奢為公主,便直呼名字。
「在,找她何事?」他瞄見陰奢聽見麗珠的聲音後蹙起眉的樣子。
「回殿下,公主有事找她,能否讓奴婢領人回去?」
陰奢心知陰煙八成發現自己天天與驀魏同車,生氣了才會讓麗珠來向驀魏討人,想到自己待會兒又要受陰煙的氣,她真的覺得很無辜。
驀魏其實也猜得出來陰煙找陰奢做什麼,陰煙目標在他,轉的什麼心思他當然清楚,陰煙雖號稱天下第一美,可惜他還是看不上眼,找陰奢同車除了戲耍她,也是藉此給陰煙難看,讓陰煙懂得知難而退。
「妳若不想去見陰煙,本宮可以留下妳。」他難得大發善心,他想,陰奢會感激他的。
「不,奴婢願意去見公主。」陰奢卻不領他的情。
她的回答再一次惹怒了驀魏,他沒好氣的道:「哼,隨妳便!」
「那奴婢告退了。」她感受到了他的不悅,她還是起身就走,畢竟相比之下,她覺得不要惹得陰煙更生氣比較好。當她掀開馬車簾子朝天空看了一眼後,突然身子一頓,扭回頭來對他說:「這個……之後幾天可能會有大雷雨,此去是山路,不如繞道而行,雖然會多花一些時日,但比較安全。」
他疑惑的擰起了眉。「此刻無風無雨,不見有任何異變,之後真會落下大雨?」
陰奢抿了抿唇。「您若不想遇險,還是聽從奴婢的建議吧。」
「妳當自己能夠未卜先知嗎?哼,快走吧!若真降下雷雨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他揮手讓她走,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張開口,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他的馬車。
「走吧,二公主等很久了。」陰煙大怒,麗珠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心中不免埋怨都是陰奢害的,當著面就擺起臉色來。
驀魏用力皺著眉頭,這個陰奢也太好欺負了,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負她,那自己整她又有什麼意思?
哼,陰奢只有他能整,其他人算什麼東西,也敢湊上來!
兩日後,上午本來還豔陽高照,但到了下午突然烏雲密布,很快的就下起滂沱大雨,一輛載著陰煙私人物品的馬車教落石砸中了,馬車四分五裂,裡頭的東西自然也盡數毀去,陰煙聞訊冒雨下車察看,這輛馬車裡的東西可是她向父皇要來的一些值錢東西,讓她到了大禧可以擺得出鳴陸公主的豪奢場面,可如今變成一推廢渣,令她氣惱得要得內傷了。
「殿下不去安慰一下公主嗎?她看起來快氣暈了。」草萬金替主子撐著傘,看著前方的陰煙正在跳腳,顯見那一車的寶貝定是價值不菲,要是換作是他,一定也是悲從中來,他好生同情啊。
驀魏冷笑。「安慰她不如安慰本宮,那一車子的寶貝她本來是要帶到禧京去顯擺用的,還沒揮霍在我大禧就這麼砸爛了,該感到可惜的是本宮!」
草萬金替主子撐傘,自己身子都淋濕了,本就覺得有些發冷,這會兒又聽主子這麼說,整個人都僵了,這還是人話嗎?
若要論道德良知,主子是半點沒有,這位公主算是好狗運,沒教主子看上,否則主子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好男人,若相中她為太子妃,只怕以後日子還有得她受的,冷落事小,時不時被精神凌虐那才是可憐。
「這暴雨下得真是詭異,一點徵兆也沒有,要是早點知道咱們就可以繞路走了。」蘇易撐著傘走過來說。
驀魏看著驟雨,想起某人說的話,帶著沉思的眼神瞧向立在陰煙身後的陰奢,她正好也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接,她先是一怔,隨即表情多了幾分責怪,他不用想也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早就有人提醒過本宮天會有異變,只是本宮當時不當一回事,想不到這人卻是所言成真。」
「誰這麼神通廣大能預知天候?」蘇易訝然,注意到主子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他跟著看過去,就剛好將陰奢不自在收回眸光的模樣盡收眼底。「殿下說的該不會是她吧?」
驀魏點點頭。「可不就是她,咱們過去吧!」
「主子又不安慰人,過去做什麼?」草萬金見主子朝陰煙過去,撐著傘忙跟上去問。
「本宮改變心意了,去安慰她幾句也無妨。」
草萬金見主子的笑容不帶絲毫善意,心想著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陰煙正對著沒教落石砸死的車夫發脾氣,怪他沒護好她的寶貝,但一見驀魏過來,她態度丕變,斂起怒氣,呈現出來的是一副受驚無助的樣子,讓人好生憐惜。
「人命為重,妳也不用心疼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妳安然無恙,不是嗎?」驀魏懇切的說。
見他看重自己勝過財物,陰煙不禁歡喜了,不過還是作態落淚道:「這回若非與殿下同行,煙兒一個女子發生這種事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宮也遺憾公主的財物被砸,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本宮只能提醒妳,記錄一下損失後,趕緊派人快馬回報妳父皇,請他盡快再補送過來,如此妳在大禧也不致於生活拮据了。」
陰煙本等著他說出失財事小,到了大禧一切有他的話,哪知他竟讓她快點派人回去向父皇討錢,她瞬間傻眼了。
草萬金掩嘴偷笑,這種「安慰」人的話只有主子說得出口,他要是陰煙,這都要悶得嘔出血了。
「煙兒會讓人去通知父皇送錢來的,殿下不用擔心煙兒往後的生活。」陰煙氣得磨牙道。
「嗯,那就好,不過容本宮再提醒一下,大禧物價不低,眾人的眼界也高,準備再送過來的東西可得好好斟酌,可別太差了。」
陰煙這下子羞惱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公主勿怪,殿下說話向來直接,可是殿下是真心為公主著想,怕您到禧京日子難過。」草萬金替主子收拾爛攤子,出來打圓場了。
陰煙還是說不出話來,可驀魏沒打算再理她,逕自轉向她身後的陰奢問:「前面路堵著了,過不去,妳怎麼看,要冒險走嗎?」
「殿下這是在問奴婢嗎?」陰奢感到訝異。
「是啊,你問她做什麼,這裡哪輪得到她作主?!」陰煙馬上說。
驀魏無視陰煙,對著陰奢再道:「說吧,本宮聽著。」
陰奢瞧他問得認真,才低聲道:「雨沒那麼快停,至少還要下個三天,咱們若離開這裡,前頭的路恐怕更危險……為了眾人的安全,不如先在附近找個地方暫且落腳,等幾日後雨停了再走比較好……」
「胡說八道!我瞧這雨是陣雨,很快就會停了,殿下別聽她的,咱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陰煙說。
「妳何以判斷這雨會落不停?」驀魏旁若無人,雙眼依舊直視著陰奢。
「奴婢……猜的。」
「猜的?!妳這是什麼話,用猜的也敢說?!」一直被無視,讓陰煙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對著陰奢發出來。
「奴婢雖是猜的,但有時候頗準……」
「住口,妳信口雌黃,休想咱們會信妳……」
驀魏打斷陰煙的話,正色道:「本宮信妳的猜測。」
「殿下信她?!」陰煙吃驚極了。
「沒錯,本宮接受她的建議,暫且去找地方避雨,若是公主不願意,那咱們便分道揚鑣吧,等到了禧京再聚了。」
陰煙氣得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他這是想棄她於不顧嗎?她貴為鳴陸公主,又以貌美聞名天下,可是他對她卻沒有一絲眷顧,簡直豈有此理!
「公主,殿下是不想勉強您留下,不過陰奢是您的人,她的話您是否也該聽聽,就算猜錯,頂多延誤行程,也好過冒雨前行遇險得好。」蘇易道。
「是啊,公主不妨想想這回砸中的只是您一車的寶物,若砸到了您的千金之軀,那可如何是好啊?」草萬金也再次替沒心沒肺的主子圓場。
陰煙再怎麼說也是鳴陸公主,兩國雖不時劍拔弩張,但表面和諧還是要維持的,況且她未來也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皇上若有意平息與鳴陸多年的恩怨,真有可能一聲令下讓太子娶了她,因此一切還是圓滑處理得好,再說了,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主子這麼不體貼女人,回去八成對主子有一頓好罵。
陰煙雖怒上心頭,倒還不敢真正跟驀魏翻臉,既然有人出面給了自己臺階下,她便順勢朝驀魏壓低聲音委屈道:「煙兒自是與殿下一道,殿下若選擇留下,那煙兒也不走了。」
「隨便妳吧。」驀魏瞪了蘇易與草萬金一眼,怪兩人多事。
說實在的,當初要不是為了教訓敢陰奢,他也不會想跟陰煙一塊走,他離開禧京主要就是為了避婚,這會兒回去豈不馬上被母后強押選妃了?如果可以,不如現在就擺脫她,自己找機會到別處逍遙去,至於陰奢那丫頭,他若向陰煙要不過來,偷偷把人擄走還不簡單?偏偏被這兩個傢伙一攪和,將他的如意算盤給砸了。
蘇易曉得主子在責怪什麼,他無辜討好的微微一笑。沒辦法,主子身為大禧太子,不好太任性。
那草萬金可就緊張了,主子視蘇易為兄弟,自是不會遷怒太多,可自己是皇后娘娘的細作、主子的眼中釘,如今讓主子逮到機會,回頭他又要倒楣了……他真的覺得好委屈,主子逃婚就逃婚,偏要為了報復一個丫頭勾搭上陰煙,是主子自己跳坑,這會兒不玩了,想拍拍屁股走人卻走不了,這能怪別人嗎?
「陰奢,本宮雖信妳,可妳若說錯,本宮也饒不了妳!」驀魏忍著對陰煙的厭煩,回頭警告陰奢。
「沒錯,雖說妳是我的人,但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我也饒不了妳!」陰煙也有氣,怒瞪著陰奢撂話。
陰奢瞧瞧剛由天空飛過的野鷹,篤定的道:「奴婢不會猜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