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1745
《春蠶淚》
出版日期
2012/10/01
數量
NT. 210
優惠價: NT. 166
數月前,她認識了一個自稱是她表親兼情夫的男人,
男人說,他倆是偷情相識的姦夫淫婦,她還氣死了自家夫婿,
所以她大病一場、記憶全失之時,他這情夫便來帶她回府,
但礙於他也是有家室的男人,她只能暗居偏院、不得張揚,
雖說她想破腦袋也覺得自己不像是蕩婦,但他可是有憑有據,
院落裡有她生活過的痕跡、兩人連通姦的證據都有──寶寶!
再者,她雖私心想離開,卻也拚不過那狡詐男人步步相逼──
被她踢下床睡地板,半夜就偷爬上床,還知道要比她早起;
無論她如何冷言相對,他不羞不惱,還拿孩子當擋箭牌;
甚至她發現他從來不曾踏進正妻的院落,只願與她同眠,
漸漸的,即便她心存疑問──為何禁她足又死不買鏡子?
不過她還是開始想,好吧!沒名沒分也罷,一家三口幸福便可,
然天不從人願,她終於找出他身子差到要日日進補的原因,
因為他天價買下聚魂寶物,並日日深夜以鮮血餵養一縷幽魂……

 
關於淺草茉莉
寫作路上很孤單,
因為是一個人的異想世界;
寫作路上很多喜,
因為有多人一起分享成果。
淺草茉莉在孤單中有你們,真好!
復活──是死者的重生,活人的希望?

「春蠢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李商隱這首千古名詩的一段話,可說是描述愛情的無怨無悔,到了一個忘我的境界。
一段感情的邂逅、相愛到繾綣纏綿,總是希望彼此能夠長相廝守,走得長長久久,至死不渝的……
但是,人生總有意外,來坎坷、來折磨、來受苦、來受難,致使一段美好的戀情有可能得就此畫下句點的遺憾,但也有可能經過水深火熱困難的鍛鍊,淬鍊出另一番嶄新的風貌來,更堅靭的禁得起人生不同的挑戰,豐富生命的色彩及深度。
作品享譽口碑的淺草茉莉,最新大作花園系列1745從故事書名即可大致推敲出,這絕對是一個纏綿悱惻,令人看了會心揪揪、眼眶蓄水爆錶的催淚大作!
呃……故事一開始是這樣沒錯啦,但這個故事的好看性是,女主角七早八早就死了欸!所以,這個故事是怎麼發展下去的?
很引人入勝喔!從這篇推薦文的標題就可以得知,沒錯,就是復活!
女主角蘇菱抱著剛難產生出的兒子,到男主角秦藏竹及元寧郡主的拜堂婚禮上,託孤請求男主角對稚兒的扶養照顧,卻是被冷言的拒絕,所以當女主角兩眼一閉的那一刻,是多傷心至死……
但絕的是,當女主角再活過來時,她忘了一切,身旁只有一個專救死人的鬼婆婆,聽說己照顧她四個月要她走人了,她頸上掛著一塊木牌,手裡拿著一支金髮簪,有辦法找到她的最愛、一家團圓嗎?
就不破梗了,敬請期待9/28上巿的《春蠶淚》,到時自己趕緊找書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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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喜堂佈置盛大,新郎與新娘才拜完堂。
「好一對郎才女貌的佳偶啊!」
「是啊是啊,這樁婚事可是京城近來最受人稱頌的大喜事了!」
「鴛盟夙締、珠聯璧合,這還能不轟動京城嗎?!哈哈哈,哈哈哈—— 啊?」大笑中的賓客嘴巴像忽然被塞進一坨草紙,笑聲戛然斷去,一雙芝麻小眼瞬間瞠大。
此時原本喜洋洋的氛圍及歡聲笑語都如被利刃削去般,頓時斷得乾乾淨淨,一時間鴉雀無聲。
大夥瞠目結舌地看著一個衣裙佈滿鮮血、手中抱著剛剛落地的娃兒從廳堂口走進來的女子,而那娃兒在襁褓中哭得臉色漲紅,抱著孩子的女子則是有一張比臘月飛雪還要冰冷蒼白的臉。
眾目睽睽下,她抱著孩子一步步緩慢而吃力的走向一身喜紅的新郎面前。
新郎一臉寒霜的望著她,彷彿在責怪她的不懂事,何以在這時候出現?
女子毫無血色的嘴唇輕顫著,「對不起,我不是來破壞婚禮的,我只是……怕沒機會等到見你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男子瞇起銳利的眼眸。
「我說完幾句話就走……就算你不想聽……也姑且聽聽……」她卑微的央求。
男子面色如鐵,望她的眼神帶著沉怒。
她一顫,幾乎想轉身離去,但孩子的哭聲不斷,提醒著她不能不堅強些。「孩子我想取名離歡,有歡喜離別之意,孩子是最純潔、最無辜的,況且他還是你的骨肉,我沒怨過你,最後只想請你……請你照顧他……」她顫抖的將娃兒捧上前要交給他。
他絲毫沒有要接過孩子的意思,見她手撐不住抖得差點摔下孩子,他也無動於衷,只是冷然的直視她,一動也不動。
見狀,她無比心酸。「你就這麼厭惡我,連咱們的孩子你也不要嗎?」
他依然只是不動如山的冷視她而已。
明知事實就是如此,她仍是控制不住地讓眼淚滾滾滑落。「這孩子除了你已無可依靠,他只剩你……只剩你……」她咬牙硬是將孩子送進他的懷裡。
孩子剛出世,只用塊布巾裹著,上頭還沾染了出生時的髒血穢物,這麼一往他懷裡送,立刻沾汙了他的喜袍,惹得眾人發出抽氣聲。
哎呀,大喜之日,紅袍沾血,大大的晦氣,大大的晦氣啊!
頭上覆著紅蓋頭的新娘在聽見眾人的驚呼聲後,再也忍不住的拉下頭巾,想瞧清楚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瞧,新娘不禁臉色一變,在瞪完他身上的血汙後,又憤而瞪向那擾亂的女子。「妳這是做什麼?」這語氣顯然是恨到極點。
「即便他大婚了,孩子也是他的,他不能否認!」身子搖搖欲墜的女人在面對新娘時,臉上有一股不能諒解的恨意。
「妳敢胡說—— 」
「我承認孩子是我的,好,我會扶養他。」新娘正要否認,新郎卻沉聲應允。
新娘的臉色霎時青了。「你說什麼?」
「咱們議婚時,妳就知曉她懷有孩子了,不是嗎?」他說。
新娘語塞。她確實是早知情這件事。
見新娘無話再說,他轉而對那正露出淒然笑靨的女子道:「如今我已當著眾人面前認下這孩子,妳該滿意了,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女子面上的笑越發淒涼。「我還想請你念在……念在過去與我……與我……」奇怪了,不過是幾句交代,但提到過去的恩愛,卻讓她的心酸澀得說不好話。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而此刻妳與我已再無半分關係,至於孩子,妳放心,我會善待。」知曉她要說什麼,他主動承諾了,但對於他們之間的過去,他是真的一點情分也不留。
她哽咽再哽咽,就是不明白,往日的恩愛哪裡去了,宛如碎紙花打散後,再也拼不回了。
她忍了又忍,不讓心中的痛無限擴大。「謝謝……」縱然想說的話很多,但最終出口的只剩這兩個字罷了,所有的恩怨情仇盡付其中。
「不用說這些廢話,這裡不是妳該出現的地方,妳可以走了!」新娘再也受不了的恨聲趕人。
她鼻子一酸。「對……對不起,我偏在今兒個出現觸妳霉頭,但我也是不得已的……要不是身子實在是……孩子……今後就請妳多擔待……算我求妳了……」為了孩子,她丟棄唯一僅存的自尊,將最後的驕傲也雙手奉上了,艱困的朝對方說出這些話。
「哼,既然他認了這孩子,那這孩子就如同我的孩子,不用妳說,我也會關照他的。」新娘口裡雖是這麼說,但表情瞧得出有多不甘願。
她萬分無奈,為自個兒孩子的未來放心不下,可孩子的事再也由不得她了,再望一眼曾經與她山盟海誓過的男人,只見他冷漠的表情沒有一絲溫度,「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這話說得好,說得真好啊!
過去比翼連枝的情懷彷彿是自個兒的幻想,其實根本不存在過……人生來去一場夢,夢醒情滅,自然如此,自然如此……
她不怪不怨的,佛說離開時帶走太多怨念,只會加諸更多孽障在自個兒身上,她要走得乾淨,走得輕鬆,那些恩恩怨怨、悲悲切切的事,她一件也不想帶走。
拖著越來越沉重的身軀,她緩緩轉身,下身還出著血,每走一步路,地上就拖出一道怵目的血痕,賓客見了無不膽顫心驚,唯堂上新郎的臉色依然不見轉變,仍是一副冷漠的模樣。
就在她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喜堂時,一名侍女打扮的丫頭忽然出現,發出既驚且恐的聲音道:「小姐,我還以為您難產已經走了呢,我找人要來幫忙卻不見您……啊,原來您沒事,這真是太好了!可您怎麼能夠下床跑到這裡來,您—— 啊,小姐,您別又倒下,別—— 小姐,小姐,您醒醒,既然活過來了,就別再丟下秋兒和小主子啊,小姐,小姐—— 」侍女抱著倒在血泊中的主人,哭聲驚天動地。
眾人這才愕然得知,原來這女人放心不下孩子,便拖著她最後一口氣來託付孩子,這是迴光返照啊!
頓時眾人無比同情起這女子來,忍不住覷向那孩子的爹,那人終於白了臉。


她驀然驚醒,急喘不休。原來是夢,可她怎麼猶如身歷其境一般,那夢中被拋棄的女人就像是自個兒?
下意識她伸手抹了抹濡濕的額頭,發現轉眼間她就忘記夢中人的面孔長得什麼模樣了!
她睜開眼後,才驚覺自己處在一片黑暗中。這是哪兒呢?
忽地,一股無法言喻的疼痛蔓延她全身。天啊,她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痛?
「好痛……好痛……」她痛苦難忍的喊叫。
「自然會痛,再忍忍,過了今晚就好多了!」一道老婆子的聲音揚起。
「妳……妳是什麼人?」她張口問,但發出的聲音是破碎而沙啞的。
「我是鬼婆婆。」
「鬼婆婆……是誰?」
「妳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我發生什麼事了要被救?」她再問。
「哪來這麼多廢話,睡妳的吧!」鬼婆婆不耐煩的說。
「我痛……無法睡……好疼啊!」她痛苦到不禁顫慄。
「沒辦法,疼也得忍……」

四個月後。
「鬼婆婆,妳說我已是人婦了?」她詫異的問。
「是啊,是送妳過來的人這麼對我說的。」鬼婆婆回答。
她一臉疑惑,對自個兒有夫婿這件事,一點印象也沒有,其實正確的說法是,她對什麼事都沒印象,連自個兒是誰、姓啥名啥,一律不清不楚,腦子裡對四個月以前發生的事,壓根遺忘得一乾二淨,什麼也不記得了。
「請問送我過來的那人就是我夫婿嗎?」她再問。
「瞧那人帶妳過來時的緊張模樣,應該是吧。」
「那他可有留下姓氏或聯繫方式?」
「沒有,我只負責收錢跟救妳一命,其他的事我懶得過問。」
聞言,她不由得垮下臉。「自我醒來後,也沒見人來探我,妳說的這人又沒名沒姓的,我就算覺得自己現在好多了,也沒法去找他……」
「妳不用去找他,他應該會來找妳吧……」鬼婆婆低語道,接著話鋒一轉,指著她的脖子提醒,「對了,掛在妳頸上的那塊牌子,是那人特地由我這買下的……記著,別丟了。」
她是江湖有名的陰司婆,人稱鬼婆婆,專司救死人,但收費之鉅不是一般人拿得出來的,很多人有心重生,但礙於這筆可能連朝廷庫房都會見底的鉅資,大多只能失望而歸,而帶這名女子來的人對於她所開出的天價,居然連眉頭也沒皺,一口就同意了,她這才會出手救人。
被鬼婆婆一說,失憶女子這才發現自個兒頸子上掛了一塊約莫眼珠子大小的木製牌子,這玩意瞧起來極為普通陳舊,且上頭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許多小圓圈環環相扣的奇異圖形。
她皺起雙眉。這東西感覺很不值錢,一般來講特地買來送人的東西,至少也該鑲寶石勾金邊什麼的,這才顯得情義重些,可這東西—— 嘖嘖,瞧來自個兒的男人八成也是個窮小子。
她難以理解那人向鬼婆婆買這小東西給她做什麼用?
「請問……除了這塊小牌子外,那人還有留什麼東西給我嗎?」她無奈的問。她希望雖然沒個珍貴的禮物,至少也給她留些生活用品之類的。
鬼婆婆又拿出了一根簪子遞給她。「這是妳來時簪在髮上的東西,瞧來頗為矜貴,我怕弄丟了,先給妳收著,這會還給妳了。」
「這簪子漂亮啊!」她眼睛一亮。這簪子手工精巧,上頭鑄的牡丹栩栩如生,特別的是髮簪的末處,不像一般只是尖頭,這根簪子還雕了許多條深淺不一的刻痕,式樣極為特殊,一瞧就不是一般貨,更重要的是,這簪子是純金打造的。
這個好,那人總算給自個兒留點有用的東西了!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連名字都不記得已經是夠慘的了,可最不妙的還是她居然一窮二白,身上除了一套尚稱乾淨的衣裳外,連一枚碎銀、一個包袱也沒有,著實沒有安全感,幸好有了這根閃亮亮純金打造的髮簪傍身,教她安心許多。
「這兩樣東西妳帶走吧,而我也收留妳好幾個月,不方便再留人了。」鬼婆婆下起逐客令。
「什、什麼?!妳要我走?!可我離開後能上哪去呢?我不能在這等到我夫婿來接我嗎?」她不是不想走,只是無處可去,不禁發愁了。
鬼婆婆不客氣的揮了手。「這我可管不著,妳都好了,我能收留妳這麼久已經不容易,再留人可要壞我的規矩了,反正妳走就對了,我說那人會去找妳的!」
她生性孤僻,無法容忍屋簷下有旁人礙事,這四個月已是她的忍耐極限,再下去她可能會將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弄死,但若真弄死又沒錢收,為了不白出力她還是要人快快滾的好。
「會來找我?那我要往哪個方向……」看鬼婆婆的臉色沉下,她不敢再多說,連忙道:「我明白了,今天我就會走的,多謝婆婆的收留之恩,他日若有機會,我定會回報的。」
老實說,面前的老婆婆陰陽怪氣,住的地方也是陰森森的,她其實有些害怕,但礙於離開後就無處可去,只好忍著賴下來,但這會人家既然都開口趕人了,她也只好識相的走人。
想想,鬼婆婆說她夫婿會來找她,興許是要她走人的推託之詞,這下她的未來真的堪慮了。
「嗯,那老婆子就先祝妳早日找到夫婿一家團圓了!」鬼婆婆點點頭,難得說好話。
是啊,找到夫婿團圓,看來是她唯一的路子了。在這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能夠找到親人依靠才是上上策,但是,天啊,就憑一塊小小的破牌子和一支金髮簪,她要如何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第一章
白琰王朝乃是南方一座小王城的城主所建立,十九年前城主領兵北征,以勢如破竹之姿將當時佔據北方數百年的金翎國給滅了,並且殘忍的殺光所有金翎王朝的遺族和遺臣,強逼金翎子民歸附白琰,自此,白琰正式建國,落根北方。
失憶女子站在京城裡最大的一間當鋪前,手中捏著金簪子,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典當換銀兩,餬口飯吃。她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雖然不至有飢腸轆轆的感覺,但飯總是要吃的,日子也得過,這支簪子勢必得變賣才行,只是不知為什麼,總有一股捨不得的感覺,彷彿這樣東西對她來講非常重要,若賣了怕是日後要後悔的。
她在當鋪門前站了許久,還引來好幾條野狗對她吠,惹得當鋪裡頭的人頻頻往她這邊瞪來,令她好不尷尬。
「喂,你們別吠了,我又沒要做壞事,你們這樣,鋪子裡的人會不高興的!」她心急的想制止狗兒吠叫,但狗兒非但不理還吠得更為賣力。「你們不要太過分,當心我……」
「該死,這是來鬧我生意的嗎!這群該死的野東西,瞧我不劈死你們!」當鋪裡的夥計拿著棍棒,橫眉豎目的走出來,拉開手臂就將棍棒朝那群野狗劈去,他打得狠絕,一隻狗兒當場被打得瘸腿,哀嚎連連。
她見了不禁吃驚,雖然這群狗兒吠得令人討厭,妨礙他們做生意了,但這出手也太狠了,她正想開口制止對方再動手,可那群被打到皮開肉綻的狗兒已經自個兒竄逃而去了。
「呿,一群廢物還知道跑,逃慢點老子連你們的狗腸子都打出來!」那名夥計這才罷手,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見狀,她惱怒起來,想教訓他不可如此虐打動物。這是多麼不人道且殘忍啊!只是她才要說什麼時,對方忽然又抽起棒子朝她揮來,她嚇傻了,心想這人連她也想打?但下一刻,她身旁揚起一聲狗兒的悲嚎聲,原來還有一隻狗兒沒來得及逃,這人一棒又打得狗兒哀哀叫。
她忍無可忍。「你這人……啊—— 」猛然見對方的木棍居然朝她橫飛過來,她嚇得趕緊低下身躲棍棒。
「哎呀,冒犯二爺了!小的該死,沒見到有人,真對不住了!」那夥計突然極其驚慌地說。
這人睜眼說什麼瞎話,什麼沒看見有人,她不是人嗎?!還有,棍棒是朝她飛來的,他向誰道歉?
放下抱頭的手,她仰首朝上望去。嚇,還真有個人替她擋了那飛來的棒子,且那根不長眼的棒子此刻就握在這被當鋪夥計叫二爺的人手中。
她站起身,怔怔地望著來人,驀然升起一股說不出原因的熟悉感。這人……
「二爺,小的不是故意的,打狗棒子不小心滑了,請二爺千萬別見怪啊!」那先前還惡行惡狀的人在見到這位二爺後,態度瞬間轉變,變得卑躬屈膝。
她不禁再往那名被喚二爺的人身上瞧去。這人很有勢力嗎?能讓人這樣戰兢。
她見他高鼻濃眉,星眸薄唇,外型倒是十分清高出眾,可就是臉色蒼白了點,身子似乎不是很健康,且奇怪的是,眼前明明是個不出二十五、六的年輕人,卻被老氣橫秋的冠上個「爺」字,這是為何?
好奇的再多瞄他兩眼,見他俊逸非凡的臉龐顯得幽冷深沉,這下倒是明白了幾分。這人外表雖年輕,可老沉持重得很,一雙利眸活像能將人剝開取骨剔肉似的,難怪那原本惡氣橫生的打狗傢伙,一見他會畏懼得腿軟。
「打狗,你當我是狗?」這二爺發出的聲音也是冷冽得教人膽寒。
那夥計立即慘白了面孔,額頭上的汗不是用滴的,而是整把整把的狂流,這飆出的汗都可以論斤算了。
「二爺,小的、小的—— 」
「夠了,別說廢話,這會我沒空聽,你這狗棒子先收好,改日我再來算帳!」
當鋪夥計的臉色頓時由白轉青,他知道,在這京城裡誰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二爺,否則絕對沒飯碗捧了,想起家裡那一家老小七、八口人的肚子要養,他不禁腿軟站不住了,壯碩的身子在大街上搖晃兩下,然後不中用的撲倒在地。
「阿菱,咱們走吧。」被喚二爺的男子忽然拉起正瞧呆的她就走,完全不理那癱在地上表情淒慘的傢伙。
「你方才說的話很嚇人嗎?那人好像爬不起來了,你不扶他一下嗎?」她傻傻任他拉著走,直走了一段路才回神的甩開他的手問。
「阿菱,那棒子差點打到妳,他罪有應得,妳不必……」
「等等,阿菱?」她聽他兩次這樣喚她。「阿菱是我的名字嗎?你認識我嗎?你又是誰?為什麼拉著我走?」她再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句。
見他停下腳步的回望她,她不禁有些發愣。哎呀,真不得了了,合該冰冷冷的眼眸居然瞬間化成水了,剛才那不苟言笑、冷到極點的人竟朝她溫柔的笑了。
這一笑,連她的心都酥了,像是心裡有百花齊放,這人的笑容真好看,那笑紋劃出的弧度更是令人迷醉,與剛才不笑時的臉龐根本判若兩人。
「蘇菱是妳的閨名,我都喚妳阿菱,而我叫秦藏竹,是妳的……親人,拉妳走是想與妳安靜的說些話。」他溫柔的說,似怕聲音大了會嚇到她。
他這是將她當成嬌貴的夜鶯,說話大聲些就嚇跑了嗎?
「呃……你說是我的親人,什麼樣的親人?」她好奇的問。
怎麼這麼順利就遇到親人了?這雖是好事,但常理告訴她,通常異常的好運背後都隱藏著隨即而來的凶險,她還是小心問清楚的好,免得有人想利用她失憶誆騙她,最後下場是將她騙去妓院賣了,這可是茶樓裡的說書先生慣常說的橋段。
……說書先生?她去聽過說書嗎?大概吧,其實自醒來後她就漸漸發現,她雖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但生活常理或基本認知都沒忘,甚至覺得有些東西看到了會覺得頗熟悉……
「我是妳的表親。」秦藏竹笑著說,不過笑容裡帶了一絲淡淡不易令人察覺的苦澀。
「表親啊?是近親還是遠親的那種?」她瞧這人的穿著非常體面,面相也頗為正氣,再想起自己剛剛第一眼見到他時的那股熟悉感,心想,也許他們真認識也不一定,她有幾分相信他了。
但這親疏關係得先搞明白才行,若是屬於親近的表親,那最好辦,正好光明正大去投靠,可若是遠親的話,頂多就只能蹭頓飯吃吃,其他就不好再要求什麼了。
「妳母親是我表姨的表姊的表妹。」他說。
這是繞口令嗎?果真是一表三千里,表得還真遠……
「那……那就是遠親中的遠親了。」她失望極了,心想回頭手中這支簪子還是得當,思及此,她臉上的可惜表情掩都掩不住。「啊,對了,你既然與我熟識,那應該也認識我的夫婿才是,聽說我成親了,你知道我夫婿是誰?住哪嗎?」她燃起希望的問他。
這人說不定喝過她的喜酒,知曉她嫁給誰了?她期待他告訴她答案。
他俊眸半垂沒有看她。「妳沒有夫婿了,事實上,妳……妳已經被休離了。」
「我被休離了?!」她愕然。連夫婿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清楚,自個兒就被休了?「為什麼?你知道原因嗎?」
「他另結新歡了。」
她眼睛倏然睜大。她總算曉得了,為什麼她夫婿自她醒來後都沒來探過人,還把她丟在鬼婆婆那不想管,原來對方是迎新棄舊了!
「……也不對啊,我身上有一根髮簪是他留給我的,還有我這塊木牌子聽說也是他買給我的,若真另結新歡了,何必買東西送我?」她想想又掏出鬼婆婆給她的髮簪和木牌,疑惑的問。
他瞧了那髮簪和木牌一眼。「……那髮簪是妳的東西,至於那塊牌子看起來像是護身符,可能是對妳有愧吧,不過妳還是好好保管,別弄丟了。」
「這兩樣東西都不具意義嗎?」她瞪眼揚聲。好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留根簪子和塊破牌子給她,就當與她一刀兩斷了?!
鬼婆婆還說夫婿送自己去她那時,顯得一臉緊張,興許只是怕她死了,心裡不安罷了,並非有情,至於那什麼他會來找她的話,果然是騙人的。
「你告訴我那男人姓啥名啥?人在哪裡?就算為了女人不要我了,也得給我個交代,這樣將我丟著不管,豈不過分!」她氣憤道。她定要找那負心漢算帳去,這樣平白被休,天下沒這道理。
「他……死了。」
「什麼?!」青天霹靂啊,他竟死了?被休離已經夠慘了,這會對方還死了?!她由下堂婦隨即又變成寡婦了?!「他……他怎……怎、怎麼死的?」聽到這個死訊,倒不是傷心,就是震驚,震驚到連聲音都抖了。
他再一次凝視她,那眼神飽含難解的情緒,令她的心臟驟然狂跳一通。
「這事……我不想說。」
「不想說?」莫非是對方死得不甚體面,怕說了她會承受不住?
「以後……以後妳就會知曉了。」他語氣顯得低落許多。
他這哀傷的語氣教她不忍心再問下去,彷彿若知道真相,受傷的不是她,而是他。
「肚子餓了嗎?我先帶妳去吃頓飯吧。」見她還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裡,已恢復情緒的秦藏竹再度牽起她的手,邊走邊說。
這人好像很習慣牽她的手?蘇菱盯著自己被暖握的手,默默地想。
「這個……我們雖是遠親,但你對我的事好像很了解是嗎?」她試探的問起。
他點點頭。「自然是。」
自然是?有這麼自然嗎?他們是遠親不是嗎?「那今後……」
「今後妳就跟我回去吧,我會照顧妳的。」他接話接得極順。
她眼珠子立即溜溜一轉,暗喜地咬住下唇,避免自個兒歡喜的叫出聲。落腳有著落了,她才不管是多遠的表親了!
「這女人啊,嫁人後萬一遇人不淑,最後能依靠的果然還是只有親人,幸虧我能遇見你,謝謝你了。」既然人家大方的要收留她,她也得適當的表達出感激之情才合乎禮節。
可這話卻讓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詫然,自個兒是有說錯什麼嗎?
「你—— 」她不安的想將手縮回來。
他的手用力一握,不讓她抽開。「妳說得對,女人就怕遇人不淑……妳就放心在我那待下吧。」他笑得極為不自然,像是在隱忍什麼。
「喔。」她抬眉偷睇他一眼,暗忖,這人怎麼看起來好似心事重重啊?


蘇菱跟在秦藏竹後頭走進一間裝潢得美輪美奐的大飯館裡,雖已過用餐時刻,但飯館裡還是高朋滿座,生意相當不錯。
夥計一見到他出現,馬上快步跑去通知掌櫃的,她則等不及人帶位,已經自動往一處靠窗、視野極佳的空桌坐下,坐下後,頓覺自己好像太理所當然了一些,就像這位子她經常坐、是她專屬的位子……
她才落坐,掌櫃就趕來招呼了,對著秦藏竹哈腰鞠躬,且那表情似乎很驚訝他會出現,但這只是一瞬間的反應,很快地又恢復自然神色,將他迎到她坐下的桌子落座。
可這掌櫃只顧著招呼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但那雙眼竟是連一次也沒朝她瞧過來,這有點令人不爽了,她有這麼不起眼嗎?好歹她也是客人吧!
他瞧出她的不滿,微微一笑,點了幾道菜後,便要人拿座山水屏風將桌子四周圍上,接著揮手讓掌櫃先走了。
這屏風一圍上,這位置立刻顯得私密起來,其他客人便瞧不見他們這桌的用膳情形了。
「我是這裡的老闆,掌櫃的眼裡只有我,妳別介意。」等屏風圍好後,他朝她解釋。
「原來這家飯館是你開的啊!」她不免吃驚。
他淡淡地笑,沒多說什麼。「待會上的菜都是妳愛吃的,多吃些,曉得嗎?」語氣充滿寵溺。
「那怎麼好意思。」她故作含蓄道,這點矜持她還是有的。
「與我不必分什麼妳我。」他別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這話說得她不禁點頭,真是有誠意,好個有情有義的表親。「那我待會就不客氣—— 」
「二爺,能否借一步說話?」掌櫃突然出現,打斷她的話,並朝他萬分恭謹的請求。
他不悅的瞧向掌櫃。其實自己好一陣子沒親自過來視察,這會見他過來,掌櫃請他移步請示些事情也是正常,只是這掌櫃這麼急著來請人,破壞他與她的談話,這還是令他不高興。
掌櫃瞧見他神色不豫,有些不明所以。以前二爺過來,通常會先過問帳目,他只是依循舊例,何以二爺臉色這麼難看?
見狀,掌櫃惶恐的又說:「若小的打攪了二爺您用膳,那小的就先退下,回頭再……」
「算了,橫豎都要做的事就先辦一辦吧,你先到帳房等我,我隨後就過去。」秦藏竹交代。
掌櫃聽他這麼說,著實鬆了一口氣。「是,小的這就先去等您了。」他不敢再往桌前多視,轉身快快離去了。
「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我一個人沒關係的。」掌櫃人一走她馬上識大體的說。想來表親也是個大忙人,連吃個飯都有公事待辦,既是如此,她就不耽誤了。
「抱歉,我去去就回,不會留妳一個人太久的。」他歉然道。
留她一個人又怎麼了?她還是可以吃飯啊,他對她好像太保護了點?
「呃……不用急,不用急,我一個人也沒什麼好怕的,就吃個飯嘛,你放心忙吧!」
他眼神倏地一黯。「妳不怕……我卻怕啊……」
「你說什麼?」他方才的聲音太小,她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去去就來,菜上了就先用吧,不用顧忌我。」他囑咐,臉上的表情又恢復自若神色。
「好的。」她應聲。
他在出屏風前,又不放心的回了一次頭,見她安分坐在桌前,這才轉身離開。
這時,在屏風外有兩個人經過,不知屏風內坐著何人,在隔壁桌落坐後,逕自交談起來。
「瞧見了沒有,剛才走過去的那位是秦家二爺耶,不是聽說他病了四個月,這段時間一直留在府裡養傷,生意上的事也大多讓各商行主事去辦,鮮少出府,怎麼今兒個能有幸見到他?」兩人中的一人閒聊道。
「大概是病好了吧,否則怎會出來。」另一個人回答。
坐在屏風後頭的蘇菱心想,難怪她總覺得他的氣色不是很好,臉色有些蒼白,原來是大病過一場。
「二爺也是個大忙人,這會出現在這兒,八成是來核帳的。」兩人繼續聊。
「應該是這樣沒錯,這秦家的產業遍及王朝各地,經營飯館、酒樓、票號、織造、礦業等各產業,聽說這些年國庫的稅收都靠秦府貢獻,這秦二爺為顧及這眾多的生意,病體稍微康復馬上又得勞碌奔波,要當個人人稱羨的巨富,可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就是說啊,這秦府家大業大,富可敵國,偏偏整個秦家又靠他一個人打理,就算生病也清閒不了太久的。」
蘇菱聽到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原來她這表親不只擁有這間飯館,還有許多賺錢的生意,想來表親的家世很不一般吶!難怪肯收留她。
「不過,話說回來,這人雖年輕有為,卻是太過嚴肅冷酷了點,搞得人人見他如見鬼,怕得不得了,連咱們與他不相關的人,見了面都不敢與他爭道,這秦二爺不爽,天皇老子都得避呀。」那兩人又說話了,但講得挺誇張的。
她豎耳聽著。見眾人對他恭敬有禮,原來是因為他性情不太好啊……但說來挺奇怪的,他對她卻不像他們所講的,態度溫和、性情和善,瞧她時的眼神還溫柔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
他們說的人與剛離開的秦藏竹可真是同一人?
「其實啊,我聽說他過去不是這樣的,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
她正想繼續聽下去,夥計卻在這時候送菜上來,這麼一打岔,等她能再聽清楚時,那兩個談話的人已經換了話題了。哎呀,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他性情大變啊?沒聽到重點,她扼腕不已,直想衝出去把那兩人找過來問仔細。
「飯菜來了,妳怎麼沒先動,是在等我嗎?」秦藏竹回來了,見她不知在懊惱什麼,滿桌子菜餚動都沒動。
見了他,她立即收起懊惱,怎好意思說正在聽他的八卦呢,只得呵呵乾笑兩聲道:「是啊是啊,想想還是等你一道用吧,一個人吃東西怪寂寞的。」
他聽了神色一暖。「嗯,那就一塊用膳吧。」他笑著坐下,拿起自己的筷子要夾菜給她時,才瞧見她面前沒有碗筷,不禁臉色一變。
她見狀,這也才發現飯館的人送來飯菜後,卻忘了也給她一副碗筷,還真把她忽視得徹底了,只是她心頭雖然不甚愉快,但見到他黑沉著的臉,想起方才那兩人所說的,這人脾氣壞……罷了罷了,不過是忘了碗筷這等小事,還是別鬧大了。
「沒關係,夥計做事難免會出錯,我不介意,你也別責怪他們。」她忙大度的說。
他臉色還是極差。「妳等會,我親自去幫妳拿一副!」他站起身。
「你親自去?不必吧,讓夥計跑一趟就行……」她話還沒說完,他人已離開。
這下她可擔心了,他不會是親自到廚房去教訓人了吧?她希望回頭這間飯館的掌櫃、夥計可別換人了才好。
等了一會他親自拿了一副碗筷過來,催促道:「吃吧,再不吃飯菜要涼了。」
「喔。」她接過碗筷後,瞄了瞄他,想問問那些夥計的下場,但以她的立場與身分又不好過問什麼,只好先忍下。
倏地她不小心瞥見他拿筷子的手不太靈活,這才發現他的手腕處纏繞上層層白布,之前被衣袖遮著,她沒注意,現在才看到。
他受傷了嗎?她有些好奇,不過與他認識不深,也不好多問,想想也就當作沒看見了。
她拿起碗筷準備開動,瞧桌面上的菜,果然道道都能令她食指大動,每一道看起來都頗合她的胃口,魚要紅燒的、雞肉要白斬的、青菜要炒蒜苗、豆腐加辣醬最好,酸辣口味的湯光看就教她口水直流,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些菜真的是她的最愛!
她眼眶忽然有點酸澀了,這位表親實在令她感動萬分,自個兒真是好狗運,離開鬼婆婆後沒多久就找到了親人,而這位親人還能不計較她被夫家休離、令人蒙羞的身分,也不擔心寡婦會招來霉運,不僅大方收留她,連她愛吃什麼都知道,對她更是溫柔。
扒著碗裡的飯,她越想越忍不住強烈的懷疑起一件事來—— 
「我們以前應該很熟吧?該不會我在成親前,其實與你才是……一對戀人?」表哥配遠房表妹,親上加親,說來合情合理,且他的舉動讓她不禁這樣懷疑。
正在喝湯的他,當場教湯水給嗆了。「咳咳—— 妳—— 」
「還是我們根本是在婚後苟且,讓我夫君發現了,我這才讓夫君休離的,是不是這樣?!」吼,她突然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她放下筷子,一臉的篤定說:「定是這樣沒錯!否則我夫君怎麼死的,你怎會說不出口?又怎會遇到我後,立刻就願意收留我?因為你不在乎流言,想繼續與我苟且……不,我夫君死了,我們這算是餘情未了、再續情緣、有情人終成眷屬—— 」
「夠了夠了,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他臉都要綠了,她的想像力還是跟以前一樣豐富,瞧來,今後還是得約束一下她別看太多小說,或是一天到晚的泡在茶樓裡聽人說書了。
「那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你倒是給我一個答案。」她打破砂鍋問到底。
「事情……事情……」他朝那張滿是好奇的臉蛋瞥去,頓時有些無奈。這不光彩的事虧她還能這麼興致勃勃,甚至期待有更特別的發展,這女人依舊不改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啊!「好吧,其實妳都猜對了,我們是對戀人,妳紅杏出牆跟我在一起,結果把妳夫君氣死了,所以妳是見不得光的,記得待會隨我回府時,記得低調點,別太張揚了,曉得嗎?」他索性編了謊話。
「我就說嘛,果然是這樣!」蘇菱拍起桌子,對自己一猜就中的事感到興奮不已,完全忘了她是當事人,紅杏出牆可不是件有名譽的好事啊。
見狀,秦藏竹嘴角忍不住的上揚。就算經歷過這些事,她還是沒變,仍擁有從前他最愛的那個熱情直率又藏不住情緒的性子。
「等等,你說見不得光是什麼意思?」她總算有所感了,發覺他與她之間並不是一件受人祝福的美事。
「妳雖已死了丈夫,但我仍有妻室。」
瞬間,她的臉僵掉了,「原來,咱們真是狗男女,這根本是姦夫淫婦嘛!」自個兒竟然這麼無恥,不僅有丈夫,還勾撘上有妻室的男人,嘖嘖,過去她到底有多荒唐淫亂啊?!她不禁唾棄起自己來。
這回換他的笑臉掛不住了。他可是頭一回被罵姦夫,而敢這麼說他的,居然還是淫婦自個兒!
「總之,我們是情投意合,但目前的關係不怎麼方便公開,所以妳隨我回秦府後,身分不會是我的情人,而是—— 」
「我明白的,這等姦情別說你不方便公開,連我都不好意思承認,我是你的表親,同你回去後,我隻字不會提咱們過去的事。」她識趣的說。
真是沒骨氣,如果他們是這等不堪的關係,她說什麼也不該隨他走的,但、但是……唉!人生就是這麼無奈,她身無分文又無長技,雖然年紀還不算太老,但成過親又被休離的人,就算是不顧廉恥的想上妓院當花娘,恐怕還招人嫌吧。
罷了,既然記不起與他的過去,就姑且先隨他回去,自己這次抓好分際,等到有法子謀生了再說,總歸一句,這等偷情苟且之事,她是斷然不會再讓它繼續了。
他頷首。「妳能明白就好,不過回秦府後,妳也不好再當我的表親。」
「連表親都不行?」
「嗯,不行。」
「是了,表親確實也是個會惹人閒話的身分,說書先生總喜歡用這身分大作文章。」她露出了諒解的表情。
「是啊,所以回去我想先將妳藏一段時間……」
「藏?你想金屋藏嬌?!」
「並不算是金屋藏嬌,因為我不過是安排妳跟我住同一座院落,沒另外為妳置辦其他住處,而妳的身分就是我的貼身丫頭。」
她說不出話了。就說嘛,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好運後面一定藏著風險!
「我能拒絕嗎?」她沮喪的問。她雖然願意暫時為五斗米折腰的跟他回去,但也不想沒尊嚴到這等地步啊,不僅得躲起來,身分還只是個伺候他的小丫頭,這太卑賤了吧。
「如果拒絕,妳有地方可去嗎?」他那神情像是對她寄予同情,但更多的是流露出一種心知肚明、早看透她的陰險。
「沒有。」她悲憤的瞪著他。奇怪了,自己以前怎會看上這樣的人?有膽暗渡陳倉,居然沒膽承認;有膽說要帶她回家,卻沒膽公開兩人的關係……原來這傢伙也只是個怕妻子、貪歡又負不起責任的傢伙罷了,她對他的印象頓時糟透了!
她忿忿地想,莫非她當時只是貪圖男色,瞧上對方的好皮相?不然怎會瞎了狗眼和這麼沒擔當的人苟且上,還因此搞得身敗名裂,甚至被人休離,慘的是最後還不知發生什麼事而失憶了—— 為這種傢伙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當真不值!
第二章
秦府的某處院落,在屋裡的蘇菱正驚慌不解的望著面前從見到她之後便哭得淅瀝嘩啦的人。
她很久沒照鏡子了,是變醜了還是怎地,怎麼見了她能哭成這般?
「妳……妳有話好好說,能不能不哭了,妳哭得我心都慌了,還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她無奈的說。
秋兒仍是抽抽噎噎。「對不起,秋兒見到小姐太高興了,這才會控制不住情緒的大哭,小姐可別被我嚇著了。」她仍是邊說邊抹淚。
「妳以前也見過我?」蘇菱問。
「何只見過,秋兒是伺候小姐的人,咱們是最親的人。」
「妳伺候我?」她瞧對方眉目如畫,五官生得精緻,一副標準的美人相,年紀也與她相仿,這樣的人居然是她的貼身丫頭?
「小姐不信嗎?秋兒可是自九歲起就跟在您身邊了,小姐今年芳齡十九,秋兒都伺候您十年有餘了。」
「妳跟了我十年嗎?我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姐……」秋兒聽著眼淚又掉下來了。
「啊,妳別哭,我說這話不是故意要惹妳傷心的,但我也不是故意要忘記妳,我只是……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忘了。」她本想說些什麼安慰人的話,最後卻是洩氣道。
「小姐別難過,您會忘記我是因為……」
「秋兒。」原本靜默一旁的秦藏竹驀然不輕不重的揚聲。
秋兒表情忽地一變才又說:「小姐因為被休離,打擊太大,大病一場後,便記不起過去發生的事,可沒關係,您還有我和二爺呢,咱們會照顧您的。」
蘇菱皺皺眉頭。原來她這病是這麼來的,真是太悲慘了。
不過,她一直感到有些地方不對勁,卻沒時間細想,這會聽秋兒這番話,她終於明白哪裡有問題了。
「請問,我由鬼婆婆那醒來後從未見過你們,而你們是怎麼曉得我失憶的事,還一點也不感到訝異?」不管是秦藏竹還是眼前這個自稱伺候她多年的秋兒,對她失憶的事都表現得太理所當然了,彷彿本來就知道她會記不起這一切。
太奇怪了,他們甚至沒去探過她……
「這……」秋兒神色略顯驚慌的瞧向秦藏竹。
只見他面色不改,表情依舊泰然。「我們會知道妳的事,那是因為送妳去鬼婆婆那兒的人是我,妳還沒醒來的時候,鬼婆婆就已說過妳這病好了會留失憶病根,只是近來我家中有事,沒能去探妳……不料再想去探妳時,便在大街遇上。」
家中有事?這麼說也合理,她在飯館有聽人說他也生了一場病……等等!
「你、你……是你送我去鬼婆婆那兒的?」她大大驚愕了。
他點首,抿嘴一笑。
「怎麼會?鬼婆婆明明說送我過去的人是我夫婿,而你……你冒充我夫婿!」她倏然明瞭這一切了。
「是啊,總不好說是情人吧,便隨口說了。」對於冒充人家夫婿的事,他一點也沒覺得不應當,因為他本來就認為自己是……
「隨口說的!」她咬牙切齒道。真是越來越不齒他了,連這點便宜也要佔!
嘖嘖,他不會以為兩人私會過,就能自詡是她的夫婿了吧?!
哼,莫說他已有娘子這件事,就說他是單身,憑他偷情又不負責任這件事,就別想她會再委身給他。
原以為夫婿對自個兒總還留有一點情意的,死前親自帶她去投醫,而今瞧來,是妄想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天底下有哪個丈夫能原諒?
她不禁再度對荒唐的過去感到悔恨起來。
「秋兒,我曉得妳有許多話想與阿菱說,但她才剛回來,有些事總得慢慢適應才好,別一次說急了,明白嗎?」
他對秋兒說的這番話合情合理,可不知為什麼,在她聽來卻像是別有他意?至於什麼他意,她又說不上來,也許是自個兒想太多了。蘇菱逕自臆度。
「是,秋兒明白,既然小姐回來了,將來有得是時間告訴小姐所有的事,這也該是小主子喝米水的時辰了,我去餵他。」秋兒說著,抹去歡喜的眼淚便朝外頭走去。
蘇菱瞧著秋兒的身影,心田裡湧出一股暖意。這人是真正關心自個兒的,那眼淚與笑容全是真情流露,半點不假,秋兒過去一定不只是她的丫頭而已,兩人應該如姊妹一般親近。
能得知有人這麼在乎自己的死活,仍是教她非常感動與高興的,至少得知這世上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姊妹扶持……不過,秋兒剛離去時說了什麼?小主子?喝米水?
她赫然記起這話,立刻轉向秦藏竹問道:「你不會連孩子也有了吧?」
「我有孩子稀奇嗎?」他瞧她一眼反問。
她忍不住咬牙。好你個姦夫,我為你被人休了,而你卻高高興興的生娃兒了!同樣是姦夫淫婦,何以我的命運就這麼慘,你卻還能維持幸福的家庭?!
她越想越不平衡,幾乎惱得快內傷了,想她當初到底是發了什麼癲,居然學人家紅杏出牆,還選錯牆爬了,這男人根本是個自私鬼,只保他的婚姻穩當,卻不管她的死活!
「你有孩子不稀奇,但這孩子確定是你的種嗎?這世上是有報應的,你敢背著妻子偷人,難保不會有報應上身!」
「妳現在是指控我妻子偷人?」他瞄她一眼。
「我—— 我—— 」蘇菱頓時啞口無言。
她怎麼能隨便誣陷別人這種事,實在太惡劣了,怎能這麼沒有道德,秦夫人是無辜的,甚至是被丈夫背叛的受害者,這麼無恥的言論萬一讓秦夫人得知,害得人家一頭撞牆以表清白的話,她就罪孽深重,更加該死了,都怪自個兒氣瘋了,才會這麼口無遮攔。
「好吧,我道歉,不該說出這種話的,但是你也別全怪我,你也該為自己的行為檢討。」她沒好氣的要求他。
秦藏竹瞧她一會自責,一會內疚,一會又氣憤的樣子,不由得笑了。這善良的傢伙,心裡在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怎麼可能有膽偷情呢?她如果仔細想想就會發現了。
「在外折騰了一天,也該累了吧,歇息了。」他朝她輕聲道。
她點點頭,對於他隨時表現的溫情,其實又愛又恨,明明不齒他,卻又真心喜歡他這股溫柔。
也許當初就是教他這濃情密意的模樣給矇了,才會糊裡糊塗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唉,真是悔不當初啊!
瞧瞧這時辰是真的晚了,在飯館用過飯後,他還拉著她在街上溜達,說是久沒與她逛京城市集,特地帶她散步,直到天黑才帶她回秦府。都說他日理萬機,忙得很,卻有空這樣浪費時間,這唯一的理由還能是什麼,就憑她這冰雪聰明的腦袋,馬上就想得出為什麼了,還不是想利用夜黑風高、閒雜人等少的時候偷帶她回府,省得大白天帶一個女人回大宅惹非議,更讓秦夫人難堪。
她心裡雖是不滿得這樣偷偷摸摸過日子,可一時也無法可想,只能等之後再想辦法另謀去路了。
見屋裡就一張梨木大床,床緣上還雕有一朵朵生動的薔薇花,挺順她的眼的,她便朝大床走去。
「睡就睡吧,雖然不睡也成,大病過後,我反而覺得身子健壯許多,就算東西吃得少,精神還是很好,那鬼婆婆真是厲害,都將我醫成神仙了—— 」她邊說邊脫去梅花繡鞋,準備上床去,回頭見他還杵著沒走,挑挑眉問:「不是說累了,你怎麼還不去睡?」
「喔,這就睡了。」接著秦藏竹也開始脫起外袍來。
「喂喂喂,你做什麼脫衣服?」她一臉驚嚇的問。
「不是要睡了嗎?」
「是啊,是該去睡了,可你怎麼脫起衣服來?」
「穿這麼多我怎麼睡?」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就等回到自個兒的屋裡再脫啊!」
聞言,他笑了,「我是在自個兒的屋裡脫啊。」
「你在自個兒的屋裡……嗄?這是你的床?」
秦藏竹點頭。
原來是她搞錯了!蘇菱的臉略略地泛紅了。「不好意思,誤會了,不過這張床怎麼瞧都像女子愛用的,你的眼光真獨到—— 算了,個人喜好我懶得過問,請告訴我我該睡哪兒?我這就過去。」她撈回床下的繡鞋,重新再將白皙玉足套進去。
「妳還能睡哪兒,這裡是我們倆的房間,這張是我們一起睡的床。」他笑說。
「你真是—— 」她張嘴想罵人,見他那副坦蕩模樣,又氣得用力咬唇。「姓秦的,我什麼時候答應與你同床的,你少不要臉了!」這厚臉皮的傢伙,都搞得她身敗名裂了,還想繼續佔她便宜。
他露出一臉的無辜。「在飯館不都說好了,回秦府後同住一處院落的嗎?」
「說得好,是同處院落,不是同一間房、同一張床,姓秦的,你的秦不是禽獸的禽吧!」
禽獸?他的臉當場黑了。
「姓秦的,我管你是我的奸夫還是情夫,更不管咱們的過去如何,現下的我沒那麼輕易再受你的花言巧語矇騙,偷情的男人最可惡了!」她完全忘了自己也曾經是偷爬牆的女人。「你滾回你妻子的床上去睡!」想必秦夫人也睡在府裡另一處院落,他真大膽,竟敢與她同床共枕!
「我早與她分房睡,不要緊的。」他說。
「什麼?!分房了?」感情這麼不睦嗎?她微愕。
「可怎麼辦,這裡就只有一張床,我只能這樣安排。」他手一攤的說。
「你還想誆我不成?你們大戶人家住的宅邸,多得是空房,隨便安排一間給我住,這有什麼難的?」她橫眉豎目的戳破他的謊言。不和他夫人睡卻來和她擠,這像什麼話!
「秦府確實多得是空房可住,可每個院落都有自己的主子,而我住的這院落過去是某人的,那人懶惰,不喜歡院落太大勞她走動,所以這裡一共只有三間房,現下分別都有用途,而妳是我要藏的『嬌』,難道讓我將妳安排到別的院落住嗎?」
這傢伙!她簡直要噴火了!
有沒有這麼欺人的,這是逼得她非要與他同衾共枕了!
「……好!姓秦的,也不為難你了,我能容與你在同一個屋簷下睡覺,可勞你行行好,這床就讓給我,那地板給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就這麼著,歇息吧。」她丟了顆方枕到地上給他,再度將鞋子一踢,跳上床去。既然非得同房,那這張床就是她的,那心懷不軌的傢伙休想上床染指她。
瞧她喧賓奪主的將床佔去,秦藏竹的臉上不僅沒有半絲惱怒,還隱隱多了一分寵溺的笑意。
想當年她可不是這樣防他,費了些心思將他得到手後,那囂張又可愛的模樣他記憶猶新—— 
「姓秦的,我依了你,不表示就要一輩子委身於你,你千萬別誤會,我這下半生早安排好了,不嫁人的,我要做個名揚四海的小說家!」
「做小說家與嫁人有什麼關聯?」
「當然有關聯,小說家得見識廣泛而淵博,我得雲遊四海去搜集各種故事,這般才能豐富我的創作內容。」
「那我陪妳去雲遊不成嗎?」
「你想陪我,可秦家怎麼辦?」
「管他的。」
「管他的?!」
「嗯,管他的。」
「……我說秦藏竹,男人最忌追求女人時花言巧語,做不到的事可別胡亂承諾啊!」
「妳不信我說的?」
「要我信的話……那好,我問你,秦家少了你若垮了,覆巢底下無完卵,你這少爺要是從此一窮二白,可怎麼辦?」
「沒怎麼辦,就帶著妳種田去。」
「若欠收呢?」
「捕魚去。」
「若捕不到魚呢?」
「妳不是還會寫小說嗎?」
「讓我養你?」
「夫妻間互相扶持,哪有誰養誰的問題。」
「你!好,若我的書也賣不好呢?」
「……我不是還有妳嗎?」
「你、你想賣妻?!」
「妳誤會了,妳這粗魯性子當不了青樓花娘的,不出三天就會讓人趕出來了,沒老鴇肯收留的。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還有妳嗎?只要有妳,就算餓肚子也甘之如飴……」
「巧言如簧、糖舌蜜口!」
「阿菱—— 」
「不要叫我,甜言蜜語、虛情假意!」
「讓我親一口吧?」
「巧言令色、心懷不良!」
「可昨晚咱們已經親過了,今兒個不過再複習一遍。」
「油腔滑調、花言巧語—— 嗯?嗯……嗯嗯嗯……」
最後,她被吻個滿懷了。
突然,一陣熱風吹來,床上的她踢開被子卻仍是感到一陣的燥熱,下意識朝地板上躺著的男人望去,男人也正一瞬不瞬的凝視她,兩雙眼對上,她不禁打了個激靈。哎呀呀,怎麼回事,好似自個兒方才教人以眼神激吻過了……


一早秋兒便過來伺候蘇菱洗漱。
她抹完臉坐在床緣。「姓秦的—— 呃,我是說秦二爺呢?」一早就不見人影,這是去哪兒了?
「二爺有事要忙,天未亮就離房了。」秋兒答,開始收拾起地板上的枕頭與薄被,邊收拾邊道:「真不敢相信昨晚您讓二爺睡地板。」
蘇菱瞧了瞧冷冰冰又硬邦邦的地板。「不就該這樣嗎?難道讓我去睡地板。」
「不是這樣的,我意思是說地板涼,二爺近來身子較虛,睡個幾晚怕是會受寒的。」秋兒解釋。
「身子虛就該多曬太陽,瞧他一個大男人,臉色白得像病西施,真讓人不齒,睡睡地板也好,正好鍛鍊他的耐力,且他若受不了最好,便會另外找地方睡了,別來煩我。」他最好撐不住,自行離開!
「小姐,二爺身子虛是有原因的……您捨得讓二爺受寒嗎?」秋兒抱著地上撿起的方枕問。
「捨得。」不捨得那傢伙能走嗎?
「唉,相信我,您不會捨得的,您啊,總是口是心非。」秋兒低嘆一口氣。
「我口是心非?」她是這樣的人嗎?
「是啊,秋兒伺候您十年了,還能不了解您嗎?您若真的堅持讓二爺睡地板,那就隨您好了,可不要到時候受不了的是您自個兒啊!」
蘇菱瞪了她一眼,不以為然的反駁,「妳胡說什麼?我昨晚就睡得很好,哪有什麼受不了的!」
「是這樣嗎?」秋兒臉上的表情明顯帶著懷疑。
「當然,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喔。」雖是點頭,但總疑惑—— 不會是這樣的吧?
「瞧妳,說有多了解我,將我想得多教人吃定似的……對了,我問妳,過去我真那麼不中用,與他苟且上了?」她實在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麼無恥的行為,想藉秋兒的口再確認一次。
「苟且?小姐您與二爺的事怎好這麼說,再怎麼形容也該是兩情相悅的事。」秋兒笑說。
她聽了嘖聲搖首。真是道德淪喪喔,自己的丫頭都認為紅杏出牆是正當的事,難怪她當初會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爬牆。
「罷了罷了,我再問妳,既是伺候我的人,怎會跑到秦府來?」她再提問。她想秋兒跟她這麼久了,想來可能還是她的陪嫁丫頭,只是這丫頭沒在鬼婆婆那等她清醒,怎會知道要到這秦府來?
「秋兒留在這等小姐回來啊!」秋兒理所當然的回說。
「妳怎知我會回來?」
「二爺在此,您不回來能上哪兒去?」
「咦?」扯了,就這麼篤定她沒秦藏竹不行?她越想越不服氣。「秋兒,妳跟我十年了,應當最清楚我的事,能否多說說有關我的事?例如我娘家的事等等。」對於自個兒的事她所知貧乏,該是趁機問個仔細的時候了。
「小姐想知道自己的家世是嗎?您的娘親是二爺表姨的表姊的表……」
「的表妹是吧?這我早聽說了,除此之外呢?」這一表三千里的關係,說實在的有夠遠,其實她與秦家根本沾不上邊吧。
「除此之外嘛……蘇家原本在江南是書香世家,老爺曾是地方上的縣令,可兩年前因遭人誣陷而丟官,蘇家就此敗落,老爺與夫人承受不住打擊,沒多久便雙雙病逝,那之後小姐就帶著我來投靠秦家了。」秋兒述說起當年。
「妳是說,我曾在這裡住過?!」蘇菱訝然。這麼薄弱的血緣關係,她竟然還好意思來投靠秦家,這連她自己聽了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是啊,這座院落可不就是您過去住的處所。」
「啊?所以,這張床本來就是我的!」她不禁摸起坐著的床。難怪她一眼就喜歡上,還能睡得一夜無夢。「我該不會就是在這與秦二爺產生感情的吧?」她愕愕地問起。
「你們兩年前相見後,就情投意合了。」秋兒說起這事,立刻笑咪咪。
「想不到,真想不到啊,我竟會真上演表哥與表妹發生姦情的事……不對啊,若真是這樣,那我怎還會嫁給別的男人?」她不禁問。既是兩情相悅,就該共結連理,何以他們兩人又都另有婚嫁了?!
「這……小姐,您與二爺間的感情事,秋兒不好說太多,您若真有疑問,可以直接去找二爺,相信他會給您較完整的答案。」秋兒建議。
「我找他問,不等於請鬼幫忙嗎?那傢伙油嘴滑舌的,他的話我可不會全信,妳若不方便對我多說什麼,我便慢慢查,遲早會找出答案的,不過我還想知道有關秦府目前的狀況,這妳總方便對我說一說了吧?」既然暫時得在這住下,秦府的大小事就不能不事先了解一下。
「這事秋兒能說,秦府的長輩皆早逝,年輕的一代就三個男主子,二爺您知道的,他排行老二,是秦府真正主事的人,而大爺秦在松三十歲,比二爺大四歲,雖是長兄,可惜不學無術,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成天只知流連青樓。」說到他,秋兒的神色極為鄙夷。「至於三爺秦有菊,年紀十八,與我同年,但身子不好,自七歲起就一直臥病在床,一年之中下床的次數寥寥可數……」
提起三爺時,她又充滿憐惜。「而秦府的女主子共有十一名,正夫人兩名,小妾九名……」
「等一下,三個男人是怎麼配十一個女人的?」聽到這,她忙喊停的問。
「小姐別誤會,這裡頭只有一個是二爺的人,其他十位都是大爺的妻妾,至於三爺,病成那樣,至今還沒娶親。」怕自家主子誤以為二爺花心多情,秋兒趕忙解釋。
聞言,蘇菱瞠目結舌。「這位秦大爺還真好色,光家裡就擺上十個女人,還能繼續到外頭風流?」莫非是吃了什麼神丹了吧,否則他體力行嗎?
「這……大爺的性子就是這樣,二爺也懶得過問他的事了。」秋兒無奈的說。
「怪不得這偌大的秦家產業,都得讓秦藏竹打理,原來這秦家就他一個人是做事的。」
「可不是,二爺這肩上的擔子可重了,但外人只見他當家的風光,可沒人知曉這當家的辛苦。」
她愣愣地點頭。「也是,雖說秦家長輩早逝,可我想這聲『爺』叫得可不只是尊敬,而是真想將他叫老了,這才顯得出當家的持重,只是若老成過了頭,心真變老了,那可是會短壽的。」她忽然間就可憐起秦藏竹來。這人也挺有度量的,一肩負起照顧兄弟的重責,這樣的人能無情到哪去?想來她會嫁給別人應該另有隱情,不是他花心所致吧……
「小姐,還有一位……這位是二爺的夫人,秋兒想……您也了解一下會比較好。」秋兒怯怯地向她瞧去,像是怕她聽了會不高興。
「不就是秦藏竹的正牌娘子不是嗎?說吧,我與秦二爺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再說我現在對他也沒什麼感情,他與別的女人之間的事,我是不會在意的。」她大方的擺手說。
失憶後她壓根就忘了秦藏竹這個人,又怎會因他而引起什麼怨怒呢?秋兒是多慮了。
「您聽了不生氣就好,二爺的夫人姓李,單名一個霏字,煙雨霏霏的霏,是當今王爺的嫡長女,皇上御賜封號元寧郡主,今年二十歲,是個美人。」說完這些,秋兒小心睨了她一眼,瞧她的反應如何,才決定能不能繼續說下去。
「來歷不簡單啊,居然是位郡主,可真是個富貴身分。」蘇菱聽至此倒還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瞧著沒事,秋兒才又接著道:「郡主所住的院落是由這朝東走,不遠處的朝陽樓—— 」
「那像是男主人該住的地方吧?」她打斷秋兒的話問。以方位來講,建在那裡的處所該是男主人的居處才是。
「小姐雖失憶了,可仍是聰明人,沒錯,朝陽樓正是從前二爺的住所,不過自從……反正他後來就一直住在您這勾欄院裡了。」
「等、等等,自從什麼……哎呀,那先不管,妳管這裡叫勾欄院是怎麼回事?這勾欄可是青樓之意啊!」她是不是聽錯了?
「這是小姐親自取的名,不會錯的。」
「我叫自個兒的居處為勾欄院?我是摔了腦子嗎,這樣作踐自己?」
秋兒聞言笑出聲。「小姐怎麼這樣說呢,您取這名時,正立志要寫一部有關青樓名妓的故事,才會將這裡取名為勾欄院,說是這麼做有助文思泉湧,並利於文學創作。」
「就因為這樣?這樣秦二爺也由我?」她愕然。
「您做什麼二爺都由您的。」秋兒聳肩說。
蘇菱瞬間無言。
「小姐,我話還沒說完呢,還繼續嗎?」秋兒問。
「說吧說吧。」她有些無力了,壓根想不透,自己的腦袋也許真壞掉了也不一定。
「是。郡主目前是秦府的當家主母,府裡的事都聽她的安排,這回您喬扮二爺的貼身丫頭,這身分是委屈些,但也是暫且如此,過段時間二爺會想辦法扶正您的身分。」
「扶正?是扶回小姐的身分還是偏房的地位?」她柳眉倒豎的問。
「這……這……」瞧又惹毛主子,秋兒連忙噤聲。
「哼,若是做回小姐,我尚能同意,若是當偏房,我不希罕,那我還情願當個丫頭,好過沒尊嚴的當人家小妾。」
「二爺怎可能這樣委屈小姐,將來、將來……」
「將來的事不用說太快,誰也說不準。對了,既然成了奴婢,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可要我去掃地還是挑水?是不是要做做樣子給人看?」她臭著臉問。
「貼身丫頭,顧名思義就是專門伺候二爺……況且二爺也交代了,除了待在屋裡,您什麼事也不必做。」
那意思就是,讓她待在屋裡幫他暖床就行了!她不禁咬牙切齒起來。
「曉得了,曉得了,我會盡好本分,讓他睡地板睡得舒服些!」專司伺候他?!那傢伙作他的春秋大夢吧!
秋兒見她光火,又忙解釋,「其實讓您待在屋裡是因為這秦府很大,您又失憶了,對這裡陌生,加上四個月前郡主剛嫁過來時,府裡擴建了一些地方,您要是獨自出去迷路了,身分又是這般特別,萬一……欸?小姐,您……您怎麼了,眼睛幹麼瞪那麼大?」說到一半,忽然發現主子張眉弩眼了,她不禁一驚,這自個兒又是哪裡說錯話了?


午膳時,某男特地趕回來與屋裡的「嬌」共膳,可這位「嬌」依舊不領情,那臉繃到不能再繃,眼看可能有崩山的趨勢,某男悄悄地將視線移往站門邊伺候的秋兒身上,希望能得到些暗示,可那秋兒只給了他一個苦笑,就低下頭不敢再多表示些什麼。
瞧來他只能自立自強了。
「這魚紅燒得夠味,來,妳嚐嚐。」他殷勤的為她添菜。
蘇菱筷子一挑,將他送上來的魚給挑出碗裡了,一副不吃的模樣。
秦藏竹無奈的聳眉。「我說……」
「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說了!」她直截了當的要他閉嘴。
他蹙眉。「妳—— 」
「你是你,我是我,以後少見面少說話,過幾天我便走人!」
「這是—— 」
「這是我的決定,就這樣!」蘇菱氣呼呼道。
他輕輕地放下筷子,無可奈何的問:「妳這又是在鬧什麼脾氣?」
「鬧脾氣?您二爺新婚燕爾的,應該與夫人感情正甜蜜,管我鬧什麼脾氣?」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雙眉一挑。「原來與她有關?」話落,他瞧向秋兒。
秋兒臉色更苦。「小姐明明說不會生氣,可聽見這個……還是大發雷霆……」女人就算是失憶了,有些事還是很敏銳。
這會他大約已猜出狀況了,轉回頭面對氣沖沖的女人。「我早娶晚娶都一樣,妳何必惱這個?」
「哪裡一樣了?!你才成親四個月,算算日子,不正是我病得生死交關之時,可你做了什麼,居然還有心情娶親?而且既然是四個月前才娶的,若對我真有感情,合該娶的也是我這個才剛恢復單身的舊情人,但你沒有,反倒娶了一個有權有勢的郡主,可見你是個多麼自私功利又狠心的男人!」她火大的說。
秋兒剛提及李霏的時候,她真的沒想太多,但靜下心後,卻越想越不對,越想越生氣,她本來以為兩人暗通款曲時,他已經娶妻,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
「妳這是在怨我娶李霏沒娶妳,妳就這麼想嫁給我?」面對這顯然怒極了的女人,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你少臭美了!你不過就長得俊些,比一般人富有些,對我體貼些,我哪裡想嫁給你了?我只是氣不過,若你是老早就娶的親也罷,四個月前我才因你被休離,你怎麼好意思當我的面娶別人,你還有沒有良心!」她強調自個兒爭的不是其他,而是個公理正義。
聞言,他遽然失笑。「若不是真這麼想嫁給我,四個月前我娶不娶妳都一樣,反正妳都會拒絕。」
「話不是這麼說,就算我拒絕,可瞧我這麼慘還被休離的分上,你也不該在那時候成親。」
「那該在什麼時候成親?」
「至少也得等三年後。」
「三年,敢情當守孝嗎?」
「你!我沒說十年就不錯了,三年你就守不住了,你這男人狼心狗肺,我真看錯你了!」她氣咻咻的說。
秦藏竹默默的盯著她看,那眼神耐人尋味,非常有意思。
這教她忽地寒毛直豎。「喂,你瞧什麼瞧?別以為這麼混過去就能讓我啞巴吃黃連的吞下這個虧!」
他忽然伸出手朝她的臉龐摸來,她隨即一僵。
「你……做什麼?」被吃了豆腐,她竟是連動都不敢動。
「阿菱,妳啊,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重新投胎了,我想這性子也不會變吧,永遠會是我的阿菱……」
「你說什麼呢?」他的話她似懂非懂,不甚明白,但臉龐教人這麼摩挲著,不泛紅都難。
「別變,千萬別變啊……」
「你這人怎麼……」
「妳若不餓,咱們別吃了,陪我去走走吧!」他忽然又拉著她起身。
「走走?大白天的,你敢帶我出去?」蘇菱訝然。不是要藏著她嗎?連秋兒都兜著圈子讓她乖乖待在屋裡別亂跑、別給他惹麻煩,他卻要帶她出去?
「怎麼不敢,妳是我的貼身丫頭不是嗎?」他笑問。
「話是沒錯,可是—— 」
「走吧,我有個人要帶妳去瞧瞧。」
「什麼人?」
「一個妳會喜歡的人。」
「哪有這樣的人?」她拍拍臉,希望趕快讓臉上的熱氣散去。真是的,幹麼摸人家的臉啦,摸過的地方活像火烤過似的,越來越熱燙。
「誰說沒有,我不就是一個。」
「又自己往臉上貼金了……」
秋兒瞧著走遠的兩個人,不禁搖搖頭。二爺可真是小姐的冤家,雖說小姐還不承認,可瞧這火氣都被無形中磨光光了,看來只是小姐自己沒發覺罷了。
她搖頭晃腦的跟上去,又想著,昨晚讓二爺睡地上,小姐真能睡得好嗎?
第三章
勾欄院裡,蘇菱好奇的歪著頭望那搖籃裡的娃兒,娃兒四個月大,白白胖胖,眼睛圓圓大大,十分可愛有神。
「這是你的兒子?」她雙目緊盯娃兒,問的是身旁的秦藏竹。
「嗯。」他應聲。
「養得不錯。」她側首發現孩子正在對她笑,笑容無邪,很有吸引力。
「喜歡嗎?」他語氣溫柔的問她。他滿足的瞧著眼前的兩張臉,一張稚嫩,一張嬌美,兩張都是他最喜歡的臉孔。
「不喜歡!」她突然皺起眉來,對朝她笑的娃兒狠狠瞪一眼,娃兒被嚇得嘴一扁,哭了。
他一愣。「不喜歡?」怎麼可能?
「對,不喜歡!」她惡劣的再朝娃兒做一個鬼臉,娃兒哭得更大聲了。
他愕然的趕緊將兒子抱起,輕搖慢哄,半晌後孩子才又重新安靜下來。
「妳真不喜歡他?」孩子不哭後,他吃驚的問她。
「沒想到孩子這麼小,那鐵定不是你與李霏生的,秋兒還說你不花心,瞧這同一時間你還有別的女人,我何必喜歡你和不知哪個女人生的娃兒!」
原來如此,只是吃味,不是不喜歡孩子!秦藏竹安心的笑了。
「這娃兒不是我和別的女人生的,是我和妳的兒子。」他連忙解釋。
「什麼?!我兒子?!」她驚跳了起來。
「是啊,這會該喜歡了吧?」他笑睨她。
蘇菱瞪大眼睛。完了完了,自個兒不僅偷人,連姦夫的兒子都給生了,她真是壞事做絕,上天才落下報應讓她失憶的。
「你可別誆我啊,我……我這身材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她驚慌失措的否認。飯能隨便吃,孩子可不能胡亂認。
聞言,他的目光隨即繞在她身上,灼灼視線一路如火燒般的滑過她身體曲線,這視線當場令她臉紅心跳,後悔敢對他這麼大言不慚的說。
「妳說得倒沒錯,這身材玲瓏有致,是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該有的身段,可歡兒確實是妳為我生下的孩子,妳且瞧瞧他的掌心,是不是也有一顆和妳掌心相同的胎記。」他讓她去瞧孩子的掌心。
前陣子她把玩自個兒的手時,發現有這麼塊奇特的胎記,這娃兒也有嗎?她攤開小子緊握的小拳頭,果然,他的小手掌上也有一顆與她一模一樣的菱形狀胎記!「他……他真是我生的?!」
他微笑。「妳是他娘,這不會錯的,況且這件事我已公開過,這孩子是我的長子,也是我目前唯一的孩子。」
她傻眼。「你的意思是,天下人都知道這是我們偷情生下的孩子?」
「是啊。」他嘴角上揚的點頭。
「天啊,你天生沒羞恥心的嗎?這樣也敢公開!」她快昏倒了,不,說不定已經昏倒了!才會頭昏腦脹聽見他說的這些話。
秦藏竹依然笑得一派輕鬆。「難道妳要咱們的孩子當個私生子?」
「當……當然不要,可是這樣教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吶?哪個人不知我偷人還生子的,我沒教人拉去浸豬籠已經是奇蹟了!」這簡直公開了他們的姦情,世人哪還能容她?
「別擔心,別人識不出妳的……」
「識不出?我不常拋頭露面嗎,否則別人怎不識我這個人?」她訝然的問。
「是啊……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只喜歡待在書庫讀小說,識妳的人不多。」
「不會就連秦府內的人也少認得我的?」
「嗯,妳平日也不出勾欄院的。」
「天啊,我有這麼內向嗎?」她這性子未免也太封閉了!
「我勸過妳的……可妳不肯走出來……」他說這話時頭垂低,語氣有些飄忽。
「若真是如此,那反而好些,至少沒人會認出我是淫婦……不過,我還第一次聽見姦夫這麼明目張膽與囂張的,敢將不倫生下的孩子公諸於世,我那前夫家受此大辱難道不氣憤嗎?莫非是你用權力財勢壓了他們,教他們不敢吭聲吧?」她想想有這可能,秦家畢竟是有勢力的大富豪,若惡意欺人,恐怕也無人敢說什麼。
「……算是吧。」
「你!」她牙一咬。果真是這樣!
他表情無辜的將孩子抱給她。「那這孩子妳還……」
蘇菱再瞧了自個兒的孩子一眼,眼神立刻柔得不得了,馬上抱過來,連眼眶都紅了。「就說哪來這麼可愛又討喜的娃兒,原來是我生的,我生的,嗚嗚……」她遲來的母愛氾濫,朝孩子親了又親,當場眼淚直流,鼻紅眼腫。「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離歡,分離而歡快。」
「離歡?哪有分離還會感到歡快的,這名字似乎不太吉利啊,是誰取的?」她忍不住問。
「妳取的。」他語氣澀然起來。當時分離對她來說,也許是歡快的吧……
「又是我?!」
「什麼叫又是妳,難道另外還給誰取了名字?」
「不是誰,是這座院落,聽說勾欄院是我取的名,怎麼我取的名字,沒一個能聽的。」她懊惱道。
這點他倒無法否認,真的確實如此。「咱們的歡兒福氣大,這名字拖累不了他的,無所謂。」為了安慰女人,他只得順勢這麼說。
「最好是這樣啦,歡兒,你將來長大可別怨娘給你取的名字難聽啊。」她歉疚道。
娃兒像是聽懂她的話,露出無牙的小嘴,呵呵地笑。她瞧了,一顆心便軟得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捏捏就能溢出果汁來了。
真奇妙,忽然間她連孩子都有了,還是這麼白胖健康的兒子,她醒來後的人生驚喜與驚嚇不斷,只能說她蘇菱的人生還真是不平靜吶。
秦藏竹深情的望著他們母子倆,袖裡的手逐漸緊握。他定會讓眼前的景象長長久久下去,久到他與她都白髮蒼蒼為止,他發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用盡一切的方法,他都要留住她,留住自個兒此生唯一心愛的人!


勾欄院是個僻靜之所,離秦府其他人居住的院落都有些距離,平時很安靜,沒秦藏竹允許沒人會過來打攪,連飯菜都是秋兒親自料理後端進院裡,不與其他人共膳。
而這裡就住了四個人,她,秦藏竹,離歡以及秋兒。
處在這樣的小天地,彷彿她與秦藏竹是真正的夫妻,一家三口與秋兒同住在一塊,和樂融融。
如此安樂的小日子,幾乎令她忘記自個兒盤算過要離去的事,但這個午後,秦藏竹用完膳就與人談生意去了,她哄睡兒子後,無事可做之際,驀然又想起這件事來。可得知有了歡兒之後,自己怎麼還能走得了呢?她不禁煩惱起來。
讓她丟下兒子一走了之,這是萬不可能的事,但若帶兒子走,別說那男人一定不同意,以她目前的狀況也是養不起孩子,可繼續留下來的話,這樣尷尬的身分,藏著又能藏多久?
走與不走,著實令她左右為難。
通常書裡的主角若遇到與她相同的情況,作者會讓故事怎麼發展呢?她不禁托起腮思索。
「小姐,小主子這一覺準能睡上兩個時辰的,這時間您若無聊,勾欄院裡有一處書庫,專門存放您收藏的書,您可到那兒打發時間,小主子由我顧著就成。」秋兒見她發起呆,開口建議。
她眼睫彈了一下。「我還有個藏書間,這事妳怎不早告訴我!」太好了,她正好去找找書中可有解決她問題的方法。
「我這不就告訴您了,咱們這一共三間房,二爺與您一間,我與小主子一處,另一處就是您的藏書庫了,位置就在您睡的屋子附近,很好找的。」秋兒笑說。
原來秦藏竹沒騙她,勾欄院裡只有三間屋子,每間都有用途了。「好,我這就去找找。」說完,她一溜煙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秋兒抿笑。「小姐還是跟以前一個樣,是個標準的書迷!」
照著秋兒所說,蘇菱很快就找到書庫了。這秦藏竹對她還真不錯,居然肯為她設置這麼一間書庫,且她還驚喜的發現,這裡的藏書居然有數千冊之多,其中還不乏許多珍貴的絕版品……得花多少錢才能搜購來啊?
這還是其次,要收藏以及閱讀完這些書,那又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做到呢?
她怔怔地思考起這個問題。據秋兒告訴她的,她來秦府不過是兩年前的事,這期間還嫁人去了,真正住在這裡的日子應當不長,何以能有足夠時間搜集以及讀完這些藏書的?
她忍不住懷疑自己當真曾經離開過秦府嗎?
蘇菱檢閱起書庫中的藏書,發覺她真的每本書都翻閱過,因為凡是翻閱過的書籍,她必會落下日期,而這裡的每本書幾乎都有註記過,那表示自己是真的花過時間閱讀的。
這就更讓她疑惑了,她剛才隨手拿起的書竟是一年多前才翻閱過的,一年多前她應該還未懷上歡兒,人未被休離,還待在夫家吧,為何能在這兒讀完這本書?
也許……是她帶回夫家後再送回這放的吧,應該是如此,應該是如此!她為此找出合理的解釋。
藏書間裡置有桌案,案上整齊疊放了幾本書,她朝桌後坐下,瞧見桌上的筆硯與紙張,眼睛驀地一亮。對了,她過去應當寫過一些東西,也許能告訴自己一點過去的事……這會她好奇起自個兒到底曾寫過什麼了?
思及此,她開始興致勃勃地在庫房裡翻找,找著找著果然教她在某個櫃裡翻出一疊疊的手稿,她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字跡。
她逐疊拿出來看,這一疊代表一個故事,算算竟有十多疊,瞧來過去她還挺勤奮在寫書的!她樂樂地想。該先拜讀哪部作品呢?
她邊唸童謠邊用手指點了點面前一疊疊的手稿,點到某一部時,停了下來。
「……『春蠶淚』?這手稿挺新的,好像是最近寫的,好吧,我來看看這內容寫些什麼。」她將這疊署名「春蠶淚」的手稿抽出,翻開後在首頁的空白處先瞧見了幾行字,可這字跡不是她的。
「『春蠶不應老,晝夜常懷絲,何惜微軀盡,纏綿自有時。』我,蘇菱,即便化為春蠶,即便卑微,即便短暫,即便毀滅,也想與君纏綿一世,甘留一地春蠶淚——咦?這像是在寫有關於我的事兒—— 」
「妳在做什麼?!」秦藏竹乍然出現,猛地闔上她手上的手稿。
她嚇了一跳。「我……我沒做什麼,就在看自己寫的小說啊,倒是你……你才怎麼了,突然跑來,臉色還這麼難看?」她見他神情陰鷙,不解的反問。
他一愣,半晌後面容才逐漸和緩。「我回房時找不到妳,以為妳走了,才心急找來的。」他不動聲色的抽走她手中的手稿後對她說。
「是秋兒讓我來這的,她沒對你說嗎?」瞧他神色真的很不一般,失了以往的鎮定,她驀然感覺到自己之於他好像很重要,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飽含難分難捨的情意,由此可見,他對她當真用情很深。
「沒有。歡兒還在午睡,秋兒可能去準備歡兒醒來後要喝的米水,我剛好與她錯過了。」他回道。
「喔,是我在這待太久了,不應該讓秋兒一個人忙的。」她歉疚的說。
「那我們離開這裡吧。」他要帶她離去,順手將她的手稿放回原處收好。
「你看過我寫的東西嗎?」她瞧見他的動作後問。
秦藏竹收稿的手微微一頓。「看過。」
「寫得如何,好看嗎?」她轉而期待的問,凡寫書的人都希望作品獲得肯定。
「尚可。」
「尚可?那是還可以的意思,不是非常出色了。」她略感失望。
他寵溺的一笑,回身摸摸她的頭。「妳寫的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事兒,適合女子看,我這樣一個大男人,對這等紙上談情說愛的事兒,沒那麼入迷。」
「是這樣的啊,那就可惜了,你不是我的書迷。」她皺起眉頭。「對了,那剛才那部『春蠶淚』你可有看過,瞧首頁那幾行像是補述的文字,好似這部書寫的是我自個兒的故事呢,那裡頭可有寫到你?」想起這個,她馬上又眉飛色舞的問。
若寫的真是她的故事,那男主角肯定是他,瞧見她在書中與他談情說愛,不知他做何反應?帶著捉弄的心態,她等著瞧他說不定會臉紅。
可他的表情卻是毫無變化。「我想妳應該還沒細看內容吧,這寫的不是咱們的故事,妳不過幻想自己是書中人,將男女主角套用咱們的名字罷了。」他淡然說。
「什麼,只是套用名字而已,並非真實故事?」
「沒錯,並非真實。」
她洩氣的往那部「春蠶淚」的手稿望去。原來是虛構的,她原本還想可以藉此了解他們過去發生的事,這下,又是一個空想。
「走吧,歡兒該睡醒了,咱們瞧瞧去。」他牽她的手走出書庫。
她眸兒再瞥了一眼那疊手稿,心想雖然故事是杜撰的,但既是自己的作品,有空她還是想來翻翻的。不過這上頭怎會有別人的筆跡呢?替她寫上那段話的人又是誰?她心存疑惑想不透。


「我說秋兒,妳何必躲我,大爺專程來探妳,妳卻這態度,真教大爺傷心!」秦在松笑咪咪道。
秦家大爺突然跑來勾欄院,秋兒正在餵離歡喝米水,見他出現立刻臉色大變,花容失色。
「大爺還是請回吧,秋兒正在做事,可沒空招呼您。」她冷聲說。
「不就餵小子喝米水嘛,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大爺我也口渴了,妳不如也餵我幾口米水喝喝?」他不正經的說。
他與秦藏竹雖是兄弟,但外貌卻不如秦藏竹英挺,身材有些微胖,興許是平日花天酒地多了,年紀輕輕已有中年人的體態和老態了。
受到調戲,秋兒臉兒一紅,低斥他,「大爺您莊重點,別說這些渾話。」
「我口渴討些米水喝,哪裡渾了?還是這米水只能奶娃小子喝,我就喝不得?再說我討的只是米水又非奶水,妳臉紅個什麼勁,莫非妳其實希望我討的是奶水,那好,妳餵大爺奶水,大爺餵妳別的,咱們……」
「住口,二爺馬上回來了,見您在這又會不高興的,請大爺立刻離開!」聽他越說越下流,她氣憤的趕人。
「他不高興又怎地,我就是聽說近來他天天都與妳窩在這小院落裡,他這是打算正式收了妳不成,那小子幾個月前才徹底情傷過,莫非是把那滿腔的憤慨都發洩在妳身上了吧?大爺我這是專程來瞧瞧,妳真被他細心照顧上了嗎?女人若經男人滋潤過,大爺我這雙利眼馬上就能看出來。」
「您!」她不禁氣結。
「惱羞成怒嗎?二弟明明知曉我喜歡妳很久了,早就想收妳做我的第十一房小妾,卻還來跟我搶,老子不服氣,就來搶人怎麼樣?!」
他一靠近,秋兒立刻聞到一股酒味。原來他是借酒裝瘋!
「您別過來!」怕他傷害她和孩子,她抱著離歡掩鼻往後退去。
他見了更惱,一把揪住她,將她和離歡一起圈在手臂裡讓她跑不了。「這是怎麼了,大爺我就這麼令妳厭惡嗎?還不過來伺候著,否則我讓二弟攆妳出去,讓妳去掃妳家小姐的墳……」
「大哥,你做什麼?!」倏地,門外響起秦藏竹低冷的聲音。
秦在松登時渾身一顫,馬上鬆開圈住秋兒的手。「二……二弟。」他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驚慌的回過身來,這會身上的酒氣全嚇散了。
秋兒一見救星到,抱著離歡趕緊跑到剛進門的秦藏竹身後,她眼角瞧見自家主子就在屋外站著。
蘇菱剛與秦藏竹由書庫那過來,就見到這氣死人的畫面,她氣憤難當的瞪向敢輕薄秋兒的人。王八蛋,居然欺負秋兒!她腳一蹬,就想衝進去教訓這一臉豬哥色相的傢伙。
但秦藏竹似乎知道她會有此反應,她才跨一步,手便被他緊緊抓著,不讓她上前找秦在松算帳,並且讓她別進屋,站在門外瞧就好,示意這事他會處理。
想她的身分不方便在人前露面,她只得憋怒的在門外用眼睛狂瞪人,可偏偏那秦在松沒見到,完全不知某個發大火的女人正想痛宰色胚。
「二弟,你別誤會,我只是瞧秋兒餵孩子喝米水辛苦,想幫幫她罷了。」秦在松臉上還掛著笑,恬不知恥的辯解,只是當秦藏竹冷眼朝他掃來,他立即就笑不出來了。
他這個弟弟威嚴比他盛,那股子氣勢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令他自小就怕他,即便長大了這份畏懼還是消不去。
「大哥幹的是什麼事,我有眼睛看,秋兒不是外頭那些輕浮的女子,不是能調戲的,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秦藏竹的語氣異常嚴厲。
秦在松臉一僵。「府裡傳得正盛,說你要收了這丫頭,原來是有譜的。」他訕訕然,不是滋味的說。
先前幾個月,二弟的身子說病就病了,只肯秋兒一人在旁伺候他,那時府裡上下就議論紛紛,兩人這是養病養出感情了,近來更是誇張,二弟病是好了,卻一反常態沒早出晚歸的忙生意,反倒天天在小院落裡待著,若非得出門也是匆匆就回。
二弟與秋兒這般如膠似漆,外頭早傳秋兒代替自個兒主子伺候二弟了,這是付出有成,總算讓二弟這顆頑石心軟瞧上了。
可他不甘心,他也覬覦這丫頭許久,這不是讓他沒機會了嗎?「可這也不可能啊,若真是如此的話,郡主怎又會對我說,我若喜歡,秋兒可以歸我?」
「是李霏讓你來找秋兒麻煩的?她憑什麼將秋兒給你!」秦藏竹聞言顯怒了。
「她—— 」
「憑我是秦府的當家主母,府裡的人事一律由我決定。」門口驀然出現一位大美人,那美人瓜子臉,皮膚白皙,一身華貴,簡直猶如盛開的華麗牡丹般美豔不可方物,可惜她鳳目犀利,態度高傲,任人見了自動退卻三步,免得教她的驕氣給沖煞。
但站在離她不遠處的蘇菱卻瞧她瞧直了眼。美人多得是,秋兒也很美,可像李霏這麼冷傲絕美的卻是少數,這會她不用人家介紹也知這位就是自個兒的情敵,秦藏竹的正牌夫人李霏了。
見到對方令人驚豔的容姿後,一股沒來由的莫名情緒立刻佔據她的胸口,惹得她胸悶鬱結又鬱卒,想不到秦藏竹的妻子這麼美,那自己豈不是被比下去了?!
似乎沒有留意到門邊還站著一個人,可能只當她是一般的掃地丫頭,李霏風華絕代的走進屋裡去,身後還有四名紅裳打扮的奴婢跟著,襯托出她主母與郡主的架式十足。
秦藏竹在她出現後,面容竟是更加冷若冰霜,一點也無視妻子的美貌。「我說過這院落不由妳作主,這包括秋兒,妳無權動她。」他冷然道。
李霏利眼一瞇。「哼,敢情你在這小院裡自成天地了,我還道你是癡情的人,也不過是爾爾,舊人去,新人來,自古皆是如此!」她不屑的說完這些話後,又轉向秋兒繼續道:「妳這丫頭不僅替難產死去的主子照顧孩子,連男人也伺候上了,妳那主子若地下有知,不知會怎麼想?是想妳這奴婢忠心耿耿犧牲奉獻,還是道妳不知廉恥的肖想男主子!」
難產?蘇菱不禁詫異。她不是生了場大病而是難產死了?怎麼會?她人不是好好的在這嗎?
她向秦藏竹瞧去。況且這說法怎麼與他和秋兒說的不一樣?可這時機他也沒法現在就跟她解釋,尤其秋兒已教李霏說得要哭出來了。
秋兒委屈道:「郡主,秋兒對二爺沒有非分之想……」
「別說了,妳在這小院裡與他朝夕獨處,兩人就算生出感情也不是奇怪的事,況且妳與妳主子一樣都是狐狸出生的,若用些手段,使些狐媚術,男人還不上勾?瞧這府裡的男人都讓妳迷得神魂顛倒了。」李霏刻意的看了眼尷尬的秦在松,那話說得益發不堪,直指她到處勾引人。
秋兒的臉白得不像人了,但頭一低卻是一句話也不敢駁。
門外的蘇菱聽不下去了。照李霏所說,他們都以為她難產死了,並不知她已經回來,這才將過去對她的不滿全出在秋兒身上……她怒得想上前替秋兒說話,可秋兒卻似與她心意相通,竟回眸以眼神懇求她別衝動。
她原是忍不住的,但繼而一想,自個兒其實根本沒立場說話,她才是那個真正令李霏憤怒的人,她愧對李霏,搶了人家的丈夫,若還貿然替秋兒說話,又暴露了自己沒死的事,這豈不將事情鬧得更大,更加激怒這明顯正醋勁大發的女人。
思及此,她心中難過,與秦藏竹的事連累了秋兒代她受過,讓秋兒明明吃了虧還不能理直氣壯的反駁,這份自責令她抬不起頭來,她這見不得光的女人,真是可悲至極啊!
「妳說夠了嗎?秋兒是照顧歡兒的人,不許妳這麼汙辱她!」秦藏竹替秋兒說話。
「她不過是個下人,就算不讓我以秦家主母的身分說她,我以郡主的身分難道也說她不得嗎?!」李霏盛氣凌人的說。
他面容更加嚴峻。「將來她是不是下人還不得知,說不定能成為妳的姊妹。」
這話說得李霏變了臉,就是蘇菱也同樣微愕。
難不成,他真有意收秋兒入房?
「你若真要收她,我也阻止不了,只是這般汙辱我,我不會原諒你的,咱們走著瞧!」李霏憤然的扭頭走人,那模樣顯然氣得不輕,再次經過蘇菱身邊時,竟當她是隱形,看都不看的走過。
跟著李霏來的那票紅衣奴婢們見主子氣得如此,紛紛瞪向秋兒,直想用怒眼瞪穿她,好似這樣就能替自個兒主子出口氣,瞪完後四個丫頭才追著主子出去。
秦在松見李霏被氣走了,知道這苗頭不對,後腳跟一旋也想溜。
「大哥,我有話跟你說,跟我來吧!」秦藏竹沒意思放過他,叫住人後直接帶往書房去。
他苦著一張臉。瞧來他今兒個真是惹惱二弟了……他忐忑地想著待會要怎麼樣才能脫身,不教二弟給剝下一層皮。
所有人都走光後,秋兒這才哭出聲,蘇菱滿腹愧疚的望著她,連說個安慰的話都覺得沒資格,索性就跟秋兒一塊哭了。
反正她對自己剛得知的死法也是覺得悲從中來……嗚嗚……


「秋兒,鏡子呢,勾欄院裡沒鏡子嗎?」一早蘇菱找上秋兒要鏡子。
「鏡子?」
「是啊,我找了半天,發現勾欄院裡居然連一面鏡子也沒有?」
「之前是有一面的,不過被我不小心打破之後,勾欄院裡就沒有鏡子了。」
「沒有?難道從前我都不照鏡子的嗎?」她大惑不解的問。
「嗯,您是不照鏡子的。」秋兒居然附和。
「這怎麼可能,是女人都會想照鏡子的,我怎麼可能例外?」
「可您回來後,這都兩個月了,還是頭一回向我問鏡子的。」
「嗄?呵呵……好像是這樣沒錯……我就懶嘛,平時有妳打理,我也就、也就沒想過照鏡子了,不過今兒個心血來潮,我想自己整理一下儀容,妳幫我找面鏡子來吧。」她尷尬的說。
秋兒總是一早來就幫她梳好頭,打理好身上的一切,而她這人也不是個重視打扮的人,隨便將就將就也就過了,縱使想過照鏡子也是一閃而逝的想法而已,沒積極過。
「那得讓人去外頭買—— 但是,您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照鏡子的?」秋兒笑問。
這一問,她臉蛋立即染了紅暈。「啊就……就……」
「小姐這是沒信心了?」秋兒似是瞧破了她的小心思。
「欸?妳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當然知道,秋兒可是伺候您十年的人啊,怎可能不了解您。」
蘇菱乾笑兩聲。「也是也是,既然如此,咱們明眼人不說瞎話,妳說,我長得可是比那李霏差?」她不甘心的問。再怎麼不修邊幅的女人,遇到情敵還是免不了有比較心態,她是常人,免俗不了的。
況且那日見到李霏,對方只顧著跟秋兒較勁,高傲得完全沒將她放在眼底,當她不存在似的掠過,想來應該是自己實在太不起眼了,身為女人,這可真是奇恥大辱啊!
「這不能比的,您與郡主風情不同,各有千秋。」
「妳這有說跟沒說一樣,妳老實講,不用擔心傷了我的自尊,我承受得住。」
「承受什麼呀?那郡主再美,只要二爺的心在您身上,您就是烏鴉,在二爺眼裡也與鳳凰無異。」秋兒說。
可這話她聽後卻笑不出來。「所以,我是烏鴉……」
「……是鳳凰。」
「像鳳凰的烏鴉……」
「……」
「算了算了,管他烏鴉還是鳳凰,我問妳,這容貌也是那男人捨我娶她的因素之一嗎?」她忍不住想打聽。
「當然不是,若論的是美醜,別說我娶的是她,我連與妳生孩子都不可能。」秦藏竹出現了。
瞧見他,又聽見這話,蘇菱臉色不豫地沉下。「這意思擺明我不如人。」這傢伙分明告訴她,若論美醜,憑她的長相連給他生孩子的資格都沒有,可惡!「難不成我連秋兒都比不上?!」她不禁衝口而出。
這話一出,秋兒立刻笑不出來了。小姐這是連對她也吃味了嗎?「小姐莫非是真信了郡主說的話吧?我與二爺是清清白白的,這您是知道的,而二爺會對郡主說那些話,您該明白是為什麼,那都不是真的,二爺不可能收我做妾,那只是……」她心急的想解釋。
「只是要掩護我,不讓他們得知我回來了,不讓他們找我麻煩,好讓我繼續安心在這兒待下,這些我都知曉,我剛才的話妳別在意,我沒別的意思,就算他說要讓妳和李霏做姊妹,我也沒多想,姊妹而已嘛,又不是直接說了收房,況且真將妳收房,我也不會怎麼樣的,妳替我照顧歡兒又伺候他,如此盡心盡力,他若娶妳也是應當的,合理,合理,沒什麼,沒什麼,我沒放在心上的,一點也沒有—— 」
說到後頭,似乎越描越黑,意識到自個兒又說了什麼鬼話後,她簡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秋兒與秦藏竹互視一眼,已徹底明白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打翻醋罈子了。沒什麼好說的,她不如先離開這。
「秋……秋兒,妳別走,我話還沒解釋清楚,妳可別誤會我什麼,千萬別誤會啊,秋兒,秋兒—— 」蘇菱在人家身後喊,但秋兒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喪氣不已,明明不是要這麼說話的,可為什麼就控制不住舌頭呢?為什麼?為什麼呢?!她哭喪著臉龐。
「瞧來妳還是很在乎我的。」他俊容含笑的說。
她臉一臊。「哪有的事,別以為我這是在吃醋,我蘇菱長這麼大還不知醋味是什麼滋味,更不是那種讓人三言兩語就挑撥的人,我氣度大得很,而你也別盡往臉上貼金,以為我瞧上你—— 啊,你做什麼?」正說著話他忽然就靠近她,她一驚,自動往後退,一退後背便撞上了牆,將她一彈又往前半步,這向前一跨就貼上了他送上來、溫暖厚實的胸膛,登時,她僵成一根石柱。
「真不是吃醋?」男人像有意挑釁她似的低頭輕問,那神態帶著幾許玩味。
「我是瞧在你是我兒子親爹的分上,這才勉強在乎些,你也別想太多,以為我會像從前一樣傻傻的就與你又好上了,要怎麼也是你先怎麼了之後,咱們才可能再怎麼樣。」
這是在繞口令嗎?「那我要先怎麼做了?」他笑著問起。
「當然是你單身了我才可能—— 咦?我與你扯這麼多做什麼,總也不可能要你休妻的。
「再說那李霏是郡主,能由得了你說休就休嗎?而我也不是那種會為難女人的女人,更不是那種以傷害別人來達成私慾的人,所以我不會逼你這麼做的,可我們這輩子的緣分就算是盡了,你也別指望我會同意做側室,我怕這會影響我日後的文學創作,從此再也寫不出那種『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般堅貞到至死方休的愛情故事了。」
「可我怎麼覺得咱們的緣分盡不了,妳不管如何還是會待在我身邊的。」他將她困在身前,單指挑起她的下顎,情深意重的望著她。
這神情、這俊容、這口氣,殺傷力十足,簡直是女人的殺手,情場的老手,她有點承受不住,不知會不會刺激過度而昏厥?
「別……別以為咱們連孩子都生了,我就走不了了,姓秦的,我還沒問你為什麼對我說謊,我難產的事怎不對我說?」她力求自立自強,心想絕不能再次淪陷於他強大的男性魅力之下。
「好吧,這我承認是對不住妳的,妳難產時,正是我的成婚之日,發生這樣的事,我對妳心中愧疚,送妳去鬼婆婆那醫治,妳醒過來後,已忘了過去的事,我想這也好,那痛苦的回憶不必再想起,才會只告訴妳是大病一場,沒再提那驚險的狀況了。」他輕描淡寫的說。
他說謊的理由她能理解,不過提起他撇下正在痛苦生產的她,歡喜去成婚的這件事,就令她火冒三丈,恨不得將他的肝肺挖出來曬乾,這狼心狗肺的傢伙!
「姓秦的,你等著瞧,等我能自立自強時,我馬上帶著歡兒走,你這秦府我不希罕待!」她拿出志氣來的撂下狠話。
他幽幽地望著她,眼神帶著淡淡的哀愁。「那可不行,我不會讓妳和歡兒離開我的。」
「不讓我走,難道讓我藏一輩子,還是你真打算讓我做側室?你聽好,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的做出壞人姻緣的事……」天啊,這傢伙在做什麼?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堵住了她的嘴、吻了上來,她愣了半晌才想到應該推開他的,要不然也當掙扎一下,可她什麼都沒做,就只是睜大眼睛瞧他吻住自己。
他興許是看不下去她的傻態,一隻手勾她的腰貼緊他,另一隻手的掌心覆在她睜大的眼眸上。「我的姻緣老早就因妳而破壞了,現在撇清實在遲了……還有,妳這個被吻時喜歡睜大眼睛看的習慣怎麼都不改,情調很重要的,難怪妳寫的小說總是平淡而無味。」他能感覺懷裡的女人聽見這話後身子明顯一繃。
「你敢批評我的創作!」
秦藏竹低笑。「阿菱啊,嫌貨才是買貨人不是嗎?」
他又吻上來了,而且這次的吻可沒那麼平靜,吻得不只她被掌心覆蓋住的睛瞳放大,連身子都輕顫起來。天啊,這正常嗎?一個吻有那麼強大嗎?
她不得不想,會生出歡兒來,她大概……大概知道為什麼了……因為……嗯嗯……嗯嗯嗯……這吻連她也不想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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