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用N次貼毀謗沒禮貌電梯怪客的下場是什麼?
就是那位被她惡整的「大體先生」,很該死的是她新任上司!
這樣看來,日子注定水深火熱了對吧?
所以,冰雪聰明的她展開一連串逃脫魔掌的自力救濟,
好比說裝虛弱昏倒,要工作狂主子另覓健康祕書任他操,
可那卑鄙小人不但識破她的小心機,
還不入流的趁她「昏迷」時大爆她月事不順,有便祕症狀,
更假扮中醫師捏得她全身差點爆掉,只能敗陣認份做人屬下,
但說也奇怪,被逼上他家做早餐擺明是他在找她碴,
怎麼做久了,她居然會期待每天的餐桌閒談時光?
再加上他見義勇為,替她在前男友面前出了多年惡氣,
讓她越來越不能管住自己,很想卸下女神假象撲上去……
-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早上八點半不到,外頭的車輛不似平日的車水馬龍。
這個城市每到周末假日,不到十點過後幾乎是處於安眠時間,外頭的人少、車少,突然間空間好像變大了,也寂寞了。
這家咖啡館位於許多商業大樓中,最大的客源自然是那些在公司行號上班的白領族,而今天是周末,一般的企業不上班,也就是說今天生意大概也只是「平平」。
不過習慣早起的老闆還是準時開門,待內部準備工作OK,鐵門一拉啟,他習慣性的看了一下對街的花店。
呵呵呵,花店也開了哩,而且有客人上門了!哎呀呀,今天輸了!老張在那頭對他微笑招手,想必今天是「開市」了。
他的客人呢?說真個兒的,他不缺錢,開這家咖啡館純粹是因為興趣,再來也不過是想多和人群接觸,他這個人吶,就是閒不住。
才轉身進店裡沒多久,客人便上門了。
「歡迎光臨!」
進門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模樣冷肅的年輕人,一身材質上等的休閒打扮,眉宇間的那股威儀絕對是習慣掌權的人所有。
男子點了杯黑咖啡後不久,第二位客人上門了。那是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我見猶憐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一進門很快發現要找的人,猶豫了一下,才朝著男子走去。
兩人間的氣氛很詭異,說是凝重也不為過,老闆在女子點了杯柳橙汁後很識趣的離開。
男女隔著五、六十公分的桌子坐著,儘管是這麼近的距離,感覺上卻是咫尺天涯。
女子看了男子一眼,便面有愧色的悄悄壓下眼睫,而男子則是用一雙無法原諒的利眸盯鎖在她身上,心裡的思緒翻湧,手越握越緊。
「我從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有機會見到妳。」他盯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得無比清晰,生怕她聽不真切似的。「不是在夢裡、不是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的妳。」
「我……」
「原本該欣喜若狂的我,為什麼會這麼憤怒」他終於明白古人說的,想把一個人「挫骨揚灰」的恨意到底有多濃烈!
最親愛的人死而復生,對於當事人而言不都是驚喜得無以復加嗎?而那個「死者」有機會能再看到「生前」最愛的人時,不也該喜極而泣的嗎?
然而,事情發生的一瞬間,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全都變得荒腔走板,因為這反應著一件事—
一切都是騙局!
未婚妻的死是騙局—因為她此刻就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
未婚妻對他至死不渝的感情是騙局—因為她此刻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其實不必再去細思還有多少事情是騙人的,單單這兩點就足以叫他血液像快逆流般的抓狂!
「我……」美麗一如兩年前的女人似乎恢復了鎮定,她輕啟檀口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搖著頭,搖下亂紛紛的淚。
男人偏冷的臉又寒了幾分,深吸了口氣,視線重落到女人身上,那股猶如君臨天下的霸氣,沒人在這樣的視線注視下不低下頭的。「我只問妳幾件事,妳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語氣似是詢問,其實是完全沒有轉圜餘地的命令。
「我知道了。」事到如今,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說的。
「當年……妳的死,是為了逃避和我結婚?」為了明年要調到台灣,他最近常跑這裡,這才有機會看到他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見著的女人。
當時看到她,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拒絕相信一切是真的,可是她的聲音、神情,甚至習慣性的小動作都告訴他,眼前的女人就是他過世兩年的未婚妻沒錯!
不理疑雲壓頂,當時他欣喜得快步想趨前去擁她入懷,可下一刻,一名斯文的男人從超商走了出來,一聲親暱的「老婆」喚得他怔在原地,不知如何自處。
上天開了他一個最殘忍、最惡質的玩笑!
「……是。」
即使猜到了答案,由當事人口中說出,他的心還是無可避免的揪得緊疼。「妳嫁的那個男人,是當年妳逃婚的理由嗎?」
「……是。」既然無可挽回,那就錯到底吧。
她曾愛的男人是個不喜歡拖泥帶水、凡事不是全部就是放手的人,身為他真心愛過的女人,她不要他被感情縛手縛腳。
恨一個人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才是最好的療傷藥,更何況現在的她……有個無法不愛的男人。
一個「三心二意」的女人,早失去條件得到這樣完美的男人了。
「原來是這樣啊……」看著她,男人忽然笑了,神情倏地一斂。「孟紫婉,謝謝妳給我上了這麼寶貴的一課,只是學費真是太貴了!」放下咖啡錢,他倏地起身,渾身的怒火像是把周遭的空氣都燃燒起來似的。
「你……」
「不要追上來!」男子沒有旋身的怒喝。「我對妳的風度就這麼多,再過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連我都不知道。」
他怒氣沖沖的出了咖啡館,外頭的陽光刺眼得讓他的心都痛了。
愛情到頭來也不過是騙局,什麼海誓山盟、什麼至死不渝,比起偶像劇裡的肉麻對白更令人作噁!
紅燈轉綠,他快速穿越斑馬線,沒有回頭。
在街的另一邊—
有一種花叫落地生根。
顧名思義,它的確是一種容易栽種的植物,有時葉子夠成熟了,即使尚未落地,可在葉緣卻已長出小芽、竄出根鬚,待時候一到,葉黃落地,不消多久,地上又會長出許多苗群。
不挑土壤、水份、氣候,有時即使在磚瓦細縫中,它還是可以活得很好,總而言之,是一種不必任何照料也能生存的植物。
又有一種花叫麗格海棠。
它嬌貴得連天生「綠手指」的人要栽種它都得思慮再三。它挑土壤,太肥沃的土受不了,太貧瘠的土同樣也不賞臉,平常時候的土壤和開花時要追加的養份土又有不同。
再來,它挑水份,水澆太多會爛根,太少會枯萎,只能用澆花的噴器一些些一些些的斟酌,耐心的作著記錄,一點一滴去了解它。
它也挑氣候。二十四度是它生長最適合的環境,低於二十四度要增加日照,高於二十四度又要忙著降溫。
綜合以上的結果,它絕對是很難搞定的「嬌客」!可是啊可是,它開花時的嬌態,絕對是凡人無法抵擋。
且不說它如玫瑰般的花型,就它如同捧花般,在層層綠葉中盛放的花團,或大紅、或粉紅、或鵝黃……色彩艷麗的模樣,絕對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花店老闆開店一向比對面咖啡館的邱老闆早約十分鐘左右,他將盆栽擺了出來,不經意的一抬頭,欸~~咖啡館的鐵捲門慢慢的捲上了哩!他又低下頭繼續工作。
「老闆,麗格海棠一盆多少?」
髮色斑白的老闆正在整理新進的盆栽,聽到有人要買花,忙抬起頭來。「兩百塊。」
女孩拿起了麗格海棠端詳著,大有掏錢買下的意願。
見是熟客,他也不好隱瞞,又補了句。「小姐,這種花美其名是嬌貴,其實厚……真的很不好養,很麻煩的呢!」他自己每年都進新貨,因為連他也養不好。呃,對街的邱老闆看向他這頭了,他向他招了招手。
脂粉未施的漂亮女孩一笑,眼底掠過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難過。「我想種種看。」她挑了一盆粉色的麗格海棠。
「厚,小姐,尤其這種色的更難種!水太多會爛掉、水太少會死掉,比公主還難伺候!」
「沒關係,總是試試看。」她拿出兩百塊給老闆。
好吧,對於一個商人而言,他算仁至義盡了。收了錢,他順口問:「之前妳買的那些都很好種吧?」之前她都鍾情那些好種又死不了的落地生根植物,舉凡天燈籠、石蓮、一串珠之類的,怎麼這回挑個高難度的?
「嗯,很好種。」好種到……即使丟棄在土地貧瘠到連野草都長不好的廢空地,它們一樣可以長得又肥又壯,精神抖擻到感覺不出它們是被遺棄的!
「這真的不同於那些很好種的落地生根喔。」
「我知道。」這老闆真的很有趣,她就是想種那種嬌貴如公主的花啊!
那個男人第一次買東西送她,就是一盆造型可愛的石蓮。他說,那植物像她,堅強、獨立、有個性,他就愛她這樣。
之後她喜歡上了這種泛稱為「落地生根」的植物,只因為他說,它們像她。
一年後,那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如鈴蘭般嬌羞可愛的女孩。
分手時,他說,和她在一起,他感覺不到被需要,她就像她種的那些落地生根,即使沒有人照顧,也可以活得欣欣向榮,可那個嬌貴的鈴蘭女孩卻沒有他不行。
分手的第二天,她把那些植物全丟到社區外的廢空地,十幾天後跑去看,發現它們真的還是很好。
看著那些沒有人照顧,甚至在不良的環境下仍舊活得很好的植物,又想到自己,她忍不住痛哭。
原來,在那個男人眼中的自己就像這樣的雜草,隨時可以放心拋棄的!
回去後,她大病了一場,病好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買一盆花,一盆連許多園藝老手都覺得不好栽種的花。
她發誓,在下一段愛情中,她要活得像這盆嬌貴的麗格海棠。
她要當公主,不要當雜草!
她要找一個能把自己當公主小心呵護的男人,她要因為那個男人而看到—幸福的樣子。
又和老闆請益了一番,她才帶著買下的盆栽離開,將它小心的捧在懷裡。
呵,今天天氣真好呢!她站在路旁等綠燈,對面也有人在等,兩人各據一方的等著通行時刻。
啊!紅轉綠了,抱著盆栽,她步伐輕快的走在斑馬線上,兩人隨著步伐一步步往前邁進,彼此的距離一再縮短、交會、擦肩而過……
高樓大廈路口的強風,在女孩渾然未覺的情況下,將她輕挽長髮的紅色髮帶吹落,髮帶順著風勢而飛,一路追著和她錯身而過的男人而去,纏在男人的手上,男人一直到上了車才發現髮帶的存在。
那條髮帶像纏住彼此命運的紅線,只是在當時,兩人都不曾想過,行進中短暫交錯的彼此,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一年後
一陣香風刮進了騰英集團大樓的大廳,廳裡的男子不論已婚未婚、位階高低,皆不約而同的望向同一個方向。
標準的瓜子臉,兩道黛黑柳眉,高而挺的鼻子,漂亮微翹的性感紅唇點上了淡淡玫瑰色,那唇常常帶著誘人的自然濕潤色澤,引人遐思。
可美麗的櫻色唇瓣卻不是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的眼。
美人有著一雙如同黑水晶般的眼,那雙眼生得極好,比標準的杏眼又長揚了些,天生勾人嫵媚,再加上極為女性化的捲翹密長眼睫,只是單單的一雙眼,卻能讓人感覺到什麼叫撒旦和天使的綜合體。
一頭直長髮襯得絕美的長相更加凸顯,美人有著一六○的嬌小身材,可經由衣著的修飾和那雙極女性化的細跟高跟鞋襯托,小小的不完美並不影響她的美麗。
「真是天生尤物啊!」
「任何角度都有其風情!」尤其是那美膚,真是水嫩水嫩的呢!古人說的膚如凝脂,大概就是這種樣子吧?
「什麼叫清艷相宜,這個就是。」好像任何打扮都適合她,以前覺得美艷的女人很難有清純的氣質,可她就是不同。
「岳祕書真是騰英集團的第一名花啊!」這可不是他說了算,而是公認的!
「為什麼她連背影都這麼迷人吶~~」凡她走過的地方,彷彿連風都是香的。
岳語柔早已習慣這種聚光式的注目禮,臉上揚著淺淺的、含羞帶怯的笑,走進專用電梯。
在電梯門緩緩闔上,只剩兩、三公分的距離,眼看外頭的「注目禮」已被拒在外時,她才鬆了口氣的想拿出口紅快快補妝。
一面拿出口紅,她一面還想著,這年頭要當個隨時隨地都整整齊齊,時時刻刻都美到不可方物的美女可不容易。
偷了個空檔得忙著補妝、偷了個空檔得忙著把頭髮梳順、偷了個空檔得把裙子撫平、偷了個空檔得……
忙啊!她可是很忙的呢!距離電梯門再度打開可是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呢。
只是口紅才擱在唇上,原以為要開始往上升的電梯居然突地打開,岳語柔嚇了一跳,手上的口紅不小心的塗出了唇,更慘的是,進來的粗魯大漢還撞了她一下,於是塗出唇的口紅就一路失控的往上滑了半張臉!
「啊……你!」臉上多了條「大疤」,她連忙轉過身用手摀往。
高大的男人站在電梯裡,光是背影就讓人覺得很剽悍,最最奇怪的是,一般進騰英的男人哪個不是西裝筆挺,更何況是敢搭這專用電梯的人,可他?
要知道,這專用電梯可是高階主管和祕書室的專利,公司裡一般主管還不敢搭呢!可這個男人,他是哪個部門的?一身濕透了的汗衫和短褲就闖進來了,脖子上還掛了條毛巾,他當騰英集團在舉辦馬拉松或萬人路跑不成?
男子完全沒察覺自己闖的禍,悠哉悠哉的按下自己要到的樓層後,就倚著電梯閉目養神起來了。
岳語柔忍住氣等著道歉,卻等了個半天也沒半點聲息,越想越惱火,摀著臉憤憤然的轉過身。
還閉目養神?也就是這個粗魯男沒想要道歉的意思嘍?真的很過份欸!都二十一世紀了,這年頭還有這種未進化的野蠻番王?虧他還長得人模人樣的!
越想越氣,她拿出一張便利貼紙飛快的寫下一些字。
「咚」一聲,電梯門開了,男子倏地睜開眼,連看也沒看摀著半邊臉的岳語柔就走出電梯。
「先生……」在他走出去之前,身後的女人往他背後一拍。
男子轉過身,冰豆子般的眸盯在岳語柔臉上。
這男人的雙眸,她很有「感覺」欸,畏冷的感覺……「不、不管你是哪個部門,希望下次你來上班時能穿得正式一點。」話說完,男人冷得像結了好幾層霜的眼還是盯著她,讓她忽然有些毛了起來。
很……很邪門欸,她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雖然裝得一副柔弱的模樣,可說真個兒的,長那麼大她還沒怕過誰,只是這個男人明明就長得很美麗……這樣形容一個男人是怪了點,可除了「美麗」這詞,她還真想不出更貼切的字眼了。
那麼高大的身材,他有一九○左右吧?卻長得一臉「花樣」,真的很像合成圖,只是這張合成圖是完美到假了點,還入得了眼就是。
啊~~想遠了!她想說的是,雖是花美男,可他那渾身上下散發的冷,說真的,她是有一咪咪的怕啦,只是一咪咪喔!
可她又不能表現出心虛,於是虛張聲勢的清了清喉嚨。「咳……就、就這樣!」腳步稍稍往後挪。反正該報復的她也報復到了,可以了啦!
男子這才轉身出電梯門。
目送著男人離去,不,是目送他背後那張顯眼得不得不看的黃色便利貼離去,她顯得非常開心。
此人已腦殘,遺言捐贈大體,遺愛人間,阿彌陀佛!
「噗~~呵呵呵!」岳語柔摀著臉,笑得可得意了,惡作劇的向男人的背影揮了揮手。「拜拜,大體先生。」
她的笑意一直維持到回到祕書室,匆忙躲進化妝室卸妝,再重新把妝化好。
祕書室的首席資深祕書鳳歌一看到她,就將她招了過去。「心情很好?瞧妳笑的,有什麼好事?」
「沒事。」想到她的「得意之作」,還是忍不住笑了。
鳳歌五十二歲,是騰英集團祕書室的頭頭,也是出自鳳氏名門,集團裡高階主管的祕書幾乎都是出自她的培訓。
她是個嚴格出了名的上司,有時十個應徵上的一流精英進祕書室,在經她培訓觀察後,最後沒有人能夠合格留下是常有的事。
因此,說騰英集團的祕書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一點也不為過,只要經她培訓出來的祕書,即使放到任何主管身旁,都絕對是個不讓人失望的好助手。
岳語柔是鳳歌得意的愛將,說美貌,她的美貌是公認的;說能力,她這培訓她的人最清楚,不過……這丫頭卻也有她的一點心眼和玩性。
當然,只要做好份內的事,以及不損及公司利益,她也不過問。
「那好,我正好有個重要差事要交給妳。」
「是。」
鳳歌看著她,而後說:「妳請特休到日本旅遊這段期間,美國總公司來了位貴客。」
岳語柔之所以能把特休一次休完,是正好遇到她上一任主管洪總經理退休,而她又尚未被分配到另一位公司主管身邊。
「總公司?」她知道騰英是鳳家投資產業中的一部份,可總公司的人要來,不是通常都有一兩個祕書跟過來?就算沒祕書,特助或助理也有吧?
鳳歌大概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那一位很特別,他旁邊的人很難留得往。」而且就她所知,他的特助最近好像升官了。
也就是說,是個很難搞定的臭老頭就是。「為什麼?」
「這妳得自己去體驗了。」那位啊……令人頭大的傢伙。「總之,那位先生什麼都好,就是中文會聽不會寫,還有,他需要的祕書是全能的,我覺得妳很適合。」她不敢跟她說,他已經退了她兩位能力一流的女祕書了,每個都是淚眼汪汪的回來,然後說了同一句話—再待在那樣的主管旁邊,會死掉!
她就想不透那位仁兄到底對她訓練出來的祕書有什麼不滿?也許不該這麼說,因為她其實也清楚,那一位的不滿絕不是針對祕書的能力,而是……如果又被她猜中了,那種事她也愛莫能助啊!
好吧,給他正常級的祕書他退貨,那就給他個「非常級」的,結果會怎樣她也完全無法預料,不過,她得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些些的壞心眼,因為她很期待這兩個人丟在一塊,會產生什麼樣的火花,這也是她的一點點小私心。
中文會聽不會寫,也就是標準的文盲?「鳳姊,妳確定他需要的祕書會是我?」
「不確定。」
「那為什麼選我到他身邊?」
「因為妳是個遇弱則弱,遇強則強的女人。」而那位是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處於最強狀態的魔鬼上司!
岳語柔一笑。「討厭,被看穿的感覺很不好呢!」
「我以為妳會說,難得遇知己呢!」
「呵。」也對啦!她一笑。「好,我接受了。我的上司現在在哪裡?職稱是什麼?」
「他是總公司派來考察的專員,在總公司的職位屬一級主管,目前先將他安排在之前洪總經理的辦公室,門牌已作更改。」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叫做「慘遭雷擊」嗎?
在岳語柔推開專員辦公室,看到新主子抬起頭來的一瞬間,她就知道了,還真的感覺到雷聲隆隆、外加閃電~~
「你你你……」大體先生他他他……怎麼會在這裡不會就是總公司派來的那位吧?要命!
「我叫鳳開雲,幸會。」
姓鳳?中獎了!岳語柔深吸了口氣,努力的擠出笑容。「我叫岳語柔,是您的新任祕書。」
「希望相處愉快。」他伸出手。
她硬著頭皮握上……咦?他手中有東西傳給她,一攤開—
歐買嘎—那張黃色小貼貼!
「請將上頭的字唸給我聽。」
「那個……」也許是作賊心虛,她有些為難的支吾著。
鳳開雲一揚眉。「岳祕書的中文也不好嗎?」
「此人已……已腦殘,遺言捐贈大體,遺愛人間,阿彌陀佛!」她越唸聲音越低,到了最後一句比蚊子叫還小聲。
濃眉一揚,鳳開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薄薄的唇在抿著的時候感覺很嚴苛,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可一有了弧度,看起來感覺就不同了,似乎沒那麼嚴苛,可是此刻的這個笑容,那濃濃的玩味和探索的味道……
「專、專員,您……您看什麼?」難道他認出她了嗎?不會吧
鳳開雲還是盯著她看。
為什麼她覺得他是用在看兇手的眼神看她?咳!這點她得「澄清」。「不知道是哪個頑皮鬼把這便利貼貼在您背後的,專員,您有惹到什麼人嗎?」厚,他為什麼還是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臉看她?很恐怖呢!
「妳在幫我找兇手嗎?」
這句話明明是疑問句,可為什麼她覺得他看著她時,像逮到了兇手……
「呵呵呵……」冷汗直冒啊!
鳳開雲狀似認真的想了一下。「惹到的人吶?很多啊!只是……我沒說這便利貼是打哪兒來的,妳怎麼知道這是寫給我,而且還知道是有個頑皮鬼貼在我背後的?」
「……」完蛋!此地無銀三百兩!很肯定的,他知道那個「頑皮鬼」是她!
他一揚眉。「久聞騰英的女祕書們個個才貌兼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欸?」這是替她找台階下嗎?
鳳開雲若無其事的打開卷宗。「上班吧。」
他不計較?這上司……其實還滿有度量的嘛!
死裡逃生的岳語柔回過神後趕忙問:「專、專員,第一天相處,我不知道您的習慣,例如幾點上班,上班後是否要喝咖啡、茶,或什麼飲品……」
「我上班從不遲到,一坐上椅子,我期待桌上已有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早、中、晚各一杯,還有隔一天要用的文件資料,我也希望妳當天下班前就把它譯成英文擺在我桌上……」
他一面說,岳語柔一面記,心裡一面罵,因為這男人真的很○○××、GGYY,虧她前一分鐘對他印象還改觀了一些哩!
規矩一拖拉庫,還有一堆有的沒的習慣,真的很煩!
等等、等等!啥?還有早餐?她負責幫他買早餐?這個大少爺被寵壞了嗎?咬了咬牙,她皮笑肉不笑的問:「專員,您習慣早餐吃中式,還是西式早餐?」他不會像她前兩任主子吧?一早來一定要有一碗公司轉角巷子那家魯肉飯,才能算一天的開始。
「都可以。」
幸好。「那有沒有習慣在哪家買?」例如漢堡吃麥當勞、薯條吃肯德雞、沙拉指定星巴克……
「自家的。」
「自家德?有這家店嗎?」台灣只有全家,沒有自家德,這是美國最新流行的?
「我要妳到我家做早餐,我不吃外頭的早餐。」
原來自家的就是他家的……不!不對呀!他方才說什麼?到他家做早餐?她沒聽錯吧?「欸?可是我……我不會做飯!」
她是真的毫無廚藝可言,連最簡單的大雜燴,就是那種什麼都丟在同一鍋煮到熟的那一種,都可以煮到自己不敢吃,所以別鬧了!
而且她只是他的祕書,可不是他老婆或女友,開玩笑,為什麼要做飯給他吃?她還欠人家煮給她吃呢!
「沒關係,那正好給妳練習的機會。」
岳語柔忍了忍,努力戴好風度的面具。她可是身經百戰,遇過不少拔辣上司的精英祕書哩!雖然這男人很機車、自以為是,可……沒問題,她可以搞定他!
來,深呼吸,微笑!「專員,我家又不是在您家隔壁,早上特地跑去做早餐,這一點也不符合時間、經濟效益。」
「也對。」
說服他了嗎?她加把勁的要往下說。「所以……」
「所以,搬來和我住,這問題就解決了。」
岳語柔的臉倏地紅了,粉拳在下一刻握緊。這是什麼意思?她只是個祕書,工作單純得不含括桃紅色彩!她的臉拉下,正色的說:「專員,您這是為難我了。」
鳳開雲一揚眉。這祕書的反應很有趣啊!原以為當祕書的,又是個可以用美色達到很多目的的女人,該是很圓融世故,甚至是油條的,最起碼在拒絕上司時也該委婉些,可交鋒了兩回,他發覺,這女祕書還很嫩吶。「岳祕書,我看起來像色狼嗎?」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這個人果然是中文文盲,連「衣冠禽獸」都沒聽過噢可惜,這時候如果說出真心話就是標準的禍從口出了。岳語柔不禁在心中暗自抱怨。這是什麼專員?哪有人一上任就把別人習慣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的!
住在一起?姑且不討論他是不是衣冠禽獸,難道成為他的專屬祕書,除了上班得看他臉色外,下班三不五時還得受寒害?別鬧了!
「專員,我……」
鳳開雲看著她,那冷眸凍得她差點開不了口。「如果是拒絕,妳可以不必開口了。」
「可是……」
「不要任性。」
「任性?」岳語柔登時杏眼圓瞪。
不行!她得告訴鳳姊她一點也不適任這工作!她根本沒法子跟這種凡事他說了算的主子共事,他……暴君啊他!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是。」因為對方說的謹慎,她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的變得認真。
「千萬不要喜歡上我。」
岳語柔忍了半天才控制住臉部的抽搐,勉強恭敬的一笑。「請專員放心,我沒有吃窩邊草的習慣。」她內心很渴望愛、渴望陽光的好嗎說真的,那種酷酷的帥哥、冷冷的美少都摘不到她的心啦,因為在第一輪就被她刷下了!
好吧好吧,她承認,當年那個把她當做落地生根的傢伙也是這一型的,所以,她早把這種型的列為拒絕往來戶。
女人啊,要多愛自己一點,像那種攝氏零度的男人,沒事不要把他攬在身邊,考驗自己的能耐和聰明。
更何況窩邊草是她的大忌,萬一交往後才發現對方不是自己要的,那會像金魚屎一樣—甩都甩不掉!
就算甩掉了,往後還是得一起共事,不是極度痛苦嗎?這種麻煩的後果,她最是不敢沾染。
「岳祕書,我越來越期待我們的共事了。」
她假假的繼續笑。沒什麼好期待的,因為之後他的祕書一定不會是她!
第二章
她是鳳開雲第一個認為「似乎」可以相處下去的祕書。鳳歌這樣告訴岳語柔。
也就是說,在她之前,祕書室已經有指派祕書給他,只是被打了回票
後來岳語柔才知道她是第三位,之前已經有兩位慘遭「退貨」了。
原因?因為花美男專員無情的拒絕了女祕書傾慕的眼光。那雙如刀似刃的利眸直接看穿那兩位女祕書的「邀請」,當然他回應的也夠直接—「要釣凱子到外頭去,不要褻瀆了這神聖的工作場合!」
被傾慕的人說得這麼不堪,也怪不得那兩位嬌滴滴的祕書會哭著回祕書室。
「再被那樣的眼神看一次,我會死掉!」被拒絕的范莉兒一想到那天的情況,還是忍不住委屈。
「為了他那句釣凱子到外面去,我晚上還作可怕的惡夢,夢見我光著屁股在大街釣凱子,嗚~~」另一位被「毒」得奄奄一息的林瑪姬更是大聲控訴。
「那男人根本就是不解風情的木頭,不、他是暴君!木頭只是不解風情,那男人長了一口的毒牙!」
「語柔,妳去啦!去當那男人的祕書,找機會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然後一腳把他踹開,替我們出口氣。」
女人吶,不知道這能不能稱為「愛得越深,恨得也越深」?不過這也證實了鳳開雲的確不是色狼。
不過,即使是感情不錯的同事,岳語柔也只能愛莫能助,因為……她也想逃離那男人!當然,只是不當他的祕書而已,誰叫騰英的薪資那麼高,福利又好,她可捨不得離開。
她知道,鳳姊是擺明不幫她,要幫她早就找人頂替她了,根本不必告訴她鳳開雲說的那些話。
欸,果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至於她怎麼讓鳳開雲主動不要她呢?呵呵呵,山人自有妙計!
七點半一進公司,她忙著打理鳳開雲要求的一切事項,除了沒到他住所弄早餐給他吃之外。就這樣一直忙忙忙,直到接近十一點,鳳開雲開完會回辦公室。
她正忙著在電腦前整理資料,隔了幾分鐘,她拿了一疊他在開會前要她完成的文件要給他,才站起來走了幾步,忽地身子一軟,就在他面前倒了下來。
「喂!妳……」鳳開雲倏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向她。
來吧來吧~~溫柔的把我抱起來,直奔醫務室休息,然後認定我體質太弱,不適合擔任魔鬼專員你的祕書吧!岳語柔閉上眼安靜的躺著。
之前她在集團舉辦的夏季運動大會也玩過這種昏倒把戲,結果一群人在大太陽下曬得快死掉,她卻待在冷氣房裡舒服的睡了一下午。
隔了一會,果真有人把她抱了起來,可感覺上卻沒有往外移的打算。
現在是什麼情況?鳳開雲不是該大驚小怪的把她往醫務室抱?也對,就她對他的印象,他好像不是那種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可是不到醫務室,要去哪兒?
無奈現在的她閉著眼睛,只能任人宰割,感覺上……很沒有安全感欸!她想張開眼睛,可是……可是……
「岳祕書?岳祕書!」他粗魯的搖晃著她。
可惡的男人,他動作一定要這麼大嗎?好像她再不醒來就要把她抓起來摔似的!
「岳祕書!還是沒知覺嗎?」
快!到醫務室!她都已經替他想好要去哪裡了,他在蘑菇什麼啊?
這時,有人叩了門後,走了進來。「專員……咦?岳祕書怎麼了?」
太好了!是她的愛慕者之一—張特助!岳語柔聽到張予詠的聲音大大鬆了口氣,他一定會提議讓她到醫務室好好休息。
「她昏倒了。」鳳開雲說話時,眼神一直盯在岳語柔臉上。
「昏倒了?怎麼會要不要抱她到醫務室休息?她一定是太疲憊了,岳祕書很柔弱的。」
「喔,是嗎?」
什麼叫「是嗎」?這沒血沒眼淚的冷血動物,太可恨了!
「到醫務室吧,那裡有醫生。」
就是嘛!岳語柔在心中附和。
「不必了,我就是醫生,而且我還懂得中醫的把脈和穴道理論。」鳳開雲的手自她頸項一路往下,沿途施力,往那不知是勞什子的穴位一按推—
喔!會……會死掉!痛死了!岳語柔痛得死命握緊拳頭,免得反射動作忍不住一拳揮過去。
推~~再推~~用力的推!鳳開雲的指腹按著岳語柔雪白的頸項皮膚,走過必留下痕跡的紅成一片。
媽、媽媽咪呀!岳語柔痛得差點跳起來,一張小臉激紅,眼淚還卡在眼角不敢流。
鳳開雲可沒放過她臉上的表情。「痛到眼淚都卡在眼角還不醒,那是深度昏迷嘍?沒關係,我還有法子。」他對張特助交代,「我桌子抽屜裡有牛角,你幫我拿來,相信牛角一戳她很快就會醒了。」
牛、牛角?還用牛角戳她戳哪裡啊!
「專員,岳祕書會不會病得很嚴重?我們真的不必送她去醫務室或叫救護車嗎?」
專員說的那個牛角,不會就是他去看中醫時,醫生拿來戳那些病人穴道的東西吧?每一次那玩意一出現,不久就可以聽到病人哭爹喊娘的哀嚎聲。
「沒事,我懂一些脈象。岳祕書除了一些女人病,例如月事可能不準時、不順等問題,可能還有便祕。」
這王八蛋,他一定要這樣醜化她嗎?可是、可是,又給它該死的準!
「還有,就她的脈象看來,她睡覺可能也會打鼾……你知道的,就像那種老舊摩托車發動的聲音。」
不要再說了!再說她就沒形象了!岳語柔真想尖叫,忍了一會,終於決定醒來。
「唔……嗯……」緩緩的,緩緩的睜開了眼。「方才發生了什麼事?」纖手擱在額上,展現柔弱的風情。
張特助一臉焦急。「岳祕書妳可醒來了!方才妳昏倒了呢!妳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啊?我昏倒了嗎?」眸子努力裝得迷濛,免得一射向鳳開雲,就在他身上以眼刀捅他個十七、八刀,那男人,真的夠可惡!
「可不是嗎?幸好鳳專員處理得當。」
那個王八蛋!「謝謝專員。」臭男人!她被弄得全身痛還得向他道謝,有沒有天理
鳳開雲忍著笑將她扶正坐好,才站了起來。「張特助,有事?」
「對了,是這樣的……」張特助這才想起來這裡的目的,待事情一切處理好,他退了出去後,辦公室裡又只剩鳳開雲和岳語柔了。
「專員,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我的身體太差,要是日後像今天這種情況,三不五時就昏倒,可能會造成您的困擾。」
「說的也是。」他回到座位坐了下來。
「所以我覺得……」
他又不等她說完就接了她的話。「我覺得妳需要多鍛鍊身體,多運動。」
「呃?」為什麼又和她預期的不同?
「晚上我會到健身房,妳就跟著來運動好了,當然,我也可以幫妳報名隔壁的瑜珈,聽說女人練瑜珈有益健康。」
「不、不用了。」
「身體不健康又不好好調,然後藉口身體太差會造成主管的困擾?這說不過去吧?」
「我……」
「當然,若是妳不願意跟在我身邊,我也不勉強。」
「真的嗎?」這人有這麼好說話嗎?
「妳隨時可遞辭呈。」
忽然間她懂了!他根本就是知道她不想待在他身邊,而且也看準為了騰英的好待遇,她不會離職,在這種情況下,又不願放她回祕書室,因此她要留在騰英,他是她唯一的選擇!
看他現在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可以想見他方才一直在看她演戲嘍!岳語柔面子掛不住的惱羞成怒。「你……可惡!」
「謝謝。」他看著她微笑。
「過份!」
「還好啦。」
「你是完全不顧別人意願的暴君!」
「君臨天下的感覺還不壞。」
她氣紅了眼瞪他。「……」
「罵完了沒?如果罵完了,那麼,現在可以開始工作了嗎?」他一副有得商量的表情。
岳語柔不禁傻眼。「我在罵你欸!你不會生氣嗎?」她氣炸了,一向嬌滴滴的聲音都忍不住飆高八度音。
「還好,員工的情緒需要適度發洩。」他狀似了解的拿起鋼筆簽文件,然後又說:「我寧可待在我身邊的是潑婦,也不希望她是個瘋女人。」
也對,岳語柔想了一下……不對!不管她選擇當潑婦或是瘋女人,都不是什麼正常的角色好嗎「你你你……你罵人!」
他一頓,以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妳難道不知道,上司的情緒也要適度發洩的嗎?」
「……是。」
「工作吧。」
「……好。」
結果這一忙,岳語柔就忙到忘了她不要當鳳開雲祕書一事,一直到八點多近九點下班,累得像條狗一樣回到家,躺在床上後,她才又想起這件十萬火急的事,可也沒法子想太久,因為她在三分鐘內就入睡了。
時間:早上六點三十分。岳語柔圍著圍裙忙著做早餐。
說「做」早餐真是有些抬舉她了,因為她也不過是把麵包塗上奶油,拿進烤箱烤,然後煮個水煮蛋和削一些水果,最後再煮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這樣就是做早餐了。
難得她美麗的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錯啊,一早起來為自己準備吃的—
錯!她是被逼著早起,搭最早的公車,來為鳳開雲做早餐的!一想到一個星期中,她有三天得在五點半起床賣命,就十分怨嘆。
每個星期的星期一和星期五是鳳開雲安排的慢跑日,不必做早餐,他一早會由住所慢跑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到公司,這也就是為何她第一次在電梯裡看到他,他會一身輕便的原因。
把一切都準備好,當她端著盤子出現在餐廳時,鳳開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端坐在餐桌前了。
把水果盤放下,她拿起鋪了布的小竹籃把烤箱裡烤好的麵包夾了進來,這才坐下。
鳳開雲喝著溫開水暖胃,順便倒了一杯給她。
「你也真怪,明明都這麼早起,為自己烤片麵包不是很簡單嗎?為什麼要找個像我這樣完全沒廚藝的為你做早餐?」像他這樣的人不都上高級館子,再不請個廚子照顧他的三餐也不困難,偏偏要她來幫他弄。
最奇怪的是他中午、晚上也吃外面,可偏偏早餐就硬要她動手!
是怎樣,當他的祕書就是不能太閒、睡太飽,是不是?
而且,像他這樣只有一個人的鑽石單身漢又用不到廚房,可他的高級公寓裡最有家的感覺的,卻是那個廚房,其他的,無論客廳、房間,都比飯店更像飯店,有夠怪。
鳳開雲沒回答她的問題,拿了塊吐司撕著吃。「岳祕書,妳今天的吐司沒烤焦呢!」
岳語柔一看。「真的欸!」
他拿起她剝好的水煮蛋一咬。蛋白軟嫩,蛋黃的部份外頭QQ,裡頭還有一些油膏狀,標準的溫泉蛋熟度。「這水煮蛋也好吃!」前些日子的蛋熟到裡頭的蛋黃讓人吃了不配水嚥下,就會噎到翻白眼!
「這個啊,我上網查了溫泉蛋作法,沒想到真的成功了欸!」她喜孜孜的說,笑得眼彎彎,這種真心發自內心的笑和她在外頭的「作秀笑容」很不同。
鳳開雲定定的看著那彎月般的笑眼,說:「岳祕書,妳現在的笑容很漂亮。」
「只有現在?」現在的笑和平常的有不同嗎?
可同一句讚美的話,出自鳳開雲的口中就和別人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相處一個月不到,但她對上司有一定的了解了。她知道鳳開雲單純當她是得力助手,除此之外,沒有拿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過她,因此當他說她漂亮時,裡頭沒有傾慕、沒有曖昧,只有他覺得的事實。
「嗯,沒有防備,很親暱。」
「平常的我笑起來很假?」她的心跳得有點快,感覺上被看穿了似的。
他一挑眉,有些東西講明就無趣了。於是岔開話題,撫觸著桌上的盆栽。「前幾天妳帶來的花開了,很漂亮。」如果只看花,他會以為是改良品種的玫瑰。
「嗯。」
「它叫什麼?」
「麗格海棠。」
「果然是麗格海棠。前幾天一個朋友來訪,他說這叫麗格海棠,我以為他隨口亂說,他說這種植物很難照顧,很麻煩。」
岳語柔把花移到面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用手探了探土壤的濕度,又注意一下溫度計上的溫度,才說:「不是麻煩,也許它……只是想多一些關愛。」
那有感而發的語氣,彷彿……說的是她自己。「這花是妳自己種的,還是買過來的?」
「這盆是我一年前種的。之前我到這裡,覺得在桌上放盆花可能比較好,就帶過來了。」最開始買的第一盆麗格海棠早就死了,之後她又買了兩次,第三盆也差一點死掉,當時她查了好多資料、問了好多人,加上自己的一些經驗,好不容易在它枯得只剩兩三片葉子時救回了它。
明白怎麼照顧後,一切就順手多了,現在她培植的麗格海棠有六盆了,而且每一盆都花葉皆旺,一看就知道是被主人呵護寶貝得好好的。
「我以為這是送我的呢!」
「才不是。」她小心翼翼的拿起盆栽。「送給你我很快就看不到它了。等它花期過,我就要把它帶走。」送給他?才不!
「妳知道它的花語嗎?」
岳語柔一怔。對厚!她光研究怎麼種活它,倒是忘了去看它的花語是什麼。「不知道。」
「相思。」
「欸?」她的腦袋一空,下一刻,尷尬的臉紅了。
「它的花語是相思,還有一個是暗戀。」
什麼?她得好好的解釋清楚!「沒有!沒有!我把它帶來純粹美化環境,完全沒有藉由它向你喊話的意思。」天吶~~真是個美麗的錯誤!
看她那緊張的模樣,鳳開雲笑了。「我知道。」他一直知道她很單純的把他當上司,因為她總是把自己保護在安全的距離,當然,這也是他看中她當他祕書的首要原因。
他知道自己的條件,也明白時下有一堆女人把祕書當成飛上枝頭的跳板,因此,他一向知道如何為自己免去麻煩。
岳語柔有些不好意思的啜著茶當掩飾。
「岳祕書有男友嗎?」
「努力尋找中。」她常約會,可每次約的幾乎都是不同人。
她不是那種同時腳踏好幾條船的女人,像她那麼聰明的女人不會把自己的名聲玩到臭的。反正人家請吃飯,只要印象還不壞的,有何不可?可是,如果吃了一兩頓飯她還是沒感覺,就會和對方保持距離了。
她在公司裡女神的地位不墜,也得歸功於她的長袖善舞,以及男人們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的心態。
「要我這當上司的介紹嗎?」
雖然這句話更清楚的讓她知道鳳開雲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可女人啊,虛榮心作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怪怪的。「我的眼光很~~高喔!」
「放心吧,我介紹的人是那種,即使妳眼睛長在天靈蓋上也會喜歡的。」
岳語柔笑了出來。「你中文不行,為什麼能學中醫?」還天靈蓋呢!
「我會說啊,只是不識中文,而且我有個一流的中醫老師。其實我學的是西醫,中醫只能算懂得一些皮毛。」他把轉開的話題拉了回來。「如何?」
「什麼?」
「介紹朋友給妳認識。」
她但笑不語。她不急,而且說真的,認識上司介紹的朋友,壓力也太大了。「專員有女友嗎?」她不答反問。
「妳要介紹嗎?」
「是啊。」
鳳開雲怔了一下,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委婉的拒絕他好意的同時,也讓他明白她拒絕的原因。
他一笑。「這叫師夷之長以制夷嗎?」
岳語柔一怔,笑了出來。「咳,專員,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他果然是文盲。
「岳祕書,EQ不錯。」他發現,岳語柔很不錯,漂亮、聰明,各方面條件都很優。
只可惜,現在的他除了工作外,只怕沒什麼走得進他心中了吧?
啜了口咖啡,他說:「我很好奇,什麼樣的男人會讓騰英集團男人心中的女神動心。」
岳語柔四兩撥千斤。「這個啊,我也很想知道呢。」她看了他一眼,已由方才美麗的誤會尷尬中抽離。「專員要是知道,別忘了知會一聲吶!」
第三章
這年頭的有錢人還真是有夠閒!
有些年紀大了還不認老的愛跑時尚趴;有些搞慈善;有些組團到處旅遊,當然也少不了那種喬太守型的人物,一天到晚當紅娘,後來索性三不五時弄了些近似相親的聯誼會出來。
不可避免的,有時怕場子冷,他們總會找一些親朋好友來湊人數。
今天,鳳開雲一下了班,就拉著岳語柔一塊參加這種友情贊助的場子,因為主辦人是他老媽的手帕交,他老媽在越洋電話裡還三申五令的要他一定要參加,捧捧崔伯母的人氣。
其實他老媽在打什麼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盤是,她這不肖兒老不接受她精心安排的相親,正好有這個機會,就以來幫崔伯母的聯誼會衝人氣為名,逼他參加,最好參加聯誼後,順便、正好相中某位小姐,幫她帶個媳婦回去。
老媽的心思很複雜,可他這兒子就單純多了。
一進到了五星級飯店的聯誼會場,高大俊美的鳳開雲和艷驚四座的岳語柔立刻成為眾所矚目的一對。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要介紹朋友給我?」岳語柔有趣的望向他,早習慣了男人們熱情的注視。
「不是,今天純粹是捧一個世伯母的場。」
「單身聯誼會,你該自己來的。我猜,你是找我當擋箭牌。」
他一挑眉。「妳說是就是了。」以前他非常討厭這種場合,可今天旁邊有人,感覺還不錯!不過也是啦,他會帶著岳語柔一起來的原因,主要也是不想要被半強迫的認識一些女孩。
侍者拿著托盤走了過來,上頭有各種飲料。
「喝什麼?」
「等一會兒,我去一下化妝室。」岳語柔說著便走向一旁的小通道。
進了化粧室,她站在鏡子前補了口紅,然後把頭髮梳順,這時有人也走進來補妝,由於站在同一面大鏡子前,很難不注意到旁邊站了誰。
看著映在鏡子裡有些嬌氣的美人,她的心在一瞬間被狠狠揪住!
是她
幾年前她還在當堅強、獨立,很難養死的落地生根時,那個搶走了她男友的鈴蘭女孩!她記得她叫林真秀。
在她認出林真秀時,林真秀雖然也偷瞧著鏡子,似乎也覺得她面善,可好像沒想起她是誰。
是她忘了她這個當年被搶了男友的手下敗將,還是自己真的變了那麼多?岳語柔在心底苦笑。
將梳子放進小包包,她轉身朝門口走去時,身後的人忽地想起她是誰了。
「妳是岳語柔」
岳語柔怔了一下,沒有多作逗留就走出去了。
她也想裝作若無其事,回過頭去寒暄幾句,就像看到許久不見的舊識一般。這種事她不是最擅長的嗎?可是,她竟然沒有辦法擠出笑臉面對那女人!
不是她至今尚未忘情趙元瀚,而是……
她當年受了傷的心,掏空的那部份,至今還找不到人去填補。
她的心受了傷,時間在傷口上結成了痂,可痂一撕開傷口還是在,她的傷至今還是好不了。
步伐快速地回到宴會場上,她焦急的尋找著鳳開雲。
她想看到他!雖然他不是她男朋友,平常她和這上司也喜歡鬥嘴,可是她發現他能給她一種安定的力量,好像只要有他在身邊,一切都會變得沒什麼大不了。
她信任他,信任這一個相處時日不算長的上司,她並不明白這樣全然的信任是怎麼來的,可此刻卻發覺,這個上司在她心中佔了很重要的地位。
走到方才的位置,她找不到他,一股被拋棄的感覺在心中油然而起。
林真秀的模樣還是這麼美麗,那雙熠熠燦燦的眸看得出是得意的,甚至多了股成熟的女人味,想必她還是被心愛的男人寵愛著吧?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個男人還是不是趙元瀚。
如果是,而且他也來了,她這前女友又出現在這相親的聯誼會上……老天!光是想她都覺得難堪、尷尬!
只不過,如果林真秀有男友,又為什麼參加這種聯誼?
算了,她不也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嗎?
不行!為什麼找不到鳳開雲她就變得軟弱了?她是岳語柔,她是最美麗、有自信的岳語柔,什麼情況她是不OK的
深呼吸,她可以的,可以的!可心中此時的不安、焦慮是為了什麼?感覺上,此刻的她像站在結了薄冰的海上,那層冰隨時會破,她立足的地方危險又脆弱……
不行!這不像她!
她真的慌了,一雙如同小鹿般無助的眼,還在尋找著能給她勇氣的男人。
她始終尋找不到勇氣的方向,一個抬眼,心卻緊緊揪住,瞬間凍結,因為—她害怕遇到的情況發生了。
林真秀就依偎在趙元瀚旁邊,他的大手緊緊牽著她的,像怕沒他的牽引,她就會無法走路似的。
她果然是嬌貴的鈴蘭,而她呢?
許久不曾想起的話又迴盪在她耳邊,那是趙元瀚和她分手時說的話—
妳沒有我也可以的,妳就像妳種的那種植物一樣,就算沒人照顧也可以長得很好,活得很好,可真秀不同。
她就像是落地生根嗎?是啊……即使到現在,她努力想成為難照顧的麗格海棠,可為什麼沒人照顧、沒人關愛,她還是活得那麼好呢?
也許她一輩子就注定是落地生根了吧……
「語柔?真的是妳!方才真秀告訴我她看到妳,我還不相信呢。」趙元瀚是當年作選擇的人,並沒有為當年被拋棄的一方多想。
「真巧。」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妳來參加聯誼的嗎?」
林真秀推了他一下,嬌嗔道:「當然啦,來這裡的一定是來聯誼的,很少像我們這樣是來幫朋友打氣的啦!」
「可是語柔變得那麼漂亮,一定不缺男友的。」
林真秀不高興的噘起唇,然後以低低的,音量又剛好足夠讓岳語柔知道她在說什麼的聲音低語,「真的那麼漂亮,當年幹啥纏你纏這麼久」她眼睛圓咕咕的看著男友,等一下一定要他說清楚,到底她比較漂亮,還是岳語柔比較漂亮!
多年前傷害她的兩個人,為什麼多年後她還得受這樣的羞辱可……她的確是沒男友,一個多年前被劈腿的女人,多年後在傷害她的男女面前,即使一個人過得自在幸福,可在這對男女面前卻不具備幸福的說服力!
她覺得心結又深了些。「沒事的話,我失陪了。」
趙元瀚的態度有些輕佻。「語柔,當年是我比較不對,沒有好好的處理感情問題,如果妳沒有男友,我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岳語柔的情緒就快失控了。當年他傷害她也就算了,現在她還要他同情,還要仰賴他介紹男友給她嗎如果真是這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到底算什麼?羞辱人要有限度!
在趙元瀚的話尚未說完,岳語柔的怒火引爆的前一刻,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適時的出現。
「原來妳在這裡,我一直在找妳呢。」鳳開雲走了過來,察覺她的臉色不對,甚至注意到她的手握成拳,還微微的發著抖,他深邃的眸微瞇了起來。
剛才他就看到她了,只見她東張西望,神情有些急迫,似乎在找什麼人,難道她在找他嗎?可那模樣像是在找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的人,那應該不是他,但這個地方是他帶她來的,應該沒有她認識的人才對。
前者的想法讓他有說不上來的失落,後者卻讓他有一絲絲竊喜。他一向不喜歡當任何人的依靠,那是他無法忍受的麻煩,可今晚的他……就是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在她東張西望後,接著他就看到這一男一女走向她,之後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憤怒,看她那個樣子,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十分十分的不快。
於是他走到岳語柔旁邊,伸出修長的大手將她的手包覆在掌中,她果然在發抖。「這兩位是……」
岳語柔忽然轉身面對他,臉上有著一抹慌、一點急,還有更多複雜、負面的情緒。她用只有兩人,且在近距離的情況才聽得到的音量,乞求味道濃厚的說:「請容許我放肆,拜託!」
她的眸光滲著水意,那光芒像滴漏,一點一滴在透穿他以為固若金湯的原則。
下一刻,他更訝異了,因為她在轉身面對那一男一女的同時,手倏地翻轉攤開,和他十指交扣,那股扣住的力道讓他的心顫了一下,因為心疼。
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對男女和岳語柔是什麼關係,卻可以感覺到他們和她絕對不是什麼友好的朋友,她用力與他交握的手像是在向他乞求更多的勇氣,去面對什麼。
掌心對掌心的觸感除了溫暖外,還有陌生的情愫。這股溫暖就這樣一路鑽鑽鑽的鑽入他的心,在那早忘了溫暖的地方佔住了位置,他直覺想甩開手,可岳語柔微顫的手卻傳來一陣陣乞求。
「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她直視著趙元瀚和林真秀。沒有退路了!「這位是……我男友。」說完,她根本不敢去看身邊的男人。
這麼大的漫天大謊,而且還是當著當事人面前撒謊,而當事人還是她的頂頭上司,也許明天她就不必去上班了!即使她說了那句拜託。
林真秀看著顯然比男友好看許多的鳳開雲。不論長相、氣質、身高,趙元瀚根本和人沒得比!她悻悻然的挑了挑眉,安慰自己男人的長相又不能當飯吃。
於是她抱著男友的手臂,故意熱絡的問:「妳男友在哪裡高就?啊,對了,阿瀚現在是公司裡的經理呢!」
經理?趙元瀚還在以前的公司嗎?那可是上市公司呢,上司公司的經理,也怪不得林真秀這麼得意揚揚的拿出來炫耀了,可聽在她耳中,她的得意卻可憐到讓人想笑。
呵,多麼可笑愚蠢吶!因為目前居上風,因為她知道鳳開雲的地位不知道比趙元瀚高了多少倍,因此她會覺得林真秀可笑又無知,可換個角度想,她拉著上司充當男友一事,又比她高明到哪兒去?
岳語柔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意氣用事,多麼幼稚愚蠢,心想看在鳳開雲眼裡,只怕和林真秀沒什麼兩樣吧!
「恭喜他了。」她臉紅得透徹,不打算多談鳳開雲。
「妳還沒說呢,妳男友做什麼的啊?」這樣支支吾吾的,不會是什麼無業遊民,或是靠女人吃軟飯的吧?
「我只是個上班族。」鳳開雲淡淡的開口,玩味的想著自家祕書突然退卻的原因。
「哪家公司?」
「騰英。」
方才鳳開雲一出現,趙元瀚就對這位走到哪兒都像聚光燈般引人注目的花美男有點印象了,現在他一提到騰英集團,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財經雜誌裡的新聞!
那是個專題報導,就是針對大財團騰英集團中,幾個浮上台面的可能接班人選做介紹,其中一位因為相貌「艷驚四座」而博得最大版面,也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那位就是……「你是騰英集團的鳳開雲先生?」
鳳開雲淡淡一笑。「你好。」他無意多攀談的一頷首,就牽著岳語柔一塊離開了。
目送著那真正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遠去,趙元瀚有點失魂落魄。他不要的前女友旁邊站的男人,那頂尖的位置只怕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搆著的,他的心裡不免很不是滋味。
林真秀推了一下男友。「鳳開雲是誰?」
他撇了撇嘴。「騰英、騰方、騰飛等,這些鳳氏企業集團呼聲最高的接班人。」
林真秀杏眼圓瞪,簡直快無法呼吸了!天!進得了騰英已經很了不起了,居然還是集團裡呼聲最高的未來接班人
在這一男一女心中五味雜陳時,鳳開雲帶著岳語柔和主辦人打過招呼後就打算離開了。
「其實,我自己先走就好了,你該留下的。」方才那崔伯母是不是誤會了?她笑咪咪的直打量她,還說鳳開雲真有眼光。
「過河拆橋。」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覺得對他很不好意思。「方才……很謝謝你。」
正好端著酒盤的服務生又走了過來,奇怪的是他神情有點緊張,岳語柔不以為意,猜想他可能是剛上班或是兼差的,從他的托盤上拿了兩杯酒。
看她拿了兩杯,服務生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小姐,這酒有點烈喔。」
「沒問題的。」雞尾酒能烈到哪裡去?說著遞了一杯給鳳開雲,沒有注意到服務生快快離去的詭異神情。
「謝我什麼?」接過酒啜了一口,鳳開雲直覺酒的味道有些怪。
岳語柔將酒杯輕碰他的,仰頭飲盡,將空酒杯一舉。「謝你……沒讓我狼狽到像喪家之犬,謝你……沒有拆穿我的謊言,也謝你……縱容我可笑的耀武揚威。」
又啜了一小口酒,還是怪,他索性不喝了。「妳在告訴我,妳欠我一份人情嗎?」
岳語柔一笑。「有機會我會還你。」不過像他這樣的人,她想不出什麼情況下他會需要她幫忙。
「那男的是妳的前男友?」
儘管他時常一副目空一切,對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但岳語柔知道,他一向是個精明而敏銳的人。
只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這個人很計較投資報酬率,因此沒必要時,他的確懶得注意一些不相干的人事物,可他不否認,對於岳語柔的一切,他越來越有興趣。
深呼吸,她澀澀一笑。「那女的是他當年劈腿的對象。」
「而我卻帶妳來這裡看他們恩愛的樣子!」他抿了下唇,然後說:「感覺上有點像老天故意安排的惡劣玩笑。」
「方才的我……很蠢吧?」岳語柔的心情有點糟。
「為什麼?相信鳳開雲三個字夠那兩位悶很久了。」他很清楚人性,也清楚出自鳳家的人是金字塔尖的代表!「我以為妳會很得意。」他也發覺明明可以贏到底的把戲,她中途突然拒玩的突兀。
「剛開始有種復仇的快感,中途突然覺得很蠢。」她笑了。「也許我覺得當年我輸掉的是一種甜蜜幸福的感覺吧?可惜的是,如今的我還是沒能感受到這樣的呵護,如果再重逢後,我得用撒謊的方式向對方展現我的得意,那只顯得我更悲慘狼狽而已。」
一股淡淡的心疼自鳳開雲胸臆間慢慢散開,可他卻不想多探索那些細微部份,只著重在「讚許」。
岳語柔搖了搖頭,不想讓自己沉溺在那些負面情緒中。「吶,下一次我一定要找個寵我的好男人,好好的談一場戀愛,然後再很神氣的出現在趙元瀚面前!」
「感覺上,我好像也沒幫上什麼忙。」
「怎麼沒有?看方才那兩位的表情就知道了!呵~~是虛榮、愚蠢了點,可真的好痛快啊!」她笑了出來。「可是,又不是真的,人啊,還是要逐夢踏實。」
她忽然覺得,如果鳳開雲真的是她男友就好了,這無關乎虛榮層面,而是……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個很優的男人,以前不覺得,可越是接近他就越感受得到他的好。
頭腦驀地一醒。啊!不吃窩邊草、不吃窩邊草!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出了會場,在不放棄任何運動機會的上司示意下,岳語柔也只能不搭電梯的選擇走樓梯。
她走在鳳開雲的右後方一階,從這個角度看他的側臉,感覺他完美得不像真人。她的上司長得真的很好看呢!也怪不得她的兩個同事會這樣不自覺的傾慕了。
長得好、家世一流、又能潔身自愛,就最後一點,就她的了解,她的上司不像時下世家子弟一般,他不上夜店,夜生活對他好像也沒什麼吸引力,有時美女主動獻殷勤還會碰一鼻子灰,就私生活方面,他真的是她見過最有「潔癖」的上司了。
當然他也有缺點,只是瑕不掩瑜,這樣的男人稱得上萬中選一吧?
不自覺的看著他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想起方才還被包覆在其中,那股溫柔和暖意,她的胸口驀地熱了起來。
在她還不明白為什麼要叫住他之前,嘴巴已比腦袋動得快。「專員!」身子一傾,她想在他臉上親一下。
鳳開雲站在低她一階的樓梯回過頭,忽地唇上一涼—
岳語柔的眼頓時瞪得有如銅鈴。落點……落點失準!媽呀!她瞪著沾了口紅的薄唇。「那個……我、我本來想在你臉上吻一下,表示謝意的,可是、可是……」
「……沒關係。」他強自鎮定的正要轉身,她又叫住他。
就見她忙著掏出手帕,輕按在他唇上,完全忘了彼此間是有距離的上司下屬關係。「上頭有口紅。」
「我自己來。」這動作太親密,鳳開雲接過手帕自行清理。
走去開車的路上,兩人不再有對話,一直到上了車,岳語柔才突然說:「去喝一杯吧!」
他一笑。「妳不會是那種酒品很差的女人吧?」他遇過不少清醒時是淑女,一喝醉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女人。
那時候,他真正可以理解「女人是這世上最具破壞性的動物」這句話。
「第一,我不會讓自己喝到醉;第二,至今我還沒被嫌過酒品不好!」開什麼玩笑,五個「發夢會」的女生,就屬她和羅之優最能喝了!
其中她是屬於「長飲型」的,也就是可以慢慢喝、慢慢喝,喝到大家都倒了她還安然無事,而之優則屬於「悍將型」,就是在短時間內一次可以幹掉一群所謂的酒國英雄,可撐久就不行了。
「那就走吧。」
第四章
「所以……所以我啊,不要再當……當當當落……」
「不要再Download什麼?」
「不要再當落……落地生根!」
看著岳語柔小臉雙頰染霞,說話還大舌頭的模樣,鳳開雲有些啼笑皆非。
女人的話果然不能太相信,不過還好,她的酒品還算及格,除了說話大舌頭又愛說之外,並沒有什麼驚人之舉。
而且方才他也考慮到自己算公眾人物的身份,因此徵得她的同意,他們是開車回公寓喝酒,並不是到公共場所。
既然是私人寓所,她想說什麼就由她了。
只是這女人平常嘴巴不饒人,起碼對他這上司就沒禮讓過,可關於內心最在意、最脆弱的那一塊,一直以來都是壓抑著的吧?
今晚的他是個稱職的聽眾,她說什麼他聽什麼,偶爾發出幾個單音節算回應,她說了很多平常依她驕傲的個性,只怕打死也不會說的事,一堆的內心話、心裡事。
好比她因為不想當落地生根,才買了麗格海棠來種,因為她想成為麗格海棠,想感覺全心全意被愛、全心全意被呵護的愛情。
鳳開雲看著她的眼神變柔,看她醉趴在長沙發上的嬌憨神情,這樣子的她像個大孩子,呆呆的、笨笨的,褪下了俐落造作的面具,這樣的她,嬌憨得讓心腸再硬的人也軟化了下來。
他知道她是美麗的,可卻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麼令他移不開視線。他們今晚喝的其實不算多,當然她是喝的比他多,也不知是她酒量就只有這樣,還是喝得太快,他很肯定她醉了。
回到家裡喝酒也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可她卻喝了近一瓶威士忌,喝快酒容易醉吧?
只是他覺得很奇怪,好像打從在會場喝了那兩口雞尾酒後,他就覺得有些昏昏的,有一把若有似無的火沿著胸口往下延燒,到了後來他甚至有點口乾舌燥、莫名的煩躁。
那酒……有問題嗎?可岳語柔喝得更多不是?
他和她坐得遠,因為今晚的他真的很不對勁。他不敢說自己是坐懷不亂的聖人,但一等一的自制力也是他一向引以為豪的,可現在他的狀態卻處於可疑的、莫名的一觸即發的危險狀態!
岳語柔是他的祕書,他不吃窩邊草的,更何況她對他根本沒有半點意思,咦?他有病嗎?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難道她有半點意思就可以了嗎?
眼裡的她美眸半掩,櫻口微啟,那勾魂的模樣撩得他渾身發燙,他甚至眼神放肆的沿著她白皙纖細的頸項弧度,一路往下來到她隆起的性感,遐思著衣料下的飽滿豐盈,小腹的燃燒讓他有了生理反應……
老天!他瘋了!
不行!岳語柔是他的祕書,他不吃窩邊草!窩邊草麻煩很大、很多,他有病才對自己的部屬有了這麼該死的亂七八糟想法!
倏地,鳳開雲站了起來往浴室裡走,將水龍頭的水開到最大,在這溫度只有十幾度的冬夜,一頭栽到水流下,試圖「降火」。
當他抬起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冷水讓他清醒了許多,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張臉連他都有點陌生!
不對啊,他的腦袋本來就是很清醒的!不清醒、搞不清楚狀況的是……是其他地方好嗎
反正頭髮也濕了,就順便洗個澡吧。
在洗澡前,他還跑到外頭探了一下。岳語柔還是趴在沙發上,動作沒變過,應該是睡著了吧?
確定她不吵不鬧,且狀似睡著後,他才又回到浴室。
蓮蓬頭的水量極大,水注噴撒在肌膚上帶了些酥麻刺激的感覺,熱水冒出的水氣很快讓浴室像起了濃霧一般。
接著他抹上沐浴乳,滿意於腦袋和下半身終於正常連線,達成協議,心情一放鬆,難得一展歌喉的他居然也哼哼唱唱起來。
熱水如下雨般由上而下,細而強的水束噴擊在肌膚上的暢快感放鬆了他方才的緊繃情緒,連沙沙的水聲彷彿也較之以往來的悅耳,剛才的燥熱難耐不再困擾著他。
突然,一陣涼風吹了進來。
方才有關上門不是?鳳開雲很直覺的回過頭,就見浴室的門居然是打開的!
涼風吹入,浴室裡的霧氣散得快,他清楚的看到浴室裡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岳語柔
她、她不是在睡覺?還有,她來這裡幹什麼?看著她搖搖晃晃朝著他走過來,鳳開雲一時間竟僵在原地。
「身體好熱……我也要洗澡!」
「欸?」
「嗯……啊……啊……」
昏黃,充滿綺艷情思的床頭藝術小燈散發著近乎朦朧的微光。
房裡加長加大的床上糾纏著一對男女,原本覆蓋至頸項下的床單因為男人動作的猛烈快速而一路滑至腰間。
男人撐起的上半身,寬厚的背肌在昏黃的微弱光線下隱約可見細細的汗珠,那性感而充滿性聯想的款擺韻律更是叫人臉紅心跳。
濃濁的呼吸聲伴隨著動作過大,床單滑出了限制的尺度,露出交纏在男人腰上的白嫩長腿,禁不住胸口引爆的快感,他身下的嬌弱女子忍不住低吟出聲……
「嗯……啊……不要……」
男子有些惡作劇的放慢速度,存心吊她胃口似的,低笑的問:「不要什麼?」
爆點卡住,要上上不去,要下下不來的,那種被人吊住上不了顛峰的感覺叫人生氣!女子掄了拳頭,生氣的搥了男人一下,甚至欺近他肩膀,在上頭狠咬了一口。
男人笑了。「不要什麼?」存心逗著她。
女子急了,又羞又氣,可上不了顛峰的感覺像是身子快升天,腳上卻綁了塊大石似的,那種感覺差勁透了!咬了咬牙,她小聲說:「不要……嗯……不要停……」
男子這才又回復了原本的節奏,不,是更深、更有力道的探索。那力道數次將那嬌弱承歡的女體頂離大床,嬌吟聲無法控制的洩出櫻唇,一聲聲的蝕人魂魄,一聲聲的洩漏了她此刻狀態的銷魂,纖秀的長指在男性陽剛的後背上刻劃下一道道指痕。
突來的高潮襲捲了兩人,雲雨中落英狂飛、繽紛遮天……
一陣強光令岳語柔的眼皮動了動,腦袋也慢慢恢復運轉,然後她瞇了瞇眼,再慢慢睜開。
隔著落地簾幔微透入的陽光好耀眼,冬日的陽光最可愛了!她笑,心情更加愉快的是,方才的十八限劇情果然是夢境!
呼,好險!只是,在安心之餘,又覺得好像有那麼一些些可惜,還有啊……為什麼睡了一覺,她會覺得全身痠痛得好像做過什麼劇烈運動?
在床上還能做什麼?
床上運動!一想到方才的夢,她的臉倏地紅了!
什麼嘛!她真的是有病,怎麼會作這樣的夢?慾求不滿嗎?
也對啦!她都二十六了,卻還沒經歷過那種事。沒辦法,別看她這樣,她家教可嚴了,而且她交男友的時間是在高中時期,那時她忙著上補習班,課業繁重,老爸又像隻獵犬一樣看得緊。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獵犬老爸放牛吃草了,她又忙著打工幫忙趙元瀚繳學費,而且……而且她一直有個美夢,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在漂亮舒適的大飯店,而不是隨隨便便的躲在廉價學生宿舍,然後像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草草了事!
為此,她還有存錢要去飯店,可惜的是……趙元瀚早等不及的劈了腿,和別的女生上床了。
怎麼又想到那低級的傢伙?咳!可先說啊,雖然她沒有什麼實際經驗,可片她可是看了不少,誰叫她有個在「色界」情色雜誌社差點當上編輯的死黨咧?
只是作作春夢她是沒意見啦,為什麼對象是她的上司?那個不太有表情的花美男
可能是因為最近她最常看到、幾乎能說朝夕相處的人就是他吧?而且她最近對他印象好,好到……發神經的還覺得,當他的女友好像也不壞。
因此作這種夢的對象捨他取誰,是這樣的吧?
嘖!怪哉!
撓了撓臉,之後手就放在臉上,一大早醒來還不大能思考,可夢境卻記得很清楚。
原以為鳳開雲該是無油白斬雞,只是手工西裝撐起他的爛身材,再加上他有一九○左右的身高,因此才感覺很剽悍,可夢裡的他身材可好了!
他不是那種健美先生肌肉糾結的魔鬼身材,可體格一樣充滿力與美,上班族最容易有的小腹他居然都沒有,一路往下……
不行!不行再想了!她又想到她的長腿交纏在他那精悍有力腰上的情形……
啊~~岳語柔,妳是個大色女!回憶起夢境,她的胸口又在無預警的情況下點燃了火!
她趕忙轉過身躺正。「我要趕快找個好男人交往了,春夢作太多傷身,而且,為什麼對象是專員?」她喃喃自語的說,想著想著又滿腦子黃色顏料,閉上眼、雙手捧住發紅的臉,身子又順時針的轉向床內側,雙腳還因為尷尬而亂踢。「啊~~可是他的……真的、真的好大喔~~嘻嘻嘻……」
「這是妳的讚美嗎?」
一個足以讓她嚇破膽的聲音冷不防在近距離響起,近到她的臉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不會吧?怎麼可能?她不信邪的睜開眼。
然後,她的眼瞪著距離她不到幾公分的「放大版」花美男臉。
一秒過了,心臟忽然移植到耳朵旁似的狂跳,兩秒過了,心跳還在加速,三秒……「咦啊—你怎麼會在我家?」倏地,她彈坐了起來。
「這是我家,我不在這裡該在哪裡?」
岳語柔這才注意到,這像極了高級飯店的雅致挑高空間不是她那衛浴、客廳、廚房、臥室全在一塊的十坪大空間!
歐買嘎!
岳語柔受到驚嚇的忙跳下床,一離開被單,突然看見自己全身上下毫無遮掩,又是惹得她一陣尖叫,順手捉起床上的被單包住。
「喂……」
土匪般的搶了人家被單,看到鳳開雲也是光不溜丟的模樣,她又是一陣尖叫!「啊—」
她一路往外衝,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傳來,最後才安靜下來,想必她撿回了昨天一路脫掉的衣服要換回去了吧。
鳳開雲起身坐在床緣,瞥了眼凌亂的床單,以及一角她初試雲雨的證據……
該死的!他怎麼會讓這種狀況發生了
可想起岳語柔方才那驚嚇過度的反應,他又是一陣好笑。
窩邊草,麻煩真的來了!斂住笑容,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所謂的鴕鳥大概就是像她這樣吧?
早上七點四十,岳語柔還賴在床上不肯起床盥洗。這個時間就算起床也會遲到了吧?深呼吸,她努力的想漠視肚子的極度不適。
這幾天是不是所有的楣運都上身了先是在莫名的情況下和上司上床,再來則是上吐下瀉!
算了,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去上班,因為還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的上司—鳳開雲專員!
所以這場病來得算正是時候,唉……
只是躺在床上的她,很難不想起那天的事。厚~那天晚上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會……會莫名其妙就和他在床上滾滾樂瘋了嘛她!
那天她是喝了快酒容易醉,可她的酒量自己很清楚,沒道理只喝不到一瓶的威士忌就醉到酒後亂性,完全沒有理智。
而且事後回想,她並不是醉到完全沒知覺才和鳳開雲上床,而是有些醉,卻清楚和她在一塊的人是誰,但她就是、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高張的慾火,之後……咳,悲劇就發生了!
現在想想,這件事會發生,好像是她比較主動欸!比較?咳……好吧好吧,她承認,那時的自己像是餓了好幾天似的,一看到眼前出現自己最鍾愛的美食……不要懷疑,鳳開雲就是那道「法式焗田螺」,她當然就會開動了,誰還管那道菜吃了會怎樣?
到現在她還是想不透那種慾火焚身,非得找個男人上演十八限的慾望是哪裡來的。
剛清醒時她以為她在作夢,也許春夢是有的,可現實生活的她也和鳳開雲發生關係,這才讓她分不清哪部份是真實、哪部份是夢!
啊~~她現在好想尖叫!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又為什麼她會主動去勾引明知道不能碰的男人
要知道,那傢伙公私可分明了,他不會把一個會勾引他的祕書留在身邊的,那也意味著,她的高薪工作即將玩完。
鳳開雲從她逃離他住所的那刻就常打電話找她,但是她沒勇氣接,後來他也打電話到她家,一看來電顯示,她還是不敢接,他只好在電話裡留言—岳祕書,我們談談。
她連忙把留言刪掉。拜託!還能談什麼啊?資遣費要給多少嗎?
在沒有想到怎麼面對他前,她不要去上班!
但她已經請假兩天了,第三天還要再請嗎?前兩天是沒臉上班,今天則是生病,她是真的生病了,而且可能是腸胃型感冒!
昨天半夜她起來跑了三次廁所,早上則是想吐,又有點發燒。
嘆了口氣,她慢條斯理的下了床,到盥洗室梳洗一番後來到小客廳。
八點○三分,可以打電話請假了。
請了假後,她就這樣坐在客廳發呆,直到肚子的絞痛把她拉回現實生活中。
該死的!又……又要抱馬桶了!以秒計的速度衝進廁所,在一陣令人尷尬的嗶噗聲、和馬桶的沖水聲後,她慘白著一張臉,一面扶著牆,慢吞吞到活似小老太婆一樣由廁所走了出來。
要死了……她真的快沒命了。
不行!趁著現在還算清醒的時候,她得去看醫生,要是等到昏倒在家,被房東或是金碗兒發現送醫,那可就糗大了!
嗚~她好像打從捨棄了「前同居人」金碗兒,為了貪大一點的空間往上搬了一層樓後,就常常衰事不斷!
且不說最近遇到的倒楣事,就隔壁的樂小姐還帶了一個吵死人的小鬼就夠她受不了的了!
在自己嚇自己下,她很快換下睡衣,隨手束起馬尾,穿上牛仔褲和毛線衣,外頭罩了件灰色毛呢外套和球鞋就要出門,後來她又想起那條超保暖的大圍巾,匆忙的亂圍一通才出了公寓。
下了樓,她青白著臉走在公寓前的道路上,外頭其實有冬陽,可風一吹,她卻不受控的發抖,就她以往的經驗,這大概是在醞釀著等一會兒的高燒吧?
她走幾步就停了停,因為除了發抖,她還響屁不斷!嗚~~她從昨天拉到今天,肚子大概「清空」了,可感冒她又不能不喝水,一喝水,又會拉,而且不是尋求「正常」管道,而是改由後門!
其實拉肚子也沒什麼,最要命的是那痛到令人臉色發青的肚絞痛和那大聲到令人臉紅、很想死的「告急進行曲」!
現在的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有小黃從前面經過,因為她實在沒把握可以走到二十公尺外的大馬路招車。
小黃~~平時為了省錢不搭你是我的錯,你今天幫我,會有好報的!她在心裡大聲呼喚。
這時,停在一旁的車子突然打開門。
「哇啊!」她被嚇了一跳的忙抬起頭。「專、專員」
「上車。」鳳開雲冷冷的開口,想由他的表情看出什麼是十分困難的。「我們談談。」
現在?不要吧?她的狀況很糟的!
「那個,我想……不用了啦!」一看見他,她的心又狂跳了起來,一張臉紅得很快。「我、我不太舒服,想去看醫生,我們再約時間。」
可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長臂一攬,就把她整個人拖進車裡,車門一關上,按下中控鎖。
「你這人怎麼這樣!」
「不是要看醫生?我就是。」
對厚!瞧她還真的病得不輕,連他曾是醫生她都忘了!可是……她還是不想面對他啊!「不用了,我自行就醫就好。」
她怎麼了?那張臉蒼白得嚇人!「妳怎麼了?」
「沒……沒事!」唔,她的肚子又……又在攪了!感覺上像強力洗衣槽啟動,許多衣服給旋成了旋渦狀!她忍到冒冷汗,總算將這一次給勉強忍住了。
「妳的臉色很難看。」看來她真的病了。他啟動引擎,輕踩油門,車子滑了出去。
「我……我要下車!」要是待會兒途中忍不住怎麼辦?光是想像那畫面,她就有一種活不下去的焦慮。
「去醫院。」
「我自己會去!」唔身子倏地一僵。洗……洗衣槽又……又動了!
「我懷疑妳這個樣子自己走得到醫院去。」
「就算走不到也不要……不要你管!」這個男人怎麼這樣霸道,她頭一次這麼想宰了他!
「任性。」
岳語柔雙手捉住他開車的手臂,聲音斷斷續續。「下車……」
鳳開雲不理她。
「不、不放我下車,你會後悔……」強力洗衣模式啟動,旋渦正式形成!
「妳放心,我從不做後悔的事。」
「你會!一定會~~」噢!不行了啦!最糟的是,她口中的唾液大量分泌,好……好想吐!
「什麼?」
「噗~~噗噗噗~~」強力洗衣模式啟動後就是……脫水!
大勢已去。
第五章
鳳開雲從浴室出來,換下了被岳語柔吐了一身的衣物,順道沖了澡。一切打理好,他走到廚房幫她倒了杯水,然後才走進客房探看她的情況。
只見岳語柔側著身子背對著他,從她仍是紅得透徹的耳朵和頸項判斷,還在「羞憤欲死」中。
「還生氣?」鳳開雲先將水擱在一旁。這個岳語柔啊,生病時的脾氣既倔強又兇悍,而且還有濃濃的、不可理喻的孩子氣,可這個時候的她也許因無暇顧及其他,反應很直率,在他看來,這樣的她可愛多了。
「我又沒有要你管!誰要你多管閒事,誰要你多管閒事……嗚,就說不要你送我去醫院,你偏要,結果……結果……嗚……」
「結果害妳在我車上拉肚子、還放屁。」
一想到這些恥辱她還是很難過!「而且,而且……」
「而且還吐了我一身。」這些話她起碼說了三回了。這很嚴重嗎?人都有生病的時候,生病的時候又有誰能一直保持著良好形象?
「最可惡的是……人家、人家都說要自己洗了,你還多事!」一想到他替她換下那一身髒衣服,還包括內褲,又幫她洗澡,她就……就……
他又不是她的誰,幹啥替她做這些?
這男人,要偷人家的心就一定得挑她最脆弱,最無法抵擋的時候嗎?
她知道自己對他很有好感,可那種喜歡是很慢、很緩,甚至要抽身也來得及的,可是,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是這種情況!
一身穢臭又憔悴的模樣,此時此刻的她不是人人眼中的美女,更不是騰英的女神,也許一般人對她還避之唯恐不及,可鳳開雲,他卻親自動手為她做著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他的神情溫和,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他動作輕柔,把她當瓷娃娃一樣小心對待……
岳語柔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像株麗格海棠一樣被珍視呵護著,於是她的淚一發不可收拾。
在鳳開雲以為滿是「丟臉」成份的眼淚中,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淚還有更深的感動和心扉被開啟的悸動。
她喜歡上了一個早警告過她,不許喜歡上他的男人了!
她的心痛苦的掙扎著。發現喜歡上一個人不該是很快樂的一件事嗎?可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心中滿滿的「怎麼辦」問得自己一再的淚漣漣。
「那是因為妳根本站不穩,差一點在浴室滑倒。」
「我是女生欸!」
「我也不曾把妳當男人看吶。」
岳語柔的臉又紅了,合該慶幸現在的她還發著燒,他大概以為她的臉紅是因為發燒吧!「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最糟的情況被人看光光的!」
「好吧,從現在開始,我會把那些事忘光光。」他將她側著的身子翻轉過來,讓她面對他。「不過,妳得先好起來吧?要是妳的病還是沒好,我可不擔保之後不會發生同樣的事。」
威脅她!可她卻聽出他的關心。「你這人怎麼這樣!」
鳳開雲不理她,臆測她是不高興,可應該不會有什麼瘋狂舉動。「喝一點水。」見她沒反對,他扶起她,讓她半坐臥的靠在枕頭上,將杯子遞給她。
她啜了幾口,悶疼的胃一有食物進入就感覺不適,她任由鳳開雲拿耳溫槍探溫,感覺他的臉湊近,她的心又狂跳。「專員……」
鳳開雲看了一下小螢幕上的數字……37.8,還是有些發燒。「私底下妳可以喚我名字。」他把視線放到她身上。「要再休息嗎?」
她搖了搖頭。這幾天她睡夠了,以往總抱怨沒時間可以好好休息,可真的休息太多,她好像也吃不消。她這種人,果然是天生勞碌命!因為不習慣喚他的名字,她直接就開口。「陪我說說話吧!」
「說什麼?」
「那一天,」也許是現在身體狀況有些昏沉,思緒感覺都比平常慢半拍,這個時候也許最適合談這種會讓人想撞牆、鑽地洞的問題,反正她也沒什麼形象了,沒差啦!「陪你參加宴會那一天的事。那個……」
鳳開雲一揚眉。「要我負責嗎?」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她低啐了一口,悶悶的說:「那種事,也不見得是女人吃虧。」而且她依稀記得,鳳開雲比較像是被霸王硬上弓的一方……
其實那種事她向來隨緣,不過他是她的初次也不壞,她還記得那兩場雲雨的美好。
「那是我該索償嘍?」
岳語柔一陣尷尬,眼睫壓得低低的。
「我查過了,那一天在聯誼會上,妳誤拿了別人『加料』的飲料喝,所以才會發生之後的事。」見她露出訝異的表情,他接著說:「那兩杯雞尾酒裡加了藥,原本服務生是以三千元的代價要送去給客人看中的兩個女孩喝的,沒想到中途卻被妳攔劫,而且還順道遞了杯給我。」
會這麼輕易查到,是因為當晚他們走後,那服務生又拿了兩杯加料的飲料給那兩個女孩喝,就在她們搖搖晃晃的要被帶出會場時,還好崔伯母發現,上前一問才知道有不肖人士混進會場。那時崔伯母還私下派人將惡徒跟服務生帶去警局。
「呃?」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妳的表情看起來像鬆了口氣?」
「也就是說—我是因為藥的關係才會變禽獸的嗎?」就是咩!就說她好像也只是對他有了些好感,還不至於看到他就慾火焚身吧
而且……這種莫名其妙把人家拆吃入腹的事,有個藉口,總比什麼藉口都沒有好吧?
「如果這麼解讀會讓妳好過些的話。」
鳳開雲對那天的事沒多加著墨,她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沒多提,她自然也不想讓這「意外」有什麼效應的繼續擴大。
她靜靜的看著他將她喝完的空杯子放回小几,然後又走了回來。「專員喜歡什麼特質的女孩?」才這麼想,話就出口了。
「大概是誠實吧?」一提到這個,他很難不想起很不願想起的往事。「我十分厭惡別人騙我。」
「看來像是深受其害的樣子,有私家八卦嗎?」蒼白的臉上有抹笑。
他一揚眉,裝傻。「妳的嗎?那我得洗耳恭聽了。」
這男人!又被巧妙的轉開話題了。鳳開雲心中似乎有個大地雷,可他不說她也無從知道。心思百轉後,她開口,「最近我有個手帕交有個很大的煩惱。」
手帕交?「是妳上一回出差歐洲,買內褲送她的那位嗎?」他也好像只聽她提過那位鄰居兼死黨的手帕交金碗兒,之所以會記住她,是因為前些日子岳語柔那一掀開就令人眼紅的豐富午餐,好像就是出自那一位的巧手。
岳語柔不承認也不否認。「她最近發現喜歡上她的上司了。」
「那很好啊,有什麼好煩惱?」想了一下,他問:「他的上司是已婚,或是有論及婚嫁的女友了嗎?」
「本來我也以為他有,可後來就我所知道,是沒有的。」
「那還有什麼問題?」鳳開雲難得幽默,「就火力全開的去追吧!」說到這兒他才想起,記得之前她不是才說金小姐有對象了?而且,若沒有記錯的話,那一位的對象他在美國時可能也有數面之緣。
「可是……」
「還有什麼可是?」
「她喜歡的那個人,在彼此剛成為上司下屬關係時就曾說過,他要她……不准愛上他。」
剎那間,她感覺到彼此間的空氣變得稀薄,那種令人快窒息了似的緊繃感壓迫著跳得快速的心臟。她曾經考慮著不把心裡話說出來,因為她得到的結果有可能是被鳳開雲當怪物看,然後得到像范莉兒那樣的下場。
其實她也可以默默的、什麼都不說的守在他旁邊,可……那樣太不像她。
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明明不喜歡卻要自己裝得愛上,那是為難她,雖然在工作上,她得要過得圓滑、長袖善舞,可關於愛情,她向來忠於自己。
不喜歡是這樣,真的喜歡上了,她也不想去壓抑自己的心情。
反正告白成功與否,對她而言都是二分之一的機會,不說的話,她永遠不會有機會,而且他方才不也說,不喜歡別人騙他?
見鳳開雲沉默著不開口,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抬起頭對上他的眼。「感情的事比氣候更難預測,就好像再精密的儀器都有失準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喜歡上那位一開始就不對盤的上司,可後來被吸引了,她也不想逃避,與其庸人自擾的問自己怎麼辦,她想……該把話說出來,然後把燙手山芋扔給對方。」
鳳開雲定定的看著她,習慣性的築起防衛性的高牆。「岳祕書,妳身體還不舒服,該多休息。」
岳祕書?岳語柔失望了,他的神情已恢復到他在公司時的冷漠神情。
在他幫她放平枕頭時,他說:「楊副董的祕書前些日子辭職了,等妳病好,就遞補上去吧。」
岳語柔原本沉下來的心倏地一疼。「……好。」
太認命的語氣實在不像她。「妳不訝異?」
「怎麼會?」
那認命的語氣和不把眼對上他的迴避,讓鳳開雲十分十分的不舒坦,可查覺到自己的複雜心緒,他又像要推開心中迷霧般的冷聲繼續說:「聰明絕頂的岳祕書怎會這麼輕率的把這樣危險的話說出口?難不成妳有所倚恃?妳只是仗著我對妳的幾分在乎?」
話一出口,自己又是一驚。他不明白一向冷靜的自己,為什麼會把話說得這般意氣用事,只是……若不用這些話把自己武裝起來,他就會覺得固若金湯的心像崩塌了一大塊,隨時會兵敗如山倒!
他到底……到底是怎麼了?
「如果是呢?」他的話很傷人,可她看得出他在保護自己。不過是拒絕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他為什麼急著保護自己?這反射性的動作著實耐人尋味。
「妳自願上賭桌的,輸贏與我無關!」
「鳳開雲。」她第一次喚他名字,見他有些不自在的神情,便說:「反正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叫了,就叫叫看。」然後默默的直盯著他。
那又似探索,又似在要求他正視的眼神惹惱了鳳開雲。什麼時候有人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他?「看什麼?」他口氣不佳的開口。
「有件事一直想問你,就當是被我這無禮的下屬冒犯了一次吧!我想,大概也沒有下一次了。」頓了一下,她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對一個女孩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你會如何?坦率的說,還是……」
「我會在發現的那一瞬間排除讓它繼續發展的任何可能,將它連根拔除!」
看著他,岳語柔有意無意的嘆了口氣,「現在才發現,原來當落地生根也是不錯的。」
「……」什麼意思?
第六章
「早上九點有主管會議、下午兩點和榮信張總有約、晚上……」
鳳開雲手支著有型的下顎,淡淡開口。「股票目前怎樣?」
尤江臨在美國時就是鳳開雲的特助,打從岳語柔被他調離後,他也不好再要求祕書室再派新祕書過來,因此索性把升官了的尤江臨暫調過來。
「漲幅強勢,且持續上揚中。總公司大手筆注資擴廠,新聞一出投資人有信心,估計這波漲幅可持續好一段時日。」有段時日沒和Boss共事,他發現和數個月前的他相較,他更難相處了。
說句不要臉的話,跟在鳳開雲身邊的下屬,大概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可最近的他,真的很陰晴不定吶!
較之於約莫一年前,主子某回來台歸美後突發性的全然暴戾,這回的他更恐怖。
拿天氣來比喻吧,一年前的他像冬季習慣下雪的北美,冬天嘛,下個幾場雪是一定要的啦,可現在的他,卻像是冬季通常不會下雪的低緯度地區,卻詭異的下了雪,結果絕對會出人命的!
跟在他身邊許多年了,他第一次看老闆這樣,說真個兒的,他也怕啊,最近的老闆像是「氣象預報」失了準似的,大風雪常無預警的就往身上招呼,他有點受不住了!
「是嗎?那就好。」鳳開雲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面,「楊副董今天有什麼行程嗎?」
來了!根據危機雷達顯示,「楊副董」三個字很接近地雷區!
「專員要我去打聽嗎?」他調過來約莫半個月,對於Boss三不五時總會「不經意」的問起楊副董,起初還不明就裡,後來才知道了一些些「內幕」。
聽說楊副董的祕書是由專員這裡調過去的,而那位女祕書曾有一段時間似乎和Boss走得很近。
那位岳語柔祕書他曾在公司見過幾次,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公司男同事注目的焦點、談論的話題,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
所以,他高度合理的懷疑,這位岳美人可能就是那隻最近常在Boss心中翻身的「地牛」!
「不必了。」
有些避免他這外人多加揣測的惱意呢!「……是。」
Boss話是這麼說,可就跟在他身邊多年的經驗,最好把他想知道又礙於某些因素而不願啟齒的事了解一番會比較好,等一下就去轉一圈吧!
時間八點五十六分,鳳開雲拿起特助幫他準備好的資料出了辦公室,要到會議室開會。
第一會議室在六樓,他等著主管專用的電梯上來,電梯一路上停了不少層,八成也是要到六樓開會的主管,好不容易電梯得以往上走,待電梯門「咚」一聲的打開,從裡頭要出來的岳語柔和鳳開雲正好打了照面。
沒想到會見面的兩人都是一怔,岳語柔在微微欠身後才走出電梯送文件,鳳開雲踏入電梯,熟悉的Arden綠茶香水縈繞在小空間裡……
「專員也是到六樓吧?」電梯裡還有楊副董。
「麻煩了。」
鳳開雲的高瘦和楊誠的肥矮形成有趣的對比。楊老在公司裡算是頭頭了,可和鳳開雲這來自總公司的高級主管,且有可能是未來的接班人,位置明顯就低了很多。
「岳祕書在楊副董那裡適應得可好?」
「是。岳祕書的能力和她的美麗是成正比的。」
這樣的官腔官調在這種公司體制上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聽在鳳開雲耳中,卻是異常的刺耳。
岳語柔的美麗?嘖!莫非這種老頭兒也覬覦她的美嗎?他笑了,笑得……如沐春風。親近他的人看到他突兀展現這種笑容通常會寒毛直豎,可惜一般人絕看不出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喔?你倒說說,為什麼她的美麗和能力成正比?」
「不瞞專員,最近公司的一些大生意,有兩樁就是靠岳祕書的語言專長和……咳……美麗促成的!」這個算得上是工作場合上的一些小手段吧?
根據統計,職場上俊男美女的確是比較吃香,而且一些社交場合或是應酬,有美女祕書或美人公關在場,要談成生意的機率也高,正因為這樣,才會有許多人喜歡選擇在酒店或俱樂部談生意。
鳳開雲笑意更深了。「是嗎?」
這笑容是鼓勵的意思嗎?「是啊,像今天晚上和日本和榮株式會社山橋會長的餐會,我也是打算帶著岳祕書去。」
和榮株式會社的山橋太郎?那個噁心的老色狼
「咚」一聲,六樓到了。
「取消掉!」他率先走出電梯門。
楊誠以為聽錯了。「欸?」
「岳祕書今晚有其他事,你另外找人。」
「可是、可是岳祕書早答應了啊,幾分鐘前我們還在電梯裡講到這件事呢,她也沒提到晚上還有什麼事。」
鳳開雲聞言,突然止住了步伐,楊誠差點撞了上去,嚇一大跳的心臟跳得更狂。「專……專員?」
「楊副理,你還記得岳語柔曾和我共事過吧?」
「是。」
他轉過身,楊誠正好抬頭,那冷冷的眸子使得四周氣溫驟降。猛然吞了一大口口水,他血壓只怕又飆了。
唉,說來也真見笑,活了五、六十年了,什麼大風浪、大人物沒瞧過,可這長相很偶像的專員給人的壓力還真大吶!
鳳開雲單手插入西褲的口袋,狀似輕鬆又似暴風雨前的寧靜。「她闖了大禍、惹了一堆麻煩,我一直找不到時間好好對她進行嚴厲的員工職務缺失檢討前就讓她到你身邊是我的錯,如今我剛好有個空檔,就在今晚。」說著,他的笑像海市蜃樓一樣突然消失不見,這時楊誠才發覺身處險境!
「……是!」
「很好。」再度走了幾步,鳳開雲又說:「和山橋太郎的約,我建議你帶男職員去,再不然花錢找精通日文的酒店小姐同行也成。那位山橋先生除了有錢,風評之差你不會沒有聽過!」他清楚男人在酒色下談生意的文化,也不是什麼衛道人士,可是,員工就是員工,除非事先告知風險,而對方也願意在某種「利誘」下自願,否則,這種事不在他允許範圍!
其實女祕書陪同上司談生意是很平常的事,他也有過。陪他同行的人若被其他大老闆吃吃小豆腐,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過份就不在他的允許範圍了。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一想到岳語柔陪同去應酬的畫面,他就一把烈火竄上胸口
他對她難道就這麼在乎?
他不是沒有發覺自己對她的偏愛,可因為察覺得早,也因為她直率的告白加速這樣的情愫,所以快刀斬亂麻的將她調離自己身邊,甚至強迫自己不再去過問她的一切,以為這樣一來將絕對安全,那野火般的情感蔓延也可停止下來,可他失算了!
那個女人在他身上施下了可怕的魔法。她的笑、她的習慣、她為他圍上圍裙做早餐的背影、她待過的廚房、甚至她用過的咖啡杯,無一不讓他想到她。
就連到了夜晚,躺在一向只有他一人的大床,閉上眼,那一夜的一切還會又像DVD撥放鍵被啟動了似的!
他進入她時,她忍著不適的承受著他,她閉上眼感受著雲雨的歡愉,和高潮時漲紅小臉的激動神情,一幕幕在他面前生動播放,然後他就會像是血氣方剛的發情小鬼一般,在三更半夜下半身緊繃,熱燙得像根燒紅的烙鐵!之後,他得一邊咒罵、一邊往浴室走,借由蓮蓬頭的涼水來拯救他。
因為那公寓有太多關於岳語柔的回憶,之後他索性在公司頂樓的小套房過夜。公務已經操了他一天了,回到家後他只想休息,不想再被某個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放在心上的女人如影隨形,可這樣好像也行不通,那女人還是常常來「騷擾他」!
所以,他利用下班的時間報名上了一堂課。
之後尤江臨從美國調過來,他懷疑那個一向敏感到近乎神經質的傢伙不知是不是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氣息,三不五時、有事沒事就提到楊誠的一些事,有意無意的帶到岳語柔的相關訊息,就這樣,他又開始了和岳語柔剪不斷、理還亂,在同一家公司卻不打照面,可又清楚她一舉一動的奇怪關係。
任由他在他面前提到岳語柔是他的第二個失算,因為這樣的「習慣」,他只要有一天沒聽到她的事,心情就怪怪的。
他也察覺到這個問題,也曾在尤江臨提到岳語柔的事時板起臉阻止他往下說,接著第二天,他還真的不再提到她,可是第三天,是自己忍耐的極限了,然後又會故作輕鬆的問:「說說看,最近楊副董和他的美女祕書又有什麼新鮮事?」
鳳開雲,你他媽的犯×!
他對岳語柔的喜歡,也許比自己知道的多很多,不只是他一開始的以為只是有一點動心……
愛情?他該死的在發什麼瘋?不是不相信了嗎?而且不也清楚明白的知道,在發現的那一瞬間,就要排除讓它繼續發展的任何可能,連根拔除
他想想……讓他想想,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岳語柔說了什麼?
現在才發現,原來當落地生根也是不錯的。
好像記得她是這麼說的,當時他還想不透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即使是現在,他還是……等等!
把自己說的話和她的話「重點式」前後一呼應—
他終於明白她在說什麼了!
落地生根就算連根拔起,就算沒有根,它還是可以繼續存活,快樂的給它長下去。
他突兀的止住步伐,低咒了句,「……該死的落地生根!」
楊誠一怔。「是!我等一會兒馬上將它處理掉!」專員怎麼知道他桌上養了一株落地生根?
這男人到底想幹什麼?岳語柔氣呼呼的在電梯門口等著,欲往專員辦公室走。
她努力力求表現也礙著他了嗎?他不知道這種臨行前才被換下來的感覺很不好,像是直接質疑她的能力嗎?
接近中午,楊副董回辦公室時,她才得知晚上宴會她不必隨行。問他為什麼,他支吾了半天才透露是鳳專員的堅持。
下午她找了他一次,他出外洽公,現在都下班了,他不會還沒回公司吧?
等了半天電梯仍沒來,就在她耐心盡失的打算改走樓梯上樓時,定在某層樓的電梯燈碼開始往下跳。
「咚」一聲,電梯門向兩端推啟,臉一抬,岳語柔發現要算帳的人就在電梯裡。
高大的鳳開雲斜倚在電梯一角,手上還拿著一份文件,一見站在外頭的是她,他一揚眉。「要上樓還是下樓?」
她沉著臉進電梯,一進門就用背對著他。「我找人算帳,您覺得上樓方便,還是下樓方便?」電梯門闔上,繼續往地下停車場降。
您?嗯,看來氣焰很高呢!「看來是衝著我來的,私事還是公事?」
「我和你只有公事!」
他冷笑。「沒有哪個下屬敢越了那麼多級找上司算帳的,這氣焰如此高張,仗得也不過是私誼,既是這樣,那就是私事了。」
岳語柔怒火直衝腦門,抓狂激動了半天又無法反駁,忍了忍,她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那麼,鳳專員,想耽擱您一些時間談『私事』可以嗎?」
「當然。」電梯開了,他拉著她就往座車走。
她掙扎著。「幹什麼?我只是要說一些話,話說完就要走了,我不要上你的車!」
解除車門鎖,他拉開門將她塞進車裡。「既然是談私事,就該找私人場所,不是嗎?」
「你這人實在是……」很鴨霸欸!
鳳開雲繞到另一端上了車,接下來一直到公寓這一段路,兩人幾乎沒交談。
上了樓,進到了鳳開雲的高級公寓,岳語柔找了個適合「攻擊」的位置,就開始她隱忍了大半天的不滿。
「我不是專員的祕書了,我的直屬上司是楊副董!」
鳳開雲則是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準備洗耳恭聽。「很遺憾的是,我是楊誠的上司,所以身為他下屬的妳也該歸我管。若是這樣妳還是聽不懂,就用數學的遞移律來解釋,當A>B,且B>C時,A>C!是我,是楊誠,是妳,這樣妳了解了嗎?」
岳語柔氣得說不出話。「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好,她很堅持把話說清楚,他也不拐彎抹角。「妳到底清不清楚今天晚上餐會的人有多麼聲名狼籍?妳以為山橋是那種能滿足於偷摸幾把、偷吻幾下而已的人嗎?妳知道和他簽成合作案的人,總要準備個美女陪他上床嗎?」
「你這是在為我著想嗎?呵,受寵若驚呢!」她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和上司陪同洽商,她會把對方的底子先探清楚好不好!
山橋的事她怎會不知道?所以她早就替他準備好美女了,當然,她也清楚自己的美貌會使山橋覬覦,這一點她也做好了準備。
女人要變美可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相反的,一個美女要變無鹽女,幾顆痣、一副暴牙就夠令人退避三舍了。
只是這男人……呵呵,瞧他緊張的,這是唯一能使她怒焰稍減的一些些安慰。
其實她早看出他對她不是沒有感情,可明顯的,他一定有一段不開心的過往,那段過往不解開,只怕他無法踏出一步。
原本她打算先打聽清楚再反守為攻的,她這人臉皮是比別人厚那麼一點,但那不表示被拒絕時就不會受傷。
只是她要如何打聽?鳳開雲是從美國總公司調過來的,在騰英只怕也沒人知道他的過往,而那男人的性子低調外加有些悶騷,就算是美國總公司,非親信大概也沒人知道他過去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戀情,好在後來總算來了個總公司的人。
當她知道尤江臨曾跟在鳳開雲身邊多年時,心中不只一次高呼「天助我也!」
她本想說和尤江臨混熟後,再套套鳳開雲的「傷處」,在未全盤了解前,她得忍住想見他的衝動,免得打草驚蛇,讓那男人跑得更快。
只是和尤江臨多接觸後,她居然發現—她和鳳開雲兩人,真正沉不住氣的人似乎是他!
像他這樣善於掩飾情緒的人會沉不住氣,也就是說對她越來越在乎了!呵呵,感覺還不錯。
只是,他在乎她她當然開心,但還是不喜歡別人干預她的工作,她有她的想法,有她化險為夷的手腕,志在必得的合約,她不要別人懷疑她的能力,就算是喜歡的男人也不行!
「妳這是衝著我來的嗎?」
「專員,您可是未來接班人的熱門人選欸,沒人敢衝著你做什麼的,好嗎?」她似笑非笑的說。「我今天想對你說的話就是—疑人勿使,使人勿疑,請相信你『屬下不才我』的能力。」她站了起來,不打算多待。估計了一下時間,現在趕去八點的餐聚還來得及。
像反射動作似的,鳳開雲在下一秒扣住她的手。「去哪裡?」
「完成我今天要完成的公事。」
「我說過,那件事現在已經與妳無關!和山橋的合約自有人去談妥。」
「那是我份內的事,為什麼要別人代我去完成?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她的臉色有點不悅。
「和山橋那種人談合約能展現什麼能力?」鳳開雲冷笑。
岳語柔感覺像被摑了一巴掌,又氣又惱。「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開雲知道自己失言了,可……可這該死的女人,她難道就感覺不出來他在擔心她嗎他不要她拋頭露面,甚至犧牲色相的去談什麼鬼合約!
光是想像那老色狼會肆無忌憚的欣賞她的嫵媚、三不五時伸出鹹豬手的揩幾下油,他就怒火難休!
「反正,今晚和山橋的約,妳不許去!」
「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上司命令下屬還需要什麼理由!」他展現跋扈不講理的一面,語氣也嚴厲了起來。
「那麼下屬替上司賺錢似乎也是天經地義。」
「我說什麼妳就聽,哪來那麼多意見」
她掙脫他的手,不想和他吵。
「為什麼不說話?」
「你不是不要我有意見?我可以不再有意見,可堅持做該做的事!」她到現在才知道他真的挺任性的,沒給他好臉色,她往門口走。
才邁開腳,下一刻卻被攬進溫柔的懷中,貼著她背的溫暖有著失速的心跳和心慌的氛圍,還有自上方傳來既冷硬又不甘心的語氣。「妳這女人!妳這女人一定要這樣嗎?」
是因為那不甘心的語氣欲掩飾,卻反而洩漏了更多的情感嗎?岳語柔的心像是呼應背後失速的心跳一般,跟著狂跳起來。清了清喉嚨,她說:「我這女人又怎麼了?」
「妳明知道落地生根即使被連根拔起扔在一旁,還是可以存活下來的!」
她很快就知道他在說什麼,忍住心裡的狂喜,她故作鎮定的問:「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常識嗎?」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咬著牙,鳳開雲悶聲吼:「妳知道我在說什麼!」接著像認栽了的說:「我曾想把心中對妳的情感連根拔起,可……」
「你做了不是?」不是「曾想」,而是付諸行動了,所以她現在才會變成楊副董的祕書。
「妳在翻舊帳!」他縮緊環在她肩上的手。
「好,不翻舊帳,那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像是要眼見為憑似的,她微微鬆開鳳開雲環在她肩上的手,轉過身和他面對面。「是告白嗎?」
「是告白。」
「你喜歡我嗎?」
「喜歡。」
「那你……愛我嗎?」
聽到「愛」字,鳳開雲在一瞬間有了退縮和猶豫,好一會兒才說:「語柔,我承認對妳有好感,也許因為這樣,我一開始才會不顧自己的原則、忌諱,犯了後來自己都有些後悔的錯,也因此想多和妳接觸,甚至假公濟私的半強迫妳做了很多事。」
他在強迫和假公濟私的要她做一些與公事無關的私事時,也許……他已經對她有好感,只是那個時候他總是自我催眠說,這樣是為了可以更看得出她是不可能喜歡自己的,所以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為他做早餐是這樣,帶她去參加相親宴也是這樣,可這些其實只是他想更了解她的手段。
他的世界一直是他一個人,他想藉由岳語柔去感覺「家」的氣息。
對於其他女人,他不會想到那麼多,可唯獨她,只要她站在他旁邊,他就覺得原本冷硬的世界彷彿由某一角開始軟化。
他也清楚,這對他原本所習慣的世界是一大顛覆,大概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安,也害怕,所以連自己都騙了。
「我承認自己是喜歡妳的,可是……無法愛上妳。不單單只是妳,我想,我也無法愛上任何一個女人!那個字太沉、太重、太虛無,妳知道嗎?以前的我不知道中文的愛怎麼書寫,要是知道,也許……就不會犯當年的錯了。」
「為什麼?」岳語柔有些失望,因為她對他的喜歡,早不只是喜歡了。
「我後來才知道,愛字是受和心組成的,那也意味著一旦愛上一個人,失了『心』,也意味著有得好『受』了!」他有些嘲諷的笑了笑。
「喜歡一個人可能永遠只是喜歡嗎?」就她而言,喜歡和愛的分野並不是那麼清楚,有時候以為自己只是喜歡一樣東西而已,後來才明白,也許不只是喜歡。
「對現在的我而言,那是感情的極限了。」他看著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愛對我而言就像是穿腸毒酒,我曾誤飲了一回、死了一回,妳覺得我還會再來一回嗎?」他認真的看著她。
「語柔,我喜歡妳,如果對於這樣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男人妳可以接受的話,那我們就在一起,我可以疼妳、寵妳,滿足一切妳所想要的,除了……愛上妳,但如果妳堅持一定要我愛上妳,避免往後妳埋怨我,我們還是算了吧。」這是他考慮了許久的結論。
鳳開雲的心還是卡在過往而不願展開,過去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戀情,可以愛到分手後無法再愛另一個女人?她一定要找到那個結,且解開它!
現在鳳開雲承認喜歡她,其實目前這樣她也該滿足了,其他的,就慢慢來吧,就像所謂的「溫水煮青蛙」,慢慢加溫、慢慢加溫,到時候就能在不知不覺中把青蛙煮熟,咳……把喜歡的男人比喻成青蛙好像有點好笑,可管他的!
就把情況設定為鳳開雲剛開始喜歡上她,至於往後的情況……誰知道呢?愛不愛不是任何人可以決定的,否則羅密歐和茱麗葉這樣出生於世仇的兩人也不會愛上彼此,而她也不會冒著鳳開雲的警告而芳心暗許了。
「鳳開雲,我可以讓你疼、讓你寵,然後也不客氣的去滿足一切我想要的,可是你不要設限,不要說你永遠不會愛上我好不好?就當是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在很久很久後,你還是無法愛上我,那麼也不能勉強,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愛上了我,是不是可以請你告訴我,讓我知道?」
聽見她的提議,他不該生氣的,可卻有一股異於怒意的火焰燒在胸口。「妳在賭嗎?」
「是啊。」她大方承認。
他搖頭。「妳非輸不可的!」
「你可以不必忙著打擊我的信心,我這個人也不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就會尋死尋活,你的愛彌足珍貴,我的愛一樣是罕世珍寶。」
「就算真的愛上了,又能愛多久?世上男女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誓言多得比每天製造的垃圾還多,可是有始有終的又有多少人?」他冷嘲,俊美的臉上滿覆寒霜。
「起碼我深信,有一天我可以找到一個愛我一輩子的男人!」
「那個人絕對不是……」他要說的最後一個字被吻掉了。
「不要設限!」她吻了下他後退開,眼中有乞求。「給彼此半年的時間,如果半年後你還是無法愛上我,而我……也不是一個可以長期忍受明明愛著一個男人,可對方卻永遠無法愛上我的人,到那個時候,我會自己離開,我會去愛上一個可以回應我的人。」
鳳開雲在心中長嘆。「妳不要後悔。」
「不會。」沉重的氣氛令她的心也沉沉的,深呼吸後,岳語柔強迫自己放寬心。
她現在才真正的成為自己夢寐以求的「麗格海棠」,而她相信,鳳開雲絕對是那種會寵愛女人的男人,只是重點是,如果不能把這種喜歡,可又不是非要不可的狀態扭轉,她也只有六個月的受寵期而已。
彼此的對話因為各有堅持而一度緊張,可現在,情緒一放鬆,鳳開雲才發現時間有些晚。「肚子有些餓了,妳想要吃什麼?」
「日本料理。」
「哪家的?」
岳語柔想也不想就說了和山橋餐聚的日本料理店,鳳開雲馬上臉色一變。
「岳語柔!」
看他惱怒的模樣,她忍不住好笑的抱住他,感覺他身子一僵。呵!這個男人真的很有趣,方才由後頭環住她環得還挺順手的,怎麼才面對面,而且是由她主動,他就僵得彷彿由冷凍庫剛拿出來似的?
「鳳專員,我叫岳語柔,是你的新科女朋友,往後還請多多指教。」原來大男人也有難為情的時候,沒關係,她會讓他習慣成自然的!
第七章
國際機場第一航廈。
和鳳開雲正式交往到今天正好滿一個月,原以為這第一個「特別的」日子彼此該無緣一起度過了,因為上個星期二鳳開雲到歐洲出差,預計明天才回來,可他卻提前了一天回來。
他知道今天是彼此交往的「滿月」紀念日嗎?還是只是湊巧?嗯……那個人這麼忙,也許連今天是交往滿月日都不知道,更何況是特地提前結束公務回來慶祝?
他搭乘的飛機方才已抵達,再過一會兒大概就出關了。
關口出處擠滿了前來接機的民眾,人在百般無聊的情況就會……觀察人。
咳!好啦,這算是她一個小小的嗜好,時常在不知不覺中就開始觀察起人來,有時猜職業、有時猜年齡,當然也會猜男男女女彼此的關係,還有就是,她也是凡夫俗子,也會喜歡看俊男美女,就像是此時站在她左前方的那位美女!
嚴格說來,那女孩距離「大眾口味」的美女有段距離,可她那纖細溫柔的氣質就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尤其她皮膚白得像快透明了一般,那柔弱的氣質我見猶憐,連她是女人都忍不住對她生出保護慾,更別說男人了。
她是來接機的吧?接誰?男友、丈夫,還是……
也許是她的目光過於大剌剌,我見猶憐的女孩回過了頭,禮貌性的對著她頷一頷首。
岳語柔也回以友善的一笑,此時,第一個人出關了,她不自覺的把注意力往出處方向看,之後人越來越多,她要在人群中找鳳開雲便較有難度,雖然那人人高腿長,可人高腿長又不是他一人的特徵!
在尋找他的時間裡,她暫且忘了那名女子,直到鳳開雲出現。
一看到他拖著行李出了關,身邊還有尤特助,她原本想高調的揮手,反正他敢要她來接機,應該對尤特助也提過什麼吧?雖然他們並沒有在公司公開過,可……還是算了,交往滿一個月,感覺上鳳開雲彷彿在怕些什麼,總覺得他愛得有些壓抑、很放不開。
也許是她的話令他有了壓力,也或許他也怕,怕真的愛上了她,怕那會不會又是另一場惡夢?
當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燈,路是她選擇要走的,如果她無法選擇好走的康莊大道,起碼也會為自己選雙優質的氣墊鞋。
她啊,明明就想給它活得很麗格海棠的說,可還是無法擺脫落地生根的本性,不過,現在她也發現阿的落地生根也是很可取的啦!
站在一旁,她靜靜的等著他發現自己。
鳳開雲一路往外走,抬起頭淡淡的掃了一眼候在外頭的接機人群,就在他的視線快掃到岳語柔時,一個高大的老外擋住了她,然後岳語柔看到鳳開雲的視線往她左方移,移到那柔美的女孩時,像是找到他一直在找的人一般的定住,再看那女孩,她也是正朝著鳳開雲方向看。
男人看見美人,多看個幾眼並不奇怪,可若一直定在美人身上,一臉「愛恨交織」的話,就很不尋常了,最奇怪的是尤江臨也看向同一方向,表情有些訝異、有些吃驚,還有更多的傷腦筋。
擋在岳語柔前頭的高個兒接到了他等的人便走了開去,在鳳開雲已能看得到她的時候,他還是把視線放在那女孩身上,發現她的,反而是他身邊的尤江臨。
就見尤江臨微側了下身子低聲對鳳開雲說了些什麼,他才大夢初醒的把視線從那女孩身上調開,投在她身上。
出了關,尤江臨化解尷尬似的說:「岳小姐,等很久了嗎?」
岳語柔粲笑如花,盡量不多想方才的事。「還好。」
兩人多日不見,在有第三人在的情況反而有些尷尬不自然,好在尤江臨也不是呆子,找個藉口就匆匆離去,留下時間給兩人獨處。
現在只剩下自己和鳳開雲了呢!岳語柔心裡是有些高興,可也有些緊張,兩人往停車場移動。
「鳳開雲。」她輕喚了他一聲,見他沒反應,她微側著頭看他有些失神的樣子。
她感覺的出來,他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不,剛開始看到他,他還算正常,是從他看到那名長相柔美的女人開始才變得怪怪的吧?
就她的觀察,他不特別好女色,要說他被一個初見面的女子迷得神魂顛倒,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她看得出來,他和那名女子絕不是初識,或許……連尤特助都知道她是誰。
既是舊識,卻連個頷首示意都沒有,為什麼?她又要往下深究時,忽然打住。奇怪了,她和他好些時候沒見面了,好不容易見著,實在沒必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讓自己不好過。
「鳳開雲!」她又喚了他一次,打算他再閃神,她就要不客氣了。
總有些事可以讓這男人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來吧?例如……大力的往他嘴巴親下去,然後很不經意的把禮貌性的英國式吻變成熱情奔放的法式吻!
不過很顯然他有「他心通」,早先一步窺知她心中不懷好意的OS,回應她了。「幾天不見了,妳好嗎?」
「我很好,你呢?」
這種制式的問候既生疏又好笑。「好像在練習中文對話!」
他也有這種感覺啊?還以為他神經粗到沒感覺了!岳語柔一臉訕然。「好幾天沒見面了,來之前我還在想,見面的時候是不是要很戲劇化的給你一個大擁抱,可一看到尤特助和你那張冷冰冰的臉……當我沒想過。」越想越不高興,她的步伐就越走越快。
其實相處久了,她也明白他的性子。他是個「悶騷鍋」,而且是結構加強版的大悶騷鍋,當他在外人面前越冷的時候,那表示他正忙著掩飾內心的熱情。
交往這個月以來,他不曾在外頭主動吻她,甚至連牽手都很少,想想真是很~哀~怨!每每都是她主動偷香、主動去牽他的手……當然大爺他還是一臉酷樣,很勉為其難的樣子。
感覺上,真的很符合一句話—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有時她還會收到尤江臨同情的眼光。
可一關上門,情況又不同了。他會突然偷吻她、三不五時的法式熱吻更吻得她忘了身處何境,有時由後頭環住她,像交頸鴛鴦似的頸項交纏,讓彼此細數著頸動脈的跳動,清爽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肌膚上,那股疼惜溫柔總是讓她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可奇怪的是,交往了一個月,之前也不是……不是沒有上過床,可到目前為止,無論彼此的肢體語言有多麼火辣,氣氛有多麼一觸即發,鳳開雲都能在最後一刻緊急煞車。
為什麼?
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他想要她,可為什麼不繼續?
總覺得他在有意無意間,試圖想控制彼此進展的速度。
隨便他啦!反正知道他是喜歡她的就夠了,至於感情的事嘛……如果他覺得踩煞車是踩得住的,那就踩吧!
就她個人的體驗厚,除非是不喜歡,否則啊,「能量」不適度的釋放,結果就是大爆發……
「現在可以開始想。」
這是什麼意思?她回過頭看著後方七、八步距離的男人。
「來吧。」他雙臂一張,方便她投懷送抱。
岳語柔假裝擺高姿態的冷哼了一聲,可又忍不住心中的雀躍笑了出來,回奔向他,用力的抱緊。「歡迎回來!」
「謝謝。」
「喂,你猜今天是什麼日子?」她還是抱著他,喜歡他身上淡雅的古龍水味道,喜歡他令人一貼近就不想離開的溫暖,喜歡他明明很悶騷卻愛假正經的樣子!
「我回國的日子。」
「再猜!」仰起頭看他。
「妳來接我的日子。」
岳語柔扮了個鬼臉。「你這個人實在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記得的!」扁了扁嘴。「你手機打開了嗎?」
「下飛機才開,妳又傳了什麼給我?」他到歐洲出差,她每天都傳一張相片給他,有時是自拍照,有時是經過的花店盆栽,有時是她種的麗格海棠,還曾經傳了張蛋糕的相片給他,當然也有是小影片的,像是怕他忘了她似的。
「自己看吶!」
上了車之後,鳳開雲拿出手機,果然有封未開啟的圖片訊息—是張手托著六吋蛋糕的相片。
「不錯吧?」岳語柔滿懷期待的問。
「妳是指那隻手,還是那個蛋糕?」鳳開雲難得幽默。
「當然是蛋糕!那個蛋糕是我失敗了很多次才成功的呢!」
「為什麼有蛋糕?」
「今天是我們交往滿一個月的日子!」算了,她早就不期待他會記得了!由包包拿出一張卡片,她說:「雖然你是文盲,我還是決定寫卡片給你,每個月寫一張,然後每個月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文盲?我也不過中文字比妳少識幾個而已。」他又好氣又好笑,而且……他現在也非昔日吳下阿蒙了,雖然不是識得多少字,可起碼不會像以前,真的是大字不識一個,所以找人來補習果然是有效的。
「我寫給你的卡片是『情書』,希望你不會要尤特助大聲朗誦給你聽!」
「妳是故意惡整我的嗎?說我是文盲,還故意寫信給我。」看著手上很女性化的卡片,不可否認的,他有一些期待。
網路無遠弗屆是方便,可實質的收到卡片,感覺又不同了。多少年沒收到卡片了?而內容又會寫什麼?
「有心要看懂還是會看懂的!」她橫了他一眼,不忘再度警告他。「內容肉麻指數爆表,情色指數高達五顆星,你要是敢拿給別人看就是害了別人!」
「為什麼?」
「會害別人瞎了。」臉有些紅了。其實……說情書是太Over,只是一些想對他說的心裡話,那樣的私密心情,她只想讓他一個人知道。
「我知道了,謝謝妳。」
在去美國之前,他一直把彼此間這種有點近又不會太近的距離控制得很好,喜歡的太多、太快並不是好事,雖然……有時他會差點失控。
可一飛離了可以就近看她的地方,他又煩躁了起來,這才知道,即使是他,對於感情的事,也不是說能控制不前進就不前進的。
還好她每天會寄來一張相片,讓他覺得彼此不是距離這麼遠。
方才在機場,他承認受到「意外」的狀況干擾,可坐進了車子,一嗅到她身上他所熟悉的綠茶香水味,忽然有了—她終於在身邊了的感覺。
那種感覺令人安心、溫暖,可嗅久了也漸漸的提醒他自己才知道的「危險」。香水可以是禮貌,可以是社交,有時候也是一種記憶,當然,它也可以是一種催情……
「肚子應該有些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他得找些話題轉移注意力。
岳語柔將方才一直提住的紙袋拿了上來。「有吃的喔!」
「什麼?」
「送你的蛋糕!」
天上星光點點,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的海浪聲,空氣裡有屬於海的鹹鹹味道……
「這真是個好地方!」坐在沙灘上,鳳開雲吞下最後一口蛋糕。
上一次司機開車經過這裡,大力推薦這裡是個看星星的好地方,所以他便帶她來了。
「是啊,第一次發現,這個城市裡竟然有個地方可以把星星看得那麼清楚!」
「而且也可以讓蛋糕變得美味。」
「是啊,星星漂亮,連帶的食物也變得好吃了。」她不疑有它的說。
「因為夠暗,看不到蛋糕的形狀。」
岳語柔一怔,這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掄起拳頭搥了他一下。「喂,你很過份欸,那蛋糕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
想到方才在車上打開時,它那慘不忍睹的奇形怪狀,最上面的草莓還不見了,後來才在一大坨鮮奶油中找到它,真的……咳……很恐怖。
本來她想說算了,沒想到鳳開雲還很捧場的切了一塊吃,之後又帶下車解決。
「我沒說它不好吃,只是說長得很抽象!」
這男人!平常冷得像冰,誰知道他是耍冷高手!不過,算了,看在他把蛋糕吃完的份上,就不計較了。「以後常做的話,就會好些了吧?不過前提是不能提著到處跑,我把它放進盒子時,它真的不是長成那個樣子的!是真的!」有相片為證!
還在意?一想到遠庖廚的她為了他自願去學烤蛋糕,他心裡滿是感動。「我很喜歡的,真的。」
「即使不是在照明不佳的沙灘上?」
這個岳語柔啊~~真的很可愛!將臉湊近她,在她臉上一吻。「傻瓜!」看她順勢將頭倚靠在他肩上,他側著頭靠著她。「語柔,妳覺得這個時候最適合幹什麼?」
「在暗暗的海邊啊?」她想了想。「好久好久以前看日劇,看到主角們在海邊玩仙女棒、放煙火,好像挺不錯的,臨時沒想到會來這裡,這樣靠著就很好了。」重點是和什麼人在一塊吧。
「等我一下。」他站了起來,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不到幾分鐘又走了回來,手上多了個紙袋。
「那什麼?」又是食物嗎?說真的,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下了。
鳳開雲倚著她坐了下來,先把一個蛋糕大小的精美紙盒遞給她。
「不會又是蛋糕吧?」
「打開看看!」
岳語柔打開,裡頭包了一層又一層的護紙,然後她看到……玻璃藝品可太暗了,看不太清楚。「送我的嗎?好可惜,有些暗,看不清楚。」
鳳開雲把一包長條紙裝的東西拆開,拿出一支香狀物,打火機一點,火花四射。
「哇!仙女棒!你什麼時候買的?」看著那火光四射的樣子,童年的快樂回憶一股腦的全都回來了,岳語柔雀躍得像個小孩,也從袋子裡拿了一支引燃,「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她將仙女棒移近鳳開雲送她的東西,一看,不禁怔住了!「這是……這是草莓蛋糕嗎?一模一樣的……是一樣的!」她訝異驚喜得有些語無倫次。
在學做草莓蛋糕之前,她拍下食譜上的蛋糕圖案傳給他,沒想到他就幫她帶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回來!
「這次去歐洲有半天左右的空檔時間,尤特助帶我去參觀當地有名的玻璃藝品工坊,我請他們按著相片燒了一個。」
「好漂亮!我好喜歡!」她忍不住拿起來把玩,這才發現蛋糕上用金線綁了張小小卡,翻過來看,只見卡片上有著醜醜的、拙拙的、仿若小學生寫的字跡—
滿月了,往後還請多多指教!
鳳開雲
岳語柔的眼眶倏地紅了。
他記得!記得今天是滿月紀念!
這個悶騷男!明明就是記得的事,卻可以裝成渾然未覺,先讓她失望,然後再給她足以彌補的大驚喜。
她可不可以奢求,奢求他在感情上也可以這樣?假意的欺瞞後,再給她大大的驚喜
「鳳開雲,以後也請多多指教!」她緊緊的抱住他,主動熱情的吻上他。
月黑風高,這一夜,她不會讓他踩得了煞車的。
啊,發生了什麼事嗎?
噓,十八限中,請勿打擾!
第八章
鳳開雲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暮色朦朧。
高大的他站在高處往下俯視,偏冷的臉一向予人睥睨一切的冷傲感。可此時的他,臉上的線條比起剛到這裡上任的時候明顯柔和了許多。
運氣好還偶爾可以看到他在笑,不是那種會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也不是那種山雨欲來前「如沐春風」的笑,而是發自內心,輕鬆愉悅的微笑。
Boss最近心情似乎很不錯!尤江臨最近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不會在為公務疲於奔命之餘,還得拔頭髮、絞盡腦汁的苦思老闆的震央到底在哪裡。
雖然老闆嘴巴不曾說過什麼,可他看得出來,他和岳語柔在一塊很開心,從一開始的平均兩、三天約吃一次飯,到最近幾乎天天一起約會,甚至有時臨時取消應酬時,他也會把臨時空出的時間拿來和她膩在一起。
不過那位岳小姐也真是夠寶了,為了滿足老闆的胃,居然真的卯足了勁在學習做—難吃的菜!
而他那位出身世家,嘴早被養刁了的Boss也夠「情深義重」,同樣卯起勁的在吃難吃的菜!
為什麼他知道那麼多?因為他發現老闆最近常帶便當,而且吃便當時的心情似乎都不錯,基於好奇,幾天前他求得了一口,說真的,那「紅燒獅子頭」吃得他差一些暴走。
喔喔喔~~煮的人在前一晚去打死賣鹽巴的嗎?她的鹽不用錢的,是不是?
沒想到老闆卻氣定神閒的說:「還好吧,口味是重了點,配飯吃剛好。」
老闆都吞得下去了,他能說什麼?後來他才知道,那便當是岳語柔親手做的。
也難怪,既然是情人做的,怪不得老闆的味蕾會有問題,聽說人只有在戀愛時會變得不正常。
看老闆最近的樣子,身為下屬的他真的很替他高興,也感激岳語柔的出現,因為,看過老闆遭受背叛情傷時自我放逐、憤世嫉俗的那近半年時間模樣,他曾經以為,這輩子老闆大概不會再喜歡上任何女人了。
不過說到這個,他還是有點苦惱,真的不知道這種好日子到底可以過多久,因為麻煩來了,而且是大、麻、煩!
今天早上他出外洽公時,居然在公司大樓樓下的噴水池廣場看到一個人。
老天!一年多前知道她死而復生已經夠驚訝了,前些日子在國際機場看到她,他也嚇到心臟無力,而今,她居然又給他一個大驚嚇!這還不夠,最最令他心臟無力的是—她說她要見老闆?
見他做什麼,問她她又不說,只堅持話要見到老闆才說,真的是不要鬧了!且不說老闆不會見她,更不願意見她,就算為了自己的「安危」,他也不會讓她見到,也不想想當初她害得他有多慘!
只是,他攔住她也只是暫時的,萬一她真的有心,每天守株待兔,還是見得到人的。
光是一想,他就頭皮發麻!
尤江臨發著呆,鳳開雲經過他座位時往他桌上一拍。「下班了,你還在發什麼呆?」
他驀地一醒。「啊?是!」
鳳開雲看了下錶,然後說:「我待會兒有約,先走了。」
「等一下,老闆!」很掙扎啊,雖然他一點都不想說遇到孟紫婉的事,可不說好像也不對,而且他沒有把握這事能瞞得住。「那個……嗯……」
「有什麼話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他走回座位。
「孟小姐……」
鳳開雲正收拾著東西。「哪個孟小姐?」這傢伙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沒頭沒腦了?
「孟、孟紫婉小姐。」
他身子一僵。「……不管什麼理由,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這三個字!」
「是,可、可是……」
鳳開雲抬起頭冷冷的看著他,方才的好心情沒了。「到底有什麼事?」
「嗯……」
說遲不遲,鳳開雲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了。
「喂,我馬上下去。」
想必打電話給老闆的人是岳語柔吧,因為他為「孟紫婉」三個字緊繃的臉在接聽手機後,明顯的柔和多了!可下一刻又聽他說:「朋友找我?誰?嗯,好,我知道了。」
尤江臨有些草木皆兵。「朋友?Boss在這裡有什麼朋友嗎?」
「不知道,岳祕書要我下樓去看看。」他也納悶,拿了公事包後就準備下樓。
尤江臨匆匆忙忙的追上。「我……我也想到有事,和你一道下樓吧!」很不安吶!Boss在這裡除了公司職員,或是生意上有交集的人之外,能有什麼朋友?該不會是……他最害怕的那一位吧
在電梯裡,鳳開雲也顯得納悶,方才她的語氣絕稱不上開心,他有什麼樣的朋友會讓她反應這麼奇怪的?
出了電梯,他在一樓大廳找著岳語柔的身影,在一角用盆栽隔成一區的等候區沙發上,他看到了她,在她對面,也就是背對他的位置,坐了一名女子,那女孩的背影……很熟悉!瞇了瞇眼,他止住了步伐。
較之他的反應,尤江臨光是看那背影就冷汗直冒的直喊糟。
完蛋了!
「放……放手!」岳語柔的手被強勢的扣住,一路拖行出騰英集團大樓,她雖然努力想搶回自己的手,可女人的力道和男人是懸殊得厲害的。
且不說彼此奇怪的舉止引起公司職員注目,就男人恐怖的凶神惡煞模樣,也會令許多男人想衝過去保護「女神」的衝動滅得一點也不剩,更何況那個人還不是普通的惹不起!
被鳳開雲強行拖出公司,下一刻,岳語柔又被粗魯的塞進尤江臨開過來的車裡頭。
鳳開雲繞到駕駛座,以命令的口吻對尤江臨說:「下車!車子我來開!」
尤江臨有點擔心的看了岳語柔一眼,嘆了口氣,還是乖乖的下車。
上了車後,車子快速駛離原處。
岳語柔皺著眉輕揉發紅的手腕。這男人,她從沒想過這樣的翩翩貴公子居然也有這麼野蠻的舉止,可見他真的很生氣,不,說他抓狂也不為過!「你不應該……這樣冷落孟小姐。」方才他走過來時,她以為他要坐下,誰知道他只是將她強行拖離。
「孟小姐?叫得挺親熱的嘛!」
「你有必要對你曾經愛過的女人這麼不假辭色嗎?」方才她和楊副董從外頭洽公回來,正好看到孟紫婉失神的望著騰英大門,她想起了鳳開雲在機場看著她的模樣,就走了過去。
她帶她進公司,在等候鳳開雲下樓的時間聊了一些,只知道她是鳳開雲的前女友,至於兩人之間的事她沒多談,在這個時機,她似乎也不好多問。
「我們之間的事妳又知道了多少、了解了多少?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我是你的女朋友,可你又對我提過多少你和孟紫婉之間的過往?那似乎是你的地雷區,你不肯說,尤特助也不敢提,我能問誰?」好吧,有這個機會,就把問題一次問清楚,這件事情她真的放在心裡很久很久了!
她不是那種凡事都得追根究底的女人,可如果她真的想和他有未來,甚至……他可以敞開心扉的放手愛,那這件事就非得解決不可!
鳳開雲咬著牙冷笑。「每個和妳交往的男人,是不是都得把和前女友交往的事鉅細靡遺的交代一次?好比交往時說過什麼情話,送過什麼禮物,還是上過幾次床?」
他反應越激烈,她的心就越痛。一向冷靜,情緒少有起伏的男人,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樣無法面對他和孟紫婉的過往?
「你和她……到底是為什麼分手?為什麼你到現在還這樣無法原諒她?」她和孟紫婉勉強說來也只有見過兩次面,談不上交情,可她給她的感覺並不像是會故意傷害人的女人。
「妳到底想知道什麼?」他幾乎是咬著牙說這句話的,方向盤一轉,他將車子開到公園旁的停車格。
「是什麼事情能傷你傷到……你無法再敞開心扉去愛人,我要知道。」
緊繃的氛圍繚繞在彼此之間,鳳開雲的樣子看起來除了沖天的恨意,也感覺得出深痛的悲傷。他瞪視著她許久,像是要她收回她的堅持,可她卻也展現了她固執的一面。
「妳聽過藍鬍子的故事嗎?」收回了視線,鳳開雲似乎也在心中下定了決心。「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塊絕不讓人碰觸的禁地,一個……曾痛到連自己都不想去碰的地方,如果我告訴妳,假使妳真的堅持要知道我和孟紫婉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可以說,可代價是……分手,這樣妳還是要知道嗎?」說這些話時,他的語氣是冷硬的,可在那掩飾似的故作堅強中,岳語柔卻聽出他的脆弱。
她現在做的事,就像是把他的傷口再撕開一次,難怪他會痛得發狂,可……他的傷口之所以好不了,是因為裡頭有腐肉化膿未清除,即使外頭結了痂,還是好不了,偏偏他又怕痛的不肯面對。
難道他要一輩子都這樣嗎?他要一輩子都受困於之前的挫敗,連再愛一回都不敢嗎?
她是個貪心而自私的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不可能永遠只安於那個男人的喜歡,那種不要時隨時可放手,隨時可放棄的情感。
她要的是更深、更濃烈,醇厚到可以牽手一輩子的承諾!
「你在暗示我,當一個女人就要聽話嗎?」
「我們這樣不也很好嗎?彼此喜歡,沒有任何負擔,我很安於目前的狀況!」
他在求她,求她安於現狀,可是,她要的是看得到未來,而不單單只是現在。
「那是因為你從不想未來,只要現在的快樂,沒有明天也無所謂。」她不懂,一個大集團的上層,甚至有可能是集團的接班人,這樣的人對於公司營運的高瞻遠矚、遠大的目光是令人佩服的,可對於感情,他竟然會如此消極!
「明天的事誰又知道?」
「這是心態問題。」
「我不輕許諾言,那對我而言太沉、太重,也太不實際!更何況,說了再多又怎麼了?做得到嗎?就像妳,妳又有多喜歡我?真正喜歡不是什麼都可以忍受?更何況只是我和另一個女人的過往,妳這樣窮追不捨讓我很困擾!」
「因為太喜歡了,我會渴望被愛。」她從來不掩飾對他的動心,可人是種貪心的動物,以為獲得了喜歡人的回應,就可以慢慢的、步步為營的去得到完整的愛,她以為自己會有這樣的耐心去等。
可怎麼辦呢?真的愛了,以為有的耐心全會被焦慮不安淹沒,隨著約定日期慢慢接近,不安更變成恐懼,而在這樣的時刻,孟紫婉出現了!
這也許是個機會,可她沒想到鳳開雲比她所想像的傷得重,比她所知道的更保護自己,他可以為了自己不再被傷害而變得極具攻擊性,甚至玉石俱焚!
「我說過,不要跟我要求那個東西!」
「這就是我那麼堅持知道你和孟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原因。」見他的唇又抿直,她的心直往下沉。「藍鬍子的故事我當然聽過,他警告歷任妻子某間房間是禁地,不准進去,然後又把那房間的鑰匙交給她們,看似信任的舉動,其實暗藏殺機,他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女人,你也是嗎?」
「聽話的女人總比什麼事都追根究底的好!」
「我追根究底並不是滿足我的好奇心,而是……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像顆石子,投入了鳳開雲以為不再有任何波動的心湖,可心中在滿滿的感動之餘,被背叛時一幕幕的痛徹心扉、自暴自棄,甚至自我毀滅的恐懼感又回來了!那種成天以酒精麻醉自己,非得依賴它才能入睡,甚至曾經在痛到連酒精都無法幫自己時,數度有自殘的舉止,這樣的瘋狂、這樣的痛苦,一輩子一回就夠了!
他的眼神由一開始的軟化轉為痛苦,一直到最後又武裝起自己。
不!他絕不、絕不再讓任何一個女人有機會再以愛為名來傷害他!
一咬牙,他的眼對上她的。「妳要知道,那我就告訴妳,不過……我要妳明天就遞出辭呈,我再也不要看到妳!」
閉上了眼,岳語柔的心擰得像快出了血一般。「……好。」
第九章
孟紫婉來到岳語柔的公寓時,才站在外頭,就聞到近似甜點烤焦了的味道,然後就見岳語柔隔壁房的胖太太好奇的開門出來探看。
「小姐,找誰?」
「我找岳語柔小姐。」
「啊?岳小姐喔?在家啊,方才才拿了個蛋糕過來。」才這麼說,胖媽媽像獵犬般的鼻子嗅了嗅,忽地生氣的往自家裡頭走,胖手一推,門自動關上。「小明,你又亂開瓦斯了對不對?厚!你這講不聽的小孩!」
按了電鈴,岳語柔前來開門,這才聽到小孩的哭聲。「小明又亂開瓦斯了,對不對?」
孟紫婉一笑。「妳知道?」
「常有的事,請進。」
進到裡頭,在照明充足下,孟紫婉才看到岳語柔臉上沾著麵粉,手上還拿著攪拌器,灰頭土臉的尷尬笑了笑,和前兩次看到她的樣子全然不同,孟紫婉有幾分訝異。可這樣的她……在滑稽之餘,卻又讓人覺得親切又可愛。
「烤蛋糕嗎?」孟紫婉看到她桌上放了一個模樣焦得有些好笑的海綿蛋糕。
「是啊,今天又失敗了!啊,妳等我一下,馬上好。」岳語柔將拌好的麵糊倒入模型裡,然後放入烤箱把溫度調好,這才洗手,並煮好兩杯咖啡,往外頭的小廳移動。
兩個不熟的女人因為一個男人而坐在這裡,而且身份是男人的前後任女友,這種緣份也真夠有趣的了,可喜的是……她們不是情敵的關係,這還好些。
看著岳語柔在她面前放下一杯咖啡,孟紫婉有些不安的問:「岳小姐,為什麼想見我?」她打電話給她時,她真的很訝異!
「我沒有惡意,妳不用緊張!」面對這種小白兔型的人物,連身為女人的她都怕嚇到她,連忙安撫。「事實上……我想知道,當年妳和鳳開雲是為什麼分手?」
「……岳小姐,為什麼想知道呢?」
「上個星期,妳到公司的那一天晚上,我就因為堅持要知道這個,不顧他的警告選擇了知道事實而分手了。啊,妳知道那傢伙心胸可狹窄了,居然還要求我辭職!」看對方的臉色越來越難過,她馬上補了幾句,「不過放心好了,找工作對我而言是比烤蛋糕拿手得多。」她的心情很糟,可這個時候哭喪著臉也太不像她了。
對於鳳開雲,她不會放棄!
「為什麼?那段過去會影響妳和他的感情嗎?」
「鳳開雲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他和妳的事我不會心胸狹窄到去嫉妒,可……當他一直無法放下過去的傷害,不肯再敞開心扉的愛上一個人時,我就要知道究竟什麼樣的事會讓他變成這樣。」
「現在妳知道了,不是?」白皙的手捧著咖啡杯,孟紫婉神情憂傷。
「那是他的以為,我想聽妳怎麼說。」岳語柔看著她,「我很抱歉這樣為難妳,可是我真的希望那個男人能活得快樂些。不否認,這麼做也是因為我的貪心,貪心……無法只是滿足於被喜歡,而是想有更深的情感。」
孟紫婉看著她,淺淺的一笑。「開雲很幸運,能遇到妳。」她溫柔的眸子看著她,裡頭有著欣慰和感慨。岳語柔的眼裡有著因愛一個人所鍛鍊出的堅韌和倔強,這樣的人一旦愛上了,對於其他男人就沒有曖昧的模糊地帶。
相較於她的愛恨分明,自己性子懦弱,有時候反而就少了堅持。
她和鳳開雲看似契合,可一遇到人生重大的選擇,她那看似為對方想的心,也許就只是為了掩飾沒有併肩作戰、一起面對的勇氣。
「我和開雲是在他醫三時認識交往的,那時候的他開朗、風趣,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好多女孩都很迷戀他的。」孟紫婉笑了,那段日子真的幸福到自己會害怕。「後來他因為家族壓力棄醫從商的第二年,我和他訂婚了,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一生中的好運都在那個時候用完了呢?」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頓了好久,那神情憂傷得像是在尋找什麼,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訂婚後一年,就在步入禮堂的前一個月,有一天……」
按照騰英集團的規定,一般正式職員必須在離職前一個月遞辭呈。
在最後一次見到鳳開雲的隔一天,岳語柔就將辭呈遞給上司楊誠。
既是鳳開雲的命令,楊誠再不願意又能怎樣?可令他無法理解的是,要員工遞辭呈,一切也得按規矩來,她好歹可以上班到一個月後吧?可沒有,他叫她遞完辭呈就不用出現了!
嗚~~虧他還覺得岳語柔是他用過最完美的祕書了說!美麗、機伶,而且工作能力一等一,結果大少爺他叫人滾就滾!
前陣子才被他發現一次,這兩人之間一定有「鬼」的眉來眼去,怎麼這樣就玩完了?
看著得力助手到辦公室收拾東西,他有點難過。「岳祕書,妳是怎麼招惹到鳳專員的?」
「那暴君誰敢招惹他?」事情會變成這樣,也真的超乎她想像,只是……也許對於這段感情她始終沒有放棄的想法,所以她反而沒有那麼難過。
她和鳳開雲的問題不大,只在於他願不願意聽她把他所不知道的,關於孟紫婉的事說清楚。
「沒招惹他……」楊誠的目光往門口探了探,壓低聲音。「妳現在會捲鋪蓋走路?」
「放心,套句麥帥的話—我會再回來的!」她開玩笑的說。說真的,能不能回來她也越來越沒信心了,因為現在的鳳開雲像是被激怒的獅子,隨時張牙舞爪的想傷人。
問她為什麼知道?因為她有眼線在那頭獅子旁邊,所以就算他拒接她的電話,她一樣能夠知道他最新的狀況!
「我也希望吶。」他看了眼岳語柔除了來搬東西外,還帶來的一個袋子。「妳手上提的是什麼?」
「這個啊……」她笑了笑,沒說什麼。裡頭放的是她自認做得還不錯的便當。
突然間,門外有人叩門,楊副理清了清喉嚨,「進來!」
尤江臨本來愁容滿面的站在門口,看見岳語柔居然在裡頭時,忙把門拉上。「妳還敢來公司不要告訴我妳們是一道來的!」
「我們?誰啊?」她完全狀況外。
「妳……妳不是和孟紫婉一塊來的嗎?」方才他送完文件,一回座位就接到孟紫婉的來電,本來他想將她打發走,可她告訴他,她一定要見到鳳開雲,否則絕對不走,想了半天,苦惱了半天,Boss也正好走出會議室,他只好硬著頭皮告知他這件事,奇怪的是,Boss居然笑了。
一看到他那笑容,他比青蛙看到大蛇反應更激動吶!好、好恐怖!
「沒有,我只是來公司收拾東西。」
「厚!不知道那女人心裡在想什麼!明明知道老闆天底下最不想再看到的人就是她,為什麼她還這麼喜歡來招惹他!」忍不住抱怨連連再加唉聲嘆氣。「真是的,因為她,我的好日子沒了!還有妳,為什麼妳非得知道那一段過去不可呢?」本來他還想說她能拯救老闆呢!
「尤特助,你的Boss快樂嗎?」
「……」
「他喪失愛一個人的能力,而這一點,解鈴還需繫鈴人!」
他搖了搖頭,無限感慨。「妳不明白!妳根本不知道當年孟紫婉是怎麼對他的!」
她看著他。「你信不信……孟小姐在當年,其實非常愛他。」
「妳在胡說什麼!」見她往外走,尤江臨也匆忙跟上。「岳祕書,喂,岳祕書妳要去哪裡?」不會吧?那個方向是……
楊誠一臉莫名甚妙。啊現在是什麼情況?孟紫婉是哪位,岳祕書非知道不可的那一段又是哪一段?他們討論得很熱烈,可他卻完全插不上話。
真是的,八卦他也很愛的說,偏偏他又完全聽不懂,真的是—好寂寞吶!
楊副董正鬱卒的同時,岳語柔和尤江臨已經搭電梯上樓了,一直到走在通廊了,他還在苦勸她。「現在先別去招惹他,等這事過了,老闆心情也好多了,你們之間也許不是不可能,不要在這個時候……」
「尤特助。」她倏地止住了步伐。「你真的很吵!」說著又繼續往前邁進。
專員辦公室就在前方不遠處,門是半敞開的,從外頭隱約可聽見講話的聲音。
「岳……岳祕書!」尤江臨還是覺得她現在不出現會比較好,又試圖想阻止她。
距離已經近到可以聽見裡頭的人講話的內容了。
「……妳方才說的我可以答應,可是,我也有條件。」
「什麼?」孟紫婉小小聲的問,不敢相信鳳開雲是這麼好講話的人。他……他原諒她了?岳語柔把當年的事告訴他了?所以他願意把錢借給她,幫助父親的公司度過危機?
發著呆的時候,她沒注意到鳳開雲那雙如冰豆子般的眼。「妳離婚和我結婚。」
她錯愕的抬高蒼白的臉,門口外的尤江臨則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怎麼也沒想到老闆會說這種話!幾秒後,他才想到打擊應該是最大的岳語柔—
在他看向她時,耳邊就傳來一陣鐵製物落地的聲音。
岳語柔手上的紙袋落了地,裡頭的鐵製飯盒打翻了!
「岳祕書!」尤江臨回過頭時,岳語柔轉身就走,而且他越在後頭呼喚,她的步伐就越快,感覺就像這個地方是蛇穴魔窟,非得快快離開不可。
「你真的打算要娶孟紫婉?」鳳歌啜了口威士忌,太陽穴隱隱作痛著。
說來也夠諷刺,鳳開雲到騰英也好長一段時間,光是祕書就換了三個,可他們姑姪倆至今卻是第一次約喝酒呢!
而且是在……明顯的,他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的情況下。
「姑姑有意見?」他揚眉。
「婚姻是你的,我能有什麼意見?只是對於你終究還是要娶孟紫婉……不否認,我是訝異,因為我以為你喜歡的另有其人。」這三個年輕人之間的事她大略聽說了,只能搖頭嘆息。這個姪子病得真是不輕!
「喜歡又如何?我甚至曾經深愛過孟紫婉,不是?」
「你現在對那孩子只有恨!」
「娶了她,我不會讓她好過!」
「你這是玉石俱焚!」
他啜了口酒,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笑了。「光是想到能夠讓她痛苦,我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那孩子不見得非嫁你不可。」
「她會的!她一向孝順,在她母親死後,父親又因為事業經營不善而病倒,三億對一般人而言是天文數字,沒有哪家銀行或善心人士會出借這筆錢做肉包子打狗的事。」他冷笑,仇恨的心使得他俊秀的臉蒙上一層陰霾。
「開雲,這麼做,你會開心嗎?」鳳歌嘆了口氣。她這個姪子的性子一向算得上溫和有禮,性子極好,孟紫婉結婚前兩個月出國旅行,發生車禍的「死」是他性格丕變的開始。
她永遠忘不了他從孟紫婉父親手上看到那骨灰罈時的傷慟,那種萬念俱灰的感情。
從那之後,他變得不愛笑,性子冷漠無情,像忘了自己是人似的拚命工作,無非是想藉此忘掉未婚妻死了的傷痛。
在他花了兩年的時間仍走不出傷痛的某天,居然發現未婚妻沒死,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詐死,為的就是要與他雙宿雙飛,在那種情況下,他的世界崩塌了,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也許還是一個「恨」字!
「在孟紫婉的事之後,我開心過嗎?」
「你和語柔在一塊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你很開心。」那孩子……她還看好過他們的。「你要娶孟紫婉,語柔怎麼辦?你和孟小姐的恩怨是你們的事,可她呢?就這樣看來,她何其無辜?你是不是虧欠她太多了?」
「我給過她選擇,只要她不問我和孟紫婉的事,我們還是可以在一塊。」
「如果當時她選擇當個聽話的女人,你保證不會發生現在這樣,挾著仇恨欲娶孟紫婉的事?如果這樣的事避免不了,你還是堅持娶孟小姐,你還能跟語柔在一塊嗎?還是這種情況也是你對孟小姐的報復?娶了她,外面又有個岳語柔?」
「我沒想過這樣對岳語柔!」他的心跳得很快,一直以來,打從和她交往,他從來沒有想過外頭還會有什麼女人。
「娶了孟紫婉,你再怎麼喜歡岳語柔、再對她怎麼好,如何呵護,她都只是情婦,永遠難登大雅之堂!而且,就我對岳語柔的了解,她也不可能介入別人的婚姻,無論你是為了什麼娶妻。」
鳳開雲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我和她分了,沒有什麼情不情婦的問題。」他在讓她選擇知道他祕密而決定分不分手時,也許也在潛意識裡保護了她,保護她不捲入他和孟紫婉的恩怨。
一個心中滿是仇恨的男人,怎麼去愛人?
可……為什麼當他意識到真的分手了,當他發現她聽見他向孟紫婉求婚時,會差一點就無法控制的追出去解釋,心情會這麼沉重、這麼痛?
「開雲,你的事我也不管太多,可是,為了避免你將來後悔,我還是得告訴你。」鳳歌側著臉看他。
「有些感情是稍縱即逝,有時不見得是對方不肯多給機會,而是有很多原因使得一切都走樣了。」她將杯子裡的酒飲盡。「昨天早上,院子裡一株種了多年從未開過的百合開花了,我還想說下班後要將它剪下來放在起居室欣賞呢!結果我下了班回家,那朵百合已經不見了。那時我還想,如果早一步剪下它,也許就不會這樣了。這是小事還可以無所謂,可有些緣份,不見得會一直等著你的。」
她站了起來往他肩上一拍。「有時放開仇恨不是你寬恕了對方,而是痛苦寬恕了你。你自己想想吧!」即使是親如姑姪,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
鳳歌離開酒吧一會兒後,鳳開雲才步出。上了車,他原本要開回住所,卻不知怎麼,等他回過神,他又把車子開到岳語柔公寓的樓下。
她住所的窗子還透著亮光,十二點半了,她還沒睡嗎?
他就這樣坐在車子裡,仰頭注視著公寓裡唯一還亮著燈的那戶。
打開折疊式手機,螢幕上是她傳給他的一張大笑臉。她的笑很有感染力,無論是毫無形象的大笑、賊賊很有算計意味的笑、淺淺的,溫柔的笑……他常常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感染,臉部表情變得柔和,有時嘴角也在不知不覺中跟著微揚。
打開車子前方的置物櫃,他拿出了之前「滿月日」岳語柔寫給他的卡片。
他好像從沒告訴過她,他找了老師來惡補中文,現在他已會ㄅㄆㄇㄈ,會拼音,而且還識得了不少字。
當然,時間那麼短,他不可能完全沒有任何幫助就看懂她寫什麼,所以他把卡片中看不懂的字寫下來問老師,慢慢的拼湊,久了他也知道她寫什麼了。
想當初她拿卡片給他時還再三囑咐不能拿給別人看,裡頭是十八限,可就他看來好像沒有什麼限制級文字,倒是看了有著滿滿的感動及……感慨。
將卡片抽出,此時看這些卡片的心情,和之前看它們時是全然不同的,那時的甜蜜,在此時卻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之所以會把卡片放在置物箱,那是因為有時心情不好,她的文字總是和她的開朗和笑容劃上等號,放在這裡很方便取閱。
在這樣的夜,看著她房裡未熄滅的燈,他又把卡片抽出來看。
嘿:
交往滿一個月了呢!好不容易啊!其實在這段感情中,我享受著當麗格海棠被寵愛的同時,好像也很小心翼翼的在維持著它呢!因為感覺上,一切還是這樣的危險又不明確。
感覺你喜歡會下廚的女生,我想在我燒得一手好菜之前,還是先弄出個蛋糕賄賂一下你的胃會比較安全!
也許真的沒什麼天份吧,我肚子裡已裝了四個失敗的蛋糕,可第五個還是烤得……「很有個性」,咳!
不過,這表示才有進步空間吧?以後每個月烤一個送你,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個完美無缺的!
還有,我想說的是—
這一個月來,你對我的喜歡有多一點點嗎?如果給你三顆♡♡♡當滿分,你會塗滿幾顆心?
語柔
嘿:
第二個月了呢!現在好像越來越有信心了,咳……我是說做菜和烤蛋糕啦!
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進廚房是件很有趣的事,關於這個體驗吶,得感謝你呢!
每天為喜歡的人帶便當是個愉快的體驗,光是想像都覺得很幸福,不過……你是不是真的很幸福,或其實是異常痛苦?我是不知道啦,因為今天范莉兒偷吃了一口我做的麻婆豆腐後哇哇大叫,說我昨天是不是半夜出去打死人,而且還打死了賣鹽的,她說多吃幾口我的菜,將來不是得腎臟病就是高血壓!
唉~手藝得加強了……
啊,今天我發現蛋糕上的鮮奶油越塗越平整了哩,以後失業可以去當油漆工了!
還有就是—
第二個月了,老問題一個,你對我的喜歡有多一點點嗎?如果給你三顆♡♡♡當滿分,你會塗滿幾顆?
語柔
鳳開雲拿出紅筆,原本想在♡形上塗上顏色,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筆收回了口袋。
如果不能是全部,那就一丁點希望也不要給!
也許他對岳語柔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答應交往吧!
明知道無法愛上,為什麼要順著自己的情感去沾染,為什麼要讓她愛上他
他的心傷得太深,他沒有把握可以好好的去愛一個女人,而岳語柔,她是個值得疼惜的女人,只是在和孟紫婉重逢後,他發覺一切因為喜歡上一個人而快忘了的痛苦又被撩起!
也許是喜歡的不夠深吧,他才決定放手,可真的放了,為什麼他卻像是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呢?甚至連看到孟紫婉聽到他求婚時的錯愕恐懼模樣,都沒想像中的痛快,更甭說能填補那種空虛沉悶了!
他知道自己對岳語柔有越來越深的情感,可有多少,他真的不知道。原以為和對孟紫婉的恨比起來,那樣的喜歡是不能改變他的決定的,可選擇了去恨,他又像是越來越後悔……
嘆了口氣,將卡片收回置物櫃,心情沉悶得快發瘋。現在的他真的想不顧一切的推門下車,直奔岳語柔的面前,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擁著她,感覺她真真正正的存在。
然後呢?這樣就可以完全忘了孟紫婉的傷害了嗎?
不可能!
一向下定了決心就不再三心二意的自己,怎麼會有今天這樣拿不定主意的窘狀?他越來越弄不懂自己了!
是這個地方距離岳語柔太近了嗎?所以他才會掙扎得這麼厲害
又抬頭看了樓上一眼,下定決心似的,他把車子駛離。
第十章
日本料理店的隱密式包廂裡。
岳語柔單獨坐在裡頭,點了一壺香茗,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頭腦則是空白一片,心思早不知道飛到哪裡去。
好一會兒,她聽到老闆娘熱絡的招呼聲,和她所熟悉的沉穩步伐聲,才深吸了口氣,收拾好心緒。
「鳳先生請進。」穿著和服的老闆娘幫鳳開雲把門推開,待他走了進來,為他斟了茶,這才禮貌的退了下去,把和室門關好。
鳳開雲在岳語柔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找我有事?」
才幾天不見,他瘦了!可這些話她並沒有說出口,現在有資格關心他、注意他的人不是她。
她想,他和孟紫婉誤會冰釋後,又不計前嫌的想娶她,想必是愛慘了,在這種情況下,她再怎麼喜歡鳳開雲,也不可能不退讓。
其實由他這麼恨孟紫婉看來,就知道當年他有多愛她了,而人家不是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我們……在交往的時候不是有約定,如果六個月你還是無法愛上我就分手?」
啜了口茶,鳳開雲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妳要我履行承諾?」交往到那個時候才分手
「你都跟孟小姐求婚了,這麼做沒有意義。」當初是為了有足夠的時間讓他由喜歡到愛上她,可現在這樣,要他愛上幹什麼?「我這個人嚴格說來並沒有什麼優點,可我還算……還算拿得起放得下,你不必擔心我會做這種無理的要求。」討厭!講這樣的話的時候就擺出符合的氣勢,或跩得要死的模樣嘛,為什麼會一陣心酸得想哭?
偷偷深吸了口氣,她努力平復激動。
「那妳約我來的意思是……」
她把放在身邊的大盒子拿起來放在桌上。「在我們交往的滿月日時我說過,每個月會送你一個蛋糕和卡片。」沉默了一下,她又說:「我們以後再也沒有滿月日了,那可是我每個月最期待的日子。」因為那時她會忍不住偷猜,他到底對她的喜歡增加了沒有?又增加了多少?
「昨天晚上,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把剩下四個蛋糕的材料拿來做成一個大蛋糕,就當……就當我們已經走到了那一天,就當今天是三個月後的滿月日,然後我親手送出了禮物和卡片,這樣,你說好不好?」說這些話時,她的頭一直低低的,怕看著鳳開雲的臉說話,她的情緒會崩潰。
「這段感情我很開心,不想留下遺憾,就只是這樣。」努力捏著手,努力把情緒轉移,可以的,岳語柔妳可以的!
要留下美美的印象給人家,多年後他回憶起妳,妳的模樣還是騰英的女神……
鳳開雲看著那個大盒子,好一會兒才開口。「好。」
「卡片……我給你的卡片不准丟,每張送給你的卡片我都有影印一份,我不想忘了曾經寫給你的心情。」她拿出放在包包裡的卡片。「吶,這裡還有一張。」
他默默的接過。
見他沉默,她說:「你還有時間嗎?」
「有事?」
這樣說,就表示只要不是什麼要花掉大半天時間的事,就OK!所以岳語柔從紙袋裡拿出兩個便當盒。「很久以前我就想做這樣的事了,可在公司,我們並不是公開的情侶,又不是同辦公室的上司下屬,這樣一起吃便當,閒言閒語一定滿天飛。」猶豫了一下,她又說:「只是在這種高級日本料理店不叫東西吃,還帶外食好像很沒禮貌?」
「沒關係吧。」他拿了一個過來。
岳語柔看著他把盒子打開,拿出環保筷,心又有些酸酸的了。這是他們倆第一次一塊吃她動手做的便當,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以前的她習慣外食,因為從來沒有男人讓她覺得可以一起吃飯,尤其是吃著她親手做的飯,可鳳開雲……這個感覺上,他應該只在五星級飯店用餐的男人,一旦「平民化」,卻有另類的平凡自在。他這個人其實還滿隨遇而安的。
她也打開盒子,挖了一小口飯吃,一抬頭,正好看見他夾起一塊紅燒獅子頭。「好吃嗎?」
「好鹹!」
岳語柔一怔,忽然笑了出來。「你早說嘛!你知道為什麼這麼鹹?因為我把鹽巴也倒到味素的盒子裡去了,我自己也覺得奇怪,鹽巴放得又不多,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今天用到快底了才發現這件事!」
「以前我就想說,可看妳滿臉期待的問我好不好吃的時候,又說不出口。」
她忍不住想笑。老天!她一向吃得較重口味,連她都覺得有些鹹了,可他卻從來沒說過什麼,她以為他是OK的呢!
「今天為什麼說了?」
鳳開雲繼續吃著東西,沒再說話。
也對!今天是最後一起吃東西了,再不說,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真是的,像這種事要早一點告訴我,這樣才能早日調回正常口味,像現在這樣,想改也改不了了。」是來不及了啊,就算改了,以後也沒機會像現在這樣一起吃飯了。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又紅了,啊……不能想、不能想,還能夠這樣吃最後一頓飯要感激了,起碼……可為這段開心的戀情劃下完美的句點。
也許是彼此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一塊用餐,即使便當不好吃,兩人還是都把東西吃完了。
岳語柔呆呆的望著空了的水杯。
當初和鳳開雲在車上分手時,她心裡並沒有真的認為是盡頭了,因為她覺得他只是說氣話,而她的性子也不可能這麼隨便就讓一段感情結束。
可在他向孟紫婉求婚時,她才驚覺她和他的緣份真的盡了!
今天把鳳開雲約了出來,一起完成她想完成的事,算是為這段感情劃下了句點,一切都如願後,沒道理再杵在這裡不走。
無論多麼不捨,她能多擁有他多少時間?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小時還是兩小時?他終究得離開的,不是?
她的眼黯了下來。與其讓自己目送著他的背影,深刻的體驗他要離開自己了,還不如自己先行離開,讓他看著她。她其實很懦弱……不想眼睜睜的看他走出自己的生命,可她又無能為力的遺憾。
「我先走了。」
鳳開雲沒說什麼,從他冷漠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而後他微微地、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就在岳語柔收拾好東西要離開時,他終於開口喚住她。「語柔。」
「嗯?」
「我很抱歉—」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你也不曾騙過我什麼,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交往是她提議的,他也從一開始就說他不會愛上她的,不是?
是她自己痴心妄想罷了。
「還有……謝謝妳給我的所有美好。」
這回她沒有再回頭,穿上鞋直接就離開了,因為她再也忍不住淚水。
愛情就是因為美好才叫人沉迷,他感覺到她的美好,可卻無法沉迷,他果然對她只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喜歡,而不是無法自拔、非要不可的愛,這令人情何以堪?
匆匆的離開,在外頭招了部計程車上車後,她才放任自己痛哭。
時間:晚上十點零八分,岳語柔房裡的電話響了十幾聲後,自動轉成答錄機。
「我是岳語柔,此刻不方便聽電話,有事請在嘟一聲後留言。」
「喂,語柔妳在家嗎?我是碗兒,晚上我大概十一點半會回家,我在之優那裡熬了一大鍋燕窩喔,高級美容養顏聖品,吃了保證妳會由美女變仙女,不吃妳會後悔!拜~~」
打從和鳳開雲分手後,岳語柔回家就一直哭,哭累了就睡,睡醒又哭,反反覆覆後,她開始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頭重腳輕。
是不是每一次分手她都得病一次?上一次和趙元瀚分手她也是大病了一場,這次呢?
被金碗兒的電話吵醒後,她下了床,走到客廳為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又改變主意的走到廚房為自己沖了杯杏仁茶。
可是奇怪了,杏仁茶味道是很重的,可她發覺她嗅不出來!好像真的感冒了,因為鼻塞的很嚴重,連杏仁茶這種只要室內有人沖泡,也許連樓梯口都聞得到的香味她都嗅不出來。
才喝了口杏仁茶,她忽然覺得有點反胃,而且她的頭真的好暈、好昏,一步步很勉強的走到客廳,腳一軟,便昏倒在地上了。
約莫經過半個多小時後金碗兒才返家,她在上樓梯時隱約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瓦斯味,原先還不以為意,可後來越往樓上走就越覺得瓦斯味重,一股恐懼襲上了心頭,她放下手上裝著燕窩的鍋子,快步往外跑,一直到了外頭才打手機報警,之後又重回公寓裡頭,一層層的往上跑,來到好友住的樓層,才在外頭,那瓦斯味就重得讓人想嘔吐了。
強忍住噁心感,她用力的擂門,裡頭完全沒有反應,不得已之下,她抬高腳踹門,一下、兩下……可踹了半天,即使她是跆拳道高手,鐵門仍是安若泰山。
後來她想到語柔在她那裡有放一串備用鑰匙,匆匆忙忙的下樓找到,才打開了門。
「語柔!」看到她倒在地上,金碗兒連忙將她抱了出來,這時,她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
長長的醫院通廊上,有人快步的奔跑著,噠噠噠的腳步聲迴盪在午夜的急診室。
男人人高腿長的步伐失去了平時從容不迫的穩健,一臉慌亂的表情讓人明白知道此時在急診室的人,必在他心中有著獨一無二的位置。
他身後跟著一名長相柔美的女子,女子的表情也是沉肅的。
今夜是個多事的夜,急診室裡來了不少病患,鳳開雲站在轉角處,神情慌亂的尋找他熟悉的身影。他右後方的圍簾後似乎躺了一個病患,一群人站在圍簾拉開處,其中還包含了警察和醫護人員。
只聽那警察說:「××街16號公寓的瓦斯中毒事件,死者是二十六歲女性,好像是姓樂,真正原因還待查明。」
一聽到「××街16號公寓」的時候,鳳開雲原本慌張的臉倏地一白,再聽到「死者是二十六歲女性,好像是姓岳」時,有幾秒的時間他的腦袋是完全空白的,轉過身,他一直立於原處,腳像是長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
「開……開雲?」孟紫婉有些擔心,很直覺的要去扶住他。
鳳開雲一雙利目死死的盯著那已無生命跡象,被白布遮去了臉的往生者,好一會兒,他才強迫自己走了過去。
步伐一步一步,四周的吵雜聲好像都停了下來,人好像都消失了一般,他眼裡只有那覆著白布的往生者,以及那一下下重擊似的心跳聲。
在這幾秒的時間裡,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岳語柔在交往時曾對他說過的話—
鳳開雲,我可以讓你疼、讓你寵,然後也不客氣的去滿足一切我想要的,可是……不要設限,不要說你永遠不會愛上我好不好?
就當是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在很久很久後,你還是無法愛上我,那麼也不能勉強,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愛上了我,是不是可以請你告訴我,讓我知道?
他記得她說這些話時的緊張、不安和期待,記得她微側著臉看他,等他回答時忐忑不安的焦急,不知道為什麼,心突然痛了起來,眼眶倏地紅了。
現在他……要怎麼告訴她,讓她知道呢?
站在病床前,他久久無法動手去掀開覆在死者臉上的那塊白布,就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伸手去揭時,後頭有個嬌嗲的聲音喚著他的名字。
「你是……鳳開雲先生嗎?」
一回頭,他看到一個身材高瘦,長相清秀的女孩。「妳是?」
「我是語柔的朋友,是我打電話給你的。」醫生現在正幫岳語柔急救,她在外頭等了好久,忽然想起自己的外套在剛才慌亂之際,好像忘在急診室的候診這裡,結果一過來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岳語柔常提起她的魔頭上司,可她沒見過鳳開雲本人,只是在雜誌上看過,方才會很快注意到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身高,原以為她的未婚夫已經夠高了,這位又比他高個幾公分。
然後,當然就注意到那張很難讓人不注意的臉了。
金碗兒奇怪的看他站在那已然往生的死者旁。「鳳先生也認識樂小姐嗎?」
鳳開雲這才回過神。「她不是語柔?」
終於明白他紅著眼眶,一臉槁木死灰是為了什麼了。她解釋,「這位樂小姐是音樂的樂,不是語柔,不過,她是住語柔隔壁的,母子都往生了。」
「那語柔……語柔她……」鳳開雲的心立即燃起希望,情緒變得有點激動。
「還在急救。」她拿起外套。其實發生事情的時候,她曾經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鳳開雲,因為前幾天她曾聽語柔沮喪的說,也許她和他是沒希望了。
只是拿著好友的手機,很猶豫的打開了她的通訊錄,發現一個「最親愛的你」的代稱,而在出事前所撥出的電話也都是「最親愛的你」,於是她就決定撥了。
語柔給人的感覺像是長袖善舞,在男人堆裡很吃得開的樣子,只有少數死黨知道,她其實很ㄍㄧㄥ。
她給人的感覺很提得起,放得下,可這也只是她在滿足別人對她的期待,事實上的她,並沒有想像中堅強。
「語柔的情況……好嗎?」跟著金碗兒來到高壓氧治療室外頭,他還是很不安。
「不知道。」她對他的語氣冷冷淡淡,也許是因為,他並沒有善待死黨的原因吧!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孟紫婉,眼神也稱不上友善。
孟紫婉神情有點尷尬。原本她是趁著丈夫到醫院執夜班的時間,打算和鳳開雲見面,並拒絕他要她嫁給他的要求,沒想到她才見到他,連話都還沒說,電話就來了。
「語柔……是意外嗎?」鳳開雲忽然問。
「當然是!如果是自殺,為了一個不懂得疼她、不懂得愛她的男人……」金碗兒紅了眼眶,「我不會原諒她!」
聞言,他痛苦的將臉埋進雙掌裡。
不久,金碗兒的手機響了,是未婚夫從美國打的,於是她接起,一路往外走。
診療室外頓時只剩孟紫婉和鳳開雲。
「我……為什麼會這樣?好像每一次幸福都離我好近,可我卻老是錯過!妳是這樣,語柔也是這樣,妳……我無話可說,可是語柔她……她把幸福塞到我手上,還囑咐我要握緊,我卻鬆了手……」
「岳小姐是個很好的女孩,為了你,前些日子她還找過我,想知道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問過我了,為什麼又找妳?」
「因為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她大略把那天岳語柔約她到她住所說的話說了一回。
他語帶嘲諷。「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岳小姐……沒有把我說的話告訴你?」
「……有好幾天我不接她電話。」
孟紫婉嘆了口氣,「此時此刻的你,也該知道自己是愛上岳小姐了,可有些事我還是想告訴你,即使你不相信。」
他很想叫她閉嘴,關於過去,他一點也不想聽,可一想到這是語柔堅持想問清楚,而且之後一連打了近四十通電話想告訴他的,這麼想,就沉默了。
「多年前,我之所以會詐死的真正原因……」她的手交握在胸口,像是乞求上蒼給她更多勇氣回首從前。「在我們結婚前三個月,有一天晚上我們約完會,你因為有事沒送我回家,那一夜……我在家裡附近的公園,被……強暴了。」
鳳開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根本不知道發生這樣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那段時間他只要一靠近她,她就嚇得臉色蒼白,甚至哭叫,更拒絕讓他碰她。
「……那時候我聽我媽的話,就……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安心的當我的新娘,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所有的好運都用盡了,在我調適好心情要嫁給你的某一天,我發現下體常有不明出血的狀況,經檢查才發現我染上了病,幾經治療無效,又加上延誤就醫,我必須……」她紅了眼眶,說不下去了。「我沒有辦法生育。在那種情況下……你叫我怎麼辦?」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家大業大,又是獨子,就算你不在意,伯父伯母也不可能讓你娶一個這樣的女人。」
「妳沒試過,為什麼不試試?」
她苦笑。「開雲,我們交往時,你在我心裡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你寵我、愛我,可每每有事,卻絕對不是找我商量,所以我遇到這樣的事的時候,也沒勇氣找你一塊面對。」猶豫了一下,她說:「在我人生最沮喪、最脆弱的那段時間,陪在我身邊的,除了我的父母外,就是我的醫生,也就是……一年多前你看到的,還有前些日子我去機場接的那個男人,我先生。」
他和她相識多年,可她在人生最無望的時候,依賴的卻不是他,而是一個相識時間短暫的男人?
鳳開雲既心疼,更是難過,想像中的怒意反而淡到感受不出來。
「我先生是個很溫柔的人,他是個孤兒,完全不在意我不能生育的問題,也因為這樣,我父母才在這種情況下答應了我提的詐死方法。我的性子懦弱,也許,只是選了一條我覺得好走一些的路,不過,也因為有我先生,我才有勇氣面對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她嘆了口氣,「只是我沒有想到,這輩子我們還會再見面。」
他閉上了眼。恨了那麼久、痛苦了那麼久,原以為背叛他的人最終卻和原來的認知大不同,在他以為受到最大的背叛痛苦的同時,孟紫婉又是怎麼去承受這樣的責難和他瘋了似的要求?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對這個他曾經深愛的女人做了什麼?
一直以來,他都是愛得這麼自私嗎?因為自私,所以他覺得所有的背叛都起因於別人對不起他,從不會想換個角度去體貼對方,多為別人想,孟紫婉是這樣,對於岳語柔他還是這樣!
在岳語柔愛得毫無保留、毫無防備的時候,他做了什麼?在明明也動了心的情況下,卻築了一層又一層的防護牆保護自己
「妳……愛他嗎?」
即使不說是誰,孟紫婉也知道他指的是誰。「我愛他。」她微笑的看著這個她曾深愛過的男人。「開雲,人心是最捉摸不定的東西,不是你認為可以掌握就掌握得了的。」一開始,她也無法相信自己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喜歡上一個除了鳳開雲之外的男人,她掙扎、痛苦過,可誠實面對自己後,反而坦然了。
「岳小姐是個很棒的女孩。如果她是當年的我,依她的性子,我覺得她會選擇和你一起面對、一塊解決問題。」她溫柔的看著他。
「而我也感覺得到,你愛她,超乎你自己所願意承認的情深。」雖然際遇是不同的,可他的心情她卻是最了解,因為她也有過無法坦率面對自己愛上丈夫的經歷。「現在你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我想你心中的結也解了。」
她看著診療室。「岳小姐那麼好的人,吉人自有天相,等她清醒,記得讓她知道你的心意,有些緣份錯過就錯過,一定要即時把握住。」她看了下錶,「時間真的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紫婉……」
「嗯?」
「之前的事……很抱歉!」
她笑著搖了搖頭。「我走了!」
「伯父的事妳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謝謝你。」
孟紫婉走後不久,診療室的門開了,醫護人員走出來,鳳開雲立刻迎了上去。「醫生,我是岳語柔的家屬,她的情況怎樣?」
「方才一度危急,不過現在穩定下來了,等一下會先轉至加護病房再觀察個一兩天,情況好的話就可以到一般病房。」
「謝謝!」聽到這樣的消息,他的眼眶驀地紅了。
感謝上天給他機會告訴她—我愛妳!
嘿:
這一次是我第一次那麼不想寫卡片給你。
每一個月的這一天,都是我很期待的日子,因為這表示我們又安然的度過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過得真是風風雨雨,發生了好多好多事,酸甜苦辣什麼滋味都有,原本以為這些本來就是愛情的必經過程,不過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連約定的時間都未到就走到盡頭了。
送你的禮物仍舊是一個蛋糕,可又有點憐惜短暫的緣份,不想連六個蛋糕都未送完就結束,所以把約定好的蛋糕一次送給你,假裝……我們其實有把約定完成,你說好不好?
一直忘了告訴你,和你交往的這段時間我是很開心的。
開心工作狂的你,會為了我們的交往「滿月日」而特地飛回來共度。
開心堪稱美食主義者的你,不嫌棄我恐怖的手藝把便當全吃光。
開心自己真的被當成麗格海棠在呵護……
我第一次談戀愛這麼開心,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第一次發現原來……即使分了手,還是會希望對方幸福。
你,一定要快樂喔!
語柔
下了班,鳳開雲就直接到醫院,這已經是他第三天睡在醫院了。
這天,他好不容易把她寫給他的最後一封卡片看懂,心中是滿滿的感動和感觸。
岳語柔在第二天就轉普通病房了,看到他時顯然有些訝異,可似乎還有更多他無法理解的心事,也不知是身體狀況還太差還是怎麼,她變得安靜不多話,而且鳳開雲發覺她時常看著他,看著看著就發起呆來了。
瓦斯中毒事件已查明,是一起意外,不是自殺或他殺。可能是岳語柔隔壁的樂太太家瓦斯管線被狗或貓咬破了未發覺,又加上她的兒子喜歡玩瓦斯開關,最不幸的是她家的熱水器是內裝,除了瓦斯中毒外,又加上一氧化碳中毒,因此母子雙雙中毒死亡。而隔壁的岳語柔則是受到瓦斯的影響較大,倒不是一氧化碳中毒。
這一天,他下班又來到醫院,岳語柔正在睡,他也不打擾她的把卡片拿出來閱讀,讀完後便靜靜的凝視著她。
沉睡的她美得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他伸出手拂開散落在她額前的髮絲。
她是許多男人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典型,他承認,她的型也是他喜歡的,可在孟紫婉的事情之後,即使是有好感的類型出現在面前,他也會視而不見,但他卻把岳語柔留在身邊。
當然,他和她「兩看互不爽」的開始,讓他可以自我解讀彼此不是彼此的菜,對彼此而言非常安全。
可之後在相親宴遇上了她的前男友時,他那想將她保護在羽翼下的想法,其實,當時就他自己的解釋,是因為岳語柔是他重要的員工,這也無可厚非,也許那時他已經開始在對自己撒謊了。
他會護著員工的是公事,私事方面他一向冷眼旁觀,可那一次,他卻介入了。
是夜,在她喝了加有藥物的酒亂了心性時,其實他十分清醒,那一小口酒對他幾乎是沒影響的,可他居然放任自己受她勾引的上了床。
他清楚的知道岳語柔是他的祕書,他不吃窩邊草;他清楚的知道懷中的女人是誰,可清楚她是誰並沒有使他踩煞車,反而更激起一發不可收拾的熊熊烈火,那一刻,他失去了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他喜歡這個女人了,十分的喜歡,也許……不只是喜歡!
可後來,他還是決定把她調離身邊,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對他的「殺傷力」,如果那個時候,他願意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就會發現原來他早愛上她了。
人為什麼就是這麼愚蠢,非得經歷失去的恐懼,才肯誠實面對自己的真心?
感謝上蒼對他的厚愛,讓他還有機會用行動去愛這個女人。
鳳開雲想著心事時,岳語柔已經醒了,她靜靜的看著他。「你在想什麼?」聲音很輕,可鳳開雲立即回過神。
「妳醒了。」看她似乎掙扎著想坐起來,他替她搖高病床。「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她點了點頭。
「想不想吃些什麼?我去買。」
猶豫了一下,岳語柔說:「鳳開雲……我身體好多了,你不用天天來這裡陪我。」她努力展現自己的開朗。「我很好的,不用擔心我。」
「看得到妳,我會比較安心。」
不行再這樣了!「你……不要再來了。」壓低眼睫,她低聲說:「你每天出現在這裡,孟小姐會不高興的,要結婚的人自己要約束舉止,不要讓對方不安。」深呼吸壓住心痛,她又說:「而且你這樣每天來,我很困擾。」
「為什麼?」
她有些激動起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可又不得不放手,你卻故意像是要讓我放不開手似的猛出現!請你……請你不要再這樣了!看似溫柔的舉止,其實比什麼都殘忍!」不能得到的東西,她寧可它離她遠一點!
「這樣的話妳為什麼在前幾天不說?」他似乎明白了她前幾天出奇的安靜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懦弱、我在掙扎!我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痛恨自己的卑鄙!這讓她像是以此博得同情似的,讓鳳開雲常常出現在她面前。「可是這樣是不行的!每次看你出現我就越眷戀,之後又是對孟小姐滿滿的愧疚,我不想讓自己在良知和自私強烈交戰後,麻木的選擇了後者,成為人人不恥、連自己也無法原諒的第三者,所以你不要再來了。」
「語柔,我和紫婉不會結婚。她有美滿的家庭、深愛的丈夫,之前我說要娶她,說穿了也不過是想報復她當年的事。」
「你不是因為她已經把當年的事解釋清楚,發現還是深愛她,才、才……」報復?怎麼和她想的不一樣……
鳳開雲嘆了口氣。「仇恨使人變得愚蠢,對不?」他大致說了她瓦斯中毒之後的事。
「原來是這樣……」
他牽住她的手。「語柔,有些話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在妳出事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沒有機會說。」
感覺到他握著她手的力道,她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你要說什麼?」
「我愛妳。我愛妳,早在我以為只是喜歡的時候。」
岳語柔的眼眶倏地紅了,她從沒想過,他會對她說這三個字。
「妳願意再給我機會愛妳嗎?」
「我願意!」
鳳開雲將她擁入懷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想知道其他愛情上上籤的甜蜜戀情嗎?請看—
新月春天系列愛情上上籤之一《相中董事長》
新月春天系列愛情上上籤之二《少東換換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