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河蟹(和諧)日記──暖床夫版本
OOOO年O年O日 天氣陰 當老公還得身兼小偷、駭客跟情敵嗎?
相親的時候他就知道,妻子選中自己是因為他身強體壯、生子無礙,
可以早日完成她的願望──生一個白嫩嫩、胖呼呼的Baby,
但他沒想過天兵妻的生子計畫如此周詳,得精算次數、講究姿勢,
時常滅了他的慾火、生了他的怒火,她還有興致做筆記(炸),
說到筆記他就更來氣,他偷走一本,她換一本更厚還加註記的,
詳細敘述哪個姿勢最優,口中唸著「以後我們都這樣……」,
唸得他滿臉黑線,氣到駭進她常上的幾個專家部落格,讓網站掛點,
偏偏他這頭時常忙得焦頭爛額,擔心自己淪為可憐的生子工具,
她那頭倒有閒情爬牆,爬的還是舊牆──她差點論及婚嫁的前男友,
沒關係,退敵有妙招,敢打電話來就讓他聽Live版「恩愛廣播劇」,
只是夫妻河蟹(和諧)之路漫漫,退敵之後還得趕緊讓嬌妻愛上他……
-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編輯推薦】當情人相愛,更要當親人相守
前幾天,小編在電視上看到有節目在做香港藝人鐘鎮濤的特輯,敘述他在破產後,靠著家人的力量重新站起來,尤其是妻子對他的不離不棄更是他重拾信心的關鍵,最後他獻唱一首粵語版的「家後」給深愛的妻子,這教小編十分感動也忽有感觸—— 兩相深愛是情人,兩相羈絆是親人,夫妻間情深而親重。
說到夫妻,小編最熟識的便是自家父母,父母是十分愛吵嘴的一對夫妻,母親嗓門大、性子急,喜歡什麼都照著她的規矩做,不照做她就照三餐唸,反觀父親雖性格較為內斂,很少大聲說話,卻也是個牛脾氣,固執起來誰說的都不聽。
打小編還小,兩人便是大至兒女教養、小至開車路線都能吵嘴,甚至飯怎麼煮也能鬧脾氣,以前小編還擔心過,不知道會不會像電視演的那樣,父母最後吵到要離婚,沒料到在小編的眼皮子底下,匆匆三十載過,他們就這樣吵吵鬧鬧了三十年,還是一張床兩人睡,得空便會棄兒女於不顧,相約去吃宵夜。
前些時候,醫生說父親有點高血壓,雖不至於太嚴重,卻得多注意日常生活習慣,母親聽到的時候,嘴上酸兩句,說父親總愛熬夜喝酒,身體才會不好,可說到日常保健,母親又是最上心最仔細的人,事事都會為父親注意到。
小編不禁想,這就是夫妻吧,轟轟烈烈的愛情總會過去,唯有細水長流的親情相伴終身,所以說老伴、老伴,老來作伴。
當然,經營婚姻比起談戀愛會遇到更多的摩擦與磨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民生小事、要不要生孩子的延續香火大事,甚至是外面誘惑多的小三事件,統統有可能遇到,但男女朋友可以用「大不了分手」來解決,夫妻卻不能用「大不了離婚」來解決,因為他們的生活已經緊緊相繫,在情緒過後,總是要努力面對。
小編覺得,這樣互相依賴、互相牽掛的關係好動人,即便是誰為誰煮了一頓飯都突然變得好溫馨—— 一個人一輩子尋尋覓覓的,不就是這樣的港灣?
很多人都覺得「家後」的歌詞感人,並不是歌詞用多少形容詞去描述男女之間有多相愛,而是讓你看到夫妻間細膩的相處,讓你感受到白首到老的執著,那不僅僅是相愛,更是相伴。
想知道夫妻間的小事能多令人動容又會心一笑嗎?推薦給你(妳)十分暖心的作品《夫妻河蟹日記》。
第一章
想要孩子了嗎?懷孕速成寶典。
未來媽媽—— 最容易懷孕的一百零八種方法!
夫妻們的福音!最強造人手冊!
……
阮晨用手托著下巴,一臉認真的盯著電腦螢幕。現代網路果然厲害,僅用「懷孕」這兩個關鍵字就能搜尋出這麼多東西。
她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時而深思,時而抿唇發笑,引來一旁女同事的注意。
女同事比阮晨年長幾歲,結婚兩年,還沒有孩子,看到螢幕上的資訊,深有體會,「小阮才新婚吧,婆婆就急著抱孫子了嗎?其實我家也是,每週都打電話來問,古方、偏方不要錢的往家裡送……」
阮晨抬頭打斷了她的話,「不是,是我自己想快點有孩子。」
女同事笑了,「妳還年輕,不趁現在跟老公過過兩人世界,等以後真有了孩子,日夜操心就沒那麼輕鬆了。」
搖了搖頭,阮晨把筆記本闔上,邊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忽地又開口,「老公和孩子同時落水,妳會先救哪一個?」
女同事愣住了,「蛤?」
阮晨倒是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是孩子了,老公可以換,孩子可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沒再多說什麼,女同事開始同情起阮晨那個新婚丈夫。
阮晨拎著包包出了辦公室,剛送走最後一個小朋友的實習老師小桂,正好捧著一本雜誌一臉粲笑地迎面而來,見到她忙打招呼道:「阮姊,這是新一期的《時尚》,封面人物可是IT界最年輕的精英趙天景,今年才二十六歲,兩年前就已經成立了一家IT公司呢。」
小桂把雜誌往前一送,封面上是一位西裝革履、臉上帶著自信微笑的年輕男子,正坐在辦公桌前,給人一派從容的感覺。深褐色的眼睛略略瞇起,薄薄的唇瓣抿成一線,看起來精明睿智,帶著難掩的光彩。
只看了一眼,阮晨很快就轉開了目光。
小桂見她不感興趣,拿回雜誌一臉遺憾的說:「可惜帥哥名草有主,這個月初結婚了,不知道是哪個富家小姐有幸嫁給這樣的好男人?偏偏這報導裡沒說,神祕得很。」
看她的樣子,阮晨覺得好笑,但沒有加入評論。
小桂在內心感嘆著,好男人總是其他女人的……突然,她回過神問:「阮姊也是這個月結婚的吧,雖說是公證,可也要帶給我們認識認識啊!說吧,什麼時候帶姊夫來給我們瞧瞧?」
阮晨畢業後進入這間「佳佳幼稚園」已經快一年了,為人和善親切,對新來的實習老師和其他有資歷的老師一視同仁,所以小桂早把她看作自家姊姊了,有什麼事都願意跟她分享。
阮晨摸摸鼻子,避重就輕的說:「會有機會的。」
「我回來了。」男人進家門後扯了扯領帶,將公事包隨手扔在沙發上。
阮晨接過他的外套,難得站在原地盯著他。
男人覺得有趣,挑了挑眉,「怎麼了,我今天有什麼不同嗎?」
「幼稚園的實習老師買了本《時尚》,」她轉身將他的外套掛好,遲疑了一下才說:「看不出來你挺上相的。」
趙天景笑了,「很高興除了我的身體,妳對我的長相還滿意。」
他這個新婚妻子除了在看到他的婚前體檢報告時表示過讚賞之外,這算是第一次誇他了。
不過說到那份令人尷尬的體檢報告,他還真是想忘記都很難。
二十六年來,勉強算是一帆風順的他要說能從哪個人身上得到接二連三的挫敗,那還真是非阮晨莫屬。
因為,這個女人跟他結婚,看上的不是他的家世、長相、工作能力,當然更不是身材,純粹是因為體檢報告上證明他的生育能力沒問題。
吃過飯,剛洗完澡的阮晨坐在梳妝檯前擦保養品,趙天景張開雙臂從她身後親暱地環住她的腰身。
他低下頭,鼻尖一嗅,妻子身上有著清爽的沐浴乳香味,跟他用的是同一個牌子。
兩人擁有相同的體香,淺淺淡淡的,搔得趙天景不由情動。
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側,大掌則靈活地從領口探入她的睡袍,手指在熟悉的敏感帶上游移,他藉著手心感受柔嫩和溫熱的觸感,身體不禁漸漸發熱。
阮晨沒有魔鬼身材,沒有傲人的酥胸,也沒有盈盈一握的水蛇腰,身高約是一百六出頭,不過她的皮膚白皙,瓜子臉、丹鳳眼,腰上有些贅肉,抱起來軟綿綿的帶點體香—— 趙天景就是喜歡。
但真正讓他著迷的是妻子一雙修長又筆直的雙腿,還有一對白裡透紅的腳丫子。
每次她情動時,雙腿便會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腰,白嫩的腳丫子則會含羞地微微蜷縮,此情此景每每令他血脈賁張,想要將她狠狠揉進懷裡……
舔過她小巧的耳垂,眼看著薄薄的粉色從頸側蔓延到她的臉頰,耳邊響起她隱忍的呻吟聲,他用沙啞的聲音說:「我們到床上去?」
阮晨仰起頭輕輕喘息著,正要點頭,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連忙撥開他的手,起身離開他的懷抱,順手拿走床頭櫃上的記事本,蹲在地上研究起來。
她翻了翻記事本,一本正經的說:「我們前天晚上才做過,書上說了,要限制次數才容易受孕,求質就不能求量。」
感覺懷裡一空,自己被冷颼颼地晾在那,趙天景不禁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寫那本書的作者暴打一頓,讓那人以後不能求質也不能求量!
是男人的話,誰能忍受在中途被硬生生打斷不能繼續?
可他看著妻子,知道她固執得很,就算自己不止一次想要撕碎那本記事本,再丟到馬桶用水沖掉,現在也只能無奈地順著她的意思問:「那書上說的次數是多少?」
阮晨翻著記事本,板著臉,像是上臺報告般,嚴肅地回答:「書上說了,每週一到兩次。我們雖然還年輕,但最多也不能超過三次……前天是週一,那這個星期我們還有一次。」
她話剛說完,就看著手裡的記事本被人拿走,在半空中畫下完美拋物線後掉在了角落。
下一刻,阮晨驚呼著被趙天景打橫抱起,三兩下被扒掉了睡袍,光溜溜地讓人壓在了床上。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狠狠吻了一口,指尖輕輕地從她的鎖骨沿著曲線緩緩往下繞著圈,有些邪氣地瞇起了眼,「還有一次?那今晚我們得好好利用,別浪費了。反正明天妳休息,現在還早,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剩下的話阮晨已經迷迷糊糊地聽不清楚了,只能任由趙天景那雙彷彿具有魔力的大掌撫過她全身,帶來一波又一波的戰慄、酥麻與灼熱,讓人抗拒不了……
第二天,阮晨將近中午十二點才醒,只覺喉嚨乾澀、手腳發軟無力。
臥室的窗簾被人貼心拉上,擋去了外面刺眼的陽光,床頭櫃放了一個不鏽鋼保溫杯,她爬起來喝了口水,終於感覺嗓子舒服多了。
昨晚剛開始,她還能咬著下唇偶爾哼哼兩聲,到了最後,在情慾浮沉中,她便不能自己地隨著他的深入,張口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的呻吟聲……才會把嗓子喊乾了。
阮晨扶著腰下床,昨晚被趙天景折騰狠了,好在這是這週最後一回,她還能休息四天。
當然啦,如果能一舉得子,她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休足十個月。
其實她時常想不明白,趙天景一個程式設計師,整天對著電腦做事,用腦費神,晚上怎麼還有這麼多用不完的精力,一整個如狼似虎?
一見鏡子裡的女人面色蒼白,還掛著兩圈黑眼圈,阮晨不禁嘆了口氣,翻出化妝品替自己化了點淡妝。
今天她因為要去幫園長辦點事,所以園長讓她休了一天,但這也表示她不能不出門。
站在衣櫃前挑了半天,她選了一件米色高領洋裝,正好遮住脖子上丈夫留下的紅印子—— 顯然他昨晚被打斷了一次,心生不悅,才會惡作劇似的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痕跡,頗有種「到此一遊」的頑劣心態。
打扮妥當後,她在廚房發現電鍋裡有肉粥和兩碟小菜保溫著,不由得感嘆趙天景還算有良心,快速吃了幾口就收拾好出門了。
「小晨,現在就出門啊?難得今天休息,該多睡一會的。」
阮晨剛出門,就碰見她的婆婆吳韻。
她連忙上前招呼,「媽,怎麼要上來不告訴我一聲?我就晚點出門。」
當初趙天景買房的時候,看中了這棟大樓一層兩戶的設計,一口氣買了上下兩層樓,還將同層的兩戶打通,空間足又保有隱私。
他們結婚後就住在十六樓,趙天景的父母則住在十五樓。
原本阮晨有些擔心趙天景是獨子,兩人必須和他父母同住,婆媳關係再好,時間長了難免有摩擦或鬧矛盾,再說,隔牆有耳,晚上他們夫妻要做什麼也不太方便。
沒想到趙天景在婚前就已經都計畫好了,這樣既保留了他們婚後的私人空間,也方便就近照顧父母,一舉兩得。
吳韻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說:「天景臨時有早會,今早匆匆忙忙地叫我上來看一下,那會兒我看妳睡得沉,就沒叫醒妳了。這會午飯剛做好,想叫妳下去吃呢,但妳要出門就趕緊,別耽誤了。」
阮晨一聽,臉上紅透了,恨不得在地上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吳韻早上去看過她,一看到臥室裡一片凌亂,肯定知道他們昨晚的荒唐了。
「新婚夫妻都是這樣,有什麼好害臊的。」猜到媳婦想到了什麼,吳韻笑咪咪地看著她,「就是天景太著急了,其實這事順其自然就好,我跟妳爸還年輕,沒想這麼快抱孫子的。」
阮晨不好意思地低著頭,紅暈從臉上蔓延到脖子,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五分鐘後,被瞧得渾身發毛的她才好不容易出了大樓,摸摸還發燙的臉頰,深吸了口氣。
不過她覺得自己已經頗幸運,已婚的同事經常抱怨家裡的婆婆對她們十分苛刻,喜歡使喚她們做家務,一點小事就要嘮叨幾天,還三天兩頭地催她們生孩子。
反觀吳韻,不但體貼她、包容她,還怕兒子照顧不周或者欺負她,幾乎不管什麼事都是向著她這個媳婦。
思及此,阮晨很感激,只是婆婆太熱情,偶爾會讓她有些招架不住。說到底,那是因為她的父母都是情感較淡薄的人,她才會有些不習慣。
替園長辦事,中間出了點小問題,等都解決好了,已經將近下午五點。
她和趙天景是輪流買菜的,誰先下班誰就去買,不過因為她在幼稚園上班,下班時間一般不會超過五點,基本上家裡的菜都是由她包辦。
這會兒,她慢悠悠走在街上,正琢磨著待會要買什麼菜,就接到丈夫的電話。
「喂?嗯……我在哪裡啊……」她朝四周看了看,這才報上位址,很快地,趙天景的車子就停在她面前。
「今天提早下班?」她問。
趙天景點頭,「媽讓我們早點回去,上她那一起吃晚飯。」
吳韻擁有一手非常出色的廚藝,每隔幾天就會叫上他們夫妻倆一起吃飯,阮晨已經見怪不怪。
趙天景傾身替她扣上安全帶,飛快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媽煲了一鍋藥膳湯,說要替妳好好補身子。」
聞言,阮晨覺得有些發窘。婆婆還說不著急,早上兩人才打過照面,晚上就燉了一大鍋湯要替她補身。
等他們回到家、坐上餐桌,阮晨都有些傻眼了。
那還真的是一大鍋湯!
她朝身邊的丈夫拋去一枚求救的眼神,收到求救訊號的趙天景隨即想要舀幾杓到自己碗裡,卻被吳韻一手拍掉。
「這是特地給小晨煲的湯,你不准偷喝。」
趙青也在一邊涼涼地附和,「你媽專門去市場買的新鮮甲魚,下午用文火煲了兩個多小時,你好意思跟你媳婦搶食?」
趙天景摸摸鼻子,向妻子投去一枚「愛莫能助」的眼神。
見狀,阮晨只好視死如歸地將一整鍋味道古怪的甲魚湯喝個精光,還在吳韻的熱情催促下將那近一斤重的甲魚也吃了,到最後,桌上其他香噴噴的飯菜,她只能看,再也吃不下了。
阮晨帶著一肚子湯水和趙天景回家,撐得幾乎走不動的她,一進屋就倒在沙發上「挺屍」去了。
趙天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從臥室拿出一張毛毯蓋在她的腿上,這才進書房修改公司新出軟體的幾個Bug。
等他敲完最後一個鍵,抬頭從書房的門縫看見客廳的電視還是關著時,不由覺得奇怪了。
阮晨喜歡看晚上八點播的一個兒童節目,每天準時等在電視前,雷都打不動。
現在接近八點半了,她竟然還沒開電視?
想著,他有些擔心,把修正後的檔案儲存,便推開書房門走了出去。
阮晨躺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全身漸漸熱了起來。
她扯了扯洋裝的領子,還是覺得口乾舌燥,爬起來灌了一大杯涼水後,身上的燥熱稍微退下一點,但很快又更凶猛地反撲,教她覺得更熱了。
她索性解開領口的三顆釦子,一腳把毛毯踢到地板上,在高級的皮質沙發上難耐地磨蹭。
趙天景從書房出來時,看見的便是沙發上這活色生香的一幕。
妻子穿的洋裝是高領的,原本將釦子全扣上,整齊又端莊之外,還給人一種禁慾的味道,現在她把釦子解開了,不僅領口敞開,還露出頸子上昨夜留下的曖昧緋色印記,黑色蕾絲內衣也露出一小截,更是別有風情。
過膝的裙襬因為剛才的磨蹭,已經掀到她大腿根部,一雙白皙修長的雙腿露出來,皮膚還泛著淺淺的粉色,一截黑色內褲則在裙子裡若隱若現。
本來盤起的長髮已披散在沙發和肩頭,幾絲烏髮則貼在臉頰上,襯得微微張開的雙唇更顯誘人紅潤。
她一手揪著胸口的領子,臉頰染上一層緋色,在看見呆愣住的趙天景時,不禁低喃,「好熱……」
這呢喃就像是邀請函,趙天景終於明白了老媽那鍋湯的用意。他將自己長袖襯衫胸前的釦子解開,彎腰將她抱入臥室。
趙天景貼上來的胸膛有點涼,正好舒緩了阮晨體內的燥熱,她舒服地呻吟一聲,不由自主地渴望更多的涼意,雙臂隨即環上他的脖子,兩腿本能地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她這突如其來的主動,差點害趙天景把持不住。
他一面感嘆果然薑是老的辣,一面在腦海中琢磨著要用哪些姿勢「幫忙」妻子去火—— 誰讓阮晨在清醒時,常因為羞澀而不肯依他呢。
第二天早上,趙天景依舊神清氣爽,阮晨則是欲哭無淚。
她沒想到那鍋百合甲魚湯的功效這麼顯著,喝下去渾身冒煙,而她還渾然不知地抓著趙天景滅火。
於是,又被他吃乾抹淨不留渣。
阮晨爬起身,從抽屜裡翻出記事本,咬著筆頭想了很久。
「怎麼了?」趙天景張開雙臂從她身後環住她,輕輕在她的耳廓上落下一吻。
她轉過頭,支支吾吾地說:「前天晚上應該是這週的最後一次了,昨晚的,不如算到下週去?」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解決辦法了。
一個晚上春風得意、滿臉饜足的趙天景,臉色立刻黑了。
除了阮晨,估計沒人會將這件事算得這麼清楚!
看他沒說話,阮晨有些緊張,沒想到——
趙天景忽然笑開了,笑得頗含深意,「好,聽妳的,就算到下週去。」
趙天景一大早那燦爛的笑容讓阮晨渾身發寒,她難得早早起床煮好早餐,跟他打了聲招呼,便像後面有老虎追著的兔子一樣,一溜煙跑出家門。
這回沒碰見吳韻,她大大鬆了口氣,猜想昨晚婆婆肯定是預謀的。
阮晨站在幼稚園門口,笑咪咪地向進園的小朋友和家長打招呼,等回到辦公室時,連忙打開電腦一查——
百合枸杞甲魚湯—— 補勞傷,壯陽氣,大補陰之不足……
阮晨看得滿臉黑線。壯陽加補陰,昨晚她喝了一大鍋,難怪覺得口乾舌燥、渾身虛火燎原,差點被燒乾了……當然,最後是被趙天景榨乾的。
園長正好經過,看到電腦螢幕上的資訊笑了。「小阮結婚才幾天,就準備替老公補身子了?」她聽說阮晨的丈夫不過年長三歲,今年也才二十六歲,難道就「不行」了?
阮晨趕緊把網頁最小化,一臉尷尬又不好告訴園長,其實昨晚喝了這湯的是她,不是她老公,就怕園長懷疑她性冷感,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滾得動床單—— 那真是丟臉死了!
園長看她憋紅了臉,一聲不吭,不好繼續戳別人痛處,自然而然地轉開話題,提起昨天讓阮晨辦的事。
阮晨是幼兒教育本科畢業,園長很看好她,所以她一進幼稚園沒多久就升做園長祕書,幫忙處理園內大小事務,不用像其他老師得帶班。
偏偏阮晨當初挑了這個幼教科系,就是因為喜歡小孩子,作夢都想著畢業後要跟這些白白胖胖又可愛的娃娃們玩遊戲、認真地照顧他們,每天聽他們用軟嫩又含糊的童音叫「老師」。
沒想到出了校園,好不容易應聘上一間規模不小的幼稚園老師職位,誰知道卻被園長升職成專做行政的祕書。
想到那些白嫩的小手就這樣離她而去,阮晨默默在心裡流淚了。
於是,她每天早上都會跟著其他老師站在幼稚園門口迎接幼童、眼睛看著孩子們純真可愛的笑容,耳邊聽著他們稚嫩的聲音解解饞。
園長和其他老師對阮晨認真的工作態度讚不絕口,殊不知她只是想跟小孩子多相處一會。
跟園長聊完,阮晨剛走出辦公室就接到趙天景的電話。他很少在工作時間打來,若是打了肯定有急事。
果然——
「我剛到機場,臨時要出差,明晚才回來。我剛跟媽說了,這兩天妳到樓下吃。」
一想到那鍋百合甲魚湯,阮晨就鬱悶,再說,這會兒老公不在,到時候她去哪裡找「滅火器」?
「不了,就一個晚上而已,我和其他老師出去吃。」
趙天景聽見她假裝鎮定的聲音,就知道昨晚她被老媽那鍋湯嚇到了。
他嘴角微彎,語調裡帶著笑意,「我明天晚飯前回來,餓了先吃,不用等我。」又叮囑了幾句,登機前他才匆忙掛斷電話。
身邊有女老師羨慕他們的恩愛,調侃道:「早上才分開,老公就打電話來了?」
「他臨時要出差,告訴我一聲。」老實說,連續被折騰了兩個晚上,今天能一個人占大床睡好覺,她心裡覺得挺好的。
女老師取笑她,「出差而已,一兩句就完了,說這麼久,還不是他捨不得妳。」
說起男人,辦公室裡的人都有了興趣,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
「你們兩個怎麼認識的?」
「半年前相親認識的。」
話落,辦公室裡某個相親次數不下三位數的大齡老師暗暗握拳,果然,Mr. Right是下一次才會出現的!
「那小阮的老公是做什麼的?」
「玩電腦的。」在阮晨的腦袋裡,IT=玩電腦。
這話說得女老師們一頭問號,這是沉迷網路還是做電腦產業的?或者……是駭客?
這回,小桂舉手搶著發問:「阮姊的老公長得怎麼樣,帥嗎?」
「還行。」阮晨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身材挺好。」
趙天景看起來不胖,不過因為經常鍛鍊、有健身習慣,所以體格不錯,雖然比不上健美先生,但還是有胸肌、腹肌的。
聞言,幾個女老師臉紅了,看阮晨年紀小、一臉單純,沒想到說話會這麼大膽。
揮開腦海裡兒童不宜的畫面,小桂臉紅紅地接著問:「那阮姊會偷偷查老公手機裡的訊息和通話紀錄嗎?」
阮晨淡定地睇了她一眼,「妳電視劇看多了。」
她的手機買回來兩年,除了打電話、發訊息和調鬧鐘之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其他功能,要她去查趙天景那支智慧型手機,對3C白癡的她而言,難度實在太高了。
小桂還不死心,繼續問:「入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
基本上只要趙天景在家,都是他做飯;她的薪資會直接存為私房錢,家裡的開支不用她出半毛。
於是,阮晨點頭,「會煮飯,會出家用。」
一聽,女老師們不禁心裡感嘆。相親男要嘛長相慘不忍睹,要嘛摳門到約會各付各的,還精算到小數點後兩位,要嘛有各種隱疾……肯賺錢、疼老婆,還有性福,阮晨怎麼就這麼好命能從大海裡撈出這樣的好男人?!
有人不服氣的問:「那什麼時候帶妳老公過來給我們看看?」這樣的男人要真像阮晨說得那麼好,用得著相親嗎?
有人附和,「正好過兩天是梁老師的生日,晚上吃飯的時候帶上妳家那位來。」
阮晨心裡萬分不情願。趙天景又不是猴子,還帶出去溜達溜達給別人參觀?
後來不管其他老師被她吊起了胃口如何紛紛贊同,還是小桂起鬨得多厲害,她始終沒鬆口。
晚上,跟小桂吃完飯,阮晨磨蹭到快十點才回到家。
打開門,一室黑暗冷清,讓她很不習慣。
明明不到一個月前,她還是一個人住,每次下班回來,推開門都是這樣黑漆漆的畫面,沒想到現在她居然開始不習慣了。
阮晨摟著抱枕坐在沙發上,受不了屋裡的安靜而打開電視。主持人激動的說話聲、臺下觀眾的掌聲傳來,客廳才算有了點人氣。
她將下巴擱在抱枕上,心不在焉地盯著螢幕,發起呆來。
趙天景明明是上班族,但都會盡量跟她差不多時間到家,兩人吃過晚飯後,她會等著看八點的兒童節目,他大多會坐在沙發上,有時陪她一起看,有時翻翻雜誌,有時把筆電拿出來,偶爾才會進書房加點班。
以前她不覺得這有什麼,有些時候,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也不見得會說話,但現在身邊忽然少了個人,她才發現有差異,頓時覺得房子裡有些冷。
關了電視,她站起來進浴室泡了個熱水澡,隨即鑽入被窩,想說睡了就不會亂想。
不料雙人床少了一個人,跟自己想像中一樣寬敞,她卻滾了兩圈,一樣瞪大眼,一點睡意都沒有,哪裡有自己以為的好睡?
她咬著被角納悶,難不成自己有受虐體質,沒讓趙天景折騰一回就睡不著了?
在雙人床輾轉反側到快天亮,腰痠背痛的阮晨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已經錯過早餐和午飯,可以直接吃下午茶了。
她抱著被子,扳著手指算。趙天景說晚飯前回來,最快要七點,現在才兩點多,還有五個小時……
思及此,一個晚上沒睡好的阮晨怨念很深。
手機一響,她立刻跳起來撲上去抓住,接起,「喂,天景?」
彼端的人笑了,「小晨,下來一起包餃子吧。」
阮晨臉紅了,原來是她婆婆啊。看來自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丈夫回家的舉動,肯定要被婆婆取笑了。
剛放下手機,音樂鈴聲又響了,她立即接起,只是這次不敢大呼小叫,規規矩矩地問:「哪位?」
彼端靜默了一下,才有聲音響起,「……想我了嗎?」是趙天景的聲音。
阮晨愣了一下,有些故意的說:「你還沒回來嗎?」這話一聽就酸溜溜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鼻子。
他沒有回答,倒是問:「我聽媽說,要妳下樓包餃子不是?」
她邊說邊往門口走,「嗯,我這就要下樓了,你什麼時候回……」一打開門,當她看見門外拿著手機朝自己微笑的趙天景時,驚訝極了。她上前摟著他的胳膊,表情變成了驚喜,「怎麼提前回來也不跟我說?」
「因為,我想妳了……」
聞言,她覺得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整個人暈陶陶地,接著就被他摟著進屋了。等她回過神時,上衣的釦子已經全讓人解開。
她連忙推了推埋首在她胸前的人,「等、等一下,這週已經超過一次了,我們不能……」
趙天景把人抱上床,眨眼間就脫掉了她的長褲和自己的襯衫,「沒關係,這次也算下週的。」
聽到這,兩隻手還捂著自己粉紅色小內褲的阮晨憤怒了!不該這麼欺負人的,竟然還敢賒帳?!
他一挑眉,雙眼含笑,「穿著……也挺有意思的,原來妳喜歡這樣?」
這下,她只能做垂死掙扎了,「我答應媽到樓下包餃子。」
「來得及吃晚飯就行,媽不會介意的。」他輕輕鬆鬆就把她身上最後一塊布料扔到床下,笑咪咪地琢磨著要從哪裡開始下手。
此時,阮晨渾身軟綿綿地趴在他身上,不敢想不久前她還伸指頭數他啥時回來,現在,她應該數數晚上什麼時候吃飯了。
……糟,婆婆好像都七點半才開飯……
結果,阮晨根本沒趕上開飯,因為某人的「性」致勃勃,最後她累癱在床上,還是趙天景悄悄下樓把餃子拿上來的。
隔天週日,她再次睡過頭,看著鬧鐘指向下午一點,她已經淡定了。
她抱著被子,表情苦哈哈的,還想趙天景怎麼那麼爽快地答應可以限制每週的次數,原來他早就打定主意賴帳、賒帳。
這樣下去,自己不就被吃定了?
盯著天花板,她彷彿看到自家孩子那隻白嫩嫩的小手離她越來越遠……或許,她明天向園長要求出差一週,避一避好了?
趙天景煮好午飯,把阮晨從被窩裡挖出來。
她打著哈欠,瞥見桌上一盤餃子,頓時臉色又白又紅。這是昨晚沒有煮完的,想起昨晚……婆婆和公公不用想也明白他們兩夫妻在樓上幹了什麼才不下來吧。
想到這,阮晨悲憤地用頭磕桌子,這趙天景實在欺人太甚!
看她又羞又惱的樣子,臉紅紅的十分可愛,趙天景忍不住靠過來抱著她,親上她的額頭。
「放心,小別勝新婚,媽不會介意妳沒下樓幫忙包餃子的。」他出言安慰。
一聽,她更鬱悶了,婆婆不介意,介意的是她好嗎!
吃了半飽,她才忽然想起。「明天幼稚園的梁老師生日,晚上有聚餐,你到媽那裡吃吧。」
「正好有個朋友從國外回來,我晚上約了他見面。」他順口問:「在哪間餐廳吃飯?結束後我去接妳。」
她乾脆地搖頭,「不用,那裡停車不方便。」重點是,她不想要他當猴子給人看。
趙天景發現她一下皺眉、一下咬著唇,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實在透著古怪,暗暗記在心上。
第二章
隔天,阮晨本來就打算下了班先回家換衣服,再去聚餐。
禮物早就準備好了,是趙天景去香港出差的時候買回來送她的香水,因為有兩瓶,包裝都還沒拆,她記得梁老師以前提過這款香水,說很喜歡它淡淡的花香,她便決定選這個送。
她換上米色的洋裝,深V領設計正好配上一條碎鑽短項鍊;柔軟貼身的布料加上膝上十公分的裙子,不僅完全突顯她的好比例,更讓人感覺腰細了;再踩上白色高跟鞋,雙腿更顯修長性感。
阮晨在全身鏡前轉了一圈,滿意地笑了笑。
她母親是個十分在意外表的女人,常說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是三分本質、七分靠打扮,也許是遺傳,阮晨在這方面更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趙天景站在妻子的身後,視線從無袖洋裝露出的兩條白皙胳膊,飄到鏡子中大領口間若隱若現的小溝,不禁道:「晚上冷,不加一件外套?」
她指了指椅子上的短版外套,正好可以貼著細腰,胸前的美景又不會被遮擋住。
挑眉瞇眼,他心想,這件短外套不但不保暖,還畫龍點睛將她的身材襯托得更為姣好,她穿成這樣簡直是引人犯罪,他現在就覺得身體蠢蠢欲動了……
剛抹好口紅,她扭頭朝他拋了個媚眼,「老公,我漂亮嗎?」
「很漂亮。」趙天景毫不吝嗇地稱讚。他老婆能不好看嗎?
被他雙眼發亮地盯著,阮晨心裡很滿足,便壞心眼地撲上去,雙臂緊緊摟著丈夫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
眼見一只紅色的唇印完整地印在他臉上,她抱著他得意地大笑。
趙天景從鏡子裡看到臉頰上的紅唇印,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摟著笑得滿臉通紅的妻子。隔著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覺到她胸前柔軟的觸感,低頭還能看到一片春光。
阮晨只顧著笑,忽然胸口一熱,就看見他俯身吻了下來。她懵了,不就開個小玩笑,他怎麼又化身為狼了?
她趕緊用手推了推他,「別……你這週的次數都用掉了!」
雙唇流連在她的鎖骨和領口露出的皮膚上,趙天景的聲音含糊不清,「那就再算下週的,誰讓妳又勾引我。」
阮晨欲哭無淚,這分明是赤裸裸的誣陷,她什麼時候勾引他了?
這下,她真是急了,「別鬧,聚會七點開始,我再不走要遲到了。」
難得的,趙天景抬起頭,一手依舊摟著她的腰,聽話的沒有繼續下去。
他從抽屜拿出車鑰匙,披上外套往外走。「沒事,我開車送妳過去,保證來得及。」
阮晨趕緊整理身上有些凌亂的洋裝,誰知在鏡子前一看,發現胸前多了幾個紅印子—— 夠嫩夠紅,不用說也知道是某人剛剛留下的。
一個在鎖骨上,一個在左胸上,還有一個居然在溝溝的正中間?!
她抓狂了,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得已,她只好再打開衣櫃,重新翻出一條高領的深藍色連身裙換上,飛快換好再拎著提包衝出門。
上車後,她將臉扭向一邊,盯著車窗外面的景色,嘟著嘴一聲不吭。
趙天景知道她生氣了,可是真讓她穿成那樣出門,他肯定恨不得把路人的眼睛都用黑布蒙上。
沒辦法,只好用下下策逼她換衣服了。
離餐廳還有一條街時,阮晨就說要先下車了。
「你回去吧,記得晚上少喝一點,要不就搭計程車回家。」可能還新婚吧,她彆扭地交代了兩句,又瞪了他一眼才離開。
見她轉身了,他忽地下車拉住她的手腕,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說:「……別太晚了,早點回家。」
阮晨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有點落寞,難道是剛剛在家裡打斷了他,讓他不好受了?
思及此,她心裡有點內疚,點了點頭答應他之外,還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有種安撫的意味。
見他神色緩了下來,她才又背過身。
趙天景心裡是有話想問的,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口。
偶爾阮晨會讓他開車送她去幼稚園上班,但也是隔著一條街或者在轉角處就說要下車,當初他還以為是幼稚園前面那條街太窄,不容易倒車,她才不讓他進去。
可今天送這一趟他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她似乎不想讓其他老師看見他?為什麼?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結婚了嗎?
想了一會,又看著妻子走遠的背影,他摸著唇笑了笑,心底的一點小疑問頓時煙消雲散,她—— 是太害羞了吧。
「阮姊遲到了,自罰三杯!」小桂遠遠望見阮晨,一邊揮手一邊起鬨。
梁老師也笑了,「小阮一向準時,被誰耽擱了呢?」說完,她朝阮晨曖昧地眨了眨眼。
聞言,隨即有人向外張望,好奇追問:「是小阮的老公來了嗎?」
「他有事。」阮晨笑著接過小桂的杯子,很豪氣地一口灌下去。
「看不出小阮年紀不大,酒量這麼好!」
「還有兩杯,再來!」
梁老師伸手替她擋了,就怕阮晨空腹喝酒容易醉,出來打圓場,「光灌酒有什麼意思?誰快上去點歌。大家都敞開肚皮吃,我去多叫幾道菜來。」
逃過罰三杯,阮晨將禮物先遞上,「梁老師,生日快樂。」
「謝謝。」梁老師不習慣當場拆禮物,會把收到的禮物放在角落的小桌上,可是這回剛起身就被身邊的人攔下。
「小阮送的禮物,我們看看可以吧?」
見梁老師一臉尷尬,阮晨連忙上前解圍,「張老師既然想看的話,那就把禮物拆開吧,沒關係。」
禮物一拆開,最先驚呼的人是小桂,「哇,這款限量版香水有錢也買不到。」
有人詫異,「這款香水國內不是沒賣,是網購的嗎?」
「在香港買的。」阮晨沒問過香水的價錢,對牌子也沒印象,沒多說什麼,只對梁老師說:「我記得梁老師說喜歡這味道。」
梁老師沒想到她還記得自己無心提起的話,笑容漸深,「沒想到小阮還記著,真是有心了。」
小桂摸著這瓶香水愛不釋手,看阮晨一副不清楚價錢的樣子,肯定是別人買來送她的,猜想那人應該是她老公,不由得羨慕。
其實除了小桂之外,在場其他人心裡也猜到了。
張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心裡十分不屑。
阮晨說她老公是玩電腦的,一個月能領多少錢?而幼稚園老師的薪資也要大半個月才勉強買得起這瓶香水,一個同事生日就拿出這麼昂貴的禮物,阮晨這不是裝闊是什麼?
她最討厭這種虛榮心強的女孩子,一方面對老公的事遮遮掩掩的,現在一出手又是限量版香水,根本是要人羨慕她嫁得好。
思及此,張老師對阮晨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阮晨不知道張老師的腹誹,她也沒想到這瓶香水是限量版的,看小桂的表情,估計價錢很不一般,這下她倒有點後悔沒問清楚就把香水當禮物送出來。
如果是平常的香水就算了,限量版而且還是國內沒賣的—— 這不就讓人誤會她是在裝闊嗎?
阮晨坐立不安了一會,直到看梁老師笑得開心,時不時替她夾菜,似乎沒有異樣,這才釋然了。
算了,只要今天的壽星喜歡,自己下次注意點就行。
眾人吃飽喝足便要唱歌,小桂和幾個年輕老師手舞足蹈地對唱,玩得不亦樂乎。
梁老師看阮晨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奇怪地問:「小阮,妳不上去點兩首唱唱?」
阮晨看臺上的小桂又蹦又跳的,喃喃道:「不用了,我都結婚了。」她的觀念是這樣的,既然是已婚婦女了,怎麼能上去扭腰扭屁屁?
看她這樣,梁老師沒再勸,倒是覺得她很有趣。其實阮晨年紀也不大,可不但早早結婚,且觀念傳統,跟時下的女孩有些不同。
眾人玩到九點多,有幾個老師不放心家裡的孩子急著走,梁老師索性讓大夥都散了。
小桂連唱了十幾首歌,是晚上名副其實的歌后,還因為喝了點酒,臉頰紅撲撲的,「阮姊,妳家老公等會來接妳嗎?」
旁邊正準備走的張老師低頭假裝整理包包,實際上豎起了耳朵。
阮晨搖頭,「我們同路吧。這邊沒公車直達,我叫車一起坐。」
小桂面露失望,沒能看到傳說中的阮姊老公,她無精打采地點頭。
兩人剛走出餐廳一會,站在路邊正要叫計程車,就見一輛車停靠在她們眼前。
小桂雙眼一亮地拉著阮晨湊上前,像是恨不得能趴到那車子的引擎蓋上,「阮姊,這是Land Rover耶!」頂級名車,她居然能親眼看到……偷摸一把車身,她一臉感動。
阮晨對名車沒概念,胡亂點了下頭。不就是一輛車,Land Rover什麼的跟她們有何關係?
「阮晨?」從車上走下一名年輕男人,對著阮晨說:「是要叫計程車嗎?來,我送妳回去吧。」
他剛從對面車道經過這,就看到她們倆從餐廳出來,像是要叫計程車的樣子,便趕緊迴轉過來。
阮晨沒想到會在這遇到熟人,正猶豫的時候,不料小桂已經先坐進了後座。
「帥哥不介意順便送我一程吧?」小桂自來熟地笑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阮姊的同事,叫我小桂就好。」
「當然沒問題。」林響一笑,接著替阮晨開車門。
已經有一名「人質」在車上了,阮晨也只能乖乖上了副駕駛座。
車子上路後,小桂被林響的笑容閃了眼,雙手托著下巴盯著人家的背影瞧,早忘了原先想仔細看看這輛Land Rover的內部長什麼樣子。
到家下車的時候,小桂還恍恍惚惚的,直到她心愛的Land Rover遠去,她才知道要抓著頭髮後悔沒看清楚。
不過腦袋清醒了點,她也才有精神思索。剛才那個男人看起來比她們年長幾歲,完全符合阮姊老公的歲數,難道說……
得到阮晨老公的第一手資料,小桂瘋狂了!
對比小桂的模樣,此時還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阮晨卻是在小桂下車後,臉色越來越冷。
離開小桂家後,她才開口,「學長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的?」
林響握著方向盤,笑了笑,「前兩天回國,今晚剛好到附近辦事。」
點了頭,她沒再說話。
倒是林響無意中看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驚訝之餘,臉色也黯下,「……妳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見她皺了皺眉頭,他才察覺自己的語氣太衝,面色尷尬地解釋,「上個月在華盛頓遇到卓玲,她沒提起妳結婚的事。」
「這個月初才公證的,還沒擺酒席。」阮晨摸了摸左手上的鑽戒,低下頭,「我說過,畢業後一年內會把自己嫁出去。」
聞言,他一腳踩下煞車,將車子停在路邊,轉身看著她,聲音帶著澀意,「畢業一年還沒到,妳……」
「就這樣急著嫁人?」她用輕快的語調打斷了他的話,「找到適合的人,還不用花掉一年的時間,這不是很好嗎?」
知道她這是諷刺,他張口說不出半句話。
「送到這裡就行。」她打開車門,回頭對他說:「學長,再見了。」
林響想要拉住她,可是手臂僵在半空,直到關門聲響起,她也慢慢走遠了。他不敢碰她,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他還有什麼資格再碰她?
他從上衣口袋拿出香煙想點上,卻怎麼都找不到打火機,便不悅地把煙扔在腳下。
油門一踩,他很快就追上走得不遠的阮晨,「這裡不好叫車,我送妳回家。」看她遲疑,他苦笑,「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話都說到這分上了,阮晨只好重新上車。
沒多久,到了趙家樓下,林響替阮晨打開車門,說道:「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我也想看看,究竟哪個男人這麼幸運。」
想起趙天景今晚約了人,這時候不一定在家,阮晨婉拒了,「我今晚很累了,改天吧。」
「好吧。」他把名片塞在她手裡,沒有窮追猛打。「有空一起出來吃飯。」
「嗯。」不得已,她基於禮貌只得把自己幼稚園祕書的名片也遞過去。
林響接過名片,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忽然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我走了,晚安。」
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阮晨只來得及瞪著林響揚長而去的車。她用手背狠狠擦著被吻的臉頰,進電梯後還盤算著今晚得多洗幾遍臉。
她無精打采地打開門,意外發現丈夫比她還早回來。
坐在沙發上的趙天景問:「晚上玩得開心嗎?」
「還可以。梁老師選的地方不錯,就是又吃飯又唱歌的有點吵,我耳朵現在還嗡嗡直叫。」小桂挑的不是節奏快就是高八度的曲子,被荼毒了幾個小時,她覺得耳朵已經快不是自己的了。
趙天景像往常一樣低頭要吻她,阮晨卻突然想起林響在她臉上留下的觸感,恨不得立刻洗掉,下意識推開了他。
見他臉色一沉,她小聲解釋,「外面灰塵多,我先去洗澡。」
一頭栽進浴室後,她用洗面乳搓了臉頰兩遍,直到又紅又痛才停手。
看著鏡子裡倒映出面色有些蒼白、臉頰卻紅了一塊的女人,她對自己做了個鬼臉。
阮晨啊!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麼好糾結的?她現在是幸福的趙太太,這就足夠了。
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她要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掛在浴室的浴袍不見了。
她刻意敲響浴室的門,大聲問趙天景:「有看到我的浴袍嗎?」
他從客廳走到臥室回答:「剛剛我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把妳的浴袍弄掉在地上,見都濕了,我掛到陽臺去了。」
阮晨只好把浴巾裹在身上,可是這塊浴巾不大,往上一拉,下面就遮不住,半個屁屁露出來;往下一扯,胸部就露出大半來。
最後她只能折衷,把浴巾向下拉一點,用手臂環住胸部,有些躡手躡腳地跑出浴室。她本想用最快的速度溜到衣櫃前把睡衣穿上,可惜才跑到一半,就被趙天景攔下來了。
頓時,她紅了臉,「你、你不是回客廳看電視了?」
她身上沒擦乾,他盯著一滴水珠從她鎖骨慢慢滑落在胸前,隱沒在手臂幾乎遮不住的乳溝裡。
情不自禁的,他喉結一動,拉著她坐到床上,「先吹乾頭髮,別著涼了。」
她被他塞進被子裡,又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說:「把濕的浴巾脫掉,裹在身上時間久了容易感冒。」她只好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單手將浴巾抽出來。
趙天景把浴巾往旁邊一扔,拿起吹風機認真替她吹頭髮。
晚上阮晨喝了點酒,加上現在被溫暖的熱氣包圍,便抱著被子、瞇起眼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吹風機的聲音停了,她被他圈著躺在床上,一記熱吻毫無預兆地壓了過來。
她推了推他,「別鬧了,我明天還得上班。」最重要的是,最近的次數嚴重超標了。
只是這次,趙天景沒有停下來,且動作是以前沒有過的粗魯,吻得她的嘴唇又麻又痛,甚至還沒做足前戲就想擠進她的身體,疼得她立刻紅了眼眶,眼淚都出來了。
他每次都很溫柔,從來沒有這樣過。抬頭看著丈夫深沉的雙眼,阮晨不解,今天晚上他究竟見了誰,心情變得這麼差?
見她流了淚,趙天景回過神,才驚覺自己居然弄疼了她。
他歉然地吻了吻她濕漉漉的眼角,滿臉懊悔,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抱著她重新躺在床上,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我看看妳傷得厲不厲害……」
見他翻身坐起要掀開被子,她連忙抱著他直搖頭,「不用了。」
平時他們倆辦事也就開著小燈,今天他太急切,連臥室的燈都沒關,這麼亮的光線,他還要往她的下面看……想到她就覺得臉紅,怪不好意思。
她趕緊轉過身,用被子把腦袋捂住,悶聲說:「快關燈,睡覺。」
趙天景懊悔極了,便不敢吭聲地把燈關了,躺在床上看著背對著他的妻子—— 今晚自己的表現那麼糟糕,她會氣他也是應該的。
阮晨則是一個晚上翻來覆去都在想趙天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反常?可惜想到天亮,她還是毫無頭緒。
早上起來,她又掛著兩圈黑眼圈,神情憔悴。
兩人面對面地坐在餐桌上吃他煮好的小米粥,因為她心裡有一肚子的疑問,有些食不下嚥,還低著頭發呆了很久。
其實就算他們結婚了,他還是有他的私人空間,自己不該過問太多。想清楚了,阮晨便把心事放下,大口喝完粥就出門了。
望著她匆忙離開的身影,趙天景的表情很複雜。
阮晨由始至終都沒有氣他昨晚的粗魯,但也沒有提及那個開車送她到家樓下的男人……是的,一個陌生男人。
他昨晚站在陽臺上,看到一個開著Land Rover的男人送她回來,臨別前男人還依依不捨的低頭吻了她。
那一刻,他有股衝動,想衝到兩人面前大聲質問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她和那個男人什麼時候開始的?又或者,是藕斷絲連從未分開過?
光想這些,趙天景就覺得自己要瘋掉了。他不知道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將一肚子的怒氣壓下去,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在客廳等她回家。
他心裡相信妻子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是晚上親眼看到的一幕,又讓他不得不懷疑。
趙天景很矛盾,不敢面對面地問阮晨,不願打破兩人現在和睦的生活,心裡卻又放不下,只能煩躁地扯下頸子上的領帶,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你的確想太多了。」酒吧裡,秦嵐吸了口煙,瞥了眼好友鬱悶的樣子。「阮晨很保守,你又不是不清楚,還記得你們相親的時候她怎麼說的嗎?那種人怎麼可能外遇。」
他記得當初好友相親的時候,他就躲在隔壁桌偷聽,結果被阮晨那句「婚前性行為可恥」的宣言,嚇得差點被咖啡嗆死。
趙天景當然記得那次相親,他當時也幾次忍不住想笑。
阮晨或許不是最好最漂亮的,卻是最適合做妻子的女孩。她保守、她懂事,有自己做事的原則,絕不輕易妥協,卻也不會逼迫對方非要按照她的意思來做,是個適合一起生活的人。
「也許,人是會變的……」他幽幽地說。
秦嵐笑了,把一杯威士忌推到他面前,「別一副怨夫的樣子,既然擔心就直接問阮晨,夫妻倆有什麼不能說的?」
趙天景推開玻璃杯,「我最近戒酒了。」
「你還真聽老婆的話,準備開始生孩子了?」秦嵐伸手拿起杯子晃了晃,琥珀色的酒在燈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亮。
沉默了一會,趙天景懊惱地說:「說到生孩子,我總覺得等孩子生下來,老婆就會一腳把我踢開。」
聞言,秦嵐不禁噴笑,「你早該明白阮晨是為了生孩子才結婚。」
沒有錯,她在相親的時候就明確告訴他,她想要孩子,所以需要一個合法的孩子的爸……
「的確,她看中我的就是身體健康,沒有不良嗜好和家族遺傳病史。」這下,趙天景納悶了,結婚還沒一個月就出軌,難道她找到更適合做孩子爸的男人了?
他的視線從自己的胸膛打量到腳上。奇怪,每個星期的健身明明都沒落下,這麼快就被判出局了嗎?
受不了好友哀怨的樣子,秦嵐忍著笑安慰,「說真的,以阮晨開出的條件,估計除了你,沒別的男人能接受。」
「說的也是。」趙天景默默點頭,怎麼看他都覺得自己是最適合妻子的男人。明明不想這麼悲摧,但他還真的有點被安慰到了。
身為酒吧老闆的秦嵐再也不想充當已婚好友的免費心理醫生,連忙擺擺手趕人,「想通了就快回家抱老婆、生孩子去。」
沒想到趙天景還坐在吧檯邊不肯走。解決了「男人」的事,他還有另一件更糾結的事—— 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說出自己昨晚因為生氣而「強要」了妻子。
秦嵐瞪大眼愣了好一會,他這個理智出了名的好友竟然會有這麼衝動的時候?「那別磨蹭了,趕緊回家哄哄。哪個女人受得了被強,這是犯罪!」
被好友指責,趙天景心虛了,「那要怎麼哄?」
秦嵐知道他其實算宅男一枚,滿腦子程式碼和邏輯,但說到甜言蜜語跟討好手段,肯定是一竅不通。
這也是趙天景自身條件那麼好,卻還得淪落到相親結婚的原因。
之後,秦嵐在他耳邊嘀咕幾句,趙天景連連點頭,興高采烈地走了。
吧檯後的酒保擦著杯子,挑眉,「老闆,你出的都是哪門子的餿主意?」送花送蛋糕,八成連現在的高中女生都要嫌棄—— 實在太老套了!
喝了口威士忌,秦嵐不在意地聳聳肩,「沒關係,他老婆就是走傳統路線,說不定會喜歡。」至於能不能奏效,他就不敢打包票了。
聽了好友的話,趙天景急匆匆去找花店,只是晚上花店都關門了,他走了好幾條街,弄得滿頭大汗,最後才在一間即將關門的花店裡買到了一束九朵的紅玫瑰。
花店老闆笑說這束玫瑰代表兩人長長久久,他二話不說就買下來了。
蛋糕店的蛋糕大多需要提前預訂,且這時候,冰櫃裡面擺出來的蛋糕也都賣光了,他只能捧著一束花興匆匆回家。
電鈴一響,門內門外兩樣情——
阮晨打開門,驚訝地從他手上接過玫瑰花,但想了想,臉色變得古怪,「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結婚週年……」嚴格來講,兩人結婚還沒到一個月,連週月都算不上,難道是認識紀念日?
儘管一頭霧水,她還是把花放進花瓶插好。
趙天景從身後摟著她,想向她道歉,可又怕再提起這件事會破壞掉現在美好的氣氛,最後只說了句,「……妳吃過晚飯了嗎?」
她看了眼掛鐘,晚上十點了……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啊?他說晚上約了人,要她自己吃飯,這時候問的是宵夜嗎?
阮晨整個覺得莫名其妙,直到晚上睡著前都沒想明白,她老公究竟是怎麼了?
隔天,因為在辦公室裡她和梁老師的關係最好,梁老師結婚幾年,家裡仍沒小孩,情況和她也比較相似,且經過前幾天的生日聚會,兩人的關係又更進了一步,所以這天午休,阮晨憋了好久的問題只能請教她。
梁老師認真地聽完,面色有些凝重,「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男人突然對妳示好,肯定是心裡有鬼,有事瞞著妳。」
阮晨呆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考速度,「瞞著我什麼?」
見四處沒人,梁老師湊過去小聲說:「比如藏了私房錢,比如……在外面藏了人。」
「藏人?」不是吧?他們才結婚不到一個月,他有必要那麼早開始準備外遇嗎?阮晨一臉懷疑。
梁老師用過來人的口吻,苦口婆心地說:「別看男人老老實實的,要是讓外面的狐狸精勾搭一下,肯定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後來梁老師就舉了自己的例,說她老公就是出去應酬的時候跟一個年輕服務生眉來眼去,雖然沒來得及發生什麼就被她斬斷桃花了,可自此心裡總有個疙瘩難消。
梁老師苦笑,「男人有錢就會變壞,妳得注意一點。」
聽了梁老師的話,阮晨沉默了。
她一直覺得婚姻至少有三到五年的保固期,再不行好歹有一年半載,原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回想起趙天景那晚反常的粗魯,還有第二天突然費心思送花給她……她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兩人從相親到結婚,她只在結婚那晚收過一束他送的新娘捧花,那還是婆婆幫忙買回來的。
再想,趙天景很少出外應酬,每晚七點前就回家,最近卻在短時間內出去了兩次,不到十點都不回來……
思及此,阮晨苦惱了,想了半天,她做了個決定—— 加快做人計畫,避免以後他外遇太誇張被她逮到,或者他決定娶外遇對象了,那她還真是賠了老公又沒孩子。
第三章
「回來了,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趙天景這晚回家,阮晨的笑容很燦爛,殷勤地替他拿包包拿外套,他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我先去洗澡。」
她踮著腳尖幫他解開脖子上的領帶,接著飛快進了浴室,過了一會笑咪咪地出來,「熱水都放好了,浴袍放在架子上,要不要喝點什麼?」
偶爾他泡澡的時候會喝杯牛奶或者奶茶,放鬆一下,可是今天的她太熱情,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不用,我很快就出來。」趙天景急急忙忙衝進浴室,泡在熱水裡時,眉頭皺得快打結了。
她今晚是怎麼了?平時也會關心他沒錯,卻從來沒做得這麼露骨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算不錯的身材,猜想是不是她終於發現孩子爸的最好人選,還是非他莫屬?
泡了十多分鐘的澡出來,他就見她已經把飯菜都擺上桌了,有葷有素,四菜一湯,十分豐盛。
趙天景一臉困惑,阮晨則是熱切地替他夾了一堆他喜歡的菜,眼看碗裡的飯菜都要尖起來了。
一頓飯下來,他有些食不下嚥,也許是心裡放了事,吃得並不多。
阮晨看了有些失望,不禁暗嘆起自己的廚藝是不是退步了?不過她還是手腳俐落地收拾好飯桌,哼著歌進浴室了。
浴室裡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她進去的時候似乎忘記鎖上門,留了一條細縫。
趙家的浴室是乾濕分離,沖澡的地方用一道磨砂玻璃門隔開。趙天景在客廳能清晰地聽見水聲,側過頭就能自門縫中看見玻璃門上倒映出阮晨凹凸有致的曲線。
半遮半掩,比全部露出來還要性感,撓得他心口癢癢的。
這還真是她第一次粗心到忘記關門,之前每次洗澡她都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怕他會忍不住撲上去再增加計畫外的次數。
他想起身去關門,可是又捨不得難得的美色,最後只能打開電視,試圖將注意力轉移。
好在阮晨洗澡比較快,前後也就十五分鐘左右,他的額頭已經憋出汗來了,坐在沙發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難熬,無可奈何地用抱枕壓在小腹上—— 只能看不能摸不能吃,這種折磨簡直要人命,偏偏他又怕自己太衝動會再次鑄成大錯。
「很熱嗎?要不要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一點?」見他滿頭大汗,洗完澡出來的阮晨俯身用自己的毛巾幫他擦了擦。
她低頭時,長髮從肩膀滑落,帶來一陣馨香。
再也忍不住的趙天景渾身繃緊,接著便一把將她拽躺在沙發上。
阮晨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火熱的雙唇堵上了嘴,只來得及抓住他的肩膀免得摔下沙發。
她鬆垮垮的浴袍裡面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趙天景滿意地把她壓在沙發上,準備就地解決。
這張米色的雙人沙發是兩人結婚前一起去挑選的,當初阮晨看中的就是它質料柔軟,且兩人肩並肩坐著都絲毫不覺得擠。可是現在他壓在她身上,她平躺在沙發上,雙腳卻沒地方放,得窘迫的一腳掛在椅背上,一腳橫在沙發外。
好不容易她從身上一波波的熱浪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不要在這裡……」
趙天景看著身下臉紅紅的羞澀人兒,見她雙眼濕潤,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誘惑,不由得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開玩笑地說:「不想在這裡,難道妳想去那裡?」
他下巴一抬,她順著他的指引看過去,頓時臉色又白又紅。
趙天景指的地方不是臥室,而是客廳外面的露天陽臺。
買這間公寓時,阮晨最喜歡的就是站在露臺上往外看,能看到大片綠意。早上起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再做做瑜伽,這露臺也是最適合不過的地方。
可是她一想到兩人要在那個大露臺上做平時關起門來做的隱祕事,即便知道對面空曠一片,只有一個室外游泳池和綠化公園,不會有人看見他們做了什麼,她的臉還是紅到像快滴出血似的。
「你、你……可惡!」她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倒是身體反應比嘴巴快,一腳就把他踹下沙發。
趙天景只是想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熱絡一下氣氛,秦嵐也說兩夫妻關上門就算說點黃色笑話也很正常—— 可他就是沒想到,自己平常嘴太拙,太少說笑話,結果阮晨當真了,還生氣了。
她瞪了他一眼,把浴袍披上就跑進臥室鎖上門。
趙天景愣了,顧不得屁股摔得有點疼,尤其男人的自尊心還受了傷,仍是硬著頭皮在臥室門外求饒。
偏偏身為理科生,甜言蜜語學得太少了,怎麼說就那幾句,他只好再次求助於好友秦嵐。
秦嵐收到趙天景的私訊時差點沒笑破肚子,趕緊上網搜尋了一堆網路經典情話發送回去。
酒保瞥了眼自家老闆捂著肚子賊笑的模樣,只覺得不知道誰要倒楣了。
趙天景收到那一長串情話集的時候十分高興,果然是好兄弟,有難同當替他兩肋插刀,還隨傳隨到。只是一條條情話看下去,他又糾結了,因為這些情話實在太肉麻,他根本說不出口。
我希望妳會心肺復甦術,因為妳美得讓我停止了呼吸。—— 基本上這都已經死了,還怎麼談情說愛?
我的眼睛一定出了問題,視線無法從妳身上離開。—— 他怒了,這是誇她還是諷刺他自己?
如果我可以重新排列英文字母,我會把U跟I放在一起。—— 他跟阮晨本來就在一起,沒必要多此一舉。
妳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就像天邊的兩顆星,一大一小;就像十六的月亮,白多黑少。—— 這是一雙不對稱又翻白眼的眼睛,哪裡是誇,根本是貶,估計他說出來立刻會被阮晨轟出來。
趙天景越看越不順眼,兄弟什麼的,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難同當,壓根幫了倒忙。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事到如今只能靠他自己了!
趙天景清清嗓子,準備把他唯二會的情歌深情唱出,不料竟看到阮晨打開一點門縫,他隨即咧嘴一笑。
探出頭來的阮晨眉一蹙,堅決地說:「笑什麼?今晚你睡客房,要進來—— 沒門!」
他的笑容僵了,只聽見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他灰頭土臉地往客房走,一步三回頭,可惜臥室的大門絲毫未動。
看來今晚得罪了老婆大人,他注定要孤枕難眠了。
另一邊,阮晨趴在床上,心裡也不好過,抱著枕頭都恨不得咬出一個窟窿來了。
下午在梁老師語重心長的教導下,她終於發現自己的錯誤—— 在不該拒絕的時候拒絕!
用梁老師的話來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正意氣風發要釋放熱情的時候被潑冷水,不但憋多了對身體不好,拒絕多了他們也就提不起興趣了,很容易向外發展。
她當時還認真檢討,覺得自己求質不求量的想法錯了。
梁老師看她醒悟,笑容滿面地用她自己的經驗當作正面教材,說男人若是在某方面不能得到滿足,女人就該在其他方面彌補,反正先抓住他的胃,再抓住他的心,最終目標是他的錢包。
只要能得到一個家的財政大權,看男人還怎麼逃離她們的五指山?
當下,阮晨就被梁老師陰森森的笑容嚇得抖了一下,連忙乖巧虛心地坐在她身邊聽了一下午。
總結如下——
第一,煮一桌趙天景最喜歡吃的菜,填滿他的胃。
第二,洗澡的時候不要把浴室的門關上,讓他望眼欲穿,心癢癢的被吊足胃口。
第三,沐浴後噴一點他喜歡的香水或抹好乳液,香噴噴地送上門,秀色可餐。
第四,欲拒還迎,偶爾來點小彆扭是情趣,男人有時會想要換口味。
第五,美好的氣氛下滾床單,白嫩嫩的孩子還不手到擒來!
步驟阮晨一個個按部就班完成,絲毫不差,效果也挺好,就是第四步,梁老師雖然要她有心理準備,可是她還是受不了趙天景那麼重的口味。
客廳、浴室她還能勉為其難接受,甚至廚房她也能視死如歸,可是為什麼要選視野開闊的大露臺?
阮晨鬱悶了,白嫩嫩的孩子又這樣跟她擦肩而過。
惹惱了老婆大人,後果很嚴重—— 趙天景連續兩天沒能進臥室抱著香噴噴、軟綿綿的妻子睡覺,他鬱悶了,憔悴了。
紅玫瑰不奏效了,美味的巧克力蛋糕她根本不屑一顧,可愛的大玩偶也只看了一眼,唯有新出的擬人嬰兒娃娃勉強收下,但還是不搭理他。
他沒轍了,只能掛著兩圈黑眼圈去找損友秦嵐要主意。
秦嵐自認情場高手,下手百無一失,一看到好友垂頭喪氣的樣子,隨即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同是男人,這個當年校園裡的風雲人物、現在的電腦天才,怎麼變成了妻奴?
這次秦嵐下定決心,哄老婆已經沒用了,他要把趙天景改造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把老婆收拾得服服貼貼,總有一天會是趙天景說往西,阮晨絕不敢往東!
秦嵐親自授課,「老婆寵不得,你越讓著她,她越過分,你得小心她以後爬到你身上吆喝。」
聞言,趙天景臉紅了,腦海裡閃過阮晨騎在他身上的情景,喃喃說:「其實,這樣也不錯……」
秦嵐嘴角抽了一下,「之前是誰擔心阮晨肚子裡有了包子自己就會沒地位的?這麼寵著行嗎?」
趙天景側頭看他,「是你說這事要看開的。」
一愣,秦嵐換了個話題,「那你還記得那晚送她回來的Land Rover男嗎?你要是不積極點捍衛自己的地位,就沒救了。」
手一攤,趙天景語氣不解,「是誰說以阮晨開出的條件,估計除了我之外,沒別的男人能接受得了,要我別擔心?」
秦嵐還真沒想到好友把他的話記得這麼牢,但他還是嘴硬說:「此一時彼一時,『估計』就是不能肯定,我現在仔細想想,你還是不能太由著她,得顧及一下自己在家裡的地位。」
「所以你要我怎麼做?」
秦嵐笑了,「很簡單,夫妻床頭吵床尾和,征服一個女人要從身體開始。她的身體離不開你了,心還遠嗎?」
趙天景點頭,受教了,沒多久就決定回去準備「征服大業」。
秦嵐好不容易擺脫做某電腦宅男的婚姻顧問,終於鬆了口氣,就怕這麼美好的一個晚上讓趙天景毀了。
幸好,馬上就遇到極品。
「嗨,一個人嗎?」穿著黑色低胸緊身短裙的長髮美女靠近,美麗的雙眼自然流露出惑人的嫵媚。
「當然。」秦嵐挑眉,將手裡的威士忌遞了過去,「美人今晚有空嗎?我會讓妳擁有一個最難忘的晚上。」
長髮美女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笑得曖昧,碰了碰他的酒杯,「我拭目以待。」
晚上,在趙天景出門找幫手的時候,阮晨正在家裡抱著新版擬人嬰兒娃娃玩得不亦樂乎。
這款娃娃不管手感、哭聲還是其他生理需求,幾乎都跟真的嬰兒一模一樣,教她情不自禁地想摸摸自己的肚子,想像不久之後白嫩嫩的孩子就會到來,她也能這樣抱著孩子,捏著孩子軟軟的小手,輕輕唱著搖籃曲—— 這真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說到孩子,就不得不想到孩子的爸。
雖然她是有些惱前幾天他說的話,但事實上更多的是臉皮薄,有點下不了臺,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和。
紅玫瑰只能放短短一段時間,巧克力吃完就沒了,這些禮物她本來就看不上眼,但在他拿出超大玩偶和這個擬真嬰兒娃娃時—— 看在他這麼用心的分上,她早就已經原諒他了。
只是……眼看快十點了,趙天景還沒回來。
抱著娃娃,阮晨的眼神黯下。就算這東西跟實物多相似,抱在懷裡卻沒有溫度,也不會主動回應她,她還是想跟他生一個真正的寶寶。
環顧一周,屋裡冷冷清清的,安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得見,她忽然後悔挑了這間遠離馬路的公寓,連一點吵雜聲都聽不見。
忽地,聽見客廳大門打開的聲音,阮晨連忙跳下床跑出臥室。
趙天景看她一臉焦急,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事。」她轉身坐到沙發上,琢磨著要怎麼跟他和解。
沒想到他會先坐到她身邊,很上道地認錯,「那晚是我不對,妳別生氣,我……」
她忽然打斷他,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膽後說:「我也有錯,不該發脾氣的,反正大露臺上誰也看不見。」
趙天景呆掉了,阮晨則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她原本是想說「沒關係,她也有錯」,怎麼一開口就亂套了?
「……妳同意了?」他完全懵了,壓根沒想到她會答應,「不怕有人看見?」
撇開臉,她索性自暴自棄的說:「反正我們裝了玻璃,裡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見裡面。」
「沒床。」兩人總不能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那多硬。
她心一橫,「有躺椅。」躺椅還能調節靠背,放平就是一張現成的床。
「會著涼。」
「開空調。」她又自己補充一句,「蓋被子。」他們窩在被子底下也不影響動作,摔下去還能把被子當墊子做緩衝。
兩人大眼瞪小眼,反倒是趙天景猶豫了,畢竟妻子的轉變太大,他一時還不能適應。
阮晨則已經開始解釦子—— 當然是他的襯衫釦子。她想,趁著外面天黑圓了他的心願,總比大白天陽光燦爛的時候好。
那時候,估計她小肚腩上的肉肉,還有膝蓋上的疤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她才不要。
等趙天景回過神來,襯衫的釦子已經全被解開了,而她一雙手正攻向他的皮帶。
他連忙捂住皮帶的釦子,難得見她這麼熱情,他卻有些怕怕的。
緊抓住她愛搗亂的一雙手,他義正詞嚴的說:「這週的次數用完了,下週的也沒了,我們洗澡完去睡吧。」
瞟了他一眼,她說:「那就算下下週的。」
趙天景納悶,這對話怎麼……反過來了?
她居然拿他以前的藉口來堵他,這教他詞窮了,只能提著褲子勉強把持住最後一個關卡。
「今晚不方便。」他死也不承認自己是被妻子的熱情給嚇到了—— 以往一隻羞答答吃草的兔子忽然變成張牙舞爪愛吃肉的老虎,誰能不怕?
趙天景跳下沙發溜了,阮晨則不死心地在後面追。為了白嫩嫩的小包子,她今晚是豁出去了!
忽然,有電鈴聲響起,趙天景喜形於色,立刻去開門,可在看見來人時,他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媽,妳怎麼來了?」
吳韻看見兩人衣衫不整,尤其兒子的襯衫已經脫掉了,露出結實的上身,笑咪咪地說:「雖然這兩層都是自家人,也別鬧騰得太厲害。」
她就跟老頭子說了,兩口子肯定在激戰中,趙青還擔心他們一言不和打起來了,不然怎麼會弄出那麼大的聲響,硬是讓她上樓瞧瞧。
看,打擾人家小夫妻的樂趣,她這個老婆子真是太不識趣了。
「媽……」阮晨臉紅了,連忙躲在丈夫身後。
「沒事,你們繼續,我跟你爸這就睡了。你知道我們年紀大了,一睡著就什麼都聽不見了。」吳韻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滿意地瞧見兩口子不約而同地連耳朵都紅了,這才歡快地下樓去。
走之前,她還不忘體貼地把大門關上,留給呆掉的夫妻一點私密空間。
吳韻賊笑,老頭子打賭輸了,明天洗碗看他還敢不敢賴帳!
另一方面,屋裡愣住的夫妻倆還沒動作,只有阮晨一臉懊悔。
被婆婆看見了、被婆婆取笑了……
她和趙天景對看了一眼,頓覺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被婆婆的一笑逼得沒了。
轉身,阮晨大步走向臥室。
見狀,趙天景很快就丟掉尷尬從身後環住她的腰,怕老婆大人又把他扔到客房一個人睡。「今晚我們……」
她臉頰上的紅暈還沒完全消退,扭頭瞪他,「這週次數用完了,下週的也沒有了。」
趙天景下意識地說:「那就算下下週的。」
「好啊,那就等下下週再算。」
被堵了回來,他正要再接再厲時,她的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的人名,阮晨不情不願地接起。「喂,有什麼事?」
林響笑著說:「卓玲回國了,我想替她接風,明晚一起出去聚聚,怎麼樣?」
「卓玲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她十分懊惱,這個好友一年有大半的時間在國外,回國居然不是第一個通知她?
「我也是今晚剛好碰見她才知道的,卓玲本來是想給妳一個驚喜,但現在得讓我搞砸了。」
阮晨沒再多問,回頭問本人更好。
林響把餐廳地點用手機訊息發給她,兩人商定好時間,卓玲那邊也會由他通知。
她剛掛斷電話,便聽見趙天景問:「誰打的?卓玲的新男友嗎?」
他們相親的時候,他見過阮晨這個好友,長相豔麗、個性外放,跟阮晨不管是在外貌還是性格上都截然不同。
他起初還擔心卓玲會帶壞阮晨,後來發現卓玲很少回國,兩人主要是互發eMail聯絡,一年通電話的次數還不到五根手指,就沒太在意了。
「不,是大學的學長,以前在學校很照顧我和卓玲。卓玲剛回國,學長說想約我們一起吃頓飯。」她心裡很清楚,約卓玲吃飯還特地叫上她,分明也是想約她,但因為卓玲要去,她便沒拒絕。
看妻子的神色有異,趙天景覺得那個學長肯定不單純,忽然道:「那個學長以前那麼照顧妳,我更該親自去致謝,明晚的飯局多我一個人,你們不介意吧?」
七點的飯局,阮晨怕路上塞車,兩人提早坐了計程車出門。
林響訂的餐廳在半山腰,晚上能看到全市的夜景,阮晨聽說過這間餐廳全用落地窗,就算不是坐在窗邊也能賞景,心裡十分期待,這地方卓玲提起過,餐點很對得起那昂貴的價錢,尤其甜點更是一流。
趙天景看見身邊人雙眼發亮、嘴角隱隱帶著笑意,心裡就有些不舒服。要見別的男人,她用得著這麼高興嗎?
下車後,遠遠就看到那輛黑色Land Rover停在顯眼的地方。
趙天景皺了皺眉,原來今天晚上約阮晨的果然是那個Land Rover男。
看著那男人慢慢走近,他心裡有些驚訝,總覺得在哪裡曾經見過他,比妻子被載回來的那個晚上更之前……
林響一眼就看到阮晨,剛打了招呼,就見到她身邊的男人。
一身合適的淺灰色西裝突顯了男人的高大帥氣,他占有性地伸臂環著阮晨的腰,低下頭似乎在跟她輕聲說著什麼,畫面溫馨而親昵。
從他的角度,能清楚看見男人左手的無名指上戴了與阮晨同款的戒指—— 這人不用說,肯定是阮晨的新婚丈夫了。
「你好。」林響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上前跟趙天景握手。
趙天景不情不願地伸手,「幸會。」
阮晨簡單介紹了兩人給彼此認識,沒想到林響會一臉驚訝的說:「原來是趙學長,以前在學校就聽過學長的大名,現在學校裡的教授還經常在課堂上提起學長的豐功偉績呢。」
阮晨覺得奇怪,「你以前很有名?」她怎麼沒聽說過?
低頭看見妻子好奇地眨巴著一雙眼睛,趙天景失笑,「大二的時候我貪玩,破了教授做的防火牆,害得資料被盜,教授為此氣得一個月吃不下飯。」
她笑了,「難怪教授對你印象深刻,才大二就能入侵教授的電腦,真厲害。」
被老婆大人誇了,之前的不快瞬間消失,趙天景的眼裡只剩下笑意。
林響見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話,阮晨更是由始至終都沒看他,心裡不舒服,連忙打斷說:「我在二樓訂了位,卓玲可能已經到了。」
阮晨怕好友等急了,拉著趙天景快步往裡走,「那我們趕緊上去,不然卓玲這急性子肯定要叨念我一晚上。」
趙天景任由她挽著自己的手臂,匆匆上樓。
一到樓上,卓玲果然已經到了,容貌美豔的她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的窗邊,引來周圍不少年輕男性頻頻張望,蠢蠢欲動。
阮晨他們上樓後,就看見卓玲客氣地婉拒了一個西裝男的邀請。
「你們真慢,害我被人打擾好幾次。」
聽見卓玲的抱怨,阮晨打趣,「誰讓妳魅力無邊,他們一個個就愛往妳的石榴裙下跳,我還真怕人太多沒地方站。」
卓玲紅唇一揚,周圍的男士大多數眼睛發直,少數直接紅了臉。「死丫頭,一見面就揶揄我。」接著,她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絨布盒子往前一推,「新婚禮物,就是送遲了一點。」
阮晨一臉興奮地打開,卓玲挑的東西向來都是最適合她的。果然,是一串好看又大方的紅寶石項鍊。
趙天景一看就知道這項鍊價值不凡,是一個名設計師設計的,見妻子只顧著開心並不瞭解這項鍊的價值,他代為道謝,「讓卓小姐破費了。」
「小東西而已,小晨喜歡就行。」卓玲不在意地擺擺手。對趙天景客氣完,她轉向林響時,語氣帶著譏諷,「我以為學長出國發展,沒個十年、八年不會回來,難道是在那邊發展得不好?」
「在哪裡都比不上自己的家鄉好,不是嗎?」林響回答得避重就輕,並沒有因為她的挑釁而生氣。
卓玲在內心嗤笑。這男人說話總是這樣,沒半點真誠,只會打擦邊球,說明他是個心思複雜、口不對心的人。她從以前就不喜歡他,如果不是阮晨的話,她根本不會跟這樣不夠爽快的人來往。
她還十分高興好友在最後醒悟了,挑了趙天景做丈夫,沒有一錯再錯。
今天也是,要不是林響說阮晨已經答應了,她根本不可能赴這個約。
懶得跟林響繼續寒暄,她說:「點菜吧,我餓了。」
「這裡的鱈魚很新鮮,我記得妳喜歡吃魚,不如叫一道清蒸鱈魚?」林響看了看菜單,微笑著望向阮晨。
「她嫌腥,最近不怎麼吃魚了。蜜汁排骨、雙拼滷味來一盤。」趙天景瞥了他一眼,也轉問妻子:「妳不是喜歡吃烤鴨,來個烤鴨三吃好了。」
阮晨還沒開口,林響就先搖頭,「烤鴨太油膩,她不愛吃,來一盤白斬雞好了。」
翻著菜單,趙天景哼笑,「白斬雞帶血,她從來不吃,林先生不知道嗎?」
阮晨來回看著兩人,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見狀,卓玲笑著拐了她一肘子,「他們爭鋒相對,誰也不認輸,妳再不開口,我們今晚就得餓暈在這裡了。」
板著臉,阮晨嚴肅地想了一會,插口道:「要排骨,要烤鴨,再來牛肉羹。」她看了林響一眼,猶豫一會,最後閉上眼往菜單上一指,「再加這個枸杞烏雞水魚鍋。」
卓玲瞇眼。就知道她會心軟。
聞言,林響原本沉下的臉稍稍緩和,對著阮晨笑開了。反觀原本眉開眼笑的趙天景,則是陰著臉不吭聲,只能自我安慰,至少阮晨要了排骨和烤鴨,最後要的魚也不是林響起初提議的。
整體來說,這一輪還是他贏了。
這一頓飯,阮晨吃得很煎熬,非常後悔聽到卓玲回來時,一時高興答應了林響的邀約,弄得她現在左右為難,除了把嘴巴塞得滿滿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趙天景一邊和林響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一邊夾排骨和烤鴨給妻子。
林響也不甘示弱,小心翼翼地挑掉魚骨,很自然地把軟嫩的魚肉往阮晨的碗裡放。
看著疊得越來越高的菜,阮晨只能暗暗嘆氣,繼續埋頭苦吃。
卓玲倒是聰明,早早叫了兩道自己喜歡吃的菜,便慢悠悠地邊喝酒邊聽兩個男人你來我往地試探彼此,覺得非常有趣。
趙天景和林響第一次見面,就立刻有領地被侵犯的危機意識—— 這只能說男人跟女人一樣,第六感也挺準確的。
好不容易吃完飯,阮晨撐得肚皮繃緊,就快走不動了。
卓玲倒是因為津津有味地看完一場戲,覺得今晚的飯菜比以前都要美味。她心滿意足地喝了半瓶紅酒,臉頰浮起一抹緋紅,整個人顯得更加美豔照人,讓周圍的男人看得眼神發光,若不是她身邊有兩個男人在,他們就要撲上來了。
阮晨看趙天景和林響聊得起勁,悄悄豎起耳朵,才發現他們說的全是電腦產業的前景,聽得她一頭霧水,索性把注意力轉向好友。
「這次回國打算待多久才走?」因為工作關係,她知道卓玲每次回國都只能短暫停留。
「暫時不走了。」卓玲忽然一反常態,嘴角笑容帶著一抹狡黠。
每回看見好友這樣笑,阮晨就知道有人要倒楣了。「找到新目標了?」
卓玲大方點頭,「很有趣的人。正好我想把年假放完,所以這個月都會留在國內。」
知道她對一個男人的興趣從來不會超過兩個星期,這次一開口就說要留下來整個月,連阮晨都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有這麼大的魅力留住好友?
「哪天帶出來吃個飯吧。」
「好。」卓玲沒有異議地點頭。雖然現在八字還沒一撇,但至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逃出她的掌心,所以她不覺得提前承諾有什麼問題。
「……希望趙學長能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我們『慶榕』絕對會提出優惠條件。」餐廳外,林響熱情地想跟趙天景的公司合作。
無論他對於阮晨跟趙天景結婚的事有多心酸,但談到工作,他還是希望能為公司牽成這條線,對自己以後的升遷很有幫助。
「不麻煩了,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也沒有擴大事業版圖的打算。事實上,我雖然贊同男人需要事業心,可是我更重視家庭。」趙天景表明立場。對他來說,工作是為了生活得更好,而不是讓生活去配合事業。
這是他從父母那養成的觀念,趙家人向來都覺得錢夠用就好,絕不會為了賺更多錢而加班和應酬,生活重心寧可放在家庭和妻兒身上。
林響聽到趙天景的回答,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間僵掉。
這人是暗示他為了事業犧牲了其他是嗎?但在他看來,男人當然要以事業為重,有了事業和地位,才會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嗎?
「那麼,還是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和趙學長合作。」
趙天景客氣地說:「也許吧。」
林響聽出趙天景說的是客套話,壓根沒有合作的意思,只笑了笑並不在意,轉身看向阮晨,「我送你們回去吧。」
聞言,趙天景有些後悔今天沒開車來,讓林響有了充當護花使者的機會。
阮晨搖頭拒絕了,「我們坐計程車回家就行,你送卓玲回去吧。」她知道卓玲住的公寓跟他家是同方向,如果林響送他們夫妻則會繞路。
看出好友的顧慮,卓玲挑了挑眉,直接挽住林響的手臂,笑咪咪地說:「這麼久沒見面,我帶林學長去喝一杯怎麼樣?」
因為今晚的飯局是以幫她接風為由,林響不好拒絕,只能點頭,笑得有些勉強,「那我們下次再約。」
阮晨雖然笑著點頭,但心裡可不是這麼想,她一個晚上食不知味,再來一回可受不了,況且她看趙天景也是一臉不樂意的樣子。
兩人沉默著看那輛黑色Land Rover揚長而去,便招手坐計程車回家。
第四章
回家後阮晨直接進了浴室,趙天景在書房整理明天開會用的資料時,無意間看到妻子大一時的照片,終於想起他之前是在哪裡見過林響了。
阮晨曾經有一個很要好的男友,是大她一屆的學長,這男人畢業後臨時決定要出國深造,沒想到後來音訊全無。
他沒記錯的話,那個男人的名字就叫林響,因為他之前曾經在返校時特意向教授要來那一屆的畢業紀念冊,就是想看看阮晨的前男友,所以印象深刻。
其實他對挖掘別人的私事沒興趣,只因為某一次阮晨喝醉後,他聽到幾次「林響」這個名字,才會想看看那男人長什麼模樣。
他在婚前也擔心過林響回國後兩人不知會不會舊情復燃,結果林響一直沒回來,他也就很快地將這事拋在腦後,沒想到婚後一個多月,林響會毫無預警地出現。
剛見面的時候,他知道林響就是那個Land Rover男時,心裡還有一點擔憂和忐忑,但經過這一個晚上,知道了林響的身分,也看到了阮晨的態度,他雖是有點吃醋,不過也完全放下心了。
阮晨的意思已經很明確,林響是過去的人了。
這時,阮晨慢吞吞地走出浴室,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跟林響的事。說真的,她並不想提起那些令人討厭的往事,但看趙天景顯然不高興,她也不想瞞著他。
把手裡的毛巾一扔,她再次後悔答應今晚的飯局,害她現在心煩意亂。
「洗好了?」趙天景笑咪咪地摟著她,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阮晨一愣,還以為他會問起林響的事,沒想到他壓根沒提,她反倒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那我……我進去替你放熱水。」她想講的其實不是這個。
「不用,我今晚不想泡澡。」放開她,他逕自走進了浴室。
阮晨不安地盯著浴室關上的門,完全弄不清他的想法。
晚飯的時候,他才和林響爭鋒相對,現在回家了反而變得平和,看得出來心情還不錯……男人心可真是難以預測。
剛在床上躺下,她就接到卓玲打來的電話。
背景很吵雜,音樂聲震耳,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摔了。
「妳在酒吧啊?」她說話得用喊的,且說了兩次卓玲才聽到。
「帶林響來見識一下國內的酒吧。」卓玲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解放了阮晨受荼毒的耳朵。「他的條件不錯,已經有好幾個漂亮美眉來搭訕了。」
阮晨無奈道:「妳又想捉弄他了?」聽好友的語氣就知道林響要倒楣了。
卓玲愉快地笑了,「誰說的?他現在左擁右抱,不知讓多少在場的男人羨慕。」
「別鬧大了就好。」阮晨才不想管林響。她壓低聲音問:「天景回家後沒生氣也沒提起林響,古古怪怪的,我有點擔心。」
「怕什麼?他還能吃了妳不成?」她就知道趙天景不會找阮晨麻煩,畢竟是林響主動蹭過來的,好友今晚也沒有做些令人誤會的舉動。「不過男人嘛,還是得哄哄,誰喜歡看到別的男人跟自己的老婆糾纏不清,況且那男人還是妳的前男友。」
阮晨贊同地點頭,「卓美人說的總是對的,我應該……」話還沒說完,電話彼端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嚇了她一跳。她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有人尖聲叫喊的聲音,還有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連忙問:「卓玲妳、妳沒事吧?」
卓玲笑得倒是開懷,好一會才勉強停下笑聲安撫她,「沒事,酒吧有人打架而已,司空見慣的事。」
阮晨心有餘悸,趕緊說:「妳快回去,別在那攪和了。」
「那是當然。」不等她再說,卓玲飛快道了聲「晚安」就掛斷電話了。
趙天景出來時,就見妻子一臉鬱悶地拿著手機皺眉頭,疑惑道:「誰打電話來了?」
「是卓玲。她去酒吧遇上有人打架了,我聽聲音怪可怕的,也不知她有沒有事,能不能安全離開。」阮晨一臉憂慮,誰讓她這個好友最喜歡看熱鬧,實在很容易被波及。
「放心,卓玲做事有分寸的。」他出言安慰她。
阮晨想想也是,卓玲這人精明得很,況且剛剛說話的語氣也很輕鬆,應該沒事才對。
可不用擔心好友了,她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等了好久趙天景都沒問林響的事。她心裡不踏實,輾轉難眠。
忽然,趙天景伸手從她背後摟住她,笑了,「睡不著?」
「晚上吃太多,撐住了。」她忍不住抱怨,他們兩個人拚命往她碗裡塞菜,害她吃撐了。
他暖呼呼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揉著她的肚子,「好點了嗎?」
「嗯,過得去。」被他揉得很舒服,她索性挪了挪位置,依偎進他的懷裡,後背貼著他的胸膛,悶悶不樂地說:「林響的事,你不問我?」
「坦白說,不好奇是假的。」他倒沒有隱瞞,繼續揉著她的肚子說:「可是妳看起來不是很想提起他,我們沒必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鬧得不愉快。」
看著昏暗的夜光燈好一會,她才開口,「你說的對,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接下來,臥室裡安靜了,直到阮晨忽然嘟嘟囔囔的說:「你的手揉到哪裡去了,怎麼越來越往下?」她不禁納悶,她睡袍什麼時候被他脫掉的?自己完全沒發現。
趁著她扭過頭表達不滿,趙天景低頭堵住她粉嫩的雙唇。
她瞪了他一眼,但最後看在他賣力伺候自己的分上,難得主動地摟住他的脖子—— 就原諒他這一回好了。
第二天早上,阮晨起床後光著腳在臥室裡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趙天景被她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寶貝,在找什麼?」
「我的記事本不見了,明明放在第三個抽屜的。」她懊惱地翻遍了床頭櫃,還是找不到自己的小本子。
雖然梁老師說了次數不重要,但她還是習慣記下來,免得以後算錯日子,沒想到才幾天沒用,記事本就不翼而飛了。
她不放棄地又翻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這才開口問他:「你有見過我的記事本嗎?」
「沒有。」趙天景隨即清醒過來,張口就否認。
「哦。」到頭來還是找不到,她只能放棄。
轉過身背對妻子,趙天景暗自鬆了口氣。他早就看那個記事本不順眼了,趁這幾天阮晨沒注意,他便偷偷把本子處理掉。
其實要處理掉記事本的時候,他還著實煩惱了一陣子。
丟掉?萬一讓陌生人撿走,看到阮晨在本子裡記下兩人恩愛的日子,他光想都覺得怪不好意思。
燒了?他家有安裝感應器,一有煙霧便會自動噴水,他才不想自找麻煩。
藏起來?家裡不大,平時都是阮晨在整理,她要翻出來很容易。當然,他更不可能藏樓下,以他母親的好奇心,肯定會翻來看,到時候他還有什麼臉見自己爸媽?
後來他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乾脆把本子帶去公司,鎖在自己辦公桌的抽屜裡,那麼除了他,也沒有其他人能打開。
他還把記事本放在抽屜的最下面,順便用計畫書將本子壓住,左看右看沒問題了,這才放下心。
阮晨不知道記事本被趙天景藏到公司去了,還在納悶會不會是自己不小心落在幼稚園的辦公室裡。有時候事情比較多,她會把一些公告或通知直接放在桌上,讓園長和其他老師自己去取,難道是誰不小心把記事本拿去,又因為封面上沒名字偷偷留下來了?
她實在心疼記事本上花了很多時間寫下的容易懷孕的一百種方法,這是她翻了很多書和在網路上搜尋才搜集來的。
可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幼稚園的老師,因為除了那一百種方法,她也還紀錄了跟丈夫行房的次數及時間—— 就是人家要還她,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拿。
最後,除了心疼,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過下班的時候,阮晨特地拐到文具店挑了一本比以前更厚的記事本。
當趙天景晚上回家看到妻子手裡厚厚的新記事本時,心裡的鬱悶可想而知。
他啊,真是白忙一場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雖然記事本丟了,但阮晨的電腦裡還保留了不少網頁地址,幾本書的主要內容也都還記得,資料很快就找回來五、六成。
而且她發現,之前囫圇吞棗地把所有注意事項記下,反而瑣碎凌亂。這次重新整理,把看過的內容做分類,更能看出重點,甚至發現一些她之前遺漏的事。
比如說,她這才想起準備懷孕前要吃葉酸和各類維生素,便急匆匆趕去住家對面的藥房採購。
只是賣葉酸的牌子多,劑量也不同,孕婦專用的至少就有三種以上,還有專門給貧血孕婦服用的。
阮晨已經看得眼花撩亂,藥劑師還繼續介紹新出的、給孕婦服用的綜合維生素,說是裡面包含了少量葉酸,還多了其他維生素,就不用買別的了。
她聽完反而猶豫起來,完全沒了主意,想著乾脆回家研究研究再說,誰知還沒走出藥局大門就碰上婆婆。
吳韻一臉詫異,瞥見媳婦身後的藥劑師手裡還拿著沒來得及放回架子上的綜合維生素和葉酸,了然地笑笑。
她仔細看了架上各個牌子,拿出一瓶遞給阮晨。「這是老牌子了,口碑不錯,需要攝取的維生素和葉酸一瓶就足夠了。」
阮晨侷促地接過,這才想起婆婆是從事婦產科二十多年的老醫生,她自己摸索,還不如找婆婆取經。
「不要再吃其他維生素了,尤其維生素A不能超標,過量是會中毒的。」回家的路上,吳韻緊張地提醒她。
阮晨一副受教了的樣子,不僅連連點頭,還瞪大眼一臉嚴肅,就差沒拿出記事本記下來。
吳韻看著好笑。人家新婚小夫妻天天甜甜蜜蜜,卻也時時刻刻做好防護措施,就怕提前「鬧出人命」毀了幸福的兩人世界,沒想到她媳婦剛好相反,剛結婚就準備懷孕,知道要吃葉酸、吃維生素。
吳韻拉著阮晨的手,神色十分欣慰。這麼多年,她在醫院看著一個個可愛的小生命誕生,說不想早點抱孫是假的,但她明白如果讓孝順的兒子知道了,肯定會給妻子壓力,而阮晨是個好孩子,就算心裡不樂意,也會照兒子的意願遷就。
思及此,她實在不想委屈兒媳,也就沒提了。
現在看阮晨這麼積極地注意飲食、準備懷孕,沒有表現出一點勉強來,她這才安心,卻也心疼——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兒子還不夠積極。
忽然,吳韻雙眼一亮,對媳婦交代讓兒子晚上下樓一趟,說有事要找他。
阮晨心裡不解,卻還是笑著應了。
趙天景回家之後,聽到妻子的話連西裝都沒換就直接下樓了。他母親難得有事會找他,估計是父親有要事商量。
誰知他一進屋,母親就笑咪咪地端出一大鍋熱騰騰的湯。
「一天到晚對著電腦費神,來喝點湯補補身。」
趙天景愣了一下,瞄見湯裡非常眼熟的甲魚,嘴角微微一抽,苦思冥想著藉口想要溜走。
誰知還沒開口,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趙青便頭也不抬地說:「你媽為了燉這湯,連晚飯都沒做。」
父親餓肚子的怨念太深,他如果敢跑走,絕對會被打斷腿,這下只好視死如歸地把湯喝乾淨,喝完還打了個飽嗝。「媽怎麼突然想給我煮湯?」
吳韻笑得別有深意,「小晨積極又努力,你怎麼能偷懶被她比下去?」
趙天景聽得一頭霧水,可是在父親因飢腸轆轆而滿懷哀怨的眼神下,他不敢細問,只好帶著一肚子湯湯水水迅速回家。
摸摸肚子,他笑了。今晚的主菜,非妻子莫屬……
這個晚上,起初很順利,趙天景抱著雙頰酡紅、渾身發軟的阮晨,看見她眼神迷離、紅唇微張,以及睡袍下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只覺傍晚喝下的甲魚湯化成一股難耐的熱潮,來勢洶洶。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一面吻上那張柔軟的小嘴,一面脫掉她身上礙事的睡袍。
壓抑的呻吟聲在耳邊響起,受到鼓舞的趙天景在妻子的胸前留下一個個鮮紅而曖昧的印記。
大掌在她的敏感帶上來回撫慰,阮晨難耐地勾起了腳指頭,大腿無意識地蹭了蹭丈夫的腰側。
這無疑是火上加油,尤其趙天景早被渾身的燥熱折磨太久,幾乎忍不住了。
可是當他正要繼續時,她卻伸手擋了擋,低著頭在自己身下墊了一個枕頭。
這舉動看得他一臉疑惑,卻也沒多問,而是順勢抬起她的雙腿放在腰側。不料她竟嘟著嘴搖頭,硬是像抬腳一樣,靠著枕頭的支撐,把腳靠在他的肩膀上。
「書上說這個姿勢最容易懷孕,我們以後都這樣。」她翻看資料的時候發現,除了自己忘記吃孕前必需攝取的東西之外,就是兩人平時的姿勢也不標準。
趙天景一聽,臉色綠了,耳邊迴盪著「以後都這樣……以後都這樣……」,讓他有些心涼。況且這個姿勢非常不自然,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如果他跪在床上就太低了,如果站起來又太高了,難不成要他蹲在床上,或者直接在床邊蹲馬步?
低頭看見妻子烏亮的眼裡充滿期待,他除了臉黑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可能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阮晨不得不退一步。她從枕頭底下拿出記事本翻了翻,因為她已經把幾個效果不錯的姿勢影印下來貼在上面。
「要不然,我們試試這個?聽說效果差不多,難度稍微低一點。」
看她居然把記事本收在枕頭底下,他就已經眼角抽搐了,湊過去定睛一看,更是整張臉都僵掉。
圖很清晰、人物很生動,可是……這究竟是哪個腦殘想出來的?!
圖上的女子頭往下,兩腿抬高成一字馬,男子是站著的—— 這作者難道以為做夫妻的都得學過瑜伽,身體柔韌到能擺出各種高難度姿勢?
看他臉色更差了,她怯生生地指著下一張圖說:「要不這個也行……」
他一看,好吧,這下乾脆讓女的靠牆邊倒立,這到底是嘿咻還是耍雜技來著?
某甲魚的效力太強大,他覺得繼續參考妻子的意見根本就是自虐,因此直接把人往懷裡一抓,大掌熟練的在她身上遊走,沒多久就讓她身子癱軟,只懂得呻吟了。
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看著她的耳垂慢慢變得通紅,他問:「剛才的圖是從哪本書印下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第三個抽屜裡黑色皮的那本,那作者還有個人網頁,很有名……」
趙天景的眼神陰惻惻的,隨即化身為大灰狼撲倒身下軟綿綿的小紅帽。母親說他不夠努力,他今晚就要狠下心來好好努力!
於是一夜過後,別說兩人的位置了,小紅帽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只知道第二天早上睡晚了差點遲到。
又於是兩天後,某著名作者的個人網頁被駭客入侵,一修復又立刻蹦出病毒令電腦癱瘓,至今仍然無法恢復。
阮晨笑咪咪地把小朋友們送進教室後,在走廊遇到偷偷摸摸要進洗手間的梁老師。
梁老師紅著臉,見洗手間裡沒別人,立即從上衣口袋抽出某樣東西。
阮晨好奇地湊上前,「梁老師,這是驗孕試紙嗎?」她在藥房見過,印象中差不多長這樣。
梁老師笑著搖頭,小聲告訴她,「這是排卵試紙,顏色最深的時候就是排卵日。」
阮晨一聽,心動了。平時她扳著手指數日子,就怕錯過排卵那天,沒想到現在有這麼方便的東西。
當下,她彷彿看到可愛的小包子向自己招手了。
問了買的地方,又悄悄向梁老師要了一張試試,她連忙躲進廁所,過了一會便垂頭喪氣地出來。
果然,還沒到時候……
下班後,她直奔藥局,一口氣買了好幾盒—— 梁老師說了,這東西不能省,每天早上十點左右用,顏色變深後,隔幾個小時最好再測一次,務必不浪費一分一秒。
她紅著臉,躲躲閃閃地去付了錢,把東西往包包裡一塞,嘴角掛著笑回家了。
有試紙在手,科學合理又準確,小包子還不手到擒來?
阮晨心滿意足,嘴裡哼著歌,還沒高興完,手機就響了。她瞅著來電顯示,不情不願地等手機響了五、六次才接聽。
林響略微虛弱的聲音傳來,「我人在醫院,能給我帶點吃的嗎?」
雖說她對他心有芥蒂,但知道他進了醫院還是稍稍皺眉,「怎麼了?」
「被人打傷了,腿骨裂開,得臥床一個月,留院觀察十天。」
林響說得輕描淡寫,阮晨卻聽得倒抽一口氣。
她知道那晚卓玲帶林響去酒吧,後來從電話裡聽到一陣吵鬧和巨響,林響的傷肯定跟好友脫不了關係。只是她沒料到傷勢會這麼嚴重,她不禁替好友小小心虛了一下。
問清楚醫院地址後,她發了訊息跟趙天景說一聲,便提著保溫桶去探病了。
林響住在三人病房,穿著病人服,臉色蒼白、神情憔悴,在看到阮晨的那一刻,雙眼迸發出奪目光彩,見狀,周圍兩床的病人忍不住笑著起鬨。
「護士要替你打飯你還拒絕,原來是等著小情人送飯來,真是好命。」
阮晨眼角微抽,但她懶得跟陌生人解釋,而是打量起林響—— 左腳包了繃帶,沒有上石膏,應該傷得不重,於是放心了。
她打開保溫桶倒了一碗粥放在病床旁的小桌上,「吃不慣醫院餐廳裡的菜色嗎?」
她猜想,林響現在穿的是Armani西裝,開的是Land Rover,生活水準較之以往根本是雲泥之別,會嫌棄醫院餐廳的伙食不好也是正常的。
聽出她語氣裡淡淡的嘲諷,他只微笑著說:「醫院提供的飯菜不錯,可是我更想念妳親手煮的皮蛋瘦肉粥。」
阮晨抿了抿唇,瞄了眼保溫桶裡因為方便而煮的皮蛋瘦肉粥,早知道她就該把林響最討厭吃的豬肝和大腸扔進粥裡。
林響低頭吃了一口,露出懷念的表情,「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樣,我走了之後……妳有煮給別人吃過嗎?」
瞇了瞇眼,她實話實說,「天景不喜歡皮蛋。」
對上她不悅的眼神,他笑得很歡快,「妳還記得我喜歡吃皮蛋瘦肉粥,特地買食材來煮,難為妳這麼用心。」
聞言,她的臉僵了,她忘了自己的口才從來都贏不過林響,嘴上逞強有什麼用?可是她不高興,也不想他高興。
「超市的皮蛋特價,留了一點在家裡,其他都送婆婆了。算起來都有兩個月,再放下去就得浪費了。」
言下之意,這皮蛋放著快壞了,為了不糟蹋食物才順道丟粥裡給他吃。林響嘴角動了動,最後還是默默地把保溫桶裡的粥喝光了。
看她收拾好東西準備要走,他難過地說:「不多坐一會?除了妳,也沒別人來看我了。」
卓玲和他不對盤,會跟他吃飯已經是底線,會來探病才怪,就算真來了,也只會冷嘲熱諷、幸災樂禍,且他出國幾年了,大多數朋友沒聯絡是正常的。
她還聽說,林響的媽媽跟著他出國,後來改嫁了,這會也不可能來照顧他。
想來想去,的確只有她會好心來看看他,不過,連公司同事都沒見一個來,肯定是林響的人緣太差了。
但這都不關她的事,她現在跟林響非親非故,來醫院看他只是出於學長學妹的情分,至於其他人來不來看他,她才不管。
林響忽然握住阮晨的手,指尖碰到她無名指上的冰涼戒指,心裡似是被尖銳的硬物刮得生疼。
「如果我提早回來了,妳還會嫁給趙先生嗎?」
「當然。」抽回手,她答得毫不猶豫,「他溫柔體貼、大方又懂得包容,相貌堂堂還有自己的事業,家裡長輩也喜歡我,是最適合做丈夫的人選。」而且,我老公比你不知優秀多少—— 最後一句,她忍著沒說。
林響冷哼,「如果沒有一個事業有成的父親、一個當醫生的母親,趙先生能有現在的成就嗎?」換作是他,擁有這些資金當後盾,肯定會做得更好、開更大間的公司。
看著他,阮晨沒有開口辯駁,但心裡十分不以為然。這個人首先看到的是趙天景的家世,卻沒有想到趙天景從事的是電腦產業,跟趙青和吳韻的事業沒有任何關係,當年回國也是自己白手起家才有今天的成就。
她沒有親眼看到趙天景當初打拚事業的情況,因為婚後的他很重視家庭,把重心都放在這個家,但她曾聽婆婆提起過,當年趙天景要創業的時候沒有跟家裡拿過一毛錢,初期更是忙到瘦了七、八公斤。
所以,她很不喜歡林響說話的語氣,彷彿趙天景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為父母的關係,跟他的努力毫無瓜葛。
其實她比誰都瞭解林響的出身,林父早早病逝,他是由林母獨自拉拔長大的,也就是那些年的艱難,造就了他比平常人更敏感的心思和更強烈的自尊心。
以前她總會心疼他、憐憫他,附和他、遷就他,如今她不再是懵懂的十八歲,沒有了當初的天真,更沒有了當初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她明白,雖然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個性可以決定命運,只會怨天尤人的人,不過是想在失敗時給自己找一個推託的藉口。
沉默的阮晨,讓林響覺得陌生。
大學時的她起初也對他很冷淡疏遠,只是漸漸熟稔後,他發現她是個比誰都坦率真誠、不吝笑容的女孩。
他特別喜歡她的笑容,粉色的雙唇微微上揚,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襯得一雙眼更加閃閃發亮,且眼瞳裡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跟阮晨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時光,當年他也以為會牽著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沒想到……現實比他想像的要殘忍得多。
再回國,兩人已幾乎形同陌路。
病房裡的其他病人很識趣,在家屬的攙扶下到醫院中庭散步了,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
低著頭,林響忽然說:「我明白,妳是跟我賭氣才跟趙先生結婚的。」
阮晨一愣,張口就要反駁,「我不—— 」
沒想到林響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抱在懷裡,雙臂緊緊地環住,讓她掙脫不開。
「畢業專題報告結束後,我見到了妳母親。」他語調苦楚的說。
阮晨沒有再掙扎,而是安靜地靠著她曾經熟悉的懷抱,心卻漸漸發涼。
她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有些話林響不說,她也能猜中七、八分。單親家庭出身的窮小子妄想勾搭女兒,她母親絕對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閉上眼,她用依舊平板的聲音說:「你出國之前沒有告訴我。」
他什麼都沒說,只突然說想去國外唸兩年書,等畢業了就回來娶她,正好完成她畢業一年內想把自己嫁掉的夢想,可是半年不到,他音訊全無,又等了一年,後來她心死了,半年前才會去相親。
今天聽他說這番話,她能理解他的不甘、他的委屈、他的難過,也能明白他肯定是想闖出一番成就給她母親看,更猜得出來,他是為了那股自尊心而不跟她聯絡,打算等真的成功了再跟她說這件事,然而思及此,她只覺得悲哀,並不覺得感動。
這個男人首先顧及的都是他的心情,而非兩人的感情,遇到事情不肯跟她商量、對她沒有信任感,甚至不顧她的擔憂與傷心,自以為是的下了決定,這樣的人憑什麼以為她會傻傻的等他?
「妳能諒解我的吧?」將兩人拉開一點,林響一雙手抓著她的手臂,眼睛直勾勾看著她。
阮晨趁勢推開他,神色冷淡的說:「我結婚了,諒不諒解都無所謂吧。」她低頭看手錶,都七點多了。
她只說去探望一個朋友,沒告訴趙天景是誰,太晚回去他該著急了。
「小晨,結婚了也沒關係,我還是—— 」
拎起保溫桶,她打斷他的話,「今天我會來醫院看你,是因為卓玲間接害你受傷的緣故,況且再怎麼說你也當了我幾年的學長。不過明天我就不來了,你自己看著辦。」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想要重拾舊情嗎?他當她是什麼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第五章
「我明白,妳是跟我賭氣才跟趙先生結婚的。」病房裡,臉色蒼白的男人緊緊抱著懷裡的人,眼裡噙著感傷。
趙天景只在病房外看了一眼,便默默地離開了。
在走廊盡頭,他靠著窗口忽然有抽一根煙的衝動,可惜這麼多年來,受到母親的影響,他們一家人向來注重健康、遠離煙酒,他除了高中時因為好奇試過一次,就再也沒碰過香煙了,身上連打火機都沒有。
站了十分鐘,在經過的護士頻頻打量下,他沿著離那間病房最遠的樓梯離開了醫院。
趙天景第一次放棄了平時習慣的安全車速,用力踩下油門,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家。
剛進門,秦嵐的電話就來了。「那人怎麼樣了?」他的朋友打傷了林響,他不好出面,只能拜託趙天景去醫院看一下對方的傷勢,順便說說賠償的事。
「好得很,已經有力氣泡妞了。」提起這事,趙天景扯著領帶,氣不打一處來。
這男人夠無恥的,居然趁受傷裝可憐、裝深情地把他老婆騙去,現在他恨不得林響被打得連手指頭都動不了,痛得沒心思再想壞主意。
聽出好友的怒氣,秦嵐驚訝極了。
認識趙天景幾年,他的脾氣向來最好、最有耐性,這也是自己找他出面跟傷者商量賠償的原因,沒想到那人居然能把趙天景給惹惱了?!
秦嵐好奇得不得了,「他怎麼惹到你了?」
有人背著他吃他老婆的豆腐,他心裡當然不痛快,不過他也沒打算給秦嵐嘲笑他的機會。「反正你另外找人解決這事。」沒等好友反應過來,趙天景已經掛掉電話。
秦嵐愣了一下,看來好友這次的火氣不小,自己只能另請高明了。
阮晨回家的時候,見客廳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原以為趙天景還沒回家,不料回到臥室看到他躺在床上,當下嚇了一跳。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趙天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搖頭說:「沒事,就是有點累。」
見他臉色很差,她心疼得就想煮一桌好料給他。「吃飯了嗎?我煮點營養的東西給你補身子。」
他搖了搖頭,「很久沒吃粥了,我想吃粥。」
點點頭,她先幫他量了體溫,幸好沒發燒。可剛鬆口氣又納悶了,怎麼今天一個兩個都想喝粥?不過病人最大,她還是立刻去廚房煮了一鍋丈夫最愛的豬肝瘦肉粥。
粥好了端到房間,她正想把小桌子放床上,卻被他阻止了。
他眨巴著眼睛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阮晨當下心軟得一塌糊塗,隨即端著碗將粥吹涼了,一口一口地餵他。
趙天景張口吃了,不忘誇一句,「好吃。」
瞧他難得示弱撒嬌,她心裡更擔心了,「真的沒事?」他實在太反常。
「沒事,可能最近比較忙,累著了。」
這番話,聽得阮晨無言以對。她這老公朝九晚五、週休二日雷打不動,時不時還偷懶遲到早退,接送她上下班,這樣還累著了,其他一天到晚加班沒週休的人還用活嗎?
飯後,當然沒體力做運動,兩人洗好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趙天景容光煥發,好像昨晚那神色頹然的人不是他一樣。
阮晨心想,難不成男人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會情緒反覆?她實在想不通……
但是,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就是一個樂觀的人,尤其上班後看到一堆白嫩嫩的小包子,立刻把這事丟到天邊去。
準時十點,她偷偷摸摸拿著排卵試紙溜去洗手間,在門口依舊碰見梁老師,兩人賊兮兮地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據小桂的說法,她們這笑容在晚上肯定非常有震撼力,估計能成為新一代的鬼見愁—— 怪嚇人的!
阮晨沒把小桂的玩笑話放心上,注意力全在試紙上。
過了一會,她揉了一下眼睛,又揉了一下,面露欣喜之情。
午休時,她又測了一次,便果斷地向園長請了假。
阮晨自從進幼稚園後,除非遇到刮颱風、淹大水等不得不停課的狀況,或者她重感冒了,不然一次都沒遲到早退,更別提請假了。
她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這些可愛白嫩的小包子身邊。
園長瞧見阮晨一臉興奮,看起來不像是病了,更不像家裡有事,心裡雖納悶,倒還是痛快地准了假。
說到底,還是歸功於阮晨乖乖女的形象深入人心,如果不是有急事,她肯定不會急著走。
事實上,阮晨也的確有急事,還是關乎人命的大事—— 排卵試紙的顏色深了,這表示她將會在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之內排卵。
正好明天是週末,她打算「捨命陪君子」了!
回家前,她去超級市場掃了一堆肉類蔬菜,一來囤積,週末不用出門買菜;二來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餓著誰也不能餓著趙天景!
看她大包小包拎回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家裡有十幾口人嗷嗷待哺呢。
阮晨穿上圍裙,使出全力,大有折騰出滿漢全席的決心,做了一桌異常豐盛的晚飯。
但早早接到妻子的電話,要求他就算早退也得在五點前趕到家的趙天景,掃了眼就快放不下盤子的飯桌,臉色有點不好看。
以往回了家都是他做飯的次數多,難道阮晨因為昨天瞞著他偷偷跟林響幽會,所以今天才心虛得刻意討好他?
原本經過昨晚那一頓,他已經釋然許多,心想就算林響跟阮晨以前有多好,現在阮晨終究是他老婆,林響若是再敢來騷擾,就算用拳頭,他也會理直氣壯地把人趕跑。
可看著眼前這一大桌菜,他開始擔心,若是阮晨又對林響上了心呢?若是她自己想走呢?那他不就沒轍了?
阮晨看他的臉色變來變去不像高興,心裡忐忑,只能笑笑的說:「我今天心情好,煮得太多了。」
聞言,趙天景的臉色更黑了。她這是高興林響浪子回頭,還是高興很快可以擺脫他?
實在不是他要對自己沒信心,以往他在學校被教授誇,出國受到專業人士的吹捧,原本是個極有自信的人,可惜對上阮晨,他的自信就全沒了,真是有說不出的悶。
要說她對他沒感情,平時對他倒還不錯;要說對他不關心,可天氣一涼了,也會囑咐他多穿點;但要說她對他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趙天景摸摸良心,還真說不出口。
雖然他知道,妻子因為生長環境的關係,本來就不是個熱情的人,也不是隨便會對人掏心事的人,可他到底是她的枕邊人,還是希望自己是特別的。
想到這,趙天景就無比鬱悶—— 他就這麼讓人無法信任嗎?
看他嘴巴動了動沒吭聲,她也察覺出他有些不對勁,可今天是重要的大日子不能毀,她只好耐心地說:「如果不喜歡這些,我再做別的菜。」
「不用,夠多了。」看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樣子,趙天景嘆著氣,心軟了,大掌摟上她的肩膀,「可是這麼多,我們兩個得吃多久?」
阮晨瞄了眼滿桌的菜,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就算一天三頓,這桌菜也夠他們吃三天還有剩。
為了營造曖昧氣氛,阮晨不遺餘力,飯後她提議玩撲克牌,趙天景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提出異議。
阮晨的計畫如下—— 輸的人脫一件衣服,沒衣服還輸的話就得讓對方親一口。
她覺得論牌技的話,自己應該是高於趙天景的,一想到他輸得光溜溜的情景,她不由得暗暗偷笑。
怎知,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阮晨輸得臉都綠了,反觀趙天景心不在焉,看起來對撲克牌的興趣不大,卻一路贏下去,看到她脫得差不多了也沒反應。
氣氛很和諧,可惜不夠熱情。
阮晨無奈地中止這項娛樂節目,不得已使出最後的殺手鐧!
好在她早有準備留了一手,她衝進浴室好一會,接著穿上卓玲特地從國外帶回來送她的禮物—— 一件超短超薄超低胸的性感吊帶睡衣走出來,臉上掛著笑容,不忘朝趙天景拋了個媚眼。
趙天景坐在床上隨手翻著雜誌,等阮晨擺了好幾個自認非常撩人的Pose後,才慢吞吞地抬起頭,平靜地問:「……這麼晚了,妳不冷嗎?」
阮晨的臉僵了,見過沒情調的,沒見過趙天景這麼無趣的。
她深吸口氣,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打氣—— 失敗乃成功之母!接著爬上床,堆起笑臉,「你不是說最近很累,我替你按摩一下?」
瞥了她一眼,他沒吭聲。
當他是默許了,她連忙伸手幫他捏手捏肩膀。
按摩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兩人近距離的親密接觸。捏沒兩下,她就挺胸收腹地貼在他的背上,時不時摩擦兩下,就不信他還能忍得住!
感覺到後背柔軟的觸感,趙天景心猿意馬,拿著雜誌卻再也看不進任何一個字,但他還是假裝鎮定,一聲都不吭。
就算妻子用上色誘,他也不會輕易屈服,讓她如願。
這關乎男人的自尊心!
他總覺得她是為了昨天的事心虛而賠罪,因此心裡不舒服,便採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見狀,阮晨鬱悶到不行,難道男人真的會有幾天「性」致不高,那她該怎麼辦?包子可是靠一個人弄不出來的。
一計不成,她索性豁出去了,摟上他的脖子,舔了舔他的耳垂,小手探進他的睡袍,在他胸口打著圈慢慢往下。
聽到他的呼吸聲變沉重了,她似是受到鼓舞,笑咪咪地在他腰側捏了一把,感覺到他渾身繃緊,她笑得更歡了。
誰教你不理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阮晨大腿一跨,直接面對面地坐在趙天景身上,俏臀故意扭來扭去,引來某人倒抽了一口氣。
趙天景把雜誌放下,往後一仰,躺在床上,「今天挺累的。」
阮晨怒了,恨不得撲上去掐他的脖子。她折騰了一個晚上,他居然在這時候想要偃旗息鼓?
她正琢磨著要不要霸王硬上弓,逼他就範,就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要不,妳自己來?」
阮晨無語了,雙手卻不敢停,飛快地將他身上的衣服剝光,咬牙切齒地用力坐上他的肚子,疼得他驚呼一聲。
她肯定是故意的!
痛得哼了兩聲的趙天景,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問:「要還是不要?」
「要!」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雙頰隨即紅通通的。
如果今天不是一個月難得的一天,如果不是為了可愛的小包子,她肯定羞得立即衝進浴室躲起來。
她俯身,對著他又捏又親又咬,動作笨拙,更像是洩憤。
出了一口氣的趙天景,看她鼓著腮幫子恨不得把他吞掉的表情,忍不住覺得好笑,終於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笑著吻了上去。
為了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鬧脾氣,他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一回合結束,趙天景沒來得及休息,阮晨就乖乖地趴在床上,用紅透的小臉回頭朝他眨眨眼,紅潤的雙唇一張,便是誘人的一句,「來嘛!」
他摸摸鼻子,實在很難拒絕這樣的誘惑,隨即撲了上去。
第二回合完畢,她直接用雙腿纏上他的腰側,嘟著小嘴說:「再來!」
趙天景瞄見她胸口曖昧的吻痕,自己又被那雙筆直白皙的雙腿緊緊圈著,不由得蠢蠢欲動,繼續撲了上去。
第三回合剛完,他側躺在床上,看她手軟腳軟地爬起來,卻堅持撅著小屁屁,一雙烏黑濕潤的眼睛直勾勾看了過來。
美色當前,他雖然累了,還是慢吞吞地爬起來撲過去。
第四回合一完,筋疲力盡的兩人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睡著前,趙天景不禁納悶,難道阮晨晚上偷偷喝了甲魚湯,不然怎麼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趙天景是被床頭櫃上的鬧鐘和阮晨的偷吻給弄醒的,在她笑吟吟地服侍下吃完早餐,他忽然有種皇帝身在後宮的感覺,心裡更加舒坦了。
可是週末不好都浪費在床上,他親了她幾口就打算去書房,誰知竟被她壓回床上。
美其名是繼續鍛鍊身體,實際上是又想滾床單。
一個退、一個進,兩個人在床上滾來滾去,光溜溜地接觸得多了,趙天景又開始渾身冒火。
不怪他,一大早的,男人都比較衝動,容易受引誘,而且主動送到嘴邊的美味不好拒絕,他便不客氣地將她拆吃入腹。
不過阮晨也絲毫不介意,這完全在她的計畫之中,昨晚她就調好鬧鐘準備早上起來繼續奮鬥,絲毫不敢浪費一分一秒。
她伸出胳膊抱著丈夫,在他耳邊低聲呻吟—— 據說這是天然催情藥,絕對不能少。
於是,趙天景更勇猛了,阮晨則是扶著腰捨命陪君子。
「輕點輕點……嗯……」
「嗯嗯……太慢了……」
「快一點……」
「早上沒吃飽嗎,怎麼就這點力氣?」
趙天景頓覺一頭黑線,怎麼他跟客廳的電視機同個待遇—— 要開要關都得聽阮晨的?
可鬱悶歸鬱悶,他還是得繼續努力,免得被她抱怨,那他的面子往哪擱?
床頭櫃上,阮晨的手機螢幕忽然閃了起來,她昨晚就開了靜音又取消了震動,就是怕有人來打擾他們夫妻倆週末的生包子計畫,所以她自己完全沒察覺。
倒是趙天景瞄到了螢幕上熟悉的名字,低頭看著身下哼哼唧唧、意識已經有些不清的阮晨一會,便偷偷按下手機的接聽鍵,將手機放在枕頭邊。
然後,他立刻加快「運動」的速度。
阮晨原本已經有些手腳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暗嘆縱慾過度要不得,深刻反省了一下「欲速則不達」這件事—— 為了小命著想,她不能再繼續滾床單了。
誰知她還沒緩過氣來,他就猛然一陣衝刺,害得她迷迷糊糊地只管得了呻吟,再沒辦法思考更多。
到了最後,阮晨躺在床上,幾乎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趙天景卻還能精神奕奕地抱她去浴室泡澡,接著到廚房熱飯。
兩人歡快地吃飽了,再不敢回床上廝磨,她指揮他去換床單,自己則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直到晚上,阮晨查看手機,這才發現早上有一通歷時十分鐘的電話—— 居然是林響打來的。
她瞄見通話時間,正好是自己跟趙天景打得火熱的時候。
思及此,她嘴角一抽。難道她迷迷糊糊下按了接聽鍵……長達十分鐘,讓林響聽了她和趙天景恩愛的現場直播?再想起自己的呻吟聲不小,頓時有種想挖個坑鑽進地裡的感覺—— 這實在太丟人了!
她記得自己都是把手機放在床頭櫃的,畢竟放在枕頭邊有輻射,她怕萬一肚子裡真有小包子了會有影響,可是剛才手機就放在枕頭邊……難道是她不小心忘了?
她歪著頭想不明白,不過倒覺得林響聽完這通電話就會死心了,不會再纏著她,那她也不用擔心到時候遇到他會有多尷尬。
把這事丟到天邊,阮晨還想繼續造包子,畢竟離四十八小時還很遙遠……偏偏她完全沒了力氣。
看她那副模樣,趙天景終於忍不住逼問了,阮晨這才小聲坦白。
聞言,他的臉色當下黑了,一掌拍在她的俏臀上。
敢情她當他是種馬,為了包子而嘿咻?
後來看她一臉委屈,他又覺得心疼,連忙輕輕揉了兩把……嗯,很嫩很軟,熱呼呼的……
趙天景後知後覺地發現,阮晨竟然發燒了。他手忙腳亂地翻出耳溫槍,幫她量了體溫—— 三十八度八。
他皺眉,「那睡衣沒幾片布,下回別穿了。」
這次換她滿頭黑線。他還指望性感睡衣的布料很多,包得嚴嚴實實的?
「孩子是可遇不可求的,妳太心急了。當初我爸媽結婚四、五年還沒孩子,放寬心去海邊度假後,才有了我。」
阮晨在內心默默流淚,難不成公公婆婆是在海邊野戰才有趙天景的?那或許昨晚嘿咻的地點從臥室改成大露臺,小包子說不定已經到她肚子裡來了。
雖然發燒了,但她實在心疼要白白浪費掉後面的時間,便可憐兮兮地揪著他的袖子。
趙天景以為她被自己的話說服了,安撫地摸了摸她柔軟的黑髮,沒想到她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直接把人踹下床。
她不甘心地說:「聽說發燒的時候別有一番滋味,要不我們試試?」
趙天景當然沒有試,他黑著臉替她換上長袖的兩件式睡衣,把她包得嚴嚴實實的塞進被子裡。
為了未來的包子,阮晨死也不肯吃退燒藥,他只好跑去藥局買了冰袋和退燒貼替她降溫。
從被子裡露出半顆頭,她兩眼眨了眨,吸著鼻子無奈的說:「這是小兒退燒貼。」
他低頭一看,果然沒錯,應該是因為太擔心她,他急匆匆進了藥局,掃一眼就把東西買下,根本來不及細看。
看著退燒貼上寫著「小兒」兩個字,他安慰道:「白貓黑貓,能捉老鼠的就是好貓。這東西能退燒就行,管他是給兒童還是成人用的。」
這是赤裸裸的狡辯,但額頭上貼著退燒貼的阮晨也只能隨他去了。
不想就這麼浪費掉週末,所以雖然她又睏又累,還是瞪大眼不肯睡,拉著趙天景的袖子嘟囔,「我很難受……」
他心疼地摸摸她的臉頰—— 有點退燒了,但她似乎還很不舒服。他擔憂的說:「我去煮點薑茶給妳喝好了。」
煮薑茶的時候,趙天景先丟了一次薑,後來擔心不夠,就把家裡的薑全丟進去了,想了想,又從櫃子裡拿出紅糖丟進薑茶裡。
等阮晨看到那碗聞著味道鼻子就癢得想打噴嚏的薑茶時,心裡不禁納悶,他究竟放了多少薑進去,居然這麼刺鼻?
瞧他一臉緊張的催促她快喝,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她只好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一大口,好一會,舌尖的麻痺感跟喉嚨的灼燒感才稍稍平息。
紅糖薑茶是治大姨媽來的吧?還有他是不是把家裡全部的薑都煮了?實在嗆得她受不了。
阮晨喝掉床頭櫃上的那杯溫水,在趙天景關心的眼神下沒吱聲。
算了,每個人都有第一次,再說薑放得多了,估計效果也能加倍。她抱著阿Q精神安慰自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只是她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半夢半醒的,又覺得手腳很沉動不了,僅感覺身旁有人扶她起來喝水、替她擦汗、餵她喝粥。知道趙天景就在身邊陪著,她很安心,放鬆地讓身體不斷沉入黑暗中。
等阮晨完全醒來的時候,天是亮的,她猜想自己應該沒睡多久,就一個晚上而已。
床邊疊了一堆的睡衣,應該是趙天景幫她換的。
她低頭一看,發現身上穿的居然是他的睡衣,又寬又長,穿在身上鬆垮垮的,不由得心想應該是換到沒得換了,他只好讓她穿他的。
側身,她看向抱著自己的趙天景,他臉色憔悴,下巴還有青色的鬍碴,臉上也有黑眼圈。
阮晨摸著他的臉,眼角餘光看到電子鐘上的日期顯示,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是週一的早上了—— 原來她睡掉了一整天。
難怪他的氣色這麼差,肯定是擔心到沒睡好。
淺眠的人正好睜開眼,伸手覆在她額頭上,他笑了笑,「幸好,終於沒再燒了。」
趙天景打著哈欠起床,阮晨也跟著要起來卻被他壓回床上。
「再睡一會,我一早打電話替妳跟幼稚園請假了。」
她掙扎著要起來,紅著臉囁嚅,「我已經退燒了,不用請假。」
她前兩天還滿臉興奮地告訴梁老師試紙的顏色變深了,現在週末一過就請假,梁老師肯定會想歪—— 阮晨居然成為第一個因為滾床單滾得太厲害而病倒的人。
趙天景不放心地摸摸她的頭。昨天她反反覆覆地發燒,明明體溫降下了,沒多久又升上來。「別逞強,好好在家裡休息。」
看到他兩隻眼睛布滿血絲,阮晨乖乖地點頭了,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
趙天景見她精神不錯,心裡鬆了口氣,笑著說:「公司十點的早會不能缺席,我下午就回來。要叫媽上來陪妳嗎?」
「不用!」她使勁搖頭。開玩笑,被幼稚園的老師們取笑也就算了,再給婆婆看到,萬一婆婆發現哪不對勁,她的臉要往哪裡放啊?
見她堅持,他也不強求,反正他打算早會一結束就回來。
把裝了熱水的保溫瓶放在床頭,又叮囑她有事立刻打電話給自己,趙天景才換上西裝帶著滿腹擔心在妻子的催促下慢吞吞地出門。
阮晨不禁納悶,趙天景以前滿沉默寡言的,現在卻越來越有做唐僧的潛力了。
趙天景到公司的時候,發現員工們的神情驚惶不安,底下幾個主管則是一臉凝重。心覺有異,他將主管們都叫到他的辦公室。
一進門,副總經理就立刻提起公司遭小偷的事。「……但大門沒有撬開的痕跡,窗戶也是鎖好的。」
一個部門經理補充,「公司的電腦和光碟我剛剛叫人檢查過,沒有少也沒有動過的樣子。」
趙天景提出疑問,「什麼都沒少,你們怎麼知道失竊了?」
另一個部門經理有點尷尬的說:「林經理最後一個下班,門窗檢查過了才走,早上來的時候卻發現辦公桌上的檔案夾被挪開了一點。」
說到這個林經理,眾人皆知,他十分謹慎能幹,就是有點潔癖和強迫症,最討厭別人動他的東西,所有的擺設都有固定的位置,即使被人移開了一釐米也能看出來。
公司的人都很清楚這一點,沒人敢隨便進他的辦公室。
趙天景了然,隨即皺眉,「看來是個老手,我們失竊的證據不足,不能報警。」
副總經理點頭,「現在就差總經理的辦公室沒檢查過了。」
他們讓員工統統檢查了一遍,始終沒發現丟失任何東西,不禁猜測小偷要的東西就在總經理辦公室。
趙天景二話不說就打開抽屜一一查看,最後一臉哭笑不得。
最近他們公司在跟美國一間上市公司談合作案,幾份計畫書的初稿放在抽屜裡,修改後的版本則放在他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
現在那些半成品的計畫書不見了,連帶壓在它們下面的阮晨那本記事本也被拿走。
顯然小偷的目標物是計畫書,以為跟計畫書放在一起的記事本也有關聯,索性一塊拿走—— 不知道主使者看到阮晨記下的那堆亂七八糟關於造包子大計的東西,會不會鬱悶到吐血?
趙天景眼裡的笑意讓主管們大大鬆了口氣,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他想了想,索性不如將計就計。「告訴保全業者,因為他們的疏忽導致公司損失了一些機密資料。」
聞言,副總經理剛放下的心立刻提起來了。「老大想要保全放血?」
搖了搖頭,趙天景好笑地道:「別說得那麼血腥,好像我們是黑社會一樣。」他跟手下這幾人一起創業,又是同事又是朋友,彼此之間經常互相開玩笑。
「總要讓保全注意一下,別阿貓阿狗都放進大樓來。」這次幸好他小心謹慎,重要的計畫書沒被偷走,下回就不一定那麼好運了。
既然總經裡發話了,各主管們便摩拳擦掌要給保全好看。這家保全業者收費從不手軟,卻沒好好把關,保安措施不到位,這次就算不能讓業者賠償損失,也得讓這些人不好過。
主管們後來偷偷對外宣揚公司失竊的事,弄得辦公大樓裡其他公司人心惶惶,紛紛譴責業者不盡責。
後來,這家保全公司只好加強晚上的巡查,多請了三個保全,兩班制改成三班制,還在每層樓增加了幾十個監視錄影器,務求沒有死角。
業者花了大筆錢做了這些動作才把辦公大樓上上下下的公司安撫住,誰知再沒出過狀況了。
第六章
趙天景回家時,看到阮晨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眼,有些擔心。他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一手的汗教他嚇了一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吸吸鼻子,她順勢窩進他懷裡,「沒事,只是……眼看好好的週末就這樣白白浪費掉,太教人心疼了。」
趙天景嘴角一抽,難不成她還想要繼續「抱病奮鬥」?
拍了拍她的頭,他還是不放心。「明天再休息一日好嗎?」
她立刻搖頭。造人計畫受挫,現在只有幼稚園裡那一群白嫩的小包子們能安慰自己受傷的玻璃心了。「不用,我已經完全好了。」
阮晨特意起身,在趙天景面前轉了幾圈,笑咪咪的眨巴著眼睛,「看,我連睡了兩天,精神多好!」
知道她喜歡幼稚園的工作,更喜歡跟小朋友相處,他想了想才說:「今天沒再發燒,明天就讓妳去上班。」
她用力點頭,因為週末白忙一場的鬱悶心情因此好了不少。
阮晨的底子不錯,第二天又生龍活虎了,只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趙天景不放心,開車送她到離幼稚園最近的街道,又叮囑了一番,要她小心保暖,還帶了一大包薑片讓她泡茶喝。
聽母親說,薑茶驅寒,最適合感冒發燒後的人喝。
如果早上有時間,他還想煮一鍋紅糖薑茶,用保溫瓶裝好讓她帶來幼稚園慢慢喝。
阮晨心裡甜滋滋的,見一早路邊沒多少人,就趁丈夫不注意時在他嘴角親了一口,然後提著袋子,漲紅著臉衝向幼稚園。
知道她臉皮薄,趙天景用手指摸了摸嘴角,噙著笑容開車離開了。
「阮姊,早。」小桂揶揄的眼神在阮晨身上來回打量,賊笑著心想,阮姊的老公真厲害,肯定是週末「嘿咻」到阮姊下不了床,週一阮姊才會請假。
梁老師也是滿臉笑容地跟阮晨打招呼,「小阮,週末過得怎麼樣?」
阮晨臉紅未退的說:「別提了,一團糟。」
她明明計畫得好好的,誰知堅持沒兩天就生病了,把每個月至關重要的時刻睡了過去,真夠倒楣的。
梁老師不解,小聲問:「妳家老公不配合?」她家那個就是這樣,每次都覺得準時按計畫滾床單實在太無趣了,總愛推三阻四,偶爾才半推半就地配合一、兩次。
阮晨搖頭,趙天景很配合,可惜自己的身體不爭氣。「是我著涼感冒,最後還發燒了……」
梁老師無語,難不成阮晨的老公還挑了個十分通風的地方嘿咻,把阮晨給累倒了,這才不得不請假?
她尷尬地乾咳兩聲,想到阮晨提過家裡的大露臺……真沒想到阮晨老公的口味這麼重……
「沒關係,還有下個月。妳這麼年輕,還怕懷不上嗎?」梁老師出聲安慰。
阮晨無精打采地點了下頭,拿出提袋裡的紅糖和薑片用熱水泡茶,順道回頭問:「梁老師和小桂要喝嗎?」
小桂趕緊拿來自己的杯子。「阮姊真懂得養生。」
「我感冒剛好,他找婆婆問了,幫我準備的。」阮晨轉過身,拿起茶壺臉紅紅地回答。那個「他」是誰,不言可喻。
小桂一臉羨慕,「阮姊的老公真體貼,連這都替妳想到了。」
梁老師想到自己結婚這麼多年,她老公卻粗枝大葉,一點也不懂什麼叫體貼。前兩年她身子不好,有時發燒到手腳發軟,沒力氣起床找藥吃,枕邊人照樣呼呼大睡,叫醒後還發了好一頓脾氣,不由得對阮晨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去哪裡找的這麼好的男人?阮晨真是有福氣。
張老師在角落冷眼看著阮晨甜蜜蜜的笑容,心裡對她曬恩愛曬到辦公室的舉動十分不以為然。
第二天下班前,小桂匆匆走進教師辦公室,笑著說:「阮姊,有人找妳,我讓他到會客室等了。」
阮晨一臉疑惑,誰會來幼稚園找她?「什麼樣的人?」
「又年輕又帥氣的男人。」小桂笑咪咪地說著,又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是那晚的Land Rover男。」
阮晨的臉色立即黑了,林響聽完那晚的「現場直播」後,竟然還敢找到她工作的地方?
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他臉皮之厚,別說槍彈了,大概連原子彈都穿不過去。
她心裡不高興,只想叫小桂用掃帚把林響趕出去。這種人有什麼好見的,見了反而更加糾纏不清,還以為她真離不開他了。
偏偏今天園長在,要是鬧起來讓園長留下壞印象就不好,再說,如果嚇到那些可愛的小包子,她可是會心疼的。
想了想,阮晨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會客室。
梁老師聽說會客室有個年輕男人來找阮晨,連忙招手叫小桂過來,好奇地問:「那人是不是小阮的老公?」
平時打電話到幼稚園來就算了,現在還特地上門探班,就算是新婚,這老公也太黏人了吧?
小桂不太肯定的說:「看年紀挺符合的,還特別有錢。」
梁老師失笑,「妳怎麼知道他有錢?」
小桂連忙說:「那人穿的是Armani西裝,開的是Land Rover!」
「哇—— 」辦公室的同事聽說阮晨的老公穿Armani、開Land Rover,頓時雙眼冒心心,恨不得殺進會客室親眼看看。
「這麼有錢,月薪至少七位數吧?」梁老師想到前陣子收到的限量版香水,就猜得出阮晨的老公很會賺也很大方,對阮晨毫不吝嗇。
「看來長得一般,也能嫁得很好。」有女老師說話酸溜溜的,暗嘆阮晨一張大眾臉不知道踩了哪門子的狗屎運,竟能嫁到這麼好的男人。
小桂聽著不同意了,「阮姊皮膚好、脾氣好又懂得打扮,嫁得好是理所當然的。」
梁老師見辦公室氣氛有點僵,急忙出來打圓場,「結婚也要靠緣分,緣分來了誰也擋不住,對吧?」
這裡就屬梁老師資歷最深,其他老師不好再爭辯,悻悻然地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另一方面,阮晨走進會客室時的臉色不太好,連帶著語氣也透著冷淡與疏遠,「學長有什麼事嗎?」
林響不介意地笑笑,「連一杯咖啡都不泡給我?」
「沒必要。」她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跟這人詳談,林響會找來這裡,肯定是暗中找人查過她,這讓她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林響的笑容微微一僵,轉而帶點苦澀的說:「前兩天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妳……」
聽到這,她渾身不自在。這人居然敢提這事?!
「我知道,妳只是心裡不舒服,故意氣我的。」他剛開始還以為打錯電話,要掛掉的時候隱約認出是阮晨的聲音,差點忍不住把手機摔爛。
但回頭仔細一想,他不禁猜她是故意的,故意挑他打電話去的時候讓他聽到那些聲音,目的是要氣他當年的離開。
而她會這樣做,就代表心裡肯定還有他—— 想到這,他便來找她了。
「我媽已經改嫁了,她現在過得很好,我也沒有債務負擔了,能夠給妳更好的生活。」林響收了笑容,眼神認真的說:「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阮晨看了眼周圍,居然沒有一個順手的東西,要不然她真想抓東西扔上他的腦門,讓他清醒清醒。
林響這樣好聽點叫執著,難聽點就是冥頑不靈,明明之前說得夠清楚了,他還是曲解了她的意思。
誰想跟他重新來過?她有說過嗎?
壓下心底的怒火,她斬釘截鐵地說:「絕無可能!」
她轉身要走,不料卻被他拉住。
「這麼多年,我心裡只有妳一個,我不介意妳賭氣結婚的事,真的。」
阮晨想笑,這算什麼?
她等了半年,他沒消沒息,現在後悔了,想要回頭了,她就一定要答應嗎?難道就因為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窮小子,就能自負地認為她會迫不及待地撲到他懷中嗎?
「我很抱歉我媽曾經對你說過那些話,其實你不必往心裡去,還為了爭那麼一口氣回頭來找我。」阮晨擺擺手,阻止他打斷她的話。「聽說慶榕的總裁有個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獨生女,是個業餘模特兒,長得非常漂亮。」
這是她有次聽小桂提起的,不知道為什麼,小桂很愛看財經雜誌,但注意的通常都是哪個富二代很帥、哪個富家有八卦之類的。
林響立刻否認,「我跟Amy只是普通朋友。」
「原來那位總裁千金叫Amy?」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就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我還沒說什麼,你就急著澄清,難道……」
「我、我……」林響向來自負的口才,這時候完全派不上用場,因為他否認得太快了,更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人往高處走,這很正常。既然有比我條件更好的女孩,你沒必要在我身上繼續浪費時間。」嗤笑一聲,她的視線停在林響身上,帶著一點探究和冷漠。「你出國之後,我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十八歲的我太蠢,比如你和我的相遇並不完全是巧合……」
聽到這,林響的眼神一沉。
看著這個昔日愛到心坎上的初戀,阮晨沉默了一會才說:「你已經浪費掉我太多的時間,以後的生活我希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屬於我和天景的。」
「妳會後悔的。」臨走時,他盯著她咬牙切齒地說。
「我已經後悔了,」她唇邊浮起一抹譏諷笑意,「後悔當初遇見了你,後悔當初有眼無珠!」
林響的臉色變了,大步離去,還將會客室的門重重摔上。
巨大的聲響表示了他的憤怒,阮晨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嘆氣。
終於結束了。
第一次接到阮晨主動打電話要求他接她下班,趙天景二話不說交代好工作就立即開車直奔幼稚園。
阮晨的聲音雖然和平時沒太大分別,他還是隱約能聽出她語氣裡的沮喪,猜想是幼稚園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回沒有隔著一條街,他心急地將車子停靠在幼稚園對面,遠遠就看到妻子垂頭喪氣的站在路邊,臉色比早上更加蒼白。
聽到車子喇叭短促的響兩聲,阮晨回過神,立刻掛著笑臉迎上去,「我以為還要多等一會。」
趙天景擁著她上車,「沒有要緊事就直接過來了。怎麼突然要我來接妳?」
任由他幫忙扣好安全帶,阮晨噘著嘴撒嬌,「忽然想你了,不行嗎?」
趙天景見她目光閃爍,一看就知道沒有說實話,卻也只是拍了拍她的頭沒多問,沉默地啟動了車子。
回家後,阮晨時不時走神。
煮完飯時,她發了一會呆,低頭發現炒鍋裡的菜全都燒焦了,只好倒掉重新做。
吃飯時也心不在焉,她差點把米飯送進鼻子裡。
洗澡時一不留神開了冷水,她凍得直打哆嗦,還連打了兩個噴嚏,接著腳下不小心踩滑,險些摔了個四腳朝天。
趙天景看不下去,說是要替她吹乾長髮,用棉被把她裹得緊緊的。原本他不想問,可是再這樣下去,難保她剛痊癒的身子不會又感冒。
「今天是怎麼了?」
將後背靠進他懷裡,阮晨支支吾吾地說:「下午林響到幼稚園來找我,說他想跟我重新開始。」
摟著她腰的手緊了緊,趙天景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眼神一沉,「妳答應他了?」
「沒有的事。」阮晨扭過頭,立刻否認,「孩子以後姓趙,不姓林。」
她斬釘截鐵的話讓他聽了鬆口氣,「那是放不下嗎?」
「可能吧,畢竟在一起不算短的時間。」阮晨仰著頭,眼裡閃過一絲懷念。
雖然對林響說了那些話,但其實……跟林響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曾是她願意珍藏的美好回憶之一。
如果他沒回來,或許她會在完全放下後原諒他,偏偏他不但回來了,還做了一些讓她覺得噁心的事。
思及此,再對比過往,反而有種更令人難過的感覺……不過,在現任丈夫面前提起前男友,也實在有些不厚道。
搭上丈夫摟著她的手臂,她低下頭,小聲解釋,「我只是有點感慨,過了今晚,明天早上起床後就會全部忘光的。我和林響已經結束了,沒想過要重新開始。」
「我明白。」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雖說他是有些不高興林響背著自己跟妻子見面,可是她的坦白讓他覺得舒服多了。
她經歷過的那些往事誰也抹不去,可她說了未來要跟他一起創造,這一點已足夠讓他釋懷。
林響只活在那曾經的過去,他又何必跟一個已經出局的男人計較?況且妻子今晚感懷的也並非林響這個人,而是曾經擁有的時光。
他甚至覺得自己該慶幸林響當初的放手,要不然,他又怎麼能跟她在一起?
見懷裡的人即使睡著了還蹙著眉頭,趙天景伸手輕輕替她抹開,小心地起身把她放平在床上。
幫她掖好被角,他才拿著手機到房間陽臺,撥了通美國的長途電話。
「Hi,Andy,計畫書收到了?」他關上落地玻璃門,擔心吵醒妻子,刻意壓低聲音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
Andy是他在美國讀書時認識的朋友,也是因為Andy的牽線,他的公司才能跟那間上市公司合作。
「如果有相似的計畫書出現,請務必立刻通知我。」他先放出了計畫書丟失的消息,誘餌已下,現在只等著大魚上鉤。
「OK!」Andy一聽就知道其中的曲折,很快笑著轉開了話題,「Mark,新婚愉快!新娘子漂亮嗎?」
趙天景從落地玻璃門往裡看著床上人兒安然的睡顏,愉悅地笑了,「非常漂亮。」
阮晨睡了個好覺,一早便能精神抖擻地重新振作。
臉上展開大大的笑容,她在街口跟趙天景揮著手,直到車子遠得看不見了才往幼稚園走去。
可是今天幼稚園裡的氣氛和平時有點不同,阮晨發現幾個女同事看見她後,都躲躲閃閃的,不像以前那樣熱情地跟自己打招呼,就連小桂都皺著眉頭,偶爾看向她也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辦公室裡沒有了歡快的笑聲,靜悄悄到有種說不出的凝重。
阮晨一頭霧水,進而猜測,難道最近幼稚園的營收不好,園長準備要裁員了?要不她們怎麼一個個臉色詭異、眼神閃爍?
「小阮,妳進來一下。」園長抿緊唇,站在辦公室門口叫她,沒有了以往的笑容。
阮晨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忐忑不安地進了園長辦公室。
園長讓她坐下,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小阮,雖然妳做的是行政工作,還是要有為人師表的自覺。」
阮晨回憶了一下自己這幾天做的事,沒有出過什麼岔子,不禁疑惑地問:「園長,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向來感激園長的知遇之恩,所以從不迴避錯誤,可是這次實在讓人摸不著頭緒。
見阮晨滿臉不解,確實是毫不知情,園長尷尬地說:「有人看見妳在街角跟一個陌生男人吻別,這事還鬧得妳先生找到幼稚園來了。其實這是妳的私事,原本我不該插手的,可是如果對幼稚園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
阮晨聽得目瞪口呆,無奈地解釋,「園長,在街角那個男人是我的丈夫。」
園長愣住了,「不是說那天到會客室來找妳的是妳丈夫?」
阮晨搖頭,「那是我的大學學長,剛從國外回來,之前在路上遇到過,小桂也知道的。」
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烏龍,園長面色一沉,「抱歉,是我聽信一面之詞,誤會小阮妳了。」
阮晨終於明白幼稚園裡的老師早上看到她時為什麼面露古怪了,想必是以為她外遇,腳踏兩條船。
「沒關係,一場誤會而已。」好在園長先找她私下談,要不然一聲不吭的,她可能就莫名其妙在這待不下去,還給人留下水性楊花的壞印象。
園長想了想,暗覺這事不好辦。如果直接把阮晨帶出去跟其他老師解釋,反而會讓人覺得她在包庇阮晨,也許誤會會越描越黑;可如果不解釋,又會影響到阮晨的工作和同事間的關係。
「小阮,只能麻煩妳先生過來走一趟了。」
阮晨也明白園長的顧慮,看來叫她丈夫到幼稚園來溜達一圈,大夥眼見為憑、打消謠言,是最快的方法。
所以,阮晨叫了趙天景來接她下班——
「你們好—— 」趙天景很上道,拎著幾盒剛出爐的蛋塔準時在下班時間出現,禮貌地向辦公室裡的老師們打招呼。
阮晨挽著他的手臂,笑得臉頰都要僵掉了,「這是我先生,姓趙。」
小桂和梁老師愕然地對視一眼,她們以為那天會客室裡的年輕男人才是真命天子,原來是另有其人?而且比起Land Rover男,這個趙先生更加帥氣內斂,給人一種成功人士的氣勢。
「啊,你是《時尚》介紹過的,回國創業有成的電腦奇才趙……趙天景!」小桂起初只覺得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阮晨的老公,皺著眉想了好一會,才忽然想起這個月買的雜誌,封面上的不就是眼前這個人?
趙天景客氣地點頭,「奇才不敢當,是雜誌編輯謬讚了。」
當初阮晨說她丈夫是玩電腦的,沒想到竟然是電腦產業的精英,老師們各個面面相覷,臉色古怪。
趙天景在商界打滾幾年,老師們的想法一看就知,不由得笑了,「小晨比較迷糊,很少過問我的事業。別人提起,她肯定想半天,然後說我是玩電腦的。」
看他一臉無可奈何,誇張地聳聳肩,小桂「噗哧」一聲笑了,梁老師也忍不住抿唇偷笑,辦公室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阮姊真是的,趙先生這樣的電腦天才居然被說成玩電腦的……」小桂笑完,滿臉不好意思的向阮晨道歉,「對不起,阮姊,我沒弄清楚就以為那天來幼稚園的人才是妳先生,誤會妳了。」
阮晨臉上裝作驚訝,笑著搖頭,「那是我大學的學長,剛回國有很多事需要我幫忙。」
雖然她更想說,那是個變態跟蹤狂,往後妳們誰看見林響,都不需要客氣,直接用掃帚把人打出門就行—— 可惜這句話只能在心裡想想,免得說出來讓這些年輕老師們更加浮想聯翩。
光是看到她和趙天景在街角吻別,還有林響上門找她,就能臆想到兩男一女的婚外戀,可見這些老師們平日的娛樂太少,有點端倪就忍不住八卦個夠本。
老師們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很快地熱絡起來。
趙天景沉默地站在阮晨身邊,偶爾回答幾句,既不過分熱情,也不至於冷淡疏遠,十分得體,而誤會澄清了的阮晨,則在心底大大鬆了口氣。
事實上,趙天景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可是他又不好當妻子的面發洩出來,只能推說晚上約了好友,送阮晨回家後就直奔酒吧。
幾天沒見秦嵐,他依舊衣著光鮮,可是臉色陰鬱,難得的臉上沒半點笑意。
趙天景把要說的話吞了下去,關心地問:「誰敢得罪你了?」
酒保一邊擦著杯子,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外面挪。難得看到老闆吃癟他是頗好奇,但也明白知道得太多就要小心飯碗不保的道理。
秦嵐搖了搖杯子,浸在威士忌裡的冰塊發出清脆響聲,接著他幽幽地說:「沒道理啊,我這個情場老手居然會有搞不定的一天。」
趙天景一聽就明白了,「泡妞失手了?」他剛還以為酒吧經營出了問題,沒想到果然不能小看自己這個花心好友。
秦嵐皺起眉,沒有回答,倒是問:「你說我有錢有貌有品味又有紳士風度,這樣的好男人去哪裡找?」
趙天景沉默了,可惜他自己口中所謂的「好男人」,換女友的速度跟換衣服一樣,交往從來沒超過一個月,最短的一次只有五天。
「既然她對你沒意思,那你換人不就好了?」其實他更想說:你就高抬貴手別再禍害年輕姑娘了。
秦嵐把酒杯重重擱在吧檯上,眼冒火光,「誰說我會輸了?就不信以我的魅力加上所向披靡的泡妞手段,還會栽在一朵花上!」
見狀,趙天景無言了。
一掃剛才頹廢的神情,秦嵐上下打量著好友,「說吧,這次又出了什麼事?」好友如今儼然成了妻管嚴,唯妻是從,每次來找自己總沒好事。
果然趙天景剛說完,秦嵐愣了一下,便不顧形象地趴在吧檯上狂笑,「哈哈,真有你的,居然找了個這麼逗的老婆,讓合法丈夫變成了地下情人!」
看他笑成這樣,趙天景滿頭黑線。
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秦嵐忍著笑,感慨地說:「遇上阮晨這樣的老婆,真是辛苦你了。」
甩掉好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趙天景更加鬱悶了。
說到底,如果不是妻子以往只讓他偷偷摸摸地接送,生怕被幼稚園的同事看見,今天絕不會出現這樣的烏龍。
看了眼好友手上的威士忌,趙天景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向酒保要了一杯冰水。
看他這樣,秦嵐忍不住嗤笑,「好好丈夫,你沒救了。」
趙天景沒把這揶揄聽進去,苦惱地問:「你說她是不是不想我靠近她的生活圈,以後分開的時候會少些麻煩?」
秦嵐收了笑,認真地說:「你以前不就知道了?因為生長環境的關係,阮晨不是個有安全感的人,有這樣的顧慮也是正常的。」
「我理解她,可是情感上還是對於她的不信任感到難過……」趙天景一口氣灌下冰水道。
秦嵐拍了拍趙天景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即使作為最好的朋友,兩夫妻之間的事也輪不到他來插手。
發完牢騷,趙天景感覺好多了,似乎又對自己有了信心,一身輕鬆地回家。
一連幾天幼稚園辦公室的氣氛有點壓抑,畢竟誤會了阮晨,讓老師們都覺得尷尬。
小桂內疚了兩天,終於鼓起勇氣拉著阮晨到走廊盡頭說悄悄話,「阮姊,妳沒怪我們吧?」
阮晨笑著搖頭,「是我沒說清楚,讓人誤會了。」
她也弄不清自己究竟為什麼不喜歡將趙天景介紹給其他同事,可能在內心深處還是覺得沒安全感。
她母親以前說的最多的就是:女人就該有自己的事業和生活圈子,不要讓男人摻和進來—— 這算是母親親身經歷的慘痛教訓,阮晨很難忘得了。
小桂見周圍沒人,湊上前來小聲告訴她,「前幾天我跟梁老師閒聊的時候猜Land Rover男是阮姊的老公,也是隨口說說的,誰知道有人會跑去跟園長打小報告。」
阮晨也明白肯定是辦公室裡其中一人告密,要不然園長怎麼會知道?但小桂心思單純,只是實習老師,聽說園長對她很滿意,早就內定她實習結束後在這間幼稚園任職,而且她們倆的關係向來要好,也沒有利害衝突讓小桂來抹黑她。
至於梁老師是幼稚園資歷最深的老師,可以說是除了園長之外,這裡最能說得上話的人,也沒必要為難她。
剩下的幾位老師一起共事一年多了,她自認都沒有得罪過,實在想不出有人要針對她的動機是什麼。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事情澄清了,她也沒必要真揪出背後告密的人,也許那人只是當作玩笑話跟園長說起,並不是故意的,更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
再說,就算找到那人之後又能怎麼辦?這點小事不足以讓園長辭退那人,那以後還要一起工作,揭穿了只會讓彼此更尷尬,又何必?
她喜歡這間幼稚園的氛圍,不僅能從園長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也有梁老師這個亦師亦友的同事,還有活潑可愛的小桂。
既然她不想離開這裡,找出使壞的人根本毫無好處,倒不如丟開這件事,當作沒有發生過。
阮晨搖頭,「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再追究。」
一聽,小桂急了,「阮姊,妳不計較,那人不一定會感激,以後說不定還要來一回。」
這次只是她開玩笑猜想Land Rover男是阮姊的老公,最後到園長那裡卻演變成阮姊紅杏出牆,婚後還跟其他男人來往親密,這也差太多了吧?
幸好園長是明白事理的人,先找阮姊問清楚了,要不然直接以作風問題被辭退,以後其他幼稚園也不敢聘用阮姊了。
阮晨明白小桂是擔心自己,真誠地說:「以後我會小心一點的。」
小桂看著她走遠,皺著眉頭十分苦惱。阮姊啊,俗話說「暗箭難防」,小人在背後做小動作,怎麼小心也擋不住啊!
第七章
經過幾天的調適,阮晨早把幼稚園的事拋到腦後,又開始琢磨造包子計畫了。
她滿意地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擦了手像平常一樣到露臺澆花。
聽到熟悉的車聲,阮晨低頭往下張望,果然一下子就看見趙天景的車子停在樓下,她原本想笑著打招呼,但下一刻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她老公像往常那樣下車,可是今天卻走到副駕駛座替一名紅衣女子開車門。
距離太遠,她看不清那女人的相貌,只能從那件鮮豔的紅色長外套以及一頭栗色的長髮,直覺猜測對方是個年輕美人。
她低頭瞄見自己一身粉紅色長袖家居服,以前覺得寬鬆舒適,現在看起來卻顯得臃腫,完全把身材曲線埋沒掉。
阮晨跑進浴室,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的頭髮亂糟糟的,應該是坐公車回家時給人擠出來的,下車後急著跑回來煮飯也沒注意。
現在一比較,她忽然發現,自己在家裡實在太邋遢了!
在鏡子前左看右看,臉蛋又嫩又白,幸好她還沒向黃臉婆多邁進一步。
她匆忙換上細肩帶真絲睡裙,挺了挺胸,捏了捏小肚子上的肉,把領口再拉低一點,撅起翹臀。
咧嘴一笑,她不禁皺眉,看起來太傻了。
她微微揚起嘴角,露出標準的八顆牙—— 太職業笑容了,跟百貨公司的銷售小姐一模一樣。
瞪大眼、嘟起嘴巴,再來四十五度角側頭—— 嗯,自拍標準姿勢,可惜現在不是拍照。
最後,阮晨索性對鏡子做了個鬼臉,不再折騰自己的臉了,反正再怎麼折騰,她也不會忽然變成超級大美人。
她剛出去,就碰到趙天景正好進門,身後跟著那個穿紅色外套的女人……不,說是女孩也不為過,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年紀而已。
紅外套裡穿的是貼身黑色連身洋裝,襯托出S曲線、水蛇腰跟一雙美腿,最教人驚豔的是那張豔而不俗的漂亮臉蛋。
如果說阮晨的長相只有三分,花了七分在打扮上,眼前這個女孩的容貌便足足有八分,天生麗質又懂得打扮,簡直是上帝的傑作,連身為女性的她都忍不住嫉妒。
趙天景看到阮晨的裝扮時,臉色立即黑了。
他立刻把人往臥室推,低聲說:「有客人要上門,趕緊進去換一身。」
出於女性的第六感,阮晨覺得紅衣女郎來者不善,手巴著門框不肯進去換衣服,「你還沒跟我介紹客人是誰?再說,我這身有什麼問題?再加件睡袍就行了。」
趙天景低頭瞄到她領口下若隱若現的胸部,又看到裙襬只剛好包住渾圓的臀部,修長筆直的雙腿完全露在外面,眉頭越蹙越緊。
這睡裙的質料又薄又貼身,性感得讓他看一眼就熱血沸騰,他說什麼也不能給外人看到這樣的她。
「那是老龔的未婚妻,下個月底要訂婚,今晚我請他們來家裡提前慶祝……我昨晚不是告訴妳了?」
阮晨一臉茫然,「老公?」
趙天景一看就知道她忘了,但這迷糊的樣子又特別可愛,如果不是有客人在,他一定會忍不住捏捏妻子白皙的臉頰再親上兩口。
「老龔,我公司的龔經理,妳見過的。」
阮晨想了想,他們結婚後沒幾天,確實有人送過文件來家裡,她記得是姓龔沒錯。
這下她鬧了大笑話,以為是情敵上門示威,誰知是老公下屬的未婚妻,連忙急匆匆跑進臥室換衣服。
原來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就跟大姨媽一樣,不一定準確!
趙天景看妻子一臉懊惱的樣子就知道她誤會了,不過會特地打扮就說明她的在意,心裡頓時甜滋滋的,跟著上前幫忙換衣服,順便吃幾下嫩豆腐解饞。
兩人鬧騰了十幾分鐘,趙天景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居然把客人扔在大門口就跑進臥室來了?!
他出去一看,老龔已經上來了,和未婚妻熟門熟路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連茶都自己泡好了。
阮晨紅著臉,悄悄拐了趙天景一肘子,「你怎麼沒帶著龔經理一起上來?」
「今天電梯裡的人特別多,老龔一進去就超載了,只好等下一班。」幸好是他先上來了,要不然妻子這一身就要被別的男人看光,到時候他會後悔死。
阮晨發現那位龔經理和他的未婚妻,看向他們夫妻倆時的目光帶著揶揄,隨即低著頭想挖個洞鑽進去。
這回她真是丟臉死了!
老龔其實並不老,只比趙天景大兩歲,他們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於是時常開玩笑地「老龔」、「老趙」亂叫一通。
晚上吃完飯,兩個男人到書房談公事去了,阮晨只好以女主人的身分招待老龔的未婚妻李潔兒。
沒想到李潔兒比她大三歲,學的是時裝設計,還開了一間時尚服裝店。
對於勇敢創業的女性,阮晨一向佩服,兩人沒多久就熟悉了,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沒形象地笑著歪倒在一起。
看著身邊笑起來更美的李潔兒,阮晨羨慕地說:「李姊這麼漂亮,龔經理真是有福氣。」
李潔兒搖頭,「妳打扮起來也差不到哪去,加上廚藝好、脾氣好,娶到妳才真是有福氣。妳看我,除了蛋炒飯,別的都不會,跟我一起過日子的男人可就辛苦了。」
阮晨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了,「別怕,龔經理會做飯就行。」
「他啊,也就會做番茄炒蛋。」說到這,她就想到因為自己學不會做飯,兩人一直靠外食來解決三餐,讓龔家兩老對她有些微詞。「不說這事了,聽說小阮對如何懷孕很有心得?」
聞言,阮晨愣住了,「天景告訴公司裡的同事了?」他不像是嘴巴不嚴的人啊。
李潔兒連忙解釋,「不是,是老龔有次跟趙先生提起才知道的。」嘆了口氣,她湊到阮晨的耳邊小聲說:「我和老龔同居快三年了,一直懷不上。月初去醫院看了婦科,說是子宮天生有缺陷,以後都不會有孩子。」
阮晨嚇了一大跳,很快皺起眉頭,不悅地說:「哪個庸醫胡說八道,檢查一次就一口咬定妳會懷不上?」
「是吧,我也不信。」李潔兒雖然這樣說,但心裡著實鬆了口氣,至少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麼認為。
當初聽到醫生說的話,她每個字都聽清了,卻老半天沒反應過來,而老龔就在身邊扶著她,生怕她會接受不了而暈倒。
雖然她挺住了,但內心深處還是擔心不能為身為獨子的老龔留下子嗣,如今阮晨的話,無疑讓她重新燃起了一點信心。
阮晨拉著她的手,憤憤地說:「李姊,別聽那個庸醫說的話,去看看中醫。聽說有個很有名的老中醫開了一間診所,就離這裡不遠,我們明天就過去!」
人體的結構是非常複雜的,沒有誰能一口斷定結果,甚至掐滅一個女人想做母親的希望。況且癌症都還有痊癒的機會,懷孕這樣的事難道不會有奇蹟嗎?
那個婦科醫生或許只是就事論事,卻沒想過這對一個想有孩子的女人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好,我聽小阮的。」自那天從醫院回來後,李潔兒就有些渾渾噩噩的,說什麼也不願意聽老龔的話再到別的醫院檢查—— 她怕到時候會聽到一模一樣的診斷,而她接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
不過現在,阮晨的話給了她信心。
趙天景和老龔從書房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人像好姊妹一樣手拉手笑咪咪地低聲說話的情景。
李潔兒抬頭看見他們,笑著對未婚夫說:「老龔,我今晚想留在這裡跟小阮來個『臥談會』。」
老龔瞄了趙天景一眼,一臉無奈,「老趙新婚,妳忍心他今晚獨守空房?」
「誰說讓趙先生獨守空房了,不是還有你嗎?」李潔兒笑嘻嘻地說:「放心,我剛剛看過了,客房的床很大。一晚而已,趙先生不會介意的,對吧?」
話說到這分上,趙天景想不同意都很難,可說到跟老龔同房,他其實不太願意。
以前有次出差,飯店出了錯,兩間房成了一間雙人套房。他沒辦法,只好和老龔湊合了一夜。結果第二天,他是扶著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因為老龔的睡姿實在太差,他一個晚上就被踢下床好幾次!
想到這裡,趙天景堅決地說:「反正是熟人,老龔不介意去書房睡吧?」
書房裡有一張折疊床,阮晨偶爾會趴在上面看書,對她來說剛剛好,但對老龔這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大男人來說就太小了。
老龔知道上回出差自己把好友惹毛了,可好友至今一次都沒發作,看來是潔兒今晚把阮晨拐了,好友只好把氣出在他身上。
他認命地去書房拉出折疊床,委屈地在上頭蜷縮成一團,免得雙腿橫在外面。
老龔蓋著一張薄毛毯翻來覆去,仔細想想,他便明白潔兒今晚想留宿趙家的目的,肯定跟他之前提起阮晨有很多生子祕方有關係。
說到這事,他雖然難過,可是也認了。
現在科技發達,就算潔兒很難自然懷孕,他們還是能用人工受孕的方式,他並不擔心以後沒有孩子。
問題是他家父母的思想守舊,不相信所謂的現代科技,一心認定潔兒以後沒法傳宗接代,對兩人的婚事非常不贊同。
老龔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他希望就算阮晨沒辦法,好歹也能安慰一下潔兒。
另一方面,阮晨坐在床邊,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潔兒卸妝。
手一撕,是假睫毛,難怪又翹又長又濃密。
手一拉,雙眼皮變成單眼皮,原來是在眼皮上用了一點雙眼皮膠。阮晨瞪大眼,真是長見識了。
手一擦,輪廓沒那麼深了,原來是在鼻梁兩邊加深了陰影。
再一擦,明亮的大眼睛變成了普通的小眼睛。
阮晨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果然化妝術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根本和易容術有得拚,能讓一個明豔動人的大美人變成小家碧玉的小美人。
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則笑話,說是新婚之夜的隔天早上,老公發現枕邊人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女人。
李潔兒似乎看出她的詫異,扭頭說:「老龔見過我這個樣子才跟我交往的。」
言下之意,老龔看上的不是化妝後的大美人,而是現在這個她。
阮晨愣愣地點頭,喃喃地說:「妳的化妝技巧實在是太厲害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水準的。」
李潔兒笑了笑,「天生不是大美人,只能努力修飾了。」
阮晨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化妝時多數是揚長避短,並沒有刻意改變五官,或許她應該向李潔兒學習,把自己塑造得更完美一點?。
她一開口,李潔兒立刻答應了,笑說明早要給趙天景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老婆。
阮晨聽得心花怒放,連忙拿出最近搜集的幾樣懷孕速成方法,大方借給李潔兒回家研究。
明天兩人還要上班,稍微聊了一會就各自睡了。
第二天大早,阮晨迷迷糊糊地就被李潔兒揪起床。
她半夢半醒地洗了臉,眼花撩亂地看著桌上的粉底液、粉餅、眼線液、睫毛膏、遮瑕膏、眉粉、唇彩擺了一堆,還有李潔兒帶來的修容餅、眼影、假睫毛和睫毛膠等等的化妝品。
果真是浩大的工程,她隨李潔兒的口令任其擺布,半個小時後立即煥然一新。
阮晨早就想嘗試當冷豔美人的感覺,在鏡子前看見自己透著高貴冷然的妝容,急忙把壓箱底的一條黑白兩色緊身洋裝翻了出來。
平時的妝容穿這一身就顯得老氣又不搭,她都不敢嘗試,沒想到今天的妝容正好適合。
等她換好衣服,穿上黑色絲襪,李潔兒也已經動作俐落地化好妝,換回昨天穿的洋裝,跟昨晚那卸妝後的模樣又是判若兩人。
阮晨一臉讚賞地打量李潔兒,兩人一起出了臥室。
老龔每天早上看到李潔兒都有種驚豔的感覺,直接上前熱情地拉著她親了一口。
趙天景盯著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阮晨,甚至可以說是漂亮得驚人的她,心裡只覺得怪怪的,老半天才開口,「……很不一樣,但我還是覺得以前的妳比較好看。」
阮晨嘟了嘟嘴,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好笑。
明明今天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漂亮,可惜他不懂得欣賞。但一想到他更喜歡以前的她,又讓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今天幼稚園舉行親子活動,只要上半天班,阮晨和李潔兒約好中午見面,下午陪她到老中醫那裡看看。
趙天景察覺從下樓後四面八方一直有視線黏在妻子身上,大為不悅,占有性地摟著她的腰湊過去小聲說:「中午我去接妳,妳在辦公室裡等我。」他才不要自家老婆在路邊被別人欣賞!
她不解,為什麼要在辦公室而不是幼稚園門口等?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阮晨煥然一新的裝扮讓幼稚園的同事十分驚豔,團團圍住她你一言我一語地誇獎,還有人十分好奇地請教她化妝技巧。
小桂笑問:「阮姊打扮得這麼明豔動人,下午是要跟趙先生約會?」
阮晨搖頭,「就是換身裝扮改變一下形象而已,他還覺得沒以前好看呢。」
梁老師聽到她的小聲嘀咕,覺得好笑。肯定是趙天景不願意妻子打扮得這麼漂亮出門,才會故意說那些話。看出趙天景對阮晨的愛護,這讓她心裡十分羨慕。
「那我們下了班去聚餐唱歌好了,阮姊總是不參加活動,太不合群了!」小桂半真半假地指責阮晨老是單獨行動,很少跟他們一起出去玩。
「不了,我下午約了人,改天吧。」阮晨尷尬地笑笑。她總覺得自己再年輕還是已婚婦女,不太敢和小桂那幾個未婚的小姑娘出去玩鬧。
小桂嘟著嘴,一臉失望,「那就說定了,下回阮姊再不能推了。」
家長來得差不多了,園長笑咪咪地宣布親子活動開始。
阮晨簡單跟一組家長講解活動內容後,像平常一樣笑著要摸摸小包子,誰知小朋友瑟縮著避開了,扁著嘴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笑容一僵,半蹲在地上,聲音益發溫柔,「怎麼了,不認得阮老師了嗎?」
小孩用手指揪著自己上衣,怯生生地瞥了阮晨一眼,「老師今天看起來很凶……」
阮晨愣了,看來今天的妝容確實夠冷豔,卻把小包子嚇到了。
她若無其事地摸摸孩子的小腦袋,坦然地笑對家長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後優雅地回到辦公室。直到看周圍沒人了,她才用額頭磕著辦公桌,鬱悶得要死。
如果變漂亮是用小包子換來的,她才不願意!
於是阮晨暗暗下了決心,再也不追求什麼高貴冷豔,害小包子嚇到遠離自己了。
趙天景中午來接阮晨時,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再聽了她小聲的抱怨,不禁扭過頭對著車窗,嘴角小幅度地上揚。
果然小包子們的殺傷力堪比原子彈,完全不用他出馬了,以後他再也不必提心吊膽地怕妻子會打扮成這樣出門。
當然,她在家裡偶爾這樣倒別有一番風韻,他也就看作是另一種情趣了。
阮晨不知道某人在心底偷笑,還暗暗把小包子們誇了一遍,她匆匆忙忙吃完午飯就拉著李潔兒去找老中醫。
那位老中醫是婆婆的前輩,她聽婆婆提起幾次,對老中醫讚不絕口,這才敢帶李潔兒過去。
畢竟她也知道,聽過那位婦科醫生的診斷後,李潔兒肯定不能承受再一次的打擊了。
幸好老中醫把脈後,只說李潔兒的體質比普通人難受孕,需要好好調理。阮晨一聽偷偷鬆了口氣,李潔兒原先繃緊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兩人拿著配好的藥包出來時,就看見老龔神色緊張地等在門口打轉,一看見她們就迎了上去,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李潔兒板著的臉見他焦急到一頭是汗,心裡一暖,再也繃不住臉,笑出聲來,「別擔心,我沒事。」
聽說老中醫只讓她調理身體,沒說什麼不能生的話,老龔如釋重負,笑著向阮晨道謝。果然昨天帶著潔兒到趙家做客是對的,潔兒不僅笑容比之前多了,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阮晨連忙擺手不敢居功,倒是趙天景悶聲說了一句,「好好工作。」
老龔一聽,臉上的表情立刻垮掉了。趙BOSS這麼說,難道是暗指他平時沒「好好工作」?
幾人笑著分開,老龔打算陪李潔兒去時裝店走一趟,然後就去準備婚宴的事。之前因為李潔兒在看了婦科後一直悶悶不樂,宴席的事便耽擱了。
阮晨望著兩人手挽手走遠,笑著往丈夫身上一靠,眨巴著眼說:「我剛才也讓老中醫看了。」
趙天景低頭,看她嘴角一翹用手擺了個OK的樣子,不由失笑,非常配合地帶著一點熱切的神情問了一句,「老中醫怎麼說?」
「身體啵兒棒,生十個八個都沒問題!」說完,她自己忍不住臉紅了。這老中醫當她是母豬嗎?還十個八個的……
他拍著她的肩膀忍笑,「那妳辛苦了。」
瞪了他一眼,她轉眼也「噗哧」一聲笑開了。
晚飯後,阮晨洗得香噴噴的,對著鏡子甩了一下長捲髮,擺了個自認非常嫵媚的Pose。
低頭檢查了一下,粉色的小背心、黑色小熱褲,再挺胸收腹—— 阮晨笑了,曲線還不錯。
雖然今晚不是排卵日,可是自從她之前感冒後,趙天景怕她身子還沒好全,便一直沒碰她。
據說總憋著對男人身體不好,所以她今天要給他一點驚喜。
阮晨興匆匆出了浴室找老公,誰知他正皺著眉頭在書房忙碌。
看到她,趙天景笑了笑,歉意地說:「今晚有點事,妳先去睡吧。」
阮晨難掩失望地點了點頭,撲倒在臥室的大床上咬著被角鬱悶了好久。
等書房的門重新關上,趙天景斂了笑容,想起剛剛跟Andy的通話——
「對方一口咬定計畫書比你先到公司,有高層出面作證,這件事變得有些棘手了。不過總裁還沒開口,仍有討論的空間。」
趙天景盯著電腦螢幕,皺起眉。那人留了一手,看來是有意跟他作對。
如果對方確實能證明計畫書比他早一步到達合作方的手上,那對他的確非常不利……
他嘴角一動,慢慢笑了。可是對方很快就會明白,半成品和成品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阮晨盯著書房的門,有些擔心。
趙天景連續兩晚把他自己關在裡面,不知道在忙什麼?他很少有這麼忙碌的時候,她左思右想,下班回家後特意燉了一鍋雞湯。
她端著雞湯忐忑地敲了敲門,聽見他回應的聲音才小力推開門,探頭問了一句,「還在忙嗎?」
趙天景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連忙上前把碗接過去,誇張地聞了一下,「這是什麼?真香!」
她微笑,「靈芝雞湯,趁熱喝了吧。」
他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卻不好干涉公司的事務。他也不想讓她操心,乖乖地把雞湯喝完,並絞盡腦汁把所知的一點好聽話全都挖了出來,把她哄得直笑。
最後阮晨見他沒有告訴她的意思,心裡雖有點失望,但沒追問便默默退出了書房。
對公司的事她並不瞭解,只是看他很煩惱的樣子,她想做個盡責的垃圾桶罷了,可惜就連這樣的機會,他也沒有給她。
阮晨把廚房收拾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不在焉地換著電視頻道,對電視節目興趣缺缺。
接起電話時,她還半天沒反應過來,「……媽?」
「結婚這麼大的事也不通知我?」
聲音很平靜,絲毫聽不出一點惱怒,阮晨卻知道母親越平靜越是生氣。
「妳剛去了威尼斯,沒必要為這事特地回國。」她的語氣很淡,不像是跟母親說話,反而客氣得像是見過幾次面的泛泛之交。
趙天景打開門正要出書房,聽到阮晨接電話的聲音,腳步一頓,並沒有在這時候走出去,而是靠著門靜靜聽著。
認識妻子之後,他只在婚前見過她的爸媽一次,還是分別見面的。
她的父母幾年前離婚後各自生活,很少過問她這個女兒,甚至連兩人登記結婚時都沒出現。他當時還以為她父母臨時有事來不了,後來才知道她根本沒打算讓他們來,所以並未知會他們。
他知道她和父母間有些芥蒂,可現在看來,情況比自己想像中要嚴重。
難怪她不願意宴客,大概是不想見到她父母跟那些一點都不熟的親戚。
「……沒什麼好見的,妳和妳的小情人玩得開心點。」
趙天景發怔了一會,就聽到阮晨不悅地掛斷電話,還看見她把手機砸向腳邊。
在心裡嘆了口氣,他若無其事地裝作剛剛走出書房的樣子,把手機撿起來,笑說:「寶貝,這是我送妳的手機,不喜歡告訴我,立刻幫妳換一支新的……」
沒等他說完,阮晨立刻紅著眼轉身撲入他的懷裡,摟著他的腰許久才說:「這支手機我很喜歡,不用換。」
這是他幫她挑的手機,簡單改裝過,粉紅色的小巧機身,操作又簡單,最適合她這樣的3C白癡使用。
趙天景拍了拍她的後背笑了,「嗯,我們不換。」
抱著他,她又悶悶地說:「我媽回國了,要來這裡。」
他摟著她笑說:「醜女婿總要見岳父母的,該擔心的是我,怎麼愁眉苦臉的反倒是妳?」
阮晨孩子氣地往他肩窩鑽了鑽,「我們兩人世界過得好好的,誰要她來做大電燈泡妨礙我們造包子!」
一聽,趙天景簡直哭笑不得。
他原先還以為她是不想見岳母,誰知居然是因為岳母會打擾她的生孩子大計?!
第八章
阮晨以為某人剛回國,還有各方關係要打招呼,不會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 偏偏她想錯了。
第二天傍晚,看著門外站著的李汐,阮晨皺著眉頭有種想立刻摔上門的衝動。
「不請我進去?」李汐盯著幾個月沒見的女兒,徐徐摘下臉上的墨鏡。
沉默地側過身讓她進門,回頭阮晨卻對丈夫說:「我想吃張記的烤鴨,正好家裡的蜜棗也快沒了,一塊買回來吧。」
趙天景跟李汐打了聲招呼,拿著皮夾和車鑰匙,沒有再多問就出門了。
李汐瞇起眼笑了笑,「不愧是我的女兒,把男人馴得服服貼貼的。」
阮晨聽了,眼底掠過一絲不悅。母親總愛炫耀她自己是馴獸師,治男人很有一套,卻沒想過她女兒根本不屑為之。
「妳特意上門,就為了來看我和天景?」兩人坐上沙發後,阮晨開門見山地問,嘴角噙著一抹自嘲的笑意。
「妳還當我是妳媽嗎?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還要外人提起我才知道。」李汐撥開肩上酒紅色的長髮,對女兒瞞著她偷偷結婚的事大為不滿。
「妳正在威尼斯和小情人度蜜月,我怎麼好打擾妳?」阮晨看著對面的人,她的母親已經四十五歲了,皮膚依舊白皙不見皺紋,加上畫了精緻的妝,看起來像是三十出頭的少婦,風韻猶存。
李汐皺眉,「我是妳的母親,難道趙家連通知阮家父母一聲的禮數都不懂?」
「沒必要,結婚只是我跟天景兩個人的事。」聽到她數落趙家,阮晨的臉色變得更加冰冷。
見她這樣,李汐面色一僵,口氣緩了緩,「媽也是擔心妳被人騙了。妳還年輕,不明白一肚子壞水的男人根本信不得……」
「天景是我挑的,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自己會負責,不用妳操心。」聽著母親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阮晨覺得胸口有股悶氣壓著,猛地煩躁起來。
被女兒這麼一嗆,李汐的火氣也上來了,「我這是為妳好,以前挑了個姓林的窮小子,如果不是我插手阻止,妳被他騙去,回頭還不知道要去哪裡哭!」
聽她提起林響,阮晨又是生氣又是難過,不由得譏笑,「的確是妳插手得好,林響現在不但做了慶榕的主管,還準備跟總裁的獨生女結婚,確實好得很。」
李汐一愣,「慶榕」是國內排得上名的電子企業,她也聽說過,真看不出林響被自己趕走後居然有出息了。
瞥了眼母親的臉色,阮晨哼笑,「後悔沒抓住金龜婿了?反正妳寶刀未老,親自上陣也沒什麼。聽說妳最近的小情人不就只比我大上幾歲,說不定林響對妳感恩戴德會接受妳呢。」
李汐被她一番話氣得臉上又紅又白,「妳就是這麼跟媽說話的?」
阮晨冷了臉,「我十六歲的時候你們已經離婚了,到十八歲我成年之前,除了生活費和遮風擋雨的地方之外,你們還給過我什麼?現在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插手我的私事?!」
「妳……」
「現在我已經結婚了,我的事會自己處理。妳這次回國想做什麼?是要我立刻離婚?還是勸我趕緊把趙家的錢捲走,不要便宜了別人?」
李汐面色鐵青,舉起手卻遲遲沒有搧下去。她明知道跟女兒見面肯定會吵起來,卻還是忍不住回來了。
阮晨蹙眉退後一步,「妳想打我?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我以後跟你們沒任何關係了,你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別來管我……好走不送!」
她曾經叫「爸爸」的人在和母親離婚後,不到一年就娶了別的女人,除了每個月固定匯一筆數目不小的錢給她當生活費之外,幾乎不再碰面。
而她母親的身邊則是從不缺男人,來來去去,一個比一個年輕帥氣,生活充實而歡快,她這個女兒對她而言可有可無,根本不算什麼。
李汐紅了眼,咬著唇慢慢放下舉著的手臂。果然女兒大了,翅膀硬了,她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好,就算妳偷偷摸摸的結婚了,只登記不擺酒席算什麼?當家裡的親戚朋友都是死的?」
「結婚是我的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她巴不得從此之後再不見爸媽兩邊的親戚,老死不相往來,反正他們以前對她也是視而不見。
「胡說什麼,我李汐的女兒就這麼偷著結婚了?好,妳不說,我去找趙家,不讓妳風風光光嫁出去,那就當這個婚沒結過!」
聞言,阮晨的心底有些不好受,但痛到麻木了,剛剛的怒氣反而漸漸消失。自己的媽是什麼樣的人,她不是早就清楚了,何必生氣?
「妳想要的不過就是面子而已,但那東西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她指著大門,沒有再談下去的興趣。「妳走吧,回威尼斯繼續跟小情人度假也好,做生意也好,不要再來找我了。」
李汐怒了,「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地生下妳,妳就這麼對我?」
阮晨笑了,眼裡是滿滿的諷刺意味,「妳以前不是說過,我只是你們一夜貪歡不小心玩出火的後果?」
李汐啞口無言。當初她跟前夫吵架時,互相詆毀、翻舊帳,口不擇言—— 顯然,這些事女兒記得比她清楚。
看著面前這個曾經年幼的女兒已經跟她一樣高了,容貌和她年輕時有七、八分相像,性子卻完全不同,沒有自己當年的浮躁和虛榮,十分沉靜冷漠,也較為敏感、沒有安全感……
她以為,幾年前那段失敗的婚姻早就沒有在自己的生活中留下任何痕跡,可原來,所有的傷害都讓女兒承擔下來了。
對這個女兒,她向來是又愛又恨。她不喜歡女兒那張跟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因為那總會不斷提醒她,自己當初有眼無珠,曾栽倒在一個負心男人手裡。
可是始終是跟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她也不想女兒步上自己的後塵,於是她隔絕了女兒跟異性交往的機會,讓女兒從小到大唸的幾乎都是女校。大學時女兒想唸幼教,她並沒有反對,心想做幼教的,大部分都是女生。
唯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女兒會在大學裡認識一個叫林響的男生,一個家有負債、寡婦生的窮小子。
在她發現的同時,就果斷地出手斬斷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出言威嚇的同時,她也給了好處,出資支付林響在國外的開支—— 這樣誘人的條件,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拒絕。
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卻沒想到女兒會越來越疏遠她,甚至厭惡跟她有任何聯繫。
所以在見到趙天景的時候,她收斂了一點,雖沒給好臉色,但也沒過問太多,心想過陣子再跟女兒談這事,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就結婚了。
頓時,李汐覺得胸口悶悶的,習慣性地從包包裡掏出香煙,不料被阮晨阻止。
「我準備要有孩子了,家裡不能抽煙。」
「孩子?」李汐打量著她的女兒,笑了笑,「妳果然跟我不一樣,剛結婚就打算要有孩子了?」
看母親把香煙夾在手指沒有點上,阮晨淡漠地說:「妳是想說孩子是累贅,要來做什麼是吧?」
李汐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阮晨盯著她,「我跟妳不同,我會讓我的孩子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趙天景提著燒鴨和蜜棗回來的時候,家裡只剩阮晨一個人了。
張記雖然是老字號,味道正宗,離公寓卻至少要半個小時的車程,來回得一個鐘頭,所以他只偶爾光顧。
這次他知道妻子想要跟岳母單獨談話,才會用了個笨拙藉口支開自己,便二話不說出門買烤鴨,沒想到今天買的人比較少,他還開車又繞了一圈才回來。
現在看來,兩人今晚的談話結束得並不愉快,因為坐在沙發上的妻子,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淡。
趙天景故意用力關上門,加重了腳步聲。
聽見聲音,阮晨伸手狠狠揉著臉頰,扭頭又跟平常一樣笑咪咪地湊過來,「好香,今晚就吃這個吧。」
「好。」趙天景把烤鴨放進廚房,隨口問了一句,「汐姊不留下來吃飯嗎?」
第一次見面岳母就警告過他,她最恨別人把她喊老,只讓人叫她一聲「姊」。
雖然老婆大人對這番話嗤之以鼻,還回嗆「難道不叫就真不會老了嗎」,但他還是決定在這稱謂上尊重一下岳母。
「小情人還在樓下等她,她才不會留下呢。」阮晨嘟著嘴哼聲,挽著丈夫的手臂皺眉,「你說她都一把年紀了,情人卻一個比一個年輕,最近找的這個甚至只比我大幾歲,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她知道母親不認老,最喜歡找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來證明魅力不減,然而誰知道那些年輕男人看上的是母親的人,還是她的錢包?
趙天景笑著沒接話,看到她興致盎然地熱了烤鴨,誇張地吸了吸口水並迫不及待吃了起來的樣子,就知道妻子不想再繼續談她母親。
他明白母女倆僵持不下的關係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開的,既然妻子還不想說,那他也就不打算問,配合地低頭吃下她送到自己嘴邊的鴨肉。
有時候,裝糊塗一下並沒有什麼不好。
李汐的到來,讓阮晨的心情著實鬱悶了好幾天,就算是幼稚園一群群可愛粉嫩的小包子也沒能讓她高興起來。
小桂也看出阮晨的沮喪,以為她跟趙天景吵架了,拽著她到角落偷偷地勸說:「都說兩夫妻床頭吵床尾和,沒什麼關卡是過不去的。阮姊,乾巴爹!」
看她一副過來人的口氣拍胸口保證,阮晨實在哭笑不得。這孩子連男朋友都還沒找到,就知道夫妻問題要在床上解決了?
她摸摸臉頰,原來自己心情不好到連粗神經的小桂都看出來了。
想到趙天景這兩天小心翼翼的舉動,逗著她開心,一字不提那天母親來家裡的事……阮晨心口暖暖的,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
既然他都這麼上道了,她今晚怎麼能沒有表示?
下了班之後,阮晨一路盤算著晚上要大展身手燒一桌好菜犒賞丈夫,正邊走邊琢磨著菜色,誰知一出幼稚園就遇到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可惜對方早就看到她,急急上前攔住她。
「小晨,我們能找個地方談談嗎?」
林響的表情很誠懇,可是老早就等在這裡,分明是不想讓她拒絕,令人心裡非常不舒服。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阮晨的臉色比平時要冷,可惜對方並不放棄。
「十分鐘就足夠了……妳不想知道趙先生的公司最近出了什麼問題嗎?」
阮晨一聽,這才將目光轉向眼前這個人。「……是你做的?」
她是聽老龔提過趙天景的公司失竊了,雖然老龔的語氣輕鬆,但她還是猜得出丟掉的東西並不普通。
林響皺眉,立刻矢口否認,「我在慶榕待得好好的,沒必要做這樣的事。」
沉默一會,她心想,林響向來心高氣傲,確實不會用這樣三流的手段。只是幾年前那個人她已經看不清了,現在的林響變成什麼樣了,她又怎麼敢篤定呢?
阮晨沒有繼續跟他深談的打算,掉頭就走,「這件事天景自己會處理,輪不到你多管閒事。」
林響再次伸手攔住她,目光灼灼,「妳不想知道這件事的始末嗎?不怕趙先生的公司就此垮掉嗎?我在慶榕還算說得上話,或許能幫妳。」
她揮開他的手,不為所動,「我想知道,自然會直接去問天景,沒必要問你這個外人。」
「外人」這兩個字,她刻意說得很重,林響隨即白了臉,嘴角揚起一絲苦澀。
「小晨,妳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我也只是想幫……」
「不必,誰知道你又安什麼心?」她被騙過一次,往後再也不想相信跟前這個男人了。
遠遠見小桂和幾個老師邊走邊笑地出來,阮晨不願被人看見她和林響在一起,連忙伸手招了計程車,甩下林響揚長而去。
阮晨說不擔心是假的,這幾天趙天景在書房忙忙碌碌,連續幾晚熬通宵,她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感覺又冷又空虛。
沒想到會是他的公司出了大紕漏,可憐最後一個知道的竟然是她這個枕邊人
阮晨心裡有點不高興,可是丈夫已經焦頭爛額了,她也不願意這時候給他添麻煩。
她磨磨蹭蹭地回家,默默煮了一桌清淡滋補的菜,心想他現在想要的不會是她的質問,更不是不痛不癢的安慰。不瞭解電腦產業的她能為他做的,也只是照顧好他的身體,讓他能更安心地解決問題。
趙天景依舊在七點左右回來,簡單沖了熱水、吃完飯後,立刻又鑽入書房忙碌起來。他知道這幾天冷落了妻子,可是計畫書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善,要不然就會讓對方搶了先機。
原本他還擔心妻子會不開心,甚至晚上會鬧騰一下纏著他—— 雖然她不說,他知道她不喜歡一個人睡,身邊沒有人陪經常會失眠—— 一想到這些,他就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恨不得立刻完成手上的事飛回妻子身邊。
沒想到情況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完全像以往一樣,甚至比以前更沉默和安靜,好像害怕驚擾到他一樣,看得他一陣心疼,偏偏他也只能在飯後給她一個淺淺的吻,便匆匆進了書房。
這晚,趙天景太投入於工作,抬起頭來的時候,掛鐘已經顯示為凌晨兩點。
他這才發現手邊的保溫瓶,打開後是一陣濃郁的奶香和淡淡的茶味—— 熟悉的香味,這是阮晨親手泡的奶茶。
可能太晚了,牛奶的分量比紅茶要多一些。
在奶茶的芳香中他感覺疲倦散去了不少,低頭一喝,不冷不熱,溫溫的正好入口。
他瞇了瞇眼,渾身暖和了,也精神了許多,便放棄回房睡覺的念頭,打算一鼓作氣在今晚就把剩下的計畫書完成。
畢竟,讓妻子獨守空房的時間,似乎太久了一點。
這筆帳,他趙天景遲早會要回來的!
隔天,阮晨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隱約聽到門口傳來趙天景和別人說話的聲音。
她甩了甩頭,看見身邊空著的位置整整齊齊的,就知道他昨晚通宵工作沒有回房睡。沒有他在,她輾轉難眠,直到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才累得慢慢睡著。
連續幾天沒睡好,她的面色發白,雙眼滿是血絲。
阮晨慢吞吞地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就看到趙天景帶著一下巴的鬍碴出現了。
「今天是週六,多睡一會。」
阮晨笑著要起身,「你準備去公司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做早餐。」
趙天景把她壓回床上,摸了摸下巴笑了,「事情已經忙完,剛剛讓老龔把文件拿走了,待會陪我睡會吧?」
「……好。」阮晨看他神色輕鬆,心想,林響說得那麼嚴重,他就這樣解決好了?
「其實,你不用特地留在家裡陪我,原本我就打算找卓玲去逛街,週日再約小桂吃飯唱歌。」她總覺得他是在遷就她,不由得拉著他的手臂一派輕鬆地說。
趙天景捏了捏她的臉頰,不樂意了。「全部都推掉,週末妳只能陪我。」
她一愣,看著他進了浴室,沒多久就刮完鬍碴,穿著睡袍一臉清爽地出來了。
趙天景抱著她在床上滾了兩圈,趁機偷了幾個吻,感嘆地說:「真累,好久沒熬夜了,那幫小子把事情都丟給我,接下來的事我可不管了。寶貝,妳說我接下來休息個十天半個月怎麼樣?」
被熟悉的溫暖懷抱摟著,阮晨跑得老遠的瞌睡蟲漸漸回歸,眼皮沉得快打不開了,勉強瞇著眼嘟囔,「龔經理要準備婚宴,其他人會瘋掉的。」
看老龔恨不得把李潔兒供起來的模樣,婚宴肯定不會馬馬虎虎地辦,這段時間,他的公事肯定要丟給別人,要是連天景也偷懶,其他幾個主管肯定會忙到抓狂,興許還會上門抓人呢。
「老婆最大,誰讓除了老龔,那幾個都是光棍。」他抱著她打了個哈欠。好久沒摟著她睡了,小別勝新婚,他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一覺睡到下午,阮晨想要進廚房卻被趙天景推進浴室,說他要大顯身手,要她去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來就有得吃了。
阮晨乖乖地泡澡,用力揉臉,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蒼白才出來。
趙天景說到做到,桌上四道家常菜,都是她喜歡吃的。
她伸手偷了一塊吃,笑咪咪地又拿了一塊塞到在廚房炒菜炒得大汗淋漓的他嘴裡。
「唔,味道還可以。」他轉頭舔了舔她的手指頭,才讓最後一盤菜上桌。
吃了半飽,兩人的速度慢了下來,趙天景忽然開口,「公司失竊,計畫書不見了,不過是半成品,對我們沒有太大的影響。」
點點頭,阮晨知道他是在解釋最近的事。「……我只是有點擔心。」她並沒有想要插手過問的意思,更別說刨根問底了。
「我知道。」摟著她的肩膀,他笑了笑,「如果寶貝不是喜歡幼稚園的工作,我一定會讓妳到公司來做總經理祕書。」到時候,兩人就能天天膩在一起了。
她好笑地搖頭,「從早到晚對著,你很快就會看厭我這張臉了。」
相處的時間長了,彼此看清了對方的缺點,誰知道會不會開始厭倦,後悔讓那個人深入自己的生活呢?
趙天景點了點她的鼻子,笑罵一句,「小傻瓜。」
他心裡嘆氣,早就察覺妻子的敏感和不安,她總是一開始就往壞的方向想,對自己也不夠自信,對婚姻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悲觀。
這可能是父母對她的影響,只是她向來隱藏得太深,但不管如何,他定要一點一滴地填補她心底的空洞、平復她曾經的傷口,讓她逐漸信任他,以及他們兩人會長長久久的婚姻。
終於能空閒下來,兩人慢悠悠地吃飽飯,舒舒服服地坐在大露臺的躺椅上數星星。
阮晨挨著丈夫,手臂摟著他,心裡還是在意林響那天說的話。
白天睡夠了,現在的趙天景精神奕奕,抱著懷裡溫暖柔軟的人開始有些心猿意馬—— 自從公司出事後,他都沒好好的跟妻子溫存了。
想到就做,他低頭輕輕吻上她的額頭、臉頰、鼻尖,以及她的雙唇。
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他翻身壓住身邊的人,含住那柔軟的唇加深了這個吻。
等她臉色酡紅、氣喘吁吁時,他才勉強放開她,「……怎麼了?」
猶豫了一會,她才說:「那天林響到幼稚園門口來找我,說你的公司可能要垮掉,他可以讓慶榕幫忙。」
這時候提起林響,真是夠殺風景的。
趙天景不高興地皺了皺眉,「看不出來他還挺關心我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安好心眼!
她埋在他的胸前,悶悶不樂地說:「如果這事真是林響做的,他也只是不甘心,想要我低聲下氣地求他。」
他的指尖點在她的唇上,阻止她接下來的話,笑說:「這點小事我能解決,不用求他。」見妻子還是一臉不安,他嘆了口氣,「原本不想告訴妳,就是怕妳擔心。美國那邊的合作商確實收到一份跟我預備提出的計畫相似的計畫書,也的確是由慶榕送去的,但單憑這點,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林響做的。」
Andy偷偷把慶榕的計畫書拿給他看過,確實與他們公司的半成品十分相似,可是署名裡沒有提及林響,很可能是商業間諜所為。
這種事,在商場上已經見怪不怪了。
阮晨安靜地趴在他胸前,聽完他的話,她直覺認定這件事必是林響在背後指使。
慶榕這樣的知名企業,根本看不上天景的小公司,又怎麼會特意派人來偷計畫書,想搶合作案呢?
天景一向低調,公司規模小,也沒有擴張的打算,國內很少人知道他的實力到底能達到什麼樣的水準。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林響這個同校師弟,且林響也是在慶榕說得上話的人,想來更有嫌疑。
況且若是林響有意,又有慶榕的總裁獨生女Amy幫忙,趙天景的計畫書要到手並非難事,尤其林響還假惺惺地特意上門說他可以幫忙,實在讓她很難不想歪。
「這種時候,妳怎麼能想別的男人?」趙天景湊在她的耳邊,微帶濕潤的氣息鑽入她的耳朵裡,教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身上一涼,阮晨才發現睡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解開了,露出裡面的酒紅色細肩帶睡裙。
瞧他正一手將她睡裙的裙襬推到腰上,她隨即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還、還開著窗,你怎麼就……我們回房間去吧。」
「上回妳不是答應在這裡?」他起身迅速關上露臺的窗子,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的聲音,他都不願意被除了他之外的第二個人看見、聽見。
阮晨呼吸一窒,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上次她只是順著他的意思答應,沒想到他會想來真的。
瞅了瞅露臺的窗子,全部關得嚴嚴實實的。她當初怕吵鬧,所有的對外窗都換上氣密窗,只要一關上,就能隔絕周圍的噪音。
但她心裡還是忐忑:這窗戶的品質應該夠好吧?不會把她的聲音傳出去吧?
阮晨還在胡思亂想,趙天景已經飛快地脫掉自己單薄的睡袍,站在躺椅前深深地看著她。
月色從他背後灑入,勾勒出他健壯的體魄,折射出瑩亮的白暈。
見妻子愣愣地盯著自己,他俯身一笑,「考慮好了?」
阮晨的臉頰「刷」一下紅透了,眼神四處飄移,就是不敢再看眼前的人。
趙天景緩緩坐上躺椅邊,將她礙事的睡裙剝掉扔在腳邊。
雖然很久沒吃了,可是面對美食,他總是有著說不出的耐心。
指尖沿著她的曲線一點點往下,在凸起處調皮地畫了幾個圈圈,聽著她陡然發出的喘息聲,他很有成就感地瞇眼一笑。
他壞心腸地特意繞開她的敏感點,教她不耐地扭動著,雙腿不自覺地纏上他的腰,令他的眼神一沉。
被他逗弄得久了,阮晨覺得渾身灼熱得似要著火,可是身上的人依舊不緊不慢的,把她急得不行,索性用力將他推倒,坐在他身上壞笑著前後挪動。
趙天景倒抽一口氣,配合地扶起她的纖腰,心想,其實這個姿勢也挺好的……
阮晨趴在躺椅上,餘韻還在,身上透著點點緋色,因為剛才的激情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在月光下微微泛著光澤。
額頭的汗珠濕了她的瀏海,略顯凌亂地貼在臉頰上,面色白中透粉,更顯嬌俏。
她水汪汪的雙眼仍帶著一點迷離,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嫵媚風情,而紅潤的雙唇微微張開,水潤的光澤更是勾人。
趙天景側臥在一旁,一手撐著腦袋,一手安撫的緩緩在她美背上游移。掌心略微的濕潤感以及柔嫩的觸感,讓他剛熄滅的慾火似乎有復燃的趨勢。
只是夜深了,露臺的窗戶雖已關起,但待久了,還是容易受寒。
趙天景打橫抱起躺椅上還未回過神來的阮晨,兩人赤條條地進了臥室,雙雙倒在床上。
看他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阮晨惡作劇地湊上前,嘟著嘴在他唇上親了個大大的響吻。正要退開的時候,卻被他一手抓住,在她的腰上撓癢,害她一邊扭來扭去,一邊大笑著求饒,「皇上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哈哈……」
趙天景被她逗笑了,長臂一伸把她擁在懷裡,嘴裡道:「妳不是小的……呃,妳是愛妃。」
她不笑了,坐起身板起臉,「你還想三千後宮,又是皇后又是妃子的?」
「古裝劇不都這麼演的……」看她黑了臉,他隨即改口,「寶貝當然是皇后了。」說完,他自己又嚴肅地點頭,「對,皇后。」
阮晨原本就是逗他的,誰知他會這麼正經八百地回答自己,忍不住破功,噗哧一聲笑開了。
趙天景這才發現自己被捉弄了,哼聲往她身上撲,「皇后,快來侍寢……」
兩人在床上打鬧了一陣,阮晨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想洗洗,趙天景乾脆攬著她進了浴室。
難得的假期,當然不能浪費一分一秒了。
浴缸是趙天景特別訂製的,比一般的要寬敞,兩人在裡面正好,不會擠在一塊手腳都動不了,卻也讓他們能挨著彼此。
她的後背靠在他的胸前,熱水漫到胸口,聽著身後男人沉穩的心跳聲,她閉上眼臉色十分放鬆。他自告奮勇地要替她按摩,她也隨他去了。
那雙大手先是揉了揉她的脖子,而後捏著肩膀,力度剛好。雖然有點笨拙,還算過得去,誰知後來卻漸漸變了質,一手環在她的胸前,一手卻在她的大腿前後摩挲。
阮晨被他撩撥得耳根通紅,沒好氣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洗澡,手別亂放!」
「遵命。」他雖乖乖答應了,沒多久又偷偷摸摸地把手放了回去。
她扭著腰躲開,轉身捧了水往他身上潑。
一手擦掉臉上的水珠,他不甘示弱地也潑水回敬。
兩人你來我往了一陣,整間浴室的牆壁、地板全是水,阮晨累得趴在浴缸邊上,邊擺手邊喘氣,「不玩了……」
甩去頭髮上的水珠,趙天景伸手把她圈在懷裡,低下頭呢喃,「輸了要罰。」
她剛回頭便被他吻住,因為毫無防備,理所當然讓他毫無阻礙地攻城掠地,導致氣息逐漸不穩……
「鈴—— 」
她推了推將自己壓在浴缸邊緣、埋首她胸前的人,「天景,有電話……」
「別管它。」他正摟著她專心恩愛,哪有心情接電話,頂多有心情把這時候打電話來的人罵一遍。
電話鈴聲好不容易停了,沒多久卻重新響起來,斷斷續續似乎不肯甘休。
見他一臉懊惱,恨不得把電話砸掉的樣子,阮晨忍不住想笑,「可能有急事,快去接吧。」
他不情不願地隨便擦了身子幾下,穿著睡袍出去了,沒多久卻神色古怪地回來。
「汐姊找妳。」
這次換她笑不出來了,皺起眉頭,「別理她,直接掛掉。」
趙天景嘆口氣,「她一直在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母親向來堅強,即使跟父親吵架甚至打架也沒見她哭過。阮晨猶豫了,最後還是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拿起電話,「……媽。」
那邊的啜泣斷斷續續的,半天才響起李汐的聲音,「小晨,媽失戀了。」
阮晨面色一黑,瞪著電話就想立刻掛掉。
該死的,她失戀跟她有什麼關係?!
誰知李汐又哭哭啼啼地補充了一句,「那個男人把媽這幾年所攢的積蓄和公司的錢都捲走了……」
聽了,阮晨嘴角一抽,她能當自己從來沒這個媽嗎?
第九章
從母親斷斷續續的解釋裡,阮晨連矇帶猜,終於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李汐新的小情人原來是死對頭公司的高階主管,隱瞞身分跟李汐交往後,祕密把李汐公司裡的商業機密搜刮一遍,還慢慢把她戶頭裡的錢往他自己的帳戶裡搬。
前後幾個月,帳戶裡的錢幾乎被拿空了,那個小情人發現李汐的錢包裡再也搜刮不出一毛錢,便拍拍屁股一溜煙地跑去國外躲起來了。
李汐一直不知情,直到小情人捲款跑了,才發現自己是人財兩空。
阮晨在心裡把母親數落了幾百遍,卻在聽說那小情人居然把兩人的房子也抵押出去換了錢後,忍不住一拍桌子,恨恨地說:「那傢伙以後要是敢回國來,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她雖然跟母親不親近,可性子一向護短,那人敢欺負到她家人頭上,真是該死!
李汐在電話那邊哭哭啼啼了好久,阮晨難得耐著性子安慰她,等放下話筒的時候,耳朵又紅又疼,卻也只能嘆氣。
有這樣的媽,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可還是不能不理。
房子沒了,她得盡快找間適合的給母親住,總不能讓自家老媽流落街頭吧?
趙天景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關切地問:「汐姊是怎麼了,哭得那麼傷心?」
她為難地瞅了他一眼。岳母被小情人騙財騙色,有這樣的母親她真是丟臉死了,實在不想告訴他實情。
可是看他真心實意地擔心著,她只好勉為其難地支吾解釋,「媽的小情人跑了,她就是有點傷心。」
趙天景一愣,沒想到岳母會哭得那麼傷心是因為男人跑了?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以岳母的狀況,說接近她的男人別有目的也是有可能。
雖然姊弟戀在現今社會不算稀奇事,但是兩人相差十多歲,即使因為岳母的容貌保養得好,看起來年紀差別不大,但難免還是有代溝。
他一開始就沒看好這一對,聽說分開了,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只安慰妻子道:「汐姊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傷心幾天就會恢復了。」
阮晨心底嘆氣,像母親這樣死要面子不要命的人,被人騙錢簡直是人生第一大恥辱,哪有那麼容易恢復?
可是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裡嘀咕了。
知道了李汐的狀況後,阮晨正努力打聽附近有沒有適合的出租套房,誰知第二天早上就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打開門一看,李汐可憐兮兮地拎著一個行李箱站在外面。她兩眼紅通通的,臉色發白,一看就知道昨晚沒睡好,可能還哭了很久。不過雖然絲毫不見前幾天容光煥發的樣子,但至少還畫了淡妝,倒不至於失態。
看到母親這樣,阮晨被吵醒的起床氣沒了,默默幫她拖著行李箱進門。
「我已經替妳留意了附近的房子,這兩天盡快收拾好讓妳先搬過去。」
李汐接過她手裡的熱茶,用兩手捂著,感覺掌心暖呼呼的。抬頭瞄了女兒一眼,她一臉委屈的說:「我一個人住,總會想起這幾個月的事……」
知母莫若女了,阮晨一聽就知道她想賴在這裡,立刻拒絕,「不行,妳不能住在這裡。」
開玩笑,母親若搬進來,隔牆有耳,她跟老公怎麼過舒適的二人世界?
李汐低下頭,手背胡亂地擦了擦眼角,沮喪地說:「除了妳,我還能相信誰呢?」放下茶杯,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算了,你們新婚燕爾,我也不好打擾,這就先去找間旅館住著。」
阮晨被她說得心裡也不好受,卻遲遲下不了決定。
趙天景連忙說:「沒關係,汐姊先住著,我待會整理一下客房就好。」
李汐滿臉不好意思地謝了他,也不讓趙天景收拾,自己拉著行李箱就進了客房,好像怕他們會改變主意趕她走一樣。
阮晨的臉色隨即黑了,拽著他就溜進廚房關上門,小聲說:「你真讓我媽住進來,她、她……」現在房子沒了,以母親的性子,肯定會大大方方地住下,直到下一個春天來臨。
天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找到新情人,難道他們要一直收留她?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汐姊剛失戀,正是需要有人開導的時候,讓她一個人住妳不是更擔心嗎?」
阮晨眼角一抽,她比任何人都瞭解母親。
說母親失戀會去自殺,除非天塌下來,但見他確實不介意的樣子,她也沒再吭聲。
趙天景當時答應得爽快,沒兩天就後悔了。
有岳母在,就算在家裡面他也不敢和妻子有太親密的舉動,免得彼此尷尬,於是只能在看不見的角落蠢蠢欲動,偏偏岳母總是神出鬼沒。
第一天傍晚,阮晨在洗菜,趙天景偷偷鑽入廚房說要幫忙,趁李汐在客廳看電視,他湊過去想偷個吻,誰知眼角卻瞥見自家岳母站在廚房門口眼睜睜地盯著他。
他只好裝作要跟阮晨說話,再向岳母禮貌地點了個頭,偷香什麼的就別想了。
飯後李汐拉著阮晨在電視前聊天,趙天景不好插口,只能垂頭喪氣地躲進書房裡假裝很忙,其實心裡懊惱得要命。
好不容易岳母嘮叨完了,妻子也已經昏昏欲睡,趙天景心滿意足地摟著自家老婆回房,心想總算能光明正大地吃豆腐了。
不過母親住的客房就在主臥室旁邊,阮晨原本有點擔心聲音會被聽見,扭扭捏捏的不肯就範。
趙天景拍胸口保證門窗的密封度一流,絕不會有一點聲音洩露出去,這才讓她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兩人光溜溜地在床上滾成一團,乾柴「劈哩㕷啦」的就要變成烈火,誰知在這個重要時刻突然有人用力敲門。
不用說,這敲門的人除了李汐還能有誰?
「我煮了綠豆湯,你們趕緊出來喝—— 」
這時趙天景還壓著阮晨,渾身的火熱卻被李汐這大聲一吼給澆熄了,就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淋了下來,從內到外都涼透。
阮晨臉上的緋紅還沒完全消退,現在兩眼冒火,只差沒出去把母親的嘴巴用膠布貼起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剛才房間裡旖旎的氣氛被殺風景的李汐一句話殺得乾乾淨淨。
阮晨怒了,懷疑母親根本就是故意的,爬起來就吼了回去,「這麼晚了喝什麼綠豆湯?要喝妳自己喝!」
趙天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心裡默默鬱悶,正激情的時候讓他憋回去,這可真不容易。
門外安靜了一分鐘,接著就響起李汐的嚎哭聲。「我好心煮綠豆湯給妳喝,妳就這麼對我的?連妳也嫌棄我,嗚嗚嗚,我好命苦啊……」
阮晨撫額,李汐這一嚎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把兩人都嚇住了。
他們胡亂地剛套上睡袍,臥室的分機又響了。
趙天景朝她使了個眼色,他去接電話,阮晨只好開門安撫門外鬼哭神嚎的李汐。
「妳想把整棟樓的人都吵醒,還是想讓員警來家裡參觀?」她一看母親就知道,眼角乾乾的,根本就是在假哭!
她哭笑不得,這當媽的還返老還童了,像孩子一樣不高興就假哭?
「我好久沒一個人睡了,妳陪我吧?」李汐拽著女兒的手臂,兩眼亮晶晶的。
阮晨嘴角一抽,她就知道這人會得寸進尺。
趙天景出來的時候,臉上帶著苦笑,把妻子拉到一邊咬耳朵,「媽打電話上來,問我是不是欺負妳了,還說要拿菜刀衝上來。」他莫名其妙被訓斥了一頓,好不容易才把自家母親哄住。
聞言,阮晨開始覺得頭疼了。自從她母親住到家裡來之後就沒好事!
「你沒告訴媽,我媽在這裡吧?」如果婆婆知道親家來了,肯定立刻上來和母親見面,可是母親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人?
「沒,我怕罪加一等。」趙天景笑不出來了,如果讓母親知道他的岳母到家裡來了還不告訴她一聲,估計會殺上來把他教訓一頓。
這就算了,要是母親問起汐姊為何會住在這裡的事,他說出來就要得罪岳母,不說就得挨母親訓,裡外不是人,倒不如當沒這回事。
「還沒說完悄悄話?我睏了,趕緊睡吧。」李汐突然拉著女兒的手就往客房走,還不忘跟女婿打招呼,「天景啊,我晚上不習慣一個人睡,向你借小晨來陪陪我。」
趙天景來不及挽留,客房的門便「砰」的一聲關上了。他瞪大眼回頭瞅了瞅空蕩蕩的臥室,看來自己今晚要獨守空房了。
磨磨蹭蹭地回房,他躺上剛才還熱呼呼、現在卻冷冰冰的床墊,滾來滾去的睡不著。
他把臉埋在枕頭裡,心裡在淌血—— 誰讓你不聽老婆的話,誰讓你硬要把岳母留下,現在後悔了吧,你就是自作自受!
趙天景在主臥室鬱悶翻滾的時候,阮晨正在客房不情不願地被李汐拖著一起睡。
「妳都多大了,睡覺還要人陪?」夫妻倆滾床單的時候電燈泡出現了,不論是誰,對電燈泡都不會有好臉色。
李汐嫵媚一笑,「像我這樣的大美女,身邊怎能少了人而獨守空房。」
阮晨默默地瞪了母親一眼,無言以對。想到隔壁自家獨守空房的丈夫,她不忘在心裡偷偷吐糟:如果不是妳,我老公哪需要一個人獨自睡冷冰冰的床?
將女兒拖上床後,李汐笑咪咪地說:「不就分開一晚而已,用得著哭喪著臉嗎?」
阮晨怕她又鬼哭狼嚎把樓下的婆婆和公公吵醒,只能順著她的意思躺在她旁邊。
可是自從父母離婚後,她便很少見到他們了,更別說一起睡,因此一躺下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差點摔到床底下去。
李汐不高興地哼哼兩聲,「我又不會吃了妳,躺那麼遠幹麼?」
挪來挪去,阮晨終於在離母親半個手臂長的地方停下。太近了,她真怕自己今晚要睡不著。
「妳非要我陪妳睡,是有話要對我說吧?」阮晨率先開口。
李汐側躺著,朝她笑了笑,「不愧是我女兒,跟我一樣聰明。」
扭過臉,阮晨心裡才不想承認眼前這個自戀的女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沉默了一會,李汐盯著她左右打量了好久,看得阮晨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才慢吞吞地開口,「當年我早產,妳是不足月生的,體重不到兩千五百公克,才這麼一點大,沒想到轉眼間就大學畢業,還嫁人了。」她伸手比畫了一下大小,一臉感慨。
當年自己偷嚐禁果,居然一次就懷上了孩子,她又驚又怕了幾個月,在家裡躲著藏著就怕別人看出來。
「那時候我比妳現在的年紀還要小,父母在外地工作,只有年老的奶奶和爺爺在身邊。鄉下人重男輕女,對我不聞不問,年少無知就被妳爸的甜言蜜語勾了去。」
說起當年的事,李汐的語氣淡淡的,已不像幾年前那樣激動和憤恨。
說到底,時間消磨掉了很多東西,包括當年轟轟烈烈的激情,包括曾經深藏在心底的愛戀,甚至是悔恨和憤怒。
阮晨從小最常聽到的就是母親歇斯底里的痛罵和譏嘲,第一次見她這麼心平氣和地談起以前的事,遂沉默了。
「妳一定以為我們一開始就後悔了,迫不得已生下妳,無奈地結婚後,就是無休止的吵鬧。」李汐搖搖頭,嘆了口氣,「事實上,在我還沒告訴妳爸我懷孕的時候,心裡已經決定要生下妳了。」
二十幾年來,這可能是阮晨和母親最平靜的一次談話。「那時候妳年紀還小,難道不怕有了我會拖累妳?」
如果父親沒答應結婚的話,那母親就會變成未婚媽媽,很難找到新對象,就算有也得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前景堪慮。
李家並不富裕,母親又是女人,顯然她的出生只會毀了一個年輕女人的一生。
「有時候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堅持。」李汐的臉上露出懷念神色,忽然笑了,「不過當我開始感覺到胎動的時候,我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每次我都會對自己說,這就是我的孩子。」似乎不習慣擔當偉大好母親的角色,說著她臉上浮現一絲不自然,「當然,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比起任何人都希望自己過得好。我知道自己不會突然變成一個好媽媽,可是也明白我沒資格扼殺掉一個小生命來到世上的權利。」
「所以,妳生下了我?」阮晨輕聲問了一句。
「對,妳出生了,我也跟妳爸結婚了,有了一個家庭。」李汐背對著床頭燈,暗影停留在她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是好情人,可惜並不是好丈夫,更不會是好父親。當然剛開始的時候,兩個年輕人對婚姻都有一份好奇心和新鮮感,可是時間長了,每天要計較柴米油鹽、照顧體弱的孩子、應付刁難的老人,還得縮衣節食維持家庭的開支……」李汐在昏暗的燈光中哼笑一聲,「不到兩年,妳爸第一個受不了、不能揮霍,不能隨意約朋友出去玩樂,還不能跟別的漂亮女人調笑,只能沒完沒了地忙碌,他會甘願才怪。」
這麼多年,阮晨也很瞭解父母是怎麼樣的人。「於是他丟下我們,而妳後來也忍受不了,丟下了我?」
「對。」李汐深吸了口氣,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她習慣性地想要從床頭櫃上拿煙,可是想到女兒之前的警告,又抽回了手,僅是難耐地動了動指頭。「他瀟灑地走了,去大城市工作,我在家裡變得孤立無援。公婆也不喜歡我,尤其我一直沒有再懷孕。」
大城市的機會很多,她前夫有才華有相貌更有一張利嘴,很快就站穩了腳跟,可憐她一個人留在鄉下忍受公婆的苛責,獨自照顧孩子、打理家務。
想到這裡,李汐突然激動起來。「妳知道嗎?有一天站在鏡子前,我看到一張憔悴發黃的臉,當時都不敢相信自己只有二十五歲不到。」
她前夫每隔一段時間會寄錢回家,一次比一次多,她忽然覺得很不甘心。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能力會比那個男人差,更不想一輩子留在鄉下像其他的村婦一樣變得又老又醜,直到成了黃臉婆被男人拋棄,所以——
「我去城裡找他,後來也留了下來,開始發展自己的事業,攢了很多私房錢,身邊開始有很多英俊帥氣的年輕男人主動靠近。」她前夫也一樣,當時雖然他們還是名義上的夫妻,卻對彼此來來往往的情人視而不見。
阮晨知道父母的婚姻很早就名存實亡,根本不想繼續聽下去,「妳說這麼多,究竟是想告訴我什麼?」
李汐嘆氣,「妳是我女兒,我雖然自私,可還是關心妳,不想看妳重蹈覆轍。男人的甜言蜜語比毒蛇更可怕,尤其妳還這麼年輕,很容易就會被他們哄騙住……」
「妳不要誤會了,我跟天景結婚不是為了跟你們賭氣,我看得很清楚。」阮晨皺了皺眉頭,不悅地打斷她的話。
「妳和他才認識多久就結婚了,妳確定自己真的瞭解他嗎?」李汐蹙眉,看來女兒比她想像中固執。
「他不是個好情人,不會說甜言蜜語,不夠幽默,甚至不太會說笑話哄我開心,可他是個好丈夫,我相信,他以後也會是個好爸爸。」她相親的時候不僅看人,還會觀察對方的家庭,瞭解相親對象和父母相處的模式。
相對於其他,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所以第一次相親互相看順眼後,第二次她都會婉轉地邀請對方父母一起出席。
有的人大剌剌落座,父母會默默替他倒茶,他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這種被爹娘寵壞的孩子,她會立刻排除掉。
有的人總沉默地坐著,說話時眼神會習慣性地往父母臉上飄,擔心忤逆了爹娘的意思—— 這種還沒斷奶的孩子,她也不敢要。
有的人很孝順又有禮貌,會替父母倒茶,說話又得體,眼神也沒亂飄,可是對方父母的眼神像X光機一樣對她掃描,恨不得把她剖腹肢解看清楚,哪怕眼角一顆小黑痣都不放過,然後還會將她祖宗十八代問過一遍,以防有各種不為人知的遺傳病連累他們的下一代—— 婚姻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這樣挑剔苛刻的公婆,她實在是敬而遠之。
挑挑揀揀下來,只有趙天景能入得了眼。
他雖然話不多,但也不至於呆呆的導致冷場;他的父母偶爾會詢問她的事,可態度婉轉親切,不會咄咄逼人,還會適時誇獎自家兒子。
最後一點,更是讓她下定決心結婚的理由。
國人向來崇尚謙虛,父母們總會「謙虛」地數落自己孩子的不是,盛讚別人的兒女,很少會當著外人的面誇獎自家孩子,甚至眼神帶著幾分讚賞和驕傲。趙家父母卻不一樣,看得出來是很開明的人,且他們一家相處得非常融洽。
那一次她就知道,趙天景雖是在幸福家庭裡成長的人,卻沒有大多數獨生子女身上的弊病,他聰明懂事,成熟穩重又有責任心,偶爾帶著一點無傷大雅的孩子氣。
她不止一次慶幸原本要去相親的另一位女孩臨時去外地出差,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自己,要不然以他的條件,足夠找到更好更適合的另一半。
當然,遇上正確的人,就要分秒必爭地使出渾身解數將對方拿下—— 這是她從母親身上學到的,於是她毫不猶豫答應趙天景的求婚,迅速和他登記成為趙家的一分子。
對上母親不以為然的眼神,阮晨有些不悅的說:「不管怎麼說,我看男人的眼光比妳好得多了。」
李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聽出女兒是嘲笑她的男人捲款跑路的事。咬牙切齒地瞪了女兒一眼,她轉過身恨恨地說:「我等著看妳什麼時候會後悔!」
瞥了母親的背影一眼,阮晨沒有再說什麼,她自己清楚就好。她是會為了執著而努力的人,她的人生字典裡從來沒有「後悔」這兩個字!
阮晨一個晚上沒睡好,不僅是因為沒趙天景在身邊睡不著,更是因為和這個比陌生人好一點而已的親生母親一起睡,她能不作惡夢就不錯了。
她打著哈欠出門的時候,就看到客廳裡掛著兩圈黑眼圈的趙天景一臉無奈地望了過來。她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皺著眉頭也是滿臉鬱悶,今晚她說什麼也不要丟下他一個人,痛苦地跟母親一起睡了。
「汐姊在廚房,說是要給我們做早餐。」趙天景苦惱地低下頭,小聲告訴她。
他勸了幾次,都被李汐打發出廚房,只好待在客廳等妻子出來想辦法。
誰知阮晨一聽,臉色立刻變了,「你居然讓她進廚房?!該死的,她會把廚房炸掉的!」她連忙進了廚房,剛好看到母親沒等水燒乾就要放油入鍋,嚇了一跳,「別倒油—— 」
可是已經遲了,李汐被突然出現的阮晨嚇到了,手一抖就把花生油倒在鍋裡。
「刺啦」一聲後傳來李汐大聲的尖叫,「啊,好疼!」
阮晨趕緊把瓦斯爐關了,瞄了眼母親的手臂—— 還好只是被濺出來的油燙紅了一點點,並不嚴重。
她一把將母親推出廚房,事實上她更想把這人打出去。以前不會煮飯就算了,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是不會!
「妳別搗亂了,在客廳坐著。」她懶得再跟母親說話,給丈夫使了個眼色,讓他把這個差點炸掉廚房的傢伙弄出去。
「我只是想幫你們煮早餐,」李汐一臉不高興地把圍裙扔在旁邊。這麼多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進廚房,這全都是為了討好女兒,誰知女兒不領情就算了,還像趕蒼蠅似的趕她走!
沒理會母親的碎唸,阮晨簡單煎了蛋,又把昨天的粥熱了端出來。
眼看上班時間快到了,但要把母親這個麻煩精留在家裡,阮晨實在放心不下。
趙天景看出來了,低聲建議,「要不我陪汐姊出去走走?」
阮晨搖頭。現在母親正看他不順眼,讓他陪著肯定要受刁難,何必令他難堪?
咬咬牙,她豁出去了,「算了,我帶她去幼稚園,正好今天有開放試聽課程,她去也不至於太奇怪。」
幼稚園招新生的月份近了,每年都會提早開放幾次試聽課程,讓家長們能提前感受一下氣氛與教課內容。她想,陌生人多了,母親的出現也就不會顯得太突兀。
「就這麼決定了。」雖然她萬分不情願讓母親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但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看妻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趙天景自然猜出讓妻子非得走到這一步的原因—— 自家岳母對他有芥蒂,而妻子不想他為難。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充當臨時司機送兩人過去。
李汐一踏進幼稚園,就滿臉嫌棄地嘟囔著,「真不明白妳,對著一大群小孩不會被煩死嗎?」
「我喜歡。」阮晨淡漠地答了一句,接著叮囑某人不要亂跑就去幫忙接待家長和小朋友。
各種白嫩可愛的小包子怯生生打招呼的樣子,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果然,這世上除了小包子,還有什麼更可愛?
剛送走一家三口,看他們滿意的樣子,就明白幼稚園又要多一個可愛的學生了,阮晨不由得笑容滿面。
小桂忽然湊了過來,在她耳邊嘀咕,「阮姊的姊姊來了,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不過阮姊的姊姊真漂亮,一點都看不出來三十多歲了。」
阮晨眼角一抽,遠遠看到幾個男家長圍著母親笑吟吟地詢問著,又見梁老師臉色古怪,張老師的臉色已經黑了,她就開始頭疼。
果然帶母親來幼稚園是個錯誤的決定,還自稱是她姊姊,這女人的臉皮實在太厚了!
活動結束後,梁老師偷偷告訴她,入學的學生比去年增加了兩成,阮晨有種撞牆的衝動——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幼稚園特意找了個漂亮的老師來勾搭男家長,這臉真是丟大了。
梁老師欲言又止,「可是有部分家長看到小阮的姊姊,擔心孩子會被帶壞……」
阮晨一聽只覺滿頭黑線。母親穿得那麼風騷,十分引人注目,那些怕孩子被帶壞的肯定是包子的媽媽們。
她趕緊向梁老師道歉,梁老師卻笑著擺手,「要不是小阮的姊姊來了,招生還不會這麼順利。」
張老師在一邊冷哼,「我們幼稚園是招學生,不清楚的還以為是招男老師呢。」想到那些男人一個個恨不得貼上去的急色樣子,她就滿臉厭惡。
每年招生最多的老師都是她,今年居然被阮晨搶了鋒頭,年末的獎金估計也要換人拿了。
張老師心裡不舒服,心想這阮晨難道是為了搶那點獎金,把自家姊姊也拎出來當招牌拉學生?
阮晨連連道歉,等拽著母親出幼稚園的時候,已經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
不行,再讓母親待在她這裡,說不定哪天她會先瘋掉!
第十章
晚上飯後,阮晨惡狠狠地警告李汐,讓她就在客房待著,隨即拉著趙天景進了主臥室。
埋在丈夫的胸膛,阮晨鬱悶地抬頭道:「我們還是想辦法跟她分開住吧,正好今天梁老師推薦了一個適合的房子。」
趙天景伸手撫著她的後背安慰,想到下午接阮晨的時候,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就明白汐姊肯定又做了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
他沒替岳母求情,只告訴妻子說:「媽已經知道汐姊來了。」
阮晨臉僵了,「婆婆知道了?怎麼知道的?」
「今天送你們去幼稚園的時候她剛好看到。」一想到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成功阻止母親上樓探望親家,他不禁偷偷在心裡鬆了口氣。
阮晨現在有些悔恨,她不該讓母親知道自己的地址,不該一時心軟讓這女人住進家裡來。「明天,我一定得讓她搬走!」
原本看母親被男人騙到身無分文,她可憐她,才想讓她借住幾天。可是經過昨晚的談話,她進一步瞭解到那個自私女人的想法,不過就是想讓她跟丈夫離婚。這下,如果不是礙於趙天景,她真想用掃帚把母親掃出門。
那女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可又說她沒有剝奪一個孩子出生的權利,她越想越覺得火大,覺得這些話真是爛透了。
孩子有出生的權利,怎麼她就沒想過,既然她都生了,那也該有照顧孩子的義務?
那女人說出她的不得已,說她有多痛恨父親丟下母女倆去風流快活,可是事實上,她自己又給無辜的孩子什麼了?
除了難過的回憶,就只有不休止的爭吵和難聽的謾罵。
兩個曾經相愛的人互相傷害,一言一語恨不得把對方擊垮,想要讓對方難堪,這在孩子面前都是最糟糕的示範。
阮晨點滴看在眼裡,心裡一天天築起一道冰牆,把他們和其他人都隔絕開,對她而言,唯有這樣才能好好保護自己,讓自己這顆千瘡百孔的心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昨天晚上,母親卻再一次把她心底的那道傷口揭開,還撒了一把鹽。
說到底,母親心裡最重視的人還是她自己,連妥協都顯得高高在上、理直氣壯。
思及此,阮晨下意識揪緊趙天景的衣襟,手腳蜷縮起來,一再擠入他的懷裡,彷彿這樣就能汲取更多的溫暖,讓她好過一點。
趙天景抱著她,緊緊的,用盡最大的力氣。
「好,明早就讓汐姊搬出去吧。」雖然想要討好岳母,可是妻子不開心,他也不痛快。
如果在得罪岳母和老婆之間做選擇,即使為難,他還是會選擇支持後者,畢竟岳母算外人,又怎麼比得上老婆這個「內人」?
得到趙天景的支持,阮晨終於笑了,她還以為這個好女婿會反對,然後倒戈去母親那邊。幸好,他還是向著她的。
思及此,她心花怒放,摟著丈夫的脖子撒嬌,「昨晚被打斷的事,我們現在繼續?」
昨夜他獨守空房,現在巴不得繼續,低頭便吻上她的唇,「這麼好的提議,誰能反對?」
阮晨軟綿綿地窩在他的臂彎裡,用腳尖挑開他鬆垮垮的睡袍,溜進去在他的大腿上磨蹭,有些含糊地催促,「快點……」
被她撩撥得渾身起火,他一把扯開她的睡袍,含住她的耳垂嘀咕,「待會汐姊不會再來打擾我們吧?」
「……她敢!」哼一聲,她將雙腳勾在他的腰上。
母親現在想勸離,所以總想著要跟她說和,想要重新當個好母親,想要跟她好好相處,哪敢得罪她。
昨晚就算了,今天再來,她發誓自己一定要跟母親絕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可能有人在隔壁,今晚的阮晨有點緊張,卻比平常更熱情。
睡袍還沒完全脫下,半遮半掩的,黑色布料襯得她的皮膚更白,尤其是情動時透出一層薄薄的粉色,讓趙天景忍不住比平日要粗魯一點。
耳邊是妻子咬著下唇壓抑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卻十分撩人。身下的她臉色酡紅,抱著他,雙眼濕漉漉的,只懂得低低重複著催促。
看著這樣的阮晨,趙天景覺得自己就快化身為狼,想把她一口吞進肚子……
第二天,阮晨精神抖擻,準備好說法要讓母親另外找地方住,誰知早餐才吃了一半,李汐突然捂著嘴衝進浴室,隱約傳來一陣乾嘔的聲音。
阮晨愣了一下,對上趙天景同樣震驚的雙眼。沒多久,她看著手上已經變色的驗孕試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努力了這麼久都沒中,一把年紀的母親肚子裡居然有了孩子,這讓她情何以堪!
把試紙狠狠地往垃圾桶一扔,阮晨雙手環胸坐在李汐對面,臉色十分不好看。
「說來聽聽,孩子是誰的?」她問。
李汐也沒想到自己年紀一把了,竟然還能懷孕,神色恍恍惚惚的,「我……怎麼會懷孕了?沒可能啊……」
阮晨覺得頭很疼,知道這女人的腦筋已經轉不過彎來了,索性直截了當地問:「孩子是那個跑路小情人的?」
李汐渾渾噩噩地點頭。
就知道是這樣。她又問:「妳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李汐終於回神了,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先不說妳現在是高齡產婦,光說孩子他爸捲款逃跑了,難道妳想讓孩子一出生就在單親家庭裡長大?」阮晨皺了皺眉頭,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
只是猶豫了一下,李汐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就是要生下來,反正我一個人又不是養不起。」
阮晨一想到以後會有一個比她小二十多歲的弟弟或妹妹,腦袋都開始疼起來了。
母親當然不介意,但是她很介意!
「既然妳懷孕了,那就更不適合住在這裡,我暫時還不想讓我公公婆婆知道。我會盡快找到適合的房子,然後打掃乾淨讓妳搬過去。」阮晨安慰自己,至少她終於找到藉口能暫時另外安置母親。
李汐皺著鼻子,可憐兮兮地瞅著她,「我剛懷孕妳就趕我出門,難道不知道一個孕婦獨居有多麼危險嗎?」
阮晨搖頭,「我一點都不擔心,相信會有很多人願意當這個孩子的現成爸爸。」只要母親願意,哪有男人能拒絕她的要求?
當然,她的趙天景除外!
李汐溫柔地摸著小腹,瞪了女兒一眼,「小沒良心的,沒見過要把脆弱的孕婦趕出門的!」
「妳現在不是見到了?我就是那個人。」阮晨硬著心腸瞪了回去,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心軟了。
「聽說親家是有名的婦科醫生,都說熟人好辦事,我得讓她看看孩子。」李汐忽然笑咪咪地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阮晨氣炸了,讓婆婆知道她這個一把年紀的媽到處勾搭人就算了,現在還把肚子弄大,那自己以後還有臉見婆婆嗎?
「不行!」她氣憤地一拍桌子,堅決反對。
趙天景抓住妻子拍得通紅的手掌,心疼地揉了揉,出聲建議,「汐姊剛有孩子,還是得去醫院檢查一下。但我媽手上沒有儀器,不能做全面檢查。」
李汐笑了,「還是女婿懂事,待會麻煩你送我去醫院了。」
看母親哼著歌進客房換衣服,阮晨揪住趙天景小聲嘀咕,「你送她去醫院後,她一定會賴在這裡不肯走的!」
趙天景拍拍她的手背安撫,一臉「我辦事妳放心」的表情,「我先送妳去幼稚園,上班時間快到了。」
她擔心地瞥了他一眼,但看他一副輕鬆的樣子,也只能相信他了。
阮晨一整天在幼稚園心不在焉的,傳真檔弄反了,幫梁老師倒茶差點燙到自己的手,在走廊上還跟小桂撞在一起。
小桂被她踩了一腳,齜牙咧嘴地擠出一點笑容,「阮姊有心事?」難道是張老師昨天看阮姊的姊姊搶了那麼多的學生心裡不痛快,所以找阮姊麻煩了?
盯著她好一會,阮晨才幽幽嘆氣,「為什麼孩子都去別人肚子裡了?」
小桂「噗哧」一聲笑了,「阮姊要想孩子到自己的肚子裡,不就是時間問題?」
一聽,阮晨倒有些恍然大悟,最近被母親打擾了他們的夫妻生活,沒耕耘哪裡有收穫?
難怪包子一直沒來,都是母親的錯,肯定是她把可愛的包子嚇跑了!
她心裡更加下定決心,這兩天一定要把那個難纏的媽趕出大門,以後就在門上掛上「李汐和小強不得入內」的小牌子。
這日阮晨早早回家煮了一桌好菜,鬥志高昂,心想晚上要跟母親鬥個三百回合都沒問題,不料趙天景是一個人回來的。
她盯著大門愣了好久,「人呢?」丈夫看起來不像是會把母親扔在醫院不管的人啊。
「汐姊的胎象不穩定,醫生建議她留院觀察一週。」
一週?!
雖然很沒良心,但阮晨興奮得就要跳起來,「一週怎麼夠?就該在醫院住一個月!」最好住到生孩子的時候,那就不會回來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趙天景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家老婆在想什麼,可汐姊要生起碼得八、九個月之後,醫院當然不可能讓一個普通孕婦住這麼久。
她高興地拉著他在飯桌旁坐下,夾起一塊咕咾肉,一臉笑吟吟,「啊—— 」
看了她一眼,他乖乖地吃掉那口肉,「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今晚有你忙的—— 最後這句話,矜持的阮晨當然沒說出口,不過趙天景從她愉悅而勾起的嘴角已經猜出來了。
於是,趙先生非常捧場地把桌上的菜吃得乾乾淨淨,等兩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他還很上道地問阮晨,「今晚妳想在哪裡?」
客廳的沙發試過了,大露臺、浴室也是,偶爾也需要換點新口味。
阮晨起初沒反應過來,然後才想到那天在大露臺的事……某些兒童不宜的畫面在腦海浮現,臉不禁紅了。
她左右張望,就是不看他,忽然她站起身,「晚上吃太飽了,我們去散步吧。」
他想了想,搖頭,「晚上涼,還有很多蚊子。」
一聽,她眨巴著眼睛,臉頰紅得像能滴血。
敢情他以為她想要去社區公園嘿咻嗎—— 阮晨捂著臉,她平時有表現得那麼狂野和開放嗎?
又羞又怒地踢了某人一腳,不理他,她拿出水果削了起來。她的手很靈巧,加上從小就開始做家事,動作很熟練。
趙天景看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拿著水果刀,輕巧地削出薄薄一層果皮,鮮豔的顏色一圈一圈從頭到尾沒有斷開,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她的手指有股說不出的性感。
想起之前妻子這雙瑩白的手曾經在他身上游移,撩撥出無數火苗,趙天景的眼神不由一沉。
阮晨不知道旁邊的男人光是盯著她的手已經開始進入狀態了,她把水果切成小塊,笑著塞入他的口裡。
她還沒擦手,手指沾了一些果汁,剛吃下水果的趙天景忽然就低頭含住了她的手指。香甜的果香、柔嫩光滑的玉手,他舔得不亦樂乎,只偶爾抬眸瞥臉色緋紅的她一眼。
阮晨覺得自己的臉就快要燒起來了,十指連心,指頭癢癢的,還有種溫熱的濕潤感,讓她很快就渾身熱了起來。
她本來想等吃完飯後水果,再心情愉快地調節氣氛,誰知他比她想的還有自覺,一吃飽就立刻行動,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好吧,趙先生那麼努力,她也不能被比下去。
阮晨湊過去舔了舔趙天景的喉結,感覺到他身子一僵,低低倒抽了一口氣。她笑著單手替他解開一顆顆襯衫釦子,並刻意放慢速度。
慢動作比任何時候都要勾人,趙天景放開她的手,飛快地除掉上身的襯衫,繼而進攻阮晨的淺藍色窄版上衣。
這衣服不僅釦子多,還很緊身,手想伸進去都難。
趙天景無奈,只能老老實實地解釦子,可是釦子密密麻麻的,數量比想像中要多,急得他一頭汗。
見狀,阮晨笑得幸災樂禍。這件衣服是卓玲送她的,說是在某些時候能讓男人吃癟,當然,這也算是一種情趣。
她的雙手也不停,輕輕鬆鬆地解開他的皮帶,比某人更快地把他剝了個乾淨,而此時她的上衣只解開一半,看起來還是很整齊。
趙天景終於明白「看得到吃不到」是怎樣一種感受了,他憋得渾身冒火,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和釦子奮鬥。
可好不容易解開一整排釦子,沒想到裡面居然還有一排?!
他難得有脾氣地想用力扯開衣服,誰知這衣服的料子比自己想像中要好太多了,怎麼都扯不爛,連釦子都扯不動。
趙天景看了笑得闔不攏嘴的妻子一眼,猜想這樣的惡作劇肯定是她那個好友卓玲的鬼主意。
卓玲是男人的天敵,總是想著法子折騰男人,可惜很多人仍抵擋不住她的誘惑,一個個撲上去撞得頭破血流還不干休。
見他蹙著眉頭,一副鬱悶到不行的樣子,她不由得心軟,幫著他開始解釦子。
不愧是卓玲特別訂做的衣服,穿的時候麻煩,脫的時候更麻煩,兩人弄得一身汗,雙手都痠了,這才終於全部解開。
原本裡層還有一個小小的電子鎖頭,用來勾住中間的釦子,六字密碼如果不解開就不能解鎖。
她知道對他來說,這東西只是小意思,要解開它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在某些關鍵時候要動腦子,就算是他也會受不了吧?於是,她自動扔了電子鎖,畢竟稍微開玩笑是情調,弄得兩人興致都沒了就是殺風景。
經過一番艱苦努力才解開衣服,對趙天景來說也是第一次的嘗試,於是「吃」起來更有一番不一樣的滋味。
雖然趙先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這衣服鬧得他渾身著火,差點沒燒焦了,當然要給趙太太一點點的懲罰。
阮晨自食惡果,其中的心酸可想而知——
當她雙眼迷離地嘟囔著「快點」時,某人自動自發地慢下來了,還明知故問地來一句,「慢點?」
當她被顛得要散架了,小聲驚呼「慢點」時,某人非常主動地加快了節奏,還不忘壞心腸地挑眉,「快點?遵命!」
自從這晚之後,那件上衣就被阮晨塞到衣櫃的最底層了,再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阮晨正想告訴好友她幾乎要被母親逼瘋的事,誰知老是神出鬼沒的卓玲居然主動打電話給她。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好友,她母親不但被男人騙了,還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就聽到卓玲低聲說了一句話。
阮晨愣了很久,結結巴巴地問:「……妳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卓玲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我有了。」
「有、有什麼?」阮晨吞了吞口水,完全無法鎮定。她瞪大眼,手裡無意識捏得枕頭都變形了。
「該死的,我懷孕了!」卓玲說話的語氣惡狠狠的,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
阮晨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真是恭喜了,孩子他爸知道嗎?」
「他還不知道,我沒打算說。」
卓玲的意思,一向瞭解她的阮晨聽明白了,一臉驚訝,「妳想要瞞著他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當然,我為什麼要替一個交往不到一個月的男人生孩子?」卓玲心裡懊惱得要命,她明明做齊了全套的安全措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居然搞出人命了?
阮晨聽出她的氣急敗壞,小聲嘀咕,「好歹這孩子也有那男人一半功勞,總要知會一聲吧?」
「哼,他巴不得我弄掉呢。」卓玲長長地吁了口氣。像他們這些經常出去玩的人,肯定不會喜歡這麼快有個拖油瓶毀掉現在自由自在的生活。
「妳還沒問,怎麼能替他回答。」她希望那個男人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當然,她現在能給好友的也就是信心了。
卓玲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也好,就聽妳的,我去問一次。不過這個答案,妳別期待就是。」
掛上電話,阮晨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要哀嘆好友突然要做媽媽了?還是鬱悶包子全是別人家的?明明她最用心最努力,怎麼到頭來反而是最想要包子的她沒有收穫?
把卓玲懷孕的消息告訴趙天景的時候,他的臉色有點古怪,「卓玲真的懷孕了?」
阮晨沮喪地點著頭,「當然了,這種事能弄錯嗎?」
這下他臉上的詫異怎麼也掩飾不住,「我還以為卓玲不是會喜歡孩子的人,應該會注意才對。」
「她是很注意,可惜出了點小意外。」她一臉鬱悶地瞥了他一眼,「我媽懷孕就算了,連一向最安全的卓玲也中招了,就是我沒消息。」
婚前兩人做過最全面的檢查,絕不會是身體的問題……那是姿勢不對?次數不夠?還是有其他因素?
阮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趙天景,趙先生被她看得頭皮發麻,看來自家老婆開始嫉妒起別人家有包子,心裡頭不知道在琢磨什麼鬼主意了。
阮晨想了想,最後結論是可能最近有母親在,她心情不好,包子才沒來。
她一甩長髮,把鬱悶也甩掉。好!從今天開始,家裡沒有李汐,她一定能把包子弄出來!
接著她先進浴室洗了個薰香浴,把全身弄得香噴噴的,這才把丈夫推進浴室。
等趙天景出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令人血脈賁張的一幕。
妻子穿著粉紅色的細肩帶睡裙,把睡袍扔在一邊,身上的水刻意沒有擦乾,濕漉漉地讓薄薄的睡衣貼在皮膚上,姣好的身材隱約可見,卻比全部脫掉還要性感。
他難耐地吞了吞口水,這時候哪個男人都忍不住要衝動,尤其她還側躺著,深V領露出胸前一小片美景。
最重要的是,她躺著的地方是飯桌!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原木餐桌,讓妻子這樣一躺,居然有種「任君採擷」的邀請意味。
阮晨見某人雙眼發亮,伸手拍了拍身下的飯桌,發出沉實的響聲,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這桌子不錯,今晚不如在這裡試試?」
趙天景當然願意,眼神隨著她的動作瞟,就差撲上去直接開動了。
但他瞥了眼那張飯桌,又猶豫地問:「這桌子有點硬,要不我們還是去沙發?」
阮晨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這人最喜歡說殺風景的話,難得她都鼓起勇氣躺在飯桌上任他胡來了,還不知道領情。
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她沒好氣地哼一聲,「你不喜歡那就算了,我們回房各自睡覺。」
「各自」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一聽,趙天景就知道她惱了,立刻將她壓回飯桌上。
既然老婆大人都願意做這麼大的犧牲了,他又怎麼能讓她失望?
他遠遠看著的時候是覺得她躺在桌上很有魅力,可走近了、摸上她有些濕漉漉的睡裙,反倒擔心起她會像之前一樣著涼感冒。
雖然現在的氣溫挺高的,可是這麼濕的衣服穿久了難免會感冒,他二話不說就把她的睡裙脫掉,扔上一邊的椅子。
阮晨笑咪咪地瞄了他一眼,果然這地方、這姿勢特別撩人,看某人比平時猴急多了。
飯桌的高度剛剛好,趙天景很滿意,將她的雙腳拉開就壓了上去。
她習慣性會用雙腳勾上他的腰,這會正被身上的人壓得有點喘不過氣。
但,這個地方、這個姿勢確實夠味,可是也夠不舒服的。他只要往前一撞,她後背就會磨上硬邦邦的飯桌,還冷冰冰的,不用看也知道後背要紅一片了。
她咬牙忍著,畢竟是她自己先提出這地點的,沒道理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叫停,難不成還讓他憋回去?
這次,她「嗯嗯啊啊」地叫了好久,卻不是動情的呻吟,而是後背給撞疼的呼痛聲。
趙天景還以為妻子因為在不一樣的地方做特別有感覺了,非常自覺地更加賣力。等努力了一輪回來,才發現她淚汪汪地看著他,已經疼得說不出話。
他嚇了一跳,趕緊將她抱回臥室。
仔細一看,她的後背紅了,還有一點點淤青,而她的皮膚細嫩,估計明早就會黑了。
他一面後悔自己抵擋不了她躺在飯桌上的誘惑,過分賣力弄傷了她,一面又心疼她。
阮晨怕疼,這麼長時間忍耐下來,應該是不想讓他掃興,可即使是明白她的用心,他仍高興不起來。
這原本就是讓兩個人都快樂的事,怎麼到頭來弄得一方疼得要命沒有感覺到半點愉悅?
不過生氣歸生氣,他還是飛快地用藥油替她的後背按摩、推開淤青,就聽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不停叫嚷著「輕點」。
偏偏不用力,藥油就沒有效果,他心裡也鬱悶,下手就更不客氣了。
等擦完藥油,阮晨已經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兩眼濕潤,疼得直喘氣了。
趙天景懲罰性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惱怒地說:「剛才疼怎麼不說?弄得現在這麼嚴重了!」
她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吸吸鼻子,「開頭只是一點點疼,我想很快就會結束了,沒想到會越來越痛……」
聽到這,某人的臉色當下黑了,自家老婆這麼說不就是懷疑他不行?
趙太太很快發現說錯話,連忙討好地朝丈夫笑了笑,「當然啦,你最厲害了!」
他的臉更綠了,「難不成妳還有可以比較的對象,知道哪個更厲害?」
她竟然又說錯話了!阮晨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叫妳開口!叫妳亂說話!叫妳扮性感!
在內心默默譴責了自己一遍,她才轉過頭乖乖認錯,「我保證,下次不會了,真的。」
「還有下次?」他哼哼兩聲,狠狠瞪了她一眼。
聽他這麼說,她皺著臉,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某人這回真生氣了,軟硬不吃,該怎麼辦?
她往後背瞄了瞄,好像沒那麼痛了,難道傷患要撐著再來一次美人計?嗯,想想也行,趁著母親不在,她是不應該浪費大好時光。
趴在他腿上,她從下往上朝某人拋媚眼,「老公,現在時間還早……」
他看了眼掛鐘,面無表情的點頭,「九點半,睡覺的話是挺早的,要不去看看電視?」
阮晨的臉快皺成包子了,暗罵某人不解風情,她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難道趙先生真是木頭做的,不能跟她心有靈犀?
乾咳兩聲,她面色尷尬地打算直說了,「我後背傷得不厲害,不如我們……繼續?」
包子啊包子,她怎麼能隨便放棄呢?
趙天景知道她的後背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可他對於妻子的執著已經無話可說了。
「還會疼吧,不能躺著。」他說。
她立刻抬頭,兩眼亮晶晶的說:「我可以趴著,來吧。」
見妻子為了達到目的,居然願意選擇平日她最不喜歡的姿勢,趙天景眼角不禁抽了一下。
「妳不是討厭這個姿勢不能看到我的臉,也不能抱著我?」
她握緊拳頭,一臉嚴肅,「偶爾一次,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他已經習慣了跟她面對面,忽然看不見她的臉,他也覺得不舒服。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會,阮晨突然起身把趙天景拉到床邊坐下,自己張開腿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想到自己竟然還記得這麼一個姿勢,不由沾沾自喜地笑了,「這樣就碰不到後背了,還能看見對方的臉。」
趙天景看了她好一會沒說話,突然仰頭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妳自己來?」
阮晨這才發現這姿勢其實是理論性的,實踐起來頗有難度。
現在他躺著還可以,但要她自己動,肯定會扯到後背的傷—— 到時候,自己就有得疼了。
難道他們今晚就要匆匆結束了?她咬著嘴唇鬱悶了,為什麼要一個包子會這麼難?
「其實還有個姿勢,就是有點累。」躺在床上的趙天景看她一臉不甘心的樣子,忍不住心軟了,慢悠悠地開口。
她瞪大眼,隨即有了精神,「我不怕累,那就開始吧。」
嘆口氣,他無奈地拉起她站在牆邊,「來,手臂伸出來扶著牆,站穩了。」
阮晨懵懵懂懂地知道他想要怎麼做,非常配合地張開兩腿背對著他站好,可是仍納悶的說:「這樣還是看不到你的臉……」
趙先生想了一下,把她拉進臥室的全身鏡前,「這裡就可以了。」
她眨眨眼,鏡子裡的人也眨眼,身後的人也能看得很清楚……當下她臉紅了,支支吾吾地搖頭,「不行,這裡不行,實在太……」
太刺激了!
離得這麼近,她都能清晰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連眼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若等一下對著鏡子開始情事,那她不就要看一場主角是自己和趙天景的現場版成人秀?
阮晨拚命搖頭,脖子和耳根都紅透了。
看她一臉抗拒,他反倒順從地放開了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那我們現在去睡覺還是看電視?」
聽他這麼說,她瞅瞅鏡子,又瞅瞅他,面色為難。可誰讓自己沒注意、弄傷了後背,除了這個姿勢也沒別的方法。
她默默地給自己做了一回心理建設,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用力點頭,「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好,我們繼續!」
趙天景看了妻子一眼,見她羞得快要挖地洞鑽進地底下,最後竟然還是答應,他的心情忽然有點複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妳真的願意?」
「當然!」她還是閉著雙眼,眼睫毛因為緊張而一抖一抖的,心想如果他再問一次,她說不定就會退縮了,現在只能一鼓作氣應了。「別浪費時間了,快點—— 」
雖然嘴上說得爽快,她還是緊緊閉著眼睛沒敢睜開看站在後面的人,不料沒等到趙天景接下來的動作,反而是一件暖和睡袍披上她的肩頭,而後她被人用衣服裹好,緊緊摟在懷裡。
她不解地扭過頭,只看到他埋在自己的肩窩裡,看不清他的表情,「……怎麼了?」
趙天景吸了口氣,慢慢抬起頭來,「雖然妳在相親的時候就告訴我了,結婚後想立刻有個孩子,可是現在,我覺得妳要的只是一個適合的男人做孩子的爸爸,而不是非我不可。」
聽了他的話,阮晨心中受到很大的衝擊。愣愣盯著那張熟悉的臉,她緩緩低下頭,「……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這些是你的真心話?」
她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毫無理由地包容,卻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把心裡憋著的話說出口。
她能理解他,自己對孩子的執念的確太深,很容易會讓對方覺得他並不重要,可是他這樣說,又當她是什麼樣的人?難道她是這麼飢不擇食到只要是男人就可以接受嗎?
思及此,阮晨心裡沉甸甸的,怕自己這時候一生氣,說話會口不擇言,便裹著睡袍直接出了臥室。
「我今晚先在客房睡,兩個人都冷靜一下吧。」她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快步進了客房關上門。
倚著門板,她深深嘆了口氣……原本好好的氣氛,怎麼忽然鬧成這麼僵了?
第十一章
阮晨趴在客房的床上默默反省,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肯定不會只是一個人的錯,可是她急切地想要孩子,真的錯了嗎?
相親的時候,她就已經直言自己想盡快有個孩子,想要有個白嫩柔軟、屬於自己血脈的親人,沒想到,現在反而因為這樣讓丈夫失望了。
思及此,她將下巴擱在枕頭上,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的確,剛結婚的時候,她真的只是想要一個適合當父親、當丈夫的男人,這個人是趙天景或是別的誰,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她就明白了,趙天景是個好男人,也是個最適合自己的人,她現在已經不敢想像,若是當初跟自己結婚的男人不是他,那會變成什麼樣?
他很包容她,雖然不懂情趣,卻十分溫柔體貼。她不想說的事,他從來不追問,而她想要的,他總是會盡力幫忙送來。
就像她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拉著他滾床單,雖然他很清楚她的目的是孩子,卻也是任勞任怨地順著她的意思,沒有提出異議……
阮晨皺了皺眉頭,雖然他一直沒有意見地順從她,但果然包容還是有底線的,是嗎?自己最近是否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趙天景現在受不了的究竟是她?還是她迫切想要孩子的態度?
一個晚上沒有睡好,阮晨掛著黑眼圈、打著哈欠走出客房。
見丈夫已經煮好了早餐,她低著頭,默默地進了浴室,沒有跟他對上眼。這是婚後第一次,她沒有撲上去給他一個早安吻。
趙天景的眼神黯了黯,他昨晚說的確實是心裡話,他只是覺得如果再不說出來,兩人就會越走越遠。
趙家的教育告訴他,夫妻之間可以保留一定的隱私,可不能隱瞞情緒與不滿,必要的時候,還是應該坦誠。
看到妻子一次次因為想要孩子而積極拉著他滾床單,他心裡漸漸有些不好受,實在不想承認自己是嫉妒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已經開始奪走妻子所有的注意力……
他不禁擔心,等孩子真的出生了,自己在家裡的地位會不會排到最末端?而且,兩個人在一起若只是為了生孩子,那跟本能繁殖下一代的野獸又有什麼區別?
飯桌上靜悄悄的,他們不像平時那樣聊起工作上的趣事。阮晨一直低著頭猛吃,沒有開口,趙天景幾次想要先開話題,讓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麼僵,可是身為理科生的他絞盡腦汁都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話題,煩惱了好一會之後,她已經吃完準備上班了。
看她安靜地站在大門口等他,他來不及洗碗就匆匆拿起車鑰匙,跟在她身後出門。
趙天景偷偷吁了口氣,至少妻子現在只是和他冷戰,沒打算跟他劃清界限,或者直接斷絕關係跑回娘家,他就心滿意足了。
公司裡的少數幾個已婚同事就曾私下說過他們的老婆,每回吵架不是帶孩子跑去娘家叫嚷著別指望她回去,就是大吵大鬧只差沒把屋頂掀起來。
趙先生摸摸下巴,其實他的老婆還算最理智、最讓人安心的了……不過,這時候他反而更希望她能大鬧一回,別老把事情憋在心裡面。
畢竟吵鬧的時候,好歹會把一些心裡話說出來,要不然像現在這樣沉默,他實在沒有入手解決的時機。
如果阮晨哭鬧,發洩一下心裡的負面情緒,他還能找到點來安撫她,問題還能慢慢著手解決。但現在她一聲不吭的,低著頭連眼神都吝嗇給他,教他心底有些難過。
他昨晚說出了心裡話,難道她就不願意告訴他,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嗎?
到了幼稚園門口,阮晨打開車門安靜地下了車,沒有像平常那樣給趙天景一個吻別。
趙天景靠著車門,望著她慢慢走入幼稚園大門,並漸漸從他的視線裡消失,心裡面有說不出的煩躁。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最後還是撥通了秦嵐的電話。
十分鐘後,雖然從電話裡聽出秦嵐的狀態不太好,只是當他走入酒吧看到好友的樣子時,還是嚇了一大跳。
秦嵐臉色蒼白憔悴就算了,黑眼圈也深得驚人,不知道多久沒睡好。
趙天景一肚子的鬱悶只好放下,先關心起好友,「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秦嵐悶聲答了一句,一口氣把杯子裡的東西灌了下去。
趙天景看著杯子裡的液體……居然只是蘇打水?奇怪,秦嵐什麼時候開始戒酒了,連這麼鬱悶的時候都沒喝?
擦著酒杯的酒保瞟了這邊一眼,垂著頭輕聲說了一句,「老闆失戀了。」
精神不濟的秦嵐瞪了酒保一眼……可惜頹廢的樣子相當缺少威脅,酒保繼續低頭自顧自地擦杯子。
聽到酒保的話,趙天景驚訝極了,上下打量著好友,「情場王子竟然失戀了……不會是你上次提起的那個人吧?」
「就是她,除了她還有誰?」秦嵐招手讓酒保又倒了一杯蘇打水,越喝越覺得心裡不痛快,「你說我有什麼不好?她現在竟跟躲耗子一樣避著我。」說到這,他忽地一臉憤憤不平地重重把杯子放在吧檯上,「我還沒計較她上次那樣……她居然自己先跑了,可惡!」
趙天景不知道這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看秦嵐的樣子八成也是不會告訴他——不用說,好友肯定是吃癟了,才會把嘴巴閉得緊緊,一句話都打聽不出來。
想了想,他不打算插手他們兩個人的事,便把某些話吞了回去。
這種事還是當事人開口比較好,他這個外人都自身難保了,就不摻和進好友的事了,不過,不知道以後好友得知真相後,會不會找自己麻煩?
趙天景臨走前交代酒保多看著秦嵐一點,免得某人情場失意,一不小心又做出什麼混帳事來。只是這酒保雖笑咪咪地保證了,卻怎麼看怎麼不可靠。
但他現在也沒心情顧慮著好友了,秦嵐到底是成年人,應該知道怎麼做,而他自己也應該想想如何解決他跟阮晨的情況……
另一方面,阮晨在幼稚園的狀況也不好——
「……阮姊、阮姊!」
小桂叫了幾聲,阮晨才愣愣地回頭,一副還在神遊中的樣子。
「阮姊,熱水溢出來了!」
阮晨一看,她按著飲水機熱水鈕接熱水,卻發起呆忘記收手,杯子裡的熱水滿出,弄得到處都是水。
所幸小桂的叫喚讓她回神停手,她順手拿起杯子要把水倒掉一點,可是忘了熱水太滿,一拿起來水就濺出來燙到手指,疼得她下意識一縮手——
「㕷」的一聲,杯子掉在地上碎了,跌成一地的瓷碎片。
阮晨看了眼燙得紅了的手指,懊惱地皺起眉,蹲下就要伸手撿碎片,嚇得小桂立刻擋住她。
「阮姊,這樣撿碎片會割到手指的!算了,妳別動,我去拿掃把過來。」小桂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實在放心不下,索性自己動手把碎片都掃乾淨了。
阮晨渾渾噩噩地坐回辦公桌前,腦子裡還在想趙天景和孩子的事,對周圍發生的事幾乎沒什麼反應。
梁老師滿臉擔心,想問又不敢問。看阮晨的表情,肯定是他們兩夫妻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可她不好打聽別人家的私隱,只能叮囑小桂小心盯著,免得又出狀況。
其實阮晨不搭理趙天景,不是因為真的生氣了要冷戰,而是腦袋裡一直在想著要怎麼解決這件事。另外,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打破現在兩人僵持住的關係。
想來想去,她總覺得問題的源頭出在自己身上。
她一直沒對丈夫坦白一件事,她之所以想要一個孩子、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是來自於從小便跟著她的不安全感。她總覺得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才能擁有一個不會拋棄她的親人,和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那個家會跟她小時候的記憶不同,不會是一個冷冰冰的家,而是一個會有歡聲笑語、非常溫暖的家庭。
說到底,她就是一個膽小鬼,她明明這樣害怕失去,卻又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攤在別人面前……
阮晨用力揉了揉臉,思及趙天景主動將自己的心情表達出來,她反而因膽怯被比下去了。
是啊,既然已經打算相信他,相信自己會有一個不一樣的家、不一樣的生活,她又為什麼不能坦白?不能改變?
阮晨暗暗給自己打氣,事情想通了,感覺渾身輕鬆了不少。
她趁著午休偷偷在辦公室上網,買了一堆小東西,且千叮萬囑地交代賣家自己是急用,這才滿意地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賣家果然很上道,阮晨第二天晚上就收到快遞送上來的包裹。
某人因為那晚在鏡子前被趙天景逗弄了一下,誰知面紅耳赤了那麼久,最後竟不了了之,因女人的心眼是很小的,她當然得換個方式討回來。
阮晨瞅著坐立不安想要過來卻又不敢太靠近的丈夫,心裡得意得很,但不過忍了兩天不說話,她自己先憋不住了。
她清清嗓子咳了一聲,抱著包裹慢悠悠地開口,「那天我也有不對,一直以來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避孕吧。」
聽到她終於肯開口,趙天景咧著嘴開心地笑了,不料最後竟是聽到這樣的結果,臉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妳說避……不要孩子了?」他沒想到她為了配合自己,竟然願意放棄要孩子的事,不知道該擔心還是該受寵若驚。
「誰說不要了?只是不急著要。」她扭扭捏捏地解釋,「我們先培養感情,畢竟孩子不是全部,你才是……最重要的。」她說到最後臉都紅了,耳根燙到不行。
聞言,趙天景一臉驚喜,沒料到那晚的坦白竟能讓他收到妻子的真心表白,想到這,他摟著她,心裡偷偷鬆了口氣。
兩天的冷戰讓他非常不好受,偏偏他又不擅長甜言蜜語,更別說哄女人的技巧了。
如果她不主動釋出善意破冰,他就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是一籌莫展,幸好冷戰終於結束了。
抱著自家老婆,他笑得喜孜孜的,接著低頭指著包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阮晨把包裹往趙先生懷裡一塞,臉上有點尷尬,「你自己打開來看,我先去洗澡了。」
見她一溜煙衝進浴室,好像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著似的,趙天景更加好奇了,他把包裹拆開後呆了一下,哭笑不得,只見裡面的東西在包裝上寫著這樣一句廣告詞——
七色超薄,令你的夜生活更加美滿。
趙天景的眼角抽了抽,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把包裹裡的東西全倒出來,想看看妻子到底買了哪些類型的保險套。
他翻出一個,熄燈後有夜光效果的—— 趙先生一想到他們兩人關燈後在床上進行到一半時,某個會發光的東西在動,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扔掉這個,又拿起一個—— 表面上有柔軟的小疙瘩,估計是增加情趣用的。
默默地把這個放在自己手邊,他又拿起一個來看—— 乖乖,這個是水果味的。
他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居然有七種水果口味,包括草莓、鳳梨、蘋果、藍莓、香蕉和檸檬味。
瞄了眼某個寫著「榴槤」字樣的,他毫不猶豫扔回箱子裡—— 這個太重口味了,他可受不了。
除水果口味之外,居然還有薄荷味的,他一想到自己平日早上喜歡咬一塊口香糖的習慣,便默默打算改掉它。
他翻了翻,還有不同大小尺寸、不同顏色,甚至還分了緊窒型、寬鬆型、加長型……
看著小箱子裡的東西,趙天景真覺得自己二十多年白活了,今天算是長了見識。
阮晨從浴室磨磨蹭蹭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趙先生一臉淡定的在研究箱子裡各式各樣的保險套。
見狀,她被熱水熏得紅撲撲的臉頰,現在似乎更燙了。
看見她出來,他面色古怪地指指包裹,「從哪裡買來的?」
阮晨眼神飄忽,踩著小碎步走過來,一臉不好意思的說:「網上團購的,有折扣。」
「折扣?」
一提起價錢,她立刻高興得分享,「買五盒送一盒,一共才三百多塊,而且還包郵……」下一秒,趙太太發現自己持家久了,主婦占便宜的心態已經根深蒂固,侷促地笑了笑,「我看買家留言都說用得不錯,去店裡買這個太尷尬了,還不如網購。」
趙天景被她逗笑了,心想自家老婆還真是可愛。「反正都買了,妳喜歡哪一個?」
看著一床五顏六色的小東西,她隨手指了一個,「就這個吧。」
趙天景一瞄,居然是超級加長型的—— 原來老婆大人對他的尺寸還是很有信心的。他才想笑,忽然發覺她伸手拿起的是加長型旁邊被自己嫌棄的、榴槤口味的保險套。
見狀,他鬱悶了,他最討厭榴槤的味道了,這是該順著她委屈自己?還是順著自己委屈她?
就在趙天景內心糾結的時候,阮晨也糾結了,她是看都沒看就隨便點的,沒想到竟然挑到自己最不喜歡的榴槤味。
記得賣家說某一盒有七種水果味,她當時人在幼稚園的辦公室,也沒時間仔細看,粗略掃一眼就匆忙買了,不料居然有榴槤口味的—— 現代人的口味還真重。
倉卒下她連忙拿起另一種,把榴槤味道的丟開,「不對,是這個。」
趙天景盯著那個夜光樣式的,沉默了。
被他盯著,她低頭才發現這東西是夜光的,黑漆漆的時候發著光,想來就覺得怪恐怖的,看某人的臉色也是不喜歡。
阮晨再次光明正大地又換了一種,仔細看清楚後才發現是鳳梨口味的—— 這讓她以後還敢吃鳳梨嗎?
挑來挑去,她都沒找到合適的,開始後悔一時衝動買了一堆回來。
趙天景看她為難,索性幫忙挑了一個。
她伸手接過,默默地扭頭,竟然是香蕉口味的!
她瞇了瞇眼,好吧,大不了自己以後再也不吃香蕉了。
兩人第一次避孕,感覺怪怪的,互相都放不開,婚後第一回在床上覺得綁手綁腳,彆扭得要命。
他們剛折騰出一身汗,阮晨才想起還沒套保險套,趕緊爬起來讓趙天景先退出去。
套上去的時候笨手笨腳,弄得兩人又是一身汗—— 還沒做完一半就比平時還要累。
慢慢開始適應了,她感覺好了一點,伸手摟住丈夫,掌心慢悠悠地在他的脊背上下滑動。
第一次沒有想著要孩子,沒有執著於姿勢,他們只是互相擁抱、互相感受對方的氣息和溫暖。
這種感覺,是之前一直被阮晨所忽略的,直到她現在緊緊抱著他了,才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浪費掉太多美好時光。
這明明是讓兩人更加貼近的事,怎麼在她眼裡只是一次造包子的過程?
阮晨抬起頭,主動親了親趙天景的唇。
近距離看著這個跟自己生活了數個月的人,她第一次發現丈夫平時比較嚴肅的臉現在變得非常性感。
額頭的瀏海撥開了,露出一雙黑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似乎要把她的身影統統映入。
鼻梁高挺,底下是一張總是沉默又不會說甜言蜜語的嘴巴,可是當他開口的時候,又常會讓她感到愉悅窩心。
這個人說的話,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真誠,並給人深深的安全感。
她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真是英俊得一塌糊塗,而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她的另一半、她現在的親人……
趙天景被妻子讚嘆的眼神看得心癢,不由自主地俯身吻上她的唇。
感覺到她軟軟地靠在自己的臂彎,眼神迷迷濛濛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性感時,他幾乎忍不住想把身下人揉進懷裡,狠狠吞下去!
察覺到某人的動作慢下來了,阮晨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雙腿環著他的腰用力夾著,指頭還輕輕撓上他的尾骨。
趙天景被她撓得渾身發燙,還聽到她惡作劇得逞的偷笑聲,他的手隨即往下,放在她的腰上撓起癢來。
「哈哈—— 好癢,別、別撓了,大俠饒命啊!」她的腰最敏感、最怕癢了,被他這麼一撓,只能在床上滾來滾去,笑得快岔氣。
看她得到教訓了,他才慢悠悠地停手,「饒妳一命也可以,不過妳得聽我的。」
阮晨眨巴著眼裝可憐,「大俠,奴家任憑差遣。」
話才說完,就突然被他攔腰抱起,教她嚇了一大跳。這不就是角色扮演一下嗎?他還來真的?
在他身上掙扎了兩下,她才被放下地,一瞧,兩人居然又站在臥室的全身鏡前了—— 他不會真想如此吧?
趙太太退縮了,轉身就要跑,卻被趙先生抱在懷裡、壓在鏡子上。
冷冰冰的鏡面突然貼著皮膚,阮晨被凍得一抖,委屈地扭頭,「你那晚不是放棄了,怎麼現在又要來?」
他板著臉想了一會,「那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再說妳不是答應了?」
一聽,她欲哭無淚,那晚是豁出去了胡亂答應的,他居然現在想要兌現—— 她能反悔嗎?
「那晚是那晚,現在是現在!」她義正詞嚴地指責他,逾時不候!
他低著頭,「剛剛才說我是最重要的,回頭就想反悔……」
他那可憐兮兮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讓阮晨心軟了,心想兩人才和好,別因為這件事又弄出隔閡來,反正……那晚她確實已經答應了。
她硬著頭皮開口,「那……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趙天景飛快地抬頭,臉上滿是笑容,哪裡有剛才可憐委屈的樣子?
她這才發現自己被拐了,可是反悔已經來不及,只能欲哭無淚地趴在鏡子上……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阮晨出氣似地踹了趙天景一腳。
趙先生果真悶騷,平時沉默寡言居多,可是在晚上卻經常化身為狼,某些時候還一肚子壞水,把她折騰得要命——
思及此,她又踹了一腳,心裡才舒服了一點。
昨晚她對著鏡子羞到不行,偏偏每次只要閉上眼,身後的人就會停下動作,她只好再睜開—— 果然卓玲說的對,男人白天紳士,晚上就是餓狼!
趙天景一個晚上不管身體還是心理都很滿足,老婆大人沒有多少力度的腳丫子基本上可以無視。
如果讓她多踹幾下,她每次就都能像昨晚那麼乖巧聽話,他非常心甘情願。
長臂一伸,把小幅度掙扎的她摟進懷裡,他撫著她光滑的後背,享受起這一刻的溫馨……只是有件事憋在心裡,總是不吐不快—— 在某些方面,他也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告訴妻子,「卓玲有找孩子的爸爸嗎?」
她不解他對好友突如其來的好奇,卻還是老實地搖頭,「卓玲倔強得要命,說不定真會自己偷偷去把孩子打掉。」
沉默了一會,他才支支吾吾地說:「我那天早上在秦嵐的公寓外看到他送卓玲上車……」
阮晨瞪大眼,驚訝極了,「你說卓玲和秦嵐,他們兩個?!」她一臉不敢置信的說:「秦嵐不是花花公子嗎?我記得卓玲說跟那個人在一起快一個月了,這樣那人怎麼可能是秦嵐?」
「我也不確定,但是秦嵐身邊有人的時候絕不會再向別人出手。」他很瞭解好友,雖然換女友的頻率很快,卻絕不會同時腳踏兩條船。
阮晨對卓玲和秦嵐在一起的事一時接受不了,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又說:「秦嵐知道卓玲懷孕了嗎?」
「我昨天見過他,看起來並不知情。」原本他昨天想告訴好友,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我記得秦家挺厲害的。」她覺得頭疼了,花花公子怎麼跟花花公主在一起了?「可卓玲家裡也滿厲害的……」
她看著趙天景,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麻煩」兩個字。
以後如果東窗事發,秦家和卓家估計就要鬧起來了,不知道還會不會燒到他們兩個路人甲身上?
趙家小倆口才經歷一個美好的晚上,居然就得開始幫忙好友收拾爛攤子。
果然,幸福都是短暫的。
即使是很親密的朋友,也不能隨便插手別人的私事。
阮晨苦惱找不到切入點,卻在這天下午接到了卓玲的電話,她嚇得整個人跳起來,「什麼?在醫院?妳、妳先別急,我現在立刻過去。」
她問了醫院的詳細地址後,匆匆忙忙地去找園長請假。
園長看阮晨一臉著急,以為她家裡出事了,反正離下班時間不到一個小時,因此二話不說就批了她的假。
阮晨衝出門口招手叫計程車,就在車上打給趙天景,開門見山地說:「卓玲在第二醫院……不是去墮胎,具體的不知道……我怕她想不開,你趕快過來。」
趙天景答應了,放下電話想了想,還是叫了秦嵐。這兩人的事,還是他們自己解決比較好。
阮晨在計程車上的話很有想像空間,惹得女司機頻頻從後視鏡瞄她,盯得人渾身不自在。
等要下車的時候,女司機還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她,「別總順著老公對那種女人太好,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妳自己。」
等計程車揚長而去,阮晨站在路邊才回過神來,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電話裡就那麼幾句話,居然讓計程車司機編派了一齣小三要搶她老公,現在正懷孕打算用孩子來威脅兩口子的狗血故事來。
這計程車司機的想像力得多豐富,才能把事實歪曲成這樣啊?
阮晨匆忙到醫院二樓找卓玲,好友依舊美麗,在一群樸素的孕婦裡鶴立雞群,一眼就認出來了。
「沒事吧?」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就怕好友做傻事。
卓玲臉色有點蒼白,無所謂地擺擺手,「在家裡挪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動了胎氣,醫生說有流產的跡象。」
阮晨愣住了,「妳打算怎麼辦?」
眼神難得透出迷茫,卓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阮晨還是第一次見好友這麼不肯定的時候,看來秦嵐在她心裡的地位很不一樣,或許,這個孩子能保得住。
卓玲討厭醫院的消毒藥水味,看完醫生便急著要走,卻被阮晨拉住了,說讓她多坐著休息一會再出門。
她正覺得古怪,遠遠就見秦嵐一臉疑惑地跟在趙天景的身邊,一看見她便瞪大眼睛衝了上來。
「妳怎麼在醫院裡?哪裡不舒服?」秦嵐摟著她仔細檢查,原本還惱卓玲一聲不吭就玩失蹤,現在看見她在醫院卻擔心得要命,生氣的事轉眼就忘掉了。
卓玲狠狠瞪了阮晨一眼,就知道好友拖著她肯定有事瞞著,卻沒想到竟然是把「罪魁禍首」帶來了!
她毫不留情地用力踩了秦嵐一腳,聽到他驚呼一聲後倒抽口氣還是不消氣,伸手推開他,「你來做什麼?我們已經結束了。」
「誰說的?!」秦嵐固執地把人拽到懷裡,似乎這樣她就不會忽然間再次不見了。「妳沒吭聲就丟下我跑了,電話也換掉,還敢惡人先告狀?」
卓玲冷冷地看著他,「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我做了什麼,妳直接告訴我好了,別陰陽怪氣的。」秦嵐也不高興了,這段時間他一直擔心她,誰知一見面她就莫名其妙地針對他,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是情場老手的他也不能完全搞懂。
阮晨眼角餘光瞥見周圍的孕婦一臉不贊同地看向他們,主要是針對秦嵐和卓玲,連忙朝趙天景使了個眼色。
趙天景會意,立刻低聲勸秦嵐,「在醫院說話不方便,我們先出去。」
秦嵐也發現其他人探詢的目光,尤其那些男人看卓玲的眼神讓他厭惡,他強勢地摟著掙扎的卓玲出了醫院。
「跟我回去—— 」
「不要!」卓玲的身體還虛弱,推了他幾下就氣喘吁吁,臉色更加蒼白,卻絲毫不願意示弱,「我有自己住的地方,沒必要去你那裡。還不知道你那裡藏著幾隻狐狸精,一股騷味誰受得了?」
聽到她越說越離譜了,秦嵐恨不得把人綁起來帶回去。
倒是阮晨聽出問題來了,看他們正在氣頭上,就知道很難溝通,想了想還是插嘴,「卓玲,妳看到秦嵐跟別人在一起了?」
卓玲轉開臉,一聲不吭根本是默認了。
秦嵐也呆住,轉而怒了,「我什麼時候勾搭別的女人了?妳說!」
趙天景攔住他,皺了皺眉,「有話好好說,如果真是誤會就好好解釋清楚。」
「妳在哪裡看到秦嵐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哪天的事?」阮晨覺得頭已經洗一半,沒有不洗完的道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問,要不然把這兩人單獨扔在一塊,說不準會打起來。
卓玲明白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可是像她這樣的大美人,還沒有誰在自己沒放手之前就找別人,說是不高興,還不如說更多的是傷了自尊心。
「兩個星期前,周六的晚上,在KTV包廂外面。」她想了想,又說:「高高瘦瘦,穿藍色洋裝的。」
秦嵐聽完,臉色古怪,沒多久轉過身忍不住大笑起來。
看他笑得開心,卓玲臉色更黑了。
趙天景則默默地拉著阮晨到另一邊,直接抬腳往外走。
阮晨被他拉著走了幾步,納悶地回頭張望,「不管他們了?」
「不用,誤會而已。」他輕鬆地笑笑,帶著她上車。
坐在副駕駛座的她滿臉不解,「藍色洋裝的女孩是秦嵐的什麼人?」
「他的表妹。」趙天景一邊開車,一邊向身邊也笑了的妻子繼續解釋,「秦嵐的小姨嫁去國外了,表妹是中法混血兒,跟他長得完全不像。」
難怪卓玲會認為秦嵐腳踏兩條船,說到底還是花花公子的人品值根本是負數,很難讓人相信。
不過誤會解釋清楚了,兩人應該沒事了吧?
第十二章
阮晨沒想到她還是太樂觀了,卓玲幾天後打電話過來時連聲音都聽出疲憊不堪。
「發生什麼事了?」
卓玲回答得有氣無力,「家裡知道了,秦家也是。」
阮晨緊張地問:「長輩反對你們在一起?」
「不,正好相反。」這才是令卓玲頭疼的,她鬱悶地說:「他們非常贊成,覺得門當戶對,準備在一個月內登記、擺酒席,已經在訂飯店和選請帖了。」
阮晨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兩家的長輩還是挺好說話的,尤其效率相當高呀,「孩子都有了,既然沒人反對,你們結婚也是應該的。」
「……就知道妳會這麼說。」卓玲覺得她找錯人了,居然找阮晨這個已婚婦女說自己的苦處。猜想在好友看來,這只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
認識阮晨這麼多年,卓玲覺得好友的腦袋裡只有幾個模式—— 要嘛結婚生孩子,或者懷孕了結婚,根本不會想到別的東西了。
阮晨有點不明白了,「妳不喜歡秦嵐,所以不想跟他結婚嗎?」
沉默了很久,卓玲才開口,「……不算討厭。」
「那是為什麼?」她覺得不討厭就是喜歡,既然喜歡,那結婚有什麼不好?
卓玲嘆氣,「真羨慕妳,如果有妳想的那麼簡單,我就不用煩了。」
這話讓阮晨鬱悶了,這是誇她單純還是貶她單蠢?
不過向來精神奕奕的卓玲變成現在這疲倦又低落的樣子,讓她很難過,於是她再接再厲的問:「究竟是什麼難事,妳不說出來誰能幫妳呢?」
卓玲想了一下,就算好友幫不了自己,她就當好友是垃圾桶傾訴也能舒服一點,「卓家和秦家早就想要合作了,可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現在就是契機。」
阮晨聽得懵懵懂懂的,直到掛掉電話趙天景也回家後,她才猛地頓悟,忽然拍案而起,嚇得正夾菜的趙先生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原來,卓玲煩惱的是和秦嵐在一起會變成商業聯姻才不願意結婚?
趙天景默默地換了一雙乾淨的筷子回來,就見阮晨低著頭,心情煩悶,還幽幽地嘆口氣。
「看來這次,我們是幫不了卓玲什麼……」這不僅是卓玲和秦嵐的事,還牽扯到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難怪好友這麼傷腦筋。
趙天景這才知道她一個晚上心不在焉的,原來在想秦嵐和卓玲的事,不由得安慰道:「他們會想明白的。再說秦嵐向來不是乖乖聽長輩話的好孩子,要不然怎麼這些年都在外面自己開酒吧,而沒回家裡的公司上班?」
阮晨聽著也覺得有道理,像秦嵐那樣吊兒郎當的人,要他對家裡的長輩言聽計從,想想還真不太可能。
接下來連續幾天,卓玲都沒聯繫她,對好友的能力十分有信心,阮晨琢磨著事情該擺平了,於是安心了不少。
誰知今天剛下班就收到卓玲的電話,害她差點從幼稚園門口的階梯上摔下來。
她愣愣地問:「剛才沒聽清楚,妳說妳在哪裡?」
「在機場。」卓玲的語氣非常愉悅,一掃之前的鬱悶,「這天氣最適合度假了,我已經安排好了,去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做短期的本地導遊。」
阮晨呆掉了,「秦嵐跟妳一起去嗎?」
卓玲哼笑,「誰管他……要登機了,到了我再聯繫妳。」
聽著手機裡的「嘟嘟」聲,阮晨苦笑,這真像卓玲的性格,說風是雨的,說走就走了。
阮晨才放下手機,趙天景已經大步穿過馬路向她走來。
他著急的說:「秦嵐打電話來,說卓玲不見了……」
話還沒說完,路邊一輛奧迪急煞車,發出刺耳的聲音,還沒完全停下,秦嵐就從駕駛座探出頭,大聲問:「卓玲在哪裡?」
阮晨默默地轉開臉,往身邊趙天景的懷裡一撲。
秦嵐居然在公眾場合—— 不對,是在她工作的地方門前大聲叫嚷,實在太丟人了,她能當聽不見嗎?
阮晨捂著臉小聲嘀咕,「她去機場,一分鐘前登機了,能追得上嗎?」
趙天景拿著還沒來得及掛斷的手機,秦嵐聽到阮晨說完,隨即一踩油門,車子轉眼跑得沒影。
阮晨收回視線,扭頭問了一句,「你說他能趕得上嗎?」
「一般登機半小時後就起飛,從這裡到機場就算通行無阻不塞車最快也要四十分鐘。」他是實事求是的人,就差沒直接坦言要趕上卓玲,除非秦嵐在途中發生奇蹟。
兩人上了車,他靠過去將妻子壓在座椅上吻了吻才說:「他追他的,我們回家。」
阮晨紅著臉瞥了他一眼,果然讀理科都是現實主義的?
她還想著秦嵐能追上卓玲,然後上演一場動人心弦的相遇,接著被感動的卓玲最終回頭撲入秦嵐的懷裡,兩人從此之後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可惜她粉紅色的泡泡才出現,就讓趙天景簡單一句「秦嵐沒追上」,殺風景的全部戳滅掉了。
結果秦嵐沒追上卓玲,只好買了下一班飛機的票打算去把帶球跑的人綁回來。
趙天景帶消息回來後,聽完的阮晨笑到在沙發上打滾。
「果然最瞭解他的是卓玲,她一下那班飛機就坐船去別的地方了,秦嵐追得上才怪。」
聞言,趙天景心裡默默地同情了好友一把,居然又被卓玲耍了一回。不過他還是摸著良心,多問了一句,「知道卓玲去哪了嗎?」
她老實地搖頭,「卓玲精明得很呢,怎麼可能告訴我,然後讓秦嵐知道那地方?」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原本還想替好友扳回一局,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
低頭親了親妻子的臉頰,他笑著問:「今晚想吃什麼?」
「吃火鍋吧,我買了配料……」阮晨笑咪咪地勾著丈夫的手臂,光想像兩人圍在一張桌子上一起吃熱騰騰的火鍋,就能感受到氣氛有多溫馨,她早就想做一次了。
可惜他們才把電磁爐拿出來,就有人敲門了。
阮晨從大門的貓眼往外看,奇怪地問:「這是誰?是不是找你的?」
對那張陌生的面孔沒有一點印象,趙天景說:「可能是走錯門的。」
他開門正想把人打發掉,那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西裝男士忽然一下跪在兩人跟前。
阮晨嚇了一大跳,躲在丈夫身後,「你想做什麼?」
「我知道汐姊住在這裡,妳讓我見見她好嗎?」男人的頭髮很亂,衣服也是皺巴巴的,下巴還有鬍碴,應該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
對方一開口,阮晨就猜到這男人是誰了。「你是我媽那個捲走她所有的錢跑去國外的前男友?」
趙天景聽她問得直白,怕男人太尷尬,正要開口打圓場,誰知男人一臉驚訝地抬起頭,目瞪口呆地反問一句——
「我什麼時候捲走汐姊的錢了?」
這次輪到阮晨瞠目結舌了。
不一會,三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那個自稱叫「霍成」的男人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我父母反對我跟汐姊來往,覺得我們的年紀相差太大,尤其汐姊已經有個二十多歲的女兒。汐姊跟我父母見面後很不開心,和我吵了幾次架,剛好公司有個去國外出差的機會,我就出差了,想說兩人都該冷靜一下再談。」
霍成的臉色很憔悴,應該是回國後時差還沒調整就趕過來了。
「可是汐姊的電話始終關機,我去國外後一直聯繫不上她,回國後才發現汐姊的公寓有一陣子沒人住了,最後,我想到她只可能來這裡,這才冒昧上門。」
阮晨呆呆地聽完,才發現她居然被母親騙了。
說什麼被男人拋棄,說什麼男人是她對頭公司的人,把錢都捲走了,說什麼男人還逃去國外—— 統統都是假的!
哪有當媽的竟然上門騙親生女兒的?不過她更好奇母親死皮賴臉找上自己究竟想幹什麼?
阮晨在心裡默默打算找母親算帳,索性把事情都告訴霍成,「我媽是來我家住了兩天,後來發現她懷孕了,年紀大,胎象不穩,暫時先住院觀察。」
「她懷孕了?!」霍成又驚又喜的跳起來。
家人反對他和汐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汐姊年紀太大,很可能以後都不能給霍家添丁,現在好了,汐姊懷孕,他們兩人的婚事就有希望了。
「我、我要做爸爸了!對,我得立刻告訴爸媽,婚宴該開始籌備了……」霍成緊張得在原地打轉,嘀嘀咕咕了半天忽然問一句,「我手機沒電了,能借個電話嗎?」
阮晨看他嘮嘮叨叨的,如果不借估計要拆了屋子,手指飛快地指向角落的電話。
霍成道了謝,拿起電話抖著手按了幾次才撥通自家的電話,且因為情緒太激動,說話顛三倒四的,也不知道霍家兩老聽明白了沒有。
阮晨湊到丈夫耳邊小聲問:「你說我們是現在衝去醫院給我媽一個驚喜,還是以後再慢慢算帳?」
趙天景也靠過來小聲回應,「不急,他們這事還有得忙。」
她贊同地點頭,母親都四十了,霍成才三十出頭,就算現在有了孩子,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瞅了瞅身邊的人,她眨了眨眼笑了。
沒想到趙天景也不是沒有一點脾氣的人,某些時候壞主意還真不少。
阮晨把醫院的地址寫給霍成,他千恩萬謝地離開,打算第二天一早就衝去醫院探望李汐。
趁著週末,阮晨一早也拉著趙天景偷偷跟去看戲—— 據說霍成還通知了他爸媽一起去醫院。
老遠看到母親躺在床上跟一個實習男醫生談天說地聊得開心,偶爾還打鬧幾下,阮晨就忍不住扶額。
母親真是死性不改,大著肚子還敢在醫院公然勾搭別的年輕小夥子。
果然霍成一臉笑容地進去病房,看到打鬧的兩人時,臉色隨即黑了,跟在他後面的霍家兩老臉色也不好看。
實習醫生頗有眼色,很快就藉故出去了。
李汐看他們一家三口一大早到病房來,臉上收了笑,「不是說分手了,你還來做什麼?是怕我以後糾纏你,叫你爸媽來做公證,讓我發誓還是寫保證書?」雖然她沒化妝,但底子好,只有眼角淺淺的魚尾紋透露了她的年紀。
她先聲奪人,剛才的一點不快霍成轉眼就不記得了,陪著笑,訕訕地開口,「我只是去出差了,什麼時候說要跟妳分?爸媽也只是擔心,一起來看看妳。」
「看我?是來看孩子的吧?」李汐挑挑眉,摸著仍舊平坦的小腹笑了,「放心,這孩子不姓霍,以後不會跟你搶家產的。」
阮晨在病房門口豎著耳朵偷聽,過往的護士和病人一臉詫異的盯著她,而趙天景早就待不住了,直接坐在病房門口的休息椅上。
「她那張嘴,真是死人都能給說活!」阮晨挨著丈夫坐下,心裡無比同情霍成的爸媽,估計兩位老人家已經氣得要命,但為了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和霍成的面子,還是不得不忍耐下來。
「不給一次下馬威,以後如果嫁進霍家就會被欺負了。」趙天景道。
她還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沉默,沒想到會開口替母親說話。
阮晨若有所思地望了病房裡一眼,「你說的對,可是讓對方父母下不了臺,有點太過了……」
不過想也知道,母親從來不會給誰面子,難為霍成脾氣好能忍受她,要這女人到霍家後變得聽話乖巧、伺候婆婆公公,簡直是天方夜譚。
「沒意思,我們回去吧。」好好的一個週末,她後悔跑來偷聽了。
其實她早就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母親那種不依不饒的性格,以前吃的虧肯定會加倍討回來。
霍成的爸媽在母親懷孕的這幾個月,應該不會有好果子吃了,可也不敢真的發難,就怕把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嚇跑了,兩人到時候會後悔,於是,母親還不揪住這一點趁現在作威作福?
有這樣的媽,她還真是無言了!
昨晚被霍成一打岔,火鍋沒心情吃了,隨便煮了點麵條兩人就湊合一晚上了。
阮晨從醫院回去後把一身的消毒藥水味洗掉,換上粉紅色的細肩帶睡裙,接著把長髮隨意一綁,便準備起火鍋的配料。
母親的事現在跟她沒關係了,眼前吃美味的火鍋才是最重要的。
趙天景也簡單沖了熱水澡,伸臂從後環住她的腰,「怎麼都是肉,沒青菜嗎?」
她扭過頭嘟囔,「你想只吃素不吃肉嗎?」
他想了想,「那還是吃肉吧……」
噗哧一聲笑了,她說:「逗你的,青菜都洗好了,在那邊,一起拿出去吧。」
「遵命。」他把火鍋配菜都拿了出去,拉著她坐下,「想先吃哪個?」
「魷魚、牛肉丸,還要海帶、豆腐……」她一口氣點了好幾樣,反正有老公幫忙吃,她也不客氣了。
趙天景把東西放進鍋裡,熟了後才夾進她的碗裡,不料被妻子瞪了一眼。見她張口「啊」了一聲,他才明白過來,隨即吹涼了一顆肉丸送到她嘴邊。
她張口正想咬下,誰知他的筷子沒夾穩,肉丸滾了滾,直接從她睡裙的低領口掉了進去。
阮晨鬱悶了,快到嘴裡的肉丸就這麼飛了……
「你快替我弄走,又熱又濕的,好難受。」她索性繼續耍懶,張開手臂讓他幫忙把掉了的肉丸從睡裙裡拿出來。
他聽話地從裙底下伸手進去摸了兩把,「這裡?還是那裡?」
她憑感覺指揮,「往左一點,不對,是我的左手邊……不對,左邊,你怎麼去右邊……不對,往下一點,你怎麼朝上來了……不對……對,就是那裡……嗯……不、不對,嗯,你動作快一點……」
等阮晨臉色潮紅的癱軟在丈夫懷裡時,她才發現小內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丟到椅子下面,桌上的電磁爐也已經關掉了。
不是打算吃火鍋拿肉丸的,怎麼忽然變成吃她了?
趙天景突然停了下來,阮晨正納悶緊要關頭他難道想跑?誰知他忽然伸手在餐桌底下摸出一個鳳梨口味的套子……她愣了,雖知道他把那些小東西分開放了好幾個地方,卻沒想到連飯桌下面都沒放過。
該說他早有預謀,還是隨手放的?嗯,在她眼裡,怎麼看都是前者。
「嗯嗯啊啊」了好久,等趙天景滿意了,阮晨已經趴在椅子上渾身軟綿綿地完全動不了。
鍋裡的食材早涼了,只好重新開火,他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來。
飯前運動之後,果然胃口大開。
恢復點力氣之後,阮晨就開始使喚他,要這個要那個,然後笑咪咪地當一個飯來張口的懶人。
等吃飽喝足,兩人窩在沙發上看了一場文藝片當消化後,繼續滾上床,趙天景又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草莓口味的。
阮晨有些發窘的盯著趙先生,他要不要藏那麼多順手的地方啊……
收到李潔兒的請帖,阮晨拉著趙天景一大早就直奔李家看新娘子。
果然李潔兒穿上一身白色婚紗後,美得像天使。
阮晨圍著她轉了幾圈,一臉讚嘆,「真漂亮,李姊找誰幫忙畫的新娘妝?」
「當然是我自己,誰有我厲害?」李潔兒驕傲地笑了,其實是請來的幾個化妝師都沒能讓她滿意,她索性自己化妝,正好省下一筆費用。看阮晨一臉羨慕,她笑著打趣,「以後妳擺酒席,我幫妳化妝,怎麼樣?」
阮晨有些動心,可是一想到要面對父母雙方的親戚,就一肚子不願意,「再說吧,反正辦不辦都挺好的。」就是有些遺憾,她不能穿著漂亮婚紗和趙天景走紅毯了。
李潔兒不太清楚阮晨家裡的事,但看她臉色就知道有內情,體貼地沒有多問。
忽然手機響了,李潔兒接起來一聽,臉色大變。
「怎麼了?」阮晨見她「刷」的一下站起來,著急地在原地打轉的樣子,十分不解。
李潔兒嘆氣,「伴娘早上出門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現在小腿骨折,正打電話叫她表姊來替,可是她表姊住得遠,迎親的時候肯定趕不上。」
阮晨愣了,迎親的時候新娘這邊要有一、兩個姊妹來擋門,為難一下新郎,這是風俗,現在伴娘受傷了,替她的人來不及趕到,難道要新娘自己去擋門?
「住附近沒有其他適合的未婚朋友了?」她聽完,也開始替李潔兒緊張起來。
李潔兒搖頭,「我家只有一個堂姊去年就出國了,公司裡就我一個還沒結婚,好不容易才請到適合的伴娘,這時候該去哪裡找人?」
阮晨想了想,「如果要找未婚的,我可以請幼稚園的同事幫忙。」
「可以嗎?」李潔兒皺起眉頭,心裡急得要命。
阮晨立刻打電話叫小桂過來,掛掉電話後,她伸手撫平李潔兒皺緊的眉頭,「大好日子,皺什麼眉?會沒事的……」
她還沒說完,樓下就一陣喧鬧聲傳來。
呆了一下,她衝到窗臺前往下一看,不由得苦笑了。沒想到迎親車隊已經抵達,不是說九點半的嗎?
李潔兒急得都要哭了,「老龔那麼早來幹麼?這才九點,平時約會也沒見他早來!」
聽她嘟嘟囔囔的,阮晨忍不住笑了,「龔經理想要早點把妳娶回去,就提早來了。」
李潔兒聽了,眼裡全是笑意,卻也難掩焦慮,「行了,妳就別給老龔戴高帽了,現在這情況怎麼辦?」
「樓上樓下的鄰居有未婚的女生嗎?」阮晨心想小桂這個遠水救不了近火,索性豁出去了。
「這裡我新搬來還不到兩個星期,哪裡知道隔壁鄰居都是些什麼人……」李潔兒支支吾吾地不同意,「而且我結婚當天才急急忙忙去找陌生人當姊妹,實在說不過去。」
沒姊妹擋門是小,結婚當日丟臉是大!
阮晨也知道這事為難,一個不好要被鄰里說閒話的。
「可是新郎已經到樓下了,小桂除非坐火箭,要不然怎麼能趕上?」她回頭見李潔兒兩眼發光地盯著自己,縮了縮脖子急忙擺手,「不行,我絕對不行,誰會叫已婚的人當姊妹啊!」
「反正又不是當伴娘,就是擋門的姊妹而已。」李潔兒雙手合十,就差跪地上求她了,「妳幫幫忙吧,要不然我這婚怎麼結下去啊?」
阮晨左右為難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敲門了。她沒辦法,只好豁出去,衝到門邊大聲嚷著,「新郎要進門,紅包滾滾來—— 」
也不知道叫對了沒有,門外安靜一會,直到老龔的聲音若無其事地響起來,「紅包來了,人人有份!」
估計老龔也聽出門裡面的人是誰了,好在還算配合。阮晨鬆了口氣,從門縫裡接了一個紅包,笑咪咪地打開門。
老龔穿著一身白色西裝,頭髮往後梳得整整齊齊,比平時更加帥氣。
阮晨第一次當姊妹,玩心一起,把他擋在門外。
老龔苦笑,「還有什麼招?放馬過來吧!」
「雖然是熟人,我也不能作弊偷懶。挑幾個簡單的,李姊的生日是哪天?喜歡什麼顏色?最討厭吃的是什麼?」
老龔一聽,來精神了,想也不想就開口,「生日是十二月十二日,最喜歡淺藍色,最討厭吃的是豬肝、豬血、豬大腸、羊肉、芹菜、青椒、生薑,還有……」
阮晨聽得都鬱悶了,說了這麼多,還有啊?
「行了,夠清楚的,進去吧。」再不放人,李姊估計要惱她了。
不過站在大門口,老龔隨便一數就那麼多,李姊的挑食還真嚴重。
果然阮晨跑回房間時,被李潔兒輕輕捶了兩下。「妳怎麼想到問這個了?」
阮晨一臉無辜,「我想結婚了,你們就是合法的夫妻,就該彼此瞭解嘛。」誰知道老龔會那麼老實,正經八百地認真數一遍。
李潔兒也怪不好意思的,「我挑食這個毛病一直改不了,老龔記得還真清楚。」
「對吧,龔經理以後會是個好丈夫的。」一個男人能把枕邊人不愛吃的東西牢牢記住,肯定是把人放在心上了。
李潔兒的臉上有腮紅的點綴,可一聽此話,居然還是看出臉紅了,可見她也是很滿意的。
第一關過了,第二關就容易多了。
新娘事先把一雙鞋子的其中一只藏在家裡,新郎找出來就行了。
趁老龔滿屋子找鞋的時候,趙天景把妻子拉到一邊小聲嘀咕,「妳來觀禮的,怎麼變成新娘的姊妹了?」
「伴娘出了點事,臨時換人了,待會酒宴的時候就沒我的事了。」阮晨十分有興致地盯著老龔滿頭大汗翻箱倒櫃,就是沒找到另外一只鞋子。
見老龔連垃圾桶都沒放過,她哭笑不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老龔太緊張了。」趙天景看他越翻越是心急,在屋裡竄來竄去,連旁邊的人都忍不住急了。
「這樣要找到什麼時候?錯過吉時就不好了。」已經半個小時了,老龔得多厲害才能在這個十多坪的屋子裡找不到一只沒有藏得很深的鞋子?
就見李潔兒拚命朝老龔使眼色,可是老龔太著急了,平時跟她的默契早就飛遠,完全看不明白新娘子的暗示。
老龔大概是第一個還需要新娘子幫忙提示找鞋的笨新郎了!
趙天景好奇的問:「鞋子放哪裡了?老龔居然一直找不到。」
「就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誰知道他一直經過反而沒注意到。」阮晨苦笑。只是一個小習俗而已,哪個新娘會真的為難新郎?
她往旁邊努努嘴,趙天景往那邊一看,扭過頭嘴角偷偷上揚。
李潔兒確實聰明,竟然把另外那只鞋子就放在進門旁邊的鞋架上,可憐老龔找了半天,就圍著新娘子坐的床邊使勁找,硬是沒往鞋架上看。
阮晨實在看不過去了,站在大門口使勁瞪老龔。
新郎被她強烈的怨念視線吸引過來,回頭一看,終於發現了那只鞋子。
阮晨看老龔一臉驚喜的樣子,覺得他再找不到就要哭了。
今晚洞房,李潔兒肯定會因為他白天的表現太差而略施小懲—— 誰讓新郎太緊張了呢?
鞋子找到了,接下來新郎給岳父岳母敬茶,阮晨見小桂和伴娘的表姊已經趕來了,便偷偷拽著趙天景先離開。
「不接著看下去?」趙天景順從地被她拉出門,看她的情緒似乎突然有點低落,他有些理解,便安慰她,「如果妳想要,我們立刻準備補辦酒席。」
「不用了。」她沮喪地搖頭,讓她面對爸媽那群親戚,她寧願永遠不辦酒席。忽地,她轉了話題,「看著挺有趣的,換了你可能也找不到鞋子。」
她想起老龔一頭汗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如果換成他,會不會也因為太緊張而找不到鞋子?
趙先生當然不會承認,「是老龔不過關,換作是我肯定不會出狀況。」
他說什麼也不會告訴她,自己進門後偷偷替老龔找過鞋子,但如果她沒說,他可能到現在都還沒發現鞋子就在鞋架上。
阮晨知道他嘴硬,也不拆穿,偷笑地換了話題,「李姊穿的婚紗真好看。」低胸束腰又貼身的白色婚紗,戴上白色的珍珠項鍊,像是海底最美麗的美人魚一樣。
她低頭瞥了眼自己的小肚腩,雖然不太明顯,但是那件婚紗太貼身了,她一穿上肯定會變成孕婦裝,真是天壤之別啊!
趙天景想了一下,「要不我們去補拍一套婚紗照?」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阮晨想,如果減減肥,她穿上婚紗應該也能漂漂亮亮的,於是樂意地點了頭。
「等下個月天氣涼一點的時候拍吧,你給我多吃一點,長胖一點。」
他一臉疑惑,「我又不瘦,為什麼要吃胖點?」
她瞪了他一眼,「你胖了,才會顯得我瘦。」
趙先生無語,敢情婚紗照妻子打算當他是背景來顯瘦?
他摟著她的腰,偷偷捏了兩下,馬上稱讚一句,「寶貝一點都不胖,真的。」怕她不相信,他還用力點了下頭。
「蒸的?我還煮的呢。」她才不管,為了穿上美美的婚紗,她決定從今天開始減肥到底!
減肥第一天,阮晨就認認真真地制定了每日的食譜,連午飯都是自己親手做的、清淡又營養的紅棗桂圓花生粥,態度異常堅定。
小桂去幫忙做伴娘,隔天一大早就抓著阮晨興奮地說著那晚的婚宴。
「……李姊真漂亮,在飯店門口下車的時候,好多來往的客人都看呆了。新郎拉著她進門,走得好快,恨不得把新娘藏起來不給人看見。
「第一次做伴娘,好在另外那個姊妹能喝,要不然我肯定支持不下去,一桌又一桌的,不知道要喝到什麼時候去……」
小桂說得手舞足蹈的,把梁老師也吸引過來了——
「誰結婚了?」
「我丈夫公司的經理,新娘是我朋友。迎親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原先叫的伴娘來不了,只好臨時請小桂代一下。」阮晨見張老師不停看過來,可是她望過去的時候,張老師卻轉開了臉,一副不想跟她說話的樣子。
見阮晨有點納悶,梁老師看在眼裡,悄悄湊了過來小聲說:「妳忘了張老師也是未婚?都說婚宴上容易找到對象,很多未婚的都喜歡去當伴娘。」
阮晨恍然大悟,或許張老師也想當伴娘,可是卻開不了口?
她心裡默默決定,下回再有哪個朋友臨時找伴娘,自己第一個就推薦張老師去吧。
張老師這件事很快就讓她丟到腦後,接著是民生問題更重要——
早上吃了兩片吐司、三顆聖女番茄,還有一杯低脂牛奶。
減肥比想像中要難,這才剛過十點,阮晨就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大聲地唱空城計,難受地趴在桌上。
果然她最近有長胖的趨勢,否則這才吃了沒多久,怎麼就餓了呢?
梁老師見阮晨趴著,以為她不舒服,關切地看了過來,「怎麼了?哪裡痛嗎?」
「沒有,就是有點餓。」阮晨不好意思說她正在減肥。
「現在的小姑娘啊,一個比一個瘦,還天天嚷著減肥。」梁老師一聽就明白了。她笑了笑,上下打量阮晨,「小阮妳身材正好,不胖不瘦,何必折騰自己?」
阮晨告訴她想補拍婚紗照的事,梁老師原本想把抽屜裡放著的一包餅乾拿出來給她,聽完立刻放了回去。
「婚紗照?那是得減肥了。想當初,我一天三頓吃了整整一個月的蘋果,就為了瘦下來能把婚紗穿得漂漂亮亮的。」
阮晨驚訝梁老師也有這麼拚命的時候,知道女人對穿婚紗的執著是極度相似的,於是更加堅定了減肥的信心,順帶在幼稚園裡多了梁老師這個監督人。
第十三章
減肥才兩天,某些弊病就出現了。
比如晚飯後,趙天景正打算拉著阮晨進行某些兒童不宜的運動時,她卻倒在沙發上半天沒起來,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我很睏,改天吧。」其實她是又餓又累,剛開始飯量驟減,她的身體還不是很適應。
趙天景有些鬱悶,這是她這個星期第二次拒絕他了。
某人開始後悔那天一口答應補拍婚紗照的事,天知道趙太太居然這麼認真!一天吃得比一天少,估計沒比小貓咪多吃幾口,連他看了都覺得餓了。
他伸手把她抱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懷裡的人似乎輕了,不由心疼,「別減了,對身體多不好。」
「我這是循序漸進,用了科學方法,不會傷身的,放心吧。」她拍拍他的肩膀,趴在他懷裡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睡著就不餓了,好在周公很合作,這幾天自己居然不管時間地點,瞬間就能入睡。
趙天景嘆了口氣,看來今晚又沒飯後節目了,只能抱著妻子回臥室,兩人早早就熄燈睡覺。
一週過去了,趙天景忍著。
兩週過去了,趙天景臉色發黑,掛著黑眼圈去公司。蜜月回來的老龔彷彿還能看到他身上燃燒的火焰,所有人退避三舍,不敢接近Boss三步以內。
三週過去了一半,趙天景忍無可忍,雙眼充血,渾身的低氣壓瀕臨爆炸邊緣—— 他決定回家,跟妻子好好談一談減肥問題。
可是當他氣勢洶洶地回家,打算一鼓作氣表達不滿,時誰知一進門就見阮晨一臉沮喪地站在磅秤上,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於是,趙先生一肚子火就這麼一瀉千里,著急地上前,「別減了,不管妳胖瘦我都喜歡。」
阮晨摟著他的脖子下了地,哭喪著臉嘟囔,「別人減肥好歹會瘦幾公斤,我居然胖了一公斤!」
聞言,趙天景跟著悶了,吃那麼少竟然還會胖,難不成大半夜的她還會夢遊去廚房偷吃嗎?
既然越減越胖,趙先生更有理由讓阮晨立刻停止這個虐身又虐他的減肥計畫了。
「那就像以前的樣子,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吧。身體好了,心情好了,體重自然就會下來了。」
「真的?」阮晨鬱悶得不行,她折磨自己快三個星期,最後的結果實在太出乎人意料之外。
她一直有注意保持體重,三、四年沒有變化過,可這個月才減肥居然就重了一公斤,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然,聽我的沒錯。」趙天景一臉自信,就差沒拍胸口保證了。
阮晨半信半疑,可是最近的確不好受,時常頭暈眼花,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少的原因?而且一般人習慣了飯量,應該會越來越適應,她卻是一天比一天更餓,晚上難受得胃都快要打結了。
果然減肥不是人幹的,她覺得自己是堅持不住了,索性順水推舟聽了他的勸說,安安分分地恢復原來的食量。
晚上趙天景一展廚藝,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且全部都是妻子喜歡吃的。
阮晨心花怒放,夾著一塊烤鴨放進嘴裡。
能夠大口吃肉,她差點感動得沒落下兩行熱淚來……這才有活著的感覺啊,之前壓根就是穿著皮囊的行屍走肉!
笑咪咪地替她夾了幾筷子菜,他還是喜歡看她把嘴巴塞得滿滿的可愛樣子,看起來好像他做的菜就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一樣。
可是……盯著她難得又添了一碗白飯,桌上幾道菜也被她一掃而空,趙先生驚訝了,難道減肥過後,會讓食量反彈增加幾倍?
這句話他默默地藏在心裡,死活不敢告訴妻子—— 她今晚吃的分量可是平時的兩倍還要多!
阮晨也發現自己吃得太快太多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嘀咕,「我再去燒兩盤菜,你都沒得吃了……」
「不用,我去煮碗麵就行,妳喜歡吃,我明天多煮點。」他其實比較擔心她減肥後忽然暴飲暴食,胃不知會不會受不了?
但看她酒足飯飽坐在沙發上一臉愜意的樣子,他終於放下心來。
他心滿意足地洗完碗,想到今晚終於能恢復飯後運動,心裡十分期待。
嘴角偷偷上揚,他俐落地將飯桌都收拾好,洗了個戰鬥澡,快步進入臥室。
「寶貝,我來了—— 」趙天景站在床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只見阮晨趴在大床上,一只拖鞋還穿在腳上,閉著眼哼哼唧唧的,早就睡得不知東南西北了。
可憐趙先生期待了一晚上,還親自下廚,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鬱悶地想撓牆,但是看見妻子在睡覺時還微彎的嘴角,對比前陣子她因為晚上太餓,總是翻來覆去睡得不踏實、皺著眉頭難受的樣子,捏了捏她的鼻子,他大度地原諒她了,只打算明晚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第二天,趙天景的速度確實夠快,趁阮晨還沒睡著就把人抓回臥室。
「我還是睏,要不……下次吧?」她滿眼歉意地看向他,上下眼皮像是被膠水黏在一起,瞇著眼已經快撐不住了。
沒想到他把兩人剝乾淨了,一臉淡定地說:「沒事,妳躺著不用費力氣,我動就好。」
阮晨窘了,可是看見趙先生一副「再不給他吃,他就要霸王硬上弓」的凶狠模樣,她只好妥協了。「那好吧,只能一次喔。」
「好,沒問題。」他答應得很爽快,分秒必爭地開始了。
她則瞪大眼想讓自己精神點,偏偏耳邊已經聽到周公的召喚聲。即便她恨不得用牙籤把眼皮撐住,可惜就算他大幅度的動作,也沒能讓她清醒一點。
他越賣力,她就越睏,等她再睜開眼時,已經是早上了。
刺目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灑進臥室地板,透出橘橙色的柔和光芒,阮晨僵硬地回頭,果然看到趙天景一臉哀怨地看著她。
「最近幼稚園的三個老師得了重感冒,我要代班,比較累,所以……」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在劇烈運動時睡著了。
她知道昨晚肯定傷了枕邊人的自尊心,連忙轉身撲到他懷裡安撫,「我保證,今晚絕對不會睡著!」
趙先生持續三週的空窗期,最後被妻子昨晚的半路睡著嚴重打擊到了。
他面無表情地起床,面無表情地進了浴室刷牙洗臉,再面無表情地煮了早飯。
阮晨忐忑不安地坐在他對面,絞盡腦汁想對策。向來都是某人哄著她、體貼她,現在情況好像反過來了,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如果上天讓她再選擇一次,她保證絕不會像昨晚那樣撐不住而睡著,一定要撐到趙先生勇猛個十回、八回才敢睡。
她討好地替他捶肩膀,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時不時偷偷瞅他兩眼,但他還是面無表情……想了想,這次她俯身主動親了上去。
趙天景非常配合地張開嘴,卻是一動不動任由她主導。
趙太太使出渾身解數,可是感覺親的就是一塊又乾又硬的木頭,嘟著嘴不樂意了。
某人耍起脾氣來,居然比她還厲害?
見她絞著雙手抬起頭來滿臉不悅,他才慢悠悠地開口,「……知道我昨晚是什麼感受了吧?」
阮晨一聽,慚愧地低下腦袋。原來睡著後的她親起來,也是一塊硬木頭?
摟著她又吻了一回,趙天景這才笑了。「原諒妳這回。還有下一次,我就讓妳天亮之後再睡。」
阮晨縮縮脖子。天亮……傷了自尊心的男人果然夠狠心的!
阮晨看了眼辦公室的掛鐘,正好指向十點,可是她又餓了。
好在她昨天去超市買了兩袋小餅乾放在抽屜裡,就等餓的時候立刻能填填肚子。
看到阮晨偷偷摸摸的小動作,正要把小餅乾迅速地塞進嘴裡,梁老師在旁邊揶揄,「不減肥了?」
「不減了。」當場被抓包,阮晨差點被餅乾噎住,灌了一杯水才鬆了口氣,「別人越減越漂亮,我卻越減越肥,哪裡還敢繼續減?」
梁老師搖頭,「妳是毅力不夠,這還沒一個月,當然沒效果了。偶爾體重反彈是正常的,我也試過。」
阮晨被她說得蠢蠢欲動,可是想起那晚丈夫黑得像包公的臉色,還是搖頭,「算了吧,餓著肚子太難受了,回家只能早早睡覺,不然就忍不住想吃東西。」
梁老師一聽就知道阮晨減肥,讓兩夫妻晚上不和諧了,隨即笑咪咪地說:「那就不減,到時候挑一身適合的婚紗就可以了。」
阮晨點頭,「也只好這樣了。」但是照她現在的食量,就算多好的婚紗穿身上都成圓滾滾的了。她實在很苦惱,自己最近真的太能吃了。
她不是沒想過會不會減肥減出了問題,又或者是有了?不過後者立刻被她否定,因為現在她和他每次都有用保險套,小蝌蚪從哪裡進去?難不成還會空間魔法,「咻」的一下進子宮裡?
而且他們都有三週沒有嘿咻了,總不能無中生有吧?雖然這兩天她的下腹有點脹痛,就像大姨媽要來之前的預兆……
看來,是減肥讓胃口反增了沒錯。
阮晨嘆了口氣,低頭一看,一不留神自己又吃完了一包小餅乾,她心有餘悸地把剩下的那包往抽屜最裡面塞。
這樣吃下去,她真怕自己會胖成大母豬,把老公嚇跑了。
晚上回家——
「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這幾天妻子雖然不敢多吃,卻總是餓,難受的樣子看在趙天景眼裡十分擔憂,便提議去看醫生。
阮晨不喜歡上醫院,不在意地搖頭,「減肥過頭了而已,熬兩天就好。我現在控制食量,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原狀。」
聽她這麼說,他皺了皺眉頭,妥協了,「那讓媽上來看看,我也比較放心。」雖然他母親是婦科的,可是作為醫生對大多數病症還是能看出大概,找她看看總是好。
阮晨覺得這點小事沒必要麻煩婆婆,但最後還是拗不過他而同意了。
吳韻很快就上樓,問了阮晨最近的飲食和生活習慣、身體有無不適等等。
她拉著阮晨左看右看,看得阮晨心裡發毛。
「媽,我沒事的,天景就是瞎操心。」
吳韻笑著又問:「妳上一次月事是什麼時候來的?和天景晚上在一起……又是什麼時候?」
阮晨臉紅了,支支吾吾地回答。雖然婆婆是醫生,可是直白地問起這個,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吳韻的笑容更愉快了,轉頭對兒子說:「我建議你還是帶小晨去醫院看看,做個詳細的檢查。正好我今天要去醫院,待會讓小李幫忙看一下。」
吳韻口中的小李是她的學生,跟在她身邊有十多年了,在婦科方面的經驗非常豐富。
趙天景聽出母親的意思,又是驚訝又是期待。「好,我這就去開車。」他拿著車鑰匙就出門了。
阮晨也隱隱明白婆婆的暗示,可是心底總有種微妙不踏實的感覺。
車子載著三人剛駛出社區不遠,正好遇上交通事故,車道堵塞,趙天景再急著去醫院,也不能使車子從半空飛過去,只能老老實實地等著,開了車裡的廣播解悶。
正好是一個討論夫妻情感方面的節目,男主持人磁性溫柔的聲音在車裡迴盪。
相比之下,打電話到節目裡的男人聲音高亢激昂,憤憤不平地一直咒罵十分難聽的話。「……我們一直有做安全措施,她突然懷孕,天知道孩子是誰的?我經常出差,她有幾個星期沒跟我在一起,怎麼就忽然有了?誰知道是不是背著我有了別的男人!」
男主持人竭力安慰勸解,說其中或許有些誤會,讓男人稍安勿躁,可惜男人正在氣頭上完全聽不進去,自顧自怒吼發洩了幾句,在男主持人溫柔的聲音中慢慢變得情緒低落,最後失望地掛掉電話。
阮晨聽得心驚膽戰,擔憂地瞄了身邊的趙天景一眼。
如果真的像婆婆猜測的那樣,她確實有了,但兩人的確一直有做安全措施,那丈夫會不會也那樣想,懷疑孩子不是他的?
畢竟這中間有三週的時間他們沒在一起,她也因為太累太睏而拒絕了他幾次。
阮晨低著頭,因為有婆婆在場,她不敢問出口。
拖車很快來了,交警迅速疏通道路,車子很快就到達了醫院。
吳韻的心裡是難以壓抑的高興,看到同事都容光煥發地打招呼,也向幾個熟人介紹了她的媳婦阮晨。
幾位同事都是醫院的老醫生,以前是見過趙天景的,都覺得他一表人才,可惜家裡沒有適齡的姑娘,不然早就想跟吳韻做一家人了。現在看到阮晨,也是大大地誇獎了一番,讓吳韻更是滿心歡喜。
等趙天景掛了號,阮晨扭扭捏捏地不敢去,還是吳韻拽著她進去的。
李醫生三十多歲,白皙的臉頰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很和氣。
她用儀器檢查後,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們,「恭喜妳懷孕,有四週了。」
吳韻已經看到檢查結果,比阮晨還要激動,「太好了,我要抱孫了!」
李醫生滿臉笑容地恭喜自己的老師,又對趙天景說:「不過胎兒的發育稍慢,應該是有點營養不良,你以後得多注意太太的情況了。」
趙天景呆呆地點頭,還沒從當爸爸的驚喜裡反應過來。
在婦科看過無數的準爸媽,李醫生早習慣他們的震驚和那不可思議的表情,理解地笑了笑,盡責叮囑,「準媽媽記得別提重物,不要做劇烈運動,不要攀高,不能沖冷水澡,別坐顛簸劇烈的車子,小心不要壓迫到腹部。」
阮晨也是愣愣地點頭,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摸了摸肚子,裡面真的有包子了?
原本該高興該激動的,她現在的心情卻很複雜。
以前非常期待一個孩子,她總是想方設法地要,現在暫時不想要了,想跟丈夫先好好培養感情,結果這孩子卻突然來臨。
真是個不按理出牌的娃娃,等生下來的時候,她說什麼都得打孩子幾下屁股—— 叫你來的時候不來,媽咪期待得要命的時候不來,卻在最沒可能出現的時候出現了!
等趙天景先去樓下拿藥,吳韻也去辦公室的時候,阮晨才敢悄悄詢問:「李醫生,懷孕期間我和天景晚上能那個嗎?」
「那個」是什麼,李醫生一聽就明白了,大方地笑道:「按理說孕婦不需要完全禁止和丈夫同房,但是如果出現早產、出血和流產跡象就不可以了。妳的胎兒現在還不穩定,暫時先別在一塊,等兩個月後再做一次檢查來決定。」
阮晨想到趙天景已經禁肉三週多了,如果在懷孕期間都不可以,那前後得九到十個月,他能受得了嗎?
她聽說不少妻子在懷孕期間老公出軌的事,畢竟憋得久了,實在忍不住的男人太多。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得吃素,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太難熬了。
阮晨回去後還是十分不安,第二天晚上覷了個空到樓下找婆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說話斷斷續續的,臉上還帶著害羞的紅暈,吳韻聽了好久才明白媳婦的意思,不禁笑了,「安全措施不一定就百分百安全,偶爾有疏漏很正常。妳放心,天景不會亂想的。」
阮晨窘迫地擠出一點笑容,她只提了一下夫妻倆做防範措施的事,婆婆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還立刻安慰她,弄得她不太自在,沒多久就藉故溜回樓上了。
趙天景在廚房煮飯,一會笑了笑,一會又皺著眉頭十分苦惱的樣子。
阮晨偷看了一會,還是覺得這件事互相坦誠地談一談比較好。
等飯菜端上來後,她忍著拿筷子馬上吃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問:「你不覺得我突然就懷孕了,有點古怪,會不會是李醫生看錯了?」
「李醫生是有經驗的婦科醫生,不可能弄錯的。」他殷勤地夾菜到她碗裡,又替她倒了一碗魚湯。「妳現在是有孩子的人了,多吃點,別餓著。」
她不死心地再問:「可是我們做了安全措施,怎麼就懷上了呢?」
忙著幫她夾菜,他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誰說安全措施就一定安全了?」
聽他的話跟婆婆說得一模一樣,阮晨確定他是真的不介意,介意的只有她自己。既然這樣,她還想那麼多幹麼?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她拿起筷子高高興興地大吃起來。
肚子裡有了孩子,她就能痛痛快快地吃,再也不用擔心會不會胖的問題,何況就算胖死了,她也不敢餓著肚子裡這個來之不易的小包子啊。
阮晨晚上無所事事,趙天景把家務全包了,她連彎腰撿東西都要被喝止,除了躺沙發上看電視什麼都不能做。
無聊地翻了一下茶几下的雜誌,她居然發現了那只榴槤口味的保險套—— 原來他藏在這裡了,難怪她一直沒找到。
她眨巴著眼,忽然想到個好主意,撕開這個小東西,她衝去浴室往裡面裝了清水,瞪大眼盯著保險套的底部。
「妳在做什麼?別站著,回去沙發坐。」趙天景洗完碗出來沒看見人,嚇得到處找,在浴室見到妻子後,就把人往客廳裡拖。「醫生說了不能多站,坐著和躺著最好。」
阮晨納悶,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她今天沒聽李醫生這樣說呀?
他一臉尷尬,「這是媽說的,我們照做就是了。」他怕照顧不好懷孕的妻子,特地跑去找母親,事無大小地問了一遍,還用記事本寫下來。
吳韻看兒子這麼認真,笑咪咪地說了一次,趙青在旁邊還插上幾句經驗之談,趙天景就差沒用錄音筆全記下來了。
阮晨笑著靠在他懷裡,「你看我們做了那麼多的安全措施,孩子還是固執地來了,說明孩子多堅強啊,別太擔心了。」
摟著她,他嘴上雖然不說,可是第一次做爸爸,他想不緊張都很難。
兩人挨在一起沒多久,他又擔心地建議,「還是去沙發坐著吧,我才放心……」
「啊—— 」
懷裡的妻子突然驚叫一聲,嚇得他差點跳起來。「怎麼了?哪裡痛,哪裡不舒服?」看她臉色一白,他緊張極了。
誰知她竟指著掛在牆上裝了清水的保險套,鬱悶得一張臉皺了起來,「我沒事,你看那個。」
他抬起頭,一眼就看見那個保險套底下有一滴小小的水珠,愕然地又低下頭盯著她。
她臉紅了,死命搖頭,「不是我,我絕對沒做手腳!」
保險套滲水,誰看了都會懷疑是她動了手腳,她卻是大大地冤枉啊!
阮晨盯著榴槤味的保險套,一臉咬牙切齒,回頭她一定要上網給賣家一個負評——這絕對是品質問題,那些小東西肯定是劣質產品,要不然價錢怎麼會那麼便宜?
這下她欲哭無淚,真是一次難得的經驗教訓,便宜果然沒好貨!
自從她被宣布懷孕之後,阮晨覺得趙天景整個人忽然變得神經兮兮的,害得她自己也莫名擔心起肚子裡的小包子,好像會突然不見似的。
去了醫院第二天,趙天景皺著眉頭一臉擔憂,「寶貝不如辭掉幼稚園的工作,等生完孩子再去?」
阮晨鬱悶了,她經常看到挺著八個月肚子的職業婦女擠公車上班,倒還沒聽過才懷孕四週就請產假的。
「不用,這才一個月而已,不工作我在家也沒事做。」
「妳在家可以好好休養,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他知道她喜歡幼稚園的工作是因為能看到那些可愛的小朋友,可是現在她自己肚子裡有了,又何必再去看別人家的?
阮晨瞥了他一眼。要她一個人在家待一年,她一定會瘋掉的。
在她的堅決反對下,趙天景提著一顆心最終還是妥協了,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下樓,再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上車。
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阮晨拐到腳,不能自己走路了呢!
看趙天景那如臨大敵的樣子,她只能抿著嘴偷笑。算了,至少他比想像中還喜歡這個孩子,她最初還以為他忽然要做爸爸了,會驚大過喜,可現在看來,他的確會是個好父親。
不過這個想法在後面一分鐘,就有些變調了——
阮晨再一次看見車窗外一輛自行車越過他們的車子,只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她滿頭黑線地轉向繃著臉駕車的趙天景。
「我們……會不會開得太慢了?」
「醫生說了,孩子不能顛簸,車子得開平穩。」他頭也不回地答了,緊緊盯著前方的路況,就怕地上有個大坑、有顆石頭顛著旁邊的一大一小。
她看了看手錶,難怪他今天這麼早就拉她出門,原來是在路上得耗費比平常更多的時間。
可是,他用得著這麼小心嗎?一想到以後幾個月都要坐這輛龜速的車去幼稚園,她就開始頭疼了。
「沒事的,小顛簸哪能傷得了孩子?」
偏偏趙天景堅持,阮晨也只能無奈地打起瞌睡,終於在平常二十分鐘、現在將近四十分鐘之後到達了幼稚園門口。
「中午的時候我來接妳。」他扶著她下車的時候又緊張地叮囑,「在幼稚園別提重物、別多站,去洗手間的時候要注意地滑。暫時別代班了,要是那些小孩子不小心撞到妳怎麼辦?」他越想越擔心,一張臉繃得緊緊的,「不行,我還是直接去見園長,別讓她累著妳了。」
阮晨聽了,哭笑不得,連忙攔著大驚小怪的他,「園長有經驗,她會照顧我。你先去上班,中午我在門口等你。」
「妳在辦公室等就行,我到了再打電話給妳。」他不情不願地往回走,直到看著妻子安全地進了幼稚園才上車離開。
阮晨坐在辦公桌前鬆了口氣,他的緊張也感染了她,害得她什麼都不敢做。
梁老師在門口看到趙天景加倍小心的樣子,很快就猜出原因來,「小阮有了?」
點點頭,阮晨笑了,「對,這兩天驗出來的。我還想胃口怎麼變大了,原來是肚子裡的傢伙鬧騰的。」
「恭喜妳。」梁老師替她高興,卻又想到她之前減肥的事,覺得好笑,「妳啊,懷孕了都不知道,只想著胖了要減肥,這個月肯定餓著孩子了。」
阮晨無奈地笑笑,「我也沒想到盼了這麼久,孩子忽然就來了。醫生說孩子的發育稍稍遲緩,八成真是被我餓著的。」
「那得多補補。」梁老師十分羨慕,她結婚這麼多年還沒懷上,阮晨這才幾個月就有了,果然年輕就是不一樣,說有就有。
雖然兩人的聲音不大,可是在安靜的辦公室裡仍是清楚。
小桂聽到阮晨懷孕了,高興地蹦過來恭喜,「阮姊的孩子幾個月了?」
「四週,還不到一個月。」阮晨摸了摸小腹,這時候才有種要當母親的真實感。
實在是因為小包子來得太不是時候,居然在兩人做了安全措施之後才突然冒出來,難怪她不覺得真實。
辦公室喜慶洋洋的,園長拿著手機從自己辦公室出來,臉色古怪,「小阮,妳老公特地打過來讓我多照顧妳……真是的,難道我平時欺負妳不成?」
阮晨頭疼了,沒想到趙天景還真打電話來找園長。
小桂嘴快,一下就把她懷孕的事說了,園長跟著笑了。
「我還說呢,第一次當父親的都特別緊張兮兮……」園長接著提起自己十多年前剛懷孕的時候,家裡的公婆特別擔心,年紀不小了還特地跑老遠去聽說非常靈驗的寺廟拜神。她苦笑著搖頭,「……老人家心裡高興,我們攔不住,但等兩人回來立刻就累得病倒,我大伯、小叔只差沒上門罵我們不孝。」
她還提到丈夫在工作的時候不時發呆傻笑,如果不是上司開明,早就把這總是神遊的人開除了。
阮晨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園長的丈夫看起來嚴肅沉穩,居然也有這麼搞笑的一面。
可能每個準爸爸都是這樣的吧,又是高興又是緊張,處於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所以都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中午趙天景算好幼稚園午休的時間過來了,阮晨和笑得曖昧又羨慕的同事們打了聲招呼,這才上車。
「我們去哪裡吃午飯?」
平時是阮晨出去吃,偶爾自己帶便當到幼稚園,現在有了孩子,趙天景怕營養不足,外面吃的東西也不一定乾淨,所以硬是要一塊吃飯。
阮晨想到早上的四十分鐘,有些害怕午休不過兩個小時就要耗掉一個多小時在半路,好在趙天景也明白時間不多,沒說要回家。
阮晨被他拉到後座,看著他拿出保溫盒把飯菜和熱湯一樣一樣拿出來,驚訝極了,「這是什麼時候做的?」
「媽做的,我剛才回家拿來的。」
摸著還熱騰騰的飯盒,她感動地說:「這該多麻煩媽啊,以後我早上自己做好,中午帶來熱一熱就行了。」
「媽不會介意的,也就中午多做一點給我們。」他把筷子塞到她手裡,催促她趕緊趁熱吃。
阮晨吃著婆婆做的飯菜,又好吃又溫暖,忽然覺得雙眼有點濕潤。
她以前不止一次幻想過媽媽給自己做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可惜到頭來父母總是忙碌,留下她一個人面對一張寬敞的桌子吃飯。
結婚後,丈夫會做飯給她吃,沒想到現在,連婆婆也這樣毫無怨言地做了熱湯給她,她默默地吃著可口的午餐,不時替丈夫夾一些菜,嘴角始終微微上揚。
原來,這就是一家人啊……
吃完飯還有點時間,趙天景讓妻子靠在他的肩膀上閉眼小睡一會。
阮晨拉著他的手睡不著,還是乖乖閉上眼,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說話。
「回去要好好謝謝媽,她多做了兩個人的飯菜,多辛苦啊……等寶寶調養好了,你跟媽就別那麼累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你今早居然真打電話找園長了,害我被同事笑了好久。」
「……天景,你真好……」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嘴裡還嘟嘟囔囔的。
趙天景聽著她小聲的囈語,笑著伸手摟上妻子的肩膀,讓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他一直知道自己很幸福,但他現在覺得更幸福了。之前他擔憂著妻子愛孩子不愛他,事實上她願意為了他暫緩生子計畫,已經教他很感動,而現在他真的要做爸爸了,他們的生活將更為圓滿……
想著想著,他也跟她一起閉上眼睛,睡著了。
*想知道趙氏夫妻接下來的手忙腳亂育兒生活,請看樹里掬夢春天R308《夫妻河蟹日記》下.好孕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