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魔法.暗黑血族】
是魅惑、是欺騙、是狩獵,
他們天生就是在黑夜中獵取生命的殺手,
就像死神的鐮刀,
揮過的地方,生命殞落……
為愛沉睡的血族女王、
為復仇而來的蒼老靈魂、
為再掀戰爭而回歸的殘酷獵手,
一切,開始於這裡、也將在這座城堡結束……
為了確保自己的「兒婿」順利坐上王位,
羅德帶著(變成貓的)傑克回到血族大本營──藍維斯城堡。
想當然,被視為背叛者的他立刻受到監禁禮遇,
對此,羅德是既來之則安之,自在得很,
有空還順便勾引一下小後輩、看情人吃吃醋,
順便做點床上運動啥的……
可就在這看似和平的時候,親王賽文曾經的情人,
那位據說早已死去的吸血鬼獵人──安切爾,竟然重生,
還綁架了賽文,準備聯合人類對血族重新宣戰……
一人(不死人)、一貓(假貓)將再次面對他們曾經逃離過的戰場──
千舞
好吃懶做的人,另外喜歡睡、購物和寫文,
希望生活之神別給我磨難,小磨難也不要……
-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Prologue 殞落的貴族
「真可憐……」
卡托爾轉過頭,驚訝地發現身後站著一個金髮年輕人。他看起來大概只有二十幾歲,如同陽光般奢華的長髮隨意束在腦後,湛藍色的眼睛如同今日的天空,乾淨得不可思議。他有著白皙的皮膚和精緻的五官,身材纖細修長,在陽光下有種水晶般的感覺,雖然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斗篷,卻讓他看起來依然優雅和纖細。
「朵布達家族也已經殞落了呀……」這個漂亮的男人用憂傷的語氣輕輕感歎,聲音低沉甜美,讓人不禁在這樣的聲音裡迷失。
但卡托爾不贊同他的說法。「並沒有,先生,我也是朵布達家的人,只要我還活著,朵布達家就不會殞落。」
當那雙湛藍的眼終於從空虛的廢墟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卡托爾的心臟彷彿被人用手握住一樣,胸口也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那個人笑起來,卡托爾雖然已經活了近三百年,但依然保持著少年的外貌,身高也只有一百四十公分左右。對方在卡托爾的面前蹲下身。「是嗎?真抱歉……請恕我無禮了。」對方的笑容也很漂亮,當他與對方面對面的時候,不禁為這種笑容而著迷。
「你……是誰?」卡托爾小聲問,他知道,對方也是血族。
「無名之輩,」那個人輕柔地說:「你看,這裡已經毀了,你再留在這裡,一定會被教會殺掉的。」
卡托爾也這樣認為,但他還從來沒有離開生活了三百年的城堡過。他不知道該去哪裡,雖然這裡已經變成廢墟,教會的旗幟很快也會插在這裡,而他會被當成人類發洩憤怒的對象,死於木樁釘入心臟後被火燒。姊姊蕾塔已經死去,而奧雷爾也失魂落魄地離開,對他來說,姊姊的死亡就像世界整個崩潰,尤其,是他魯莽的行動導致了這一切,他深感自責和難過……所以卡托爾也不想去找他尋求庇護,就算找到他,現在他恐怕也自身難保了。
當對方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他無可反駁地咬咬嘴唇,沉默下來。這個人沒有將自己的身分透露給他,雖然同為血族,但並不一定是值得信賴的人。
「我會離開這裡的。」卡托爾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堅強。
那個人伸出手溫柔地摸摸他的頭。「你是一個好孩子,卡托爾,我會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卡托爾眨眨眼睛,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不要」,去世的姊姊說過,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開口。
「真可愛。」那個人瞇起藍色的眼睛,用柔美的聲音說著,然後回頭看向另一個人—卡托爾一直沒有注意,因為那個人就像是陽光下的陰影,理所當然又毫無聲息,現在他終於看清那個人的面目。
他也穿著黑色的風衣,黑色短髮有些長,看起來似乎有段時間沒有整理了,但他俊美的外表和銳利的臉部線條卻讓人看一眼就不會忘記。
就像是優雅和充滿力量的危險野獸,當卡托爾接觸到他的視線的時候,他這樣想著,對方看起來也應該是血族,而且非常危險。
「我們可以送他去藍維斯對嗎?」金髮年輕人站起來回頭對黑髮男人說:「他是朵布達家唯一的繼承人,藍維斯一定會收留他的。」
「那我們必須去倫敦。」男人的聲音有些不願意。
金髮年輕人露出笑容。「那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難事,不是嗎?」
「……如你所願。」男人輕聲說著,語氣溫柔。
旅程就這樣決定下來,他們三個人一路南下。當卡托爾每次詢問金髮男人的名字的時候,他總是用動人的聲音回答自己,「無名之輩。」
他一點也不相信,如果活了三百年連這麼一點眼力都沒有的話,他乾脆掐死自己好了。無論是雍容華貴的外表、貴族般的舉止,都說明這兩人來自某個顯赫的家族,可是……是哪個家族呢?
他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那長相與某位他認識的人的側臉忽然交疊在一起,雖然對方的髮色是如月光一般的淺金色。
「……你是……羅德?」卡托爾用細微的聲音情不自禁地說。
聽到這個名字,年輕人微微地皺起漂亮的眉,轉而用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指輕輕地按在卡托爾的唇上。「請忘記這個名字,別再將它說出口了。」
真的是羅德.艾爾特!
幾乎是被所有血族所唾棄的名字,那麼在他身邊的那個黑髮血族一定就是—如同血族中的皇族一般,克瑞塔家的傑克了?
「引誘者」的事情幾乎已經傳遍所有血族,如果不是他帶走了傑克,那北方的防線也不至於那麼不堪一擊,也許姊姊就不用死了……
「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很複雜呢,」羅德.艾爾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漂亮,「我讓你討厭了嗎?」
不是,但是……「為什麼……」卡托爾的聲音悶在喉嚨裡,不知道該不該提問。
羅德摸摸他的髮絲,「別問,你知道我是誰,對嗎?」
「無名之輩。」卡托爾輕輕地說,微微抬起頭,自鼻間吸取對方指尖上的甘美氣息。
「沒錯,」對方的聲音因為愉悅而上揚,「我只是無名之輩,而你,是朵布達的唯一血脈,不要忘記。」
他們在倫敦分手,卡托爾獨自進入藍維斯城堡。
「是誰將你送到這裡的,朵布達家的少爺?」一個和藹的老人輕聲詢問,他是議會的重要議員之一。
「……無名之輩。」卡托爾閉上眼睛回答。
有陽光般的奢華金髮、有湛藍乾淨的眼睛、有低沉甜美的聲音、有纖細誘人的身體的……無名之輩。
Chapter 1 血族的王座
羅德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就是此刻坐在駕駛座上的金髮男人,他的名字叫凱西。當他從機場裡出來的時候,凱西的車就停在他面前,對方降下車窗,用友好而開朗的語氣問他:要送他去藍維斯嗎。
羅德很自然地坐進車裡,並且同樣有禮地回了一句,「謝謝,麻煩了。」
他好奇地看著公路兩邊稀疏的建築和茂密的植物,柔和的夏日陽光灑在柏油路面上,只有他們的車子安靜駛過。
羅德又轉頭看看凱西,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金色的髮絲隨著車子前進時從車窗吹進的風被掠到耳後,露出額頭和藍色的眼睛。就人類的外貌而言也算得上英俊,甚至可以去當模特兒,不過對於血族來說,這樣的外表只能算是平庸。
不過人類總是有人類的過人之處,足以吸引血族的熱情和興趣,甚至搭上性命。
「人類和血族的關係總是很密切,」羅德在副駕駛座上忽然開口,「對嗎,凱西上校?」
「這是事實。」凱西露出笑容,「就像血族的主城設在倫敦,也給政府帶來了不少方便呢。」
「不過如果某天雙方的衝突再次開始,倫敦⋯⋯不,整個英國大概都會成為主戰場。」羅德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凱西一邊開車,一邊看了他一眼,笑容依然開朗,「那也有道理,不過我衷心希望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要不然我肯定會被派上戰場。」
「你一直和血族打交道,他們一定會手下留情的。」羅德笑著說。
凱西的嘴角微微上翹,「我只希望他們不會拿我開刀。」
總的來說,羅德與凱西的對話還算愉快,對方是個有活力又幽默的男人,現在就任於英方的祕密機構,這個機構是針對血族而設立的,為的就是協調人類與血族之間的問題,在美國也有類似的機構。
據凱西說,這個部門已經成立很久了,自從潘迪菈女王同意與人類和平共處以後,這個機構便應運而生,不管政局如何,此機構承諾永遠為血族和人類的關係服務,並為此而努力。
這次去藍維斯,負責英國地區的親王似乎有意引薦這個年輕人給羅德認識,不過凱西倒是詢問為何只有羅德一個人來到藍維斯。
「啊,我的情人似乎移情別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鬼混了。」羅德是這樣回答凱西的,並且附上無可奈何的表情。不過對方似乎不相信,但也沒有當場拆穿羅德的謊言。
「也許三個人在路上會比兩個人有趣。」凱西這樣說著,口氣十分遺憾。
「也許不會。」羅德優雅地聳聳肩膀,「那傢伙不太喜歡說話,所以還是只有我們兩個說話。」
「聽說羅德大人的親子奧雷爾先生就是即將繼任的韓寂大人的情人?」凱西用試探的口氣詢問。
羅德露出一個笑容。「我也是這樣聽說了才敢回藍維斯的,要知道,藍維斯所有人都非常討厭我呢。」
「有那麼誇張嗎?」凱西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認為這只是一個笑話。
「也許情況會更糟。」羅德也用一副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事實上,這倒是真話。羅德曾說「藍維斯有一半的人想要我的命,而另一半的人則希望我痛苦地死去」,這句話並不誇張。他被冠以「引誘者」之名,他與傑克的離開,導致血族無法打敗人類,進而只能和談,形成現在的局面。雖然羅德認為現在的情況才是「最好的」,不過大部分血族依然無法認同,民族優越感在血族身上從來沒有消失過。
「對了,聽說您之前一直在美國?」凱西又開口詢問羅德的情況。
羅德誇張地歎了口氣。「沒錯,英國討厭我的人太多了,在這種情況下,我也只能逃到另一個國家去了。」
「您看起來⋯⋯」凱西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慵懶倚在副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您看起來倒是像討人喜愛的類型呢。」
「您真是過獎了。」
當車子開入藍維斯巨大護城河上方時,羅德不由得將頭探出車外。他已經離開這裡太久了,這裡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來的呢⋯⋯啊,對了,那時候剛和傑克在一起,他與傑克一起來到藍維斯。他所在的家族——艾爾特家族,在所有血族的貴族中並不算特別有名的貴族,它的力量不大,歷史也不夠悠久。在血族中,歷史最悠久的家族就是最強大的家族,毫無疑問是克瑞塔家。
藍維斯雖然是血族的中樞,但對於克瑞塔家來說,這就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城堡。也許比起自己對藍維斯的懷念,傑克應該更加想念吧?
羅德安靜地看著車子開過吊橋,穿過巨大的門塔可以看到兩邊的望樓,再繼續進入就可以看到開闊的外城區。
車子就在這裡停下來,羅德剛從車上下來就看到了奧雷爾。
他日思夜想的獨子,奧雷爾.艾爾特。
羅德的外表在二十一、二歲就已經停止了生長,而奧雷爾單從外表看來要比羅德大上幾歲。與羅德不同,奧雷爾金髮的顏色十分淺,如同淡薄的月光一般柔和,而眼睛則如他一般清澈湛藍。
他有四百多年沒有見到奧雷爾,在那一次任性地離開艾爾特城堡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當然,上次昏迷中不算。
雖然在來藍維斯之前,羅德已經覺得自己做好了面對奧雷爾的準備,但現在見到了,他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在羅德的人生中實在是難得的事情,若傑克在他身邊,一定會這樣取笑他吧。
羅德發現自己之前做好的心理準備什麼的都白費了。就算怎麼解釋也無法彌補他對兒子造成的傷害,也無法補償那些遺憾和埋怨。自己突如其來的失蹤,將整個擔子全部壓在奧雷爾的肩膀上,在奧雷爾痛苦的時候,他不在他身邊,而在兒子因為心灰意冷而陷入沉睡的時候,他更是什麼也沒有做。雖然在血族家庭裡,家庭成員之間的感情或者聯繫一向淡薄,但對於羅德來說,他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奧雷爾,而奧雷爾也是如此。
這也就是羅德在背棄家族以後,一直避開不與奧雷爾見面的原因,就算在夏威夷用自己的血液救了奧雷爾,他也不願意在他醒後與他相見。
不過現在的情況有所不同,他必須在這裡面對奧雷爾,不只是奧雷爾,還有藍維斯所有的人。
他從車上走下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的時候,奧雷爾卻過來擁抱了他。
「父親,我好想你⋯⋯」奧雷爾在羅德離開的時候還是少年模樣,而現在卻可以輕易將纖瘦的羅德擁入懷中,他將臉埋在羅德的肩窩,親吻他耳邊柔軟的金色短髮,「我想你⋯⋯」
奧雷爾的聲音是如此溫柔動人,羅德只好輕輕回擁他,用手抱住他的背脊。「我也一樣,我的愛。」
原本羅德在腦海中演練無數次的見面場景,出乎意料的順利和溫馨。
但當奧雷爾抬頭時,對方的唇無意間碰觸到自己的耳朵,他聽到奧雷爾柔和的聲音。「不過,父親,我並不打算就這樣原諒您噢。」
對方說的十分小聲,可以說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連站在後方的韓寂也應該沒有聽到。羅德怔了怔,隨即露出沮喪的表情,與之相反,對方的笑倒是更加快樂。
「你變壞了,奧雷爾。」羅德鬱悶地說,抬頭吻了對方的臉頰,對方則報以微笑。
「羅德大人,久疏問候。」旁邊的黑髮男人走過來與羅德握手。
「您可不能這麼叫我,殿下。」羅德與對方握手,帶著人類體溫的手為他的手帶來溫暖,同時帶來誘惑。「您將成為王座上的人。」
「我與奧雷爾是同輩。」韓寂謙和地說。
羅德露出一個笑容,韓寂是個半血族,就年紀上來說,在藍維斯根本不會有他的位置,重要的是他的血,他的身體裡流著克瑞塔家的血,他的母親則是現在正沉睡著的潘迪菈女王陛下,按照輩分來說,傑克應該是他的舅舅。事實上,韓寂無論從與奧雷爾的關係,還是從傑克的關係上來說,對羅德用敬語也是應該的。
不過在血族中,輩分比力量低多了,那是人類世界的規矩,而在這裡,力量即代表一切。這也是為什麼韓寂能坐上血族王座的原因。
韓寂的外表有著克瑞塔家一貫的氣質,冷漠而疏離,俊美的外表與銳利的氣勢,如夜一般的黑髮和眸子,那個家族代表地獄的一部分,漆黑冰冷。
傳說中說他們是撒旦的一支血脈,而一直與傑克在一起的羅德,也一直這樣堅信著。
「傑克沒有來嗎?」奧雷爾看了看羅德身後,只有凱西而已,隨即皺起眉頭。
羅德聳聳肩,沒有對此給出回答,而奧雷爾與韓寂互看一眼以後,也非常有默契地不再詢問。
「來吧,父親。」奧雷爾拉住羅德的手,柔軟的手指一如幾百年前讓他心軟,「我為你準備了房間,你會喜歡的。」
「是嗎?」羅德看著奧雷爾俊美的側臉,他好久沒見到自己的親子了,能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奧雷爾,真的讓他非常滿足。
「當然,我等不及看那些議員見到父親的樣子了。」奧雷爾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翹起嘴角。
「希望他們與我能平心靜氣地談話呢。」羅德歎了口氣,不過估計不太可能。
他們一起進入內城區,帶著羅德來的凱西不知道去了哪裡,之前凱西已經跟羅德打過招呼,他有些事要做,恐怕只能送他到藍維斯,現在大概已經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吧。
比起外城區,內城區的城牆變得薄得多,但是古老的石塊依然整齊強建地堆疊在那裡。就像艾爾特城堡一樣,藍維斯不是現代的建築。它落成的年代要比艾爾特城堡早得多,羅德毫不懷疑被編織進這座城堡的魔法是多麼的強大,因為它來自一個更加古老的年代。
內城區仍維持中世紀的風格,精美的雕像、寬闊的草坪,修剪整齊的灌木和花圃,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香,還有更遠的地方傳來玫瑰的芳香。原本寬闊的道路上只有他們三個人走著而已,但當他們站在大門入口的臺階下面時,卻多出來很多人。
「⋯⋯議會憲兵?」奧雷爾下意識擋在羅德面前,這個細微的動作讓羅德感到安慰。
議會憲兵是由血族議會單獨統領的一支力量,由血族貴族組成,所以戰鬥力也非常強悍。議會憲兵的數量每年都在改變,但是作為議會唯一的武裝力量,它一直都是藍維斯最強大的部隊。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軍裝,金色的金屬鑲在袖口、領口和衣襟上,讓人覺得有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羅德上一次來到藍維斯的時候,議會憲兵可沒有像現在這麼⋯⋯具有魄力。
他們的腰際都佩著長刀,站定時,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搭在劍柄上,一副準備隨時作戰的樣子。姑且不管這種動作真實對戰中的效力,光是有人能讓這些高傲的貴族像軍隊一樣服從就值得羅德驚訝了。
「羅德.艾爾特,」清冷又低沉的聲音在那些憲兵身後響起,隨著憲兵的移動,那個人的面目曝露在夏日陽光下,「我以反叛罪名逮捕你。」
站在臺階上的人大約有一百九十公分,銀色短髮壓在黑色的軍帽下,但是在陽光下依然精緻地閃閃發光。他的五官比一般的血族更為俊秀冷漠,少見的紫色眼睛讓羅德立刻回想起一張少年的臉龐。
羅德露出一個笑容,「定罪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由議會先進行商討以後再由法庭審判,才會定下的嗎?」
「已經改革過了。」那個外表看起來有二十七歲左右的男人用冷淡的聲音說:「現在議會憲兵有權先扣押您了,羅德大人。」
冰冷,毫無情緒起伏的語調讓羅德微微皺了眉。
「不行。」奧雷爾立刻說:「你們無權逮捕,卡托爾,我要求先行審判。」
「我很抱歉,奧雷爾。」卡托爾的口氣稍稍緩和了一點,但依然能讓人感覺到裡面堅定的部分,「這是議會制定的程序,即使是克瑞塔大人們也必須遵守。」他說到這裡,看了韓寂一眼。
奧雷爾正要說些什麼,羅德忽然拉住他的手臂。「沒關係,我跟他們過去。」
「可是,父親⋯⋯」奧雷爾擔心的表情讓羅德的心情更好,親子如此關心自己,倒讓他之前的擔憂有些多餘了。
「沒關係⋯⋯」羅德輕輕地捏了捏奧雷爾的手,「不會出事的。」
奧雷爾會意地點點頭,但依然沒有掩飾憂慮,可當韓寂試圖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小聲地制止了韓寂。兩人就在城堡大門看著羅德被憲兵帶走。
「沒有關係嗎?」韓寂有些擔憂地問。
奧雷爾搖搖頭。「不會有事的⋯⋯既然父親那樣說⋯⋯」
「可是⋯⋯」
「父親既然打算一個人進來,肯定有一定的把握,要不然以父親狡猾的性格,他才不會撇開傑克,一個人跑過來呢。」奧雷爾用壞心眼的語氣說。
韓寂對羅德並不十分瞭解,但既然身為親子的奧雷爾這樣說,他也就放下心來。畢竟現在的事情,並不是光靠武力就能夠解決的。
羅德已經被軟禁在右側的塔樓三天了,傑克沒有出現,奧雷爾和韓寂也未曾採取行動。
卡托爾輕輕晃動高腳酒杯中的紅酒,嘴角微微翹了一下,放下酒杯,緩緩從寬大的椅子上站起來。
他打開自己臥室的門,向外走去,在門口站崗的憲兵剛想跟上來,他用手示意他們不要跟著來。兩名憲兵猶豫了一下,仍舊回到自己的崗位。
卡托爾走過精美的薔薇庭院,沿著廊柱到了城堡的右側塔樓前。在門口守衛的憲兵看到卡托爾後便為他放行。
藍維斯的主樓經過時代的變遷已經整修過了,但這個塔樓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風格,厚重巨大的石塊將塔樓的空間壓迫得更小。而塔樓的頂層便是軟禁羅德的囚室。
門口站著的憲兵看到卡托爾,其中一個已經為他打開畫滿古代魔法文字的囚門。這間囚室以結界為基礎,在過去的歲月中一直用來囚禁非人類的重要罪犯,這次卻被用在羅德身上。
與室外的簡陋相比,囚室裡顯得極奢華明亮。
卡托爾感覺到門在他身後輕輕地闔上,軍靴踩過柔軟的織錦地毯,兩邊深色的上好織錦簾幔將真實的粗糙石牆遮蓋住,這間囚室奢華的佈置讓它看起來像一座華麗的牢籠。熱帶植物的巨大葉子為這座牢籠增添了生氣,打開的窗戶有輕盈的陽光躍進,偶爾也會讓人忘記這裡是一處牢籠吧?
卡托爾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輕輕壓下擋在自己面前的巨大熱帶植物葉子,見到後面的深紫色軟榻上,一個金髮青年正在那裡沉睡。
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四百年前,印象中在幾乎都是陰雨綿綿的秋、冬季,那時他金色的髮絲帶來陽光的味道。
青年的衣服被隨意扔在一邊,一條灰色毯子包裹住他的身體,卡托爾過來的時候,將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放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卡托爾在羅德面前半跪下來,他能看到對方抱著抱枕睡著的安靜模樣,金色髮絲有些凌亂地落在手臂上,臉龐有一大半籠罩在陰影裡。即使是睡著,依然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魔性美。
「引誘者」是他帶走克瑞塔的傑克以後被冠上的稱號,卡托爾剛來到藍維斯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用鄙夷的口氣這樣稱呼著羅德,其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羅德的名字,而直接這樣叫他。
卡托爾瞇著眼睛打量羅德,自從他送自己來到藍維斯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四百年後,他的外表一點也沒有改變。當然,對血族來說,只要願意,再過一千年,他依然可以是這個樣子。他的金髮還是會像陽光一樣燦爛、皮膚柔軟冰涼,眼睛也依然清澈,只要他願意,他依然可以再露出那樣的笑容⋯⋯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帶著手套的指節輕輕摩挲對方精緻的側臉,當指尖碰到對方柔軟又誘人的唇的時候⋯⋯
一道黑色影子從毯子裡竄出來,卡托爾下意識地縮手,皺了皺眉頭,看到一隻黑貓正站在羅德的前方,全身的毛和尾巴都豎了起來,一副嚴厲警告的樣子。卡托爾怔了怔,這隻貓有著黑色眼睛,他對貓科動物不太有研究,不確定有這種眼睛顏色的貓是否真的存在⋯⋯倒是羅德居然會養這樣的寵物?
黑貓的舉動似乎讓羅德醒了過來,金髮年輕人動了動身體以後,緩緩睜開了眼睛,湛藍色的眼睛一如英國北方的天空,清澈而遙不可及。
「噢,卡托爾⋯⋯」羅德揉揉眼睛想要起來,但手臂剛才一直被壓著,一下子使不上力氣,在他摔回軟榻前,卡托爾伸手將他輕輕扶住。
「怎麼睡在這裡?」卡托爾將羅德輕輕扶起來,「怎麼不去床上睡?」
「嗯⋯⋯」羅德揉揉被壓得沒感覺的手臂,「不知道⋯⋯我好像在這裡想什麼事情⋯⋯」
剛睡醒的羅德就像茫然不知世事的孩子一樣,金色的髮絲落在額前,卡托爾屏息著將對方的髮絲掠到耳後,手指碰觸到肌膚,儘管隔著手套,依然能感覺到柔軟和誘人的吸力。
「說起來⋯⋯」卡托爾皺著眉頭將一口咬上自己手臂的黑貓拎起來,「這是您的寵物嗎?」
羅德困惑地轉過頭,看到黑貓後嚇了一跳。「咦?啊,是的!」他一把把黑貓抓過來,用灰色的毯子蓋住對方,動作幅度大得彷彿像要將那隻貓悶死一樣。
卡托爾有些擔心地看著在毯子下掙扎的黑貓,「這樣⋯⋯沒有關係嗎?」
羅德更用力按住毯子,一邊露出心虛的笑容。「當然沒有關係,請不要擔心。」
看著他跟貓咪搏鬥的卡托爾輕輕歎了口氣。因為這會兒對方的動作已讓毛毯滑下來,露出誘人的上半身,他能看到上面已經淡如花瓣般的吻痕。雖然羅德和傑克並沒有一起來到藍維斯,但對方身上的吻痕已經彰顯了他是誰的所有物。
那隻貓已經停止吵鬧了,在與羅德對峙以後,似乎打算退讓一步,所以現在只是乖乖地躺在羅德的懷裡,黑色眼睛依然盯著卡托爾,似乎是在警告他什麼。
該不會是傑克那裡派來的魔使吧?這麼想的卡托爾仔細感受了一下,卻沒有感覺到這隻貓身上有任何不妥,無論外觀還是氣息上,似乎只是一隻普通的貓而已。
「卡托爾大人。」羅德輕聲叫他的名字。
「是⋯⋯」卡托爾回過神來,不再去琢磨那隻黑貓。
羅德藍色的眼睛正看著他。「你能跟我說說現在藍維斯的情況嗎?」
「是的,」卡托爾點點頭。「現在主要的問題還是圍繞韓寂是否適合坐上空置已久的血族王座的問題。」
「也並不是空置已久。」羅德忽然說:「潘迪菈女王陛下只將王位閒置了二十多年,在之前也有空置更久的時間,好像有幾百年?」
「有空達一百七十年的王座空置時間,」卡托爾說:「但是對於現在的情勢來說,如果血族之中有人坐上王座,情況對大家來說都好。」
「為什麼這麼說?」
「首先是因為血族和人類的關係,在戰爭失敗後的幾百年裡,我們與人類的關係日益親密,然而反彈的人也很多,無論是年長的貴族還是年輕的新近成員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無法享受捕獵的樂趣,也無法享受啜飲溫血的快感,更難以容忍的是失敗的恥辱。你知道我們曾經失敗過,兵敗如山倒的那種恥辱。」卡托爾的聲音平淡得不帶一絲感情,卻勾起羅德的回憶。
「人類之所以能前進,有部分原因是他們能夠忘記歷史、失敗的恥辱和由此帶來的血債——他們的生命如同白駒過隙,前一代的仇恨沒有幾個人記得,但血族不一樣,失敗的那個年代每個人都經歷過,都還記得,甚至連親人死去的樣子也不曾忘記,血債血償,羅德大人,你知道那是所有血族的箴言。」
卡托爾的話,的確讓羅德無法反駁。
血債血償,失去親人的痛苦不是只有人類才擁有,但人類的生命不到區區一百年,一百年後記得血債的人已經死去,沒有人會為那些人記仇,只會憑弔。但是血族不會,四百年的時間不算短,但也沒有漫長到讓他們忘記仇恨。
羅德相信潘迪菈女王之前做了多少努力才讓血族接受她與人類的和平條約,但現在情況有所不同。血族女王被人類愚弄感情而陷入沉睡,這等於是羞辱了整個血族,在空虛的王座下,那些好戰分子如果想要煽動議會不是不可能的事。老實說,這二十多年來能相安無事夠不可思議的。
「女王陛下雖然陷入沉睡,但是好在監督者大人在,這樣沒有人會輕舉妄動。」卡托爾繼續說:「監督者浮德大人的權利高於血族議會,只要他存在,這個問題應該不大,但現在的情況是,王座一直空虛,好戰分子似乎已經厭倦了看浮德大人的臉色,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而且⋯⋯」
「而且已經有人行動了,對嗎?」羅德向後靠在軟榻上,灰色的毛毯只蓋住他的下身,他毫不在乎這樣裸露身體,白皙如上好瓷器的皮膚上沾染著如同櫻花花瓣般的吻痕,為這具身體帶來了無法令人抗拒的豔氣,「比如浮德的哥哥——埃爾斯,對嗎?」
「他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卡托爾輕聲說。
羅德用手指撫弄著黑貓的下巴,「埃爾斯⋯⋯我記得那孩子,我很意外,說實話,我對那孩子印象不錯⋯⋯他父親也是一個不錯的人。」
「可惜他的力量一直是最弱的。」卡托爾皺了皺眉頭,「他甚至無法運用靈魂為利器,在黑魔法方面倒是有些天賦,可惜對聖器還是無能為力。」
「真讓人遺憾。」羅德漫不經心地說著,「藍維斯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太平。」
「就是因為如此,在得知韓寂的身分後,議會的議員們希望他能回來坐上王位,畢竟他是潘迪菈女王陛下唯一的兒子。」卡托爾繼續說:「但是等到韓寂來到藍維斯以後,問題又開始產生。」
「是什麼?」羅德瞇著藍色的眼睛輕聲詢問。
「是血統問題,羅德大人。」卡托爾回答,「半血族出生的機率和存活率非常非常低,因為跨越種族的結合讓這些孩子有先天不足的問題,即使順利成長以後,也一定會遇到這個問題。」
「⋯⋯是血液吞噬的問題,對嗎?」羅德問。
卡托爾點點頭,「半血族可能會和他父母一樣強大長壽,比如浮德大人這樣,也有可能情況相反⋯⋯您明白我的問題,不是嗎?」
「⋯⋯我想我明白。」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放鬆身體斜倚在軟榻上,當風吹過他的髮絲時,他用手輕輕撥了一下,「那些醫生怎麼說?」
「情況很糟糕。」卡托爾回答,「如果韓寂大人沒辦法像浮德大人一樣,那麼在二、三十年以後——也許用不了二、三十年,血族王座將再次空置,那麼問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了。」
卡托爾說的情況的確很麻煩,半血族的出生從來不曾被祝福——無論是人類還是血族,他們應該天生孤獨。
血族和人類不同,他們沒有那麼熱衷要產下後代。因為血族的生命夠久,久到不需要另一個生命來為自己延續,他們對性的熱情與是否需要後代是完全區別的。是什麼樣的熱情讓潘迪菈願意冒險留下後代?韓寂的父親⋯⋯又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他得到了血族女王的愛情,卻又輕易傷害了她,這比殺了她更殘忍,他甚至不用動手⋯⋯
這是血族的恥辱,這也就是為什麼議會中除了好戰分子以外,又有一部分人反對韓寂繼任。韓寂的出現就像在提醒他們,血族的王室曾經遭受過多大的侮辱,如果不是奧雷爾是韓寂的情人,就羅德單方面來說,他也不願意看到這麼一個混血兒整天在藍維斯逛來逛去,這無疑是將血族的恥辱昭告天下⋯⋯
但是那是奧雷爾喜歡的男人,羅德告訴自己,奧雷爾絕對受不了他的摯愛再一次在他面前消失⋯⋯
而半血族本身讓事情更加麻煩。人類的血液與血族不同,當然大部分吸血鬼都是由人類轉化而來,可生而為半血族又是不一樣的情況。人類的血液在身體中流動,為身體帶來活力和生命必須的氧氣和營養,而另一部分的血族血液也在他的身體中,它們生來就是以人類的血液為食,這注定了他的體內會持續著一場戰爭——要麼被他自己母系的血液吞噬得剩一副骨架,要麼就在兩種血統激烈衝突中死去,痛苦得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樣的韓寂對現在的情勢來說毫無用處。
「也不一定非要韓寂坐上王座⋯⋯」
「那麼羅德大人有什麼人選嗎?」卡托爾輕聲詢問:「事實上,韓寂大人的確不是最適合的人選,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能這樣了。」
「⋯⋯那倒也是。」羅德歎了口氣,「想必議會中有大部分的人都在抱怨年輕的王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吧?」
「的確是有這樣的說法。」卡托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是酷似女王的容貌以及克瑞塔家的力量讓他贏得了不少支持票,尤其浮德大人也非常支持他。」
韓寂的確不是最適合的人選,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不想奧雷爾和他的情人進入藍維斯的權力中心,事實上浮德比韓寂更適合,但監督者的位置也沒有人比浮德更合適,而沒有監督者支持的王座,根本無法在權力中心坐穩下去。
當然,另外還有一個人選——羅德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貓咪,傑克是最好的人選⋯⋯但是出於私心,羅德不希望傑克坐上血族王座。
「⋯⋯那麼也只能辛苦韓寂了,」羅德這樣說著,輕輕歎了口氣,「半血族的事情不是問題,只要傑克到了,自然就迎刃而解,跟之前的浮德一樣。」
「說的也是。」卡托爾淡淡地說:「那麼⋯⋯傑克大人在哪裡呢?」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呢。」羅德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聽到這樣的話,卡托爾也露出笑容,沒有再問下去。
不管他是否相信傑克現在行蹤不明,只要傑克不出現,藍維斯的平衡就不會打破,但羅德的到來也預告著傑克的歸來,這會讓蠢蠢欲動的激進分子們停下腳步吧,反而緩解了現在緊張的局勢。
「您在這裡還習慣嗎,有需要的東西嗎?」卡托爾輕聲詢問。
「很好。」羅德笑了一下,「還有對於您的苦心,我表示十二萬分的感謝。」
「您能理解我的難處就好了。」卡托爾露出一個苦笑。
「我當然理解⋯⋯」羅德探過身去,在卡托爾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畢竟我們在一起也旅行了很長時間。」
羅德的動作讓原本覆在他身上的灰色毛毯滑落下去,露出誘人的身體,卡托爾歎了口氣。「那麼我先告辭了,請好好休息。」
卡托爾站起來以後,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毛毯,將它輕輕蓋到那具誘人的身體上,轉身離開高塔的囚室。
Chapter 2 夢中的陷阱
隨著那扇刻滿古代魔法的門輕輕關上,羅德被狠狠壓在軟榻上。
「你也差不多一點⋯⋯」羅德的胸口被壓住,以至於連出聲都十分困難,眼睛瞪著由黑色貓咪變成的黑髮男人,「就算是血族,總是被壓著也會死的啊⋯⋯」
「你覺得當著我的面引誘男人就不用死嗎?」黑髮男人回視著羅德。
羅德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句玩笑話,他原本只是想說幾句俏皮話,但喉嚨現在卻變得乾乾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壓在身上的男人有一張俊美又冷酷的臉,現在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顯現出一股銳利的刺痛感覺,彷彿連視線都可以殺人一樣——被這樣盯著的羅德,覺得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他張了張嘴才說:「⋯⋯我沒有。」
「⋯⋯」傑克不再說話,但放鬆了自己的力量,要不然這個軟榻就要報銷了。他緩緩放開羅德,在軟榻的另一側坐下,沉默著看向窗戶。
「傑克⋯⋯」像撒嬌一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那具誘人的身體就這樣蹭到自己懷裡,「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呢?我以前也是這樣吻他的⋯⋯卡托爾只是一個孩子啊。」
那是以前,四百年以前,那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而現在,他什麼都懂。傑克想把這些話對羅德說,但想想說了也是白說,不如省點力氣,而且他現在也不想跟羅德吵架。
「他⋯⋯是個男人。」傑克半天才說出一句。
「對此我毫不懷疑。」羅德迅速地說:「雖然狼妖之血可以讓你的氣息全無,不過如果現在有人推門進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你不應該這樣在他面前。」傑克忽略他的語氣抱怨。
「⋯⋯可我在睡覺,」羅德不高興地說:「我也不知道他這麼早會過來。」
傑克看著羅德斜倚在軟榻上的誘人姿態,「⋯⋯你該不是故意的吧?」
羅德愣了愣,隨即用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說:「你知道,過了四百年,誰都會改變不是嗎?」
「你果然是想用卡托爾做棋子。」傑克忽然變回一隻貓的姿態。
羅德看了看映入房間的陽光,站起來慢慢地穿衣服,最後才開口,「他已經不是可以掌控的小孩子了。」
「你的試探方法真奇怪。」傑克諷刺道。
羅德不以為然,「不過他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至少現在是。」
「哼。」傑克懶洋洋地應聲。
沒錯,現在看來卡托爾暫時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至於目的,有可能還是出於個人的情感考量吧。之前在傑克與藍維斯的聯絡中,他就得知現在的卡托爾已經成了議會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了,在來到藍維斯之前,一切消息都是由傑克與浮德聯繫,這是第一次羅德親自接觸這些消息。
看來事情大概比卡托爾剛才說的更加複雜才對。
至少對自己來說,議會恐怕對他意見很大,要不然卡托爾也不會將他囚禁在這裡。羅德理解卡托爾的做法,所以才更加明白議會對自己的成見有多大。
雖然卡托爾沒有說,但他來到藍維斯這件事情,恐怕讓議會的情緒更激動了吧?這樣一來,卡托爾只好將他先軟禁,才能暫時壓制議會的憤怒,恐怕卡托爾是打算在韓寂繼位以後才讓議會處理自己的「反叛罪」。那麼無論是從新王韓寂的角度,還是從傑克的角度,議會都不得不買賬。
與被流放的奧雷爾不同,自己未經審判,所以他再次回到同伴中的時候,必須得到審判。卡托爾現在的位置是血族法庭的法官,想必他的問題已經不大了。
不過羅德現在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件事情。
一片寂靜的黑暗,如同在墳墓中一般。
窒息般的感覺讓這裡的黑暗染上一種奇異的甜美。這裡如此空曠又如此寂靜,就像被永遠放逐的黑暗、隨著撒旦消失的地獄一般。
也許每個血族生下來就注定寂寞,但就像人類在追求永遠不可企及的幸福一樣,血族也是如此在黑暗中尋求慰藉。
羅德站在一片黑暗中,周圍森冷的空氣讓他微微蹙眉,傑克不在身邊,好像這裡只有他一樣。
向前走幾步就能感覺到更冰冷的水——也許是海或者是地下河的水?羅德弄不清楚,他身上沒有穿衣服,裸足進入水中的感覺不太舒服。
這裡既非現實也非夢境,而是處於兩者之間的地方。比起在這裡出現,他倒是比較驚訝居然有人能將他拉到這個地方。
事實上,羅德在藍維斯一點也不擔心安危問題,這裡比外界更加安全。姑且不說傑克就在他的身邊,更具安全感的是血族中樞藍維斯牢不可破的古老魔法結界,即使是在教會全力進攻的時期,它也依然屹立不搖。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能將他的意識拉到這裡,真是令人意外。
無論前方還是後面,都是幽黑一片,四周彌漫著一種潮濕而空曠的氣息,冰冷似乎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一樣,羅德不知道這是哪裡,也許是某處岩洞?
忽然,他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輕柔歌聲,在黑暗中虛幻得如同不存在一般,但羅德捕捉到了它們,幽渺而不切實際,彷彿來自更深遠的遠方,卻又明明縈繞在耳邊。他聽不懂那些歌詞,可也許是他聽不清歌詞,只能聽見輕和著曲調的聲音。
他困惑地繼續向前走,水漫過了他的膝蓋,那歌聲似乎誘惑著他往更深的地方走,他急於聽清楚那些歌詞的內容,他覺得自己在乎那個語焉不詳的歌詞。
他試圖再向前走,但是有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走不動,於是惱怒地轉過頭,看到抓住他的是一個黑髮的年輕人。
他看起來憂鬱而瘦削,但和著周圍寂靜的黑暗,卻散發出一種令人難以媲美的優雅。男人緊緊拉住羅德的手臂,聲音輕柔有禮。「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浮德?」羅德任由對方輕輕地抱起他,沒穿衣服的他有些尷尬,不過他發現自己無法反抗。這不是現實世界,也不是夢境,但他的皮膚依然能感覺到對方質地良好的襯衫觸感和那下面如同人類一般的溫暖皮膚。
「現在舅舅欠我一個人情了。」浮德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輕輕震動著羅德。
「那裡⋯⋯」他在浮德的懷裡盡力向後面看去。
他看到在黑暗的水中慢慢浮起一個女孩,金色鬈髮直到腰際,身上穿著黑色洋裝,水珠從袖口和裙襬下的白色蕾絲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平靜的水中綻開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艾麗莎?」
羅德猛地張開眼睛,眼前的黑暗被光明驅散,他大口喘著氣,身上的肌肉彷彿被冰凍過一樣僵硬。他直視著畫有精美壁畫的天花板,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那是什麼。空氣中彌漫著玫瑰濃郁的芳香,可那股海水般潮濕冰冷的氣息還縈繞在他的呼吸中,手指緊緊拽住被單,又輕輕鬆開,當藍色的眼睛再次張開的時候,再次一片清澄。
「⋯⋯好的,我知道了。」
羅德起來的時候,聽到傑克的聲音,他似乎在和誰通電話。從羅德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只隨意披了一件睡袍,寬闊的肩膀讓原本屬於羅德的睡袍顯得過於窄小,從敞開的衣襟可以看到對方健壯的胸膛。
察覺到羅德的視線,他將手機輕輕闔上,回頭看羅德一眼。除了卡托爾三天前的一次拜訪,這幾天囚室裡沒有人來,所以傑克變回人類的樣子,反正只有羅德看到。
「是浮德的電話。」傑克的聲音輕柔地說,他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他說我欠他一個人情,而且很得意。」
「⋯⋯唔,」羅德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我被拉到⋯⋯一個地方,我說不清是哪,但八成是艾麗莎做的。」
「我聽浮德說了一點。」傑克伸手摸了摸羅德的額角,從髮絲裡摸出一片透明鱗片,「是人魚的力量,看來你的小淑女真的找了人魚做靠山。」
羅德看著傑克手裡的鱗片,猶豫了片刻才問:「⋯⋯昨天,你沒感覺到什麼嗎?」
傑克抿著嘴,黑色的眼睛看著他,隔了好一會才開口。「下次,我會注意。」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種程度的事情怎麼能避開傑克的感知?連浮德都感覺到、從那裡將自己拉出來,傑克不可能在他身邊而沒有察覺。
除非,晚上他不在?至少當他身陷那個地方的時候傑克不在這裡。
傑克剛要站起來,羅德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傑克愣了愣,但沒有掙脫。羅德看著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睛,低頭親吻對方的手指。如同鋼琴家般修長優雅的手指,一如既往的略帶涼意,舌頭順著指尖慢慢描繪出它的形狀,濕潤的舌尖舔舐過堅硬的指甲,嘴唇輕輕含住對方的中指,慢慢吞噬著它。
傑克感受到血族的利牙輕輕磕碰他的手指,最後將它劃破,但他並沒有收回手,任由自己的血流入對方口中。
對方的舌柔軟濕潤,纏著手指的傷口舔舐,細微的痛覺麻痺而甜美。
羅德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蠢蠢欲動,他說不清那是由於克瑞塔家的血液帶來的催情作用,還是想要掌握這個男人的慾望所致。他另一隻手輕輕探入男人睡袍下,順著對方修長的腿向上摸索。
終於,他聽到男人發出一聲含糊的歎息,口中的手指被一下子抽離,隨即覆上他唇的是熟悉的氣息。唇被男人用力地吮吸著,牙齒被撬開,對方的舌很快進入他的口腔,吸吮著自己的舌尖。當對方的舌尖掠過上顎的時候,羅德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深吻的刺激,讓他不由發出輕微的呻吟。
身上的吻痕已經淡去,這段時間羅德不允許對方再碰觸自己,如果被關在囚室裡還有性愛的痕跡就太說不過去了,所以羅德禁止傑克索愛。
對方的體重覆上來的時候,羅德不由得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他的身體微微弓起,另一隻手依然停留在傑克雙腿間,睡袍已經有些礙事了,所以在它沒被扯破以前,就被傑克隨手扔在地上。
「⋯⋯昨天?」羅德誘惑地看著傑克,手指輕輕撩撥著男人堅硬的性器,在前端已經濡濕的地方來回摩挲。
男人的表情似乎在忍耐,低頭想要吻上他的頸項,但被羅德用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嘴,「不能留下痕跡⋯⋯」
黑色的眼睛如同野獸一般狠狠盯著他,表達自己的不滿。如果是別人也許會被嚇到,不過與傑克在一起超過千年的羅德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在傑克巨大堅硬的性器上來回套弄,膝蓋輕輕地擦過對方的大腿內側。他能感覺到對方僵硬而蓄勢待發的身體,渾身的肌肉全部緊繃著,彷彿正要捕食的野獸。
「因為⋯⋯不能碰你,所以⋯⋯」傑克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但帶著沙啞,在羅德情動的時候聽起來更像在催情一般。
「⋯⋯所以?」羅德不由自主地弓起身體,用自己也早已勃起的性器摩擦著傑克的下腹,「嗯⋯⋯」
傑克將羅德壓在自己唇上的手輕輕拿開,按到羅德臉邊的枕頭上。「所以只能封閉自己⋯⋯」
「嗯⋯⋯」羅德想抬起手,但對方壓著他,一分也移動不了。他看著男人黑色的眼睛,裡面有慾望在翻滾。這個男人從來不掩飾自己想要的和自己的渴求,力量就是這種東西,它可以讓你少走不少彎路,但也會讓你沒辦法學習委婉。
「只要不留下印子就可以了吧?」傑克瞇著眼睛問。
「⋯⋯什麼?」
傑克俯身吻上羅德胸前的突起,舌尖劃著圈,然後猛地吸住。
「唔!」羅德的身體向上弓起,原本挑逗著傑克性器的手也換到傑克寬闊的肩膀上,「輕點⋯⋯」彷彿想要將血液從那裡吮吸出來一樣,疼痛帶著加倍的快感從那裡流竄到全身。
男人的唇輕輕放開紅腫的乳尖,並且在羅德眼前色情地輕輕舔一下,「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跡了吧?」
「唔⋯⋯啊⋯⋯」羅德還沒有回答,男人再次俯下身體,用舌尖戲弄敏感的乳尖,他放開了禁錮羅德的手,繞到羅德背後,將他從床上抱起來,用膝蓋分開他的腿,讓他坐在自己身上。
「傑克⋯⋯」羅德喘息著被迫張開腿坐在傑克的腰腹上,對方堅硬的性器正摩擦著他的後穴,而自己的也抵在對方的小腹上。
「是⋯⋯」傑克回應一聲,親吻他的唇。
羅德被傑克引誘般的接著吻,彼此交換著唾液並交纏在一起,分不清是誰在引誘誰,羅德甚至無意識地扭動腰肢,性器在對方的小腹上摩擦著。
「唔⋯⋯」傑克因為對方淫亂地扭動腰肢摩擦而不由得發出一聲低哼,在對方的臀部釋放了精液。
面對情人亂了的呼吸,羅德的後穴猛然收縮著,雖然沒有插入,但是當炙熱的液體噴灑在那裡的時候,他也忍不住在傑克的小腹間到達高潮。
頸項優雅地向後仰去,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誘人弧度,顫動的身體帶著魅惑的氣息,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了淫靡的氣息。
羅德在傑克的肩膀上喘息著,金髮因為汗水而濕潤,看到傑克因高潮而微微扭曲的表情,又忍不住輕咬對方的耳垂。
真的覺得很可愛,因為他說不能留下印子而拒絕做愛,結果就自我封閉,所以艾麗莎來找麻煩時沒有發現。羅德之前覺得傑克絕不會屬於「可愛」男人的類型,但這次真的令他覺得可愛⋯⋯
「嗯啊⋯⋯」羅德正思考著這些事的時候,對方已恢復的分身就這樣一下子插入了身體,「啊⋯⋯」
「⋯⋯咬得這麼緊,為什麼還說不要呢?」傑克舔著羅德後仰的頸項,並且注意不留下痕跡。
「嗯⋯⋯」羅德喘息著伏在傑克懷裡,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夾緊了對方精瘦的腰肢,巨大的性器在體內輕輕摩挲著柔軟的內壁,帶來一陣陣細微的酥麻感。再也忍受不了了,羅德在傑克懷裡扭動腰肢,有節奏地收縮著內壁,引誘對方深入。
「⋯⋯哼。」羅德聽到對方輕哼的同時,還未完全進入的巨大根部猛地大力插入,強健的力量和熱度讓羅德發出甜膩的呻吟。
傑克一邊在那具誘人的身體裡抽送著,一邊輕輕掠起對方的金色髮絲。「知道那個小吸血鬼在哪裡嗎?」
羅德用了好一會才確認傑克口中說的「小吸血鬼」是指艾麗莎。「不知道⋯⋯嗯啊⋯⋯」
「很快就會找到⋯⋯」說著這樣話的傑克用手壓住羅德的腰,持續抽動,直到有人敲響門的那一刻,將慾望釋放在羅德體內。
敲門的人是卡托爾,他推門走入房間,巨大的觀葉植物擋住了他的視線,玫瑰的芳香彌漫在鼻尖。他輕輕關上門,繞過那些植物,走到房間處。
不僅僅是玫瑰的氣息,血族靈敏的嗅覺能分辨出其中還彌漫著其餘的氣息,一種因某種行為而散發出的誘惑味道。
「羅德大人?」卡托爾緩緩靠近巨大的床,床幔已經垂掛下來,他能聽到床幔中輕微的喘息聲,甘美又誘人。
他伸手輕輕探向垂掛著的床幔,還沒有撩起來,裡面就伸出一隻手阻止他,從裡面探向出現的人是羅德。
「卡托爾大人,沒人告訴你如果進入別人的房間,就不該隨便看人家的床嗎?」
「抱歉⋯⋯」卡托爾一邊道歉,一邊將手收回。
羅德身上披著一件深藍色的睡袍,寬大的衣襟可以看到幾乎裸露的上半身。雖然吻痕已經消失了,但卡托爾依然能感覺到那具身體散發著一種誘人淫靡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碰觸。
羅德緩緩走到沙發上坐下,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起來。「提前了一天噢,卡托爾大人,是有什麼事嗎?」卡托爾一直都是隔三天來拜訪一次,今天這個規律卻被打破了。
卡托爾伸手將羅德的床幔一下拉開——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凌亂的被褥以及一隻黑貓躺在上面,雖然如此,床上情慾的氣息更加濃烈,彷彿這張床上有人剛進行了一場性事一般。
「卡托爾大人?」羅德輕輕叫他的名字,想將他的注意力轉移開來。
卡托爾眼睛淡淡掠過狼藉的床,轉身走到羅德面前。「這裡只有您一個人嗎,羅德大人?」
「這事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羅德用嘲弄的語氣輕聲說:「這裡可是囚禁犯人的高塔,除了認可的人,誰會進來呢?」
卡托爾忽然捏住羅德精緻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原本白皙到接近蒼白的皮膚此刻泛著淡淡的血色——雖然比起一般人類的皮膚仍然蒼白,但是對於血族來說這可是不太會擁有的膚色,藍色的眼睛雖然一如既往的清澈,但溫潤而誘人——
「您真是愛撒謊呢!」卡托爾低語著慢慢低下頭。
羅德偏過頭,不去注視那雙紫色的眼睛。「您在懷疑什麼呀,卡托爾大人。」
「您認為呢?」對方不露聲色的反問。
羅德輕輕地咳嗽一聲後,無辜地舉起雙手,「好吧,我承認⋯⋯我只是作了一個春夢而已,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這樣說雖然有點丟臉,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
「是嗎?」紫色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羅德在情事過後,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的身體,卡托爾自制地轉過頭。
「要不然呢?」羅德彷彿挑釁一般勾了勾嘴角,「這裡可沒有人來。」
「⋯⋯說的也是。」卡托爾在羅德身邊坐下,「如果寂寞的話,我倒是可以奉陪。」說到這裡,卡托爾忽然轉頭看著他。
被他這樣注視著,羅德忍不住移開視線。「您真是⋯⋯客氣了。」
「畢竟是我讓您住在這裡的,如果讓您感到寂寞的話⋯⋯」卡托爾探過身來,輕輕抓住羅德的手,「那就是我不好了。」
「⋯⋯這是玩笑還是嘲笑?」羅德咬著唇冷冷問。
卡托爾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輕輕地啄了一下對方的手指。「一般的客套而已,羅德大人。」
「哼。」羅德冷哼一聲,將手收回來。多年不見,卡托爾果然變了,當初的少年如今能在藍維斯這個險惡的地方坐上這個位置,顯然不只改變了一點而已。
「我來是因為早上浮德大人找過我。」卡托爾優雅地交疊起雙腿,「他認為我的保護措施沒做好,並且告訴我『如果議會都是些吃乾飯的傢伙,那我懷疑這個議會的組成以及它的意見是否還有意義』。」
看來早上浮德將卡托爾奚落得不輕,怪不得今天他一副彆扭的樣子。
聽到這個,羅德露出難得的笑容,「那可真是遺憾,當時如果沒有浮德大人的話,您今天大概就沒有發洩怒氣的對象了。」
卡托爾聽到羅德的嘲笑,很不以為然。「如果浮德大人也沒有發現的話,我猜今天我恐怕也不會心情不好。」
「您真是體貼。」羅德輕聲說。
卡托爾沉默了一會,然後歎口氣,「聽說是人魚搞的鬼?」
「那的確是人魚的能力之一。」羅德也不再取笑卡托爾,這對他沒有好處,「噢,我這段時間正在追蹤的小吸血鬼也在其中呢。」
「是嗎?」卡托爾忍不住嘲諷一句,「您可真是悠閒。」
羅德一翹嘴角,「我可是差點丟了性命呢。」
「我沒聽說過有吸血鬼會要血族的命。」卡托爾冷冷地說。
羅德偏了偏頭,「我倒是聽說過——奧雷爾和韓寂恰好知道薩姆爾家的少爺就是被兩個小吸血鬼吸乾了身上的血。」
「這種醜聞可不是飯後的談資。」卡托爾的臉色有些難看,讓議會的人聽到這種荒唐的事情,無異於給他們一個耳光,身為其中一員的卡托爾自然也會有這樣的反應。
羅德聳聳肩膀,表示歉意,「所以說呢,如果有吸血鬼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你養的小吸血鬼?」卡托爾問。
羅德點點頭。
「我聽說之前奧雷爾似乎也被一個小吸血鬼擺了一道,該不是同一個吧?」卡托爾忽然問:「對了,按照那個小吸血鬼的年齡,似乎是在議會的法案已經下達以後吧?羅德大人,您不知道未成年的人類小孩是不能進行『換血洗禮』的嗎?」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羅德不耐煩地打斷他,他討厭有人一再提起自己的過失,這簡直就是給艾爾特家蒙羞,「我現在就是打算去糾正這個錯誤!」
「呵呵,」卡托爾忽然笑起來。「您似乎又給您自己在法庭上提供了一條罪名呢。」
「噢?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羅德冷冷地問。
卡托爾的雙手優雅地交疊在一起。「好處?也許是可以隨時看到『被法庭判下終生監禁』的羅德大人吧?」
羅德咬著唇從沙發上站起來,惡狠狠瞪了卡托爾一眼,似乎無法繼續再談下去一樣,起身向房間的另一側走開。
可還沒走幾步,卡托爾已經抓住羅德的手腕。「抱歉⋯⋯」對方溫柔的聲音傳來,「我們還是討論小吸血鬼的問題吧。」
羅德回過頭,眼神不善地看著卡托爾。
與四百年前相比,現在的卡托爾不只有著高大的身材和出眾的容貌,更有一股運籌帷幄般的氣勢,穿著血族議會的軍服,讓他看起來更加難以接近。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羅德乾脆閉上嘴,卡托爾則拉著他重新坐回沙發上,但並沒有放開他的手。「記得你以前怎麼取笑我的嗎?」
看羅德露出困惑的表情,卡托爾的嘴角微微翹起。「你果然忘記了⋯⋯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羅德問。
「不,只是一些取笑我是小孩子的話。」卡托爾說。
那時候他們三個血族組成的旅行隊在教會的嚴查下居然能到達倫敦,實在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這其中自然是由傑克挑了擔子,卡托爾記得自己曾經取笑羅德「也就是只會耍耍嘴皮子的貴族而已」,那時有什麼戰鬥都是由傑克應付的,而羅德只會在旁邊動動嘴,甚至有時會主動挑起戰鬥,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面對卡托爾的諷刺,羅德那時候是這樣回敬的——「可是你連嘴皮子也耍不過我呢。」
「你真是個小心眼的人。」羅德不客氣地評價。
「抱歉。」卡托爾依然以一副軍人般的姿態道歉。「不過,我們還是好好說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吧,對浮德大人『耍嘴皮子』這一套可不管用。」
浮德這一次「借題發揮」真是玩得漂亮,議會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他們的傲慢不會允許一個小吸血鬼在他們的地盤上興風作浪,也肯定了傑克不在羅德身邊。要是傑克在的話,絕不會讓羅德處於危險中。另外就是浮德一向看議會不順眼,這次讓他找到機會,肯定狠狠奚落他們一頓。羅德幾乎可以想像浮德那副得意揚揚的樣子。
「人魚的力量侵入了藍維斯。」羅德聳聳肩膀,「這很明顯。」
人魚會製造亞空間,這種能力非常危險。在汪洋大海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被人魚的歌聲所誘惑,尤其是巨大的船隻,或者某些經過魔法祝福的船隻——事實上,古代的海洋上這些船隻不算少,所以人魚的生活還挺艱難。而現代,鐵皮的船隻也起到了一些抵抗魔法歌聲的作用,但儘管如此,出事的船隻仍然不斷。
因為人魚的另一個技能——在人們熟睡中,儘管他們聽不到誘人的歌聲,也看不到她們令人著迷的容貌,但也能引誘他們跳下船隻,成為她們的盤中餐。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些失事船隻上,所有事物都像人們剛離開的樣子,船艙內沒有混亂和打鬥的痕跡,但是人卻在茫茫大海上消失了。
值得慶幸的是,人魚只出現在海洋上,並且是在遠離陸地的遠海。
不過現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