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激情.忠犬攻VS.女王受】
憨直口拙的忠犬型快遞陸聖暉,傻傻接下替人求婚的委託案,
偏偏求婚戒指遞出時,才發現日期搞錯、委託人不在場就算了,
最慘的是,收件人是個無比美形卻壞心透了的男人!
對方提出的收件條件竟然是──讓他有靈感寫作?!
但……對方可是H Game腳本師啊!!!
看著紀培英大剌剌騎在他身上,還叫他快點脫衣服,
讓向來以溫良謙恭著稱的陸聖暉,也忍不住化身為溫良先攻……
紀培英的嘴角泛起淺笑,異常冶豔的笑看得陸聖暉目瞪口呆,
且對方正大剌剌跨坐在他身上,那翹臀就這樣壓在他腿上。
「小英先生……拜託你……先下來好嗎?」
『不行。』紀培英以異常認真的表情否定了他的要求。
『不是這個姿勢就沒有意義了。』
「等等,我還沒答應配合演出吧!」
『你要拒絕我的提議嗎?』
被狠瞪一眼,陸聖暉連個「不」字都說不出口。
接著,紀培英強勢的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拉。
『搞什麼!你連顆釦子都解不開嗎?』
「我已經在試了嘛!」
見陸聖暉遲遲沒辦法完成指令,紀培英垂下頭,
帶點沙啞卻更顯撩人的嗓音,在他耳畔吐出低語,
『……趕快把我的衣服脫掉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志藍
每天都要攝取BL元素的重度腐敗患者,
堅信花形透是最完美的攻,雲雀恭彌是最迷人的受。
目前最大的願望是得到一台腦內妄想文書處理器,或一天能多十二個小時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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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地址……是這裡沒錯吧?」
他再三核對自己手中的訂單,確認收件人的地址確實和眼前的門牌號碼一模一樣之後,不由得看著建築物「哇」了一聲。
這棟位於市郊別墅區的獨棟豪宅,外觀華麗到看得他連嘴都闔不攏,即使夜晚天色昏暗,屋內仍不時傳出熱鬧的笑語,燈火通明。
儘管如此,他也不能忘記此行的目的。
他,陸聖暉,任職於萬事達快遞有限公司第二年。
在這間臥虎藏龍的公司裡,比起個個身懷絕技的前輩們,他是最資淺的菜鳥。
小暉樂觀進取的態度,還有工作時活力十足的衝勁,都是能勝任這份工作的重要特質喔!
比自己小了幾歲,笑容可愛得會令人看到入神的老闆,曾這樣鼓勵他。
為了回報老闆對自己的信任,他毅然接下這件有點詭異的委託案。
委託人不但匿名,還特別指名由他送件,但最奇怪的,還是對方要求他送達的物品。
不過,萬事達快遞公司的宗旨就是「能送的全都會送」,不管多怪異的委託內容他都必須達成,不然就無法繼續留在這間待遇極佳的公司裡。
更何況,完成這件委託案,也算是幫委託人完成一樁好事。
「好!」大喊一聲之後,陸聖暉拍拍自己的臉頰振作精神,按下豪宅大門的電鈴。
電鈴響沒幾聲,裡面立即傳出「來了、來了」的興奮尖叫和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然後門便大大敞開來。
「哇!是個年輕的帥哥呢!」
像是早就預料到他的到來,女孩們一湧而出,雀躍的圍著他。
「個子好高喔!身材也很好,真是找對人了。」
「快點進來吧!不過你太早到了喔!我們得改變一下計劃了。」
「咦?我早到了嗎?」疑惑的陸聖暉迷迷糊糊地被女孩們簇擁著拉進門裡。
他明明是照著指定的時間到達送件地點啊,而且這次他難得沒有迷路耶。
雖然很難以啟齒,不過他是個大路痴。
任職於快遞公司,卻是路痴,任誰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就連公司的前輩們都會拿他迷路的時間開賭盤。只能說他運氣不錯,儘管常常迷路,刻意提早出門的他,總是能驚險的在時間內送達物件。
「快點啦!快進來!」
在女孩們迫不及待的引導下,陸聖暉走進這棟豪宅,才發現內部比外觀更不得了。
奢華的庭院裡不只有別致的花圃,還有涼亭,和在夜晚的燈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的游泳池。
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住家出現游泳池。
見陸聖暉兩眼發直,女孩們笑著說他「好可愛」,還有人伸手摸他剪得短短的頭髮,甚至爭先恐後的在他結實寬闊的肩上、背上亂摸。
「怎麼會派這麼可口的男生來啊?真叫人口水直流。」
「好好喔!真羨慕薇薇……」
「讓她趁這次的派對好好玩一玩吧!下個月她就變成人妻了呢!」
玩一玩?聽見女孩們的對話,陸聖暉開始覺得不對勁,而且他的送件對象也不叫作「薇薇」啊!
這時,一個女孩大膽勾住他的手,將豐滿的胸部貼上他的臂膀,即使旁邊的女生嚷著「好奸詐」也不鬆手,窘得他滿臉通紅。
「那個……可以請妳放開我嗎?」
「你害羞啦?真有趣耶!沒想到你們店裡水準這麼高,下次我也要去光顧,我可以指名你嗎?」
「指名我……送件嗎?」
「送件?討厭!這是你們的術語嗎?你們店裡允許的尺度到哪裡啊?」
「尺度?」
陸聖暉越聽越迷糊,但沒想到這位小姐接下來的宣言卻更加勁爆。
「我聽說有些來表演的男孩子連碰都不能碰呢!可是有的還能帶上床……」
「上、上床」吃驚到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陸聖暉面紅耳赤的掙脫她的糾纏,死命搖手解釋,「不是啦!我是快遞公司的員工,我是來找一位紀培英小姐的。」
「快遞公司」
不只是纏著他的那位小姐,就連其他女孩也露出錯愕的表情,但不知為何,下一刻又全都爆笑出聲。
「你要找的是……紀培英……小姐嗎?」女孩邊笑邊確認。
看她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陸聖暉有些畏怯的點點頭。
「抱歉,是我們搞錯了,還以為你是我們請來表演猛男秀的……」
「蛤?」因為他的身材,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冠上這種稱號,可是被當面稱作猛男,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而且他跟女生講話有時會緊張得結巴,學生時代和女生交往的時候,被嫌笨拙而先被甩的人總是他,更因容易害羞的個性被公司的前輩們嘲笑他「表裡不一」。
正當他還在思考是否該請對方別這樣叫他時,那位小姐已經朝屋內大喊。
「喂!小英,快點出來!找你的啦!」
「別再拖拖拉拉的了,快點!是個很可愛的猛男喔!」
女孩們妳一言我一語的叫嚷,陸聖暉根本無法阻止她們繼續用這個丟臉的稱呼喊他。
「來了,催什麼催啊!」終於,屋內傳來懶洋洋的回應,只不過聲音有些低沉,語氣也挺粗魯的。
陸聖暉望著從屋內走向庭院的修長身影,那人裹著合身牛仔褲的腳步從容優雅,名牌襯衫解開了幾顆釦子,露出一條銀色項鍊墜飾,但那片胸膛卻意外的一片平坦……
怎麼看,對方都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這個衝擊性的事實,讓他連怎麼轉動舌頭說話都忘了。
「你……你就是……紀培英……小姐?」
「你看我哪裡像小姐?」紀培英抬手撥開略長的劉海,沒好氣的瞪著他。
陸聖暉趕緊道歉,這才明白為何自己說出收件者的時候,女孩們會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即使對方身材較一般男性細瘦,輪廓優美的五官也可以稱得上是精雕細琢,但這位「紀培英」是位男性,卻是不爭的事實。
男子那擁有雙眼皮的深邃眼睛正蓄滿電力般直視著他,看得他不知所措起來,只好低頭移開視線。
可是陸聖暉越想越奇怪。沒錯,訂單上只寫了收件人的名字,是他擅自以為對方是女性,但既然收件人是男性,委託人又為何要求他送「那東西」?
「這傢伙打哪來的啊?」紀培英面露不悅的挑起眉。
「他是快遞公司的人。」另一個女孩搶先替陸聖暉回答。
「快遞公司?你想幹麼?」
和秀麗的外表截然不同,紀培英質問的口氣極差,抱在雙臂上的指尖不耐煩的敲打著。
「啊……我是……」陸聖暉沒料到情況會變成這樣,腦袋裡一片混亂。
「你到底來做什麼啊?」
再一次被催促後,陸聖暉就像個被責備的孩子,縮了縮健碩的肩膀。
但他隨即想起自己不是早已下定決心要回報老闆的信任了嗎?就算對方是男人,他也該好好完成任務,畢竟這是委託人的願望,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於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他咬咬牙,「咚」的一聲就在紀培英面前單膝跪下。
四周頓時掀起一片高分貝的驚呼。
陸聖暉從口袋中取出這次的委託物品,一個精緻的絨布盒子,當打開的盒內現出銀色戒指的瞬間,他聽到不絕於耳的尖叫聲,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那個……紀培英……先生。」
好不容易才將稱謂從「小姐」轉換過來,陸聖暉高高舉起手中的戒指,捧到紀培英面前,而對方那張細緻美麗的臉蛋,不知是因錯愕、驚嚇,還是難以置信,總之表情已歪斜到損害美貌的地步。
儘管如此,他仍以真摯的眼光凝視著他,深情款款的開了口,「我愛你,請和我共度一生吧!」
第一章
「啊哈、啊哈……我的天啊!哈哈……啊哈哈哈……」
「薇薇,妳笑得太誇張了。」
紀培英無奈的瞥了好友一眼,這個女人一開始還死命捂住嘴巴,最後乾脆放聲大笑。
在氣氛高雅的咖啡店裡,身價非凡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不顧形象笑到前俯後仰,他只能搖頭嘆息。
「拜託妳克制一下好嗎?是白眼挨習慣了喔!」
「我控制不住嘛……哎喲!一想到就想笑……有那麼可愛的猛男向你求婚,你為什麼要拒絕人家啊?」
「妳會接受來路不明的人求婚嗎?」
「當然不會啊!」
「那妳這不是廢話嗎!」
「可是他長得很帥耶!真可惜,要不是你們交代我晚點到,我就能直擊那命運的瞬間了,結果你竟然在我面前把人家攆出去。」
「什麼命運的瞬間啊!我管他是猛男還是大猩猩,反正只是快遞公司的人,聽命行事罷了。」
聽到紀培英不悅的咕噥,呂薇薇拭去眼角流出的淚水,仍滿臉笑意。
「就算如此,你還是有個匿名的愛慕者為你精心策劃了這場秀啊!比你們替我安排的那個猛男秀有趣多啦!」
「是喔,那真是抱歉,不過我只負責出場地,活動內容不是我決定的。」
「啊啊……真是的,明明是我的告別單身派對,風頭竟然都被你搶走了!我會考慮婚禮時直接將捧花扔給你算了。」
「白痴啊妳!」忍無可忍的紀培英出手戳戳她的腦袋,「就算我是同性戀,依現在的法律也不能結婚好嗎?」
「哎呀!我是衷心希望你能找到共度一生的人耶!誰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呢?而且你穿西裝、捧著花的樣子一定帥呆了。」呂薇薇親暱的勾住他的脖子挨過去。
「是啊、是啊。」紀培英敷衍了兩聲,空虛的情緒在心底擴大。
「我結婚以後,說不定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跟你混在一起了。要是你來搶婚,我一定會跟你走。」
「妳想太多了!像我這種同性戀只會拐走新郎而已。」
「嘿嘿嘿,那倒是喔!」
看著好友毫無防備的笑靨,紀培英的微笑出現了幾絲苦澀。這位從大學結識的女性好友,不只一次對他說過,「如果你不是同性戀,我絕對會搶著跟你結婚。」
而現實是,他是一個無法愛女人的男人。
為什麼你不是女人呢?
有一天,他愛了十年、也糾纏了十年的男人如此低喃著。
當時他不懂為何對方突然這麼說,但幾天後,他懂了,因為那個男人告訴他,他即將和上司的女兒結婚。
他撲上去毆打對方,分不清自己沙啞的喉嚨到底是在吼叫還是痛哭。
從高中開始,談了這麼多年的戀愛,兩人分分合合好幾次,他也曾因為心灰意冷而試著和其他人交往,但每次還是會在那個男人的苦苦哀求下,回到他身邊。
不過這一次,他徹底崩潰了,尤其是他知道對方結婚的對象,好死不死是他熟識多年的女性……正是他身邊這位對真相渾然不知的摯友。
「對了,建霖回來那天,你要陪我一起去接機嗎?」
從呂薇薇口中聽到那個令人心痛的名字,紀培英忍住動搖的情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不了,我才不想打擾你們小別勝新婚的氣氛。」
「什麼嘛!我們還沒結婚好嗎?要等他從國外出差回來才會開始規劃婚禮啦!」
呂薇薇反覆看著自己的手指,似乎正在想像套上婚戒的那一刻,就連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讓紀培英胸口一陣翻攪。
他和薇薇一樣擁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儘管他早已跟家裡坦承自己的性向,但寵愛他這個老么的父母不但沒有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家庭倫理悲劇戲碼,還祝福他早日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甚至給了他幾棟價值不菲的房子,讓他光靠租金就能過得逍遙自在。
有家人的支持、不愁吃穿、也找了自己有興趣的兼職工作打發時間,儘管最近工作遇到嚴重瓶頸,有這樣的生活,他應該要心滿意足了。
然而,他唯一想要的東西,卻怎麼也得不到手,只因為他和薇薇有著決定性的不同—他是個男人。
我和她結婚只是為了前途著想,你也希望我的事業能平步青雲吧?但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情還是沒有改變,我會找時間和你見面,我捨不得你……
那個男人在耳邊呢喃無數次的「我愛你」,宛如咒語般糾纏著他。
一夕之間,他變成欺瞞好友的背叛者,明明自己才是和程建霖交往最久的人,只因為他是男人,就是不容於世的第三者。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一定會找機會補償你的,我保證。
無論他說了幾次不可能,程建霖還是堅持不肯分手,甚至在到國外出差前,還承諾要給他一個驚喜。
因此他很清楚,策劃了這場低俗求婚秀的人是誰。
「話說回來,不管那個愛慕者是誰,你幹麼不肯收下戒指啊?」呂薇薇似乎感到可惜的噘起嘴,「雖然只有看到一眼,我覺得那個戒指挺漂亮的呢!」
「我才不要那種娘娘腔的東西。」
喝下一大口涼掉的咖啡,紀培英才發現自己忘了加糖,滋味苦得令人咋舌。
那枚戒指他當然得拒絕,他已下定決心要趁程建霖出國時,好好把心情沉澱下來,斷絕這段孽緣,再衷心祝福身旁的好友。
「這樣快遞公司的小哥很可憐耶!你吼著要他把戒指拿回去的時候,我可以看到他的耳朵和尾巴都垂下來了。」
「什麼耳朵和尾巴啊?又不是狗。」
不過仔細一想,那個快遞被他一吼,那雙黑亮的眼睛立刻散發出可憐兮兮的光芒,的確像隻急切想討好主人的大狗。
「他可是忠犬型的高大帥哥喔!不是正合你的喜好嗎?難道你是欲擒故縱,藉故拒絕他,讓他不斷來找你,好趁機和人家熟識?」
「妳真的很愛幻想耶!像他那種呆頭呆腦的傻大個才不是我的菜!而且他還看錯送件日期,比預定的時間早送了十天,兩光到不行。」
「的確是很兩光。」呂薇薇大笑著附和,「不過你剛和男朋友分手,多認識些朋友有什麼關係?而且你這段曲折離奇的經驗,都能寫成一篇『小英的故事』了,有沒有考慮把個人經歷寫進你的遊戲腳本裡啊?說不定能解決你的工作瓶頸。」
「別提了……」
話題被帶到不想談論的事情上,紀培英煩躁的撩起前髮,這也是他最近諸事不順的其中一件。
他兼職的工作,是替某個小型電玩公司撰寫遊戲腳本。
雖說是遊戲的腳本師,實際上他所製作的並非是能堂而皇之公開討論的遊戲,而是俗稱「H Game」的色情遊戲,最重要的是,他接的還不是以男性為主要客群的當紅美少女系,而是以女性為客群的BL系文字遊戲。
「我現在的老闆是個智障!」
「咦?有那麼糟嗎?」
一想到那個只想賺錢,老愛裝懂亂出主意的新老闆,紀培英就頭痛。
接這種小公司的案子,從整個故事的背景、人物設定、詳細對話到選項設定,他都得一手包辦,甚至連遊戲中該呈現的畫面和音效,他也得特別描述並註明,再交給老闆及美術、程式團隊討論可行性,以做最後的修正。
一開始他接這種工作,不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主要是出於寫作的興趣,才由朋友介紹和那間小公司接觸,儘管作品賣得普普通通,還是勉強能維持下去。
不過在原本的老闆退休,將公司交給兒子打理之後,他的惡夢就出現了。
這位對遊戲完全不懂、也不想懂的新老闆,如果真要說和這類產業有什麼關係,大概只有他的腦容量和當紅的卡通人物海×寶寶有得拚這點!
「他嫌我只會寫些『過度強調戀情發展』的校園故事,給我訂了個『上班族』的主題。」
「上班族?聽起來很正常啊!有什麼不好?」
「他的說法是要『比較貼近成人的真實生活』,還交代要我『自然的』結合一堆他自以為是刺激元素的爛點子。」
「啊?成人真實生活的刺激元素是啥?」
「3P也就算了,還說什麼要在戶外做……這不是上班族的故事嗎?不過我是可以理解在辦公室以外的場景玩比較新奇啦!真正的問題是—」紀培英深吸一口氣,好壓抑住鬱積已久的怒火,盡量心平氣和宣佈他的苦難來源,「叫我從哪裡生出個觸手來侵犯主角啊!」
「噗—」呂薇薇將嘴裡的玫瑰果茶噴得滿桌都是,半咳半笑的嚷著,「這也太瞎了吧!」
「簡直瞎得一塌糊塗,這哪裡貼近真實生活了我看只有學好萊塢把什麼不能解釋的現象都推給外星人,才能『自然的』結合他的點子。這樣吧!乾脆把遊戲名稱改成『黑洞情人』或『火星夜未眠』之類的怎樣?」
「我覺得很不錯啊!感覺像是得賭命才能談的男男戀……哇哈哈哈……」
與笑到飆淚的好友相反,大發牢騷的紀培英心裡可是煩躁到想掀桌。
遇到這種腦殘老闆,他大可選擇走人,但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半途而廢,至少要把這個亂七八糟的腳本寫完,狠狠甩在新老闆臉上,再瀟灑的大步離開。
不知道他內心想法的呂薇薇,依然興致勃勃的替他構想新故事。
「既然如此,你就大刀闊斧搞下去好了。我看就加入你被求婚的事情怎樣?現在的選項是—『.接受快遞小哥的戒指』和『.不接受快遞小哥的戒指』。如果選,兩人就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如果選,你就會被幽浮捲走慘遭凌虐,不錯吧?」
「是啊!因為快遞小哥的真實身分是7474748號星雲的胡攪蠻纏阿里不達星球的第九十九王子。」一口氣說完又臭又長的頭銜,竟然還沒咬到舌頭,紀培英覺得自己還挺了不起的。
「要是我不肯接受他的戒指,就會被他拖進前往外太空的飛船裡,讓黏答答的外星生物攻擊得欲仙欲死、汁液橫流,直到哭著答應他的求婚為止,是吧?」
「沒錯!你看,這不就解決了?」
「最好是有這麼簡單啦!」
忍住痛罵「妳這個臭女人」的衝動,因為他知道無論他用多下流的措詞,對方也能不為所動。
之前沒向呂薇薇訴苦,就是知道她非但不會寄予同情,還會想盡辦法落井下石,拿他當作消遣的樂子。
可惜,他還沒想到把這位好友拖下水的方法,驟響的手機鈴聲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接起手機的呂薇薇蹙起眉頭,向紀培英說了聲「抱歉」,就朝手機大吼。「搞什麼,我今天休假耶……什麼?我說了要用小狗圓舞曲啊……不行!那首不行啦!沒錯,我就是要用小狗圓舞曲當背景音樂,聽懂了沒……」
強勢的砲轟完對方後,呂薇薇完全不留轉圜餘地的掛斷手機,嘴裡還嫌不夠似的直叨唸。
眼看好友瞬間切換成「狂戰士」模式,紀培英只好壓下自己在工作上的委屈,替她斟滿一杯玫瑰果茶,連同精緻的茶盤遞到她面前。
「小姐,妳還在休假中,別這麼激動好嗎?」這個任職於廣告公司的工作狂,一提到工作的事情就絕不妥協。
「就說了那支廣告一定要用蕭邦的小狗圓舞曲才行,還想給我換掉?可惡,誰敢換我就跟誰拚命!」
「是是是……」他連聲附和,俐落的在好友的茶杯裡加了不少糖,「我對廣告或音樂都是外行啦,不過這首曲子還真奇怪,小狗會跳圓舞曲嗎?」
「小狗當然不會跳圓舞曲啊!應該說……哎呀!你自己聽聽看好了。」喝了口玫瑰果茶的呂薇薇總算平靜下來,拿起手機點選儲存的曲目。
很快的,有如旋轉般輕巧的旋律頓時跳躍而出。
「怎樣?像不像小狗追著自己的尾巴團團轉的感覺?很可愛吧!」
「的確挺有趣的。」對音樂沒有研究的紀培英只是茫然的點點頭,但聽著聽著,不知為何,他腦中竟浮現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繞著他轉的畫面。他趕緊甩甩頭,將荒謬的想法從腦海中驅逐。「真是的,還真的把他當成小狗看了……」
那位快遞人員被他狠狠痛罵一頓趕出去後,八成不會再出現了。他很有把握的想。
然而,就在結束了悠閒下午茶時光的幾個小時後,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那個快遞小哥。
「你在這裡幹麼?」
紀培英以戒備的眼光,瞪著搭乘幽浮迫降在自家門口的外星王子……不對,是快遞小哥。
對方在他的瞪視下縮著高大的身軀,表情有些困窘。「那個……我不是可疑的跟蹤狂啦!我是萬事達快遞有限公司的員工,昨天有到這裡送件給您,這是我的名片。」
塞到他手上的名片印著「陸聖暉」這個名字,紀培英當然記得這個人,這傻大個就是害他成為好友們茶餘飯後話題的罪魁禍首。
想到這裡,他還真想當場把名片撕爛,扔到那張討喜的俊臉上,卻因為看見陸聖暉像小狗般低垂著腦袋的模樣,一時心軟而收下了。
不是他自誇,他看任何號稱感人肺腑的電影、小說、連續劇,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是標準的沒血沒淚、冷酷無情,偏偏唯一的罩門就是老人、小孩,以及動物。
「昨天真的很抱歉,是我把送件的日期搞錯了,害您當眾出糗。」
「我沒有覺得糗。」儘管是實情,紀培英仍嘴硬的不肯承認,並且冷冷補上一句,「但戒指我是絕對不會收的,你請回吧!」
「等等!」
眼看對方轉頭離開,陸聖暉情急之下,急忙上前攫住紀培英的手,力道之大,讓他不禁喊疼。發現弄痛了對方,他隨即鬆開手,「對不起,我又太粗魯了。」
「無所謂,只要你快點離開我的視線。」
紀培英迅速掏出鑰匙開門,但人才踏進門口,身後的大個子也跟著擠了進來。
「你到底想怎樣?要我叫警察來嗎」
「請您聽我解釋,只要幾分鐘就好,拜託您……」
被糾纏得煩了,紀培英的口氣變得更差,「我說了不收就是不收,你聽不懂嗎?」
「這是委託人的一番美意,如果是因為我太早送,讓您感到不悅才不肯收下的話……那我……」
「去你的美意!」長期累積下來的憤怒瞬間全數爆發,即使明白這人只是不小心踩到他的地雷,自己該發怒的對象也不是他,但紀培英卻無法停止怒吼。
「你懂個屁啊!問題根本不在你什麼時候送件,不管你哪一天送,只要是那個人的東西,我都不會收的!」
「咦?難道您知道誰是委託人嗎?」
這傢伙沒神經嗎?竟然還天真的反問他這種問題?紀培英一股氣梗在胸口,這下怎麼也吐不出來了,但多虧這白目的一問,他也冷靜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是誰,被蒙在鼓裡的只有你吧!」
「這個……我的確是不知道……」
「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委託人和我、和你一樣,都是個男人,這樣你懂了嗎?」
見對方瞪大了雙眼,紀培英心中泛起近乎勝利的感覺,卻沒有維持多久。
「抱歉,我還以為送您戒指的是女性,只不過是她反過來追求您而已,完全沒想到……」陸聖暉的口氣沒有紀培英想像中的吃驚,還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般嘀咕著,「問題是,男人怎麼會送男人戒指,還下跪求婚呢?這麼說來,我等於是在幫那位委託人戲弄您嗎?」
「這不是戲弄!他是真的想送我戒指,好挽回我的心。」
一聽到他在無意間否定了讓自己泥足深陷的感情,紀培英再也管不住嘴巴的把事情一古腦地講出來。
看到陸聖暉因此面露詫異,一心想把這個纏人的快遞人員趕走的他決定乘勝追擊。
「意思就是……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同性戀喔!你要是再對我糾纏不休,小心我偷襲你!」
「咦」在他的恐嚇下,陸聖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看到他的動作,紀培英的心情卻又突然複雜起來。
打從求學階段,察覺到他性向的同學都會嘲笑他、諷刺他,甚至嚷著「你該不會想對我怎樣吧」,即使他根本沒有那種意思,同學們還是不願讓他靠近,就因為學生時期的男生都很幼稚,他也因此有一段慘澹的學生歲月。
「那個……紀培英先生。」
但這招似乎對固執的快遞人員無效,只見剛才遭受驚嚇的陸聖暉仍然挺起胸膛,一副鼓起勇氣的模樣走到他面前。
「我想,不管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應該不是對誰出手都可以的。」他認真的說。
「嗯?」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紀培英本還有些複雜的情緒消退,沒來由的起了戲弄人的想法。耍耍這個純真的大個子,應該挺有趣的。
陸聖暉渾然不覺自己將要面臨什麼危機,仍正經八百的述說自己的想法,「喜歡一個人,不光是考慮性別而已,還得受到對方吸引才對。」
「喔?然後呢?」嘴角勾起迷人的弧線,紀培英刻意逼到他面前,拉近彼此的距離。
或許是被他突然主動接近的態度嚇到,陸聖暉高大的身軀再度往後退了一步。
「所、所以說,我不認為您是同性戀,就會隨便偷襲我。」
「那你就說到重點了。」紀培英瞇起細長的雙眼,展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將手環上陸聖暉的頸項,「有件事情,我想你還不知道……你正是我最喜歡的那型喔。」
「啊」陸聖暉立刻僵住。
感覺他渾身僵硬,紀培英又刻意抬手撫過他有稜有角的臉部線條,再沿著頸部滑過肩膀和手臂。
「濃眉大眼、身材壯碩,怎麼看都很合我的胃口。」
「等、等一下……」陸聖暉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
忍住爆笑的衝動,紀培英湊近他耳邊,將呢噥般的低語,連同溫熱的氣息噴入他的耳中。
「吶,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品嚐男人的味道?」
「味、味道」這般曖昧的詞彙讓陸聖暉身子一顫,開始想擺脫身前人的觸碰。
但紀培英壓根不理會他的掙扎,反而抓住他的手放上自己平坦的胸口摩挲,那寬大的掌心只是觸碰到襯衫就激烈顫抖。
「你知道嗎?雖然沒有豐滿的胸部,可是男人的這裡受到刺激,也是會有感覺的……」
「請、請、請、請您……放開我……」
「除此之外……」帶領著大手從胸前下滑至腰際,最後他索性握住陸聖暉的手,直接按上自己引以為傲的臀部。
「這裡的緊度和女人完全不同喔!說不定你會一試上癮。」
「呃啊……」陸聖暉觸電般抽回自己的手,喉間擠出奇怪的聲音,「不……我……這、這……」
「你不用這麼緊張啊,明明是讓兩個人都很舒服的事情。」
玩上癮的紀培英輕咬了下陸聖暉的耳垂,趁他只顧著捂住耳朵躲避時,更大膽的將手直接探向他腿間。
「你長得這麼高大,下面也肯定很有看頭吧?這樣好了,要不要先讓我嚐嚐你的味道?」
「哇啊!」發出忍無可忍的慘叫,陸聖暉猛地將他推開,奪門而出。
「好痛!」被推得撞上大門,紀培英痛得眼冒金星,好一陣子才恢復,可一見到那個有如逃亡般跌跌撞撞的高大背影,就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知道厲害了吧!看你還敢不敢再來。」
雖然被白吃了豆腐,但紀培英對自己終於擺脫這個纏人的小鬼,感到相當有成就感。
不過,他也明白為何「前男友」特別指名這個清純的小朋友來送件了,壯碩的身軀、自然帥氣的臉龐,和年輕時的程建霖有幾分相似……
「有夠不要臉的男人,他的身材比你好一百倍!」
咒罵著那個人遠在國外卻還想操控他的男人,他有種獲勝的爽快,覺得自己似乎終於擺脫了那人對自己的影響。
記得大學畢業前,呂薇薇曾向他告白過,但被他以「我是同性戀」的理由直接拒絕,當時她就嚷著要看他的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聖,但程建霖自從和他交往開始,就堅持不讓第三者知道他們的關係,他也順著他的意隱瞞至今。
不知不覺中,他的戀情就在見不得光的狀況下過了十年,而後,迎來了悲痛的結果。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豁出去,把那男人以「男朋友」的身分介紹給薇薇,是不是就不會演變成如今這種局面?
有時看到好友幸福洋溢的模樣,他就有股衝動想把這醜陋的一切都揭穿開來。
但薇薇是無辜的,她不知道他和程建霖的關係,最可恨的,反而是他愛了這麼久的男人,那個明知三個人之間的糾葛,還硬要他成為共犯的男人。
我是真的愛你啊!只是我沒辦法在眾人面前介紹你的存在,無法宣示自己屬於你,你能了解嗎?
就因為了解,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詛咒自己身為男性的命運。
不過他也很清楚,就算沒有薇薇,那個滿腦子只想往上爬的男人,還是會想辦法攀上另一個女人。
如果他是女人,就能帶給對方平步青雲的日子,這無力改變的既定事實,讓他苦不堪言。
但他對這種不斷自我厭惡、自我否定的日子,已經厭倦了……
「是不是到了尋找新戀情的時候了?」伸展修長的四肢,紀培英仰頭望向晴朗的天空。
但是,如果他真能斷得如同藍天般乾淨澄澈的話,胸口就不會這麼痛,腦袋裡纏繞的各種想法也不會如此惱人了。
在一片紊亂的思緒中,他有些恍惚的想著,自己剛才用來調戲年輕快遞人員的情節,是不是能夠依照好友的建議,寫進遊戲腳本裡……
當然,主角可不是外星王子的身分。
第二章
「嗚……嗯……呃……」
蜷曲在辦公桌前,陸聖暉苦惱的抱住自己的頭。他為某件事已經煩惱了好一陣子,卻怎麼也想不出解決之道。
「嗯……嗚……」
「小暉,拜託你不要發出那種便祕的聲音好嗎?」難得出現在公司的前輩區宗靖,以一貫的粗魯口吻責備他。
陸聖暉抬起泛著淚光的雙眼,仰望這位和他一樣塊頭驚人的前輩。
儘管前輩長相精悍帥氣,還曾經任職於國安機構,可惜品味極差的穿衣風格讓他看起來像個市井流氓。雖然最近基於某些原因,穿著打扮已稍微收斂了些,但過於隨性的態度,無論被他們的Boss唸了多少次,還是依然故我。
不過現在他連抱怨對方說話低級的心情都沒了,因為他正面臨身為男人的重大危機。
「靖……」
「嗯?」區宗靖沒禮貌的將一雙長腿蹺在辦公桌上,從鼻腔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我問你喔!」
「到底怎樣?」
「男人的屁股真的比較緊嗎?」
「砰」一聲巨響傳來,區宗靖狼狽的從椅子上滾下,顯然是驚嚇過度。
「你、你這小子!」
熊一般龐大的身軀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他就上前揪住陸聖暉的領口,衝著他大吼,「你幹麼問我這種問題啊」
「我想你有經驗嘛!」
一向喜好女色又毫無節操可言的區宗靖,不久前被一個小男生迷得神魂顛倒,在公司裡早就是公開的祕密了,他不只為了戀人戒菸、戒酒,連打扮都變得正常許多,還不時在工作之餘擠出時間約會,可見他用情之深。
因此陸聖暉一臉無辜,不懂前輩為何如此惱怒,「我是想說,既然你和亞亞正在交往,應該可以給我一些建議。」
「誰、誰說我在和他交往的?」
瞬間,辦公室裡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彷彿正無言的回答他: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他的臉色頓時由青轉白,最後通紅一片,惱羞成怒的嚷著,「好啦!是又怎樣嘛!你想要我建議什麼?我可不會告訴你他的敏感帶喔!」
「呃……我不想知道那種事情……」
「靖、小暉,請你們小聲點好嗎?」
另外一位也難得在辦公室現身的同事柏慕堯,不耐煩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正專注聆聽錄音檔案的他,儘管用了個「請」字,語氣卻是不容反抗的強硬。
「要是害我錯失重要線索,請你們負責賠償我的損失。」
「抱歉……」
相對於老實道歉的陸聖暉,一旁的區宗靖只是不屑的啐了一聲,嘴裡唸著「死要錢的吸血鬼」。
耳尖的柏慕堯當然聽到了他的咒罵,冷漠的側臉不見一絲怒意,只是淡淡開了口。
「小暉,你問靖是沒用的,因為他的亞亞還『只』是個小男生,不能算男人。」
「喂!吸血鬼,你亂說什麼啊?」
無視於急著居中協調的陸聖暉,區宗靖憤而走向柏慕堯,「我告訴你,他去年八月就已經成年了好嗎!」
「即使如此,也無法掩蓋你曾經摧殘國家幼苗的惡行。」
「媽的!那你搞上人民保母就比較好嗎?」
一旦有人提起擔任警察的戀人,一向冷靜的柏慕堯就會瞬間變臉,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他猛地站起身來,和區宗靖以眼神對峙。
眼看情況不對勁,陸聖暉再次卡進同屬武鬥派的兩人中間,阻止他們繼續隔空開火,以免下一秒就演變成動手開打的局面。
「好好好!都怪我不對,是我問了怪問題,你們不要生氣嘛!」
「生氣?我才不會跟粗俗的流氓一般見識。」
高挺的鼻子冷哼了一聲,柏慕堯恢復以往的鎮定,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埋首於工作中。
只剩自己一人、無法發飆的區宗靖只能撂下幾句髒話,扶起剛才翻倒的椅子坐回去,危機才就此解除,但陸聖暉已緊張得滿頭大汗。
其實就在不久前,這兩位工作能力超群的優秀前輩,不約而同有了同性戀人。
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對身邊有人喜歡上同性感到驚訝,可在明白前輩們有多認真看待這段感情時,反而深受感動,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是現在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比想像中更令他震驚。
他所震驚的,不是男人喜歡上男人這件事情,而是……
「小暉。」區宗靖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沉思,「你給我從實招來,幹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這、這個嘛……」支支吾吾好半晌,他才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坦言,「昨天有人說……說要讓我嚐嚐男人的滋味……」
「什麼」這話讓他險些又從椅子上跌下來,區宗靖趕緊抓緊椅背穩住身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真的假的?你只是想炫耀自己很受歡迎吧?」
「我才不是在炫耀,是真的啦!」
「是委託人嗎?」
「不是,是收件人。」
陸聖暉沮喪的敘述自己按照委託人的指示上門求婚,收件人卻拒絕收件,還將他趕了出去,因而發現自己提早了十天送件的他為了補救失誤,只好上門拜託對方接受戒指,沒想到竟遭到調戲的事。
在他述說辛酸史的期間,不只區宗靖聽得一愣一愣,就連本來專注於工作的柏慕堯也忍不住側耳傾聽。
「你說他誘惑你,然後呢?」
「我把他推開,跑掉了。」一提到自己當時的反應,陸聖暉就陷入懊惱中,「很奇怪,他明明是男人,可是我覺得他看起來超誘人的……我是不是怪怪的?」
在耳邊軟語呢喃的嗓音不若女性溫柔甜美,卻有令聽者酥麻陶醉的磁性。
—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品嚐男人的味道?
襯衫領口透出的鎖骨,細緻得宛如藝術品,綴飾其間的項鍊閃爍著銀色光芒,有著說不出的煽情。
尤其是掌心觸碰到對方的襯衫,還可以感覺到隱藏在衣料下的肌肉曲線,隨著心跳和呼吸起伏。
—男人的這裡受到刺激,也是會有感覺的……
正因為同是男人,他很清楚那小小的突起遭受刺激時,身體會產生電流般的快感,如果那張比一般男性精緻秀麗的臉龐被挑起情慾,一定性感到不行,因此他無可避免的想像起將指尖按上那副軀體,引起強烈變化的景象。
更恐怖的是,他的掌心還殘留著對方臀部的觸感。
—這裡的緊度和女人完全不同喔!說不定你會一試上癮。
不對,當時他不只摸了那個美貌男人的屁股,好像還順著對方的引導,直接捏了下去……
「嗚哇哇!」彷彿手上沾染了什麼邪惡的東西,因回憶而混亂的陸聖暉高舉雙手哀嚎,不是出於噁心或是害怕,而是一種想逃離墮落的本能反應。
眼看他發狂似的跳上跳下,區宗靖抓住他的肩膀強迫他鎮定下來,「小暉,拜託你冷靜點。」
「那可是男人的屁股啊!就算摸起來感覺很好又怎樣?那還是男人的屁股啊!我到底想做什麼?我想對男人做什麼?我明明交過女朋友的說……」
「小暉,冷靜點……」
「他有的我也有不是嗎?我一定哪裡生病了,或是腦袋出問題……不然怎麼會被男人挑逗到慌了手腳?對,我的腦袋出問題了!我該去看醫生對不對?嗚哇!我的腦袋啊!」
陸聖暉不斷的慘叫,絲毫沒有察覺依他的標準而言也算是「腦袋出問題」的兩人,正向他投來殺人的目光。
「怎麼辦啦!我的人生完蛋了啊啊啊!」
「笨蛋!喜歡男人不行喔!」區宗靖忍無可忍的怒吼,「而且你想太多了吧!那個傢伙明顯是想把你嚇跑,才會故意戲弄你—」
「我倒不這麼認為。」始終保持沉默的柏慕堯突然插話,平靜的嗓音立刻讓陸聖暉停止哭叫。
「說不定他是對你有興趣,才故意拒絕你,好引起你的注意。」
「咦?不會吧」
在陸聖暉和區宗靖的異口同聲下,柏慕堯回了聲「誰知道」,不負責任的聳聳肩,「所以我才說『說不定』啊!也說不定他的確是像靖所說的,為了嚇跑你才對你動手動腳。但也有可能是在試探你,好決定要不要接受那枚戒指,卻發現你跟其他人一樣拘泥於世俗眼光,甚至推開他,那人心裡八成很受傷。」
「我、我不是故意要推開他的!」
遭到柏慕堯義正辭嚴的教訓,陸聖暉抓亂了一頭短髮,不由得責備起自己不該以有色眼光看待這件事情。
只是他這二十四年來所相信的事物,一下子全被推翻了,才會忍不住慌了手腳。
「總之任何可能性都有。」
一向只顧著賺錢,對誰都惜字如金的柏慕堯破例說了不少話,就連老愛和他抬槓的區宗靖也閉上嘴,靜觀其變。
「無論如何,你應該試著去了解他的心情。你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為何同性也會相吸吧?」
「確實不懂……」
「既然你什麼都不懂,怎麼能明白他是真的拒絕收件或其實是想勾引你呢?又怎麼能對症下藥、讓他接受戒指?只因為摸了男人的屁股,就嚇得魂飛魄散,我覺得這不是工作應有的態度。」
最後一句話嚴厲的直擊心臟,讓陸聖暉頓時啞口無言。
沒錯,既然要在萬事達工作,他怎麼能為了這點小試煉失去原本的信念?他根本沒有嘗試去了解收件人的心情,被拒絕也是合理的。
他必須了解同性相吸的原因、明白這種感情從何而來,又是如何發展,才能徹底掌握對方的心理,順利把戒指送出去。
「慕堯……」陸聖暉感激涕零的望著柏慕堯,只差沒握住他的手,「多謝你點醒我,不然我到現在還是執迷不悟。」
「我也覺得慕堯說的沒錯。」出乎意料的,區宗靖也出聲附和,「你要有同理心,最好試著想像自己也受到男人吸引,才能明白箇中滋味,為收件人設身處地著想。」
「收到!」他受教的用力點頭,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準備再次出發執行任務。「我決定再去試一次!感謝兩位前輩的指導,我會繼續努力不懈,直到任務達成為止!」
行了個舉手禮,陸聖暉飛也似的衝出公司,直奔紀培英的住處,因此,他當然不會知道在自己離開後,柏慕堯和區宗靖正大開賭盤,賭他何時也會淪為「腦袋出問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