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城046
《絕對佔有》
出版日期
2010/08/01
數量
NT. 190
優惠價: NT. 150
【契約愛情.主僕關係】

剛開始,賀冬覺得,
楚暖是他這輩子遇過最討厭的雇主,
既陰沉、毒舌、乖張又沉默。
但後來,賀冬發覺,
楚暖的冷漠和沉默,只是自我保護的偽裝,
乖張和毒舌,只是不熟練的撒嬌方式,
以及在日常相處中,對他漸漸產生的依賴,
而最後,賀冬決定,
他要將合約期限和內容從短暫的三年保鑣,
延長成一輩子的戀人……

賀冬拿著安眠藥,準備哄楚暖睡覺,
「來,把藥吃了。」
楚暖有慢性失眠,不吃安眠藥肯定睡不著。
以往他都很乖的吃藥,但今天卻搖頭。
『我不吃藥。』
賀冬皺起眉「為什麼?」
『不需要。』
「什麽不需要,醫生說你需要!」
賀冬加重了口氣,但楚暖卻用被子蒙住嘴,
一副「我就不吃,你能把我怎麽樣」的態度。
兩個人對峙片刻,最後還是賀冬歎了口氣,
口氣放軟了勸著,「你不吃藥,晚上睡不著怎麽辦?」
楚暖這時才露出臉來,晶亮的大眼對著賀冬。
『我知道,但是我睡得著。』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清楚,『你抱我,我就睡得著。』
賀冬一下子紅了臉,轉過頭去。
──這少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姓名:火魚
愛好:睡覺、碼字。
最大的願望:
不用吃飯睡覺上廁所,
不用做任何犧牲時間的活動,
就地坐化從此與電腦相依為命。

  1.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2.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3.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4.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楔子
姓名:賀冬
性別:男
年齡:三十二
學歷:大學畢業
經歷:特種部隊退伍,曾任××公司保全。五月進入月平家政培訓中心,在校表現優異,精通所有基礎技能及部份高級技能(詳情請見附表)。
培訓中心評語:(1)沉默,穩重,堅韌,有耐性。(2)認真,負責,盡忠職守,野心小,可以託付重要任務。(3)軍人出身,紀律性與自制力高,軍事素養高,可以勝任保鏢。(4)家庭因素,薪資要求較高。(5)有原則,但懂得變通,不易被金錢收買,若要重用,建議對其家人提供保障。

鄭伯翻閱著手上這份資料,這是月平家政培訓中心提供的一份簡歷,其中最有價值的部份莫過於培訓中心對該學員的評價及任用建議,這個中心的評價向來以客觀準確著稱,有很高的參考價值,是這個培訓中心所提供最有名的一項服務。
粗略看過之後,鄭伯覺得這個人符合自己的要求。
「小單,你去調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安排時間面談。」
「是。」
一邊的中年男子立刻接過資料,轉身離去。
第一章
甲方:楚暖
乙方:
本人楚暖(以下簡稱甲方)現聘用  先生(以下簡稱乙方)為甲方隨身助理,於 年 月 日簽訂本合約。
第一條,……
第二條,……
第三條,……
第九條,勞動報酬:試用期一個月,甲方按本合約規定的薪資內容和考核辦法,以現金支付乙方薪資、獎金四萬元,並按法律相關規定支付乙方各種津貼及社會保險費用。試用期後自動轉為正式員工,月薪十二萬。
第十條,合約期限:自簽訂之日起生效,為期一年,於__年__月__日到期。

賀冬看著眼前的合約,心中不免感慨,想不到自己剛剛從培訓中心畢業,就能獲得薪資如此優渥的工作。
他是一名軍人,退伍後回到老家,雙親亡故,只剩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妹妹。為了給妹妹治病,他來到T市工作,在同梯介紹下進入一家公司擔任保安,卻因為得罪公司主管而被炒魷魚。
失業的他不得不另覓出路,這時,一個朋友告訴他可以考慮報名家政培訓,因為現在高級管家的薪水很高,以他受過專業軍事訓練並且擁有大學學歷的條件,在這一行裡應該會很吃香。
賀冬本來並不想做這行—高級管家,說穿了不就是有錢大少爺、小姐的保母嗎?可是現在工作不好找,加上退伍軍人除了戰鬥外,也沒有什麼其他專長,要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實在很難。
經過考慮,他接受了朋友的意見,進入月平家政培訓中心。
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畢業,他得到了一個「隨身助理」的面試機會。他通過顧主的測試,於是有了眼前這份合約。
經過這個自稱鄭伯的老人說明,賀冬對自己的工作有了大概的瞭解。
他即將服務的楚家少爺楚暖,是一個雙腿無法站立行走的殘疾人,所謂「隨身助理」,除了一定的保全任務之外,更重要的是,他還得為行動不便的楚暖打理日常生活,比如推輪椅,抱對方上下車、上下樓,每天按摩腿部肌肉、協助如廁以及沐浴,必要時,煮飯做菜端茶倒水也在他工作範圍內,如果楚暖信任他的話,他甚至要執行某些祕書的職責,比如為主人安排行程或是處理公司文件……
總而言之,賀冬必須要十項全能,以備不時之需。
相對的,這份工作的薪水也不低,遠遠超過了賀冬的想像,一般像他這樣從培訓中心結業的家政人員,能進入中產家庭工作,領三、四萬的薪資已經算不錯了,豪門貴族一般是不會到外面來聘用人員的—他們有自己的儲備人才。
鄭伯像是為賀冬解惑似的,說:「我們少爺比較挑剔,他的隨身助理很少能做滿兩個月。事實上,如果用錢能找到一個讓少爺滿意的人,不要說十二萬,就是一百二十萬都不是問題。」
對方這句話讓賀冬有些頭皮發麻,他很難想像一個人是難伺候到什麼程度,以至於連一百二十萬的月薪都能「不是問題」—不過也許有錢人對金錢的概念完全不同吧。
果然,高薪不是那麼好拿的,但這份工作的挑戰性,使得他躍躍欲試。
簽完合約,鄭伯要賀冬明天早上九點到楚家報到,他要先給賀冬做「職前訓練」。

雖然早就知道出楚家是一個豪門大族,但當賀冬進入楚家大宅,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發怔。
汽車沿著山路慢慢駛入一扇雕花大鐵門之後,他看到的是幽靜的林蔭大道,車沿著大道緩緩前進,大約十分鐘後,出現在眼前的就是可以和市中心廣場噴泉相媲美的大噴泉,一棟外觀復古的兩層洋房,而洋房之後還有一棟更高更大的建築。
司機讓賀冬在噴泉前下車,立刻有僕人帶領他走上階梯。站在洋房大門前向四周眺望,他看到的是零散的建築以及一望無際的綠色森林……
難道這整座山頭都是楚家的宅院?
賀冬錯愕地想。
彷彿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出門來接他的鄭伯語帶驕傲地說:「你現在視線所及,都是屬於我們楚家的。這片區域就是楚家的祖宅所在,日後你會慢慢熟悉這裡的地形的。」
全部?賀冬愣了愣,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這個社會貧富差距兩極化有多嚴重。
定了定神,他收回目光,問道:「我們現在要去見少爺嗎?」
鄭伯笑了笑,將他引進門,說:「不,暫時還不需要。我現在讓人帶你去你暫住的房間,今後幾天我會教你一些事,讓你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還有你必須知道的一些禁忌和規矩。」
於是賀冬就在楚家大宅裡住下,他現在住的是僕人的房間,培訓結束後就會住進主屋—以便隨時為少爺服務。
賀冬在鄭伯身邊接受了為期五天的訓練,聽鄭伯說了所有大宅裡的忌諱和規矩,也包括那位暖少爺的喜惡性情。雖然五天來,他連楚暖的面都沒有見過一次,但還是從鄭伯的介紹裡感覺到這是一個性子乖戾、患有輕微心理疾病,還有一點莫名其妙的潔癖的傢伙—聽上去似乎很讓人討厭。
雖然賀冬努力拋開成見,但他還是或多或少地對這個尚未謀面的雇主產生不好的印象。
今天,賀冬終於正式開始工作。
「來吧,小冬,我帶你去與暖少爺見個面,希望以後你能好好照顧他。」
鄭伯將賀冬叫來,帶他進入主屋。
主屋是指位於這片住宅群中央那棟最氣派的樓房。
西式的建築,對稱的建築結構,外觀雖然有些斑駁陳舊,卻不影響它的氣派,彷彿是在無聲地述說它悠久的歷史。
賀冬在這五天內已經知道,楚家的繁榮興旺和外國大貴族有密切關係,所以楚家在很多地方都具有西式風格,眼前這棟主屋就是一例。
進入主屋時,鄭伯交代,「小冬,暖少爺的脾氣不太好,說話比較苛刻,但是他沒有惡意,所以如果暖少爺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不會。」賀冬應道,但心裡對那位暖少爺已經產生負面印象。
鄭伯歎了一口氣,道:「我們暖少爺說起來也十分可憐,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雙腿又有殘疾,大家族裡總是會有一些利益紛爭……這些年楚家都是靠他撐起來的,十分辛苦,所以有時候難免脾氣暴躁,但他是個好孩子……小冬,以後就請你多加包涵了。」
「好的,我知道。」
主屋一共有五層樓,四樓是楚暖的私人空間,除了經過特別允許的僕人可以進入打掃整理,其他人都不許擅入。而賀冬在擔任楚暖的隨身助理之後也將入住四樓。
從高空俯瞰,主屋的形狀就像是一個有稜角的U,賀冬跟隨鄭伯走入主屋的右側,長廊盡頭是一扇高大的暗紅色木門,威嚴、厚重。
這是楚暖的書房,賀冬在鄭伯的介紹中得知,楚暖容易失眠、血糖低,起床較晚,所以上午都在這裡辦公,下午才會去公司。
鄭伯輕輕敲了三下門,門很快的打開了。
強烈的陽光從門內射出,賀冬不由得微微瞇眼。
大門完全敞開,門內的景象映入眼簾。這是一個極為寬敞的書房,正對著門有一整面落地窗,此刻窗簾完全拉開,金色的晨光透過纖塵不染的玻璃照進書房,正是剛才開門時那強光的來源。
落地窗前是一張大辦公桌和一張奢華的單人皮椅,椅上坐著一名正在埋首辦公的年輕人,略長的劉海遮住他大半張臉,再加上背光,賀冬無法看清他的模樣,只覺得他似乎很瘦削。
從大門走到辦公桌前的幾步間,賀冬便用眼角餘光打量了書房的擺設。房間的右邊立著一整排高大的書櫃,大量書籍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上面,很有氣勢,而房間的左邊則擺放著茶几和椅子,家具明快的顏色為書房增添了幾抹休閒色彩,但這樣明快的色彩與書房沉穩的氣氛卻有些格格不入。
大門後站著一個僕從打扮的男人,剛才開門的就是他。
賀冬還看到,辦公桌旁放著一張輪椅,想來就是那位暖少爺的。
「少爺,我把人帶來了。」鄭伯站在離辦公桌前一步遠的地方恭敬地說。
楚暖「嗯」了一聲,但沒有抬頭,依然看著手中的文件。
賀冬看了鄭伯一眼,鄭伯則用眼神示意他靜待片刻。
片刻後,楚暖在文件上寫了一點什麼—或許是簽名吧,隨後闔上文件夾,才將目光轉到鄭伯和賀冬身上。
楚暖並沒有將他高貴的頭顱完全抬起,只是轉動眼珠向上瞥來,略長的劉海垂在眼前,目光就這麼透過髮梢落在賀冬身上,背光的陰影、冷漠的神色,還有那銳利的眸光—他就像一隻毒蛇,陰鷙、尖銳。
被這樣注視著,賀冬感到很不自在。
楚暖靜靜看了他兩眼,轉而對鄭伯說:「他很髒,我不要。」
他的聲音平淡、悅耳,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或天經地義的事情,然而他的言詞卻讓賀冬感到惱怒!
—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賀冬沒有將情緒溢於言表,只是沉默地站著,彷彿什麼都沒聽到,天知道他現在已經想拂袖而去了。
只聽鄭伯公道的表示,「少爺,他已經通過全身檢查了,他非常健康,而且擁有良好的衛生習慣。」
楚暖冷淡地說:「我不喜歡他的膚色,看上去一點也不乾淨。」
賀冬的皮膚是古銅色的,這是他常年在陽光下鍛鍊的結果,幾乎每一個軍人都擁有這樣的膚色,甚至更深的也有。
鄭伯又為賀冬解釋,「這是常年在陽光下鍛鍊的證明。這樣的膚色正說明他有能力為您服務。」
楚暖沒再說什麼,只是用那雙蛇一般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賀冬,似在審視什麼,並帶著一點輕蔑和厭惡。
賀冬討厭這樣的目光,彷彿自己在對方面前只是一棵待挑揀的大白菜,而不是一個人!
賀冬怒火騰起,可一想到這份工作的高薪以及之前鄭伯說過的話,他便按捺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楚暖收回目光,重新埋首於公文之中,平淡的說了一句,「那就他吧。」

鄭伯離開書房後,賀冬便站到楚暖後側。大概是習慣了,楚暖依然埋首於文件之中,視他為無物。
賀冬站了一會兒,無聊之餘開始打量楚暖的樣貌。
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對方小半張側臉。
楚暖皮膚很白,像是很少見陽光,又像是缺乏血色。人也很瘦,他低著頭,露出的脖頸纖細得讓賀冬覺得自己一隻手就能將它捏斷。
賀冬還發現楚暖的手很漂亮,像是鋼琴家的手,但骨節分明,光線明亮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透著一種病態。
賀冬知道,楚暖並非天生體弱,只是十年前的一場車禍奪取了他行走的能力,隨之而來的就是身體逐漸虛弱—和久坐沒有運動有關係,也和楚暖的精神狀況有關—聽說車禍之後,他的精神狀況就一直有些問題,再加上他一人獨撐楚家大局,殫精竭慮,消瘦也是必然的。
本來,賀冬對楚暖的負面印象,在聽說了這些事之後稍微有些減少,也對他感到敬佩和憐惜—十六歲還只是個孩子,可是卻要強忍著失去雙親的痛苦背負起家族重擔,這種壓力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不過今日見面,楚暖一句「他很髒」卻讓賀冬對他的負面觀感再次回升。如果不是這份工作的待遇豐厚,他當場就會拂袖而去。
賀冬以為楚暖會刁難並趕走自己,不過楚暖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一直埋首於文件之中,根本不理會他。
賀冬靜靜站了兩個小時,中間除了女僕送來茶點,在楚暖食用後,他幫忙收拾乾淨以外,就再沒有其他動作。雖然對軍人來說,就算站上一天也沒問題,不過枯燥是難免的,就在他略微有些恍神的時候,楚暖突然開口。
「賀冬。」
「是!」他下意識的立正了一下。
腳跟相叩的聲音讓楚暖微微側目,賀冬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了,有些羞赧,剛想解釋,卻在不經意間捕捉到楚暖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他有些惱火,但也不能說什麼。
楚暖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就回到文件上,淡淡道:「把《國際私法》、《美國貿易法》,以及相關解釋拿過來。」
「是。」
賀冬轉身走向書櫃,面對書櫃上整整齊齊擺放的各類書籍,他頭大了。這麼多書?那什麼什麼法在哪裡?
他硬著頭皮一本本找過去,無奈書櫃太大、書也太多,他找了老半天都沒找到。
楚暖不耐煩了,追問:「怎麼這麼久?」
賀冬有些窘迫。雖然不熟悉書的擺放位置不是他的錯,但是拿書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實在說不過去。
楚暖輕哼一聲,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冷淡地說:「《國際私法》,右邊數過去第三個書櫃,右邊第四層。《美國貿易法》,左邊第一層。」
賀冬愣了愣,按照他說的走到第三個書櫃前,打開右半邊的櫥門,第四層上正擺放著有關國際私法的各種書籍,有中文的和其他語言的,賀冬認得英文,但其他的就看不懂了。
他看了看,書名有關國際私法的全抱到楚暖面前。
楚暖看了他手上的書堆一眼,冷哼一聲,抽出其中兩本,「其他的不需要,放回去,按順序。還有貿易法的。」
賀冬默默的把其他書放回原位,又找到左邊第一層拿貿易法的書,但這回他頭大了,因為那一層的書除了一本是中文,其他都是看不懂的外文,他不知道要拿哪一本!
猶豫了一下,他將這一整層的書都抱出來,好在每層書櫃的空間並不大,不過放了十來本書,全部抱出來不費什麼力氣。
對於他這樣的做法,楚暖只是撇撇嘴,抽走了自己要的書,其他的就讓賀冬放回去。
賀冬本以為楚暖會刁難自己,不過他似乎沒有這個閒工夫,拿了書就繼續埋首工作,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
第二章
中午十二點,賀冬提醒楚暖該下樓吃午餐了。
楚暖「嗯」了一聲,繼續看文件,大約十分鐘以後才闔上文件夾,揉揉眉心,淡淡地說了聲,「去吃飯。」
楚暖沒有動作。賀冬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輪椅推到椅子旁,將他抱起。
楚暖大概也習慣了這樣的服侍,當賀冬抱起他的時候,很自然地展臂勾住賀冬的肩膀,以保持身體平穩。
抱起楚暖的瞬間,賀冬有些驚訝。雖然知道這人很瘦,但他的體重還是超乎想像的輕,抱在懷裡沒什麼重量,常年沒有活動的雙腿更是纖瘦。
靠近的接觸讓賀冬聞到楚暖身上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香水還是熏衣的香料。
他不好意思低頭去打量楚暖的樣貌,只覺得印象中十分乖戾的人原來如此瘦弱,完全沒有男性應有的雄健,出於同情,他覺得這個少爺似乎沒那麼討厭了。
他將楚暖小心地安放在輪椅上,等他坐定後,又從輪椅下方的儲物箱裡拿出薄毯,覆上楚暖的雙腿。
楚暖面色冷漠而略顯陰沉地坐著。
他不太確定楚暖是否不悅,但楚暖對他的服務也沒有任何意見,於是賀冬推著輪椅走出書房。
主屋裡有電梯,賀冬不必煩惱如何帶楚暖下樓。當他們來到一樓,楚暖再次開口,「洗手間。」
「是。」
賀冬應了一聲,推著楚暖去洗手間。
進了洗手間,他將輪椅固定在特別的位置上,隨後退了出去,並關上門。
楚暖只是小腿受傷不能行走,大腿的部份還是能使力的,家裡的洗手間都經過特別的設計改造,馬桶、洗手台還有浴缸邊都有安置支架和扶手,因此在使用這些設備時,楚暖不需要別人幫忙。
賀冬站在門口等著,片刻後,洗手間裡傳來水聲,他的手錶也發出震動,表示楚暖在召喚他。
賀冬推門進去,楚暖已經穿戴整齊坐在輪椅上,神色漠然。
習慣了他這副好像總是在生氣的表情,賀冬也不以為意,便推著輪椅去了餐廳。
餐廳很大,長方形的餐桌擺在正中央,鄭伯早已站在一邊等候。
賀冬將楚暖推至主位,固定好輪椅,就去了餐廳隔壁的一個小房間吃飯—僕從是不能和主人一起用餐的。雖然這個規矩有點歧視的意味,不過賀冬也樂得離開楚暖那陰沉如蛇一般的視線。
賀冬的午餐十分豐盛,他狼吞虎嚥著吃著飯,他必須比楚暖早一步用餐完畢,因為楚暖一叫他就必須馬上過去。
出於從軍時的習慣,賀冬快速地吃完飯,擦擦嘴,回到餐廳,卻驚訝地發現楚暖似乎已經吃完一會兒了。
快步走到他身後等候命令,賀冬覺得楚暖不可能是在等自己。或許飯後靜坐是這位少爺的習慣,不過鄭伯似乎沒提過他有這習慣。
賀冬剛站定,便聽鄭伯上前在楚暖耳邊低聲道:「少爺,陸文在澳門賭博欠下高利貸,兩百萬,他想向您借錢。」
陸文?賀冬回憶鄭伯所提過和楚暖有關的人的訊息。這個陸文是楚暖的姊夫。
楚暖有一個姊姊,叫楚晗,患有憂鬱症,十年前父母雙亡給她帶來巨大的打擊,病情加重,沒多久就自殺了。楚晗比楚暖大很多,死前已經結婚,丈夫就是陸文。
陸文是個游手好閒的混混,在楚家人盡皆知,但是楚晗堅持要嫁給陸文,因為她的病情,楚父楚母只好由著她。
陸文娶了楚晗之後就一直靠妻子吃軟飯。一開始陸文對楚父還有所忌憚,不敢亂來。後來岳父岳母死了,妻子也身亡了,他吃定楚家內亂、小舅子年幼,就賴上楚家,十年來一直向楚家要錢。現在楚家每個月給陸文十萬生活費,但還是不夠他花用,欠了高利貸來借錢這樣的事情之前也發生過好幾次。
賀冬不明白,以楚家的勢力,要擺平陸文易如反掌,為什麼楚暖要忍氣吞聲?
不過這些都是楚家的家事,他也沒多問。
這時,楚暖沉默片刻,淡淡道:「給他。」
「是。」鄭伯面無表情,但賀冬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不耐煩和無奈。賀冬知道鄭伯很不喜歡陸文,不過……無奈?為什麼?
楚暖沒有再說話,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頷首垂目,賀冬站在他身後,看到那白皙纖細的脖子向前彎著,有一種隨時都會折斷的錯覺……
這時,鄭伯微微俯身,恭敬地詢問:「少爺,去花園散散步好嗎?」飯後散步是楚暖的習慣之一。
「嗯。」
楚暖應了一聲,賀冬便推著他去了花園。
楚家大宅的花園有很多個,分布在主屋附近的就有前花園、中庭花園、後花園以及左、右花園,楚暖要去的是中庭花園。
中庭花園就是主屋和前廳小樓之間的那片綠地,綠油油的草坪上鋪著平坦的石板路,周圍的灌木叢修剪成菱形或橢圓形,其中形態各異的造形灌木夾雜其中,又有花樹若干,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瓣紛飛,讓中庭花園既大氣又美麗。
今天陽光暖洋洋的,並不炎熱,微風拂過,身處鳥語花香之中,連人的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
賀冬很喜歡這裡的環境。不過楚暖似乎對此毫無反應,依然微垂著腦袋,氣息陰沉,不言不語。
慢慢推著輪椅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賀冬便推著楚暖回屋。
下午他還要去公司,畢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家完成。
推著楚暖回到臥室,賀冬將他抱起放到一張凳子上,從女僕那兒接過準備好的外套替他穿上。對於賀冬的服務,楚暖沒有表示任何意見,該伸手就伸手,該抬頭就抬頭,只是他的面色始終陰冷,似乎心情不好。
賀冬也不管他,反正盡到自己的職責就是了。
替楚暖打領帶的時候,他的視線不免接觸到對方的下巴,楚暖的下巴非常尖瘦,皮膚白得近乎透明,顯得格外細膩,連一點鬍碴都沒有。
賀冬從未見過如此纖細的男人,他認識的男人都是粗獷的軍人,肌肉結實、熱血昂揚。
賀冬忍不住抬頭多看了一眼,這一眼卻恰好對上楚暖的目光。楚暖淺棕色的瞳仁,此刻看來竟比純粹的黑還要深沉,冷冷地看進賀冬的眼睛裡,他不禁感到身子一僵。
毒蛇!
賀冬的腦海裡立刻冒出這個詞!
陰鷙,危險!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手上稍一使力,領帶結被他拉過了頭,緊緊勒在楚暖的脖子上。楚暖頓時呼吸困難,眉頭皺起,手一揚—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周圍服侍的僕人都為之側目。
楚暖的手還舉著,缺乏血色的手掌略微發紅,賀冬的左臉上也多了隱約的掌印。
賀冬倏地站起來,怒瞪著他。
然而楚暖只是瞟了他一眼,手指勾住領帶結往下拉了拉,冷冷道:「想勒死我嗎?」
賀冬的怒火被這毒蛇吐出的冰塊砸滅了—他竟然差點勒死他的雇主!
該死的本能!
賀冬咬咬嘴唇,低聲道:「對不起。」
「哼。」楚暖冷哼一聲,等了許久,見他沒有動作,不悅道:「發什麼呆,還不趕快幫我穿衣服!下午我要是遲到,就叫鄭伯辭退你!」
「是!」賀冬連忙在他面前單膝跪下,繼續為他打領帶。
就在賀冬將領帶重新打好起身的時候,楚暖突然冷冷道:「下次不准你那麼看我。」
「呃?」賀冬一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看向對方。
楚暖看了他一眼,冰冷、輕蔑、厭惡。
「我會挖掉你的眼睛。」
楚暖淡淡地說,像蛇在獵物面前吐信,冷靜、壓抑、危險。
然而賀冬卻意外地沒有生氣,楚暖這句話給他的感覺不像威脅或警告,倒像是一個孩子在耍脾氣—賀冬終於看清了楚暖的樣貌,原來印象中乖戾陰冷的毒蛇男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年輕的面容瘦削蒼白,缺乏血色的薄唇是很淺的粉色,緊緊的抿著,彷彿是個關在塔上的倔強男生。
賀冬知道楚暖今年二十六了,但是看起來似乎才剛滿二十,明明只小自己六歲的人卻好像小了十二歲—十二歲,生肖都排過一輪了,根本就是個小弟弟。
賀冬淡淡一笑,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楚暖抬頭多看了他一眼,對上那淺淺的微笑,面色更是陰沉,刀子似的目光盯了他許久,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冷哼一聲,再度低下頭。
賀冬將穿戴整齊的楚暖抱回輪椅,蓋上薄毯,推出臥房。

楚暖坐在董事長辦公室裡處理文件,依然是埋頭苦幹,除了偶爾叫賀冬拿一份文件或是帶他去洗手間,沒有多說半句話。
董事長辦公室的洗手間也是經過特別改造的,賀冬至今還沒有進去「幫過忙」。對此,賀冬卻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楚暖是怎麼想的,不過如果換成是自己雙腿殘疾,連上廁所都要人扶的話,賀冬會覺得羞憤欲死,將心比心,想來那個神色陰冷的少爺也是如此,所以才會堅持一個人上廁所。
回到家後用過晚飯,賀冬推著楚暖去物理治療室復建。
雖然鄭伯沒有明說,但賀冬從他的言談中隱約聽出一層意思:楚暖的雙腳在生理上完全沒有問題,而是他自己不願意站起來—心理障礙。
對這種人,復健並沒有什麼實質的作用,不過為了防止楚暖雙腿肌肉萎縮,每日的行走活動還是必須的。
楚暖攀著賀冬的肩膀,幾乎將所有體重都放在他身上,而賀冬的雙臂穿過楚暖腋下將他抱住架著,楚暖向前慢慢行走,賀冬則隨著他的腳步一點點後退。
雖然不過半個小時的活動,但楚暖還是額頭冒汗,畢竟,比起普通人,他走的每一步都要花費更多的力氣。
有著輕微潔癖的楚暖果然皺起了眉頭,說:「去浴室。」
浴室分為內外兩間,楚暖坐在外間的凳子上,賀冬為他脫去衣服,隨後挽起袖子,將赤裸裸的楚暖抱進內間。
內間有一個大浴缸,已經放滿了熱水,賀冬將他放進浴缸,隨後退了出來。楚暖向來是自己清洗身體的。
過了十分鐘,賀冬的手錶震動,他才推門進入內間。
浴缸裡的水浮著細碎的泡沫,楚暖的頭髮濕漉漉的,雙頰緋紅,沒有血色的肌膚也呈現出粉紅色。賀冬覺得這樣的楚暖好看多了,平時的他就好像隨時都會死去的重症患者,過於蒼白而沒有一點生氣。
賀冬將他從浴缸中抱起時問道:「會不會不舒服?」
楚暖淡淡地應了一聲,「不會。」
聽他的回答淡然清晰,賀冬知道他確實沒事。楚暖的身子比較虛,有時候熱水泡久了會暈。鄭伯特別交代過,如果楚暖超過十五分鐘沒有召喚,就要馬上進去,因為楚暖很有可能暈倒了。如果是楚暖叫他進去,也要主動詢問有沒有頭暈目眩的症狀,因為有時候他不會主動開口。
賀冬抱著楚暖在一張木凳上坐下,為他披上大浴巾,又拿來一條毛巾為他擦拭頭髮。
賀冬的大手隔著浴巾在楚暖的腦袋上搓揉,覺得他的頭好小,有一點為寵物狗擦毛的感覺。不過心裡雖然這麼想,他可不敢表露出來,以對方的性子,如果自己據實以告,他恐怕會暴走吧?
頭髮擦得半乾,賀冬才用大浴巾幫楚暖擦拭身體。
不可避免的,他的視線落在楚暖的身體上。瘦削的身體就算被熱水泡成玫瑰色,體型上依然透著病態。楚暖真的很瘦,肩骨與鎖骨突出,肋下隱隱透出肋骨的形狀。賀冬想到自己以及他所看過的其他男人的身體,無一不是肌肉結實、體格強壯—畢竟是軍人嘛。
賀冬也不是沒有見過消瘦病態的人,曾經有一位同袍因為傷殘臥床半年,也是消瘦至此。
擦乾了上半身,他移動到楚暖的下體。
多少有些好奇,他多看了一眼楚暖胯間之物,有些出乎意料,和普通成熟男性一樣,楚暖的性器比身上的皮膚色澤略深,尺寸也是成熟男性該有的。之前賀冬看楚暖白白瘦瘦的樣子,還以為他那玩意兒也是白白瘦瘦的……
阿彌陀佛……賀冬暗道一聲罪過,這樣妄自猜度是很過分的。
雖然腦子裡轉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不過賀冬還是保持著面無表情,動作也沒有出現什麼異樣,他俐落地為楚暖擦乾身子,為他穿上衣物,隨後便將楚暖抱出浴室,送他回臥房。
楚暖的夜間生活很單調,用一會電腦,看一會書,中間接了幾通電話,安排了幾件事,上了一次廁所,幾乎是沉默無聲地度過一個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楚暖打了一個哈欠,準備睡覺了。
將他抱上床,看他吃了安眠藥躺下,閉上眼睛,沒了動靜,賀冬才關了燈,離開楚暖的臥房。
一天的工作到此為止。

賀冬關門離開後沒多久,楚暖床頭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尚未睡著的人慢吞吞地接起電話,鄭伯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少爺,打擾您休息了。」
「嗯,沒關係。」楚暖輕輕地回應,和白天比起來,現在的他語氣柔和了許多。
鄭伯笑了笑,溫和地問:「少爺,賀冬的表現,您還滿意嗎?」
黑暗中,楚暖晶亮的眼睛閃了閃,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還可以。」
「那我們就再觀察幾天,少爺若是不滿意,我就讓他離開。」鄭伯試探的表示。
「先留下吧。」
「那就不打擾少爺了,少爺早點休息。」
掛上電話,楚暖翻了個身,闔上了眼簾。

賀冬的房間就在楚暖臥房旁邊,「下班」之後,他可以在不打擾楚暖的前提下做自己的事情,不過碰到楚暖有什麼事情,通訊器一響,他就必須馬上過去。
給家裡打了一通電話,確定小妹在家很好之後,他早早睡下了。
早上六點不到,他就醒來了,而楚暖要十點半才會起床,賀冬看時間充裕,便下樓向鄭伯請示之後,借用了健身房。
楚家的健身房很大很高級,每年都要為保養設備花費一筆巨資。但這十年來卻一直閒置著。
楚家現在只有楚暖一個主人,偌大的主屋冷冷清清的,但之前也有過人聲鼎沸的時候。
楚暖的爺爺還在的時候,楚家每天都很熱鬧。楚爺爺膝下有兩子一女,三個孫輩,還有一個弟弟,楚暖叫他叔爺爺。叔爺爺痴迷繪畫,唯一的孩子早夭了,便將三個侄子視如己出,一家人感情很好。
楚家人的感情相當融洽,除了叔爺爺,其他人都有每天運動的習慣,才特別在主屋設了個健身房。
後來家庭成員死的死,嫁的嫁,主屋空了不少。
當楚爺爺過世時,楚暖的父親與叔父因遺產而起了紛爭,楚暖和堂哥的關係也隨之陷入緊張,一時間,家中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過了兩年,楚暖的堂哥吸毒過量死亡,沒多久,楚暖父母車禍身亡,然後楚晗自殺,不到一年,楚暖的叔叔也失蹤了,嬸嬸為了尋找丈夫,出了車禍。轉眼間,楚家就只剩下一個楚暖,還有一個要錢的時候才會出現的陸文。
—以上,全部是健身房管理員告訴賀冬的。
管理員說:「當初,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在這裡運動,就算是老主人也會過來和孫子們湊湊熱鬧,可是現在……除了偶爾像你這樣的貼身保鏢會來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賀冬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應了一聲「哦」。
管理員又說:「以前暖少爺可皮了,蹦蹦跳跳,跟小猴子似的,老主人他們都管不住他。那時候暖少爺每天都笑嘻嘻的,還老愛捉弄我們,我們私下都叫他『小惡魔』呢!」
說起以前的事,管理員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雖然嘴裡說「小惡魔」,但想來還是很疼愛頑皮活潑的楚暖。
「現在卻變得那麼沉默……真讓人心疼……」
管理員和賀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說一些楚家的瑣事,也說了一些在這裡工作的僕人的情況。
賀冬雖然不怎麼搭話,但始終認真聽著。
之前鄭伯向他交代過,要他在不觸及楚家機密和楚暖隱私的前提下多看多聽,多瞭解一些楚暖身邊的人和事。
鄭伯說:「暖少爺有事都悶在心裡,跟在他身邊要多注意細節,免得暖少爺有什麼不舒服都不知道—之前很多人就是因為這樣被辭退的。小冬你人不錯,可要盡心啊!」
於是賀冬就對有關楚暖的事格外留意。
運動了一個多小時,賀冬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告辭離去。臨走前,管理員對他說:「小冬,你回去別忘了洗個澡。暖少爺喜歡乾淨,你可千萬不要帶著一身汗味去見他。」
「嗯,好。」
就算管理員不說,他也會去洗澡,不過被這一提醒,他洗得更仔細了,還特別用沐浴乳多搓了兩遍。
賀冬洗完澡,吃了早餐,稍做休息之後,剛好十點三十,該叫暖少爺起床了。
近期瀏覽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