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讀心術的世子VS.有透視眼的千金
「妳可知烏龜要如何養?」
你個挨雷劈的還有臉問!你不提還罷了,一提我火都上來。
兩百五十兩銀子啊,你是怎麼昧著良心拿一隻大王八抵掉的?
欠錢不還,天理難容!
當《養龜要術》被放到自己手上時,她恨不得直接呼在他臉上。
你大爺的,你這是殺人誅心哪!這個心機BOY好無恥!
誰說天打雷劈是報應?
被雷劈後他們都有了金手指!
謝姝一直都明白,祕密永遠只能是祕密。
就如她不能說自己是異世之魂,也不能說她有透視能力,
誰知她藏得好好的祕密,在鎮南王府全都被人看穿了!
世子選妃堪比皇帝選秀,她是其中身分最低的那個,
本以為就是去走個過場,豈料除了要解決那些宅鬥手段,
還要幫他找東西,甚至要幫他應付長輩逼婚,
最奇怪的是,在她面前他越來越像騷包孔雀,
一言不合就開屏,動不動就撩她……
蕭翎從來都知道,人心之詭比妖魔更甚。
九年前他胸口中箭又遇雷擊,自此有了讀心能力,
沒人能在他面前說謊,任提刑官之後更是屢破積年懸案,
祖母一心想為他選妻,他卻厭煩透了那些女子骯髒嘈雜的心思,
直到她的出現,讓他覺得喧囂塵世中也有一片淨土,
她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還有特殊透視能力,
兩人聯手可破一切陰謀詭計,他們就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但他得先想辦法奪得芳心,誰讓當初逗她逗得太狠了……
曲清歌,宅女一枚,愛看,愛寫。
立誓把心中所想的故事都寫出來,呈現在讀者們的面前,這些故事大多關於愛情,美好而令人嚮往。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總是精力充沛,樂此不疲,我愛寫作,把其視為生命中最喜歡的事情,
常坐在陽臺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構思著想寫的故事。
故事中的人物常會帶給我許多感動,這種感動就像沁入心脾的微風,輕拂心田,每當伏案寫稿,筆端行走處,劇情跌宕,我的心亦會隨之激動蕩漾,或是開懷大笑,或是潸然淚下。
感悟人生,感性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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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人聚王府
大胤景元三十二年,夏。
盛京城西舉人巷。
天剛濛濛亮,謝姝就被母親葉氏喚醒。
清晨的涼爽讓她睏意纏綿,恨不得再滾回床上與周公大戰三百回合,藉著油燈略顯昏暗的光,先是穿衣梳洗,然後描眉打扮。
一番拾掇,天色已亮,陽光透過雲層普照大地,蟄伏一晚的蟬受到光線的刺激,開始沒完沒了聲嘶力竭的鳴叫。
「我家嬌嬌這一打扮,瞧著一點也不比那些世家姑娘差。」葉氏端詳著銅鏡中花容月貌的女兒,越看越滿意。「到了王府,少說多看,謹記自己的身分,切莫與人爭長短。」
「娘,我省得。」謝姝道。
自打鎮南王府派人送信來說老王妃壽辰將至,要接她進府去小住幾日後,這樣的話聽得她耳朵都起了繭子。
她父親謝十道和老王妃都屬於南陵謝氏一脈,但老王妃是謝家嫡系,而謝十道則是旁系散支,真論起來他們家也就勉勉強強算得上是王府的遠親,且還是窮親戚。
按理說老王妃便是想藉著自己的壽辰熱鬧一下,最大的恩典不過是許他們一家前去賀個壽磕個頭,怎麼著也不可能接她過府小住。
關於這點,她和爹娘想破了腦袋,終於想到了一個原因:那就是年前她和娘在萬福寺求籤時恰好遇到老王妃。
她記得那日她得了一個上上籤,籤文是命中有時終須有,富貴榮華自由天,千里姻緣一線牽,葫蘆石榴俱雙全。
當時老王妃看到她的籤文眼睛都亮了,她想可能是因為石榴那兩個字。
石榴寓意多子,而世人皆知鎮南王府苦於子嗣久矣。
老王妃此生僅得一子,便是如今的鎮南王蕭恪,蕭恪膝下也只有一個兒子,即世子蕭翎。
蕭翎此人,風華無二,人品如玉,乃是世人公認的盛京明月。這輪明月有千般好,唯有一點不如人意:不近女色。
為此老王妃急,鎮南王妃更急。
外面都在傳說此次鎮南王妃打著老王妃的名頭,大張旗鼓邀請一眾姑娘進府小住,正是為了蕭翎。
蕭翎今年二十三,放在這個時代是妥妥的大齡未婚男青年。
謝姝覺得他可能有病,要麼是心理,要麼是生理,若不然以他的條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討不到老婆。
「娘,二姊。」門口露出半個圓腦袋,正是葉氏最小的兒子謝則美。
葉氏共育有兩女兩子,長女謝嫻已經出嫁。謝姝排第二,下面還有兩個兒子,長子謝則秀,小兒子謝則美。
謝則美今年五歲,正是愛學人的年紀,他學著父親平日裡的樣子背著手進來,摸著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謝姝,眼裡全是好奇。「二姊,妳真好看。」
「那我是你見過最好看的姑娘嗎?」謝姝笑著問他。
他拚命點頭。
人人都說他二姊是舉人巷裡最好看的姑娘,巷子口的張阿嬤說自己活了七十年,還從沒見過像二姊這麼好看的姑娘。
謝姝看著他認真的小表情,不禁莞爾,「那以後若是有一個像我這樣好看的姑娘喜歡你,你是否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嗯。」
「那你過來給我捏個腿,二姊愛你。」
謝則美聞言,顛顛兒地過來給她捏腿。
葉氏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頭點女兒的腦門,「妳個促狹鬼,又戲弄妳弟弟。」
「收拾弟弟要趁早,戲弄弟弟也要趁早,等以後他長大了打也打不過,也不好玩了,那多沒意思,就像謝則秀一樣。」
「二姊,妳又說我壞話。」一道變聲期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進來一位青衣少年。
少年長相清秀,氣質溫潤平和,正是她的大弟謝則秀。
「我誇你呢。」謝姝臉不紅心不跳,「沒意思就是無趣,無趣也,謂之不好奇不作妖,乃另一種誇讚男子成熟穩重的方式。謝則秀,你小子終於長大了。」
謝則秀半點不惱,反倒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葉氏搖頭,「你呀,從小到大便是如此,論理辯據總也說不過你二姊。明知她歪理一大堆,你還要費心思琢磨半天。」
「那是因為我有理。」謝姝說。
「對,對,妳最有理,妳是有理的祖宗。」葉氏嗔道。
「有理的祖宗,舒不舒服?」謝則美仰著臉討好謝姝。
謝姝一笑,「舒服。」
屋外,謝十道正耐心地等待著,太陽照在他的身上,卻驅不散他心中的糾結。
知了不知死活地叫著,越發擾亂他的思緒。
他只是宣明殿一個從七品的諫議郎,與鎮南王府雖說沾點親帶點故,但實在有著雲泥之別,萬一老王妃真相中了嬌嬌,那嬌嬌勢必要進王府為妾,這不是他所願,亦不是他所想。
他的心思葉氏最清楚。
「嬌嬌,世子爺不是咱們能高攀得起的,為妾之人性命捏在別人手上,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娘知道妳不願意做妾,但那些姑娘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娘怕妳中了別人的算計。妳且好好記著,進去之後千萬不要往世子爺跟前湊,多討好老王妃才是。」這是她對謝姝說的原話。
謝姝深以為然。他們一家子都是老實本分之人,上至她的爹娘,下至她的兩個弟弟謝則秀和謝則美,沒有人對此事生出不應該有的心思,她也不會有。
當著父親的面,她再三保證自己進了王府之後會明哲保身,絕不摻和別人的明爭暗鬥。
謝十道最是知道自己的二女兒看著是個散漫之人,其實內心最有主見。
他取出一個荷包,遞給謝姝。「這些妳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荷包裡是一些碎銀,有三十兩之多。
這些年他們一家六口人,全靠謝十道的俸祿過日子,除去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還有一些人情往來,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
謝姝知道,這些銀子恐怕是他們家能拿出來的所有積蓄了。「爹,我不要。」
「妳爹讓妳拿著妳就拿著,窮家富路。再說小鬼最是難纏,王府裡的下人慣會捧高踩低,咱們就算是沒有所圖,也不能讓人小瞧了去。」葉氏從丈夫手中拿過荷包,塞給女兒。
謝姝想了想,道:「那我先拿著。」
謝十道心下略鬆,對她說:「王府的馬車不知何時來,妳趕緊先吃點東西墊個肚子。」
「不了,我一早就思量好了,從昨晚就開始空出肚子,以圖進了王府之後能敞開來吃。」
她話音一落,就聽到有人嚥口水的聲音,不消說,正是年紀最小的謝則美。
謝則美吸溜著口水,兩眼放光。「二姊,我聽人說王府什麼好吃的都有,有像花一樣的點心,有比肉還好吃的素菜,是真的嗎?」
謝姝莞爾,這個小吃貨。
鎮南王府最為清靜之地,當數世子蕭翎居住的竹林雅居。
雅居位於王府之東,竹林環繞,曲徑通幽,往來下人寥寥無幾,一旦深入,恍若地處山野鄉林,完全不似在王府之中。
府中上下皆知蕭翎喜靜,平日裡除去打掃的下人,幾乎不許旁人踏入竹林地界,範圍以碑為界,上面寫著人聲不近四個字。
但有一人例外,那人正是章相之子章也。
此時章也正坐沒坐相地歪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對立在林中的白衣男子揶揄道:「我說還是你講義氣,這等好事也能想到我,萬一你祖母和母妃惱了,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不會。」
「為何?」
「因為我說過,若你不來,我便不見。」
葉隙中透出來如點金般的陽光灑在白衣男子身上,無限光華。
章也瞇著桃花眼,「嘖嘖」兩聲,「我都打聽了,你祖母和母妃這次足足邀請了十二位姑娘,聽說都是個頂個的好相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等血氣方剛的好男兒豈能沒有慕少艾之心。我說蕭世子,你可真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
蕭翎驟然色變,目光凌厲,一時間,殺氣四溢。
「我真是服了你了!」章也抱頭鼠竄,「怎麼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沒忍住在心裡想了一下你穿女裝的樣子。」
「再有下一次,我就讓你穿女裝遊街。」
「你也太狠了,我不想了,絕對不想了。」章也摸了摸一腦門的冷汗,重新坐回去。「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女子,欸……」
人若是太通透,能識人心、辨真偽,便能識破一切虛情假意,看透一切旁人不能看到的齷齪欺瞞。
而人心最是複雜,哪怕是光風霽月之人,亦有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面,哪怕是窈窕淑女,也有隱藏極深的手段算計。
「你呀,就是太聰明了,對人心看得太透了。」
蕭翎垂眸,金光縈繞之中,宛如無慾無求的超脫神子。
他並非能看透人心,而是能聽到人心之言。
九年前,他護送寧王世子出京,途中遇強匪襲擊,他胸口中箭之時又遭雷擊,自那以後他便能聽到別人心中所想。
人心之詭,太過讓人失望,聽得多了,他早已麻木,除去至親之外,也就只有章也還算能處。
章也性子隨意無定性,言語無遮無攔沒正形,但好在小心思不少卻無傷大雅,倒不失為一個心地簡單之人。
他喜靜,並非是因為喜歡孤獨,而是人多之處各種各樣的心聲讓他煩不勝煩,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獨處。
「我說,你這次打算怎麼辦?」章也毫不客氣地吃起石桌上的水果,一顆顆地往自己的口中扔葡萄玩。「我看你祖母和母妃是鐵了心非要塞一個女人給你。你是王府獨苗,不可能不娶妻,依我看你還是好好挑一挑,依了她們,否則日後還有你好受的。」
「你說她們當中,可有寧王的人?」
章也聞言,瞬間坐直身體。
「我……我就知道!」他吐出幾粒葡萄籽。「我就說你這次怎麼會屈服,沒想到你另有打算,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那就別說了。」
「……你去哪?」
蕭翎頭未回,「時辰到了。」
他說的時辰是指老王妃與他約好的時辰。
章也瞬間精神抖擻,像開屏的孔雀般追上他。
巳時正,十二位姑娘全部到齊。
世家行事最重規矩,所有規矩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尊卑有別。
謝家門第最低,所以謝姝是最晚到的一個。
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進王府,上一回是她八歲那年,那年父親外放任期已滿,一家人歸京之後來王府給老王妃請安。
九年過去,王府的富貴更勝從前,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假山花池小橋流水,曲廊幽徑奇石松柏,目之所及皆是人間繁華。
進到老王妃的梧桐院,一眼就能看到那參天的梧桐樹,相傳鎮南王府的這株梧桐樹有近兩百年的樹齡,乃是第一代鎮南王妃所栽。
梧桐枝繁葉茂,樹下一片陰影。
一路走來她是又累又餓,舔了舔發乾的唇,等到領路的丫頭通報之後才進屋。
一入到屋內,涼意陣陣,瞬間通體舒暢,打眼望去,不意外看到屋子四角與正中都擺著冰鑒。
她站在最後面,前面是一片奼紫嫣紅。
除她之外的十一位姑娘都與王府沾親帶故,以前也都來過王府,彼此之間也都見過,唯有她是個例外。
她不認識眾女,眾女也不認識她。
所有人齊齊福身,給老王妃請安。
老王妃笑得慈祥,讓大家不必拘禮。
「世子到!」
眾女聽到這聲通報,個個翹首以盼,謝姝也有些好奇,朝門口看去。
逆光之中,有人彷彿踏破虛空而來,孤月之姿,漠世之相,讓人一見難忘。
蕭翎邁步進屋之時,無數紛雜的聲音充斥在他耳邊,他微微顰起眉頭,目不斜視地從眾女身邊經過。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出現,須臾間將所有的嘈雜擊散。
【這丫就是那個世子爺,確實長得不錯。】
他不動聲色,徑直到了老王妃跟前。
老王妃笑得越發慈祥,目光看著自己唯一的親孫兒,像是怎麼也瞧不夠,恨不得就此看到天荒地老。
章也上前,「晚輩給老王妃請安。」
聞得此言,老王妃的眼睛才艱難地從自家孫兒身上移開。「章家小子也來了。」
「老王妃這裡熱鬧,小子也來湊一湊。」
章也桃花眼一彎,蕭翎的耳中驟然多了不少尖細激動的聲音。
【這位章公子看著風流倜儻沒個正形,沒想到還是個卷王,陪朋友來選妃居然還隨身帶本書,學習精神真是可嘉。】
隨著這清脆的聲音響起,耳中的喧囂又頃刻間遠去。
蕭翎循聲望去,一瞬即撤回。
即便是這一瞬,謝姝已清楚感應到異樣,她越發低頭縮腦又含胸,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隨著外面傳來「王妃到了」的聲音,一位碧衣紅紗的少女扶著鎮南王妃進屋。
鎮南王妃出身齊國公府,扶著她的少女正是她的親侄女趙芙。
趙芙畫著精緻的妝容,眉心描了一朵芙蓉花,七分顏色三分裝扮,驚豔的效果十足,一來就將屋中眾女襯得黯然失色。
她給老王妃請了安,又向蕭翎和章也見了禮。
老王妃對她很是親熱,稱呼她為芙丫頭。「芙丫頭,我怎麼瞧著妳最近清減了一些,可是有些苦夏?」
「老王妃,芙兒沒有苦夏。」
「那怎麼清減了?」這話老王妃是對著鎮南王妃問的。
鎮南王妃容貌自是不凡,若不然也生不出蕭翎那樣長相出眾的兒子。她聽到老王妃的問話,眼中浮起一抹笑意。「這孩子是個好學的,前些日子非要學什麼綠腰舞,說是想在您壽宴之上給您添彩。」
「那敢情好。」老王妃笑起來。「還是芙丫頭想著我,知道我老婆子最愛熱鬧。」
「老王妃,您別再說自己是老婆子了,芙兒可沒見過像您這麼好看又年輕的老婆子。正好芙兒習的綠腰舞略有小成,不如趁著今日熱鬧給您助助興。」
章也聞言對蕭翎擠眉弄眼。「驚不驚喜?」
蕭翎不語。
趙芙又道:「獨樂不如眾樂,老王妃,不如讓她們給芙兒伴奏,也能讓她們一展所長,您看可好?」
謝姝驚了。
【好什麼好啊,一上來就讓別人表演才藝來襯托妳,妳倒是出風頭了,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蕭翎眸光晦暗,看了她一眼。
屋內涼意徐徐,她突然覺得有點冷。
人在寒冷之時饑餓感更為強烈,她的肚子已經開始叫喚抗議,但她的抗議無用,該來的還是會來。
當一把把瑤琴被搬上來時,她就知道這個才藝表演是躲不過去了。
第二章 廢物金手指
趙芙居於正中,眾女分坐在兩側,而她則被安排在角落裡。
綠腰舞有專門的舞曲,所有人都會,除了她。
好在是一群人合奏表演,她渾水摸個魚應該不成問題。
舞曲一響,趙芙開始翩翩起舞。
謝姝眼觀八路,學著旁人的樣子濫竽充數,為怕發出不合時宜的動靜,她手指懸於琴弦之上,壓根不敢撥弄出聲。
一曲終了,她後背的汗都出了一層。
趙芙出盡風頭,自我感覺極好。
老王妃笑著誇她,她謙虛著,眼波不停往蕭翎那邊掃,臉上的嬌羞與得色在看到對方朝眾女走去時微變。
所有人都看著蕭翎,目光追隨他而動。
蕭翎停在謝姝面前,「妳再彈一遍。」
謝姝:「……」
「長情,你是不是也發現了這位姑娘的琴技與眾不同啊?」章也笑著過來,揶揄道。
他方才也察覺到了,這位姑娘玩得一手魚目混珠,其實壓根就沒彈。
謝姝低著頭,作怯怯狀,「我琴技不堪,若單獨彈奏,恐汙了世子爺的耳朵。」
【看破不說破,不會彈怎麼了?濫竽充數怎麼了?我又不想和你怎麼樣,要你來多管什麼閒事!】
「無妨。」
她有妨啊!
【行吧,既然你敢聽,那我就敢彈。別人彈琴要錢,我彈琴要命,誰怕誰啊!】
「如此,那我就獻醜了。」她雙手置於琴上,手指毫無章法地亂撥。
「錚——錚——錚——」
刺耳又難聽,有人甚至嫌棄地捂住耳朵。
「可以了。」
聽到蕭翎的話,謝姝將手收回,依舊低著頭。
頭皮因為感知到危險而發麻,她的神經已經繃得比琴弦還緊。
一位粉衣少女譏笑出聲,「原來妳真的琴技不堪啊,難道妳沒有學過嗎?」
「沒有。」
「妳家裡沒有給妳請過女夫子嗎?」
「沒有。」
謝姝沒有學過彈琴,並非是謝家窮到連琴都買不起,而是她壓根不善此道,不如姊姊謝嫻有天分,但謝家請不起女夫子卻是真。
那少女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咄咄逼人。「為何?」
謝姝終於抬頭,正視對方那一臉的嘲弄輕蔑,語氣平靜,「尋常百姓不食人參燕窩,妳猜是為何?」
「我與妳說琴技之事,妳扯什麼人參燕窩……」
章也桃花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多看了謝姝兩眼,然後對那少女道:「這位姑娘的意思是她家裡沒有給她請過女夫子,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他身為丞相之子,身分自是不用說,哪怕今日是蕭翎的主場,但眾女對於他的到來都是喜出望外。
那少女見他同自己說話,立馬面染紅暈,聲音也嬌嗲了幾分。「章三公子,我哪裡知道她家裡會請不起女夫子。我們這些人從小就被家裡人安排學這學那,琴棋書畫樣樣都要涉獵,實在是沒想到她……」
「天下之大,民生為重。閨閣女子雖居於後宅之中,也不可一味貪圖享受耳目閉塞。當知乾坤四海萬物蒼生皆有定數,心存感恩才能不負今日之福。」
「章三公子所言極是,剛剛是我失言了。」那少女臉越發的紅了,羞臊各半。
蕭翎和章也一走,她立馬給了謝姝一個憤恨的眼神。「哪裡來破落戶!」
「謝家來的。」
兩人的聲音都不算大,但恰好屋中有一瞬間的詭靜,她們的對話入了所有人的耳,老王妃和鎮南王妃也聽到了,婆媳二人齊齊變臉。
那少女頓時面紅耳赤,坐立難安。她與謝姝離得不遠,照這個位置來看,她的出身應該不算多好。
眾女共分三派,一派與老王妃的母族謝氏相聯,另一派分屬鎮南王妃的娘家齊國公府,而這少女則與蕭氏有關,其祖母是已故老王爺的庶妹。
老王妃漫不經心地道:「咱們女子雖久居後宅,卻也不能自以為是,若不練達人情不通曉庶務,不知世故沉浮,豈不是如同困守簷下之雀,不知天高地厚。」
眾女齊齊稱是,個個一臉受教。
那少女已經面紅如血,羞愧不敢抬頭。
老王妃示意謝姝上前,打量一番後問:「妳是不是叫石榴?」
謝姝:「……」她就知道!
「回老王妃的話,小女子不叫石榴,小女子單名一個姝字。」
「不叫石榴啊?」老王妃努力回想,「我怎麼記得妳就叫石榴呢?」
「石榴這名聽著親切,小女子很是喜歡。」
石榴就石榴吧,沒所謂的。
「老王妃,我看她們也乏了,不如讓她們先安置吧。」趙芙開口道,儼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態。
謝姝不想去猜她的小心思,一心只想趕緊下去休息。
然而她擺足了架勢,又豈會輕易讓人離開。
不多時,下人們將一個個插著花令的美人瓶送上來,齊齊擺成一排。
「諸位入住王府,為怕我提前做主分房有人會生出不滿與怨懟,我這才想出了抽花籤的法子。花籤共有十二支,以長短而論,最長者居聚仙閣南面第一間,其餘次之,南面輪完是北面。聚仙閣只有十間房,是以花籤最短的兩人安排在留客居。」
聚仙閣是王府正兒八經的主人院落,而留客居只是尋常的客院。
「石榴姑娘,不如妳先選吧。」
謝姝:「……」
一眾姑娘中她出身最低,萬一她抽中最好的房間,必會成為眾矢之的,這位趙姑娘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行吧,那就抽吧,讓我來瞧瞧哪個是最短的……好了,看到了!】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看向那些美人瓶。
美人瓶瓶口極小,花籤頂端的絹花幾乎將不大的瓶口遮得嚴嚴實實,莫說是離得遠,便是湊到跟前也不可能看見瓶內的花籤。
這時謝姝已在趙芙的再次催促下遲疑地到了那排美人瓶前,她先是挨個看了個遍,然後將最短的那支取出。
趙芙抿唇一笑,「看來石榴姑娘的運氣不太好。」
謝姝故作沮喪狀,失落地看著手中的花籤。
眾女見她抽到最短的,皆是鬆了一口氣,可這口氣還沒鬆下去一會兒,又俱是提了起來,因為誰也不想抽到那個第二短的,和她一起住在留客居。
最後所有的花籤都有了主,而那支第二短的也落在一位姓謝的姑娘手上,那姑娘可不是謝氏的旁支,而是老王妃嫡親的侄孫女。
從趙芙的表情來看,應該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抽籤完畢,眾女散去。
「這才第一天就如此精彩,我都有些期待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了。」章也壓著聲音和蕭翎咬耳朵。「那位石榴姑娘還挺好玩的,就是運氣不怎麼樣。」
蕭翎突然問:「你身上可帶了書?」
「你不說我還忘了。」章也一拍自己的腦門,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我確實給你帶了一本書,我跟你說……咦,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我帶了書?蕭長情,你……你……你真是越來越嚇人了!」
蕭翎垂眸,視線落在那本書上。
他與那名叫謝姝的女子……誰更嚇人?
留客居離聚仙閣不遠,皆在王府以東的位置。
聚仙閣臨園子而建,視線景致自是上等,離內院更近,而留客居因是為客人準備,雖與內院相距不遠,卻隔著一道月洞門。
穿過月洞門,一眼就能看到留客居三個字。
院中種著一株石榴樹,此時掛滿了石榴果,一個個胖嘟嘟圓滾滾地張著小嘴兒的果子點綴在綠葉之中,瞧著十分惹人喜愛。
方才一路走來,謝姝看到不下十幾株石榴樹,可見鎮南王府有多盼著子孫繁茂。
若不是那個籤文,她哪裡有資格住進王府。
「二姑娘,這裡真好,又大又寬敞。」她的丫鬟多樂驚歎著,一雙眼睛都看不過來似的。「留客居都這麼好,那聚仙閣得有多氣派。」
「怎麼?妳想住聚仙閣?」
「奴婢不想。」多樂猛地搖頭,「奴婢覺得這裡已經很好了,二姑娘妳只是手氣不好,不必太過在意。」
謝姝失笑。
她手氣不好?如果她願意,她會是手氣最好的人,畢竟不是誰都會有她的際遇,遭了雷劈之後不僅大難不死,還多了一個能透視物體的金手指。
那年爹任滿歸京,途中他們一家人在茶棚歇腳時天氣突變,剎時烏雲密佈天空暗沉,風雨欲來雷電交加。
她記得那驚雷挾著閃電,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被雷電擊中的那一刻,她聽爹娘的驚呼聲、大姊的尖叫聲,以及大弟弟的哭聲。
那時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因禍得福,自那以後但凡她親眼所見之物,皆能看穿其中隱藏了什麼。
這項特異功能聽起來很厲害,但也有限制,比說人體和牆體她就看不透,而且平日裡用處並不大,也就是偶爾幫娘找個什麼弄丟的物件,無事時用來逗兩個弟弟玩而已。
當然她不是沒想過靠這金手指發家致富,思來想去最合適的地方就是賭坊。
然而她娘最為厭惡之地便是賭坊,只因她的外祖父是個賭鬼,賭紅了眼連兒女都賣的那種人。
聽說她姨母就是被外祖父給賣了的,後來還要賣她娘,幸好她娘那時已經和她爹相識,她爹出手才將她娘保下。
她娘對賭坊深惡痛絕,她爹也不遑多讓,基於此她不可能走這條致富路,所以這金手指幾乎就是個廢!
留客居房間多,她可以隨便住。
然而眼下她還不能安置,因為這世間既然有尊卑法度,那便有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她需等那位謝姑娘選好房間之後再選。
主僕二人等了不到一刻鐘,那位謝姑娘隨行的下人們先至。
他們將一個個朱漆雕花的箱籠抬進院子最中間的一個房間,然後婆子丫頭便開始忙活整理,有人擦門窗桌椅,有人點上熏香,一派繁忙景象。
多樂看著他們,嘴巴漸漸張大。
「好了,我們要最裡面的那一間。」謝姝伸手將多樂的下巴合上。
多樂:「……」自己是不是給二姑娘丟人了?
相比別人的排場,謝姝可以說是極為寒酸,進王府所帶的丫鬟只多樂一人,行李攏共就一個箱子。
她都不需要多樂動手,自己三兩下就將箱子裡的東西整理完畢。
衣裳備了三身,兩身用來洗換,一身以防不時之需。
先前領她們過來的人已詳細告知一些事宜,她知道該去哪裡取飯食。
多樂學著別人的樣子打了水,忙進忙出地擦洗,見她往外走,急問:「二姑娘,妳去哪?」
「我去弄些吃的,妳忙吧。」
「好。」
謝家規矩不多,主僕二人相處多年,處得像親人一樣。
謝姝不覺得自己去取飯菜有什麼不妥,多樂也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但那位謝姑娘的下人方才一直在暗中觀察她們,聽到她們主僕二人的對話後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待謝姝取了飯菜回來後,房間多了一些東西。
多樂滿面紅光,激動到語無倫次,「二姑娘,有……有冰……有冰。」
謝姝看著冰盆裡一塊不算小的冰,也有些意外。
冰這個玩意兒在這時代可是好東西,是謝家買不起的矜貴物。
那謝家的下人們頗為瞧不上她們主僕,眼神皆是透著幾分鄙夷,其中有一個丫頭毫不掩飾地嘲笑起來。
「一塊冰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沒見過世面……」
「住口!」
「大姑娘!」
院門處,紅衣女子冷然而立,謝姝認得她,正是那位謝姑娘。
豔麗如火的長相,冰冷淡然的神態,冰與火的矛盾在她身上相互碰撞,那種極致的反差賦予了她獨特的氣質。
她朝謝姝走來,近看之下越發冷豔。「是我約束下人不力,還請石榴姑娘見諒。」
「謝大姑娘客氣了。」
謝姝心想,幸好自己現在是石榴姑娘,否則別人喚她謝二姑娘,豈不是容易讓人誤會她和謝大姑娘是姊妹,占了人家正經謝家嫡系的便宜。
謝韞又道:「妳我同源同姓,旁人辱妳欺妳便是辱我欺我。綠痕壞了禮數,罰月錢三月!若再有人膽敢對石榴姑娘不敬,罰月錢半年!」
那幾個下人呆了,謝姝也有些傻眼。
她和這位謝大姑娘不熟啊,根本半點交情都沒有,對方一上來就為她責罰自己的人,她很尷尬好不好。「謝大姑娘……」
「妳不用再說,我言出必行,斷無出爾反爾的道理。」
謝姝覺得頭大。這位謝大姑娘到底怎麼回事?
「妳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何我會對妳另眼相看?」謝韞問她。
她老實點頭,想知道。
謝韞湊近,吐氣如蘭,「那是因為妳這張臉,我看著順眼。」
她:「……」
主僕二人吃飽喝足,房間裡絲絲的涼氣讓人備感愜意之餘,難免生出幾分慵懶,只恨不得躺平歇著。
之前王府下人送來的東西中除去日常用品外,還有四個桃子和一個不小的甜瓜,多樂已將它們洗淨鎮在冰上。
謝姝吃了一個冰過的桃子,舒服到歎息。
她閉著眼睛靠在床上小憩,昏昏欲睡之時老王妃派人傳了話來,說是她們今日舟車勞頓,應當好好歇息,不必再去請安,聽到這話後她才放心大膽地躺下。
一覺至黃昏,又到飯點。
「二姑娘,這王府可真清靜啊,連知了都比別的地方懂事,一點也不鬧人。」多樂擺著飯菜道。
謝姝伸了一個懶腰,「哪裡是王府的知了懂事,應該是王府的人勤快才是。」
偌大的王府養了那麼多的下人,為怕知了吵了主子們的清靜,暑夏必定會安排人專門捕捉蟬蟲。
留客居只住了她和謝韞,謝韞那性子瞧著也不是一個鬧騰的,這一下午也沒什麼動靜,如此的清靜自在正合她意。
既然不用去給老王妃請晚安,入夜後她看了一會兒雜記就睡下。
翌日天微明,她被多樂搖醒。
「老王妃不是說免了早安,以後每日裡去請晚安即可嗎?」她嘟噥著,朝床內翻身想繼續睡。
老王妃的原話是這樣的——
「我老婆子年紀大了,這把老骨頭折騰不起,早安就免了吧,省得妳們折騰,老婆子我也不太舒坦。」
這樣的安排簡直讓她喜出望外,房間裡涼絲絲的,不多睡一會哪裡對得起自己!
多樂見她還要睡,再次搖她,「二姑娘,昨晚聚仙閣那邊出事了。」
她一聽,瞬間清醒。
怎麼入住的當晚就有人搞事?還讓不讓人活了!
第三章 報酬五百兩
出事的姑娘名喚柳湘,柳湘是老王爺庶妹的外孫女,也是眾女中長得最為我見猶憐的那一個。
一夜過去,她那張原本楚楚可憐的小臉上佈滿紅色的疙瘩,有的地方還爛了,正被人扶著哭得死去活來。
蕭翎和章也居然也在。
原來柳湘半夜就開始鬧了,聚仙閣裡的姑娘都說她是被什麼蟲子給咬了,她死活不願相信,一說王府怎麼會有這樣的毒蟲,二說自己睡前還叮囑丫頭灑過驅蟲藥,一口咬定是有人害自己。
天剛微亮時她就跑了出去,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去找老王妃和王妃做主,而是到竹林雅居外哭喊,這才把蕭翎和章也給招來了。
「世子爺,章三公子,您們可要為小女子做主啊!一定是有人想害小女子,一定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謝姝看著她的慘狀,表示認同她的想法。
【原來這就是宅鬥啊,還真是讓人開了眼了。不過是一些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下手這麼狠,真是太嚇人了,看來我以後要躲她們更遠一些。】
這聲音一出,蕭翎覺得頓時清靜了許多。
日後若是不想聽到別人亂七八糟的心聲,他或許可以將此女帶在身邊。
章也小聲問他,「你是不是已經看出是何人所為了?」
他「嗯」了一聲。
「你不要說出來。」章也壓著聲,「以往清風院那邊的案子,但凡是你出手就沒有破不了的,風頭全讓你出了。今天你別管了,就讓我章三公子出出風頭吧!」
「好。」
兩人說話時,一身華服的趙芙頂著精緻的妝容,傲然而端莊地過來。「世子,我覺得她就是被蚊蟲叮咬了而已,這裡是王府,諸位都是王府請來的客人,又有誰會害人呢?」
「……有,有的,肯定是有人害我,蚊蟲怎麼會把人咬成這樣……」柳湘嗚咽著,卻不敢太大聲。
「胡說,王府哪裡來的毒蟲!」趙芙怒道:「王妃掌管王府多年,府裡別說是毒蟲,螞蟻都見不到幾隻,妳分明是被蚊蟲咬了之後自己亂抓亂撓又亂塗亂抹,才會變成這樣。」
章也玩味一笑,勾著眼睛看著那哭得快暈死過去的柳湘,然後湊過去深深一嗅,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還真讓趙大姑娘說對了,柳姑娘是有什麼癖好嗎?怎麼什麼香的臭的都往臉上塗?」
「我就說……」
章也打斷趙芙的話,「柳姑娘,我知道南邊有一種翅蟲,最喜妳臉上這種魚腥氣,若不慎將其拍死,牠的毒汁所到之處皮膚潰爛,癒後可能還會留疤。」
「我沒有亂抹……」一聽會留疤,柳湘哭得更加厲害。「章三公子,您救救我……您救救我,我臉上不能留疤。」
姑娘家的臉上若是落了疤,還怎麼能有好姻緣,更別說入世子的眼了。
她痛哭著,紅腫潰爛的臉讓人不忍直視。「我就知道是有人想害我……怪不得我昨晚睡得那麼死,定然是熏香被人做了手腳……那人趁我睡著還在我臉上抹了不乾不淨的東西!世子爺,有人嫉妒我,她們怕小女子入了您的眼,所以才毀了小女子的臉……」
謝姝心想,可不正是如此。
【柳姑娘這張臉之前確實不錯,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憐香惜玉,何況是男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心狠手辣的,這麼辣手摧花,可真下得了手。】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看了她一眼。
她渾身汗毛一豎,莫名覺得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不會吧,我也被人盯上了?難道是有人覺得我這張臉也有些礙眼,想毀了我的臉嗎?那可不行,我這張臉要是毀了,我舉人巷第一美的名頭要是保不住,我家小美還不得哭死。】
那種感覺卻越來越明顯,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章三公子,您既然知道是什麼毒蟲,可一定要為我表妹做主啊!」扶著柳湘的姑娘說。
那姑娘謝姝可太熟了,正是昨天嘲諷她的那個粉衣少女,這姑娘姓周名霏,其姑姑是柳湘的母親。
周霏環顧所有人,目露恨光。「是誰,到底是誰,站出來!」
「周姑娘,想要找出害柳姑娘的人並不難。」章也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真的嗎?章三公子,您真有辦法找出害我的人?」
柳湘急切著問,想伸手去抓章也的衣袖,被章也俐落地避過。
章也似嫌棄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道:「那種翅蟲是南邊之物,活蟲不易攜帶,只有可能是蟲卵。害人之人既有此心,便不會只用一次,想來她手中應該還有未孵化的蟲卵,左不過是這院子裡的人,一搜便知。」
話音一落,驚呼聲四起。
有幾人自告奮勇要去搜查。
謝姝心想,這幾個請命去搜查的人當中恐怕就有那下手之人。
【人多手雜,栽個贓嫁個禍什麼的再容易不過,到時候推得個乾乾淨淨,被栽贓的人可就慘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個黑鍋一旦背上就再也拿不下來了,好慘哪,也不知是哪個倒楣蛋。】
蕭翎垂著眸,眼睫動了動。這女人倒是個聰明的。
他一個隱晦的眼神過去,章也立馬懂了。
「聚仙閣眾人,人人都有嫌疑,為怕有人趁亂嫁禍,搜查之人必須與被害之人毫無干係。」
趙芙面色不豫,「既然章三公子覺得有人故意為之,那就查個清楚明白,免得日後我們王府還要被人說三道四。我不住在這裡,我去最合適,世子以為如何?」
一句我們王府,可見真把自己當成王府的主子了。
她比所有的姑娘都早進王府,一直住在鎮南王妃的院子裡。
蕭翎看都不看她,道:「妳不行。」
謝姝聞言,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秀眉不自覺地微微擰緊。
【不住在聚仙閣的人,除了趙芙那不就是我和謝韞?謝韞是謝家嫡女,身分地位都夠了,如果要選一個人去搜查,她是最好的人選。總不可能是我吧?雖然這樣的事對我來說手到擒來,但如此一來趙芙被下了面子,會不會把我恨上?我可是要明哲保身的人哪……】
她正想著,便感覺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原來不知何時蕭翎已經到了她面前。
「妳去。」
謝姝:「……」
日頭漸高,暑氣已起,太陽普灑金光,幾許照在她身上,她竟無一絲燥熱之感,反倒像是置身數九寒天。
眾目睽睽之下,蕭翎的樣子在她瞳仁中慢慢清晰,面如冠玉自是不用說,略顯狹長的眼尾處還有一顆美人痣,因為這顆美人痣,她竟然能在對方無慾無求的臉上看出一絲妖豔。
但此時此刻她是滿肚子的苦說不出,縱然美色當前也不好使。
【啊啊啊!我去你大爺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你讓我彈琴我就彈琴,你讓我去搜查我就去搜查,就算我是個軟柿子,你也不能可著我一個人捏啊!別以為長得好看我就不敢罵你了,氣死我了!我叉叉叉叉……你個老六!】
蕭翎看著她,目光像是能將她看透。此女言語古怪,不知這些話是何意思?「妳不願意?」
【你看我像願意的樣子嗎?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哪裡像願意的樣子。蕭翎你大爺的,你是想玩死我啊!】
「我……人微言輕,我怕……」
「石榴姑娘,妳別怕。」章也過來與蕭翎並立,一派風流倜儻。「有本公子和世子爺在,妳放心大膽的去搜。」
【我怕就是你們!你們難道眼睛瞎了嗎?沒看到趙大姑娘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樣嗎?還有旁邊那幾個人,就差拿刀來砍我了。你們這兩個老六!】
蕭雋聞言,若有所思。
所以老六這兩個字……是罵人的話。
「妳若有難處,儘管明言。」
【這話問得可真是好笑,還我有難處,我難處多了去了!我最大的難處就是我不想去,你能同意嗎?你把我當炮灰,信不信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謝姝一肚子的火,還要裝著小家氣上不了檯面的樣子,「我一人去搜,任何結果恐怕都難以服眾。」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個什麼東西啊,你讓我去搜查這些姑娘的房間。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幫你辦事,你是我什麼人哪,憑什麼這麼命令我。】
「那就再進去三個人。」
「……」居然正合她的心意。
【算你小子有點人情味,否則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蕭翎:「……」
最後決定一家派一人,既能相互制衡又能相互監督。
最先主動請纓的是謝韞,這個是謝姝沒有想到的,第二個出列的是老王爺嫡姊的孫女白蓁蓁,兩人都是各家姑娘之首。
趙芙沒動,站出來的是她的從妹趙芸。
柳湘的房間位於北面第一間,四人便從這裡開始搜。
謝姝動手,其他三人的作用是監督。
搜到第四間的時候,她環顧一周後心裡就有了數,先是裝模作樣地東摸西找,然後從箱子裡找出一個被布包了好幾層的瓶子。
「這……這是什麼?」
瓶子裡當然是蟲卵,有幾個看上去今天就要化成蟲,也就是說,如果今天沒有把人找出來,明天又會多一個受害者。
「昨日我說錯了,石榴姑娘不是運氣不好,而是運氣不錯。」趙芙這句話一出口,謝姝就知道自己被對方記恨上了。
因為住在這房間的姑娘叫萬瓊,正是趙芙姨母的女兒。
早在幾人開始搜查時萬瓊就站不住了,眼下東西一找到,她直接癱坐在地,臉色白得嚇人,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
「是妳,是妳害我……妳為什麼要害我?」柳湘撲過去對她又打又抓,恨不得把她的臉也給撓花。
她面如死灰,任由柳湘抓撓自己。
聚仙閣裡也種了兩株石榴樹,掛滿枝頭的石榴果子張著嘴,不知是在驚訝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是在無情地嘲笑所有人。
謝姝的心突然有些不舒服。
【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是被人逼迫的還是真的心髒了?這麼好的年華,做點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害人呢?真是太可惜了。】
她不經意抬頭,不期然對上蕭翎那雙彷彿能穿透人心的眼睛。當下升起毛骨悚然之感,像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把自己纏上一樣。
【媽呀!這位世子爺果然有大病,不會真把我當成好拿捏的軟柿子,捏來捏去捏上癮了吧?可千萬不要啊!】
上癮?這兩個字用的好。蕭翎想,他或許真的有病。
柳湘和萬瓊的事最後還是報給了老王妃和鎮南王妃,後宅之中發生的事應當交給後宅主母處理。
處理的結果是兩人都被送出府,放在明面上的理由都是水土不服,體體面面地讓她們歸家,還奉上一份厚禮。
高門大戶最緊要的就是臉面,謝姝對這樣的結果不置可否,她關心的是那份厚禮,出了事送走的人都有禮,那其他的人呢?
會不會等到各回各家的那一天,她也能收到一份禮?
若真是如此,這趟旅行倒是不錯,王府幾日遊,包吃包住還有禮收,想想都覺得撿了大便宜。
多樂一邊吃著冰鎮過的甜瓜,一邊興奮地描述自己聽來的消息。「二姑娘,妳知道嗎?竟然還有這麼粗的一根人參,奴婢聽人說,那人參至少是百年的老參。」
百年老參這樣的東西,對於謝家來說也就聽過,從來沒有見過。
謝姝剛想說什麼,猛不丁聽到門外一聲輕咳,多樂趕緊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老王妃身邊的王嬤嬤。
王嬤嬤面上帶著笑,行禮道:「石榴姑娘,老王妃有請。」
「嬤嬤,所有姑娘都去嗎?」
「老王妃只請了石榴姑娘一人。」
謝姝沒有再問,當即隨王嬤嬤離開。
她一路上思量著,老王妃單獨召見自己,定然是因為柳湘和萬瓊的事,難道是對她找出了蟲卵之事存疑?
她對王府不熟,但梧桐院與留客居之間的這條路她昨日才剛剛走過,她自然是有些印象,眼見著景致不太對,她心下一個「咯噔」。「嬤嬤,這條路是不是繞遠了?」
遠處的那處竹林,她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
王嬤嬤的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笑,「石榴姑娘莫怕,這條路確實不是去往梧桐院的,過了前面那片竹林就是世子爺住的竹林雅居。」
所以是蕭翎要見她!
這就合理了。
蕭翎那個人,她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未見到真人之前,世人都說鎮南王世子何等的人品如玉,何等的皎皎如月,但她見到真人之後,深以為傳言不太可信,那位世子爺長相出眾不假,可是人品嘛……就不好說了。
王嬤嬤將她送到一處石碑前,便說自己不能再進去了。
「石榴姑娘,妳順著這條路一直走,走到頭就是世子爺的住處。世子爺喜靜,竹林雅居外人不得入內,奴婢就不送了。」
早就聽說蕭翎喜靜,沒想到是這麼個喜靜法。
謝姝看著石碑上的「人聲不近」四個字,暗暗感慨一句這字不錯。
左右四下看去,果然半個人影都沒有,伸著脖子往前看,遮天蔽日的竹林深深,石子路拐了一個彎之後再無蹤影。
進還是不進?她猶豫了。
「石榴姑娘,妳怎麼不進去啊?」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一抬頭就看到蕩在粗壯竹子上面的章也。
章也飛身而下,風流又翩翩。
這個出場方式有點炫。
「世子就怕妳不敢進去,特意讓我在這裡等妳。」
蕭翎是魔鬼吧!謝姝暗道,什麼叫怕她不敢進去,分明就是怕她臨陣脫逃。
章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石榴姑娘,請吧。」
「多謝章三公子。」
事到如今,不進也得進。
她對章也行了一個禮,道:「昨日之事,多謝公子。」
「石榴姑娘客氣了。」
長情單獨見這位石榴姑娘,莫非是有所懷疑?章也如是想著,同謝姝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謝姝見狀倒是覺得自在了幾分。
拐過一個彎,竹影越發重重,走了近半刻鐘後,林中有一處開闊之地,石桌石凳一應俱全,蕭翎背身而立。
「去吧。」章也示意謝姝獨自過去。
謝姝依言,朝蕭翎走去。
【搞得這麼神神祕祕的,到底有什麼事?蟲卵的事不是解決了嗎?為什麼還要單獨談話?不會是又想拿別人當槍使吧?」
她沒有看見,蕭翎在聽到她的心聲之後嘴角彎了一下。
「見過世子爺,世子爺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蕭翎慢慢轉身,低著眸看她。「今日之事,妳做得很好。」
【不會吧?居然誇我?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上來就誇人,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還是小心為妙。】
「世子爺過譽了,今日之事,換成誰都能做得好。」她相信只要是認真搜查的人,一定能搜到那瓶蟲卵,不過是多花些時間而已。
「妳不必自謙,妳的能力我都看在眼裡,正好我這裡還有一樁事需要妳幫我去做。」
【果然!就說怎麼一上來就誇人,原來在這裡等著呢。你堂堂世子爺,手底下可用的人不知道多少,居然還找別人幫忙,肯定沒什麼好事。】
「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讓妳幫忙找一樣東西。」
「不知世子爺想找什麼東西?」
【還是問清楚的好,萬一是找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醜話也要說在前頭,多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總不會有錯。】
蕭翎遞給她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令牌模樣的東西。
「此物應是在入住王府之人的手中,或許是某位姑娘,或許是某個隨從,妳幫我找到它。」
【聽起來倒是不難,但是你也太理直氣壯了吧。我雖然出身不高,卻也不是你們王府的下人,你讓我跑腿可以,總不能一點報酬都沒有吧。你光說讓我找東西,其他的黑不提白不提的,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事成之後,五百兩銀子。」
謝姝聽到五百兩銀子,心肝都顫抖了。
【五……五百兩!我的媽呀,這麼多啊……矜持,矜持。接還是不接呢?不接吧,五百兩銀子也還可以。接吧,這位世子爺會不會以為我是個財迷……不管了,接!】
「既然這東西對世子爺很重要,那我就姑且一試。」
蕭翎眼底劃過一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如此,那就有勞姑娘了。」
謝姝接過那張紙,仔細認真的收好。
這可不是普通的紙啊,這是能換五百兩銀子的寶貝!
【五百兩,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