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61401-E61402
《受寵下堂妻》全2冊(絕版)
出版日期
2019/01/04
數量
NT. 500
優惠價: NT. 395
藍海E61401 《受寵下堂妻》上
因對著久不圓房的丞相夫君霸王硬上弓,換來和離的結果,
金枝覺得這真是史上最大的笑話了!
難笑的是,不過春宵一度,她就懷上了他的孩子,
咳咳,不是她厚臉皮,這不找他收點贍養費說不過去吧?
誰想再次見面,他竟一掃以往的冷漠態度,幫忙遮掩和離一事,
得知他那太后姊姊看不上她,想罰她跪,讓他急匆匆的趕來救人,
甚至把她帶回家,重新開始以往不曾有過的同床共枕生活,
如今她總算嘗到了令人心兒怦怦跳的甜蜜滋味,
知道他要去外地辦差,她可捨不得分離,說什麼都要跟著,
殊不知這趟旅程十分危險,才出發沒多久,一行人就遭遇刺殺……

藍海E61402 《受寵下堂妻》下
什麼叫賢妻?看看她金枝就知道了!
衛祈軒在朝堂上勞心勞力,沒受褒獎就罷了,竟還惹來殺身之禍,
她不捨丈夫受委屈,勸他收攏勢力,架空皇權當權相,
他沒罵她大逆不道,反而認真思索起可行性,
並列舉各種身處高位的好處,讓她對未來的美好人生也充滿期待,
他在朝堂上認真,她也不遺餘力地幫倒忙……咳,幫忙,
為挽救自己低到塵埃裡的名聲,也拉抬他的聲勢,
得知京城有難民聚集,她努力從他私下產業裡掏錢,
沒想到錢掏到了,卻發現太后和其黨羽想藉此事敗壞他的名聲,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后這麼不顧親情道義,
那她把太后勾結敵國太子一事公佈於眾,也只是剛好而已!
天歌,腦洞大開的雙魚座,
愛美食、愛烘焙、愛看書,更愛犯傻。
值得慶幸的是,犯傻的過程中沒有辜負雙魚座富於幻想與浪漫的特徵,
腦子裡經常閃過稀奇古怪的故事,自覺有趣,便付諸筆端。
喜歡完美的故事結局,於是寫出了結局完美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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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摔壞腦子了
廣平侯府隱逸在濃濃的夜色中,府門外一片沉寂。
漸漸的,下人們穿堂執燈的身影讓府裡的輪廓逐漸清晰。
忽地,一陣輕風打了個旋,紗燈下的光與影搖曳生姿,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
一名老僕走出正堂,揮手向下人們示意,「起宴,入席!」
無數秩序井然的奴僕托著裝滿珍饈的玉盤步入正堂。
今日有點特別,是廣平侯七十大壽的壽辰宴。
燈火通明的偌大堂屋內,飄香襲人,五張紫檀圓桌圍坐著男女老少,本該隆重喜慶的壽辰宴,卻是鴉雀無聲,以廣平侯的身分而言,著實冷清了些。
廣平侯屏息片刻,視線落在同桌偏座上一名二十出頭的婦人身上,「么兒,平日裡就數妳的話最多,今日倒顯得乖巧了些。」
廣平侯老來得女,自是傾注了更多的愛,類似尋常百姓家的親切呼喚聲難得在這個大家族裡聽見。
一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廣平侯口中的么兒。
「么兒?」廣平侯等了半天,不見她說話,又喚了聲。
不知被誰推了推,金枝滿臉莫名,還沒將推她的婦人套上侍女告知過的姓名,婦人已道:「金枝,爹在喚妳。」
哦,么兒就是金枝,自己如今的名字。金枝神遊歸來,想也不想,脆生生道:「爹,我腦子摔壞了。」
四周靜了會,隱有交頭接耳聲—— 
「傳言是真的。」
「可不是,被丞相休了回來,想不開,投河了。」
「據說那日投河後,被水流沖到下游,僕人尋到時,臉色慘白,喚都喚不醒,還以為救不回來了。」
「看這樣子可不像,那日有那麼嚴重嗎?」
「可嚴重了,你看,人是救回來了,就是腦子……」
這麼一吵,金枝瞬間清醒過來,滿臉震驚。
至於嗎,竟說她腦子有問題!她忙改口,「爹,我失憶了。」
正堂內響起急促的吸氣聲。
眼見氣氛不對,金枝腦筋轉得飛快,搶救性的發言,「爹,我只是傷了頭。」
正堂內依舊安靜,金枝掃了眼剛才嚼舌根的婦人們,繼續企圖挽救,「我僅是同丞相和離了。」
和離與被休差別可大著,金枝還是知道的,爹娘的臉面最多同丞相府各丟一半,不至於單方面抬不起頭。
婦人們的臉色由驚訝轉為嗤笑,最後戲謔地看著金枝。
金枝頓時懵然,怎麼,她說的不對?
主位上忽傳來嗚咽聲,一身華服的貴婦泣聲道:「可憐的么兒,何曾受過這種羞辱。」
廣平侯糾正道:「夫人,慎言。」大手一揮,正堂一眾不相干的近親未吃上一口飯,瞬間被清理出去。
貴婦止住抽泣,壓抑下臨近痛罵的情緒,咬牙切齒道:「好哇!本宮堂堂聖祖皇帝親封的昌平公主,竟要看他一介臣子的臉色!」
廣平侯這會猶如霜打的茄子,拉起夫人的手摸了一把,安撫道:「我老了,不中用了,才會讓夫人受委屈,以至於哥兒姐兒也都抬不起頭。」
昌平大長公主咆哮聲立止,溫柔的眼神彷彿能溢出水來,捧起廣平侯的雙手,「是本宮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沒將哥兒姐兒們教導好。」
廣平侯自責,「不,是我的不是,夫人金枝玉葉,聖祖皇帝當年將夫人託付於我,是我辜負了聖祖皇帝的信任。」
昌平大長公主制止道:「胡說,嫁給廣平侯是本宮這輩子感到最幸福的事。」說罷,順勢倚進廣平侯的懷裡,年過五十仍保養得宜的臉頰上現出絲絲紅暈。
爹娘竟然這般開放?金枝頓時驚呆了,暗歎,行啊!老夫老妻了還肆無忌憚地在兒女面前秀恩愛,怪不得有了五位嫡子女後,依舊金槍不倒,老來得女。
送走壽辰宴上的客人,廣平侯世子回到了正堂,一眼瞧見秀恩愛的父母,想必長年累月經過千錘百鍊,面上看不出絲毫異色,比金枝顯得淡定多了。
而他剛返回,立馬屈膝跪了下來。
既然長兄跪了,站在金枝身邊的兩位兄長也十分默契地跪了下來。
金枝很識趣,兄長們都跪了,那她也就隨波逐流吧。
陣型已擺好,廣平侯世子發言,「說到底,都是孩兒們的不是,若不是孩兒們擇錯了主,廣平侯府也不會一夜之間門庭冷落,以至於爹的七十歲壽辰宴過得如此潦草。」
廣平侯擺擺手,「哎,不是你們的錯,輔佐三皇子我也是點頭同意了的,誰也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默默無聞的九皇子登上了至尊之位,是爹看走了眼。」
昌平大長公主歎息道:「本宮曾說過,以我們家的榮耀,已是尊貴至極,你們妄想著這份榮寵再添上一分,終究是一場豪賭,如今輸了便是輸了,新帝登基,就莫要胡思亂想了,現今你們賦閒在家,且過上幾天安生的日子吧。」
廣平侯點點頭,「你娘說的對,家裡的銀錢也夠你們的子女花用,莫胡思亂想,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老了,對這侯府的未來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三個孝順兒子均磕頭道:「爹和娘就放寬心,在府裡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吧。」
金枝失去記憶後,終於在此時知道了侍女們不敢嚼舌根的真正原因。說得直白點,就是侯府押了全部身家豪賭,結果賭輸了,新帝繼位後秋後算帳,革了三位兄長的職,至於他們曾經位極人臣的風光,金枝沒有印象,也懶得追問,只需知曉侯府裡頂梁柱退休了,大齡青年們失業在家,再依照母親昌平大長公主生了六個孩子的戰鬥力,已然預見未來兄長們膝下要增添多少啃老族,雖說短期內不至於敗光萬貫家財,可將來就不好說了。
金枝的危機感頓時油然而生,本以為雖被和離休了,但至少有個有權有勢的娘家,自己又是先帝親封的郡主,可以作威作福一番,殊不知現實很骨感,隨時有可能過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在心底盤算了一下自身籌碼,忽然發現沒權、沒錢,還是雙破鞋,意圖再傍個大款的可能性都沒有。
她咽了咽口水,詢問一眾知情人關鍵的問題,「我為何同丞相和離?」
一眾人齊刷刷向金枝投來注目禮。
這話狠狠戳了一把昌平大長公主的心窩,她眼裡彷彿又溢滿淚水,「本宮的么兒怎麼那麼苦命,嫁了這麼一個負心漢!」
金枝眼珠子轉了轉,內心猜測道:丞相是娶了我以後耐不住寂寞,再納了二三四奶?好吧,相比爹的後院確實是個問題產品,可論起背景,我的親爹不是比不過娘的親爹嗎?如今前夫位高權重,比我的親爹只強不差,如此想來,相爺不納幾房奶真是對不起他努力奮鬥的人生,人家可沒有娶了公主因而畏妻。
她苦口婆心地寬慰泣涕連連的大長公主,「娘,是女兒不識大體,阻了丞相納妾的平坦大道,犯了妒,雖和離了,對女兒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喜事。」
一眾人面色均現古怪,金三爺沒忍住,半晌道:「妹啊,丞相沒有妾室,是他沒看上妳,覺得妳占了他未來正妻的位置。」
廣平侯呵斥,「老三!休要胡說。」
金枝一噎,「那他當年為何迎我過門?」
一眾人沉默了,還是金三爺體貼,為金枝解惑,「當年妳看上了他的皮相,讓先帝表哥,也就是太宗皇帝動用皇權,將他給辦了。」
哦,老娘沒失憶前還是很有魄力的,沒丟人!金枝登時八卦心起,「那丞相大人也不算威武不能屈呀,還不是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眼見金枝沒有再尋死覓活,一眾人鬆了口氣,金三爺想著乾脆說個清楚明白,免得妹子再犯混,現如今的丞相可不是侯府能夠得罪得起的,「妳嫁過去也沒得逞,從前妳回娘家,少不得向妳嫂子支招,如何能夠爬上丞相書房裡的簡塌。」
昌平大長公主瞪眼,「老三,不許胡說。」
金枝忽感一陣噁心,連忙捂嘴。
廣平侯體貼問候,「么兒,可是吃壞了肚子?」
壽辰宴剛佈菜就清場趕人,金枝如何吃壞肚?
還是昌平大長公主經驗老道,指著金枝的肚子,「么兒,妳該不會懷了吧?」
廣平侯世子朝著門外僕人吼了一嗓子,「去,去請太醫,不,去請個郎中。」
不多時,郎中來了,號脈後證實,「恭喜郡主,賀喜郡主,您有喜啦!」
金三爺將郎中打發後,古怪地看著金枝肚子,「沒想到,還真讓妳得逞了。」
廣平侯罵道:「老三,皮癢了你!」
金三爺似想到妹子同丞相的關係,不怕死地質疑道:「該不會不是丞相的種吧?」
昌平大長公主呵斥,「老三,說什麼話呢!」
金枝懵然中,「你是我親哥哥嗎?」
金三爺咳嗽一聲,緩解尷尬,「我這不是為了妹子著想,防範未然,免得丞相知道後不肯甘休。」
廣平侯世子沉默,半晌,朝著門外僕人吼了一嗓子,「去將寶珠、銀珠都叫來。」
寶珠、銀珠皆是金枝的貼身侍女,將她們盤問了,自然就能真相大白。
寶珠,銀珠被隔離問話,口供一致,在離開丞相府前夜,金枝用從青樓裡拿到的祕藥將丞相給辦了。
金三爺驚異,「妹子,可以啊!」
始終在一旁默默聽著的金二爺,一針見血地總結道:「這就是妳被趕出丞相府的真相吧?」
因金枝懷孕,見過世面的一眾人雖震驚,卻很快恢復淡定,沒再糾結孩子是霸王硬上弓得來的。
昌平大長公主拉著金枝的手,喜極而泣,「可算懷上了,成婚五年始終不見妳有動靜,還好這會有了。」
毒舌的金三爺試圖點醒自家娘親,「娘,妹子已被休。」
昌平大長公主糾正,「和離,是和離!再說,如今么兒懷有身孕,丞相得到消息後,必定會趕來侯府接么兒回去。」
金枝震驚,那雙用過的破鞋,她才不要穿!抗拒道:「娘,我不回丞相府,我就住郡主府。」笑話,自己府邸不住,去住那破鞋家,還看那破鞋臉色,那是腦子壞了!
廣平侯扳起臉,「么兒,不可胡鬧,妳懷的可是丞相的孩子,不回丞相府,妳如何獨自帶孩子?」
金枝不屑,「不就是個孩子,我的體己還養不活?」
金三爺見金枝似乎沒明白其中彎彎繞繞,提醒道:「妹子,這是丞相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還好,若是男孩,就是嫡長子,丞相斷不會同意孩子住在郡主府。而且,三哥敢斷言,只要丞相站在朝堂一日,就絕對沒有男人敢娶丞相不要的女人。」
昌平大長公主呵斥,「老三,怎麼說話的!」她拍了拍金枝的手,安慰道:「本宮的么兒,是多少王公貴胄夢寐以求的心上人。」
金三爺抽了抽嘴巴,「娘,那是妹子沒出嫁前的事,現在,他們怕是躲都來不及。」
廣平侯瞪眼,金枝可是他的寶,自然什麼都是好的。
廣平侯世子打圓場,「妹子剛懷孕,此時還是以安胎為重,至於回丞相府,丞相收到風聲,自會安排。」
廣平侯點頭,「那你趕緊差人放出風聲。」
昌平大長公主愛憐地看著金枝,「么兒,妳就不要回郡主府了,一個人住著冷冷清清,也讓人放不下心,就住回未出閣前的金鑲院吧。到時候丞相來接妳回府,對外就宣稱回娘家小住安胎,也好堵住悠悠眾口。」
齊國民風開放,男女雖可同坐一席,可畢竟還是父權社會,容不得金枝太出格,她只得點頭同意,「就依娘的安排。」嘴裡服軟,心底卻不這麼想,既然肚子裡的肉長在自己身上,當然同丞相無關。只是看爹與娘親的態度,還需使些手段讓丞相大人知難而退。
待散了席,寶珠、銀珠領金枝回了金鑲院,入院第一眼,金燦燦的景象險些將金枝的眼睛閃瞎。
冷靜,冷靜……金枝不斷自我催眠,伸出去的手縮了縮,沒忍住,猛地向金燦燦的一大片撲了過去,「冷靜不下來啊!這都是金子啊,金子!是有多豪奢,才能用金子造小樓!」
見金枝上下其手將金子摸了個遍,整個身體恨不得緊貼牆壁,寶珠、銀珠立馬去院外把風,腦海裡一個念頭閃過,郡主失憶後,性子果然相比從前顯得更加荒唐了,失態丟人罵髒話,絕不能傳出去,如今家世不再顯赫,名聲很重要。
自我催眠效果顯著,金枝恢復表面的端莊,話裡依舊透著激動,「這小樓是純金造的?屬於我的?」
提及小金樓,寶珠瞬間氣勢如虹,威風凜凜之感油然而生,「小金樓乃是聖祖皇帝賞賜侯爺之物,予以褒獎侯爺開國股肱之功,雖然牆壁只鍍了一層薄金,想當年也是羨煞京城的榮耀,圍著小金樓建成金鑲院後,侯爺在郡主十歲那年,將金鑲院送予郡主作為生辰禮物,如今自然屬於郡主。」
都說愛錢很俗,可是金枝喜歡沾染俗氣,貪婪地看著小金樓,發表感言,「有個有權的爹真好!對了,妳說爹當年乃是齊國股肱大臣?」
寶珠笑看著她,為她解惑,「郡主忘記了,聖祖皇帝打天下時,侯爺是聞名天下的首富,用了全部身家資助聖祖皇帝征戰四方,自然是齊國的開國股肱大臣。」
金枝問道:「所以聖祖皇帝將娘許配給了爹?」
寶珠點點頭,「只是侯爺娶大長公主時,已二十有七,在大長公主進門以前,侯爺曾有過一房妻室,前夫人同所生的孩子在平津戰役時均被敵方將領圍殺。聖祖皇帝感念侯爺通風報信的恩情,思及侯爺為救聖祖皇帝禍累妻兒慘死,便將剛行及笄之禮的大長公主嫁給了侯爺。」
金枝點了點頭,感歎命運多舛,爹娘兜兜轉轉,最終倒成了羨煞旁人的一對神仙眷侶。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生活,金枝過得十分愜意,唯一的缺憾是昌平大長公主周身氣場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抑鬱嚇人,只因,丞相府的馬車遲遲沒有到來。
這不,家庭會議再次緊急召開,昌平大長公主首先發言,「么兒懷孕之事確定丞相已經知道?」
廣平侯世子肯定,「孩兒親自命人送去丞相府的消息,錯不了。」
金三爺一挑眉,金枝就曉得他的毒舌病又犯了,「事實擺在眼前,妹子啊,妳和孩子都被丞相拋棄了。」
昌平大長公主呵斥,「老三!胡說什麼呢。」
廣平侯世子皺眉,「老三,丞相府只是沒來接人,說不准丞相是想等孩子生下來,再接他們娘倆回府,你太武斷了。」
金三爺搖頭不贊同,「男人啊,鐵了心離開,八匹馬都拉不回,至於孩子,只要丞相想,京城裡願意為他生孩子的貌美姑娘可以從丞相府的街頭排到巷尾。何況妹子都殘花敗柳了,丞相占據主導權,他自然不會低頭迎回妹子,再說,妹子這一胎未必生的是嫡長子。」
金枝懵然,有這麼說親妹妹的嗎?
廣平侯世子同為男人,自然理解其中意思,只是被閒置的對象是親妹子,就不能接受了,「不行,侯府的金枝玉葉怎能被他這般羞辱,我找他理論去!」
金枝一把抓住廣平侯世子的手臂,驚道:「別!大哥你若是去了丞相府,到時候丞相不認帳,又不派人接我回府,那些看笑話的人還不把我編排死,指不定冤枉我在外偷了漢子,丞相才會休妻,所以連孩子都不認,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
廣平侯世子驚愕,不敢再言登丞相府的事。
金二爺惜字如金道:「桃花宴。」
昌平大長公主眼睛一亮,「老二說的對,么兒妳準備準備,同妳大哥大嫂一同進宮赴桃花宴,到時丞相也會赴宴,妳與丞相私下見上一面,提及孩子的事,口氣溫柔些,男人嘛,總是喜歡柔情似水的女人。」
金枝登時無語,敢情要像狗皮膏藥緊貼丞相不放手才行。
金三爺似乎看出了金枝拉不下臉面,帶著半警告的意味開解道:「妹子,妳可要好好把握,回不去丞相府,就只能自己撫養孩子了,下半輩子不出錯的話,只能在郡主府裡度過。」
金枝連續三個呸字,怒斥,「有親哥這麼詛咒妹子做尼姑的嗎?我還偏不信,三條腿的豬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是一抓一大把!」
一眾人雖然都深知金枝口不擇言,但還是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金三爺忽然爽朗大笑,「行啊,妹子,妳終於想通了,當年我就不贊同妳對丞相死纏爛打。」他難得霸氣宣誓,「留在郡主府,三哥養妳一輩子。」
廣平侯罵道:「老三,胡說什麼呢!」
金三爺撇了撇嘴,側過臉同金枝擠眉弄眼,「妹子,準備準備,五日後三哥陪妳赴宴。」
金枝回了個白眼,「敢情三哥是想在桃花宴上大鬧一場,讓丞相下不了臺?」
廣平侯指著金三爺,中氣十足訓斥,「桃花宴你不許出門。」
昌平大長公主神色黯然,眼眶裡瞬間溢滿淚水,「老三,你的話太過輕巧,么兒大好的年華,你讓她一個人守著郡主府,漫漫長夜又有誰能夠陪她說上體己話?」
金枝不忍拆昌平大長公主的臺,但還是直言,「娘,丞相一直睡在書房。」
昌平大長公主一噎,視線落在金枝的肚子上,才想起這孩子是藥物之下的意外產物,沉痛地將視線移到金枝臉上,只看見青蔥歲月烙下了悲涼,哪還尋得見姑娘時的嬌俏?不由自主呢喃著,「本宮真的錯了嗎?」
廣平侯緊握昌平大長公主的手,溫聲細語,「夫人,妳沒錯,我也贊同么兒回丞相府。」轉過頭,注視著金枝,語重心長道:「么兒,人言可畏,和離,最終受傷的都是女人,何況妳還要獨自撫養孩子,爹擔心妳扛不住流言蜚語。」頓了下,落在金枝身上的目光出奇的堅定,「桃花宴,妳要去,丞相的態度就是侯府的態度,本侯雖已致仕,可也不懼欺負了本侯女兒的人!」
金枝感動得一塌糊塗,果真是親爹,老是老了點,卻沒丟了同聖祖皇帝征戰天下時的氣魄。
金枝折服地跪在地上,難得鄭重,「女兒定不會辱了侯府威名!」
昌平大長公主扶起金枝,破涕為笑,「好,好,本宮的么兒是最好的。」
廣平侯世子承諾,「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妹子。」
第二章 宮門前的交手
桃花宴,齊國每年三大相親宴會之首,晚間舉行。傳言,宴會上促成佳偶的成功率極高,所以只要是有資格赴宴的適婚男女,都會千里迢迢趕赴京城參加桃花宴。
剛和離的金枝出現在桃花宴上,原本是不合時宜的,會被貼上愁嫁的標籤,是不被列入侯府出席名單的。這不,肚子有了,身價暴漲,風向驟轉,名正言順赴宴勾引曾經用過的男人,就顯得安適如常了。
至於丞相的身分,同金枝已然不在同一階層,他乃國舅爺,太后的嫡親弟弟,可謂朝堂新寵,風光無限。待他現身桃花宴,直比乳臭未乾、尚且不能充實後宮的皇帝還高一級別,是齊國適婚女子中的首選香餑餑。皇家宴會,丞相大人自然是要參加,物色一下小三小四小五人選。
赴宴日,金鑲院裡,昌平大長公主扶了扶金枝鬢間琉璃孔雀頭飾的位置,微微蹙眉,不甚滿意,「去,將太祖皇帝賜於本宮的珠鏈金蓮花冠拿來。」
皇家司珍房製作的御用之物自是非凡,花冠中的金蓮嵌著大約五錢祖母綠,遠遠望之,綠意盎然間蓮花含苞待放,華貴至極。
昌平大長公主捧著花冠在金枝鬢間比劃了下,很是滿意,「來,戴上看看。」
銅鏡裡的金枝被珠鏈金蓮花冠一襯,盡顯柔情綽態,皎若朝霞。
昌平大長公主點頭讚歎,「本宮的么兒,果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美,是為了誰?本因要勾引丞相而憂思煩怨、糾結不解的金枝忽受刺激,瞬間得到釋放,毫無顧忌大放厥詞,「娘,您放心,赴宴的適齡男子見完女兒這副禍水模樣,定容忍不下他們的未來妻子。」
昌平大長公主吃驚道:「么兒,妳說什麼胡話!」眼見金枝神態怨忿,一瞬間了然,不由歎了口氣,妥協道:「么兒,本宮知曉妳心氣高,低不下頭行這狐媚惑主之事。若是丞相真不好,本宮斷然不會逼妳跳火坑。」
金枝挑眉,試探著,「真的?」
昌平大長公主無奈地點頭,整理起金枝的衣襟,感慨地呢喃著,「當年也是妳跪求先帝賜婚,嫁的時候八匹馬都制不住,如今傷了頭,便將心上人忘得一乾二淨。唉,本宮也不曉得妳將來是否會後悔。」
金枝在心底感慨,當年的混帳事早已記不得了,丞相生得如何風姿卓絕也同路人一般無二,每每憶起五年的時間都沒能將一塊冰焐熱,她自然不願再與那人扯上半點關係,輕歎了口氣,「娘,以色事人能幾何?」
昌平大長公主愣了愣,錯愕地看著金枝,不明白她如何能說出這等有深意的話,一時間噎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金枝又道:「女兒是死過一次的人,雖然丟了記憶,卻也該學會長大。侯府不比從前,怎能容忍女兒任性妄為。再說,如今的丞相又豈是女兒能夠掌控的,相府裡的女人只會像綻放的花朵一樣絡繹不絕,女兒懷有身孕尚且攏不住丞相的心,何況在百花叢中爭奇鬥豔。」
這番話自是令昌平大長公主動容,她無比震驚地用手撫摸著金枝的臉頰,欣慰的點頭,「本宮的么兒長大了。」莫名地想起那日河岸邊打撈出金枝的情況,心口陣陣抽搐,頓了頓,好一會緩解了才開口,「既然么兒想明白了,桃花宴上么兒就自己做主,只需記著,侯府的大門永遠為么兒敞開。」
金枝感歎,果真是親娘,女兒要和離自己帶娃,也就親娘不制止,竟選擇了相信女兒,這是要讓侯府抗住多大壓力?
金枝寬慰道:「娘放心,女兒不會讓那些看笑話的人有機會給侯府難堪。」
片刻後,廣平侯世子同廣平侯世子夫人領著金枝坐上馬車前往皇宮,車轂轆碾過青石長街發出的聲響敲擊著金枝的心房,車廂內出奇的安靜。
廣平侯世子夫人雖知道小姑子傷了頭失了記憶,又被趕回娘家,卻也不敢輕怠她,「妹子可是在擔心一會相見的事?妳就放寬心吧,有妳大哥在,斷不會讓妳受了委屈。」
嫂子討好小姑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金枝也看得明白,「有大哥在,自是不會委屈了我。金枝讓嫂子憂心了,我不過是在想,要怎麼解決我的情敵。」
廣平侯世子夫人一噎,接不上話。
廣平侯世子疑惑,「妹子說的是哪家千金?大哥也好給妳參謀參謀。」
金枝坦然道:「不知。」
廣平侯世子驚詫,「不知?既然不知道是誰,妳又怎知有一個情敵?」
金枝丟了一個白眼給他,「大哥,我可不止一個情敵,是數不盡的情敵。」見他滿臉震驚迷茫,根本沒聽明白,只得解釋,「三哥說過,想進丞相府的女人可以從街頭排到巷尾。大哥,若這群女人都針對我這個挺著肚子的丞相府下堂妻,那我不死也要蛻層皮呀!」
廣平侯世子顯然不擅長後宅爭鬥,瞧了眼閉口不言的夫人,只得硬著頭皮委婉道:「妹子,大哥其實也有聽說妳這些情敵都不是省油的燈,出身均是顯貴世家,妳可有想到應對的策略?」
京城裡想爬上丞相床的女人有很多,出身能夠配得上的卻是不多,金枝心裡有底,自然不覺得驚訝。
想當年失憶前的自己無非也是靠著雄厚的皇室背景,將那時還不是丞相,羽翼未豐的男人給強行辦了。如今丞相位高權重,想爬他床的女人只得競技一下出身、才華、美貌,同金枝所料倒是絲毫不差。
金枝撐著腮幫子的手放了下來,轉而盯著廣平侯世子夫人看了起來,「嫂子,這些情敵裡,如今哪家小姐風頭最盛?」
沒等自家夫人作答,廣平侯世子搶先答題,「兵部崔尚書家的二小姐,崔槿袖。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也生得一等一的好。」
廣平侯世子夫人瞥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得十分詳細,姓名什麼,有何技能,都一字不差。」
廣平侯世子尷尬地笑了笑,補充說明,「都是道聽塗說,道聽塗說。」
男人嘛,京城裡拔得頭籌才華橫溢的貴族小姐,吃不上天鵝肉了,總歸要欣賞一下,金枝倒也看得明白,「大哥以為這崔二小姐能入得了丞相的眼嗎?」
廣平侯世子看了眼自家夫人,遲疑地憋著沒說話,但那眼神還是暴露了他沒膽說出的話—— 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崔槿袖這種色藝雙絕的名門閨秀。
廣平侯世子夫人輕哼一聲,回道:「據宮裡傳出的消息,崔二小姐是太后內定的新丞相夫人人選之一。」
果然,侯府不問朝政,想撇清扶持三皇子的事,卻不會不顧金枝死活,丞相府的一舉一動都調查了個清楚明白。
金枝又問:「哪幾位高官家的嫡出小姐想入丞相府,卻最終錯失了機會?」
廣平侯世子夫人奇怪,金枝不是應該問其他的內定人選還有誰,怎麼反而追問了不在人選內的高官小姐?她心有疑惑,卻未多問,如實答,「虎威將軍家的二小姐武秋蘭、陳閣老家的三小姐陳君夢、刑部尚書家的大小姐程素凌,她是位庶出。」
金枝一下抓住重點,追問:「庶出?」
廣平侯世子夫人點點頭,「程大小姐也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才女,可惜了,出身差了一籌,她只配為丞相的貴妾,或是許給其他高官庶子為正妻。」
金枝眼睛一亮,剛要追問,車夫打馬停下車,恭敬道:「啟稟世子,西華門到了。」
金枝嘀咕了句,「那麼快?」
廣平侯世子歎息解釋,「太祖皇帝在位時賜下廣平侯府,那時的侯府榮寵最盛,娘又是大長公主,一眾大臣府邸,自然我們家離皇宮最近。今日若不是西華門的宮門遠了些,估摸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雖然抵達西華門,卻沒見廣平侯世子撩開車簾下車的舉動,金枝疑惑,卻沒敢多言,只因廣平侯世子的臉色微沉了些。
廣平侯世子夫人尷尬地笑了笑,「妹子怕是不記得了,收到桃花宴帖子的府邸,粗略地數一數也有百餘來家,如今皆從西華門入宮,自是要排隊等候守城將領盤查,方可進入。」
金枝面上點頭,心中卻已了然,曾經的侯府乃是宮裡常客,隆恩眷顧下,守門將領自然心領神會地拍著馬屁,恨不得同大哥嘮些家長裡短,事必躬親地安排侯府馬車優先入宮,哪會存在排隊這個步驟。可歎,如今失了勢,受到冷眼實屬正常。
若只是平等對待也就算了,奈何總有些阿貓阿狗,拜高踩低,也不怕摔斷骨頭。
有心多生事端的人,見到廣平侯府的馬車停在西華門外排隊等候,皆尋來了。
「多日不見長樂郡主,妹妹們甚是想念,不如下車一敘?」嬌滴滴的女聲由外頭傳來。
金枝白了一眼,皺眉低語,「這人是誰啊?聲音如此酥麻,聽得我直起疙瘩。」
廣平侯世子夫人忙制止了金枝的嘀咕,壓低聲音道:「是刑部尚書家的程大小姐,莫要背地裡道她的不是,這不是個和善好相處的主,程大小姐性子隨了程尚書,小嘴能說會道,死的也可以說成活的。」
許是金枝那聲嘀咕程大小姐聽見了,見金枝坐在馬車裡遲遲沒有作答,程大小姐直接在車外叫板起來,故意高聲道:「妹妹聽聞長樂郡主有喜,本想著過幾日前往侯府恭喜長樂郡主,沒想到長樂郡主竟會挺著肚子參加桃花宴,妹妹就先在這裡恭喜長樂郡主早生貴子。」話鋒一轉,又問:「也不知道長樂郡主的孩子是幾月的預產期,妹妹也好提前備上大禮。」
一番話棉裡帶刺,先道金枝挺著肚子未曾攜夫前來,竟敢獨自赴宴,不知道金枝已經和離的人會道一句長樂郡主紅杏出牆,知道和離一事的人會覺得她迫不及待為肚裡孩子找個後爹。奈何最後一句話,設置的陷阱才是最為陰毒的,雖是問金枝幾月預產期,卻在質疑金枝同丞相已經和離兩個多月,為何此時才告知有喜,若這孩子不是丞相的,又是何人的?
恐怕茶樓就會瘋傳八卦,說長樂郡主參加桃花宴是為了幽會情郎,至於這情郎嘛,正是長樂郡主肚裡孩子的親爹。
廣平侯世子聽完後滿臉怒容,剛要掀開簾子理論,胸前被一雙素手抵擋著動彈不得,忿忿道:「妹子別怕,大哥替妳做主!」
金枝異常鎮定,「大哥乃是侯府世子,怎可自降身分同個小輩理論。」
廣平侯世子急道:「那也不能看著她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毀了妹子的清譽!」
金枝不怒反笑,隔著車簾似未聽見程大小姐的叫囂,問道:「寶珠,宮門重地,何人在此喧譁?」
寶珠恭敬回道:「啟稟郡主,是刑部尚書家的大小姐,程大小姐領了她的一眾姊妹前來,說是希望郡主下馬車一敘。」
「哦?」金珠故作驚訝,忽地呵斥道:「妳這不識輕重的丫頭,程大小姐來了,妳也不知通報一聲,竟讓程大小姐隔著車廂親自邀本郡主下車,真是個不懂規矩的東西,回了府就去領罰,再學習學習府裡的規矩。」
「噗嗤」一聲,也不曉得是哪位小姐沒忍住,笑出聲來。估計誰都沒料到,眼見要栽跟頭的金枝竟會指桑罵槐,不止解了危局,還倒打一耙,讓程大小姐趕緊回府重學規矩。
車廂裡緊接著傳來金枝的低喚,「還不趕緊扶本郡主下車,讓客人候在車外,成何體統。」
寶珠將車簾一撩,露出一身藕荷色的翠煙衫,繡著芙蓉的百褶裙隨著金枝邁出車廂,裙襬鋪散一地,攏著輕紗的素手扶在車廂上,身子前傾,一頂華貴的金蓮花冠墜著珠鏈貼在白淨的臉頰旁,襯著翦水秋眸,盈盈一笑,顧盼生輝。
從前風光無限的金枝眾人十分熟悉,模樣本就生得極好,只是侯府沒落以後,今日再見到金枝,感官上卻有了明顯不同,往日的傲氣斂入了骨子裡,優雅氣質中透著些許威嚴,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不能與以往囂張跋扈的金枝重疊。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金枝置之死地,雖失了記憶,倒是真正成長起來。
程大小姐如今是輸人又輸陣,卻妄想再找回場子,「長樂郡主今日格外美豔,妹妹看著郡主的裝束真是由衷的喜歡,同郡主一比較,我們這群待嫁姑娘倒顯得著實普通了些。」
金枝坦然一笑,「今日本郡主為了豔壓群芳,可是煞費苦心,程大小姐還年輕,出風頭的機會多的是,就不要同本郡主一介婦人計較了,本郡主這肚子再沒兩個月就要顯懷,到時候想搶姑娘們的風頭,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程大小姐羞紅了臉,眨了眨眼故作驚訝,「哪家的公子有這般福氣,得長樂郡主這番煞費苦心?妹妹不才,倒是同各府邸的公子有些交情,郡主若是告知姓名,妹妹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金枝一拍額頭,恍惚道:「瞧我,摔了頭,好些事都忘了,竟忘記了閨閣中的程大小姐同丞相如此相熟。早知道程大小姐同丞相關係不一般,本郡主也不必煞費苦心希望以此來討得丞相歡心。既然程大小姐願意幫忙,就好人做到底,為本郡主帶個話給丞相,就說,本郡主雖同丞相和離,肚子裡懷的丞相府嫡子終究無辜,望丞相念及骨肉親情,憐惜本郡主一介女流,獨自撫養丞相府嫡子不易,讓丞相幫襯著,每個月支付贍養費。」
如此驚世之語,震得一眾人緩不過氣。
周圍眾人毫無顧忌地八卦起來,嘈雜的聲音裡透著不可置信—— 
「長樂郡主說的是和離,竟然不是被休,同傳言不實啊!」
「我就說嘛,兩家顧及臉面,丞相斷不可能休妻,若是和離,就是兩家自願的了。」
「我看不像是自願的,妳沒聽長樂郡主說,程大小姐同丞相大人相熟,妳們說,一個閨閣姑娘如何與曾經的有婦之夫相熟?」
一眾人看向程大小姐時,均面露鄙夷。
「怪不得程大小姐見了長樂郡主,棉裡帶刺,盡是詆毀,原來她是忌憚長樂郡主肚子裡的孩子,若是男孩,可就是嫡長子,是要繼承丞相府的。」
「我說長樂郡主要贍養費,只怕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爭奪家產。」
「可不是,就程大小姐那趕盡殺絕的狠辣,長樂郡主也是被逼無奈才公之於眾的吧?」
八卦果真是哪個時代都受追捧的產物,這些齊國官夫人、小姐們更是現場淋漓盡致地演繹了何為添油加醋。明日程大小姐同丞相有一腿的消息定會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尊貴如長樂郡主,即便懷了身孕也抵不過程大小姐陰狠下作的狐媚手段。
一眾人均同情地看著金枝。
金枝臉頰微紅,有些尷尬,嘀咕著,「是不是整過頭了。」
廣平侯世子一掃抑鬱煩悶,滿面春風,贊道:「妹子,做得好!丞相那般羞辱妳,這一仗還得漂亮。」
丞相最多沾上個風流多情,可程大小姐的名聲可謂毀於一旦,怕是浸豬籠也不為過。
程大小姐指著金枝,瞬間驚怒到口不擇言,「妳這賤人!妳胡說!」
金枝不怒自威,冷厲道:「放肆!天家威嚴也是妳能冒犯的?」
程大小姐瞪大眼珠子,顯然被嚇得不輕,猛地搖頭,「我豈敢冒犯天家威嚴?妳休要胡說。」
金枝冷冷一笑,「妳膽子可大著呢,膽敢罵本郡主是賤人,本郡主乃是昌平大長公主的嫡女,更是先帝親封的長樂郡主,妳是在質疑先帝?」
先帝?程大小姐大驚失色,花容月貌的臉上硬是憋出兩道血痕,惶恐搖頭,「沒有,我沒有說過,臣女豈敢質疑先帝!」
金枝冰冷的神色一斂,忽地笑靨如花,拍了拍程大小姐的臉,「天家威嚴,本郡主想程大小姐確實不敢冒犯,既然是口不擇言,先帝乃是仁君,斷然不會多加怪罪程大小姐。這樣吧,程大小姐就留在西華門外虔誠懺悔,本郡主進宮後必定向太后如實彙報,為妳求一道赦免罪責的懿旨,妳看如何?」
冒犯天家威嚴的罪豈是她一人能夠承擔?程家怕是要受到牽連,程大小姐撲通一下子跪在青石地磚上,苦苦哀求,「郡主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程家吧!」
金枝撫了撫袖口上的芙蓉花,淡淡道:「程大小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既然是仗著程尚書的勢,又怎會同程尚書無關呢?程尚書教女無方,總會有人替他管教女兒。」
話剛落,人群裡一片嘈雜,也不知誰道了句,「是丞相府的馬車。」
金枝偏過頭一看,不遠處果真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最終停在了人群外。
馬車外的奴僕忽然走了過來,恭敬地朝著金枝行了一禮,「我家大人說了,郡主身懷六甲,不宜操勞,若是在娘家養穩了胎氣,大人就接郡主回府。至於郡主讓大人前往程尚書家裡議事時避開程大小姐,大人自然聽從,不敢再次登門拜訪。郡主曾說程大小姐兩面三刀,心狠手辣,大人當時說,匆匆一面如何能知曉程大小姐為人?今日所見,果然郡主最是識人!」
金枝瞬間懵然,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番話?她在心底狠狠問候了丞相,仍不敢相信這睜眼說瞎話的人真是一國丞相。
一眾人八卦心再起。
「不對啊!郡主不是說同丞相和離了嗎?怎麼依丞相的意思,是要接郡主回府安胎?」
「可不是,恐怕是郡主同丞相鬧彆扭回了娘家。我還奇怪了,郡主嫁給丞相五年,如今懷了丞相府嫡子,丞相怕是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同意和離?」
「對,我也覺得是尋常夫妻吵架。傳言向來都不盡如實,恐怕是有心人惡意重傷,如今看來郡主被休是假,氣不過程大小姐勾引丞相回了娘家才是真的。」
「對,對,想我家裡的夫人,也是一不如她意,就嚷嚷著要同我和離回娘家。」
一眾人皆勸慰,「郡主,在侯府養穩了胎氣,就隨丞相回府吧。」
丞相府的馬車緩緩地向西華門駛去,忽地一陣風吹來,將車廂窗戶上的簾子一帶,藉著昏暗的天色,金枝瞧見一抹身影巋然不動地坐在那裡,那人的目光隔著嘈雜的人群,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未曾離去。
守門將領從西華門一路小跑而來,十分自來熟地同金枝招呼道:「都是下官辦事不力,郡主在西華門等待入宮那麼久,下官都不知道,真是該罰。」接著朝著身後侍衛一揮手,吩咐道:「來,來,快去牽侯府的馬車。」對金枝哈腰奉承之態盡顯於色,「郡主,丞相大人進宮前囑咐了,讓下官照拂一下郡主,郡主本就安胎中,若是此時出現意外,下官真是擔當不起。」
還未散去的人群連忙勸慰,「郡主消氣,莫要再同丞相置氣了,還是早日回相府吧。」又對著寶珠提醒,「妳這丫頭,還不趕緊扶妳家郡主上馬車,丞相恐怕還在西華門等著郡主。」
金枝臉頰抽了抽,不情不願地被寶珠架上了馬車。
廣平侯世子看著進來的金枝,面露古怪,待馬車駛離人群,才略帶薄怒地訓斥,「妹子妳可是騙得大哥好苦啊!說,妳如今懷孕已有兩個多月了,是否早就知道有了身孕,妹夫派人接妳回府,妳還拿身孕的事要脅過妹夫?」
丞相變妹夫,這稱呼改得可真快!面對控訴,金枝漲紅了臉,乾巴巴地回道:「大哥,我失憶了。」
好,好,好!廣平侯世子壓下心緒,十分來氣,「讓大哥來替妳說,肯定是妳誤會了妹夫,質疑妹夫與程大小姐有不正當關係,還用和離要脅妹夫置氣回娘家,哪想到回娘家前出了意外,落入河裡,這才橫生變故。寶珠、銀珠聽了妳的置氣話,還以為妳是真同妹夫和離了,若不是程大小姐今日一鬧,顯些釀成大禍!」
金枝震驚,「大哥,給你筆,你改寫小說吧,想像力這般豐富,不去當作者太可惜了!」
「啪」地一響,廣平侯世子滿是怒容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胡鬧!就是爹娘太縱容妳了,才讓妳恃寵而驕,完全不知婦德為何物!」
廣平侯世子夫人拍了拍他的胸口,為他順了順氣,直道:「消消氣,妹子定然知道錯了,你看妹夫不也沒計較,還囑咐妹子胎氣穩了,早些回丞相府。如今要赴桃花宴,有些話還是回了侯府再說。」
這話很受用,廣平侯世子深呼吸再深呼吸,奈何盯著金枝就來氣,「進了宮,妳就去妹夫身邊站著,好好給妹夫道個歉,桃花宴結束,直接跟著妹夫回丞相府!」
金枝再次震驚,這倒戈得也太快了吧!虧得老娘在前線對陣殺敵那麼久,為了侯府聲譽絞盡腦汁,丞相不過三兩句話就把功勞攬了不說,還讓侯府心甘情願把自己給賣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丞相是黃雀真是太貶低他了,根本就是條最後撲殺黃雀的毒蛇,全身都是毒!
第三章 單方面被碾壓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宮門邊。
守門侍衛只是稍加盤查就放行,跟隨引路太監進了宮,一路上廣平侯世子夫婦都沒再理會金枝,兩人著實氣得不輕。
金枝有苦難言,失憶人士是真的不瞭解落水前與丞相過往的種種糾葛,她能說什麼?總不能對人說程大小姐是冤枉的,沒有勾引丞相,說出去誰信啊?自己親哥都不相信!
走在前面的兩人忽然停了下來,金枝順眼望去,不遠處昏暗的緣溪亭裡慢慢轉出一襲淡藍色的頎長身影,在宮燈的折射下,似綢非綢的衣襬暈出淡淡光輝,一雙深邃無比的漆黑眼眸落在了金枝身上。
金枝只看了一眼男子,窒息感油然而生,內心莫名的悸動。
男子禍國殃民的俊美被清冽的氣質一襯,竟顯得親切動人,絲毫尋不著違和感,特別是他挺直的鼻梁下蕩起了淡淡笑意,讓人容易忽略笑意裡噙著似有若無的放蕩不羈。
男子就這麼走了過來,停在了金枝跟前。
實在長得不像個人,金枝沒控制住,脫口而出,「哇靠,妖孽!」
廣平侯世子被金枝這句粗口震得懵然,良久,瞪大眼睛訓斥道:「說什麼胡話呢!他是妳相公衛祈軒,妳這腦子真是摔得不輕!」
金枝大驚失色,怪不得當年稚嫩時抵擋不住色誘,如今歲數漸長,都險些把持不住將他撲倒,可想而知失憶前是如何被他荼毒,嫁了這麼一個妖孽,掉進河裡沒被淹死算是命大!
廣平侯世子從前覺得孤傲剽悍的金枝倒也符合郡主的身分,只是在河裡泡過腦袋以後,孤傲似已收斂,剽悍的氣質卻越發漸長,若不是西華門前智鬥程大小姐,他定以為金枝被水沖壞了腦子。
眼見金枝沉默著,以為她還在同衛祈軒賭氣,他識趣地推了金枝後背,「說話。」
金枝迷茫,「說什麼?」
廣平侯世子恨鐵不成鋼,「向妹夫認個錯。」
金枝皺眉,「明明是他卑鄙狡詐陽奉陰違,還讓我道歉?」
廣平侯世子氣得一臉豬肝色,抬手想要收拾金枝,又想起來那是他妹妹,不是她女兒,唯有爹娘可以收拾,訕訕收回了手。
衛祈軒絲毫沒在意金枝失憶後給他的初次評價,倒是十分大度地道:「金枝懷有身孕,身體又不適,脾氣自然大了點,還請大哥多包涵。」
眼見衛祈軒話裡話外都沒追究金枝的意思,廣平侯世子放下心來,看來金枝懷孕後,衛祈軒的態度已然轉變,放心地叮囑道:「妹子,既然懷有身孕,就該學著相夫教子,不得再行荒唐之事。」
金枝抽了抽嘴巴,可還是看清時局,大哥鐵了心要把她丟進蛇窩,未免大哥在爹娘面前加油添醋渲染此事,讓寒心的爹娘不再管她的死活,立時想通,小女子能屈能伸,柔順道:「大哥放心,金枝定會痛改前非學習婦德。」
廣平侯世子很滿意,點點頭,「那金枝就託付給妹夫照顧了,我和你們嫂子先行,去會個老朋友。」
廣平侯世子離開的藉口不是很高明,可金枝曉得她留不下人,也就不再浪費口舌。
衛祈軒快走幾步,朝著臨溪亭而去,餘光掃了一眼寶珠。
寶珠在衛祈軒的餘光逼視下,堅持不過片刻就敗下陣來,「夜裡風涼,奴婢為郡主取件披風。」臨走時,一個眼神丟給金枝,彷彿在言,郡主,您自求多福吧!
獨自面對毒蛇總是讓人害怕的,金枝左右瞧了眼黑漆漆的假山園林,怎麼看都覺得蕭瑟了些,莫名地感到陣陣寒意,忙攏了攏披在肩上的輕紗,自我打氣,「不過是雙穿過的破鞋,沒啥可怕的。」之後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前行的衛祈軒腳步頓了一下,又朝著緣溪亭而去。
眼見沒有外人,衛祈軒果然卸下偽裝,連招呼都不打,自顧自地進了緣溪亭故作賞景。
金枝思索了下,來到他的身邊,哪曉得他開口第一句話是—— 
「聽說妳腦子進水,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金枝猛地攥緊拳頭,以免向他臉上招呼過去,「我醒來時,娘告訴我落了河,可我那時已經記不得自己是誰了。」
衛祈軒忽然傾身,「真的?」
近距離對視上他的眼睛,心臟驟跳,金枝嚥了嚥口水,後退數步,「真……真的……」
「妳退什麼,再退可就要掉進湖裡了。妳說,掉進這湖裡,可還有命活下來?」
夜黑風高的夜晚,一個人影都沒有,適合殺人。
金枝顫聲,「你、你想做什麼?你就不怕前往桃花宴的官僚們看見……看見你謀害髮妻?」
衛祈軒挑了挑眉,「他們不會路過緣溪亭。」
金枝震驚,反應極快,「這不是前往桃花宴的路?那個引路太監是你的人?」她沒想到剛進宮就掉進了衛祈軒設的陷阱,也就是說一旦出了事,那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任人魚肉。
衛祈軒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是真的不認得路,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看來腦子進水後是真不記得從前的事了,可人看起來還是那麼傻。」
你才傻!可惜金枝沒膽說出口,也就只敢在心底叫囂一下。
思及夜黑風高殺人夜,金枝哆嗦了下,自我打氣,大哥知曉她跟他在一起,他必不敢下手,何況如今她肚子裡懷著他的孩子,一時尋得底氣,倒鎮定下來,「你想如何?」
衛祈軒目光落在她身上,細細地打量,金枝覺得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半晌,他揚了揚眉,「妳覺得我會如何?再將妳丟進湖裡泡一泡?嗯,說不定再泡一下腦子,妳就會想起來當年幹的混帳事。」
金枝的瞳孔驟縮,一時忘了呼吸,她是忘了當年的混帳事,可是被迫害的人想必沒有失憶,難道從前她真的迫害過這個妖孽?然而,一想到五年的獨守空房,憤怒瞬間強壓下內心的驚懼,自嘲地笑了,她就不信衛祈軒有這膽子敢在皇宮裡下殺手,淡定道:「奴家好怕呀,怕是記不得當年對相爺幹過的混帳事了,要不相爺說上一說,奴家興許就記起來了。」
衛祈軒笑了,這一笑風流絕俗,只是話卻出奇的冷,「我認識欽天監裡一位監正,據說會門催眠暗示的絕學,到這位監正跟前走上一遭,失憶的人很快就能恢復記憶,妳想見識一下嗎?」
催眠術?他竟敢威脅她!金枝慌神了,他該不會藉著這神乎其神的神棍手法將她給弄得腦殘了吧?
衛祈軒篤定地道:「妳在害怕。」
金枝低著頭,眼珠子亂轉,思索著該如何應對?在這妖孽面前她根本無法招架,袖子裡的手指早已揪成麻花,「你究竟想怎樣?好歹做了五年夫妻,大家好聚好散,如何?」
「瞧夫人這話說的,五年夫妻,夫人對本相做過的事,如今沒膽承認了?」
做過的事?金枝曉得唯一一件,脫口而出,「行了,不就是強行將你給睡了嗎,至於揪著本郡主不放?大不了本郡主吃點虧,給你睡一次,大家互相扯平好了。」
衛祈軒向來面不改色的俊顏上難得現出驚愕,而後哼笑道:「妳還真是同從前一樣,不知所謂,大言不慚,妳以為這樣就算兩清了?妄想!」
金枝算是知道了他的小肚雞腸,「那你讓本郡主如何?你不喜歡本郡主,本郡主如今也看不上你了,咱們各回各家,再各自談婚論嫁,老死不相往來,豈不更好?你非要將本郡主牽扯上丞相府?得饒人處且饒人,相爺!」
衛祈軒沉默了會,忽然笑了,捏了下金枝的臉,詢問道:「夫人失憶了,如何知曉為夫不喜歡妳?」
金枝震驚,這人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她猛地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五年了,若本郡主沒記錯,相爺都沒爬過本郡主的床,最後還是本郡主霸王硬上弓睡了你,本郡主十分好奇,若不是肚子裡懷了你的種,本郡主真的懷疑是不是你不行。」
這話是個男人都聽不得吧,衛祈軒挑眉,「今晚妳就給本相回府,本相會讓妳知道,什麼叫不行。」
金枝嗤笑,「本郡主好怕!」衛祈軒會睡她,她是不相信的,只是分外惱怒,他竟敢威脅她回丞相府,根本沒打算放她自由,更不可能讓孩子流落在外,那她豈不是準備一輩子守著這雙破鞋?「憑什麼本郡主要聽你的話回丞相府?我們都和離了,相爺不過是本郡主的前夫,前夫的意思就是,本郡主可以同你老死不相往來。」
衛祈軒淡定地從袖子裡拿出一份和離書擺在金枝面前,「夫人,妳落水那日走得急,和離書忘記拿了。」
金枝傻眼,「……來,給本郡主看看。」說罷,伸手一撈,卻撲了個空。
衛祈軒慢悠悠地將和離書折疊好,放回袖子裡,「夫人需要本相為妳講解一下齊國律法嗎?」忽地拍了下額頭,自言自語道:「本相忘了,夫人不學無術,想必不知道,丈夫有權將妻子領回家禁閉,妻子的娘家不得干預。至於回府後給夫人吃點什麼導致身殘腦弱,那也是關上門自家的事,外人如何得知?夫人以為,本相說的對不對?」
金枝嘴角抽了抽,莫名地想起一句話,「威武不能屈。」
衛祈軒挑眉,「嗯?」
金枝忽地咧開嘴角一笑,狗腿道:「可以屈的,本郡主是女人,自然可以屈服於相爺的淫威之下。不就是回丞相府嗎,本郡主隨相爺回去便是。」
衛祈軒點頭,「孺子可教也。」
金枝有些認命,一連飽受威脅敗下陣,思緒紛擾間,忽然想到什麼,問了句,「對了,你說的那位會催眠暗示的欽天監監正可否引薦給本郡主?本郡主想問他如何恢復記憶。」
衛祈軒十分自然地道:「沒有這個人。」
金枝愣了愣,霎時瞪大眼睛,「你陰我!」
衛祈軒落在金枝身上的目光像是看待傻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會催眠暗示的人哪會那麼好找,用在妳身上,太浪費資源了。」
金枝使勁壓制住企圖招呼到他臉上的一雙手,咬牙切齒,「妖孽!遲早收了你。」明明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也就是個嘴把式。
衛祈軒點評,「妳?」修長的手指忽然捏住金枝的下巴,迫使她對上自己的目光,難得的是,她那雙明淨清澈的眸子不閃不躲,滿是倔強。
他眼眉一挑,傾身向前,溫熱的氣息拂在金枝臉上,嚇得她一連後退數步,滿臉震驚。
衛祈軒人畜無害地笑道:「我還以為有幾分骨氣,原來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金枝深呼吸,再深呼吸,哼了一聲,轉頭就走,老娘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衛祈軒愣了愣,「妳去哪?」
金枝頭也不回,聲音裡滿滿地暴躁,「赴桃花宴!」
衛祈軒提醒,「路反了。」
金枝懵然,不是應該繼續向前?回過頭看見衛祈軒好整以暇地在那裡看她笑話,根本沒有要幫忙指路,賭氣似的想邁進另外一條路。
衛祈軒自顧自的說起了一段故事,「聽說上一次宴會,有位高官家的小姐出恭回來迷路了,被發現時,溺死在一口水井裡。」
金枝腳步頓住,聽見後面又傳來那妖孽「好意」的講解,「那位小姐的屍體被發現時,已經是五日後的事,那時正直酷暑,屍體被泡得發脹了不說,身上還長滿了蛆。可歎,活著時如花似玉的模樣,死了連她爹娘都認不得。最可悲的是,仵作驗屍,說是失足溺亡。我看妳有幾分小聰明,猜一猜我暗地裡查證的結果?」
金枝聽得心驚肉跳,宮裡各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就話本子裡能夠看到,原來真是草菅人命,嚇得回頭,果斷返回緣溪亭。
衛祈軒看了她一眼,「怎麼回來了?」
金枝攥了攥拳頭,真想擼起袖子朝那禍國殃民的臉上來兩個大嘴巴子,「本郡主害怕被沉屍。」心底暗自發誓,不過是雙穿過的破鞋,老娘遲早收了你!
衛祈軒笑了下,在緣溪亭耽擱許久,估計桃花宴要開始了,沒再挖苦她,擇了條羊腸小徑走了。
金枝果斷跟上腳步,心底盤算了一下得失,發現這一仗完全是單方面被碾壓,慘敗後從侯府的金枝玉葉即將變成妖孽的奴隸……

即將抵達桃花宴時,金枝遠遠瞧見席上觥籌交錯,正有年輕俊傑私下對詩填詞作畫,圍觀的適齡姑娘們早已嬌羞連連,頻拋媚眼於心上人,男子對上眼了,便會眉目傳情,沒對上眼的,只得投以微笑。
金枝恍惚,這算是相親成功?「挺開放的呀,大齊國果然非同凡響,流行適齡男女自己物色對象?」
衛祈軒道:「妳想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豈會允許小輩私定終身。」
金枝疑惑,「那桃花宴的意義何在?不就是為了撮合秦晉之好?」
衛祈軒難得有耐心解釋,「這些公子小姐的才華是給未來親家長輩作為評定標準的。」
果不其然,男女若是對上眼,僕人便會彙報當家主母,接下來輪到主母私下考察家族、背景、出身,層層篩選下來。
金枝奇怪道:「我粗略計算了一下,這些對上眼的適齡男女,應該成功率並不高呀。」
衛祈軒點點頭,「自然不高,聯姻優先考慮門當戶對,再考慮男子才華抱負……」
見他沒說下去,金枝補充,「至於人品,女方嫁過去,相公討小三小四小五這種事,都實屬正常,對吧?」
衛祈軒沒否認。
金枝忽然低笑,八卦道:「相爺位高權重,照理說後院裡應該有很多小三小四小五,怎麼至今就我一個?不會真像傳言說的,懼妻?」
衛祈軒看了金枝一眼,如實道:「我很忙。」
忙到沒時間找女人?行啊,為國為民的大好青年啊!金枝嘀咕道:「還以為我猜對了,是你不行呢。」
再次談論起行與不行的問題,衛祈軒修長的手指撫過金枝的臉頰,指尖最終落在她瘦削的下巴,笑得極具魅惑,「行不行,今晚回去妳就知道了。」
見他這次不似說笑,金枝後退,她可沒想過要捐軀,「相爺生得如此俊美,不能饑不擇食降低了品味,你說是不是?再說,我是個孕婦,若你採我開葷後停不下來,我也禁不住你連番摧殘呀。」
衛祈軒將她從頭看到腳,抿嘴笑了下,「確實瘦了點,先養肥吧。」
養肥了採?金枝抽了抽嘴巴,建議道:「看,宴會裡那麼多未出閣的姑娘,以相爺你的權勢地位,又有傾國傾城的美貌,招一招手,想必小三小四小五都有了。」
衛祈軒評價,「太煩。」
為了將來不受禽獸騷擾,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離開丞相府,她決定再加把勁做起拉皮條的工作,「我聽說兵部崔尚書家的二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朵男人見了都要酥麻的小白花,很適合養在深閨裡供人採,怎麼樣相爺,收了?」
見金枝一臉真誠的為他尋小三,衛祈軒的臉上微微變了色,卻沒拒絕她的好意,只道:「崔二小姐是兵部尚書的嫡女,外祖父又是帝師薛丞,論崔二小姐的出身、樣貌皆是上上之選,的確配做本相正妻。」
金枝驚詫,「正妻?」
衛祈軒眨眨眼看著她,「對呀,不然妳以為各府邸爭相要娶崔二小姐這朵小白花回家,是用來資源浪費,做區區一個小三?」
金枝愕然了會,又立馬來了精神,「那我願意退位讓賢。」
衛祈軒目光閃爍,有些嚇人,幾步走到金枝跟前,拍拍她的小臉,指尖順著她的臉頰一路向下,停在喉嚨,稍稍比劃,「妳放心,以崔二小姐的聰慧,在進相府前,一定會把妳收拾得乾乾淨淨,到時候妳的牌位往宗祠一擺,崔二小姐就可以安心進門了。」
金枝驚嚇得雙手捂住自己脖子,嚥了嚥口水,強調,「我懷有嫡子,你不能讓我被人迫害了!」
衛祈軒用手指刮了下金枝尚且平坦的小腹,歎了口氣,「是啊,本相的嫡子還未出世,若是妳生下了嫡長子,可是要繼承相府的一切。」
就在金枝以為衛祈軒會以好爹爹的口吻宣誓著要保護嫡子時,他卻語不驚人死不休,「以我對崔二小姐的瞭解,她一定會斬草除根,妳生的嫡子恐怕沒緣分與我續父子之情了。」
金枝震驚,控訴道:「怎麼能這樣,你竟然不管我們娘倆的死活!」
衛祈軒略帶迷茫,義正辭嚴,「本相可記得清楚,崔二小姐是體貼入微的夫人剛才為本相精挑細選的正妻人選,為夫只是陳述崔二小姐進門前會如何掃清障礙物。」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金枝一時語噎。
衛祈軒欣賞著她糾結的小臉蛋,笑了起來,再添了一把火,「我不介意再為妳講解一下納了小三小四小五後妳的處境,看妳還有點小聰明,雖然不敵崔二小姐,但想來應付不甚聰明的小三小四小五,自保的話還是綽綽有餘。只是,小三小四小五為本相生出兒子的話,妳將來需把嫡長子的財產分出去一些,若是為本相生出女兒,妳就在她出嫁時,備一份嫁妝即可。」
什麼!金枝震驚,咬牙切齒,「你和小三小四小五爽完以後,憑什麼都是我掏錢買單?這不公平。」
衛祈軒淡然一笑,「妳看,聰明如岳母大人,就會拴緊自己的錢袋子,妳該多學習學習。」他頗有幾分感慨,「其實赴桃花宴裡的庶出小姐除了出身差一些,模樣還是一等一的好,做本相的小三小四小五剛好合適。既然夫人體貼入微地為本相著想,那本相也不能駁了夫人的心意,妳說呢?至於採花的時間嘛,擠一擠還是有的。」
見衛祈軒準備離開前往桃花宴,金枝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家姊妹夠多了,不用相爺再給我添置。」
衛祈軒莞爾一笑,「哦?是嗎?為夫雖不喜熱鬧,但想來夫人是喜歡的,為夫可以為夫人將就一下。妳放心,為夫為夫人挑選的姊妹必定與妳情深意重,不會讓夫人為難。」
金枝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不用,我也不喜歡熱鬧,不用找姊妹陪我,真的,真的!」
衛祈軒點頭,「那一會進了桃花宴,夫人可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據為夫估計,會有很多適齡姑娘想成為夫人的姊妹,到時,夫人不要讓她們尋了空子。」
金枝愕然,「你直接拒絕,她們還能霸王硬上弓?」
衛祈軒摸了把自投羅網的素手,光滑柔軟,說的話卻不知恥,「為夫怕禁受不住誘惑,把她們採了。」
金枝懵然,發現她似乎多了一項工作,防止家裡的破鞋被人穿了……
見金枝被徹底洗腦,曉得肩膀上艱巨的任務,衛祈軒很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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