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72901-E72902
《娘子種田一把罩》全2冊
出版日期
2019/08/16
數量
NT. 500
優惠價: NT. 395
藍海E72901 《娘子種田一把罩》上
天啊,她是不是得罪窮神了,所以要來體驗沒有最窮只有更窮的日子?
上輩子儘管孤苦伶仃,可她努力打拚,至少還能上學並得個溫飽,
但發生意外來到這個鬼地方後,她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窮,
處處灌進寒風的破土磚屋就別提了,至少還能遮擋風雪,
可一鍋粥是一家八口三天的糧食,而且一天只能吃兩餐,這個她不行!
還有,她一來就已成親,但這個處處護著她的新婚夫婿沒多久就去從軍,
留下她面對刻薄自私的婆母、小姑,伺候一大家子,這她也不行!
還好老天有給她一條救生索,她利用現代知識,培育出高產量稻米,
終於慢慢脫離赤貧生活,能填飽肚子,
但此時卻傳來噩耗,那個對她親切對她好的丈夫……陣亡了……

藍海E72902 《娘子種田一把罩》下
蘇瓊瑤種出高產量稻米,不藏私的將種子分享給鄰里,果真好心有好報,
荷香縣異常豐收的結果被官員呈報到皇上面前,龍心大悅,
命她與小叔周清樂進京面聖,並賜與她縣主封號、宅子及各種賞賜!
能離那些不講理的家人遠遠的,蘇瓊瑤開心極了,
但更開心的是,她的夫君竟「死而復生」,
當時邊境戰況危急,她的丈夫周清安只能代替小林將軍出生入死,
如今戰事大捷,前線大軍班師回朝,她的丈夫終於能恢復身分回到她身邊,
在外,他是威名赫赫的懷遠將軍,在家,他是膩歪在她身旁的縣馬爺,
他護著她,站在她身前擋去自私家人們的親情勒索,
她終於可以放下張揚的武裝,不再是單打獨鬥的一個人了……
向雲煙,祖籍湖北武漢,自幼生長在背山面水的家鄉,
愛閱讀愛天馬行空的幻想,也正是因為喜歡看,所以才喜歡寫。
可能生活中不能圓滿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所以尤其愛寫穿越重生一類,藉著筆下的故事,圓自己心中的夢。
又因性格矛盾,既愛完美的愛情故事,又喜陰錯陽差愛而不得,
便將這種矛盾付諸筆端,叫些許配角弄出個虐戀情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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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換親的陋習
「呿,真是晦氣!要死在你們自己家死,非要送到咱們家來!怎麼?一個死人卻想換我們喜兒嫁過去?我告訴妳柳斯,門兒都沒有!」
說話的是這周家的女主人王翠花,是個中年婦女,吊梢眉,緊皺的眉頭在眉心形成一個川字,下撇的嘴顯得生活很不如意。她身材有些微胖,更像是浮腫,腰板倒是挺直的,破舊的冬襖上打了幾個補丁,卻阻止不了裡面的棉絮跑出來。此刻她正雙手插腰,尖利的嗓音嚷得左鄰右舍都聽得見。
「不是……親家母,妳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瓊瑤這不是活過來了嗎?婚事照舊,照舊吧……」
柳斯雖然是質問,語氣卻是詢問商量的。她看起來比王翠花年輕一點,很是消瘦,皮膚稍稍白些,沒什麼血色,眉目瞧著和善,身上的冬襖也有補丁,但是打成花瓣模樣,看著順眼多了。
王翠花不依不饒地說:「哼,按我說啊,救什麼救?直接抬回去,讓妳看看你們蘇家是怎麼教女兒的。整天就知道哭哭哭,動不動就上吊!現在是活過來了,趕明兒又一根繩子吊死了怎麼辦?」
柳斯被她說得難堪,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說:「放心……若,若瓊瑤她再有什麼,她妹妹瓊脂也大了,等兩年直接讓瓊脂嫁過來……親家母覺得如何?」
王翠花的二兒子周清安本來是拉著自己母親的,生怕她一言不合衝上去就打了岳母,此刻聽了她們的對話,趕緊說道:「娘,岳母,怎能這麼說呢?我與瑤兒已經拜堂成親了……」
話音未落,王翠花大怒吼道:「你說什麼?娘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你瞧瞧她那樣?到現在你們都沒同房,怎麼給我生孫子?還三天兩頭的尋死,她不願意嫁,我還不願意娶呢!哼!」
柳斯生怕婚事有變,趕緊說道:「親家母放心,我蘇家絕對不會叫你們家吃虧的,我可是有兩個女兒的。再說了,換親的事情,是他們小時候就已經說好的對吧?」
周圍的鄰居都踮著腳,伸長了脖子往院子裡瞧這場鬧劇,邊瞧邊議論紛紛。
「瓊瑤這丫頭還真是烈性啊,說吊就吊了?」
「烈性有什麼用?還不是得乖乖嫁了?」
「切,以為她自個兒有幾分樣貌,就妄想柳家舉人老爺呢……」
蘇瑤醒過來就聽到外頭這麼一段吵嚷,她先是愣了愣,隨後心裡漏跳了一拍。
換親?哪裡的窮鄉僻壤,還換親?聽起來,應當是那個叫瓊瑤的被不情不願的換過來,叫喜兒的換過去吧。
瓊瑤?跟那個有名的作家同名呀。估計是個浪漫的女孩子,應當是愛上了別人,家裡人卻不同意,逼著她換親。
說起來這都什麼年代了,竟還有換親這種陋習?
蘇瑤一邊想,一邊四下打量起來。她躺在靠牆的一張床上,說是床,瞧著就是塊板子擱在長凳上做床,被褥上打滿了補丁,看著又髒又破,房裡還漏風。
蘇瑤打了個冷顫,心想哪裡來的風?又細細看了看,房子破破爛爛的,是土磚房,牆面凹凸不平,潮得很。對面一扇窗戶很小,用紙糊起來了,看不清外頭。側面還有一個門,雖是關著的,門縫卻大得很,風就是從那裡呼呼灌進來的。
房裡堆著幾個筐子,裡面是一些衣物,看著都很破舊的樣子,旁的便只有床頭一個不曉得用了多久,看不出本來顏色的五斗櫃,另外還有一把木頭椅子,倒是簇新的,沒上漆。
這是哪裡?蘇瑤皺著眉頭想著之前的事情。
她當時正站在路邊打電話,然後轟的一聲,就被一輛車撞飛到花壇裡,頭撞在花壇邊上,暈過去了……
按道理,她應該在醫院吧?難道有人把她救回來了?不對啊,她明明在城裡,城裡哪有這種房子?都不曉得是多少年的,破舊得不行了。難不成……她被拐賣到山裡了?
蘇瑤驚出一聲冷汗,聽說被拐賣到山裡,逃也逃不出去的啊!
正想著,那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蘇瑤抬頭一看,一個身材高大,面黃肌瘦的男人走了進來,瞧著約莫二十來歲。他手中端著一個破了口的瓷碗,跟小時候在育幼院她見過的瓷碗一樣,看著很有些年頭。
這個就是買她的男人?模樣還行,就是看著有點兇……可是又好像有哪裡不對……
進來的男人,就是之前在外頭的周清安。
他把碗放到五斗櫃上,扶起蘇瑤,讓她靠在床頭,再拿起碗遞到她嘴邊,說道:「妳醒了?來,把這個喝了。」
蘇瑤不想被陌生男人碰,但她完全沒力氣掙扎,只能由著他扶自己起來,又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碗,碗邊破了不說,裡面一碗黑乎乎的水,髒兮兮的,還飄著幾個黑灰色的渣渣,不曉得是什麼東西。難道是……迷藥?想要迷昏她?
她用盡全力伸手將碗推開,呵呵乾笑了兩聲,說道:「那個……我……我還是不喝了,頭疼,想睡……」
周清安狐疑的低頭看看碗,又抬頭看看她,說道:「這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糖水,妳剛醒,身子弱,也沒有旁的東西補補……趕緊喝了。」
蘇瑤愣了愣,糖水?那碗又遞到她嘴邊,她勉為其難的喝了一小口。媽呀,這是什麼怪味?不是說糖水嗎?為什麼這麼澀口?只有一絲絲甜味能讓她感覺到這裡頭是放了糖的。
周清安做賊似的往門口看了看,回頭催道:「快喝,快喝,把這個喝光……」
他這樣一催,蘇瑤更覺得這裡頭肯定不是糖水,肯定是迷藥。
然而周清安不管蘇瑤的想法,一手扶住蘇瑤的下巴,一手將那糖水整個灌到她的嘴裡。
蘇瑤努力掙扎了半天,沒用,那糖水全進了她肚子裡,嗆得她咳了半天都緩不過來,周清安急忙將碗放下,伸手替她拍拍背。
蘇瑤心中大喊:完了完了,三十年了,她連個正常男人的手都沒摸過,連個戀愛都沒談過,清白就要毀在這男人手裡了,真是虧啊。
可另一方面竟還滋生出一點想法:還好這個男人不老也不醜,雖說衣服破破爛爛,但……
等等,衣服?這男人為什麼是穿著電視中常見的古裝?
還沒等蘇瑤想清楚,門又被推開了,進來一個女人,兇狠的盯著他們兩人。
王翠花怒氣衝衝的瞪了蘇瑤一眼,三兩步走上前,看著五斗櫃上那個只剩下一點渣滓的碗。
周清安弱弱的喊了聲,「娘……」
王翠花一把將碗撈過來,吼道:「好你個小畜生,竟敢偷家裡的糖?這糖是我存著等以後喜兒坐月子用的!我說怎麼灶台有人用過了,原來你是去燒熱水給這賤人沖糖水喝……我呸,她也配喝糖水?」
蘇瑤被她這一陣罵,罵得腦殼疼,這人聲音怎麼這麼大啊,吵死人了,而她的聲音就是之前外頭那個尖利的女聲。原來那難喝的水,真的是糖水啊,呸,真是的,這樣的糖水她還不稀罕喝呢!
周清安站起來擋在蘇瑤床前,說道:「娘,妳少說兩句吧,瑤兒她受了苦,這才剛醒,咱家也沒有什麼東西給她補補……」
蘇瑤心中琢磨著,瑤兒?這人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王翠花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噁心得蘇瑤簡直要把剛喝的糖水全都給吐出來了。
王翠花繼續罵道:「小兔崽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個眼皮子淺的,為了個女人就把老娘的什麼好東西都偷給她,哼!不要臉的賤貨,以為自己長成天仙啊?沒見到人家柳家都不拿正眼瞧妳嗎?哼,竟然嫌棄我周家不好,要不是從小說定了的親事,妳這種女人,咱們周家絕不會要……」
她還想繼續罵,周清安打斷她的話說道:「娘,妳別說了,瑤兒她已經嫁給我了。不就是一點糖水嗎,妳那小半包,我不過舀了一點點……往後田裡的事情,我多做些便是了。」
王翠花一聽這話,更是怒氣橫生,踮起腳來要去戳他的額頭,吼道:「小沒良心的,有了媳婦忘了娘!你想想她是怎麼對你的?為了柳家那個男人尋死覓活的……」
蘇瑤呆若木雞,這是啥意思?她什麼時候從小訂親了?等等……這意思,方才她們在外頭吵架的那個……那上吊的女人,是她?而且名字叫做瓊瑤?瓊瑤?
等蘇瑤回過神,發現王翠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只剩下周清安還在。
周清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瑤兒,我娘她……妳也是知道的,她就這樣,妳別聽她胡說,也別管她……」
蘇瑤打斷他的話,問道:「等等,這是哪裡?」
周清安摸不著頭腦,答道:「這是我家啊……當然妳嫁過來了,也是妳家。我知道妳不願意,不過蘇家妳也回不去了,姑且就當這兒是妳家吧。」
蘇瑤呆呆看了看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是誰?」
周清安皺著眉頭,莫名其妙的看著蘇瑤,伸手想要摸她的額頭,被她一躲,趕緊把手縮回來。問道:「瑤兒,妳是……還沒清醒過來嗎?」
蘇瑤不耐煩的問道:「我問你,我叫什麼名字?」
周清安深吸一口氣,說道:「妳叫蘇瓊瑤,我叫周清安……瑤兒,妳怎麼了?」
蘇瑤伸手用力搓搓臉,掀開被子想下床,周清安臉一紅,急忙轉過身去,說道:「瑤兒……我知道妳不願意,成親已經辱了妳清白了,若是妳這樣衣衫不整的……往後方正他豈不是更要介懷?」
蘇瑤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低頭看著自己,怎麼就衣衫不整了?長衣長褲,還穿了兩層,連脖子都包住了,這衣服寬大,也不顯身材啊。而且……方正是誰?
蘇瑤往床下一看,見地上有一雙破舊不堪的黑色棉鞋,便趕緊趿上,蹭蹭蹭跑到窗戶邊上,輕輕推開一道縫。此刻她才知道,原來之前覺得屋子漏風,那根本不叫漏風。窗子打開這麼點,外頭的冷氣直往裡頭鑽,吹得她打了好幾個噴嚏。
周清安連忙上前將窗子關好,說道:「趕緊到床上去,妳好不容易醒過來了,若是凍病了怎麼辦?妳這個樣子,被我娘瞅見,她又要罵了……」
蘇瑤已經看見了外頭是個院子,籬笆院子,不是正常農村的那種水泥院牆,連紅磚都沒有。想是之前下了大雪,地上全都被雪覆蓋了,外頭還有幾戶人家,都一樣有院子,房子也都是土磚,破破舊舊的。
蘇瑤也顧不上回床上,拉著周清安問道:「這裡是哪裡?現在是哪一年?」
周清安呆呆的看著她,又呆呆的說道:「我們這裡……叫溪坡,現在是……齊景三年……」
蘇瑤心裡一沉,齊景三年?她聽都沒聽過,這麼說,她是穿越了?
周清安猶豫著打量了她一下,發現她沒穿外裳,趕緊撇過頭去不看她,說道:「瑤兒……妳這是怎麼了?不然我去請神婆過來……妳……」
蘇瑤低頭沉吟片刻,若是說出她不是什麼蘇瓊瑤,只怕面前這男人會立馬找人來驅鬼吧?就算他不這麼做,外頭那個兇惡的中年婦女也會這麼做的。
蘇瑤慢慢爬到床上,將被子蓋好,又勉強對著周清安笑笑,說道:「我頭有些暈,事情不記得了……我頭好暈啊,怎麼這麼暈……」
周清安愣住很久,上下看著她,彷彿不認識一樣,過了許久才說道:「昨天妳上吊了一回,氣兒都沒了,好在今晨又活過來了,估計還是傷著了,所以不記得事情,別擔心,也許休息幾日就好了。」
蘇瑤點點頭,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又說道:「謝謝你替我著想。」
周清安撓撓頭,笑道:「咱倆一起長大,這是應當的。」
蘇瑤琢磨著,不如從這個周清安嘴裡多套一點話出來,不然她什麼都不知道,肯定是要露餡的。當下說道:「我這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什麼事情來,不如你跟我講講,也許我能早點恢復。」
周清安忙笑道:「好,左右也無事,我給妳講講吧……」
周清安講了一番他們之間的事情,讓蘇瑤大致瞭解了。
溪坡是雜姓村,村子人口倒是不少,只是男多女少,因此有女兒的家裡便為了兒子換親,周清安與蘇瓊瑤就是自小說好要換親的。
今日那個聲音溫和些的女聲,是蘇瓊瑤的母親柳斯。蘇家當家的叫蘇醜娃,有一子兩女,蘇瓊瑤排行老二,上頭一個哥哥叫蘇瓊琚,下頭一個妹妹叫蘇瓊脂。
剛進來的是周清安的母親王翠花,周家當家的叫周詩顯,他有三子一女,老大叫周清平,周清安是老二,老三是女兒叫周清喜,便是換給蘇家大哥瓊琚的那個喜兒,老四叫周清樂。
原主蘇瓊瑤不願意嫁,則是因為她表哥柳方正。柳家上一輩與蘇家是換親的,因此柳方正的父親柳文是蘇瓊瑤的親舅舅,母親蘇二丫是她的親姑姑。
本來兩個孩子青梅竹馬,郎才女貌,也是登對,但是柳家是村裡唯一一家咬緊牙根也要送兒子讀書的人家,柳方正也爭氣,三年前考中了秀才,今年又中了舉。
兒子這麼爭氣,蘇二丫自然就看不上蘇瓊瑤這個農家野丫頭了,因此從三年前開始,她就不允許柳方正與蘇瓊瑤來往,柳斯因此與柳家斷了來往。
但是兩個孩子自幼感情好,便是家人不允也要偷偷交往,直到前幾個月柳方正去鄉試,柳斯快刀斬亂麻,訂親結親兩個月搞定,而蘇瓊瑤各種不願意,便三番兩次的尋死覓活了。
蘇瑤細細琢磨了一番,假裝想起來一點,點頭又問道:「清安,我問問你,既然是自小就知道換親了,怎麼她……我怎麼會還與那個表哥……呃,過從甚密呢?」
周清安愣了愣,有些奇特的看著蘇瑤,她以前都是叫他周二哥,第一次聽她喊清安呢,還……很好聽。周清安低頭抿嘴一笑,「先前換親談的是清喜和妳,清喜嫁給妳大哥,妳嫁給我,後來瓊脂出生了,柳家便上門與妳母親說,妳母親便說先看著,左右她有兩個女兒,若是妳與方正合適,便將瓊脂嫁給清樂……」
蘇瑤只覺得頭大,真是一筆亂帳,扯也扯不清楚,所以原主這個母親也是個拎不清的,一個女兒許兩家。那她若嫁去柳家,這個周清安呢?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進來一個姑娘。
蘇瑤上下打量她,發現她與王翠花長得很像,高高壯壯的,顴骨尤其高,面皮黑黃,有許多斑點,不過因為年紀輕,精神氣兒足,看著要比王翠花好看很多,這個應該是周清喜了。
周清喜走進來瞟了兩人一眼,一撇嘴說道:「二哥,娘讓我喊你吃飯。」又對著蘇瑤翻了個白眼,「晦氣。」
蘇瑤尚還不能把自己代入到原主中去,所以對周清喜的鄙視沒什麼反應。
周清安卻站起來,如同老鷹抓小雞似的抓住周清喜的胳膊,生氣的說道:「胡說什麼?她是妳嫂子,妳怎麼這樣無禮?」
許是周清安長得太瘦,之前蘇瑤沒覺得他特別高,此刻一看,他比周清喜還要高一大截。
周清喜皺著眉頭,嘟囔道:「什麼嫂子?人家都不樂意嫁給你呢!怎的,你這麼願意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周清安一巴掌拍到她頭上,怒道:「妳再胡說,欠揍了是吧?」
周清喜脖子一縮,有些害怕這個粗魯的哥哥,又不肯示弱,只偏頭哼了一聲。
周清安扯著她的衣領,將她拎出去了。
蘇瑤剛剛不覺得,現在放鬆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饑腸轆轆了,她是該起床吃飯嗎?可剛剛周清喜好像並沒有叫她去吃的意思,看來這原主的婆婆和小姑子都不喜歡她的樣子。
也是,這一上午瞭解下來,若是喜歡她才奇怪呢。蘇瑤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怎麼以前看電視也好,小說也好,人家穿越都是高門大戶的女兒……她怎麼就穿到這麼個貧窮的小山坡上了?連條暖和的被子都沒有。
不管怎麼樣,人是鐵飯是鋼,先吃飯才要緊。蘇瑤看看床尾放著的棉襖和棉褲,便伸手去拿過來。這棉衣估計是舊衣服改的,挺大也挺重的,但是並不厚實,估計是年歲太久了,跟石頭似的,硬硬的一點都不暖和,上頭補丁邊上棉絮都跑出來了,跟這被子倒挺配的。
她穿好衣服又穿好鞋子,準備出去吃飯,一拉開門,周清安端著碗走了過來。
蘇瑤聽見王翠花的叫罵聲,「老娘這麼大一家子要養,她一個吃閒飯的,用得著給那麼多飯嗎?還夾那麼多菜,一個女的,吃得下嗎?」
蘇瑤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個「她」說的是自己。
周清安尷尬的看了看她,進來把門關上,說道:「妳起來做什麼?妳身子虛,趕緊去躺著。來,我給妳盛了飯,快吃吧。」
蘇瑤回頭看看,只有一把椅子,自己坐了周清安就沒得坐,便爬上了床,坐在床邊,將碗接過來,說道:「你吃了沒?」
周清安抿抿嘴,說道:「別擔心我了,等妳吃完了我再去吃。」
蘇瑤心中劃過一絲暖流,上一世可從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真好。原主為什麼放著這麼個溫柔體貼的人不要呢?
但當她低頭看了看那碗飯,卻著實吃了一驚,那不是飯,連糙米飯都不是,像是稠粥,裡頭混了不知道什麼東西,黑黑黃黃的,至於王翠花說的「很多」的菜,只是幾片白菜梆子及幾根鹹菜而已。
這飯菜比小時候育幼院吃的可要差多了啊!她肚子咕咕叫了叫,還真是餓了,但是這個飯……誰吃得下?她抬頭看看周清安,見他含笑看著自己,想來這飯食已經是不錯的吧,還……真是窮啊。
她拿著筷子,屏著氣,囫圇吞棗似的將一碗飯吞到肚子裡去了。
周清安只當她是餓急了,接過碗說道:「我再去給妳盛一碗。」
蘇瑤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擺手說道:「不、不用了,我吃飽了。」
周清安卻一本正經的說道:「妳別擔心我,妳昨天到今天都沒好好吃飯呢,我少吃一點不要緊的。」
蘇瑤一驚,原來,這種難吃至極的飯食,竟還不能管飽,她若是多吃了些,周清安就得少吃些了。她本來也不想吃,便急忙說道:「真的吃飽了,我吃不下了,呃,我主要是頭疼,想休息。」
周清安趕緊把碗放下,伸手要扶蘇瑤躺下,邊說:「妳趕緊躺下休息,來,妳把衣服脫了……」
話一說出口,兩個人臉都紅了,周清安急忙把碗筷拿起來出去了。
蘇瑤趁他出去,迅速的將外面的衣褲脫了鑽進被子裡裹好,開始整理思緒。好多東西還不清楚,而她在這裡,怎麼回去?或者怎麼過日子?這裡也太窮了吧,吃不飽穿不暖的,還不如現代孤苦伶仃一個人呢。
蘇瑤將今天得到的資訊整理了一遍,決定不管怎麼回去,先努力把日子過好吧,看來得出門看看,怎麼才能將日子過好。
正想著,周清安回來了。
蘇瑤吃驚的看著他,這麼快就吃完了?
周清安走上前坐在椅子上,對她溫柔的笑了笑說道:「妳頭還疼嗎?要不要睡一會?」
蘇瑤看著他的笑顏,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心念一動問道:「清安,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子?」
周清安愣了愣,搖搖頭說道:「沒有啊,妳怎麼這麼問?」
蘇瑤細細看他的表情,見他不似作偽,也不像對原主有男女之情的模樣,難道對她好,真的是因為一起長大的緣故?想一想,她問道:「我聽你的意思,我並非心甘情願嫁給你的,你沒有喜歡的女人,又怎麼肯願意……願意我心中有旁人?」
周清安聽懂了她的意思,面色有些尷尬,說道:「我不知道妳記得多少,咱們村沒多少女孩子,基本上都是自小就被定出去了。如果沒有妳,我也娶不了親,或者像大哥那樣運氣好,娶了個外鄉走丟的,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蘇瑤愣住了,這個村子女人這麼少嗎?娶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竟然還是運氣好?也難怪那王翠花明知道原主喜歡旁人,還強娶她進門。
蘇瑤想著,如果周清安是個正人君子,她便暫時按兵不動,兩個人一起奮鬥,說不定更輕鬆些。若他不是個良配,日後自己便找時機離開,自己過活。
她這邊思索著將周清安當踏腳石,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周清安卻滿臉愧色的先開了口。
「瑤兒,妳可能不記得了……我過完年就要從軍了。」
蘇瑤大吃一驚,剛結婚就被徵用,難道這個地方戰事這麼頻繁嗎?還是因為她的緣故?於是忙問道:「是因為我不肯嫁給你的原因嗎?」
周清安使勁搖頭,說道:「不不不,跟妳沒關係,妳現在是忘了。我從小就立志要從軍,但是我母親不肯,我死活求她,才同意娶了親就隨便我……我縣城那個表哥,叫我過完年就跟他去,都安排好了。我去了,家裡每個月就能拿到一點補貼,日子也能稍微好過一點。」
蘇瑤呆若木雞的看著他,敢情自己琢磨著拿他當踏腳石,然而對方早就拿原主當踏腳石了,難怪不喜歡原主還是娶了她,原來是計畫著結了婚就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周清安見蘇瑤這個模樣,心中更是愧疚,說道:「瑤兒,本來我們是商量著,等方正回來,他一定能想辦法接妳走,但是他、他一直沒來……」
蘇瑤閉上眼睛,原主就是因為這個表哥沒來,所以尋死?啊,怎會這麼天真啊!更可怕的是,以後這天真的人兒變成了她!
周清安見蘇瑤這個樣子,以為她雖然不記得,但心中還是對柳方正有感情,忙說道:「瑤兒妳放心,方正與我們一同長大,他的性子妳也是瞭解的,肯定是有事情耽誤了。」
蘇瑤沒作聲,心中想的卻是周清安要走了,她怎麼辦?看樣子還是要早點出門,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機。
周清安見她閉著眼睛,以為她是心中傷懷,便替她掖了掖被子,轉身出去了。
蘇瑤張開眼睛,歎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她以後就是蘇瓊瑤了,只能且走且看的過日子了。
第二章 窮困的家境
到了傍晚,蘇瑤也就是蘇瓊瑤已經餓得饑腸轆轆,然而並沒有等來晚飯,只等來了一盆水。
周清安打來了熱水,端到床邊,對蘇瓊瑤說道:「瑤兒,起來洗個腳再睡,不然晚上冷得睡不著。」
蘇瓊瑤愣了愣,弱弱的問了聲:「不吃晚飯嗎?」
周清安也愣住了,很快反應過來,說道:「妳先洗,我去給妳弄點吃的。」說罷,不等蘇瓊瑤反應,轉身就出去了。
一直到蘇瓊瑤洗完了腳,正在琢磨著水要倒在哪裡的時候,周清安才回來。
他小心的拿出一個窩窩頭,遞給蘇瓊瑤,輕聲細語說道:「給妳,快吃了吧。我早該想到,妳兩天才吃了那麼點東西,肯定是餓壞了。」
他坐在椅子上,脫了鞋襪要把腳放到盆裡洗。
蘇瓊瑤吃了一驚,急忙說道:「別,水冷了。」
周清安笑了笑,還是把腳放進去,說道:「還熱著,別擔心我。只有窩窩頭,我忘了告訴妳,我們一天只吃兩頓的。」
蘇瓊瑤心想以前聽說有的朝代只吃兩餐,沒想到她就遇到了,可惜她琢磨這麼久,也沒琢磨出這是啥朝代,四不像啊這個。
周清安見她只默默吃窩窩頭不說話,趕緊說道:「別擔心,明年……明年收成好的話,又能吃三頓了。」
蘇瓊瑤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原來不是所有人只吃兩頓,是他們家窮才吃兩頓的?所以這麼早睡,也是因為不浪費油燈嗎?
周清安很快洗完腳,倒了水,便將門關好,搓搓手,對她說道:「睡吧。」
他將門後面靠著的一塊板子放到地上,又從筐子裡拿出一件大棉衣放到板子上,躺在上面,將剛剛脫下的棉衣蓋在身上。弄好之後才回頭,對蘇瓊瑤說道:「瑤兒,可以熄燈了。」
蘇瓊瑤看著五斗櫃上的煤油燈,又看著地上的周清安,心中琢磨著,難道他倆成親以來,他一直這麼睡?寒冬臘月的,竟然沒感冒,也是神奇啊。於是想了想道:「清安,雖然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既然你也說了,我們是自幼的交情,我怎能讓你睡地上呢,這不生病才怪。你上來,睡床上來。」
周清安笑著搖搖頭,說道:「不要緊,我身體好得很,妳身子弱,要妳睡地上肯定會生病的,所以妳安心睡床吧。」
蘇瓊瑤腦袋凝滯了,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周清安以為,她讓他睡床上,她就會自己去睡木板,真是個……可愛的男孩子,跟原主一樣天真啊。
她忙笑著說道:「清安,我是說,我們一起睡。」
周清安驚得坐起來,支支吾吾的說道:「啊,不行不行……瑤兒妳現在……妳現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但是我……我不能乘人之危,我之前答應過妳,不會碰妳的……妳喜歡的是方正……等咱們,咱們以後……」
他支吾半天,卻支吾不出什麼話來。
蘇瓊瑤突然心情大好,這個單純的男人,真是可愛。「我又不是讓你做什麼,不過是擔心你生病了,這張床……睡兩個人可以的,你睡外頭,可以把那件長棉襖拿來蓋著,你看你這件襖子這麼短……」
周清安紅了臉,搖搖頭說道:「不行,那會對妳名聲有礙的。」
蘇瓊瑤嗤笑了一聲,反問道:「那現在,你覺得我們共處一室,而且已經成了親,你出去說你一直都是睡地板的,誰會信?」
這回輪到周清安愣住了,他覺得蘇瓊瑤說的有道理,又覺得不大對,想半天,說道:「方正,方正他會信。」
蘇瓊瑤又笑起來,說道:「若是他信我們,我們睡在一起,他也會明白我是清白的。」
周清安思索了許久,可能是想不到應對的話,或許是想明白了,又或許地上實在是太冷了,他默默的抱著棉襖爬起來,爬到床上,將棉襖蓋在身上,又起身吹熄了煤油燈,背對著蘇瓊瑤睡下了。
蘇瓊瑤聽到他呼吸聲粗重,沒一會兒又很輕,似乎怕打擾到她。
也許是原主身體太虛弱的原因,蘇瓊瑤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蘇瓊瑤又是被外頭的吵鬧聲吵醒。
「哪家媳婦跟她一樣這麼懶?哼,怎麼?還要我這個做婆婆的伺候她?要臉不?」
這是王翠花的聲音,蘇瓊瑤早就記住了。難道現在很晚了?怎麼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
周清安的聲音響起了,「娘,她得多休息休息,反正家裡也沒什麼事兒……」
王翠花更是大怒,「沒事兒?早飯不用人做是不是?哪家娶了媳婦還要自己的娘忙活的?這種婆娘要了幹麼?啊?」
蘇瓊瑤掀開沒什麼暖意的被子,迅速的穿上棉衣棉褲,打開門,看著門外吵架的人,天還沒亮,烏漆麻黑的,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王翠花冷笑一聲說道:「喲,還知道起來呢?老娘活了這麼久,就沒見過這麼不知廉恥的姑娘,本想著勤快點咱們家吃點虧算了,沒想到還是個懶婆娘,怎的?上了個吊就裝虛弱,幾天幾夜的不起來幹活?信不信老娘把妳休回去!」
蘇瓊瑤堆滿了笑容,點點頭說道:「那敢情好,我巴不得,趕緊寫休書吧。」
王翠花聽到她回嘴愣了下,蘇瓊瑤嫁過來已經有半個月了,從前也是一個村的,她對她瞭解得很,性子軟弱不愛說話,除了有些倔強,可以說是任打任罵的,沒想到這會子竟然反駁她。偏偏自己不敢接話,要是真把她休回去了,二兒子可就沒媳婦了。雖然說是換親,可以換成瓊脂,但王翠花打的主意是蘇瓊瑤嫁給清安,蘇瓊脂嫁給清樂,一舉兩得,整個村裡可再沒有哪一家有適齡的、尚未被換親的姑娘了啊。
正在這時,周世顯走了出來,沉著臉看著他們,吼了聲,「一大早不安生,把妳孫女吵醒了,還不快去把她弄起來。」
王翠花得了話,趕緊往房裡走,邊走邊回頭對著蘇瓊瑤說:「還不快去做早飯!」
蘇瓊瑤什麼都不知道,別說早飯了,連廚房在哪裡她都不曉得。而且說到做飯,上一世她雖然孤苦伶仃一個人,但著實不會做飯,一輩子都在吃食堂,有餘錢了,偶爾也下個館子打打牙祭,從來沒做過飯。
不過等周清安帶著她去了外頭側面的廚房,她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常言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她這個啥都不會的人,廚房裡除了一點伴有黑黑黃黃東西的糙米,啥都沒有。
她為難的看著周清安。
周清安也為難的看著她,問道:「妳……連怎麼做飯都忘了?」
蘇瓊瑤艱難的點點頭,周清安沉默片刻,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周清安帶著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走進來。那男孩看到蘇瓊瑤,瞇起眼睛笑起來喊了聲,「二嫂。」
周清安不等蘇瓊瑤問,就低聲說道:「瑤兒,這是弟弟清樂。清樂,你嫂子她不記得事情了,做飯……她忘記了。」
周清樂張大嘴巴看了他倆一眼,啊了聲。
周清安拍拍他的腦袋說道:「別只一聲啊,你快想想辦法,好歹教教你嫂子做飯吶。」
周清樂捂著頭不滿的嘟囔,「哥,別人說拍頭會長不高的,再說了,我也不會做飯啊,你問我有什麼用,去把三姊叫過來問問唄。」
周清安翻了個白眼,「得了,你明知道你三姊跟瑤兒關係不好,爹不是說你是咱們兄弟三人中最聰明的嗎?」
周清樂只好奇的歪著腦袋看蘇瓊瑤,問道:「瓊瑤姊,妳真的忘記怎麼做飯了?」
蘇瓊瑤一陣惡寒,周清安一直喊她瑤兒的,此刻聽周清樂喊她瓊瑤,還真的是不太習慣。
周清安又拍拍他的頭說道:「我怎麼會騙你,快想辦法,囉嗦什麼,你不餓啊?」
周清樂忙捂住頭委屈的說道:「別打我的頭了,會變笨的啊!我怎麼不餓?娘給我的窩窩頭被你拿去吃了,我昨晚餓得睡不著覺呢!」
蘇瓊瑤這才知道,原來昨晚那個窩窩頭是周清樂的。
周清安怕蘇瓊瑤不好意思,趕緊打岔說道:「好了好了,不拍了,你跟著娘最多的,沒做過飯總看過吧?」
周清樂走到灶邊上,上下看看,細細想想,對蘇瓊瑤說道:「嫂子,我記得娘是拿鍋子放在這裡,然後把糙米放裡面,把水加到這兒,等熟了之後,把粥盛出來,剩下的放裡面,下午蒸成飯。」
蘇瓊瑤聽得雲裡霧裡,只想著就算現代她會做飯也不成啊,都是用電子鍋煮飯煮粥,哪裡用大鍋煮飯的?
周清安已經伸手去拿柴火生火,蘇瓊瑤硬著頭皮舀米下鍋,又舀水下鍋。周清樂也不知道應該放多少水,兩人商量著放了些,琢磨著是不是夠了。
這時候周清喜走了進來,看到他們,喊道:「二哥,清樂,你們待在廚房幹麼?」
周清樂嚇了一跳,不敢作聲。
周清安淡定的說道:「天太冷了,這裡生火暖和。」
周清喜撇撇嘴嘟囔,「呵,把你媳婦看得這麼緊,生怕她吃了苦頭?」說罷走上前往鍋裡看了看,大驚失色吼道:「我的娘耶!妳放這麼多米幹麼?」
蘇瓊瑤與周清樂都支吾著,心想米放多怎辦?煮不熟?還是會漫出來?
周清喜不滿的瞪了蘇瓊瑤一眼,一把奪過水瓢,又往裡面加了兩瓢水,喊道:「這米咱們可以吃三天了!現如今哪家都沒米,曉得要節省著,好歹再撐半年等收成,妳竟然還這般大手大腳的!回頭看我娘罵不罵妳!」
周清樂忙擺手說道:「三姊,是我……我餓……我……」
周清喜又瞪他一眼,說道:「好吃狗,娘整天給你開小灶還不夠!沒見過糧食的東西!」罵完了又沒好氣的瞪了蘇瓊瑤一眼,轉身走出去,走到門口又回頭嚷道:「醬菜少弄點,那白菜是下午的,可不許弄了吃!」
等她出去,蘇瓊瑤問道:「家裡吃的糧這麼不夠嗎?」
周清安點點頭說道:「蟲害鬧了三年,田裡的莊稼只夠上交的,留不下來一點,咱們村、鄰村幾個村都是這樣,沒辦法,只能用粟米糙米混著。」
周清樂也點頭說道:「天兒不冷的時候,菜園裡還有點瓜果能弄了吃,現在啥都沒有。」
蘇瓊瑤沒作聲,只細細琢磨著周清喜的話,平日裡估計這米是正常吃的量,現在卻要分成三天,日子還真是難過啊。種田的話,恐怕要到明年春天去了,還有近三個月呢。
等到粥端上去,蘇瓊瑤果然被王翠花狠狠的訓了一頓,不過其他人吃得很歡,畢竟這麼久了,總算有一頓不是清澈見底的粥了。
蘇瓊瑤任由她罵,沒作聲,只細細打量眾人。周世顯是爹,不用看就知道,年齡擺在那裡,王翠花右邊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子,長得面黃肌瘦,頭髮跟枯草似的,手跟雞爪子似的,埋頭自己吃粥。
這個應該是早上爹說的孫女,估計是大哥的兒子。那女孩旁邊是一個木訥的中年男人,長得畏縮又猥瑣,既不像周世顯也不像王翠花,應該就是大哥周清平了。周清平身邊坐著周清樂,並沒見到那個所謂精神有問題的大嫂。
正想著,只見那小女孩伸出筷子準備去夾醬菜,王翠花一筷子打在她手上吼道:「出息了妳?小小年紀這麼好吃,吃那麼多,撐不死妳!」
蘇瓊瑤心兒一顫,那女孩凍得通紅的手上瞬間留下兩個白白的印子,然而她似乎沒感覺,只縮回手繼續吃粥。
蘇瓊瑤抬頭看看周世顯,他只皺著眉頭斥了聲,「一天天的不安生!」
王翠花沒理他,將醬菜往周清樂面前推了推說道:「清樂,你正在長身體,多吃點。」
蘇瓊瑤看著在場每一個人,彷彿都沒有任何異樣,彷彿就應該周清樂多吃點,包括那個小女孩,低頭吃粥,沒有任何反應。
冬天沒有事,吃完飯王翠花叫蘇瓊瑤收拾,便帶著周清喜出去了。
周世顯手一背,對著周清樂說道:「清樂,回房間好生學習去。」
見周清樂應了,周世顯慢慢踱步走了,周清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屋裡只剩下周清安和蘇瓊瑤,那個小女孩一個人跑到院子裡的樹下刨土去了。
蘇瓊瑤一邊收拾,一邊低聲問道:「清安,那個女孩子是?」
周清安看看外頭小小的身影,皺著眉頭歎了口氣,「那是我大哥的孩子,叫周娟,今年四歲了……我昨天告訴過妳的,她娘……是我爹在縣裡撿的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回來做了我大嫂,可惜她腦袋不好,大冬天的不曉得穿多點,總是光著腳到處跑,娟兒生下來之後她就死了。」
蘇瓊瑤又問道:「你家孫輩就這麼一個孩子,怎麼……」
周清安明白她是說為何對周娟不好,便歎了口氣,「重男輕女……我爹娘一直埋怨大嫂沒用,沒給生個孫子……其實生了孫子又怎麼樣呢?咱們村娶不上媳婦,絕了後的多的是……」
蘇瓊瑤愣愣的盯著周娟的背影,那女孩這樣可憐,沒有媽媽,看樣子爺爺奶奶和爸爸也並不愛她……似乎比她還可憐,她只是沒有親人,也好過周娟有那樣一些冷冰冰的親人。
雖然一整天王翠花叫罵著指揮蘇瓊瑤做事,但著實也沒什麼具體的事情做,無非是做飯刷碗,打掃下屋子院子。
周家的人除了吃飯的時間都見不到人,等下午吃了中飯,連周清安都不知道去哪裡了,只剩下周娟一個人繼續在院子裡刨土玩。
蘇瓊瑤換了個芯子,對這裡啥也不知道,也不敢出去遛彎,看著周娟可憐,想去逗她玩一玩,但不知道怎麼就想起早上一家子冷漠的表情,便默默回房繼續躺著發呆。
經過了一上午,蘇瓊瑤算是搞明白了,這個地方叫做荷香縣,連著三年蟲害,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到了今年,很多人家是連飯都吃不上,只能出去吃樹皮,像周家這樣能勉強維持生活的,已經算是比較好的家庭了。
至於蘇瓊瑤所想的雞鴨鵝等,別想了,農戶都是靠糧食換錢的,現在家家戶戶沒錢,養的家禽吃的吃賣的賣,都沒了,至於溪裡的魚,現在也全憑運氣,整個溪坡多少天也沒人能見到一條。
外頭傳來王翠花歡喜的聲音,「哎呀,瓊脂怎麼來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來,「伯娘,我來看姊姊……她……」
蘇瓊瑤一驚,蘇瓊脂是原主的妹妹,可並不是她的妹妹啊,蘇瓊脂肯定是瞭解原主的,這一來,只怕是多說兩句就要穿幫了,可恨周清安這時候不曉得跑哪裡去了。難道要實話實說,就說她全都不記得了?
還沒拿定主意,王翠花已經領著蘇瓊脂進來了,邊走邊說:「她已經醒了,伯娘知道妳們姊妹情深,妳姊姊她心情不好,妳可得多來陪陪她啊。」
蘇瓊瑤心中有些詫異,昨日聽王翠花與原主的母親柳斯那般爭吵,說起話來尖酸刻薄,怎的今日對蘇瓊脂卻這般溫柔可親?
蘇瓊脂客氣的向王翠花道謝,看到蘇瓊瑤躺在床上,立馬奔過來,關切的問道:「姊姊,妳身子還是不舒坦?」
蘇瓊瑤擠出一絲笑容,裝出柔弱的模樣說道:「沒事……我上午都起來了,許是身子沒好全,這會想躺著休息休息。」
王翠花鬆了口氣,笑道:「妳們姊妹倆好好嘮嗑嘮嗑,我先出去了。」
蘇瓊脂忙應道:「伯娘去忙吧,我就看看姊姊,一會兒便要回去了。」
待王翠花出去了,蘇瓊脂馬上回過頭,又關切的打量蘇瓊瑤,扁扁嘴,帶著哭腔說道:「姊姊,這才幾天,妳瘦了……」
蘇瓊瑤愣了愣,天天沒吃的,不瘦才怪,不過面前這個原主的妹妹,明明比她還要瘦啊。
蘇瓊脂看姊姊沒搭話,只發愣,心中有些詫異,以前她一哭,姊姊就慌,就要安慰她的。又想,難道是姊姊最近哭太多,尋死太多次,腦袋不如之前靈光了?便開口安慰道:「姊姊妳也別再胡思亂想了,我看表哥根本沒有誠意,妳看他都回來這麼些天了,問都沒問過妳一句呢,妳不如一心一意跟著姊夫過日子吧。」
蘇瓊瑤眼皮子一跳,這個妹妹是口無遮攔,還是故意的?按道理這個時候,親近的人誰會故意戳人肺管子,怎麼這妹妹還專挑原主在意的事情說出來?巴不得她再死一次?
蘇瓊脂見姊姊還是發呆,開始有些著急了,怎麼姊姊半天都不動一下?又試探的喊了聲,「姊姊,妳可聽見我講話了?」
蘇瓊瑤仔細看著她的神態,點頭說道:「我知道了,瓊脂妳放心吧,我以後會好生過日子的。」
蘇瓊脂鬆了口氣,像是放下心來,又說道:「娘雖然還在生妳的氣,但妳肯好好過日子,加上喜兒姊姊不久就要嫁給大哥,娘她肯定就不會再氣妳了。」
蘇瓊瑤收起目光,心想看來這個妹妹只是拎不清而已,不曉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是,才十幾歲的娃,能曉得什麼事?
蘇瓊脂不知道姊姊心中所想,只好奇平日裡姊姊最怕娘不高興了,怎麼今日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正在這時,周清安急急忙忙走了過來,想是聽說蘇瓊脂來了,怕她看出端倪。
蘇瓊脂趕緊站起來,喊了聲,「姊夫。」
周清安笑道:「瓊脂來了?妳姊姊身子還沒大好,這兩天都恍恍惚惚的……」
蘇瓊脂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難怪我看著姊姊她今日有些不大對勁。」
周清安又道:「是妳娘讓妳來看瑤兒的吧?回去告訴她,叫她別擔心了,瑤兒慢慢會好起來的。」
蘇瓊脂卻漲紅了臉,又帶著哭腔說道:「娘她……娘她……等喜兒姊姊嫁給哥哥,她就不生氣了。」
周清安這下子聽懂了,敢情岳母根本沒管過瑤兒的死活,是小姨子自己擔心姊姊才跑來看的啊。當下又有些不高興,瓊脂也真是的,什麼話都亂說,幸好瑤兒什麼都不記得,不然豈不是又要傷心?
等蘇瓊脂走後,蘇瓊瑤趕緊問道:「清安,我本來還想跟她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呢,這樣說不是能讓她們更放心些?」
聞言,周清安臉色變得難看,上前抓住蘇瓊瑤放在外面的手腕,碰到了又趕緊鬆開,不大好意思的看看她。
他沉默片刻,到門口去看了看,見外面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周娟在院子裡玩,便關上門,坐在椅子上,小聲說了句,「瑤兒,妳可知道,娟兒的娘當初是怎麼回事嗎?」
蘇瓊瑤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你不是說,她是自己沒有保養好……她腦袋有問題,生下周娟不久就……」
周清安歎了口氣,「妳可知道她一直住在院子右側那個空房子裡。」
蘇瓊瑤吃驚不已,那間空房子裡面放著雜物,房子背面是個旱廁,可以想像那個房子的味道有多重,更重要的是,房子破舊不堪,窗子看起來是年久失修。會不會是她……死後才變成這樣的?但是瞧著周清安的樣子,顯然並不是這樣,只怕是她生前一直住在那裡面。
她瞠目結舌的問道:「她不是你大嫂嗎?怎麼不是跟你大哥住一起?」
周清安抿著嘴,說道:「在家裡,娘是不允許我們喊她大嫂的,她來的時候滿眼驚恐,一直求我們,說她什麼都會學著做,什麼都願意做,只想好好過日子。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一直沒有懷上孩子,我娘甚至……想我去那邊跟她……」
蘇瓊瑤又瞪圓了眼睛看他,兄弟倆共妻?
周清安繼續說道:「我自是不願意的,後來我娘尋了村裡幾個單身男人,想要將她賣給別人,但此時發現她懷上了周娟,這才作罷。」
蘇瓊瑤從震驚中回過神,問道:「可是清安,我、我不一樣,我只是忘記了事情,我有家啊,我有爹娘哥哥妹妹啊……」
周清安又歎一口氣,「我曾經問過她之前的事情,她說她只記得之前上山替她弟弟採藥摔下了山坡,其他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之後休養了半個月沒好,就被她哥哥……後來是整個村……再後來她逃掉了,一對好心的老人家收留了她,沒過多久那對老人雙雙過世,那個村子裡的人又要把她關起來。她一直逃啊逃,逃到了荷香縣,我爹見到她的時候,一群男人正圍著她,扯她的衣服,是我爹救她回來的。」
蘇瓊瑤張張嘴還想再問,腦海中卻想起了看過的那部電影《厄夜變奏曲》,那時候她只覺得那不過是電影而已,不是真實,可是如今聽到周清安這樣說,她竟然有不寒而慄的感覺,尤其是那個女人的親哥哥。《厄夜變奏曲》的女主角最後被她的爸爸救了,而那個女人呢?沒有人救,所以她死了?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周清安聽說她不記得事情會沉默那麼久了。
周清安講完這件事情,怕蘇瓊瑤覺得害怕,安慰說道:「當然我是覺得越少人知道越好,也不是說妳父母哥哥就會這麼壞……何況說不定過些天妳就好了呢?」
蘇瓊瑤側頭不語,她不會好的,原主都吊死了。她回過頭問道:「清安,要是、要是我一直好不了了呢?」
周清安這回沒有猶豫,說道:「瑤兒,妳放心,若是妳好不了,有我在,沒人能傷害妳的……呃,我娘她……妳別管她。」
蘇瓊瑤聽他自己打臉的話,噗嗤笑起來,倒是放下心來,又問道:「可你不是說年後你就要參軍了嗎?」
周清安依舊笑得溫和,「我早想好了,妳放心,我跟清樂說過的,清樂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雖然他笨笨的,但他最是聽我的話,而且我爹娘最緊張他,有他保護妳,我娘只能罵罵妳,不會拿妳怎麼樣的。」
蘇瓊瑤愣了愣,反應過來,原來這些事情周清安都安排好了?不自覺的,她心中很有些感動,就算眼前的周清安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原主。
她又想到,周清安寧願告訴自己的弟弟,也不准她告訴原主的妹妹,難道原主的娘家人對她並不好嗎?於是問道:「我娘她……對我並不好嗎?」
周清安皺皺眉頭,不是很想說,不過他只猶豫片刻就說道:「岳母她人不錯……不過瑤兒,妳可能是惹惱她了,往後除了瓊脂,妳與蘇家還是少些往來吧。」
他不願意細說,蘇瓊瑤也不想細問,反正對於她來說,也不大想和原主的家人接觸,萬一他們發覺她並非本人就糟糕了。不過那個蘇瓊脂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天真還是傻,最好也別多接觸。
第三章 媽寶型表哥
臘月二十,周清喜出嫁。蘇瓊瑤才算是明白了溪坡到底是有多窮,蘇家沒有任何彩禮,周家也沒有任何嫁妝—— 哦,有,周清喜有一身大紅色的棉襖棉褲,還有一雙大紅色的棉鞋。周清安說,她也有這麼一身,但是要留著過年才能穿的。
沒有任何宴席,只有周家人去蘇家吃了頓飯,那個飯與平時在周家吃的沒有任何區別,所以基本上就是周清喜穿著一身紅被蘇瓊琚背進了蘇家。
吃完了中飯,周世顯站起來說道:「瓊瑤妳跟妳爹娘說說話吧,我們先回去了。」
蘇瓊瑤愣了愣,趕緊點頭應了,眼睛卻看向周清安。
周清安忙說道:「爹,娘,你們先回去,左右我也沒什麼事,我等瑤兒一起回去。」
周世顯沒什麼反應,背著手走了。
王翠花不滿的瞪了他倆一眼,當著親家的面沒說出不好聽的話來,只推了周娟一把,吼道:「還不滾回去,自個兒家不回,整天待人家那裡。」
所有人都知道,周娟從來不敢出院子門,王翠花這是指桑罵槐,但是也沒人出聲。
他們一出門,柳斯就站起來說道:「瓊瑤,跟我進來。」
蘇瓊瑤這下傻眼了,原主的娘喊她,她總不能拉著周清安一起進去吧,當下只拿眼睛看周清安。
蘇醜娃以為蘇瓊瑤是要看周清安的眼色,忙說道:「清安,你媳婦成婚到現在也沒回娘家來看看,就讓她娘跟她說說話,你去跟瓊琚耍耍。」
周清安只好點點頭,對蘇瓊瑤說道:「瑤兒,我跟瓊琚哥先出去了,一會兒來接妳,妳跟岳母說說話,別亂使性子,多聽岳母說啊。」
蘇瓊瑤硬著頭皮跟著柳斯走進房裡。
柳斯的房裡有張小桌子,兩把椅子,她自己走到上首一張坐下,冷著臉對蘇瓊瑤說:「妳坐下吧。」
蘇瓊瑤拘謹的點頭坐下,沒出聲。
柳斯上下打量她,問道:「妳想通了?妳妹妹說妳還是彆扭著。」
蘇瓊瑤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倒是恭敬,「上次瓊脂去,我不大舒服,沒怎麼說話……我沒事了。」
柳斯沉思片刻,說道:「哼,我跟妳說清楚了,今日清喜是嫁進來了,不過還沒生孩子之前,妳若是再有什麼,休怪我翻臉。」
蘇瓊瑤因聽了周清安的話,本就不對這家人抱希望,只是此刻聽來還是替原主心涼。難道她的存在就是為了給大哥娶媳婦用的嗎?不過轉念一想,好像這兒都是這樣的。
但是她看到王翠花那麼惡的性子,對周清喜還是和顏悅色,昨日仔細的叮囑她要好好過日子,又說要是蘇家敢欺負她,就叫她回去找娘家人主持公道,怎麼柳斯似乎壓根沒在乎過蘇瓊瑤的情況?
柳斯說完這句話,倒是放軟了語氣,「瓊瑤,別怪娘說妳,妳自小乖巧聽話的,前段日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妳有沒有想過,妳一死了之,妳哥哥怎麼辦?要是沒有瓊脂,妳哥哥豈不是都娶不到親?」
蘇瓊瑤忍不住反問道:「娘,難道我活著,就是為了哥哥娶親的?」
柳斯臉色大變,斥道:「瓊瑤,妳在胡說什麼,誰家不是這樣的?妳看看村裡頭,與妳哥哥一般年紀的,只有換親才能換得到妻子,不然哪來的女人給娶?」
蘇瓊瑤又問道:「娘,我想問妳,那為什麼之前妳要同意我和表哥的事?後來妳明知道我喜歡表哥,為什麼又要逼我換親?妳都說了,還有瓊脂呢。」
柳斯站起來,甩了蘇瓊瑤一巴掌,怒道:「小娘養的,怎麼跟娘說話的?怎的,妳吊了一回,把性子都吊轉了嗎?」
蘇瓊瑤捂著臉,眼神平靜得很,說道:「娘,我上吊之後,妳去看過我沒有?」
柳斯一縮手,沒作聲。她當時氣急了,只巴不得這丟人現眼的女兒死了一了百了,怎麼會去看她?
蘇瓊瑤接著說道:「之前我與表哥在一起,妳願意得很,因為表哥家裡比起周家好得多。後來姑姑不願意,妳便逼著我嫁給清安,自始至終妳都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現在我已經替哥哥換到了妻子,妳又何必再抓著我說一通警告的話?」
柳斯站起來,有些疑惑的打量這個不一樣的女兒,問道:「瓊瑤,妳是不是……還沒好全?」
蘇瓊瑤猛的想起周清安的話,若是柳斯知道她不是從前的蘇瓊瑤,究竟會怎麼樣呢?雖然不管不問的可能性大,但是她也不敢去冒險。
她斂下眼眸,「娘,我只是覺得,我不欠你們了。」說罷,她站起來要往外走。
柳斯一把拉住她,急切的說道:「瓊瑤,妳哥哥還沒兒子,妳不能胡來。」
蘇瓊瑤回頭看著柳斯,這個母親真的是好奇怪啊,這個時候,竟然不是想著與女兒緩和一下關係,而是逼著她,不讓她的死活影響了兒子?
她歎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我還想好好活著呢。」
蘇瓊瑤沒再管柳斯的反應,轉頭就出去了,一打開房門,發現蘇瓊脂站在門口。
蘇瓊脂可能是想不到姊姊這麼早就出來了,嚇了一跳,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只弱弱的喊了聲,「姊姊……」
蘇瓊瑤皺皺眉頭,原主這個妹妹也是奇奇怪怪的,不過她也沒管,點了下頭就出去了。
走出院子,她四下看看,不知道周清安去哪裡了,也許他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快出來吧。蘇瓊瑤停頓片刻,心想反正一個村的也不遠,自己回去得了。
蘇瓊瑤邊走邊想著今天蘇家每個人的反應:老爹蘇醜娃個子矮,模樣尚可,但是看著就是個膽小畏縮的人,說好聽點就是過於老實巴交,他全程沒看蘇瓊瑤這個嫁出去的女兒一眼,只是看著蘇瓊琚發笑,或者唯唯諾諾的聽周世顯講話,好像生怕周家把他吃了似的。
柳斯像是讀過書的人,滿面笑容,與王翠花站一起,高下立見,倒是帶著審視的眼光,打量了蘇瓊瑤很多回。
蘇瓊琚開心得話都不會說,只曉得看著周清喜發笑,倒是蘇瓊脂,全程都一臉擔憂的看著蘇瓊瑤。
蘇瓊瑤歎了口氣,難怪周清安說讓她少跟蘇家來往,原來除了蘇瓊脂,在其他人眼裡,她壓根就是透明的,原主活得也太可憐了吧。
蘇瓊瑤裹緊身上的棉衣,一點都不暖和,好想念現代的羽絨衣啊,這個鬼地方,冷就算了,還窮,吃不飽穿不暖,饑寒交迫啊。
「瑤兒。」
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不是周清安。
蘇瓊瑤回頭一看,是個斯斯文文的大男孩站在後頭,長得很帥氣,倒有些像柳斯,皮膚白淨,有點弱不禁風的感覺,放在現代都可以出道了,奶油小生啊。
她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這個就是原主心心念念的柳方正吧,畢竟在這個窮鄉僻壤,能穿得這般體面,還對她這麼溫柔的,恐怕只有這個表哥了。也難怪原主為他上了吊,長得這般模樣,能迷死一大票人的。
柳方正彷彿大病初癒,咳嗽了兩聲,上前兩步說道:「瑤兒,妳還好嗎?」
蘇瓊瑤心想,不是說這個表哥考上了舉人,就不理會表妹的死活了嗎?半個月沒見他出現了,現在跑出來想幹麼?她警惕的後退了兩步。
柳方正看見了她眼中的戒備,不自覺露出受傷的表情,旋即回過神,說道:「表妹,我、我被我娘關了這麼久,今天好不容易才得了機會出來,立刻就跑來找妳了……表妹。」
蘇瓊瑤聽他換了稱呼,不知道這究竟是拉近還是拉遠關係,又著實不想再跟他有牽扯,便說道:「嗯,我知道了,那個,我好冷,我先回去了。」
柳方正見她走的方向是去周家,又聽她說回去二字,更是覺得心傷,開口說道:「瑤兒……表妹,妳等我……等我好不好,我會娶妳的,好不好?」
蘇瓊瑤只覺得頭大,趕緊說道:「別這樣,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清安他對我很好。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我們……當然了,你還是我表哥。」
柳方正退後兩步,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可思議的看著蘇瓊瑤,問道:「妳……要拋棄我了嗎?」
蘇瓊瑤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陣煩躁,怎麼這個舉人老爺聽不懂人話嗎?她索性學著王翠花,雙手一插腰,吼道:「我拋棄你?你憑良心說說,我怎麼拋棄你了?之前你說考完了回來娶我,娶了沒?我成親的時候你在哪裡?我上吊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柳方正呆滯了片刻,弱弱的說道:「是我娘……她一直阻撓我回來……我好不容易回來,想見妳一面,她直接把我關起來了……我其實……」
蘇瓊瑤打斷他的話,問道:「那關我什麼事?柳方正,我跟你說清楚了,之前是怎麼回事,我都忘記了,但是現在我只想好好過我的日子。你別給我扯有的沒的,當初是你沒有娶我,整天只知道嘴巴上說要娶我,行動呢?一點都沒有。再說了,我已經嫁人了,還怎麼嫁給你?你說啊?」
柳方正被她說得面紅耳赤,又急又怕,趕緊說道:「瑤兒,清安他絕不會對妳不軌的……妳等我,我一定努力,等我考上進士就可以娶妳了,到時候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的。」
蘇瓊瑤皺著眉頭,且不說他考不考得上,就算考上了,到時候只怕是榜下捉婿的都不少,他記不記得自己都是個問題。退一萬步說,就算他還是喜歡自己的,然而這個男人在現代可算是妥妥的媽寶男了,她不願意。
「我說得夠清楚了,我不願意。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是考上進士,所以你希望我等著你,站在你後頭就夠了。可是我不願意,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由我自己來安排。」
柳方正完全愣住了,這個表妹,跟從前那個溫柔和氣、從不大聲說話的表妹完全不一樣啊。他張嘴半天,才問道:「妳……是喜歡上清安了嗎?他……他……」
蘇瓊瑤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我現在是他的妻子,喜歡他不是很正常的嗎?他可跟你不一樣,他處處維護我,不會只聽他娘的,而且他高大偉岸,身姿挺拔修長,我日日跟他在一起,自然會喜歡他。」
柳方正想不到蘇瓊瑤竟這般大膽,這樣的話也敢宣之於口,又覺得自慚形穢,從前旁人都說他長得好看,招人喜歡,沒想到他最愛的表妹,竟喜歡周清安那般粗枝大葉的男人。
他忍不住說道:「表妹,妳……妳跟以前……不一樣了。」
蘇瓊瑤心中咯噔一下,對啊,自己變化這麼大,柳方正不會看出來了吧?完了,萬一跟周清安的大嫂那樣,豈不是太可怕了?
正想著,周清安走了過來,喊了聲,「方正,瑤兒。」
柳方正一回頭,此刻他滿心滿眼都是沮喪,以為周清安與蘇瓊瑤有了夫妻之實。又見周清安一臉詫異坦誠的看著他,難道並非是這樣?周清安也並非趁人之危的人,他這模樣,應該是沒聽到剛剛他們說的話。
周清安說道:「方正,你怎麼這麼久沒出來?」
柳方正低聲說道:「我被我娘關起來了。」
周清安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樣,你都不知道瑤兒當時……呃。」
他看看蘇瓊瑤,嚥下後半句話。
蘇瓊瑤倒不介意,接著他的話說道:「我當時睡了一整天才醒,醒了之後想通了很多事情。表哥,你好生考試,不要再想著我了,以後會有更多更好的女人,你也會遇到你真正的愛人的。」
柳方正與周清安都呆滯地看著她,尚不能從她這樣大膽的話中反應過來。
蘇瓊瑤摸摸鼻子,拉著周清安的衣袖說道:「清安,我們走吧。」
周清安看看她,又看看柳方正,歎了口氣沒說話,跟著蘇瓊瑤一起回去了。
回到房裡,周清安一臉嚴肅的拉過椅子,將蘇瓊瑤按在床沿上坐好,說道:「瑤兒,妳今日怎的將話說得這樣絕?」
蘇瓊瑤說道:「要不是怕穿幫,我估計說得更絕。清安,我是真的不想跟他再有瓜葛了,我都不認識他。」
周清安擔憂的問道:「若是日後妳想起來了呢?瑤兒,妳跟方正這麼多年,若不是……若不是他娘……」
蘇瓊瑤抬起頭看著周清安,突然有些喪氣,這個男人對她這麼好,處處替她著想,要是不去參軍,兩個人一起過日子,該有多好。「不會的,我想不起來的,這麼久了,再說了,我已經想通了,就算想起來,我也不想跟他有瓜葛。」
周清安低著頭沒作聲,許久抬起頭來問道:「因為我?」
蘇瓊瑤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原來剛剛她與柳方正的話,周清安都聽到了,當下有些不高興,怎的他看到柳方正攔著她說話也不出面,不怕穿幫了嗎?又覺得也許他是想讓他倆多交流交流吧。
她斟酌片刻,勉強笑道:「清安,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將來也想做我喜歡的事情。」
周清安心中激起了波瀾,他的妹妹周清喜與他關係不好,所以自小他都拿蘇瓊瑤當妹妹,她愛哭,不敢大聲說話,需要人保護。而他也一直知道,柳方正與蘇瓊瑤互相喜歡著,柳方正是村裡,不,是整個荷香縣裡最好看、讀書最厲害的男子,蘇瓊瑤嫁給他肯定會幸福的。
後來他娘要他娶蘇瓊瑤,他不樂意,蘇瓊瑤是柳方正的啊,他怎麼可以娶她?再後來蘇瓊瑤真的嫁給他了,不過她是哭哭啼啼的,被蘇瓊琚押著進了他家的門。蘇瓊瑤哭了一個晚上,他安慰了一個晚上,他發誓不會欺負她,叫她放心,好好等著柳方正回來。
再後來便是柳方正中舉的消息,他以為柳方正終於可以回來娶蘇瓊瑤了,但是他一直沒回來,回來後一直沒出現。蘇瓊瑤絕望的上吊了,也是從那時候起,她變了,她不像以前那樣總是哭哭啼啼、渾渾噩噩的,誰喊她一聲她都要抖三抖。
直到今天,他躲在後面,聽見蘇瓊瑤對柳方正說,說他身姿挺拔,說他高大偉岸。他的心裡滋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在發芽,彷彿在長大。是的,蘇瓊瑤是他的妻子,再不是他的妹妹了。
周清安壓住忍不住上翹的嘴角,皺著眉頭說道:「瑤兒,我……不到一個月,我就要走了,妳……」
蘇瓊瑤說道:「你放心,我已經摸熟了這裡的生活方式,而且我不是從前的我了,不會遇到問題就尋死的。」
周清安看著面前的她,整個溪坡最好看的姑娘,與從前一樣,沉靜內斂,卻與從前又不一樣,她的眼睛不再是一潭死水,彷彿帶著對將來的希冀,熠熠發光。
蘇瓊瑤岔開話題,說道:「清安,不如你給我講講我以前的事情吧,今天我娘和表哥都說我不像以前了,萬一以後接觸,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其實蘇瓊瑤不是特別擔心,她已決定好了,少說話多做事。若是有人懷疑,她就發一通脾氣。她這些天算是明白了,像王翠花那樣野蠻沒教養的,反而能活得好些。只是此刻與周清安相對無言,實在是頭疼,不如找些話來說說。
周清安聽了這話,倒是深以為然,忙將從前的蘇瓊瑤以及蘇家每個人的個性都說了一遍。
蘇瓊瑤細細琢磨了一番,與她想的倒是差不多,她爹是個幾棍子打不出悶屁來的性子,一切都聽她娘的,任勞任怨。
而她娘柳斯的娘家柳家原本也算是富戶,祖上好多代還出過秀才,家道中落了而已,所以世世代代都有些與村裡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感覺。柳斯也是這樣,有些清高,不大喜歡與旁人嘮嗑,從前一心想讓蘇瓊琚考科舉,然而一是家貧,二是蘇瓊琚完全遺傳他爹,是個榆木腦袋,便只好作罷了。
蘇瓊瑤是女兒家,柳斯向來是不關注的,也不怎麼愛與她說話,只什麼都要她讓著哥哥,蘇瓊琚小時候性子壞,總愛欺負蘇瓊瑤,柳斯從來都是偏心兒子的。後來蘇瓊脂出生了,柳斯身子壞了,生不出兒子了,瓊脂的身體又自小不大好,柳斯便將一腔愛意都注入這小女兒身上。
許是家人都不關注蘇瓊瑤,她反倒最為乖巧聽話,似乎想努力表現自己的好,希望能得到家人多一點的關愛,然而越是這樣,整個蘇家越是沒人在乎她,只有蘇瓊脂自小就喜歡跟在她後頭做個小尾巴,因此蘇瓊瑤也特別疼愛這個妹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推給妹妹。
直到柳方正的娘透出想等蘇瓊瑤大了嫁給柳方正的意思,蘇家才對蘇瓊瑤上了心。
柳家世代清高,也是整個溪坡家境最好的人家,又與蘇家是換親的,自然是親上加親,柳斯對此事滿意得不行,連帶著對蘇瓊瑤也格外和顏悅色。
哪知後來柳方正考上了秀才,蘇二丫雖然沒有明確說瞧不上蘇瓊瑤,但話裡話外卻又透了這麼個意思,柳斯向來清高,怎麼願意受這個氣,當下不肯與柳家來往,更不許蘇瓊瑤再見柳方正了。偏偏大人越反對,兩個孩子越要在一起。
蘇瓊瑤聽下來,心道其實原主未必是喜歡她表哥,而是自幼她就想討好家人,她發現自己與表哥在一起,爹娘就會對她多一點關注,習慣使然了吧。
她問道:「你說我以前是個乖乖女,那怎麼敢違背我娘的意思,竟然還敢上吊?」
周清安苦笑了一聲,說道:「瑤兒,妳曾經告訴我,方正是妳唯一的光,只有他能帶給妳溫暖,讓妳離開這痛苦的地方。我想,當時妳以為方正考上了舉人,便不屑與妳來往,所以心灰意冷才……」
蘇瓊瑤認真想了想,倒是認同他的看法,不過她心中並不認同原主,於是說道:「唯一的光?每個人只能做自己的光,如果不做自己,只想著依靠旁人……自古有云,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周清安上下打量蘇瓊瑤,忍不住笑起來,說道:「瑤兒,我覺得妳不記得從前的事倒是好事情,至少妳不再像從前那樣患得患失。妳說的對,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可惜別人並不這麼認為,別人都覺得女人就該依靠男人,就該生兒育女。」
蘇瓊瑤瞥他一眼問道:「你也這麼認為?」
周清安搖搖頭,說道:「我一直覺得,我不適合娶妻生子,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跟我一樣,我的女兒跟妳或者跟清喜甚至是娟兒一樣,更不希望我的兒子生來就覺得比女人高一等,姊妹妻子是可以隨意打罵的。」
蘇瓊瑤心道,這個周清安倒適合生在現代呢。她只笑著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你看,你不用擔心我,因為做你的妻子,我反而不用擔心被逼著生孩子,被逼著生兒子,是不是?」
周清安也笑起來,說道:「至少我在外頭幾年,妳都不會被逼……」說到這裡,又紅了臉,他雖然娶了蘇瓊瑤,可從沒覺得這是他的妻子,此刻這番話說下來,倒好似兩口子在談論什麼時候要孩子了。
第四章 新婚就參軍
過年的時候,家裡算是開了葷,王翠花摳摳索索弄了三十文錢,走了半天到鎮上,拎了半斤肉、一條魚回來。
年夜飯也沒讓蘇瓊瑤做,王翠花生怕她偷吃,全都自己做,蘇瓊瑤只打打下手,生生火。
王翠花邊做飯邊罵:「什麼世道,二十文錢只能買半斤肉!哼,以前一斤肉還有多的,有錢人真是沒良心。」
蘇瓊瑤默默計算著錢,肉和魚的價格,琢磨著開年了,看能不能做點什麼。
王翠花斜眼看著悶不吭聲的她,沒好氣的說道:「哼,跟妳那沒用的爹一個樣,話都不曉得說一句。」
蘇瓊瑤裝傻,並不作聲。
王翠花罵了兩句,覺得沒意思,倒也不罵了。
吃完年夜飯,肉菜剩下的湯汁也被王翠花寶貝似的藏著,連著幾天做了油飯單獨給周清樂吃,再往後又恢復從前的樣子了。
正月二十,周清安什麼都沒帶,偷偷的溜走了,走之前為了避免王翠花責怪蘇瓊瑤,特意叮囑蘇瓊瑤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然後讓周清樂晚上再告訴周世顯和王翠花。
等到晚上,周清樂跑到周世顯跟前,戰戰兢兢的說道:「爹……爹,二哥讓我跟你說個事情。」
周世顯四下看看,問道:「他又做了啥壞事?幹麼要你說?他人呢?」
周清樂硬著頭皮答道:「二哥他……走了。」
周世顯尚未反應過來,王翠花已經跳出來問道:「走了是什麼意思?走哪去了?」
周清樂答道:「二哥說跟縣裡大柱表哥一起走了。」
王翠花一琢磨,王大柱,那是她隔了好幾房的侄子,他家裡日子不好過,早就說要去當兵補貼家用,可是人家王大柱成了親生了三個大胖小子了啊。
王翠花當下大喊:「哎呀,我的媽呀,清平清樂,你們還不快去,把他給我揪回來!」
周清樂趕緊道:「娘,娘,二哥他一早就走了,追不上了,他讓我跟你們說一聲,別擔心他,他走了還能有補貼……」
王翠花一拍大腿哭喊道:「老娘要什麼補貼?人家不是說了嗎,刀劍無眼,他這一去,回不回的來還是個問題,老娘把他養這麼大……」
周世顯沉著臉吼道:「閉嘴,不說些好話,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嗎?清樂,跟我走,趕緊去你三叔公家,他認識的人多,想辦法找人,叫你二哥回來。」
周清樂搖搖頭,說道:「爹,這是二哥自己要走的,他不會回來的。」
王翠花一聽,轉頭往周清安的房間走去,一腳踹開門,怒吼道:「瓊瑤,妳個狗娘養的,給老娘出來!老娘好端端的兒子,妳是怎麼把他逼走的?」
蘇瓊瑤一直在屋裡聽著動靜,此刻門被踹開,也是嚇了一跳,趕緊出來說道:「娘,妳胡說什麼,怎麼變成了我把清安逼走了?」
王翠花咬牙切齒的說道:「不是妳?哼,尋死覓活不肯跟他同房,哼,想把身子留著是吧?不然我兒子怎麼會走?」
縱使蘇瓊瑤是現代人,也受不了王翠花這樣沒羞沒臊的說法,當下不高興說道:「娘怎麼胡說?我聽他說,妳可答應過的,他娶了親就讓他參軍的,現在怎麼賴我了?」
王翠花想不到蘇瓊瑤敢頂撞她,更怒了,說道:「哼,妳個沒用的東西還說我?哪家男人一成了親就去參軍的?哼,妳要是肯給他,他高興了,自然想與妳好好過日子,哪裡還想得到去參軍?」
蘇瓊瑤聽她這顛倒黑白的話,整個人都無語了,半天說不上話。
最後還是周世顯吼了聲,「鬧夠了沒?一個兩個的不省心!走就走了,老子就當沒這個兒子!」
王翠花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周清樂急得滿頭大汗,說道:「爹,娘,你們別擔心了,二哥說他……說他得空了就回來看咱們。」
王翠花扁扁嘴巴,說道:「得空了?一來一去近一個月,啥時候才能得空哇!」
周世顯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道:「如今也沒有辦法,只能等他去了,安定下來後給咱們寫家書。清樂你注意著些,等知道他的消息,多寫信給他,叫他得了機會就回來……」
周清樂趕緊應了,又見自個的娘不依不饒的小聲咒罵蘇瓊瑤,恨不得衝上去撕了她的模樣,忙上前拉住她。
「娘,二哥走之前說了,他會努力的,說不準將來能混個軍官當當,到時候就能讓您過上好日子了。」
王翠花一把甩開周清樂說道:「哼,你可不許學他,你好好在家。等你長大了,娘給你娶個聽話的媳婦,絕不找心思不純的!」
說罷,還睨蘇瓊瑤一眼。
蘇瓊瑤樂了,就在這破地方,你兒子娶不娶得上媳婦還是個問題,還聽話的媳婦,嘖嘖嘖。
周世顯聽了王翠花的話,趕緊回頭看著周清樂,說道:「清樂,我跟你說清楚,你可得給我好生學習。你看柳家那小子,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今年才十八歲就中了舉人。他祖上是秀才,咱們周家祖上也是秀才,雖不如柳家,在溪坡卻也算是書香門第了,你可別給我想七想八的,聽到了沒有?」
蘇瓊瑤豎起耳朵,心道周家是書香門第?怎麼沒聽周清安提過啊?
王翠花馬上嚷開了,「哎喲喂,書香門第?老周你也不瞅瞅自己那個樣子,跟人家柳家比?比得了嗎?人家祖上那是實打實的秀才,你家呢?不過跟著上過幾天學罷了,也敢說自己書香門第?你以為誰去考一場就能給你中個舉人老爺回來?再說了,咱家連童試的錢都拿不出來,每年給清樂買紙筆墨硯要花那麼多錢,全給老娘打了水漂,你還在這兒作春秋大夢呢。」
周世顯漲紅了臉,怒斥道:「無知婦人,我現在約束著他好生學習,是為了他好,妳再胡說八道,信不信老子揍妳?」
王翠花立馬住口不作聲。
周清樂忙說道:「娘,我節省著,一張紙多寫幾次,少廢點……」
周世顯又怒道:「一張紙多寫,那字看得清嗎?你給我好生學習,咱家這點錢還是掏得起的,現在開了春,等你二哥的補貼來了,再叫你大哥出去找活兒幹,總不會缺你這幾本書幾張紙的。」
王翠花不敢反駁周世顯,回頭一看,蘇瓊瑤正好奇的聽他們爭辯,便將氣一股腦往她頭上發,「賤蹄子妳看什麼看!哼,怎麼,聽到姓柳的,妳連路都走不動了?老娘跟妳說,就算清安不在家,妳也是我周家的媳婦,哪裡都不准去!」
蘇瓊瑤翻了個白眼,轉身進門,把門給關嚴實了,留下王翠花在外頭大罵。
周清安走後,蘇瓊瑤的日子就更無聊了,她整日到菜園子、田地裡,或者是村子周圍的野地裡閒逛,希望能折騰出點新花樣,然而什麼都沒有,連剛發芽的柳枝都有貧窮的人家給擼了吃掉。
王翠花隔三差五抽風,吼她罵她,周清樂覺得是自己哥哥連累了她,總覺得抱歉。她自己倒沒什麼,反正日子是自己的,被王翠花罵兩句也不會掉一塊肉。
若是王翠花罵得過分了,她就回嗆,嗆得王翠花面紅耳赤啞口無言。時間久了,王翠花再罵的時候就會收斂些,不會太過分,也罵不太久。
正月末,溪坡家家戶戶都開始整田育苗了,播種完畢,村長則帶領所有村民在道場上祈福,每一家都把家裡存著的糧食拿一點出來,當作祭品。
蘇瓊瑤去過農村,自然也知道道場,打穀曬穀等等都是在道場上做的,不過她並不知道原來播種的時候還要祈福。
她忍不住低聲問周清樂,「咱們這兒每年都要祈福嗎?」
周清樂已經習慣二嫂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好奇的性子了,解釋道:「三年前的大旱導致蝗災嚴重,好多人家裡顆粒無收,所以現在荷香縣每個村子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求雨……不過這兩年有下雨,蝗災還是不小,沒辦法只好祈禱今年蝗災好一點,讓我們的日子也好一點吧。」
蘇瓊瑤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求雨,多麼迷信啊,養些鴨子不就成了嗎?又想到,如果養鴨子,最好是大量養殖,如今這溪坡和周圍的村莊全都窮得響叮噹,想來也是養不起鴨子的。
不過蘇瓊瑤眼睛倒是一亮,種田欸,她在現代是幹麼的?是研究雜交水稻的欸,如果她能在這裡找到雄性不育株的話,豈不是也能種出雜交水稻來?到時候不就有錢,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想起來就美滋滋的呢。
「求雨要心誠,妳在幹麼?」
蘇瓊瑤回過神,王翠花正怒目瞪著她,好在人多,她只是小聲提醒,沒有大聲斥責。蘇瓊瑤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胡思亂想。
王翠花翻了個白眼,回頭看到站在她旁邊的周娟正左顧右盼,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捏了她的胳膊一把,疼得周娟齜牙咧嘴,淚眼汪汪,卻不敢作聲。
蘇瓊瑤在後頭默默看著,想到一個詞:欺軟怕硬,就是王翠花這樣的。
二月插秧,到了三月四月,蘇瓊瑤才知道什麼叫做忙亂。這裡的人對待蝗災的方法竟然是捉!每天白天都下到田裡巡視,一發現蝗蟲就趕緊去捉。
蘇瓊瑤簡直無語了,蝗蟲來的時候是一片一片的好嗎,又不是一隻一隻的。然而沒辦法,她只能聽命,跟著王翠花在田裡細細的查探,除草捉蟲。
唯一的好處是,到了抽穗的時候,她可以小心的看那些稻穗有沒有她從前常看到的雄性不育株。
一天沒有看到,兩天沒有找到,到第三天,還真讓她給找到三株雄性不育株了,她興致勃勃拿出線頭,綁在三株稻穗上頭。
「妳在幹麼?」王翠花不滿的看著這個整天盯著水稻看的兒媳婦。
蘇瓊瑤抬起頭,尷尬的笑了聲,「娘,沒事,我就瞧著這幾株跟其他的長得不大一樣。」
王翠花並沒去看稻子,她不滿蘇瓊瑤很久了,只要出門,蘇瓊瑤就在頭上搭一塊枕巾,把臉都包起來,再戴上帽子,生怕別人看見她長相似的,偏偏她機靈能幹,找不出什麼來繼續罵她。
王翠花冷冷的吼道:「回去做飯。」
蘇瓊瑤點點頭說道:「好,娘,這天兒太熱,不然下午我一個人來就行,您就在家休息?」
王翠花斜睨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天兒熱?這才四月,等到五六月,咱們照樣得出來幹活。怎的,妳想偷懶?支開我,妳一個人來,就跑去陰涼的地方躲起來,是不是?」
蘇瓊瑤心中咒罵了一聲,面上說道:「哪兒能呢,這今年收成要是好的話,咱們就能吃飽飯,說不準還能有餘錢,過年過節也能買些吃的穿的……」
「就想著吃穿!」王翠花嘴裡仍是罵著,心裡卻也憧憬起來。
然而下午依然只有蘇瓊瑤一個人出門,因為周娟發起了高燒,王翠花一百個不滿意,卻也只能待在家裡,她不喜歡周娟,但好歹也是她的孫女兒。
說起來到這兒這麼久,蘇瓊瑤都沒怎麼接觸過周娟,不是她不想接觸,而是周娟膽子太小,永遠都蹲在院裡樹下挖土玩,有人叫她,她就立刻跑回屋子裡,待在角落裡不動,時間長了,蘇瓊瑤也懶得招呼她了。
蘇瓊瑤高高興興的弄了點碎布片,拿了針線,坐在稻田邊的桑樹下縫小口袋。桑樹上頭別說桑葚了,葉子都沒了大半,光禿禿的,勉強能遮蔭。
不一會兒蘇瓊瑤就縫製了許多小口袋,她小心翼翼的把小口袋都掛到那幾棵雄株上去。
正在掛的時候,後面傳來周清樂的聲音,「嫂子,妳在做什麼呢?」
蘇瓊瑤嚇了一跳,尷尬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清樂啊,你不在家裡看書,跑來這裡做什麼?」
周清樂是家裡唯一不需要幹活的人,周世顯一早帶著周清平去縣裡找活兒幹了,王翠花則帶著蘇瓊瑤在菜園稻田裡忙活,周娟在家裡燒水,燒好了給她倆送去喝,只有周清樂,整日待在家裡看書。
周清樂尷尬的撓撓頭,他總不能說是娘叫他來看看二嫂有沒有偷懶的吧?
他支吾說道:「我……我沒事……怕妳一個人忙不過來。」
蘇瓊瑤並沒在意,只眼珠子一轉,有周清樂在,倒是可以幫她想辦法,她趕緊喊道:「清樂,過來。」
周清樂看著蘇瓊瑤神神祕祕的樣子,心中打了個突,好奇心讓他走了過去,看到一株稻子上掛了好些小布袋子。
「二嫂,妳這是做什麼啊?」
蘇瓊瑤指著另外兩株說道:「清樂你看,這幾株與其他的不大一樣。」
周清樂看了看,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啊,我跟妳講,這幾株是長不出稻穀來的,我之前就看到了,可惜跟我娘說,叫她拔了她也不聽。」
蘇瓊瑤沒想到周清樂早就觀察得這麼仔細,笑笑說道:「清樂,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有說到這種稻子,據說好好培育的話,可以讓田裡的收成提高一倍呢。」
說完,蘇瓊瑤就等著周清樂吃驚的表情。提高一倍呢,旁人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哦!
然而周清樂的確是吃驚,他吃驚的問道:「書?二嫂妳認識字?」
蘇瓊瑤回過頭,摸摸鼻子,她怎麼沒想到,這麼窮的地方,女孩子肯定是不識字的啊。
她靈機一動,說道:「我不認識字啊,但是我看得懂圖畫呀,我還記得的,就是這樣子的。」
周清樂想了想,說道:「哪本書?妳給我看看,我認識字。」
蘇瓊瑤嘴角抖了兩抖,說道:「現在哪裡還記得啊,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可能……是小時候在表哥家裡看到的吧,哎呀忘了忘了。」
周清樂不疑有他,滿臉失望的說道:「這樣啊,真是可惜了。二嫂,妳真的記得嗎?」
蘇瓊瑤心中其實也在打鼓,古代跟現代比可是差遠了,要是沒成功,豈不是要令他失望了。
於是她猶豫片刻,說道:「我記得是這樣的,我想試試看……可是我怕娘她不同意。」
周清樂眼睛一亮,點點頭說道:「肯定要試試看,若是真的成功了,咱們都能有吃的,這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啊。」
蘇瓊瑤呆呆的看了看他,心想這孩子果然單純,心繫天下呢,不像自己這樣自私。
周清樂在田裡四處走了走看了看,跑回來問道:「二嫂,這個能移到別的地方嗎?」
蘇瓊瑤愣愣的看了看三株被她標記的稻子,發愁的說道:「應該是能的,我也不知道。」
周清樂說道:「妳看,那棵樹後面,一般人不大容易注意到,又跟田裡連在一起,不用擔心會忽略掉。咱們把這幾株移到那裡去,以後妳再過來,就妳去查探那邊的,讓娘查探這邊的。萬一被娘發現了,就說那是我弄的。」
蘇瓊瑤點點頭,兩個人說幹就幹,很快就把三株稻子都移過去,又把布袋子都掛上去了。
周清樂眼睛還是亮亮的,看著蘇瓊瑤問道:「二嫂,真的能提高一倍的收成?」
蘇瓊瑤心想,你爹不是讓你好生學習考試的嗎?你關心這個幹麼?家裡誰都缺吃的,就你不缺啊。
「我也不知道,書上應該是這個意思,我們先試試吧。」
周清樂點點頭,高興的說道:「二嫂妳知道嗎,現在朝廷的徵收還不算重的,但是一遇到災年,我們這些農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方法可以增加收成,豈不是人人都能吃飽飯,過上好日子?」
蘇瓊瑤撇撇嘴,說道:「可是蝗災一來,還不是全軍覆沒。」
周清樂也顧不上問她怎麼像讀過書的,只喪氣的垂下肩背說道:「是啊,蝗蟲一來,什麼都沒有了……二嫂,妳看過的那本書裡,有怎麼治蟲的嗎?」
蘇瓊瑤想著,養鴨子不現實,得大面積養鴨,種草種樹更不現實,短時間也沒成效啊,便只搖搖頭。
周清樂見狀更是沮喪,說道:「別人說,多讀書可以造福百姓,然而我看到那些讀書當官的並沒有怎麼造福百姓,比如這種田,旱災蟲害,那些讀書人沒有一個能解決的,所以讀書究竟有什麼用?
「我聽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所以讀書根本不是照拂百姓,而是照拂自己,對不對?連我爹,他總想著我好生學習,參加科舉,像柳家哥哥一樣考上舉人老爺,甚至繼續科考,考取進士,當上大官。然而振興的並非大齊,而是我周家,僅此而已。」
蘇瓊瑤愣了片刻,見他臉上濃濃的失落。一直以來,她只覺得周清樂這個孩子天真單純,在家裡最受寵,事事都有他娘給他安排好了,最好的吃穿全都是給他的,他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讀書。可是今天他這樣一番話讓她明白,原來他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甚至他心中所想的不只是家,而是國,是百姓,是民生。
她忍不住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所以,那些莘莘學子寒窗苦讀數十載,為了加官晉爵光耀門楣,並沒有什麼錯。不能說他們沒辦法解決民生百態就認為他們是無用之人。」
周清樂彷彿變回那個靦腆的大男孩,低下頭想了片刻,說道:「二嫂,其實我覺得妳真的很聰明,如果妳是個男人,一定會有大作為的,可惜,我沒有妳這樣的本事。」
蘇瓊瑤知道他此刻情緒低落,忙說道:「我不過是……呃,覺得人生在世,要活得恣意些,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本事倒是當真說不上。」
周清樂邊往回走邊說道:「其實,我不想看書寫字,我只想當個農民,好生種稻穀,想一想什麼方法能讓田地裡的收成更好,琢磨下什麼方法可以讓稻穀長得更壯實,還有那些害蟲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而已。然而這些書上全都沒有,若不是家裡要種的田地很多,我娘恐怕連秧都不要我插,稻穀都不要我割的。」
蘇瓊瑤想要勸他,卻不知道從何勸起,她也並不擅長勸人,便只默不作聲,跟著他一起回家了。


蘇瓊瑤沉浸在水稻雜交的喜悅之中,可能是她心情好,對王翠花的惡言惡語也不在乎,王翠花反倒不好時時責罵她了。
不過好日子沒過幾天,蘇瓊琚與周清喜喜氣洋洋的來吃了頓飯,他們走後,王翠花的臉拉得老長。
「哼,你們蘇家就是騙婚!把我的喜兒騙走了,換回一個沒用的,哼,老蘇家的一群騙子!不行,柳斯那個心機深的老傢伙,我要去評評理!」
蘇瓊瑤覺得莫名其妙,她都穿越半年了,等於說嫁過來半年多了,之前她頂了王翠花幾次,叫她趕緊寫休書,王翠花便不再作聲,怎的現在又為這個扯皮?
周世顯沉著臉斥道:「胡說什麼?清安人不在家,想抱孫子,瓊瑤一個人也沒辦法生,現在鬧有什麼用?還不如催清安早些回來!」
王翠花不滿意的大嚷,「喜兒是二月懷上的,瓊瑤要是不折騰,說不準清安走之前她也能懷上,這清安一走了之,不曉得多久才回來,咱們等於娶進個吃白飯的,有什麼用?我就要鬧,我就去鬧!」
蘇瓊瑤這才明白,原來是周清喜懷孕了,這關她什麼事?還吃白飯,家務活從來都是她一個人幹,現在周娟的吃喝拉撒全扔給她,種田也沒讓她少種一點,怎麼就吃白飯了?
她翻了個白眼說道:「去去去,娘妳趕緊去扯皮,可不就是妳家虧了嗎,要是娶別人做媳婦,說不準妳孫子早就地上跑了呢!」
成親半年,孫子地上跑,這話也太損了。
周世顯臉色大變,怒道:「沒教養的東西,以為清安不在家就沒人治的了妳嗎?」
蘇瓊瑤縮縮脖子,她敢跟王翠花嗆聲,是因為知道周世顯愛面子,不會讓她們鬧得太過分,若真打起來她也不怕王翠花,可是若周世顯發怒動手,吃虧的肯定是她。
不過王翠花那個火爆的性子,自然是沒等到周世顯真的發怒,她已經回頭坐下了,嚷道:「哼,我告訴妳蘇瓊瑤,我還是那句話,妳生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妳以為我不知道妳的意思,妳就想我去蘇家鬧,讓柳斯把妳接回去,哼,我跟妳講,想都別想!快去把碗給刷了!」
蘇瓊瑤立馬將碗筷一攏,端進廚房去了。
周世顯看了王翠花一眼,忍了忍心中的氣,沒作聲。
王翠花依舊咕噥道:「哼,要不是看清樂最近身子好了很多,我還留妳在家裡?」
周世顯問道:「清樂身子好不好,跟她有什麼關係?」
王翠花張口結舌,周世顯一直帶著周清平早出晚歸,今日是因為周清喜與蘇瓊琚來吃飯,他請了一天假留在家裡。而自從上次周娟生病了,王翠花發現蘇瓊瑤一個人去,也把該幹的活兒都給幹了,便日日想著偷懶,讓蘇瓊瑤一個人去田裡,中途自己去檢查檢查而已,有時候懶勁來了就讓周清樂去。
周清樂也喜歡到田裡去玩,這樣每天出去走動走動,身子看著就康健了許多。但是這話王翠花怎麼敢說出來?周世顯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指責她是個懶婆娘的。
周清樂站起來說道:「爹,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總是頭暈,看書也總是眼花。娘說讓我出去走走,又不放心我一個人,就讓二嫂去地裡忙活的時候順道帶著我。許是每天走動走動,身上鬆泛了許多,我這陣子感覺好多了,看書也看得進去了……」
周世顯一聽,立即喜笑顏開,說道:「對對對,之前我遇到柳家舉人老爺,還說要勞逸結合,看會子書便要出去走走,但是你不要跟著村子裡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一起,他們都不幹正經事兒的,知道嗎?」
王翠花怕周清樂說多了穿幫,趕緊插口道:「不會的,清樂聽話著呢,在外頭有瓊瑤還有我看著他,出不了差錯的。」
周世顯沉吟片刻,點點頭說道:「嗯,讓瓊瑤帶著他,妳得空了給娟兒做身衣服,妳瞧瞧現如今天兒熱了,她還在穿夾襖,袖子褲子都短了,妳把清安的衣服收拾出來,改改給她做一身,反正清安也不穿。」
王翠花翻著白眼說道:「清安不穿,留給清樂穿,給娟兒多浪費……」
周世顯哼了聲,看看在角落裡蹲著不討人喜歡的周娟,背著手出去了。
周清樂得了周世顯的話,更是高興了,之後每天不管天氣如何,總是要抽出時間去看那三株不一樣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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