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陌生怪客,來到小鎮竟不知她是何方神聖,
他只是幫她趕鴨子過馬路,就自以為清高跟她傳道──
叫她別小孩子開大車,飆車太叛逆應該去玩芭比娃娃!
別瞧不起人,她不過是身高一五八長得太古錐就說她未成年,
現在她的保鑣突然出現,他改叫她小太妹,厚!越描越黑,
她才沒空理他,玩具工廠都快倒了她可要幫忙想辦法,
誰知他竟然是接管工廠的新總裁,一上任就出奇招,
每天讓員工看卡通玩電動,又不研發新玩具,
還常常跑到她的部門問她為什麼飆車,真愛碎碎唸,
傳道不成下一招:命令她加班陪他打電動!
打電動她沒興趣,打方向盤飆車還比較有益身心,
這下可好了,她被指定為他的私人司機天天接他上下班,
不僅要安全到達,還要包辦準備宵夜給他,會不會太享受,
感激的話不說,竟還色迷迷的問她對他有沒有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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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傍晚的台北,天空累積著一天的烏煙瘴氣,灰濛濛的溫度還是有著中午時的悶熱。
在一棟大樓頂樓辦公室,一名年輕人猶在凝神研究桌上攤開的卷宗,絲毫未察覺時間的流逝,夕照早已被明月取代。
「鈴——」桌上與機要祕書相連的電話響起,終於讓他轉移注意力。
「有事?」他的聲音簡潔有力。
「總裁,合家歡玩具的吳董事長來訪。」
「請他進來。」話才說完,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宗,他終於起身準備迎客。
辦公室的大門被開啟,祕書請進一位臉上充滿歲月滄桑痕跡的長者,將兩杯茶放在待客區的茶几上後退出,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一老一少對坐。
桌上的卷宗也轉移了位置,現在放在茶几上,攤在兩人之間。
「徐總裁,我猜想你已經將這個案子研究透徹,應該準備接手了吧?」吳敬修喝下一口好茶,微笑著緩緩出聲。
「我倒是覺得您輕言放棄太可惜,這玩具工廠還是大有可為。」徐鋕伊沒有見獵心喜的表情,有的只是不解與惋惜。
「沒錯!所以才希望你能接手,讓它可以更快起死回生。」吳敬修欣賞的眼光停留在眼前的年輕人身上。
「依您老的本事,這也是件輕而易舉之事。」他眼神流露出佩服。
再喝一口好茶,老人笑著搖搖頭。「我老了,對於商場上的你爭我奪,早已厭煩,更何況,這其中的包袱,實在有些棘手,需要更有魄力的領導者解圍。」稍停一下,口氣變得語重心長,「所以,我希望能借重你的長才,讓工廠重新走出新局面。」
「那為何不直接結束營業?」他知道其中的難題,覺得這是個解圍妙方。
「對我而言,這是有利無弊、損失最少的好方法,但對那裡的老員工而言,卻是我最不負責的作為,我不希望虧待那些好夥伴,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好員工。」吳敬修沒有商人尖酸刻薄的嘴臉,有的只是和藹親切的笑容。
鋕伊深思片刻,眼神沒有自對面的長者身上移開。「人家都稱你是商場上的一方霸主,在我看來,卻稍嫌不夠理性,在商言商,豈能有太多人情包袱考量?」
「呵呵呵!難道你就夠心狠手辣、無情無義?能夠為了擴展勢力、成就大事業而投機取巧,甚至趁機剝削?」吳敬修笑得慈眉善目,眼睛灼灼發光,「我很清楚你不是,所以才會勸我留下玩具工廠,甚至,願意以高價買下這個爛攤子。」
他篤定自己的眼光精準無比,眼前的年輕人絕非泛泛之輩,否則怎能白手起家,憑著藝高人膽大的本事,在短短幾年內平地起高樓,創立科技產業龍頭——捷野集團。
徐鋕伊三個字,在業界代表的就是一個奇蹟,他的成功,除了天時、地利,還有人和。
他年紀雖輕,卻懂得企業長遠經營之道,不汲汲於牟利,創造與員工的雙贏還有業界的平等良性競爭,更是他能快速擴展的成功祕訣。
「它還不算是爛攤子,不過倒是真的需要好好整頓。」鋕伊沒有直接回應他的評論,依然就事論事。
「言下之意是你願意接手嘍,我們成交了!」吳敬修相信自己找對人了。
「為了工廠的未來,更為了那些老員工,我相信您不會放棄遊說。」鋕伊露出一貫的自信笑容,端起茶杯向老前輩致意。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吳敬修端起茶杯回敬,「這間工廠裡充滿了驚喜,其中的珍寶絕不只有那些古董玩具。」
「喔?!」他挑起了眉。
「你還在緬懷逝去的那段情?」老人若有所指的凝視眼前俊挺的年輕人。
「工作是我現在的生活重心。」他的臉並沒有任何表情。
「我請你接掌工廠的另一個目的,是想讓你看到另一個珍寶,改變你的想法!」
第一章
遠離塵囂,位於中部一處小工業區中的一座玩具工廠裡,單調煩悶的氛圍瀰漫,大家的步調緩慢,看不到未來的絕望展露無遺。
然而當一道公告被張貼於廠區各處的公佈欄時,喧嘩與驚訝開始取代先前的窒悶,討論聲此起彼落。
公佈欄前面聚滿了人,個個都迫不及待想要發表意見。
「你看到公告了嗎?我們要換老闆了!」老員工甲率先發聲。
「當然看到了,新頭家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捷野集團,真令人不可思議!」老員工乙不斷以搖頭代表嘖嘖稱奇。
「就是說啊,他們將會如何處置我們呢?是裁員撤換新人馬,還是再將工廠賣出,轉手賺取利潤?」老員工丙面露憂慮,很是擔心。
「我們的工作還有保障嗎?」老員工丁終於說出重點。
「希望他不會不要我們這些老人,我還得養家哪!」老員工戊說出最現實的一環。
人多嘴雜的交談到此忽然噤了聲,全都開始思考未知的未來,思索將如何面對或許是殘酷的結果。
就在這時,兩名年輕女孩邊走邊輕鬆的閒聊,看到一群長輩憂心忡忡的聚集在公佈欄前,也好奇的停下腳步。
她們看了看公告,互相對望一眼,似乎有些領悟。
身材嬌小的女孩,笑呵呵的開口,「大家想這麼多做啥?好好工作就不用擔心被撤掉了咩。」
這話絕對一針見血,只見大家苦哈哈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健康的膚色襯著陽光般的笑臉,活力四射,長髮紮成兩條麻花辮甩在身後,長長的牛仔裙顯出她的蓬勃朝氣。
她是柯米亞,「天海盟」盟主柯齊風的妹妹,家財萬貫,放著備受呵護的千金小姐不當,卻到日益潦倒的合家歡玩具裡擔任管理專員,專職資料與古董玩具的管理。
偶爾兼任大家的開心果,帶給眉頭緊皺的員工甚多欣慰與歡喜,也博得董事長的厚愛,讓她隨心所欲發揮,運用妙筆逗得大家期待每天出刊的玩具日誌。
在這裡,被公認的珍寶有二,一是玩具博物館裡的古董玩具,一是讓大家捧在掌心裡的米亞,心地善良的她,總是能讓大家化愁為歡、破涕為笑,暱稱珍寶,當之無愧。
「我們又不是妳,不用擔心喝西北風。」老員工甲忍不住苦笑,率先哀嘆。
「大不了都到天海盟來,相信大哥一定會有工作給大家做的。」米亞還是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樂觀態度。
「我們已經老嘍,打打殺殺、逞兇鬥狠的事絕對做不來。」老員工乙故意捶著痠軟的手臂,踢踢腿軟的腳。
「而且我們只會組合玩具,對於槍械改造或是組裝,還有飆車根本就不在行。」老員工丙望天興嘆。
「天海盟又不是逞兇作惡的賊窩,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工作啦!」米亞笑哈哈的回應老前輩們,知道他們就是愛開玩笑。
「唉,我們其實是捨不得這份有感情的工作啊!」老員工丁說出大家真正的心聲。
「這樣啊……不知道捷野集團肯不肯再將公司轉賣給天海盟?」她收起笑臉,難得認真的思索起來。
「算了啦!妳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捷野集團總是在創造奇蹟,或許是我們的救星哩!」老員工戊懷抱希望。
「那大家就能一起繼續工作啦,根本用不著愁眉苦臉嘛。」米亞拍拍每個人的肩膀打氣。
「米亞說得是,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與其咳聲嘆氣的,倒不如快快樂樂過日子,反正天塌下來還有米亞在咩!」老員工甲受到鼓舞,決定振作。
「那也要她頂得到天才行啊!」一直靜默在旁的另一名女孩取笑的說。
她是王菁,專職祕書,是米亞在公司裡的死黨,身高大約高出她十公分。
「雖然我身高只有一五八,不過大家放心,我會站到最高點幫大家撐起一片天。」她相信天下無難事。
「哈哈哈!我們有米亞就可以放心嘍!」大家都被她活潑、開朗的態度給逗笑了。
「對了,捷野集團何時開始進駐接掌?」有人開始好奇。
王菁瞄了眼公告。「下個月初。」
「今天剛好是月底的最後三天。」米亞立刻說出日期。
「這麼快?!」
參加完老董事長的惜別會,曲終人散,米亞開著小車離開公司,回到家,換下一身裝扮,迅速開出另一台車狂飆出門。今晚她有些延遲了,得盡快趕往飆車集合地。
隨後不久,又有一台車緩緩開出,保持一定距離遠遠跟著。
就在米亞享受著飛馳快感的時候,突然從後照鏡注意到一輛她從未在鎮上看過的銀色跑車,她加快速度想擺脫對方,想不到那輛車居然一直緊隨其後,而且漸漸有跟她並排的趨勢,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挑釁。
「想超我車?再等一百年吧!」她露出自信的笑容,準備露一手給對方瞧瞧。
「有意思。」看著紅色跑車與自己拉開距離,鋕伊玩味的笑了。
他剛拜訪完吳敬修,難得來到人煙稀少的鄉間道路,正想好好體驗一下新跑車的高速性能,想不到就剛好遇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他不是個愛飆車的人,不過今天不知怎地對眼前的對手很有興趣,於是油門一踩,加速追了上去。
經過一段堪稱高難度的連續彎道後,兩輛帥氣的跑車依然並排而行,誰也不讓誰,兩個駕駛不禁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不約而同的朝對方瞟去一眼,但因為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彼此。
佔了地利之便的米亞正打算在下一個路口決勝負的時候,突然發現前方路況有異,她咬了咬牙,猛的踩下了煞車。
「嘰——」長長兩聲緊急煞車聲響起,兩台車同時停住,各據道路一方。
原來是一群鴨子佔據了道路,領頭的母鴨呱呱叫,招喚著身後的小鴨們跟上腳步,準備穿過道路回巢。
兩台車的駕駛耐心等著牠們安全穿越馬路。
只是,有隻醜小鴨速度太慢,晃著微濕的身子,心急的亂竄想找尋母鴨媽媽,而母鴨媽媽已經漸行漸遠,根本沒發現落單的小鴨仔。
這時,兩個人不約而同下了車,一樣分據在道路兩邊。
「吁,吁,媽媽在那邊啦!」米亞好心指引小鴨仔方向。
在另一邊,一個年輕挺拔的身影刻意擋住鴨群的方向。「耐心等等喔,還差一個小寶寶。」
鴨群受到阻擋,呱呱亂叫,米亞趁機驅趕小鴨仔回到母鴨媽媽身邊。
看到鴨群全員到齊,擋路的身影馬上移開,鴨媽媽又繼續領著鴨寶寶們回家。
米亞沒有立即離開,寬慰地望著鴨群離去的方向,偶爾回頭張望,留意還有沒有其他落單的鴨寶寶。
而另一個身影,一樣暫留原地,視線卻頗具玩味的在她和路旁的紅色跑車之間流轉。
「小孩開大車,膽子夠大,技術也頗不賴。」鋕伊不吝惜讚賞,一雙鳳眼卻流露出一絲不解。這年頭小孩開車技術都這麼好嗎?
米亞的注意力被渾厚的男性嗓音吸引,定睛一看,才發現方才擋住鴨群的是個身形健壯、有著丹鳳眼的年輕男子。
臉部輪廓如雕刻般堅毅,膚色卻白皙細緻,算得上是個很有型的帥哥,只是他的話不太令人感到舒坦。誰是小孩?
「我已經成年了!」米亞沒好氣的反駁。
「看起來不像,倒像個處在青春期的叛逆女飛仔。」鋕伊說得很直接,更加毫無顧忌地打量眼前的小嬌娃。
一條長長的馬尾甩在後腦勺,一身黑色緊身皮衣褲,外罩同系列短袖外套,酷勁十足,卻不太能讓人領教。
會作這身引人側目的裝扮,多半有特殊身份,不是太妹就是玩命的女飆仔,而這嬌小的娃娃臉女孩,看起來並不像是這麼離經叛道。
「像不像又如何?應該還輪不到你來管。」
米亞也睜著大眼打量陌生的身影,猜測這人為何這麼多嘴,說的話很不中聽耶。
「迷途知返,絕對可以避免一錯再錯,妳看來挺有愛心的,如果誤入歧途,會很可惜。」鋕伊開始好心規勸。
這女孩開車技術與反應皆一流,愛心也不落人後,不應該走錯人生方向,尤其長得這麼可愛,實在不太適合當壞女孩。
「你是外地人吧?」在這不大的小鎮上,誰不認識她、沒聽過她的名號?誰又會無知的批評她的舉動,像他這麼愛管閒事?
「那不重要,日行一善是不分地點與人物的。」他沒有否認。
「既然你是外來者,我就不計較你的偏見,奉勸你一句話,雖然你的體格還不賴,以一敵多應該不成問題,但在這裡還是少管閒事的好。」現在換成她好心提點他。
這人看來挺氣派的,開的又是名車,應該是有錢的公子哥,若遇上飛車黨,肯定被當成肥羊宰,以寡敵眾,有志也難伸。
「難不成妳身懷絕技,可以讓我吃不完兜著走?」他有些警覺的瞇起眼打量身材嬌小,只到自己胸前的嬌娃。
「我一向反對用暴力解決事情。」米亞刻意遠離他幾步之遙,避免脖子仰得太痠。
「那我何懼之有?更何況我是想規勸妳浪女回頭,做的是善事。」鋕伊放心的一笑。
其實他也反對暴力,更何況對手還是個未成年少女,絕對會讓他有失君子風度。
「我不是浪女,更不是太妹!」面對一再誤解自己的陌生人,米亞幾乎想要翻白眼。
「看起來就像是啊,而且妳還開著一輛標新立異的賽車。」他說得理直氣壯,希望能用刺耳的話語點醒沉迷的女孩。
「我要趕時間,不跟你鬼扯了。」天色已晚,再不快點,今晚鐵定遲到。
鋕伊不氣餒的在她身後規勸,「小妹妹,奉勸妳一句話,芭比娃娃絕對比賽車安全可靠,而且更適合妳玩。」
「我說過我已經成年,也早過了玩洋娃娃的年紀。」米亞忍不住再度回頭解釋。
其實她很想大聲說明自己從不玩芭比娃娃,小時候,她的玩具就是大大小小的模型車,加上變速自行車。
「我的意思是玩芭比娃娃比飆車單純,更不會讓妳走向不歸路。」堅持成見,繼續勸她。
「神經病,快開著你充滿銅臭的車子離開,少管閒事!」她簡直快要氣炸了,從未被誤解過的她,今天居然被當成未成年的女飆仔?!
就在兩人各自堅持己見時,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路旁,車上走下五名高大魁梧、一身黑衣黑褲、戴著墨鏡的壯漢。
「小姐,這人欺負妳了嗎?需不需要幫忙?」其中一名必恭必敬地向米亞詢問,其他人分站兩旁在她身旁護衛。
鋕伊吹了聲口哨,揚起了眉。「看來妳還滿有本事的嘛,有隨身保鑣保護。」
難怪剛剛這女孩會警告他別多管閒事,希望這些人不會太衝動。
米亞的眉糾得更緊,氣惱得幾乎要齜牙咧嘴。「你們跟來做啥?而且還在這個節骨眼出現!」
她相信自己就算說破了嘴,那個怪男人鐵定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了。
「小姐有難,我們當然得立即挺身而出,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大少爺千萬叮囑務必做到的。」壯漢說得自然,眼神卻嚴厲的盯著陌生男子,當真以為他冒犯了主子。
鋕伊沒有任何懼色,繼續做出評論,「看來妳的來頭真的不小,難怪會執迷不悟。」
狠狠睨了眼前不為所動的男人一眼,暗自佩服他的面不改色,但她也開始懷疑他是真不怕還是無知,根本不知道這群壯漢的威力有多猛。
不過,她卻不太希望他被教訓,因為實際上說來他又沒欺負她,不該被懲罰。
而且那張臉看來不像壞人,根本讓人下不了手。
「我沒事,你們可以先離開了。」她決定先讓這些嚇人的壯漢離開現場。
「那我們就先告退了,小姐放心,我們會隨時隨地保護妳,絕對不會讓人有機可乘。」壯漢警告的眼神瞥向鋕伊。
「還不快走?!」對他的舉動感到不悅,米亞厲聲怒斥。
幾個大漢立即以最快速度回到車上,開車離開現場,退到讓人不容易起疑心的安全距離。
「嘖嘖嘖,真的都走了耶!」鋕伊遠望離去的車影,搖頭讚嘆,「看來妳的地位不小,權力很大喔,能讓幾個大男人乖乖聽話。」不過,卻不太值得推崇。
「越描越黑,隨便你。」米亞已經懶得辯駁。
鋕伊的表情卻不像她一般無所謂,反而更加一本正經。「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妳現在是不是身不由己,只要願意改過向善,一定還來得及。」
「我不需要改變任何作為,也不需要聽任何人說教,只需要盡速遠離你這個滿口胡說八道的怪人。」她慢慢走回自己的跑車。
「這麼不受教?!好自為之吧,小妹妹,我暫時不會離開這裡,或許我們還有機會見面。」他知道她根本沒把自己的好心規勸聽進去。
「最好不要!」這次,米亞幾乎是用吼的。
她賭氣的用最快速度坐回車內,飛快將車子開走,好像那裡有毒蛇猛獸或瘟疫一般。
望著幾乎暴跳如雷的女孩駕著賽車瞬間離開了視線,鋕伊惋惜的表情裡流露出一絲欣賞。
這個女孩,讓人另眼相看,真希望能再見到她。
捷野集團正式接掌合家歡玩具工廠,沒有大批經營團隊進駐,令人意外的只由總裁親自坐鎮廠區。
鋕伊一上任便要求祕書王菁安排一連串會議,要在最短時間裡了解整個營運狀況,經由接連兩天的會議,他對工廠的沉痾與營業瓶頸幾乎已全盤了解。
接下來就是決定如何整頓,讓玩具工廠重生,深思過後,他決定到廠區的資管中心,從古董玩具中搜尋靈感。
「總裁,就是這裡。」王菁盡責的領著他來到雅致、飄揚優雅音樂的空間。
此時,有幾個人專注的在書架上找資料,而負責打理這裡的米亞正在辦公區的櫃台裡忙碌著。
鋕伊犀利的眼光很快打量了遍明亮舒適的環境,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將視線定在櫃台裡,他看見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只是與印象中的裝扮大相逕庭。
一身勁裝開賽車的女飛仔,可能在轉眼之間變成優雅的淑女,埋首於書香之中嗎?
可兩人的身影幾乎重疊,一樣的馬尾,不一樣的風情,就差在衣著不同,還有眼前秀氣的臉上多了一副鏡框。
鋕伊朝辦公區走去,王菁謹守分寸跟在旁邊。
站定在女孩面前,他終於肯定是同一人,鳳眼亮了起來,閃出興致,對於再次見面的女孩有很深的期待。
「米亞。」王菁輕喚著一旦投入工作便忘了周遭一切動靜的女孩。
「嗨,我們真的又見面了。」鋕伊同時開口,語氣中帶點戲謔,「妳怎麼會在這裡?」今天的她看來就像個乖乖的鄰家女孩。
一站一坐,兩個女孩的表情同樣出現納悶,王菁眨著眼,愣愣的在兩人之間轉移著視線。
聽到有點耳熟的聲音,米亞的目光從電腦移向發聲處,當那道俊朗身影映入眼簾時,她的驚訝絕不亞於其他兩人。
她倏地站起身,瞪著晶亮的大眼。「你……你這個外來者,為何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這裡』呢?」她刻意加上手勢指著專屬於自己的地盤。
想不到陌生怪客會再次出現,而且還不客氣的打量她,好像她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讓她有些不自在。
難不成他又想要貶低她的身份,懷疑她是逃家打工的不良少女?
雖然年齡被低估,算是對她外表的讚美,但若總是被當成挺身涉險的無知少女,可就不是件值得自豪的事。
「妳就是米亞?!負責『這裡』的工作?」現在看起來是很像,很有書卷氣質。
鋕伊想起王菁一路上對她的褒獎與讚美,還說玩具工廠有兩寶,一是價值連城的古董玩具,另一個就是米亞。
根據她的說辭,這個女孩生性樂觀開朗,總以博愛的精神助人,讓自己與別人同時得到快樂與獲得好處,個性大而化之,除了嫉惡如仇,其他與誰都好相處。
而她正是他要尋求協助的對象,實在出乎意料,也讓人興趣濃厚,想要一探究竟,到底哪種身份才是她的真實樣貌?
「我已經成年,是這裡的正式員工,你不可以懷疑我合法的工作權。」米亞仰起頭,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先行聲明。
「玩具工廠裡的東西看起來都超迷你的,的確容易讓人誤認。」看出她急欲護衛形象,鋕伊出聲朗笑,露出玩味的表情。
「你們……」被冷落一旁的王菁張大嘴巴,驚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兩人幾時見過面,而且似乎還有些誤會,不過一個看來挺樂的,一個居然難得動了氣,誰來跟她解釋一下?
原本在找資料的幾個大男人,也被這兩人的高分貝鎖住目光,全都找個最佳觀景點,準備當個沉默的觀眾。
不理會好友疑惑的眼神,米亞壓下心頭的一口怒氣,憤憤的瞪著他說︰「沒眼光少胡亂批評,認錯的機會就可以少很多。」這男人的話還是帶有明顯嘲諷,分明存心捉弄人。
她實在不喜歡他漂亮唇形勾勒出的笑容,看來太自負、也太勾引人,很容易讓人忐忑不安,呼吸不順,她急忙移開視線。
這讓人很洩氣,她從不曾如此慌亂心思,就因為一個總是莫名其妙想誤解她的男人。
「還好我沒有認錯,我們見過,當時的妳一身女飛仔裝扮。」鋕伊順著米亞的話回答。
「我還是不認識你。」她稍稍退後一步,和他保持距離。「非本公司員工請離開,別妨礙我工作。」不想再與他周旋,坐回原位,她繼續敲打電腦鍵盤的動作。
這個舉動簡直讓王菁看傻了眼,很想衝過去將她拉起來立正站好,跟她們的新頭家磕頭請罪。
就在她準備行動之時,鋕伊搶先出聲,「我是這間工廠的新總裁,為了找出重振玩具工廠的方法,需要找些有用的資料、瀏覽玩具博物館,妳可以幫忙嗎?」
乍聽此言,米亞停下漫舞鍵盤的手部動作,慢慢站起身,睜著大眼瞪視著面前高高站立、衣冠楚楚的大男人。
「你……你就是徐鋕伊,捷野集團總裁,合家歡的新老闆?!」
「不像嗎?」很高興她終於願意好好正視自己。
在他的經驗裡,自己一直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尤其是年輕女孩,總是被他的一雙鳳眼迷失了魂,而眼前的女孩,卻連著兩次見面都對他的魅力不為所動,可真讓他洩氣。
「不是不像,是『非常』不像,你太年輕了!」米亞知道這話有些強詞奪理,她看到王菁做出幾乎快要昏倒的模樣。
「我不能年輕有為嗎?」他忽然想知道她對自己的觀感。
這個女孩,或許看來過於稚嫩,心智卻絕對比外型成熟,思想也不幼稚,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娃娃臉就不能開大車呀!」她決定趁機扳回一城。
「現在我相信妳並不是未成年少女。」為了知道她更多的想法,他決定先退一步。
「你的事業龐大得嚇人,我以為你應該會有一定歲數,至少也要跟你的身價成正比。」她越說越順理成章。
假設二十歲開始創業,十年一個成就,他的事業版圖至少有五六個,就算加速度,折半草創期,至少也要二、三十年的奮鬥,她推測四、五十歲的歲數不算太過份。
「或許真的印證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終於知道她真正想反駁的重點為何,如果她是小孩玩大車,那他就該花費幾十年時間的努力,才有資格擁有捷野集團的成就。
「不過,你身材夠壯,看起來穩如泰山,坐在總裁的寶座上,應該不容易摔倒。」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米亞綻出一抹巧笑,不過依然不懷好意。
他也笑開了,折服於這個妙答,這個女孩,似乎已完全吸引住他,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她,值得期待。
「為何要飆車?」
對她來說,那算是難度高又危險的活動,他關心她的安危,從初次見面起就開始掛念,這讓他不解,卻無法否認心裡就是有這份懸念存在。
「追索這個答案應該不是你今天來此的目的。」米亞帶頭走向古董玩具展示區。
她決定避重就輕,玩具工廠需要這個男人的整頓,為了全工廠的同伴,她會好好盡責幫他,至於這無關緊要的問題,應該沒必要解釋。
「妳今天還會去飆車嗎?」鋕伊跟著她,發現她的身形真的很嬌小,不禁湧起保護她的慾望,不希望她冒險逞強。
可她根本不搭理他的題外話,「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講解了。」
「好吧。」鋕伊無奈的嘆氣,「或許我應該另外安排時間了解妳。」
看著一本正經的女人,他決定暫停氾濫的關懷與好奇,乖乖回神研究櫥窗裡展示的玩具。
「你問那問題對玩具工廠沒有任何幫助。」就算對他溫柔的聲音感到暖洋洋的,她仍然不為所動,只希望他將重心放在工作上,畢竟,多數人美好的未來是她最衷心期盼的。
「無妨。」重點是對我有幫助就好。鋕伊在心裡補上一句話。
這個謎樣的女孩,悄然無聲的進駐心底,引發他的好奇,而且讓他忍不住想要更深入認識她,相信開懷暢笑的她肯定更迷人。
一直被撇在一旁的王菁,終於領悟到此時此刻兩人眼裡已容不下其他人,在他們開始談正事之際,悄然無聲招呼其他人一同離開,留下兩人繼續揮灑出更多讓人驚奇連連的交集。
第二章
近來米亞的工作量加大了。為了讓大家充電,鋕伊大手筆採購了不少世界各地最新流行的卡通、影集、故事書,還有電腦遊戲光碟等,要求幹部們研讀、試玩。
身為資料管理者,她除了將新資料整理歸檔,還得做出簡介文案,讓大家可以更快找到應該率先了解的重點。
「米亞,接下來我應該看什麼?」開發部的駱彬直接詢問她的意見。
「這套日本的鋼彈卡通應該可以為你帶來一些靈感。」她指了指貼在公佈欄中依序排列的簡介,依專業提出建議。
「那就請幫我登錄借閱這套卡通。」駱彬二話不說,直接辦了手續,準備將整套卡通搬回辦公室。
這個過程被剛好來到門外的鋕伊看在眼裡。駱彬是他認為未來可以擔當重任的大將,連他都這麼放心米亞的專業,這個謎一樣的女孩,本領真的不小嗎?
或許,他真該試一試,看看除了擁有駕馭車子的好技巧,她是不是真的也有好內涵和好眼光。
邁進一雙長腳,迎面見到正要離開的駱彬,駱彬見著他,正打算開口提醒米亞相迎,卻讓他給無聲制止。
駱彬曾聽說兩人之間的傳聞,縱有不解,也機伶識趣的悄聲離開。
鋕伊瀏覽著公佈欄中的介紹,眼裡很快流露出對米亞的讚賞,每一篇都切中主題,簡單扼要點出重點,還有適合研讀的部門建議。
微笑悄悄掛上嘴角,還未看完所有簡介,他不禁想知道自己在她眼中究竟適合哪些參考資料,他走向兀自專心工作的女人。
「借閱狀況好像很踴躍。」他刻意打斷她停留在電腦畫面上的思緒。
米亞抬頭望見倚靠在櫃台邊的大男人,好奇他是何時進來的,自己怎麼毫無所覺。「你的命令誰敢不服從?況且,這種訓練還算輕鬆愉快,何樂不為呢?」大概是想來了解執行狀況吧。
「整理這些東西也讓妳樂在其中嗎?」他看著一旁堆積成疊的光碟片與書籍。
「如果可以看看就好,鐵定能更快樂。」米亞不諱言。
做簡介對她而言不是難事,隱忍盎然興趣,無法抽空好好看看這些經典卡通、玩玩這些超有人氣的電腦遊戲,才真會令她扼腕。
「看來我好像讓妳受到委屈,為了整理出這些重點,妳肯定只能概略瀏覽,無法好好盡情一窺完整的內容。」他喜歡她的坦白。
他當她是小心眼愛計較的人嗎?「職責所在,我又不會怪你。」她知道爾後自己多得是機會。
鋕伊了然一笑。「幫我挑一個類別,我也該做做功課。」他直接切入主題,說明來意。
米亞略有所思,在電腦目錄中搜尋,很快提出建議。「這套電腦遊戲應該挺適合你玩看看,可以從中尋找靈感。」
她起身在成排的架上將光碟片找出,交給靜候一旁的上司。
看著手上的電腦光碟,鋕伊發現與自己的猜測相符,正適合他的需求。「這是雙人對打的遊戲,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玩?」提出這種邀約應該很順理成章。
「我?!」米亞顯得錯愕。
「今天下班後,我請妳吃飯,妳陪我玩遊戲。」他將計畫說得簡要清楚。
「恐怕不行。」她一口回絕。
這個男人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對她而言,肯定吃虧,這邀約絕不是便宜事,況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根本無暇抽空陪他。
「這種遊戲夠緊張刺激,也比飆車更加安全無虞。」他真希望她可以接受,就不會再去飆車。
想到她單薄的身子操控著急速飛馳的車體,就是讓他不放心,好像避免她發生危險意外,已經是他責無旁貸的責任。
「你找別人吧。」她依舊回絕。對她而言,可以不逛街血拼享樂,就是不能不去飆車場。
而且直覺告訴她,還是少跟他接觸的好,這個男人渾身充滿危險氣息,很容易讓人淪陷感情,她不想有這種顧慮,而他,應該不會對「小女孩」有興趣吧。
「那我命令妳加班陪我玩。」
鋕伊一副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姿態,皮皮的笑開,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他相信這絕對稱不上是仗勢欺人,哪來這麼好康的工作呢!
「耶?!」這個男人很霸道欸!
難不成他以為娃娃臉就很好欺負,還是他以為女孩就只能玩遊戲過過乾癮?
「我不喜歡加班。」她再次直接拒絕。
「這種加班費不好賺嗎?」
他真正想說的是,在她眼裡,他就這麼沒魅力嗎?這是多少女孩求之不得的機會,而他只想讓她獨享。
「我又不缺錢。」她只做有興趣的事,不在乎報酬。
「那就當成另外一種休閒活動,總比妳去玩命好吧?」鋕伊服了她的回答,不忮不求,看起來就不像個錙銖必較的人。
「這種活動毫無意義,沒半點價值。」米亞搖搖頭。
「飆車就能有益身心?」他稍稍提高音量。
「當然!」她毫不遲疑的回答。
「怎麼說?」他悄悄湊近她。
「無可奉告!」米亞機伶的閃開,「反正去找別人陪你吧。」
差點就中計,如果讓他知道了,肯定嚴格禁止,畢竟有哪個老闆希望手下下班後不務正業的。
「這是妳介紹的,就應該負責到底,要不然,就給我一個飆車的好藉口。」鋕伊捺著性子追根究柢。
「你……哪有人這麼霸道無理的啦!」她噘起嘴巴抗議。
「是有些擅用職權,不過好處大於壞處。」他依然堅持。
「那我介紹別的好了。」她也不想輕易妥協。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兩人才終於達成協議,米亞勉強說服這個很難商量的男人先換別的遊戲光碟,改天有空再陪他玩這套雙人遊戲。
雖然還是吃虧,但至少她保住現況,未來的變化很大,誰也說不準,未必真的有機會兌現承諾。
而鋕伊會答應,是不想因為太過於逼迫,導致弄巧成拙,更不想讓米亞認定他不可理喻,否則哪還有機會侵佔芳心。
這個女孩,讓他一眼認定,打心底不想錯過與她的交會。
西斜的夕陽閃著金光餘暉從窗戶投射進來,米亞單憑直覺就知道應該接近下班時間,果然頭一抬,牆上時鐘的指針正指著下班時間。
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她關上電腦,決定趕緊開溜,免得她的新上司為了阻止她去飆車而出爾反爾,或是一時心血來潮又想要請她吃飯、玩電腦遊戲。
回到家,簡單洗個澡,晚餐早已備妥,只要時間不趕,她依慣例都會先飽餐一頓,然後再出門。
當紅色跑車被開出時,明月已高掛天空,今晚又是清朗涼爽,適合飆車的好天氣。
奔馳在寬闊的馬路上,還未到達目的地,米亞就先看到飆車場漫天投射的車燈。
越來越靠近飆車場,震耳欲聾的音樂響徹雲霄,群聚的車子集合在河堤旁的空地,三三兩兩的男女,或坐或蹲或站,閒聊著白日夢,說著不切實際的話題。
將跑車停好,她踩著自信輕快的腳步走向眾人。
「嗨,大家晚安,今天過得還好嗎?」
「米亞姊,妳不要這樣大聲好嗎?耳朵會被妳喊聾耶。」一名長髮披肩,頭綁紅帶子的男孩故意掏著耳朵,提出抗議。
「這裡的音樂這麼大聲,就不怕耳朵受不了,我這點音量就會讓人變聾子,你是將我當成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呀!」米亞斜瞪了他一眼,不客氣的回他。
「米亞姊份量十足,沒像稻草這麼不顯眼啦。」另一名滿臉青春痘的圓臉男孩笑嘻嘻地回答,想要讓假裝生氣的米亞恢復大姊姊的親切笑容。
「少拍馬屁了!你們要真看重我,肯乖乖聽我的話,就不需我每晚勞心勞力跑到這裡來。」
她一屁股坐下,眼睛掃射一張張稚氣未脫的男孩女孩臉龐,心裡對他們是心疼多於怨懟。
為了接近這群誤入歧途的未成年少男少女們,她可是費煞心思融入這個集團中,而為了能導正正值叛逆期的他們,她幾乎想盡辦法,最後只能以實力證明自己夠資格影響他們,選擇比賽飆車,讓這些孩子們臣服於她,進而聽她的規勸,走回正途。
當然,事後她會提供他們憑實力獲得實質報酬的機會,讓他們加入天海盟,不但可獲得保護也能自食其力,擺脫掉飆車族的糾纏與對生活的不安。
「這就是人各有志嘛!米亞姊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頭綁紅帶子的男孩再次開口。
「我的志向就是要改變你們的志向,絕不改變心意!」米亞的口氣不容置疑。
「米亞姊又在繞口令。」一名超齡艷裝打扮的女孩搔頭皺眉,裝出聽不懂的表情。
「反正就是要你們通通改邪歸正,不再拿生命開玩笑。」她說得更清楚些。
這群找不到人生方向的孩子,以為追求極速快感就是最大成就,總是將所有的精力花費在飆車與掠奪上,不想面對其中隱藏的危險與毀滅。
「我們只是飆飆車,發洩一下怨氣,圖個自我滿足,又沒做什麼大不了的壞事。」頂多欠錢用的時候找個倒楣鬼借點錢花用而已。另一個瘦男孩笑得有些心虛。
「你們以薛立馬首是瞻,遲早會被他操縱在手中,鑄下大錯。」米亞這句話說得語重心長。
這個小鎮,誰不知薛立是飆車族的龍頭老大,他飆車技巧好,加上有幾分臭錢可讓飆車族們倚靠,讓這群孩子們以為他是溺水者的救星,飢渴者的再生父母,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薛老大很罩我們的,不會有問題的啦!而且他也不會惡意要我們去為非作歹。」一名眨著大眼睛的女孩,眼裡盡是對薛立的崇拜與信任。
「薛立這個人心機很重,你們最好趁早跟他撇清關係。」
她知道這群孩子們不明白薛立壞在哪裡,看不出他是個心機用盡的惡人。
「米亞姊,薛老大對妳的印象很好耶,總希望能與妳交往,我們也樂觀其成,妳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這麼不留情面嘛。」圓臉的男孩再次施展熱誠。
「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只剩他一人,我也絕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米亞毫不掩飾滿臉厭惡。
「看來今晚我們還是沒辦法說服妳。」頭綁紅帶子的男孩做出結論。
「別白費心機,除了薛立之外,其他都好商量。」這是每晚必定上演的戲碼。
「那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跟妳比賽飆車?」果不其然,孩子們趕緊把握機會向她謀求商量。
「嘿嘿嘿,不行!這是我們談好的約定,只要能飆得贏我,那我就放棄,不再管你們的抉擇;倘若你們輸了,就得乖乖聽我的話,況且,這個約定,薛立也無權反對。」
「米亞姊真的很固執耶!」孩子們異口同聲地說出感觸。
「這是擇善固執。」米亞對自己很有自信。
「可愛迷人的米亞小姐,別這麼霸道不講理嘛!」
一個身形瘦高的男子忽然出聲,他就是薛立,眼看著米亞又來挑釁,為了證明自己絕非佳人眼裡的敗類,忍著怨怒的悶氣,涎著笑臉緩緩加入群聚的圈圈。
「薛立,如果你真是為這些孩子們設想,就不應該這般操控他們,該放他們一條生路。」她面無表情,冷冷的回應眼前一副色迷迷模樣的男人。
「我又沒有將他們綁手綁腳的,也沒有威脅他們,哪來的操控?」他兩手一擺,故作無辜狀。
米亞對他的反駁嗤之以鼻,「那你最好置身事外,別插手管我們之間的事。」
「我一向保持中立。」他口是心非的回應。
要不是希望能獲得米亞青睞,他根本不可能有這般好臉色應對,不過他也不完全是為了博得她的歡心與認同,天海盟派來保護她的保鑣,也是他的一大顧忌。
「今天輪到誰啦?」米亞起身搜尋著今晚比賽的對象。
「我!」綁紅帶子的男孩無奈的跟著起身,眼裡卻有著期待。
「準備一下,我們將要一較高下決勝負嘍!」她將跑車緩緩開往起點,探頭對開著藍色改裝車的男孩大喊。
「嗯!」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一場嘯音高揚的飆車即將開始,在半小時過後,勝負分出,紅車遙遙領先藍車,比賽結束,兩台車都沒有停下,藍車尾隨紅色跑車離開。
飆車場上的男孩女孩們一點也不意外,今晚他們又少了一個同伴,米亞又成功的收服一名飆車少年,將他導入天海盟旗下,迎向新的未來。
再次目睹她成功將手下帶走,還留在飆車場上的薛立臉色極端難看複雜,心裡不斷在打量著主意。
安頓好天海盟的新成員,米亞坐在河堤上吹風,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夏夜涼風徐徐吹來,令人舒暢透頂,向遠眺望,相較於小鎮上點點燈火閃爍,更顯出這裡的遺世孤立。
「米亞小姐好興致,除了飆車,還喜歡看夜景。」薛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涎著笑臉慢慢靠近她。
賞景的好心情被打斷,米亞微皺黛眉,卻不屑瞧一眼來人,更不想做出任何回應。
「一個人很無聊吧?剛好我也有這種閒情逸致,可以陪妳一起賞景。」他自動自發的準備坐到她身邊。
米亞很快向旁邊挪動身子,厭惡的眼神充滿警告的投射到他身上。「薛立,別靠近我!河堤很長很寬,請到別處去看你的風景。」
「夜風吹久了也挺涼的,兩個人坐近點會比較溫暖喔!」薛立依然故我,向她靠攏的動作沒有停止。
她不讓他有任何機會,乾脆起身遠離。「看到你就讓我火氣上升、火冒三丈,毋需再加溫。」
無所謂的跟著起身,薛立尾隨在她身後。「看到妳卻讓我心花怒放,高興得很,妳可是我的頭號夢中情人呢!」
「少耍嘴皮子盡說些噁心話!」米亞根本不領情。
「如果妳答應我的追求,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事實,而且我們的搭配絕對能夠無往不利,將勢力無限擴張。」他繼續陳述兩人組成情侶檔合作的優勢。
「永遠不可能!」為了擺脫他的糾纏,她決定離開。
「我願意給妳時間考慮,等妳給我好消息。」薛立實在欣賞這種又嬌又俏的女孩。
「天已經黑了,別作白日夢。」丟下一句話,她駕著跑車揚長而去。
第三章
相對於夜晚的收穫,白天裡,米亞對於玩具工廠的前途卻開始抱持懷疑態度。
那個極端自負的男人,除了讓大家看卡通、玩電動之外,似乎沒有更積極的做法以挽救頹勢。
產線除了例行的生產之外,沒有主攻市場的新玩具出現,也沒有更吸引人的行銷策略,她擔心情勢若無法轉圜,工廠遲早還是得被迫面臨關廠倒閉的命運。
「在想什麼,為何皺眉頭?」鋕伊將臉湊近她。
他已經進來好一會兒了,卻見她直盯著電腦螢幕,手裡的動作也停擺,原以為她也有腸枯思竭的時候,卻發現她面對的是未開機的電腦。
聽到他的聲音,米亞終於回神,一個轉頭,鼻子便刷過離她不到寸許距離、疑問重重的俊臉。
在幾乎臉面相貼、氣息交流的剎那,她一驚,很快用腳踢開帶著輪子的座椅,遠離一點都不介意被佔便宜的投機份子。
「你靠那麼近做啥?非禮勿動的道理不懂呀!」
他當然不吃虧,會在這種無意中不小心被偷吃的人絕對是她!米亞的心跳漏跳了半拍,臉熱得好像剛被烤熟的草莓派。
「我的分寸拿捏得很好啊。」要不,兩張臉早就貼在一起了。
鋕伊看似笑得很坦然自在,心裡卻也有點吃驚,還帶著可惜的意味,他真的沒有預料到會有剛剛的情景出現。
這個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俏佳人,絕對耐人尋味,值得讓每個男人渴望能夠一親芳澤。
深吸一口氣,平撫莫名亂跳的心鼓,藉由涼冷的空氣沖淡臉頰的霞色,米亞強持鎮靜的開口,「沒禮貌,進來都不敲門,老師的話都沒在聽。」
對於她根本不把自己當主管看待,鋕伊沒有不悅,反而有些竊喜,這證明兩人沒啥距離,往後絕對能溝通無礙。
「這裡形同公開場合,門口還貼著歡迎光臨,有必要這麼刻意嗎?」他打算讓她知道自己獨鍾於她。
「走路無聲無息的,很容易嚇到人耶!」她繼續埋怨。
「我已經站在這裡好一會兒,只是妳正想得出神,沒有發現。」
他相信她的膽量絕沒有這麼小,否則怎敢目中無他這個頂頭上司,沒大沒小的,甚至還敢飆車。
米亞總算願意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大剌剌的靠在櫃台邊,狀似悠閒,嘴角噙笑,眼裡也盡是笑意,單手托著下巴,好像原來就已經站定在那裡有一段時間。
「或許我以往太看重你了,其實你的體積並沒那麼壯碩,不太容易讓人發現。」為了掩飾自己的失神與失態,她刻意開玩笑避掉尷尬。
「對於妳的回答,我應該感謝還是自我檢討呢?」他的體型看來有些健壯,卻絕對沒有多餘的贅肉。
「不予置評。」她的回答有些懶洋洋,已經不介意剛剛的意外。
對於她恢復直來直往的性格,鋕伊比較放心釋懷,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反而會讓他擔心。
這個女孩,早在不知不覺中,就在他心裡佔了一席之地,左右他的思緒,鎖住他的視線,為她牽動喜怒哀樂,希望她時時暢懷開心。
看到她一雙黛眉緊鎖,總是保持微翹上揚的嘴角倏然抿緊,他相當不樂見,也震撼於她可能會讓自己重新在乎起別人、在乎起感情。
「妳有煩惱嗎?」忽然將話題一轉,眼裡盡是溫柔的關懷。
「嗯?!」乍聽到那充滿磁性的關懷話語,米亞的心情有些盪漾。
這人懂得讀心術?還是她的沮喪太過於明顯?她開始猜測眼前的男人為何這麼關心她的心情起伏,而且毫不掩飾!
是錯覺嗎?還是她太多心?不過現在,她該將感情放一邊,也不該去做無謂的猜測。
「是有一些擔憂,關於這裡的前途。」這才是她該在乎的重點,也才是她唯一該追求的答案。
「喔?!不缺錢的妳也擔心失業?」他不打算裁員,也絕不會裁掉她。
「這裡不只有我而已!」米亞不打算跟他打哈哈,凝神看著他,正經的回答。
「我的錢還夠用,自己當老闆,不用擔心被炒魷魚。」
慧黠美麗的大眼專注的望著他。這男人該不會以為她在擔心他吧?他會不會想太多了?
「或許我該把銀行存摺拿給妳看,就能讓妳相信我絕對養得起一個家、而且衣食無虞。」鋕伊認真做出保證。
「你是故意聽不懂我的話?」米亞打算若他再裝傻,就要拿擴音器在他耳邊用吼的。
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又要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她不排斥讓他接受震撼教育。
「妳是真的對我有質疑?」鋕伊當然瞧見她眼裡坦露的擔憂,只是想藉由抬槓讓她放鬆一點。
他知道這個女孩憂心忡忡,絕對不是因為擔心自己丟了工作,只能當全職飆車女郎,過一日算一日,看不到未來。
「我看不到你有更聰明、積極的作為。」她直接說出質疑。
鋕伊露出自信的笑容,鳳眼微微翹起。「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休兵演練是為走更長遠的路,打更有把握的勝仗。」
道理如同飆車,掌握技巧才能飆得迅疾如風,駕馭時準確無誤而又能安全無虞,相信眼前冰雪聰明、樂在其中的小妮子應該懂。
「況且我們實力雄厚。」捷野集團的財力絕不容人懷疑。
「你真的懂這個市場嗎?」她沒有如鋕伊的預期,反而提出更尖銳的質疑。
內行人懂門道,外行人卻只會高唱論調,這個信誓旦旦的大男人究竟是不是言之無物,她要追根究柢。
「專家不是一蹴即成的,找對市場方向卻不一定需要專家。」他的笑容沒變,俊眉微揚,帶笑的鳳眼露出激賞的眼光。
這是個聰明的問題,這個女孩果然值得讚賞,她兼具聰慧的氣質與可人的容顏,他相信自己將感情失落在她身上,原因就在此。
「你很有把握?」這下換米亞挑起眉,眼神裡微微露出期盼。
「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從不會急就章。」鋕伊的回答乾脆、自負。
嘆了一口氣,米亞幽幽說出,「我原本想建議你,如果已經無藥可救,就不要再強撐下去,乾脆趁早收攤,免得損失過多,甚至讓大家領不到丁點補償。」
「妳放心,不會有敗仗,我絕不會虧待大家的。」
這個女孩,古道熱腸的,難道從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安危?還是她覺得這才是豪氣干雲的飆車女郎本色?是怎樣的背景造就她總是為人設想的個性?
「希望你真能做得到,而不是挖東牆補西牆,那對你也絕對不公平。」她平心說出最深的期許。
「我有把握絕不會讓妳失望。」說完,他趁機將話題一轉,「那妳呢?何時有空陪我玩遊戲?」
如果她真的很替別人設想,希望也會願意抽空陪他腦力激盪一番。
這個氣質神祕的女孩真的很吸引他的目光,為了她,他甚至破除了不再對女人動心的念頭。
「你專程來此,就是為了問我有沒有空?」
「不全然如此,我更想來看看妳。」
還沒見到面之前,他沒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想念她,渴望能常常見到她,甚至希望能多與她聊聊天。
「我又不是什麼奇珍異獸,你有的五官我都有,有啥好看的?」她有些不以為然。
這個大男人,也會油腔滑調的賣乖?
「我想知道文文弱弱的淑女,為何就是熱衷於飆車?」他忽然再將話題轉回到對她的飆車疑問上。
如果她總是為他人設想,那她飆車一定有很好的理由,否則豈不是讓家人擔心了?
「奇怪嗎?每個人的特點與興趣不同,如果這麼健壯的你可以保養得細皮嫩肉,我為何不能開大車追求極速呢?」
她就是不想回答,乾脆將問題丟回到他身上,這個大男人,真的有讓女人嫉妒的好膚質。
鋕伊哈哈大笑。「妳很喜歡拿我的身材開玩笑。」好像他的外型顯目是個罪過。
從沒有一個女孩這麼輕視他的外型,但他其實不覺得受傷,他相信她不是一個只看重外表的膚淺女孩。
「你也很喜歡拿我的興趣當話題。」米亞嘟起嘴巴回應。
「這麼神祕固執?」他越來越喜歡和她鬥嘴。
「你也很愛追根究柢!」她的微笑終於顯露。
這個大男人的一言一行看似很不討喜,卻一點一滴融入她的眼裡,讓她慢慢接受,慢慢顯露對他的欣賞。
想到自己開始欣賞起眼前豪邁自負的大男人,她突然恍悟這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嬌俏可人的臉又再次微微泛起粉紅暈色。
「這樣的我們算是投緣嗎?」鋕伊沒遺漏她的臉部表情,瞧出細微端倪。
他相信米亞跟自己一樣喜歡彼此之間的言語交流,他們需要的只是更坦誠的表意。
「一點也不!」忍住難得的害羞,她大膽回望,依舊嘴硬。
「再陪我看看這些經典玩具好嗎?」鋕伊也露出了然的溫笑,並不急著要她承認。
有些時候言語未必能真正代表一個人的心意,行動才是真正的回應,看到她眼裡閃爍的晶光,他已經很滿足。
「樂意之至!」米亞的聲音清脆響亮。
一躍起身,她又差點和正移動健碩身軀的鋕伊撞個滿懷。
不過,這次她動作俐落的閃過了。
雖然又再次讓心音飆揚,她卻不打算在口舌上逞強治他罪,而且,鋕伊很君子地輕聲致歉,也讓她明瞭這又是一個無心之過。
在偷偷深吸幾口氣撫平心跳後,她帶著輕鬆愉悅的心情,陪他瀏覽這些看似質樸、其貌不揚,卻又價值不凡的古董玩具。
或許在這個純樸的小地方,他們之間將會燃起低調的戀曲,對於這始料未及的發展,兩人心裡都有了不排斥的準備,鋕伊甚至開始期待。
在一段時間的沉潛之後,果如鋕伊所言,工廠絕不會停滯不前,新玩具即將進行組裝,一套創意合體金剛模型玩具將成為第一波主攻市場的玩具。
今天就要進行最後完整的組裝測試,大家都充滿信心、滿心期待。
轟的一聲,組裝室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連遙遠資管中心裡的米亞都受到不小的震撼。
這是爆炸聲嗎?她很快向已經開始冒出火光的出事地點奔跑。
玩具工廠不是高危險場合,發生這種意外的機率微乎其微,所以她既疑惑又擔心身於其中的夥伴們,希望他們都能平安無事。
所幸醫院離這裡不遠,救護車很快就來到意外發生地點,大家拿著滅火器救火,希望能在第一時間救出受困其中的同僚。
當她終於來到出事地點時,受到波及的傷者已一一被救出,火勢也已經受控制。
「魏師傅!」米亞大喊,「天呀,他流了好多血!」
只見組裝能力一把罩的老技師滿身是血,早已暈厥過去。
「別擔心,他絕不會有生命危險。」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正在檢查他身上的傷勢,很快做出判斷。
「駱彬,你還好嗎?」隨後趕來的王菁焦急的吶喊。
另一個擔架上躺著同樣暈厥的駱彬,身上有紅腫的燙傷痕跡,這也讓王菁擔憂害怕,因為駱彬是她的摯愛。
「妳放心,我絕對會讓醫生還妳一個完好如初的帥哥。」鋕伊從另一個擔架上坐起身,嘶啞著嗓音,出聲安撫。
「別逞強,你也受傷了。」聽到他的聲音,米亞才發現他也在其中一個擔架上。
這個大男人,灰頭土臉的,衣服被燒破好幾處,看來也有幾處燒燙傷,而他居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還盡責的安慰起別人。
「妳很擔心?」看見她的表情,鋕伊心裡流過一絲暖流。
身上的傷其實讓他很難過,但若有了她的關懷,他將感覺不到傷勢帶來的痛楚。
「當然,你是傷者。」米亞沒有多想,直接回答了他。
她發現共有四個人受傷,救護車送進兩個擔架已經沒有多餘空位,那其他兩名傷患怎麼辦?
「陪我去醫院。」鋕伊撐起身體,決定自行坐上救護車。
米亞趕緊上前扶持婉拒別人幫忙的男人,連同另一名傷勢較輕微的傷者一起擠進救護車裡。
「希望我幫得上忙。」
救護車上有點擁擠,除了傷患、醫護人員外,還多了米亞和王菁兩名陪同人員。
「駱彬,你醒醒啊!」王菁輕摸著昏迷不醒男人的臉,嗚嗚咽咽的哭泣著。
「王菁,別難過,駱彬不會有事的。」米亞拍撫著低泣的大女孩。
駱彬與王菁是一對歡喜冤家,平常兩人經常吵吵鬧鬧,可一旦對方有了狀況,卻又會流露出最濃烈、不可質疑的感情。
「沒錯,駱彬很快又會生龍活虎。」鋕伊也開口安撫。
米亞回頭瞪他一眼。「你不可以安靜休息嗎?嘮嘮叨叨的,不怕加重傷勢!」
他身上的燒燙傷也有好幾處,臉色蒼白,看起來好不到哪裡去,只差在他還算清醒。
「放心,我沒事的。」有她在身邊,再疲累難受他都能撐得下去。
這個總是關懷別人的女孩,有她陪伴,讓他覺得好溫暖。
「不住院?!你這是在開玩笑嗎?」米亞睜著不可思議的大眼瞪視鋕伊。
急診室裡人來人往,醫護人員忙得團團轉,聽到這一聲飆高音量的質疑,紛紛暫停腳步,將目光投射到角落的病床上。
受傷的四個人中,三人已住進病房裡,鋕伊交代醫院務必用最好的醫療品質照顧他們,自己卻獨排眾議,不留下來治療,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只是一些沒有大礙的燙傷,何必浪費時間住院。」他笑著解釋。
他很喜歡她的關心,看到她憂心如焚的神色,他就有一種滿足與感動,只是,他一向不會表現軟弱,更何況,他評估身上的傷真的沒有什麼大礙,不住院治療應該也不算輕率大意,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讓她擔心。
「依專業判斷,徐先生還是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比較好。」病床旁的醫生嚴肅的說。
「你聽,醫生也沒有允許或建議你出院呀!」米亞仍然勸阻。
其他三人的傷勢也都沒有危險,卻都讓鋕伊強制命令住院療養至完全康復,而他卻如此苛待自己,根本就很不合情理。
「這場意外非比尋常,爆炸原因勢必要盡快找出來,否則難保沒有下一次,我非得回去不可。」他為自己的堅持做出解釋。
「你可以交代其他人調查,並不需要由你親自去做這件事。」她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
「休息對一個病人比較重要喔!」醫生也委婉的勸說。
沒搭理醫生的好意,鋕伊繼續強調,「我懷疑這件事並不單純,絕對要找出最確切的肇事原因。」他對此事滿是懷疑。
「你很固執耶!」米亞相信這個自負的男人,肯定也很好勝。
「彼此彼此,這是我們另一個相似處。」他藉機宣稱。
「我很怕痛的,才不像你這麼逞強。」苦笑著搖頭,嘆息在這節骨眼上,這個大男人還有興致找出兩人之間的異同。
結果就在鋕伊的堅持之下,醫生放人,米亞又陪著他回到工廠,然後眼睜睜看著他率領手下們一頭熱的投入調查工作中。
心裡突然湧現出對他的不放心,米亞忽然有些領悟,個性大而化之的王菁,在面對受傷的駱彬時何以會掉下難忍的珠淚,同時心急如焚。
當心裡存在著一個人,在乎的全是他的一切,心情起伏將隨之波盪。
又是一個晚景迷人的夜,滿天星斗、沁涼如水,下班換裝後的米亞沒有開出跑車,也沒打算去飆車場。
平常代步的紅色小車被開出,她回到工廠,直接將車子開到總裁專屬車庫旁等候,今晚,她打算幫的人是那個頑固又奮不顧身的工作狂。
夜漸漸深了,她耐心在車裡等著,有點睡意,撐不住的她稍稍假寐一會,但很快又清醒。等候的時間裡,她就這樣睡睡醒醒,直到夜深。
過了子夜,小睡好幾回的米亞早已無睡意,看著時間流逝,等待的人卻依然還沒出現。那傢伙當自己是超人嗎?
遠處的爆炸現場被封鎖住,辦公大樓裡的會議室人影晃動,燈還亮著,當她正瞧著那一抹亮光出神,會議室裡開始走出一群人,燈也隨即被關閉,終於散會了。她看著大家拖著疲憊的身體,逕自走向停車場。
一台車在離開前靠近她的車,稍做停頓,搖下車窗。「米亞,妳在等總裁嗎?」
「嗯!」她咬著嘴唇,沒有否認。
「米亞的說服力最夠,或許只有妳能勸勸總裁,身上有傷還是應該要休息休息。」車上的人用手指了指辦公大樓的方向。
「你們一直忙到現在?」目前唯一還沒現身的就是那位工作狂先生。
「就是呀!我們還好,但總裁身上有傷,卻不願意休息片刻,簡直就像在賣命似的。」
車裡另一名男子也開口,「就是說呀,還好原因大致找出來了,否則他或許想要通宵達旦追蹤下去呢!」
「我們有這種總裁,實在讓人佩服呀!」
「是呀,他比我們更累上好幾倍呢!」
「那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這些老夥伴們很久沒這麼忙碌了。
「我們先走嘍!米亞出面,或許總裁會願意放鬆一下,他的能耐實在驚人。」在車子離開前,米亞清楚聽到車裡的讚嘆。
夜越來越凝重,露水佈滿車身,她開始覺得有些微涼意,仰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斜掛一方,她還愣愣想著自己為何會擔心那男人。
煩亂的思緒錯雜,讓她理不清,直到看見一個身影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向車庫,才止住她的心煩意亂。他,看起來真的累了。
臉上倦意表露無遺,似乎還咬牙隱忍身上的痛楚,可是他的腳步依然穩健,真的如同大家所言,能耐驚人。
微一思索,米亞決定下車迎接,畢竟傷者還是應該被關心。
「妳怎麼會在這裡?」看到她,鋕伊疲憊的臉上有著驚喜。
「等你下班呀。」她刻意表現自然。
這傢伙說話還這麼有精神,真不像是有傷在身的人。
相對於在爆炸後繼續工作,開車這等小事絕對難不倒這個意志力超強的大男人,這點,自己怎沒想到呢?
「為什麼?」他透露出一抹興味。
當他遠遠看到紅色小車,憑直覺已猜到是她,等看到一身勁裝打扮的她倚靠在車門旁時,喜悅早已將滿身疲累沖淡,她的關心真的很有效。
「送你回家咩!」她盡量說得輕鬆,好讓自己少些尷尬。
「喔?!」他挑起了眉,希望聽到更多答案。
「上不上車啦?」米亞對自己有些生氣。還沒將事情想清楚就冒冒失失的衝動行事,實在很容易讓人看笑話,尤其面對的是這樣一個超級戰將,他會不會以為自己被小看,而她太多心了?
看她展現少有的忸怩與不自在,他有些得意。「明天早上我怎麼上班?」
「嗯,我會再去接你。」事情總不能做一半。
「有點讓我受寵若驚。」
身上的不舒坦早已煙消雲散,他真的好享受米亞的關心,率直真誠,暖入心房。
「我想你還是需要人照顧。」她終於說出自己最初的動機。
發現鋕伊沒有責怪自己的冒失與唐突,她忐忑的心放下一半,另一半或許要等到他的傷勢痊癒後才會放下吧。
對心裡無端冒出的擔憂很難釋懷,這種關心早已超出她對其他人的關注,讓她有些不習慣,似乎也有點莫名不安。
「所以妳責無旁貸。」這個答案挺令人滿意。
「或許是我太多心了,也許還有其他人可以照顧你。」就算此刻這男人需要有人付出關懷,但,她適合嗎?
忽然想到自己身份的適宜性,她臉上略有潮色。
鋕伊搖搖頭。「在這裡,沒有了。」
現在開始,無論何時何地,就只有眼前女孩一人的關心,才是他最在乎的。
「那……在其他地方就有嘍?」
懊惱立時出現在米亞微紅的臉上,微乎其微的醋意讓鋕伊感受到了,也有了小小的捉弄之心。
「是呀。」他刻意說得很坦然。
「喔!那請她來照顧你好了,算我無聊多事。」米亞沮喪的想要回到車上。
她真的忘了,很久以前,就曾聽說捷野集團的總裁有一個美麗如花的未婚妻,現在自己這麼主動,很容易讓人誤會有非份之想的。
即使她在乎的只是他的傷勢,而他,看起來也不像會對自己這個娃娃臉的女孩動真情……
「一個老管家管不了這麼多事的。」滿意於所見,他已經探測出她在乎的心情,也看出她現下的心意,可不希望她真的誤會。
「老……老管家,不是『其他人』?」準備開車門的手停留在半空,米亞吃驚的回頭。
「誰?」換成他面露不解。
「我……我怎麼知道是誰?你不是早有未婚妻?」她脫口而出。
她忽然有點羨慕起那能與他相伴一生的女人,真的幸運呀。
「呵呵呵!除了年邁的父母之外,家裡就只有老管家,其他兄弟各自成家立業後,都自立門戶去了。」他朗聲笑答。
他意外的發現,自己因為米亞的出現,已經不再介意旁人提起過去那個傷他至深的女人。
「至於未婚妻,那已經是過去式,現在我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曾經,年少得志的他以為掌握了天下,以為真的擁有了人生最圓滿的一切,事業、財富、愛情一應俱全,相信憑自己的努力,合該是如此順心如意。
只是,世事難測,他以為自己的深情款待絕對能讓未婚妻忠心不悔,未料她依然不滿足,在他忙於衝刺事業之際也忙著劈腿。
當然,最後的結局就是他發現了事實,兩人的婚事告吹,這件事成為他一直難癒的傷口。
「你毋需說這麼多。」米亞沒有太多驚訝,她也曾聽說一些傳聞,未料竟是事實。現在的她,生不出輕鬆的喜悅,有的只是對這個男人的同情與心疼,看不出他也有失意的時候。
「不說怕妳會誤會。」他看出她眼中流轉著心情上的變化。
「誤會什麼?」她開始猜測還有第二個拒絕他的人嗎?
「以為會有一堆女人等著照顧我。」他壞心眼的等著看她再次露出醋意。
「那也是你的事呀。」米亞故意說得事不關己,決定挫挫這個大男人的銳氣,他太自以為是。
「我以為妳會打翻醋罈子。」鋕伊再次挑逗。
「才沒必要哩!」她壓根不讓他得逞。
「看來我的魅力對妳根本沒轍。」他裝作沮喪的垂下肩。
米亞不再搭理他,逕自開車門坐回駕駛座。
「喂!你到底上不上車?」
「有技術超凡的美女充當司機,那是一定要上車的。」鋕伊趕緊上車,坐到副駕駛座,繼續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油嘴滑舌!」她斜睨了他一眼。
「不喜歡?」他又露出迷人的笑。
「很噁心耶!」話雖如此,這迷湯還是讓她頗為高興,至少,他是肯定她的駕車技術。
「話或許有些噁心,但我嘴上功夫卻絕對令人滿意。」鋕伊故意說得曖昧。
「你確定腦袋沒撞傷?」
「當然確定!」
「那怎麼盡是動些邪惡的歪腦筋?!」米亞紅著臉頰責怪。
「呵呵呵!要不要試試?這樣就會知道我真的沒說大話喔!」
「看來你真的傷得不輕!」
紅色小車突然飛射出去,車上的男人沒有被嚇到,笑聲依然迴盪。
第四章
連著一星期,鋕伊都找足藉口讓米亞接送,而好心過頭的米亞也無法拒絕,自己多事起的頭,理當要有始有終。
兩人公然出雙入對的行為相當引人注目,更加強在工廠裡流傳的八卦,大家滿心期待他們的戀情開花結果。
新總裁稱得上極端優秀,加上以身作則帶領大家努力為玩具工廠尋找出路,早已深獲人心,兩人若能配對,將是美事一樁。
「米亞,總裁的傷看來好多了,多虧有妳照看著。」
在黃昏暮靄中,努力奉獻整天心力的下班行列裡,有人拍了米亞的肩膀。
「還好吧!連醫院都不住了,他本來就沒啥大礙。」米亞根本不想居功,懶洋洋的回答。
「米亞很含蓄喔。」有人笑得曖昧。終究是女孩家,就算行為不遮掩,言詞上總還是要盡可能保守。
「含蓄?什麼意思?」她想尋求解釋,可人都走遠了。
「米亞,聽說最近妳與總裁走得很近,每天接送他上下班?」
得到新總裁的特許,接連幾天王菁都在醫院看顧男友,才一回來就聽到沸沸揚揚的傳聞,而她早看出兩人之間不單純,若當真屬實,也值得賀喜。
「是呀!這是我自找的,碰到一個沒日沒夜的工作狂。」米亞打了個大哈欠,只希望能盡速下班補眠,暫時不想再聽見有關自己和那個男人的糾葛。
「怎麼回事?難道你們不是在談戀愛?」王菁有些意外。難道大家都猜錯了?
「戀愛?別瞎說了吧!」米亞很是驚訝,也有些微的不自在。難怪人家說她含蓄,大概以為她害羞吧。
「我只是又多管閒事,念在那傢伙真的用心在此,所以才暫時權充司機罷了。」這麼說其實半真半假,只希望能說服自己和王菁。
忽視心裡小小的悸動,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動了情,至於那男人的反應,她更不想臆測。
謠言耳語,最好就止於她片面的澄清。
「喔?!」王菁算是機伶,好友的些微異狀沒逃過她的眼睛,「可是總裁卻推拒了管理處安排的司機耶,他為何獨鍾於妳的協助?」
這還算沒半點譜嗎?簡直就是昭然若揭,更何況,駱彬也說過,總裁對米亞總是另眼相待,肯定是對她情有獨鍾。
「真的?!」米亞臭起一張臉,「太可惡了,簡直就是在耍我嘛!」害她放著正事沒做,偏來蹚這攤渾水,結果被拖下水,還擺脫不掉。
「米亞,他是總裁耶,就算妳家世顯赫,難道就真的都不把他放在眼裡,總是這麼沒大沒小的?」面對她的指控,王菁故作惶恐,目的就是想測出好友的真心。
「他又沒啥架子,還算平易近人,有必要太拘束嗎?」她實話實說。
打從兩人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少不了吵吵鬧鬧的鬥嘴,相處模式就像朋友一樣自然,就算後來知道他們之間真有階層鴻溝,她也並不在意。
「嘿嘿嘿!」王菁笑得詭異,貼近好友耳畔,「大家可都很怕他耶!在整間工廠裡,我從沒見過他對誰放柔身段、輕言細語的,而妳,是唯一例外。」
「真的?!」米亞一愣,忽然覺得渾身熱呼呼,忘了剛剛自己還在生氣。「太陽都要下山了,氣溫似乎還很高,真有點熱喔!」她笑得手足無措,心裡卻有些飄飄然。
那個男人,當真對她有一點點喜歡的感情存在?!大夥兒也沒看走眼?
「剛剛才下過一場及時雨,我倒覺得挺涼爽的。」王菁涼涼的說。
她看向清藍如洗的天空,遠遠還掛著一彎即將隱沒的彩虹,那紅,流竄到眼前女孩的俏臉上了。
「呃……」米亞努力想出下句對話,可惜腦袋一片空白。
「我想,我該先回家補眠了,誰知道那個連飯都會忘了吃、連覺都捨不得睡的傢伙又會混到幾點?」既然接不上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否則,恐怕會越描越黑。
「看來妳真的很關心他喔!」王菁看到她不自覺中流露出的掛念。
看來,她真的沒意識到自己正點點滴滴累積起對那男人的情感。
「少跟別人一起瞎起哄了啦!」米亞別過頭迴避好友的視線。
「我們拭目以待吧!」
當晚,米亞在子夜前再度來到工廠接剛剛下班的鋕伊,甚至還帶來了特別請自家廚子熬煮的皮蛋瘦肉粥。
鋕伊接過鮮味四溢的粥,直接呼嚕嚕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工夫就吃得涓滴不剩。
「妳對我越來越好嘍!為什麼?」他總希望能逼出她的心意。
倘若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那兩人之間的情路可就難走,尤其對象又總是渾然不覺自己早已挑動一個固執大男人的心弦。
「今晚的點心剛好就是這個咩。」她打死不承認自己怕他餓壞身體。
「我有吃晚餐,從沒吃消夜的習慣。」他故意打了個飽嗝。
米亞瞥了他一眼。「那你幹麼還吃個精光?」還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因為絕不能辜負米亞的一番心意呀!」他偏過頭來,嘴角盡是滿足的笑意。
「少賣乖了,你噁不噁心呀!」她用兇悍的態度,來掩飾被看穿心思的不安。
「不會呀,知道妳心裡有我,怎不讓我雀躍欣喜呢!」鋕伊欣賞著她開車的架式,沉穩中帶著優雅。
「誰心裡有你,你的皮夠厚了,少往臉上貼金。」她嘴硬回應。
「否則妳不會記得多裝一份消夜給我,這就是證明,證明妳其實挺在乎我,搞不好還偷偷喜歡我喔!」他起了逗弄之心,想藉機看出米亞的心意。
她俏臉一紅,故意做出皺眉吐舌的鬼臉。「今天就算是我又多此一舉。」聲音中卻透露出埋怨。
連鋕伊也認為自己對他動了心嗎?她不確定,卻無法否認心裡亂跳的心音和高揚的甜喜。
他注意到她話裡的弦外之音。「什麼是『又多此一舉』?」
「說起這個,我就想興師問罪,管理處明明要派司機給你的,你為何非要我接送?」這若不是耍她,就是要她難堪嘛!
「這樣妳就不會想去飆車了。」鋕伊說出原因之一。
「咦?!」就這樣?!米亞有些不悅。原來他只是不想讓她去飆車,而不是因為喜歡她的陪伴!
「我去飆車可不是因為好玩耶!」她有些賭氣的說。
「就因為不是開玩笑,所以更不能去。」鋕伊說得極認真。
「為了阻止我去飆車,你當真無所不用其極。」就算讓別人誤會也在所不惜,這是什麼心態嘛,簡直讓她難堪。
「沒那麼恐怖吧?既然妳活力十足,晚上睡不著覺,那乾脆就來當我的司機,也是一舉數得。」忽略她話裡的尷尬,鋕伊依舊輕鬆回應。
「對你是好處多多,而我卻損失慘重!」
或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喜歡她的陪伴嘛!
「妳有什麼損失?」他想引她說出一定要去飆車的實情。
「你剝奪我不少睡美容覺的時間,害我變熊貓眼,還把我當成隨時可使喚的免費『問將』,甚至讓我倒貼油錢,外加附贈消夜,你說,損失慘不慘重?」
讓她無法去飆車場收服飆車族更是最大的損失,這點,她聰明的沒說。
聽到這種回答,鋕伊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這小妮子當真夠機伶,還是不願吐實。
「妳已夠漂亮了,眼睛尤其璀璨迷人,不需再靠睡覺加強。而妳一向熱心助人,日行好幾善,權充司機對妳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最重要的是,妳看來挺有錢的,應該不會計較這點小錢吧。」
就算不去打聽她的身世背景,他也看得出擁有兩台價值不菲車子的她,出身應該不寒酸。
她送出一眼嗔怨的斜睨。「說完了沒?這算是你的推卸之詞還是推崇之意?!」
「句句實話,好話應該不難聽才是。」鋕伊露出招牌笑容。
「你一向這麼自負?」
「對妳,不盡然,我需要妳親口證實,妳對我是有感覺的。」他的眼神變得期待。
「沒錯!有恨不得不曾相識的感覺。」米亞其實恨的是自己,無緣無故愛心氾濫、自作多情。
「正確來說,應該是相見恨晚的感覺吧!」這個女孩,真的網住了他的心,讓他懷抱希望,急切想知道她對自己也有同樣一份心意存在。
「現在的確很晚了,讓我恨不得丟下你,一走了之,讓你走到腳痠腿麻,舉足無力,天地不理。」她故意扭曲他的話。
鋕伊看出她眼裡的掙扎,繼續言語挑逗,「呵呵呵!妳捨不得的。」
「誰說的!」米亞憤恨的說,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
「倘若妳想對我置之不理,在一開始就會無動於衷,怎可能每天唸歸唸,還是心動加行動,心甘情願當我的專任司機呢?」
這是事實,也是讓他窩心感動之處。
「那你明天開始讓其他人專任吧!」她臉紅的反駁。
「非妳莫屬!」鋕伊說得一派認真。
「我累了。」這個男人當真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理所當然,好像是她活該自找罪受一樣,真的很盧耶。
鋕伊露出一臉心疼。「我知道。」
「那你還這麼狠心,很沒有君子風度耶!」她真懷疑這個男人哪裡值得自己為他這般辛苦犧牲。
「明天開始換我接送妳上下班。」
「咦?!」米亞踩住煞車,偏過頭來。
「這樣才符合大家和妳的期望呀。」他淺笑著輕拍她的臉。
「什麼期望?」
「當然是成為妳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嘍。」
在米亞來不及反應之前,鋕伊已經和她互換位子,車子重新被啟動,呼嘯在寂寥的夜空下。
爆炸案的火場鑑定結果出爐,模型玩具的半成品上被檢驗出疑似火藥的成份,有可能就是引發爆炸的主因,供貨的廠商是與工廠簽有長約的「凱霸公司」。
絕不容許合作廠商有這樣枉顧生命的囂張行徑,鋕伊決定下令徹查彼此的合作關係,看看是否有結束的可能。
「我們暫時無法撤銷與凱霸的合約。」參與調查的駱彬鄭重提出說明。
鋕伊面露不悅之色。「說出原因。」
將合約攤開,駱彬指著上面的條款,「這是當初簽訂的合約,明定若違約或提早解約,將以合家歡百分之七十的股權,還有玩具博物館做為賠償。」
「合約何時到期?」不去多看桌上的合約一眼,其實他心裡早已明瞭。
「這是二十年長約。」駱彬說得沉重。
「那他是吃定我們了。」他憤怒的一拳捶在合約上。
「恐怕是!這是不平等合約,當初礙於情勢,老董不得不答應。」駱彬也流露出憤恨不平。
掛名副總的資深元老發出無限感嘆,「正因如此,工廠才會每況愈下。」
會議室裡,在座的每個人臉色都難看至極。
「這就是他要我接手的燙手山芋。」
鋕伊接受了挑戰,主因在他看不得這商場上的惡霸到處得逞,以投機手法趁機侵佔弱者的產業。
「沒錯!」大家相當佩服他的勇氣。
「我不會讓葉凱富那傢伙稱心如意的。」他掃視垂頭喪氣的眾人。
商場上講求的是信用與道義,偷機摸狗者無法永遠橫行無阻,絕對有制裁惡者的天理存在。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駱彬率先提振起精神。
他相信眼前年齡小上自己幾歲的男人,不服輸的個性比任何人都強烈。
「得想出個一勞永逸的解決之道。」鋕伊知道這棘手的問題非一朝一夕可解決。
「這件事不可能天衣無縫,我們一定有機會找出破綻,捉到他的把柄的。」漸漸有人開始附和。
會議室裡七嘴八舌討論起防範措施,他們都希望能早日讓玩具工廠擺脫陰霾,走出新氣象。
在會議室的密談終於有個結論,鋕伊回到總裁辦公室後,立刻指示祕書王菁做出紀錄。
約莫一刻鐘時間後,敲門聲打斷剛好結束的交代。
「進來。」他回應門外的人。
進來的是老技師魏仁義。「對不起,打擾了。」
「魏師傅,有事嗎?」鋕伊示意他在空位坐下。
「嗯!」他緊張的搓著雙手,沒打算坐下談。
「有事直說無妨。」鋕伊不勉強他,只是希望老師傅不要太侷促。
「聽說爆炸案是葉凱富那傢伙幹的?」他鼓起勇氣,開口說話。
「沒錯。」鋕伊眼裡露出寒光。
「那他一定還會有後續動作,他太想要這家玩具工廠了。」魏仁義焦急的說。
「我們會有所防範,不會再讓他得逞。」鋕伊嚴肅的保證,他知道這位老師傅受到委屈了。
「我們可禁不起他一再挑釁呀!」魏仁義眼裡依舊有著恐懼,雖然前次的爆炸沒要了他的老命,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魏師傅還在擔心?!」自己顯然是多此一問,老師傅的表情已說出答案。
「何止我擔心,大家都怕呀!」他就是被派來申訴的代表。
「喔?」想不到一場爆炸案居然從上到下弄得人心惶惶,或許他對葉凱富真要另眼相看、小心提防。
魏仁義嘆一口氣,幽幽的說︰「我們都老了,還希望退休後能含飴弄孫哪!」
「魏師傅希望我怎麼做?」
「我家老伴希望我能提早退休,我也希望能如願。」看到年輕總裁誠懇的表情,他勇敢提出要求,也說出其他人的心聲,「至於其他人,他們希望的是你的保證。」
「保證什麼?」他想了解員工們的需求。
「保證他們都能平安做到退休。」米亞忽然現身,回答了他的問題。
進來的不只有她,還有其他多位資深員工,全都站在兩人身後,展露出滿臉期待。
「魏師傅如果真想退休,我一定讓你如願以償。」鋕伊毫不猶豫做出承諾。
「謝謝總裁!」魏仁義連忙感激的致意。
「至於其他人,我會用行動證明我的保證。」
「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開口。
他們有信心,這個總是以身作則的領航者不會離棄他們,絕對能帶領大家衝出重圍。
看到鋕伊堅毅的表情,米亞深具信心,相信這個總是自命不凡的男人,在這場敵暗我明的硬仗中,一定會幫大家討回一個公道。
而她,也絕不會置身事外,要與他並肩作戰。
第五章
魏師傅的退休晚宴辦得盛大,大家都感受到年輕總裁對老員工的尊重與愛護,個個敞開胸懷,喝個痛快淋漓。
在杯觥交錯中,鋕伊發現米亞也在乾杯的行列之中,大家爭著要與她喝上一杯,而她居然也都來者不拒,算一算,她也灌入不少甜甜的雞尾酒,入肚的酒精後勁令人擔憂。
「米亞,我們再乾一杯。」老員工甲端著酒杯再度找上她。
「呵呵呵!我們不是喝過了嗎?」她端著空酒杯,有些醉眼矇矓的望著不久前才乾杯的夥伴。
「這是第二回合呀!」對方幫她的酒杯添進新酒。
「喔?!也就是說是第二次乾杯嘍!」她笑著回答,跟著舉起酒杯,「那就喝吧,乾杯!」仰頭準備再次喝盡。
「妳不能再喝了。」鋕伊突然抽走到她嘴邊的酒杯,一手扶著險些往後仰倒的人兒。
遠遠就看見她已經喝得滿臉通紅,頻頻打酒嗝,跟人家划起酒拳來,整個身子都晃到快摔下椅子,幾乎要醉倒,還敢再喝,真是不知節制。
「那總裁是要幫米亞喝嘍!」老員工甲咧嘴笑著,說著醉話,酒杯舉得老高,很是興奮。
「我也不喝。」鋕伊將酒杯放在一旁的桌上,用雙手扶住她快要醉癱的身子。
「那我自己喝。」米亞伸手想要拿回桌上的酒杯。
「妳該回家了。」他將她帶離,讓她極力伸長的手搆不到桌子。
「先喝完再說嘛!」她嬌聲抗議,「晚宴還沒結束耶,而且酒好好喝,沒喝完很可惜……」越離越遠,她望杯興嘆。
「妳喝得夠多了。」他懷疑她的神智是否清醒。
不容置疑地,他決定立即帶米亞離開,倘若讓她繼續喝下去,難保不會真的醉癱在現場。
「總裁要送米亞回家嗎?」老員工甲看著鋕伊準備將米亞帶離宴會大廳,搖晃著身子跟在兩人後面。
「喂,你少跟去當電燈炮!」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沒錯,你們也少喝一點,記得讓沒喝酒的人送你們回家。」鋕伊在離開前大聲交代。
「遵命!」大廳裡的眾人異口同聲回答。
雞尾酒的後勁開始顯現,米亞的步履蹣跚到幾乎無法行走,鋕伊考慮要直接將她抱起,以避免她一個步伐踩空,可能會摔倒。
「走好,當心些!」
才想著,她就真的因為沒踩穩步伐,差點摔倒,幸好他眼明手快,趕緊將她扶入懷裡。
「放心,我沒醉的。」
喝醉的人通常都沒有自知之明,而沒醉過的人往往不知道酒醉是何種滋味。
米亞就不知道自己現在輕飄飄的感覺,是否就是醉了,因為她的神智依然清醒,知道鋕伊就在身邊,扶著她,靠得很近,讓她臉紅心跳,可是卻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妳真的喝醉了!」
鋕伊實在看不下去,乾脆直接將人抱起。
「喂,你抱我喔!」為了證明自己的清醒,她清楚點出他對自己所做的舉動。
「妳還知道我是誰嗎?」他沒好氣的測試她的清醒度。
米亞用手輕點著他俊挺的鼻子,呵呵笑著,「你就是你呀,好帥好帥的鋕伊呀!」
「妳這是醉話還是實話?」
將輕盈嬌軀送進車裡,鋕伊注視靠著椅背、笑得臉紅氣喘的女孩瑩亮的臉龐。
現在的她,酡紅著雙頰,雙眼迷濛,小巧的醉唇紅得像櫻桃,真的很迷人,正常男人很難沒反應,加上她不知好歹的吹捧,他懷疑自己還能忍多久不親近她。
尤其剛剛抱著她的身子,嬌軟的身軀散發獨特的馨香,讓他好不容易才捨得鬆手放下她。
「當然是實話嘍。」坐起身子,米亞偏頭望向一臉緊繃的男人,「難不成是你喝醉了,聽不懂我說的話?」
「我沒喝酒。」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衝動,不去看那嬌俏迷人的容顏。
「為什麼沒喝?好可惜耶,那酒好好喝,也很香喔!」她嘆息著,在唇齒留香中,開始懷念起那好甜好好喝的酒。
她忽然傾身向前,對鋕伊哈出一口酒氣。「不信,你聞聞看。」
「妳真的喝太多了。」他沒有閃躲,吸進滿滿的酒氣。或許他該先做好準備,以便待會不至於讓她滿口的酒氣醺醉,他真的想親近她的馥郁馨香哪。
「你的臉紅了耶!難不成你不會喝酒?!」
米亞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哇哇叫,甚至動手觸摸他的臉頰,想證實是否灼熱熾人。
「我不喜歡喝酒。」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更沒有閃躲,任由她柔軟的小手試探撫觸,挑逗自己的感官。
「呵呵呵!原來你真的不會喝酒,你的酒量肯定比我差。」她一口咬定他不敢承認的事實。難怪整個晚上只見他喝果汁。
「妳說夠了沒?這不算是件壞事。」他忽然覺得在她面前這似乎變成一個笑話,讓他好不困窘。
這個小妮子酒量也沒多好,居然還敢趁機大言不慚的嘲笑他,那他是否可藉口好好反咬她一口?
「還沒呢,剛剛你為什麼抱我?」米亞藉酒壯膽,想知道這個男人是否真的喜愛自己。
「妳喝醉了。」鋕伊一語雙關。
而他能趁人之危嗎?可是她好迷人,良辰美景當前,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絕對會讓他後悔。
「才沒醉呢!」靠回椅背,米亞聲音輕輕的、柔柔的,眼神裡有著眷戀,「我覺得你的懷抱好舒服喔,就像你的人一樣讓人喜歡。」
「妳喜歡我?!」鋕伊臉上閃過驚愕。
真是令人驚奇連連,難不成她一定要這樣不按牌理出牌?
那他又何必太過於拘謹於現狀,所謂擇日不如撞期,正好天時地利人和,縱然美景常存,良辰一閃即逝,好機會是不等人的。
「嗯!」米亞認真的點頭,「好喜歡好喜歡,你的眼睛好迷人,讓我情不自禁想要多看一眼。」
迷濛的眼迷戀的望著眼前帥氣有型的俊臉。
「米亞,妳沒騙我吧?」鋕伊眼裡閃爍著喜悅,俊朗的臉開始揚起濃厚的笑意。
「騙人的多罰一杯酒。」她再度呵呵笑,更加目不轉睛看著連眉眼都笑開的男子。
「妳當真沒喝醉?」這回換他的大手輕撫上她細緻的臉龐。
他的心上人,終於坦承了心中的感覺,就算天亮後她忘了這赤裸裸的告白,他也絕不會許可她的反悔。
「我肯定還能多喝一杯。」米亞瞇起眼,感覺鋕伊大手傳來的溫暖。
「就知道妳的話讓人懷疑。」
可他依舊不想放手,反而越靠越近。
「我從不騙人的,你沒聽過酒後吐真言嗎?」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柔,好像帶有魔力一般,「那你也喜歡我嗎?」她害羞的問著。
「當然喜歡。」他已被那股魔力吸引住了,想將渴望付諸行動,「而且,我想吻妳!」
米亞有著驚訝,迷濛的心智清醒不少。「你不怕跟著喝醉嗎?!」
難道,他忘了自己不會喝酒了嗎?
「越醉越好,或許我們就越能坦誠以對。」說完,鋕伊壓下唇瓣,緊貼在她還想提醒抗辯的櫻桃小口上。
車裡的酒味慢慢瀰漫,陶醉了擁吻的兩人。
米亞的初吻就在自己酒後失態的裝瘋賣傻中獻出。
第二天,當她清醒後,想到前一晚的直接與大膽,依然面紅耳赤,難得羞得不敢正視滿臉知足、更顯精神奕奕的搧風點火者。
原本還是心裡最深處的祕密,連清醒時的她都還無法確定的情愫,卻大剌剌告訴了當事人。
人家都說喝酒會誤事,頭一次領教酒的威力,就得承受讓自己尷尬萬分的後果,她,以後還是少碰那亂人心思的玩意。
「頭好疼啊!」她以手撐著不敢抬起的頭。
「我幫妳揉揉。」鋕伊善盡身為守護者的角色。
這親密的舉止同時也讓兩人的關係公然攤開,變得很不一樣,人人皆知。
白天裡,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下了班,就是真真實實的男女朋友。
只是,米亞不太習慣這種牽絆的關係,白天裡依然對他沒大沒小,夜裡又不想讓他反將一軍,絆住自己。
她還不習慣這種關係,也想讓自己沉澱,證實心裡的感覺就是初戀。
更何況,她沒忘記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非得要去完成。
「這是開玩笑嗎?我們好不容易有空一起吃飯,為何妳又要拒絕呢?」按揉在女孩額際上的手頓停,鋕伊的笑瞬間凍結,心情有些失落。
沒日沒夜地忙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得空,他當然不願意放棄可以與米亞歡度的夜晚,這可是身為男朋友的權利,相信她應該也有同感。
結果,這盆冷水居然是身為女朋友的米亞親自潑的。
「今晚我沒空嘛!」她心虛的笑,然後,鼓起勇氣賴皮的撒起嬌,旋轉身子,拚命幫幾乎要變臉的男人捶背消氣。
前陣子都沒去飆車場,差點讓那些孩子們以為她放棄了,好不容易重新說服他們,她可不想前功盡棄。
打鐵要趁熱,若能盡快將所有飆車族收服,那她也就更能毫無後顧之憂的與這個男人談場甜蜜的戀愛。
雖然還是很不好意思,也尚未篤定心中的情感,但能與性感、帥氣又年輕多金的黃金單身漢有段戀情,還是頗讓人心動與期待,連作夢也會偷笑。
「又想要去飆車?!」鋕伊猜出她的心事,有些不悅。
人家都說感情初始是最讓人難分難捨的,怎麼這小妮子就是不一樣,到底誰才是她心裡面真正的、最重要的情人?
「那是我得心應手的絕活,絕不會有問題的。」陪著笑臉,米亞希望他放一百個心。
「妳不是說過喜歡我嗎?」怎麼會拒絕他的邀約?
難不成,說喜歡他只是一時的迷惘?
「嗯?!沒有印象耶!」她再度燒紅耳際、口是心非。
不是她真想在老虎頭上捋鬚,只是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麼清醒的時候坦承不諱,女孩家多少要矜持含蓄點。
而且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毫不隱瞞的說出心意,她就真的很難為情,恨不得時光倒流,少喝幾杯酒,才不會出大糗。
「所以飆車還是妳的最愛?!」鋕伊的心忽然一揪,恨不得痛揍自己一頓。
真白癡,明知她嘴硬,言不由衷,甚至還有點後知後覺,自己還這麼白目的問,她根本不可能回真心話嘛。
「那對我真的很重要。」對那些孩子更重要。米亞在心裡補上一句真心話。
「那吃飽飯後我們一起去。」他就是不放她獨行,忽然衝口說出。
就算暫時退居第二男主角,他今天也一定要知道她何以如此迷戀於飆車,還甘願為此犧牲掉兩人難能可貴的約會時間。
「你累了一天,應該早點回去休息。」米亞的驚訝盡露於臉上。
這個大男人,比她還賴皮耶,居然這麼黏人!
如果知道她竟是為了救那些孩子而出此下策,冒這種險,他還會讓她隨心所欲嗎?
「那妳呢?難道就不累?」鋕伊沒被說服。
這個小妮子,總是沒考慮自己,真的很欠人提點,不跟緊些,難保不會累出亂子,到時就算有保鑣隨侍在側,恐怕也無濟於事,很可能只是亡羊補牢。
「那大多不會花費我太多時間的,通常在午夜之前我就能回家,然後上床睡覺。」她用肯定的語氣說。
平心而論,飆車,能感受到速度帶來的快感,同樣的,也潛藏著致命的危險。
所以睡眠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沒有充足的睡眠補足體力,成為她最大的本錢,她哪能聚精會神的飆車。
鋕伊搖頭,斷然拒絕這種不是答案的說明,「我要知道為什麼妳總想去飆車?」
米亞洩氣的垂下肩膀。「我不是去做壞事。」
「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刻意將音量調高好幾度,就是要她重視問題。
「你又不相信我了?!」
他要跟她談感情,卻不能建立互信的態度,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抗議到底,也才能見著彼此的真心。
抬高鵝蛋臉上弧度優美的下巴,她堅決地想要徹底維護自尊,絕不讓男人有丁點懷疑或誤解。
鋕伊有點好笑的意識到她想藉機轉移重點,不過,今晚他鐵了心,就是要知道何以她總是輕忽男友,念念不忘飆車,難道飆車的魅力比他還大?
這很傷一個大男人的自尊心哪!
「如果妳不給我一個好理由,那我們就先來軋一場,倘若妳贏了,往後我絕不過問妳這件事,假設是我贏了,妳就帶我一起去見識。」
這算是不得已之下的主意,當然他也是勝券在握。
「你真的很霸道耶!」米亞大聲抗議。
居然來這招,讓她毫無選擇餘地,非要接受不可,否則好像就太不近情理。
「不像妳這般不知好歹。」他幾乎想要搖頭嘆氣。
有哪個男人願意夜夜提心弔膽,捨得讓心愛的女人衝鋒陷陣,就只為了飆車,逞一時之快?
要有的話,那愛肯定是假的,若是真愛,絕對會反對到底,捨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比就比,輸的人可不能反悔喔!」雖然兩人初見面的那場較勁並沒有輸贏,不過她對自己有信心。
「妳最好能牢牢記住!」
對付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狠狠輸過一次,才不會這麼自以為是。
為了讓米亞能夠輸得心服口服,鋕伊陪她回家換跑車,然後兩人來到郊區的大馬路,趁著車少沒人,開始展開急速對飆。
面對志在必得加上技高一籌的鋕伊,結果可想而知,輸得心不甘情不願的米亞想要趁機偷溜,卻被擋下來,鋕伊的車就擋在她的車子前面。
「說話不算話就哪兒都別想去!」
「我……我要帶路呀!」她心虛的狡辯。
「先回家,我們合開一台車去。」他的話不容置疑。
「好啦!你真的很愛命令人耶。」她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擺脫不了他的跟隨。
「妳很不聽話,不得不盯緊些。」
兩台車,一前一後,慢慢開回來時路。
當他們雙雙回到外觀醒目、有著大庭院的柯家宅院時,數名黑衣人正等在那裡。鋕伊認得出他們,正是負責保護米亞的那群忠心耿耿大塊頭。
「小姐,大少爺有事找妳。」其中一名大漢在米亞下車時,走上前道。
「告訴他,我沒空。」米亞隨口答話,然後指示鋕伊將車停在大庭院的車庫裡。
大漢依然緊跟著她。「既然如此,大少爺留了話給妳。」
米亞嘆了口氣,終於回頭看他。「說吧!他又要你們帶什麼話給我?」
戴著墨鏡的大漢必恭必敬的低下頭,慢慢地、字字清楚的說︰「大少爺交代,請妳務必聽話,不要再去飆車場了。」
「今晚我非去不可。」米亞將下巴抬得高高的,嘟起嘴回話。
其實也不得不去,還有個反對的人想要知道答案哩!她在心裡咕噥,卻瞧見鋕伊眼裡正流露出對她的不以為然。
現在,就連大哥都挑這節骨眼叫她別去,怎麼像是說好的一樣,她若真不去,那些孩子要怎麼辦?誰來救他們?
「大少爺交代,如果妳再不聽話,就要將跑車收回,讓妳沒車可飆。」大漢無視主子的不悅與措辭強硬,繼續正經八百的帶話。
「我在幫他增加人手耶,他居然威脅我!」揮舞著雙手,米亞不悅的情緒越來越明顯。
好歹這也是在做善事,大哥沒好好獎勵她也就罷了,還祭出這種猶如讓人斷手斷腳的懲罰。
閃過她胡亂揮舞的繡花拳,大漢無視她的怒氣,「大少爺是為妳的安全著想,而且他也不需要妳的協助。」
天海盟如果需要由小姐親自出面招兵買馬,那還有臉在江湖上立足嗎?
更何況,光靠小姐一人的力量也太單薄,收不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大漢聰明的不把心裡的話脫口說出。
「我做的是好事。」米亞不服氣的高聲宣稱,「轉告大少爺,在得到我的同意之前,他絕不能收回車子。」
沒了跑車,她的小車根本無法跟飆車族的改裝車較量,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她得要捍衛好自己的控車權。
「我們會轉告的,同時大少爺希望妳也能記住他說的話,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了。」大漢刻意將最後一句話說得分外清楚。
「告訴他,我、會、去、找、他、理、論、的。」在坐回車裡之前,米亞也刻意強調,要他們帶話。
「今晚我們依然會跟著妳,或許小姐可以在回來後親自去找大少爺。」大漢趁機提議。
「等我有空再說,還有,如果你們沒空,就不必老是跟著我。」她在踩下油門的同時,將話丟出,然後生悶氣的開起快車。
她的話跟著呼嘯而過的風一起散去,幾名大漢並沒聽進去,只見他們動作迅速的坐進另一台車,跟在後面奔馳。
「看來,『大少爺』也不同意妳去飆車。」剛才選擇保持靜默旁觀的鋕伊,在米亞將車急速開回到大馬路上時,才終於涼涼的開口。
這種車速並不讓人擔心,他相信她能夠操控得宜,所以沒有緊張或制止提醒,打算讓她藉機發洩一肚子嘔氣。
「他是我天殺的大哥,不用叫得這麼恭敬。」她的氣還沒消。
「看來妳真的很不聽話,還要大家勞師動眾的保護。」
從後照鏡中看到試圖保持距離跟上的車子,鋕伊心裡慶幸她的家人也認定這事太過於冒險,更沒忘了顧慮到她的安全。
「那些孩子需要我的幫忙。」她的情緒依然激動,卻顯出些許無奈。
就算知道獨木難撐大局、螳臂難以擋車,力量小到很難坐收顯著成效,但滴水能穿石,她就是想用愚公精神來感化每一顆固執的頑心。
「孩子?」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提起有關飆車的事,但跟孩子有何關聯?這小妮子自己就像個大孩子啊。
「嗯。」
米亞開始侃侃而談她與那群未成年飆車族的約定,而鋕伊沒有做出任何認同與回應,眉頭卻越來越深鎖。
第六章
今晚夜色闃黑,飆車場上卻異常熱鬧。
多了些新血加入,薛立狡獪的臉上滿是洋洋得意之色。按著這種狀況下去,就算米亞一次收服一兩個叛徒,也永無殆盡之日。
到時,不是她會放棄,就是為了這些孩子,心甘情願被他收服,成為他的押寨夫人,有了天海盟的天之驕女加入,那他呼風喚雨的能力不知會擴增多少倍。
「米亞姊來了。」圍坐一群的青少年們,眼尖的發現她的艷紅跑車。
「咦?今晚她不是獨自一人喔!」有人發現車裡多了一個人。
「真的!那個帥哥是誰,看來比薛老大稱頭耶!」年輕稚嫩的男女孩們站起來張望,爭相目睹車裡的那個大男人。
其中有人吹了聲口哨。「看來薛老大有情敵嘍!而且還是個勁敵!」
「嗨,大家晚安。」
將車子停好,米亞帶著鋕伊下車,一如往常,踩著輕快的步伐,熱情的向這些孩子們打招呼。
「米亞姊晚安,這個帥哥是妳的男朋友嗎?!」一個胖胖的男孩指著米亞身旁的鋕伊問。
「比薛老大帥多了,難怪妳不想甩薛老大。」另一個女孩眼裡盡是艷羨之情,好希望那護花使者是在自己身旁。
「廢話少說!今晚輪到誰啦?」米亞用眼光梭巡著。
她希望這一次能速戰速決,這樣鋕伊或許就能肯定她的作為是正確的、沒有危險的,進而幫她說服大哥。今晚的他,靜得讓人捉摸不定。
「哎喲!米亞姊難得帶男朋友來,今晚就放過我們一馬吧。」胖男孩哀求著,肥碩的手卻準備掏出車鑰匙。
「這沒得商量,趕快就位吧。」米亞知道他就是今晚的主角。
「米亞,難道妳不打算跟我打聲招呼,讓我幫妳介紹我們的新夥伴嗎?」
遠遠就看見騷動情況的薛立,賊溜溜的眼睛死盯著米亞,慢慢踱步走來,暫時止住她的計畫。
向著他身後望去,米亞看見這裡又多出一大票面生的年輕人,心痛的感覺更加深許多,壓力無形中劇增。
她願意為這些孩子們付出,可是這些無知孩子卻會浪費多少青春、喪失多少心神在這裡呢?
「薛立,你又用什麼詭計騙了這些孩子?」她惡狠狠的瞪視著眼前陰險狡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混蛋。
「他們都是爹娘不疼的可憐孩子,我只是略盡一點大哥哥的責任,照顧他們罷了。」薛立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
「你只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哪可能有這般好心眼。」冷哼一聲,她不屑的撇開頭。如果他真為這些孩子設想,就不該是這樣的誤導他們。
「供吃供喝,還有得玩,讓這些孩子High翻天,忘掉一切煩惱,這可不算是壞心眼吧!」薛立依舊厚著臉皮自吹自擂。
「你怎能用這種下流卑鄙的手段收買人心?」這些孩子還未見識到他的真面目,所以才會沉淪在他給予的物質誘惑中。
「我憑的可是實力,不像有些只有皮相的帥哥,中看不中用。」他挑釁的輕視著站在她身邊的男人。
「哼!壞事做盡,你遲早會有報應的。」米亞毫無畏懼的回話。
薛立的挑釁她不是沒看見,但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談,便將冷眼旁觀的鋕伊拉回車上。
然後,她示意胖男孩將車子就定位,兩人開始今晚的對決。
一如以往,她的跑車還是贏了改裝車,再度順利帶走一個誤入飆車族群的大男孩,將他帶到天海盟,交代那裡的總管好好安頓、照顧。
在完成例行任務後,她與一路上沉默不語、莫測高深的鋕伊,回到柯家宅院的車庫。
「好啦!你都親眼看到了,這就是我非得要去飆車的原因。」她深切希望身旁的大男人可以體諒她的用心良苦。
「妳收服不了全部的人。」凝著一張臉,鋕伊冷冷淡淡地做出今晚唯一的結論。
「事到如今,連你也還是不支持我?!」
真的很讓她洩氣,她很努力在證明這是可行又正確的方法。
「那不該是妳去做的事。」他直接說出重點。
何時會發生無法預料的意外,沒有人知道,屆時不是她受到傷害,就是那些只會意氣用事的孩子。
倘若釀成悲劇,誰能承擔,後悔莫及又有何用?
「我絕不會半途而廢。」米亞透露出堅決的意念。
如果這是她唯一可以做得到的事,就該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繼續堅持下去。
「妳的力量太薄弱。」鋕伊繼續說著。
想到他深愛的女孩,做的就是這等危險事,他的心就揪得發疼,怎捨得再讓她去涉險,任何不幸的萬一,都是他不敢去想的畫面。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挺能掌控一切。」她試著說得輕鬆,希望能讓他改變心意。
的確,她還沒遇上什麼大阻礙,孩子們都對她很服氣、遵守諾言,就連薛立也依舊禮讓她好幾分,被收服的孩子們也沒回頭去當飆車族的。
「那是件極端危險的事,隨時會有意外狀況發生,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對她的極端樂觀,鋕伊冷冷的提出警告。
這麼冥頑不靈,難怪她的兄長要收回車子,他絕對舉雙手贊成。
「你這是關心還是在詛咒我?!」面對他越來越嚴肅的表情,米亞有些嘔氣的說。
她原本還抱持著最後的希望,就算他不鼓勵,至少也會願意幫她打打氣,而不是這種扯後腿的姿態。
「當然是關心。」他的語氣帶著強烈不滿。一想到過往她總是這樣單打獨鬥,他就恨自己之前太過於縱容她,沒有及早發現,「我不希望妳出事。」
這個笨女孩,難道就真不懂得先考慮自身安危,再去衡量是否有能力幫助別人?就這麼願意捨己為人、奮不顧身?這種好心過頭的行徑,真的很不可取。
「我一直都很好呀!」聽出他話中的真心關懷,米亞的心變得暖洋洋的,只是她還是不能放棄那些孤立無援的孩子,「而且還有保鑣在啊!」
「薛立那傢伙對妳不安好心眼。」這也是最讓人不放心之處。
一想到那傢伙猥褻的表情,他就恨不得揍黑薛立色迷迷的賊眼、打爛他抬高得不可一世的下巴,他對米亞的野心,簡直就是明顯到路人皆知。
「我知道。」這點她倒是沒有否認。
「知道?!那妳還要自動送上門去。」他真想好好敲醒這個不知事態嚴重的傻瓜。
「他不敢對我胡作非為的。」她還是有這份信心。
其實她還得借助他的居心叵測,才能順利和那群孩子打交道,將他們抽離那個非法集團。
「就憑妳那幾個保鑣?」就算他們有心護主,他也不覺得保持距離的他們,能及時救得了她。
「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句箴言,絕不是無憑無據、空口胡謅出來的。
「天海盟的勢力不容他小覷。」米亞說出自己最大的靠山。
「只怕他先下手為強。」鋕伊不以為然。木若已成舟,也難起死回生。
一旦薛立用計耍詐,就算天海盟勢力再龐大雄厚,也防不勝防,很難預料這等小人計謀,到時,這小妮子還不被吃乾抹淨,被迫成為別人的階下囚。
「喂,你怎麼老觸我霉頭,我還指望你能借我車繼續替天行道耶!」米亞這下真的火大了。
她都已經孤立無援了,這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傢伙,居然還胳臂往外彎,盡是洩她的氣!
「那妳就別老是要讓我操心,更別巴望我會鈍了腦袋,傻到讓妳繼續拿生命開玩笑。」鋕伊的火氣也不小。
他猛的將米亞拉進懷裡,讓她聽聽自己心痛如絞的聲音,然後將火氣化為熱情,狠狠吻住她,希望她能牢牢記住他的擔心。
這絕對會是難以忘懷的熱吻,他眷戀著她甜蜜的味道,好久好久都捨不得放。
為了讓她可以順利喘息,他分開兩人膠著的雙唇,將她按進自己的胸懷。
「不要再去飆車場跟薛立打交道,他不是良善之輩,心機反覆不可測,妳的勝算難料。」擁抱著她,輕輕吐出梗在心中的肺腑之言。
米亞其實已經被吻得暈陶陶的,心思卻依然有著掛念。「那些孩子要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自甘墮落。」
輕嘆一聲,鋕伊知道改變不了佳人的柔軟心腸,他試著說服她,「我相信妳的兄長會有辦法,也比妳更適合引導那些孩子回歸正途。」
雖然和她的兄長素未謀面,不過單憑對幾個保鑣的印象,他已確信他們不是橫行霸道之人,面惡心善的他們絕對更有實力扭轉乾坤。
「可是,我真的不想自私的棄他們不顧。」
「這不是自私,而是自保!那妳認為我很自私嗎?」鋕伊忽地反問。
「這不關你的事,我又不會怪你袖手旁觀。」米亞仰起頭,真摯的表露出心意。
深深望了懷裡的人兒一眼,他更加寵溺的抱緊她。「如果他們願意將改裝車子的技術用在正途,玩具工廠很歡迎的。」
「真的?!」聽著穩定沉著的心音,她感覺很踏實,發出疑問只是為了想再一次聽到肯定的回答。
「每個人都有自己該盡的本份,更有可以為社會大眾盡心力的地方,不一定要執著於用某種偏激的方法,懂得擅用智慧才能有最大的成效出現。」鋕伊慢慢說理、輕輕揉著她的柔髮。
「你這是在罵我笨?!」米亞嬌聲抗議。
「呵呵呵!反應這麼快,就算少點智慧也無損妳的聰明伶俐。」
這小妮子怎可能笨嘛,一句無心之言就能讓她舉一反三牽拖罪名,可不是泛泛之輩能有的本事。
「你果真伶牙俐齒。」她反唇相稽。
「多謝讚美,那我就再接再厲,絕不讓妳的美言變成一種虛偽的諂媚。」鬆了一口氣,他突然笑得賊兮兮,眼光再度留連在紅腫的唇瓣上。
「咦?!」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著越來越靠近的男人,當他又再度吻住她、輕咬住唇瓣時,她終於相信自己的確不夠聰明,反應太慢,居然又被順理成章的吃掉了……
跑車被收回的米亞,每天由男友親自接送上下班,晚上一起吃飯、看卡通、打雙人電動,除了上班之外,僅剩的獨處只有睡覺時間。
她曾經抗議過,卻得不到任何轉圜的餘地,她被兩個頑固的大男人牢牢盯緊,雖然知道他們都愛她,也很享受與鋕伊相處時的甜蜜歡樂,但她依舊念念不忘那群孩子。
就算大哥許諾會設法導正那些孩子,但她希望能親身參與,更希望能陪著他們一起度過等待光明的時刻。
至於堅持守在她身邊的男友,除了那又臭又硬的脾氣還是很難說服之外,對她當真好得沒話說,讓她有點懷疑是否真是自己太不識相,身在福中不知福。
「待會送妳下班後,我需要回捷野集團總部一趟,時間不一定,答應我,不許亂跑!」鋕伊邊開車邊交代。
捷野集團有重要決策案要進行,非得他親自回去處理不可,這裡已慢慢步上軌道,他可以暫時抽身,只是,這小妮子還是很難讓人放心。
「我的跑車被收回去了,你還擔心我去飆車?」米亞面露無辜。
「妳一向不用大腦思考,誰知道又會有什麼駭人行徑出現。」他就是擔心她會陽奉陰違。
「我還真希望能變得出把戲來,不然會很無聊的。」她真的開始動起腦筋。
「少在那裡胡思亂想,無聊的話,就想我呀!」鋕伊敲了敲她的腦袋瓜,遏止住她滴溜溜轉的念頭。
「想你做啥?天天看已經很無奈,再想下去,豈不讓我更心煩意亂。」她對他扮了個鬼臉抗議。
「這麼不知足,我可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好男人耶!」
「限制這限制那的,哪兒都不准亂去,綁手綁腳的,我寧願不要!」她趁機發洩不滿,不過心裡當然不願意將他讓給別人,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這樣妳才知道我有多好、多關心妳呀。」他寵溺的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
「少臭美了!」別過臉,刻意不看他的俊臉與晶亮盈笑的鳳眼。
「這就沒辦法啦!」他故意嗅了嗅身上不明顯的汗味,「就算像我這樣的美男子,上了一天班,天氣這麼熱,要沒汗臭味還真有點困難。」
「是呀!要你少吹牛皮更困難,自戀狂!」米亞對他搖頭嘆息。
他忽然露出一臉深情款款的表情。「這個自戀狂就是迷戀妳,對妳放不下心。」
「我答應你就是,少說肉麻話了啦!」掩著嘴偷笑,她不想真讓他掛心。
這個大男人,平時一副酷酷的樣子,私底下卻常常耍寶逗她笑,盡說些讓她臉紅心跳的話,要她不想念他的妙語如珠還有爽朗的笑聲,其實還真難。
還好她的口是心非總是被包容,被他毫不掩飾的濃情蜜意澆散無蹤。
「沒問題,多做少說,這個我很拿手。」
將車停靠在路邊,一把抱過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鋕伊低頭就準備吻她。
「唔,我沒這個意思……」
她又說錯了什麼要接受這種懲罰?!
「那就算是我的意思吧!」
機會是自己創造的,這是他奉行不渝的真理。
唇如願貼上她的,他真希望能牢牢鎖住她,讓她再也逃不了,不會再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傻事來。
第七章
夏夜涼如水,米亞喜歡在外面吹風納涼,感受不同於白晝酷熱的沁涼,夜裡的散步,讓她不知不覺就走遠,來到飆車場附近。
突然一聲驚呼傳來——
「羅鎮生,你……你要做什麼?」
「除非妳答應和我交往,否則我不放開妳。」男孩拉起女孩的手,往停車處移動。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賴!」女孩竭盡所能想擺脫束縛。
「秋婷,我是真的喜歡妳,一定要得到妳。」他沒有放開的打算。
「羅鎮生,放開秋婷!」
米亞正巧經過,看見這等危急狀況,要她不出面阻攔,那是不可能的。
秋婷認出米亞的身影,趕緊求救,「米亞姊,救我!」
「米亞姊,我對她沒有惡意。」羅鎮生說這話的同時,手卻沒有相同的善意,還是緊緊抓著秋婷。
「那就放開她呀!」米亞盯著他的手,溫言規勸。
「我只是希望她能答應和我交往。」他為自己的行為辯駁。
「她若不想,你就不該用這種強迫手段逼她就範。」米亞繼續勸導。
「可是,我若不這麼做,她更不可能答應我的追求呀!」羅鎮生自認有理。
「那你就該檢討自己,為什麼讓秋婷這麼排斥。」
她的話很有道理,只是大男孩似乎依舊不領情,還是決定我行我素,兩人離停車處更加靠近。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一起走啦!」
秋婷感到恐懼,擔心自己一旦被帶走,下場可能會很淒涼,她將求助的眼神望向米亞。
「羅鎮生,放開秋婷,你這樣做會嚇到她的。」米亞試著繼續規勸他。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真的愛她,米亞姊如果擔心的話就一起來吧。」他一副完全沒得商量的態勢。
「你打算帶她去哪裡?又打算怎麼做?」看樣子似乎很難打消他帶走人的念頭了。
「我還沒想到,不過我一定要說服她讓我追。」羅鎮生繼續拉著秋婷往車子靠近。
「你一定要帶走她?!」米亞趕緊跟上去。
「沒錯!」他說得斬釘截鐵。
「那好吧,我跟你們一起走。」她絕不能丟下無助的秋婷,非得緊緊跟著兩人不可,或許能防止憾事發生。
只是,當米亞跟著坐上車後才發現,他的行為跟綁架沒兩樣,為了防止秋婷跳車逃脫,他居然用浸了某種藥物的手帕將她迷昏,然後綁起她的雙手雙腳。
「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她嚴厲的提醒。
「米亞姊,對不起,暫時冒犯了。」他拿出另一綑繩子。
為了怕她好心氾濫解救秋婷,米亞的雙手也暫時被綁起來。
這簡直出乎她意料之外,這個大男孩,當真不會傷害秋婷和她嗎?
車子在漆黑的山路上繞轉,直往山上爬行,被搖來晃去盪得第一次暈車的米亞,越來越覺得她們接下來受到的待遇肯定不會太妙。
過了許久,車子終於停下,她們被帶進一間空屋裡,早已醒來的秋婷哭鬧不休的掙扎,還是讓羅鎮生一邊輕哄一邊綁在椅背上。
米亞同樣被綁在另一張椅子上,她其實很想再度開口規勸羅鎮生,只是,這趟車程,讓她暈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或許是哭累了,秋婷最後靠著椅背睡著,而米亞在神智模糊前,看見羅鎮生也縮著身子靠在另一張躺椅上。
或許,睡個覺,天亮後,大家會清醒些,也比較好商量吧!她想。
夏日的白晝亮得早,柯齊風大清早便起來運動,在回房梳洗之時忽然瞥見米亞的房門大開,納悶的他很好奇,一向愛賴床的小妹居然也有早起的衝動。
發現房裡沒人,床鋪整整齊齊的,好像整夜都沒被動過似的,他開始猜測妹妹會跑到哪兒去了,居然夜不歸宿,不太像她的作風。
大半天過去,她的紅色小車依然在車庫裡,不過這也不稀奇,最近她好像都搭別人的車,直到王菁的一通電話,才讓他驚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妳確定米亞沒去上班,也沒請假?」接過手下轉來的電話,柯齊風再次確認。
「你確定她真的不在家,也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王菁也同時向他做最後確認。
「車子沒開出去,所以那些保鑣也沒跟著。」柯齊風有些懊惱,「手機也好好躺在房間裡。」這才真是最讓人不解之處。
「她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王菁很擔心。
「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她。」他絕不允許有人傷害了他的寶貝妹子。
掛下電話,他按鈴集合屋裡所有的手下。「全力找出小姐的下落!」
這一聲令下,天海盟所有的人馬幾乎全部出動。
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要找出蛛絲馬跡,這可不是件容易事,還好,大家心裡都有譜,應該與飆車族脫離不了關係。
果然,在中午時分就有消息傳回,有人看見米亞上了羅鎮生的車,而在傍晚來臨前,她被囚禁的地方也順利被找到。
「大少爺,我們要不要報警?」回報消息的黑衣大漢同時提出建議。
「暫時不用,如果米亞是自願上車,肯定另有隱情,她絕對不希望我們報警抓了那個大男孩。」柯齊風相當了解小妹的個性,她總不希望傷害其他人。
「我們要派多少人去救小姐呢?」大漢繼續請示。
「再多帶一個人就好,我要親自去將米亞帶回來。」
炎熱的夏日,孤立在山上的小木屋門窗緊閉,屋裡熱得讓人汗水直流,口乾舌燥,米亞努力吸喝著羅鎮生掛在她脖子上的礦泉水。
另一邊,羅鎮生正細心幫哭啞嗓音的秋婷擦拭淚珠與汗滴,然後誘哄著她喝點水解解渴。
「看來你真的是喜愛秋婷的,這麼溫柔體貼。」解了渴,米亞開始有力氣說話。
看到他對秋婷的照顧,她相信他的本性不壞,只是欠缺一點智慧。
或許,她可以幫他,甚至還能收服他。
「可是秋婷還是不領情。」他繼續誘哄著嚇得渾身發抖的女孩。
「那是當然嘍,你的做法錯了呀!」米亞忍不住搖頭嘆息。
一個秀秀氣氣的女孩,現在哭紅了眼,披頭散髮的,看來就讓人心疼不捨。
「只要她答應我的追求,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困住她。」他依自己的邏輯說。
「你覺得自己有哪一點值得她喜歡你呀?」米亞決定點醒他。
「我會用誠心誠意疼愛她呀!」
「然後呢?那就能當飯吃?以後你要拿什麼養她?你能讓她有安全感,讓她倚賴你一輩子嗎?」米亞一口氣說出幾個重點,然後又吸了幾口礦泉水。
「我會努力的。」羅鎮生天真的拍胸保證。
「呿!就憑你努力在飆車族裡混,就會出人頭地?」她說得毫不客氣。
「不然我該怎麼辦嘛?我真的很喜歡秋婷呀!」
他終於聽出重點,呆呆的望著眼裡依舊噙著淚水的女孩。
「離開薛立的飆車集團吧,天海盟或許不是你唯一的選擇,但卻是最能幫你的地方。」米亞的聲音帶著勸誘,她真希望他聽得進去。
男孩忽然一愣,露出一抹苦笑,轉頭望向她,滿臉的不可思議。「米亞姊,我幾乎算是綁架了妳,妳還願意幫我?」
「你的出發點沒有惡意,不是嗎?」她露出諒解的笑容。
看著男孩開始解開自己身上的束縛,她知道自己說服了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多予苛責呢?他只是一時糊塗罷了。
羅鎮生回頭看向秋婷,眼裡流露出企盼。「可是這樣,秋婷就願意讓我追求嗎?」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如果你能證明自己能夠讓她信任、倚靠,或許她會好好考慮。」米亞站起身,慢慢伸展有點痠麻的手腳。
「秋婷,這是真的嗎?」他用祈求的眼光望向秋婷。
「我求求你放了我,好嗎?我真的好害怕。」她則回以同樣的眼神。
「秋婷別怕,我相信鎮生不會傷害妳的。」
的確,羅鎮生再度移動身子,準備幫心上人解開加諸在身上的繩索束縛。
「米亞姊,我錯了,我不該逃家,不該加入飆車族,嗚嗚嗚,我想回家。」她幾欲崩潰的哭喊著。
或許,這對她而言,也算是個不錯的教訓,往後她應該不會再以為飆車集團是個好地方了吧。
「秋婷,別哭,鎮生會帶我們回家的。」米亞走過去安慰她。
羅鎮生丟開繩索,也想要幫忙攙扶早已虛軟無力的女孩。「秋婷,對不起,我不該傷了妳,請妳原諒!」
「不要碰我!」秋婷大聲拒絕他。
他識相的暫停動作。「對不起,往後我一定會證明自己,讓妳看得起我。」他來到門邊,準備開門,「來吧,我送妳們回家。」
門在他話說完的同時被打開,門口佇立著三個戴著墨鏡的大男人。
投射進屋的陽光雖然刺眼,米亞還是認出來人,驚呼出聲,「大哥!你怎麼來了?」
她沒想到大哥的動作這麼快速,居然早早就發現她不見,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這兒來,真不愧是她最大的靠山。
「難道妳不是被綁架了嗎?」柯齊風面有慍色。
他這個總愛管閒事的小妹,居然在他破門救人之際,說出這麼句好像他多此一舉的話,這哪像是被綁架者該有的態度。
「還好啦,已經沒事了。」搔著頭,她不好意思的笑著。
她當然知道,讓大哥親自出馬救人,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
還好,大家都平安無事,只是這次回去,肯定會有更嚴格的禁足令吧!
希望這件事最好別讓另一個男人知道,否則,恐怕更加沒完沒了。
讓人虛驚一場的綁架事件圓滿落幕,米亞第二天高高興興回到工廠上班,相信她消失一天應該沒有驚擾到任何人,更暗自慶幸那個愛大驚小怪的大男人現在不在。
「鈴鈴鈴!」電話響起,她順手拿起。
「您好,有事需要效勞嗎?」
「幫幫自己吧,有個男人正找妳算帳去。」電話那端,傳出一聲慵懶與不以為然的女聲。
身為好友,王菁很有義氣的搶先通風報信。
誰?找她算帳?米亞有些糊塗。
忽然,一個凝眉冷面的男人影像在腦海中驟然清晰。「他應該不在的呀……」記得他說過要暫離幾天時間。
「我確信他已經回來,而且正火速前往妳所在的位置。」王菁慢條斯理的說。她還真希望有人可以治得了總是一馬當先、當仁不讓幫人的好友。
「他的雙腳裝上火箭了嗎?這麼迫不及待。」有點傷腦筋,她還以為只是小事一樁,應不至於驚動天庭。
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寒著一張臉時,看來挺讓人退怯三分的,理虧的她,很難佔上風。
「他還吃了炸藥。」王菁繼續說得不疾不徐。
「嘿嘿,想必火氣肯定不小。」米亞做下定論。是誰這麼陷害她呀?「不過,他不可能知道的呀,除非有人通風報信。」難不成電話那端是想將功贖罪的禍首?
聽出她的質疑,王菁故意懊惱的說︰「我很想這麼做,不過,強出頭的人很多,還輪不到我。」總算還有這條內線消息只有她獨家擁有,才能充當報馬仔。
「罷了!該來的躲不掉。」米亞倒是很認份,沒想再追究誰好心多事。
「那該聽的話就別當耳邊風。」王菁好心提醒。
身為好友兼旁觀者,她怎不知兩人之間點滴在心的關懷與情愫。
「我聞到火藥味了。」米亞心中的警鈴大響。
「好好保重嘍!」
煙硝味越來越濃,很快瀰漫整個冷冽清爽的空間,才將話筒放回,她一抬頭就看見佇立眼前的未爆彈。
瞧這大男人怒氣沖沖的,好像別人欠了他好幾百萬似的,一副討不到債勢不罷休的模樣,真的不討喜,她得找回那個像陽光一樣熱情洋溢的戀人。
推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鏡,她綻開一抹迷人的笑靨。「你回來啦!」
這笑容應該夠燦爛,她得力持鎮靜,當作沒那一回事。再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麼可愛迷人,看來就無辜得很。
「妳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無視於她討好的巧笑,鋕伊劈頭就是指責。
「我沒去飆車呀。」她繼續笑著,態度誠懇無比,大眼睛眨呀眨的,透過鏡片看來亮閃閃,更顯童叟無欺。
「妳沒乖乖待在家裡。」他繼續透露出不悅。
「我只是去散散步。」米亞依然說得輕鬆,卻不由自主想著自己當真喜歡眼前這霸道的男人。
「那妳怎麼會被綁架?」當他聽到消息,雖然事過境遷,卻還是嚇出一身冷汗。
鋕伊將她拉起身,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著,想確定她完好如初,沒受到丁點傷害。
米亞也任他檢查,反正她真的沒事。「那不是綁架,只是剛好巧遇上,是我自願上車,陪兩個小朋友聊聊天,絕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鋕伊銳利的鳳眼逼射出譴責與疼惜,懷疑她不是想幫肇事者掩飾,就是被嚇呆了,才會說得這麼大題小作、無關緊要。
「聊天聊到搞失蹤,讓妳大哥親自出馬救人,在荒山野地的破屋裡將妳帶回家,這其中真沒有任何詭異?!」
他盯著她手腕上殘留的些許淤紅,眉頭微皺,希望她說真話。
「是有一點小狀況,不過,卻不是有意的,也沒傷到任何人呀。」
她不認為雙手被綁是嚴重的侵犯,不以為意的笑笑,眼角餘光偷瞄還握著自己手腕的男人,只見他眉頭依然深鎖,只好老老實實道出原委。
聽到真相,鋕伊眉頭未解,口氣反倒越來越差。「讓人細胞死了不計其數算不算一種謀殺?」
心裡有氣,卻動作溫柔地揉著她手上的淤紅。真要等到見血,那還有救嗎?這小妮子未免說得太輕鬆、太天真。
「你依舊好端端的亂蹦亂跳,那代表再生能力強盛,很可喜可賀呀!」米亞微微咋舌,說得有些心虛。
「那我是不是該燃放鞭炮、敲鑼打鼓昭告天下,妳這麼的體貼入微,用這種方法讓我永保年輕?」鋕伊跟著說起風涼話,只是看來就已經吹鬍子瞪眼,怒氣快爆炸了。
「我很低調的,私底下謝謝我就行了啦。」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妳的馬虎眼是打算沒完沒了嗎?!」這小妮子想這樣蒙混過去,當真以為他是三歲小孩,很容易分心哪?
討好的笑容再度回到米亞臉上。「真的只是誤會嘛,還好我去了,才能帶回兩個迷途知返的孩子。」這也算是收穫,怎沒人褒揚她哩?
「這回算妳幸運,絕不能有以後了,如果遇上個變態,後果真的無法想像,妳可曾警惕?」絕不能讓她以為可以將功贖過。
「我也不想這麼冒險呀,只是事出突然,也只好出此下策。」
看到她總算知道一點輕重,鋕伊嘆息地將她拉進懷裡,藉著自己寬厚的胸膛撫慰她或許掩藏於心的驚嚇。
「我不是想阻攔妳的善心,也絕非想隔岸觀火,只是希望妳能在助人之前先衡量情勢,別總是奮不顧身,做出讓人提心弔膽的行為來。」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我會樂觀其成的。」有感於身邊大男人的私心呵護,她終於心軟的妥協。
單打獨鬥絕對比不上眾志成城,這個道理她懂得的,也希望現實早日如願。
這個小女人就是這麼善良,傻勁十足,讓人不忍多苛責半分,原先的不悅早已被疼惜取代,他怎能不愛她、不守護著她呢?
「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他對任何事情總是懷抱希望。
「你老是這麼說,這麼有把握。」
她好喜歡聽他溫柔低沉的聲音,饒富磁性又兼具自信。
他總是料事如神,穩紮穩打做著讓人刮目相看的事,玩具工廠能夠起死回生,就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就算此事並非由他介入主導,她也相信他不會猜錯。
「當然,方法是人想出來的。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則我肯定打妳屁股。」鋕伊抵著她的頭,聞著髮香。
「你還當我是沒長大的女娃娃?!」米亞輕捶他的胸膛,表達抗議。
他偷偷漾起一抹笑。「妳的確很像,老是聽不懂話。」
玩具工廠在鋕伊的帶領下轉型成功,慢慢挺直腰桿,向上茁壯,一如冬藏於泥中的野草,努力竄升,大口吸取春日豐饒的陽光。
工廠漸漸步上軌道,就算與凱霸集團有不平等合約存在,依然不受任何威脅,沒有半點吃虧,葉凱富的如意算盤,在面對更高竿的鋕伊,根本無法見效。
眼見快到嘴的肥羊居然被救走,這當然讓野心勃勃、總想趁人之危的葉凱富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只是明的他不能顯現不滿,更不能真的找殺手做掉他,那傢伙身材魁梧,看來就不像個軟腳蝦,一般人恐怕很難佔到便宜。
更何況,他身邊只要帶著天海盟的柯米亞,就有一群保鑣隨侍在側保護,就算他敢惹當今火紅的商界金童,也沒足夠的膽量招惹縱橫黑白兩道的天海盟。
一個玩具工廠還不值得他賠上性命在所不惜,不過,耍點手段改變現況,倒是值得冒險一下。
在凱霸集團裡,獨攬大權的葉凱富正藉由電話擴音向下屬們咆哮,「合家歡下個月的訂購與出貨數量送來沒?」
才說完,一名彎腰縮頸的男子便急匆匆跑進辦公室。「就在這裡。」
他將卷宗攤放在桌上,讓幾乎怒不可抑的老闆可以一覽無遺。
只消一眼,葉凱富就看透內容,直接用手掌將卷宗揮掃到地上。「可惡!居然來這招,還是最低數量。」
合約上明定每月皆需有交易,還有最低限額,原以為合家歡撐不了多久,業績不可能太好,太高的額度絕對超出每月的產銷量。
果如預料,合家歡業績節節下降,後來幾乎只剩凱霸一個客戶,幾乎算是凱霸集團的代工廠商,而他可說穩操勝算,能輕鬆霸佔工廠。
料想不到的是,吳敬修那老狐狸居然找來個厲害角色,不但讓工廠起死回生,還能將合約視若無物。
「董事長,再這麼下去,吃虧的好像會變成我們。」男子斗膽提醒,聲音裡帶著瑟縮。
「我知道,不用你囉唆!」葉凱富不耐煩的駁斥他的多言。
不愧是他身邊的跟班,男子很快就反應過來,「董事長深謀遠慮,是有好法子了?」
主子的心意他怎不知,在商場上貪欺弱小的行徑他也出力不少,為了成就自己,良心道德早蕩然無存,一切向利字看齊。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
葉凱富狡獪的臉上露出精光,低語交代著一樣習慣昧著良心做事的屬下。
第八章
在合家歡工廠的原料模型儲區外面,一群全副武裝、形同爆破小組的驗收人員正在向鋕伊說明查驗結果。
「所以,結論就是這批原料還是不符品質要求,而我們依合約限制卻不能要求退貨。」跟在旁邊的駱彬對鋕伊說出報告總結。
他點點頭,嚴肅的臉龐帶著不容侵犯的堅持,更帶著另一層面的關心。「有沒有發現裡頭摻有危險物品?」
自從前次的爆炸後,他就下令對凱霸集團的進貨嚴格防範,不容許有再次的意外發生,就算他們依舊張狂挑釁,也務必要保證所有首當其衝的人安全無虞。
保障了安全,他才能暫時無動於衷容忍凱霸集團的大膽妄為,全心全意蒐證,找出可以一舉破解合約的方法。
「這批沒有,上一批的進料發現有添加危險成份的模型。」
駱彬接過驗收人員遞來的報告,大略報告近幾個月來的收料統計。
鋕伊了然的點頭。「很好,將危險品小心挑出另外存放,這些進料全都擱著不要用,另外找廠商進新料製作玩具成品。」
他要將這些東西全當成將來的呈堂證物,就算合約上沒有規定品質的約束,無從治罪,但鋕伊相信,沉不住氣的葉凱富一定會有更多不擇手段的行為出現。
到時,還怕抓不到他的把柄,討回屬於合家歡玩具的公道嗎?
「這樣成本會不會太大?」駱彬有些擔心。
就算他們向凱霸進的原料不多,卻都是現金交易,而出貨的收款卻是長期票,這對一家利潤不高的玩具工廠而言,算是不合理的負擔。
加上這些原料不用,擱著浪費,又會再多出一筆成本,資金週轉上定是個負荷。
鋕伊搖搖頭,露出一抹冷笑。「我們有的是本錢。」
他相信,奸商葉凱富這回踢到大鐵板了。
為了拯救玩具工廠,他調撥不少捷野集團的資金挹注其中,相信風險少於回收成效,時間也證明這個賭注贏得了勝算。
現在,更為了終結老奸巨猾的葉凱富所使出的卑劣謀略,這點呆帳根本不足掛心,他要讓商場惡霸知道何謂真的財大氣粗。
他的錢絕對可以無往不利,讓葉凱富寸步難行、無計可施,最後只有全盤皆輸,乖乖俯首認罪。
在天海盟的總壇裡,高坐在上位的年輕人放下手邊的金筆,從滿據桌上的文件堆中抬起頭,他看了看窗外,透過滿天星斗,意識到夜晚已悄然來到。
「小姐呢?」該不會又偷偷跑去飆車場了吧?
「下班後就去約會了吧。」一旁的大漢掩嘴偷笑,說得曖昧。
柯齊風相當詫異。怎沒人告訴他米亞有對象了?
「約會?沒去飆車場?」
她當真將愛情看得比那些孩子重要?這不太像她的個性。
「跑車讓少爺您沒收,又有個護花使者緊迫盯人,小姐哪還能通行無阻逞威風?」這讓他們輕鬆不少,不用時時刻刻擔心將人看丟了。
這個回答挑起柯齊風的好奇心。到底哪個小伙子夠資格成為米亞的護花使者呢?
「誰有這麼大本事可以將她套牢,讓她乖乖聽話?」還能讓她不敢蠢蠢欲動。
「好像是捷野集團的年輕總裁,叫什麼徐鋕伊的怪名字耶!」
「徐鋕伊?!」他略有所聞,是那個年少得志的商界金童,「聽說這人一向獨來獨往、冷漠無情,怎麼對米亞有這等關注?」
如果真是他,的確夠資格,只是一動一靜、一冷一熱的兩人,當真合得來,還頗令人玩味。
「看他對小姐的熱情勁兒,不太像冷血動物呀。」
他可是親眼見過兩人在車上有說有笑,三不五時還有限制級鏡頭出現,還好他已經成年,夠資格欣賞,不過還是挺有禮貌的,不敢亂看。
柯齊風看出手下的陶醉與認同,猜想或許是那傢伙之前還沒遇上對的人吧,才會有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傳言出現。
「喔?這可讓我好奇了,真想會會他。」
「那我這就去將他找來。」主子有令,他一向遵照辦理、使命必達。
柯齊風擺擺手,阻止手下的行動,他相信,可以讓米亞看上眼,又能制服得了她的男人,肯定是個好角色。「不用了,一定會有機會見面的。」說完,他將話題一轉,「飆車場的事進行得如何?」
為了不讓米亞再去冒險,更為了完成她助人的心願,他這個大哥,天海盟的當家老大,當然責無旁貸的攬下這個任務。
「有眉目了,我們派去滲透埋伏的人說之以理、誘之以利,漸漸說動那些孩子提起勇氣離開薛立,轉投天海盟。」
為了安頓那些迷途知返的人,天海盟成立了車隊,還有修車廠,就是希望能營造一個更安全的競賽環境。
當然,如果想有其他選擇,天海盟的事業群絕對有夠多的機會提供給他們,這種利多具有足夠的吸引力,只要稍微衡量利弊,很難不被打動。
「那些孩子是否會受到薛立的威脅或牽制?」這是最需要小心防範的一點。
「薛立是個笑面狐,表面上不敢反對孩子們的離開,私底下知道他們投靠天海盟,也還不敢輕舉妄動,多少有些顧忌我們的勢力吧!」身為天海盟當家護衛,大漢很是自豪。
說著說著,大漢開始將手指頭扳得格格響。「嘿嘿嘿!天海盟絕不容人挑釁欺凌盟下的任何一份子,薛立知道自己玩不起的。」
「很好。」柯齊風很是滿意這個答案。
「讓埋伏的人小心一點,以自身安全為第一考量,還有,一定要讓那些孩子感覺天海盟就像是個大家庭,不會害了他們,能幫的就盡量幫吧。」
「遵照辦理!」
身為捷野集團總裁,鋕伊的工作本來就多,為了挽救玩具工廠,他暫時駐留小鎮,不過集團內遇有重大案件,仍得由他親自回到總部處理。
「記得我說過的話,再亂跑,我會打妳屁股的。」臨行前,他不忘提醒。
「你才不要累壞了自己呢!」
對於他在工作上的一心多用,米亞很心疼,也知道要習慣沒有他的陪伴。
自從有了這男人在身邊,她似乎已沉溺於那無微不至的呵護與寵愛,偶爾短暫的分離,總會感到些許寂寞,她猜想,自己或許真的離不開他了。
少了鋕伊,生活裡就好像少了重心,變得索然無味,這感情上的依賴,似乎越來越讓人驚訝。
原來,愛上一個人,眼裡是少不了有他存在的影像。
想到心裡莫名的惦念,就是對他的真情,她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戀上這個男人,少了他的生活,落寞難免。
這晚,難得單獨的她心情有些悵然若失,秋涼如水的夜,她真想找點事情做做,或許,寂寞能變得不那麼深刻。
到飆車場看看,應該不會是件壞事,她只會遠觀,這應該不算亂跑吧。
思緒才想著,她已經自動開著小車來到飆車場,停在安全距離外面,遠遠瞧著場上的動靜。
她看見有輛陌生的黑頭車停在場上,卻不見薛立的蹤影。
這有些怪異,她緊緊盯著車子,過一會兒,看見薛立下了車,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朝車子揮揮手,黑頭車便很快離去。
然後,薛立聚集了場上的人,開始說一些事,米亞發現,那些孩子們面有難色,氣氛似乎很沉重。
她決定下車一探究竟,絕不容許他唆使孩子做壞事。
薛立才一瞧見米亞的身影踩著不尋常的步伐靠近,立刻就住了嘴,將大夥兒解散,然後涎著笑臉向她迎來。
「秋思,秋思,秋天正適合懷念老情人,瞧瞧這是誰找我來啦!」他嘴裡大聲嚷著。
「你的噁心真的不需要打草稿。」她厭惡的別過頭去,若非必要,根本不想搭理他。
「對妳,真心話隨時都能脫口而出。」他的眼光還是貪婪的在她身上打量著。
「哼!」米亞嗤之以鼻,不客氣的賞他一記白眼,「你方才又想在那些孩子身上動什麼壞主意?」這是她勉強願意與他說話的原因。
「怎麼可能!只不過就是平常的精神鼓勵罷了。」薛立說得尋常,相信她很難分辨真假。
「那台車又是什麼來頭?」米亞壓根不相信他,只好先換個問題。
「老朋友剛好路過,就聊個幾句,這值得大驚小怪嗎?」他依然回答得很乾脆,忽然笑得曖昧,「莫非妳擔心我的安危,以為有人要找我尋仇?我就知道妳有在關心我。」
聽到這話,米亞的雙眉糾結一團,惡狠狠的拋過一眼怒瞪。「薛立,你真的很愛自以為是,就算你再等個八百輩子也不可能讓我擔心,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他嘆口氣,故作憂愁。「這可傷了我的心啦!」
「你這沒心沒肝的人會傷心,這可奇了。」她冷哼一聲。
「對妳我可是有情有義呀!」
對米亞,他獻的殷勤倒真的不少,不過總是碰一鼻子灰,現在,或許他真該要死心了。
「別白費心思了,我警告你,可別慫恿那些孩子為非作歹,小心遭天譴!」她說得很不客氣。
「我一向照顧他們,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薛立露出狡獪的笑,聰明的衡量,或許賺錢比贏得這個女孩的芳心容易多,也實用許多,況且,要孩子們聽話,比要這個女孩順從他更容易。
過去,為了這個女孩,他讓步、失血不少,現在,也該要連本帶利賺回來了,否則,他的地位遲早不保,甚至,飆車集團遲早會被瓦解。
這一夜,秋颱來臨前,天氣悶得讓人窒息,偶爾颳起的風,熱得焚人,天上的黑雲走得急,將月色遮得不見蹤影。
幾台刻意消音的車子車牌被遮起,靜靜急駛在無人的小鎮外環道上,稍後停在一家玩具店後門。
車上走下幾名蒙著臉的男孩,眼裡還有著稚氣未脫,由為首的兩名蒙臉男子指揮,先將監視系統破壞掉,拿出工具,將玩具店的鐵門橇開。
然後,快速將倉庫裡頭的玩具搬出,直到倉庫裡沒有了他們的目標,才又悄然無聲的離開。
他們將戰利品載回到人車罕至的飆車場,搬運上等待中的大貨車裡。
過不久,又有幾組車隊回到現場,做著相同的動作。
最後,大貨車上的人拿出一疊厚厚的鈔票,分發給所有參與人員。
群聚的人在拿到酬勞後,很快散去,雨,開始間斷飄下,夾雜著越來越強勢的風。
颱風過後,滿目瘡痍,小鎮上的居民忙著清理家園,合家歡玩具的員工也忙著清點損失。
在颱風夜裡,直營的玩具店遭竊,趕送出貨的運送車在半路上也遭劫,被偷被搶的都是市場上最熱門的電腦遊戲光碟與周邊玩具。
「損失不少耶!販售商希望我們能盡快補貨。」在看過短短的監視錄影帶後,駱彬將損失明細表交到總裁手上。
鋕伊只是輕瞄一眼,淡淡的做出指示,「那就通知生產線,先將這批貨補足吧。」
「不報警嗎?」駱彬有些詫異他的無動於衷。
「暫時不用,不過還是要蒐證。」鋕伊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愁與怒。
「既然如此,何不請警方幫忙?」他真的不懂。
「如果只是單純的商業小偷,不難抓到,倘若是凱霸公司玩的花樣,肯定不會只有這一次,那又何必打草驚蛇,我就是要讓他食髓知味、得寸進尺。」鋕伊慢慢分析著。
另外,依有限的錄影資料來看,他還有一層憂慮,那些一起犯案的竊賊,看來好像是飆車場上的孩子。
倘若破了案,他們的麻煩也大了,牢獄中的感化教育少不了,這也是他不想先報警的原因之一,他不樂見到這種局面。
而凱霸公司既然與薛立的飆車集團勾搭上,事情好像變得有些複雜,相對也棘手許多。這兩個惡棍,理當受到制裁,可那些被當傀儡的孩子,卻讓人覺得無辜嘆息。
「這麼說來,可能有人開始鋌而走險了。」駱彬頓悟。
「無論如何,我奉陪到底!」
如果需要個教訓讓孩子們警惕,或許在鑄下真正無法挽回的大錯之前,當傀儡還容易被赦免!最後,他還是痛下決心。
接連幾天,玩具工廠的出貨繼續在路途中被囂張的搶匪劫持,而遭竊的商品也開始有黑市交易,因為產品熱門,就算價格偏高,還是被搶購一空。
這些不尋常的交易,讓商界開始有傳言出現,意指合家歡玩具為了賺取更多暴利,刻意以非法手段炒作價格。
這不實的傳言,對連連遭竊的玩具工廠又是另一種名譽上的傷害,這也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鋕伊終於有了回應動作。
報警公開遭竊是他最新的指示,更換運貨車輛、改變運送路線、加強保全,也是他回以的招數。
「這樣做,還能讓他們劫持得到東西嗎?」駱彬想起之前按兵不動時的考量。
「差不多了,那些案子足夠讓人坐一輩子牢。」好幾百萬的損失或許不算巨額,但公然搶劫一罪,就是條大罪名。
「看來真是有人在惡意搞鬼,實在很難讓人再縱容,偏偏那些蒐證影帶又不夠完整。」駱彬顯得有些憤慨。
為了能蒐集到人贓俱獲的證據,鋕伊交代在運送車上裝置錄影設備,捕捉到的影像卻全然看不出與他們懷疑涉嫌的凱霸公司有丁點關係。
「事情一開始就不單純,不過總是要解決的。」他依然平心靜氣,對於影像的不完整一點也不以為意。
「罪魁禍首應該就是凱霸公司,但是,我們卻還是要讓他繼續逍遙法外。」明明知道何人所為,敵暗我明,就是難將人繩之以法,駱彬覺得懊惱。
「我不會再姑息養奸了,我們多得是凱霸公司留下的把柄。」鋕伊語氣平和的拍拍他的肩。
今天一早,當他正等著接米亞時,天海盟裡的人拿了一個袋子給他,裡頭的光碟居然都是天海盟私下差人錄製的運送車被劫犯案過程。
其中,包含遭劫的贓物後續被運送到凱霸公司倉庫的重要過程,內容相當完整,正好補足他們現下所欠缺的。
他一直在等凱霸公司沉不住氣,犯下過錯,現在,時機即將成熟,或許,他該找個機會帶著律師與葉凱富談談。
「可是我們欠缺直接證據,這樣真能定葉凱富的罪嗎?」駱彬對總裁胸有成竹的態度很是納悶。
「有了這個,就足夠了。」亮出光碟,他自信的笑了。
第九章
對於玩具工廠連連遭劫,米亞總是想起那晚在飆車場上的所見,懷疑兩者是否有關連。
為了找出真相,她決定再次到飆車場一趟,相信那裡肯定有人可以告訴她答案。
趁著鋕伊還在工廠忙於工作,她先搭了便車回家,然後一如往昔,在夜色變暗,月娘高掛之際,開著僅有的小房車來到飆車場。
才剛停好車,她就發現今晚的飆車場有些許不尋常,薛立領著一群人正圍著羅鎮生,嘴裡還嚷著什麼要清理門戶之類的話。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臭小子,在你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時間之後,我就不該再讓你重回此地的。」薛立皮笑肉不笑的說著,若非了解他的人,恐怕不知道他正在發飆。
也正因為如此,在飆車場周遭遠處的天海盟支援人手並未發覺有異,沒有出面相救。
「要不是為了召回更多誤入飆車集團的同伴,還有蒐集你教唆犯案的證據,我才不想再踏進這裡半步。」羅鎮生並不畏懼,抬頭挺胸面對他。
薛立一聽,張狂而笑,隨即口出威脅,「好樣的!那我肯定讓你以後踏不進這裡,更踏不到任何地方去。」
他招來一旁的幾名助手,低聲交代,準備用慣用手法,讓眼前的背叛者平空消失。
「天海盟的人你惹不起的。」羅鎮生知道他對此相當顧忌。
「你只會莫名其妙、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前次你離開這裡一樣,誰會知道你到哪兒去了。」薛立冷哼著,揮揮手示意周圍的人散去,讓現場恢復到無事狀態。
「我知道!」米亞忽然來到羅鎮生旁邊,大聲宣揚。
一路走來,她看見飆車場上的孩子們畏懼懊惱的眼神,目睹薛立如何神態自若的威脅人,甚至囂張的想要在暗中殺人。
「今天又是什麼風把妳吹來了?」薛立其實猜到她是為了偷竊案而來。
「薛立,搶案果然是你教唆犯下的,現在又想殺人滅口,你到底還有沒有良知呀?!」她開門見山直接開罵。
「米亞小姐言重了,您哪雙眼睛看見我們做壞事啦?」他說得好像真的事不關己,「至於這傢伙,犯了點門規,得用家法處置一下。」
他招來助手示意他們先將羅鎮生帶走,幾名男子靠近,手一伸,就想將人拉開。
羅鎮生機警的避開,不想呆呆的被帶走。「米亞姊,別聽他胡扯,搶案就是他與凱霸公司聯手狼狽為奸的。」
證實了真相,米亞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想先將人救下。「薛立,我警告你少打他的主意。」她挺身而出,將羅鎮生擋在身後,自信薛立還不敢對自己無禮。
薛立暫時攔住手下的動作。「看在米亞小姐的面子上,我當然可以不與這種小人計較。」只要她一出現,天海盟的保鑣肯定就在附近,他心裡清楚得很,所以得小心點應付,只能先取信她。
「你為人陰險,行事狠毒,說這話根本沒半點誠意。」她聽得出這只是打發人的場面話。
「既然米亞小姐不相信我的為人,只好請妳不要插手管閒事,我們要清理門戶,其中原委,外人很難理解,就請自便吧。」薛立依然笑臉迎人,沒有絲毫動怒的樣子,伸手比了個請的姿勢。
嬌俏的臉蛋有些愕然,米亞終於知道,薛立是顧忌自己的背景,並沒真的將她放在眼裡。
就算如此,她還是要救人!「請你搞清楚,羅鎮生是天海盟的人。」
「他可也是飆車集團的一員,既然違規,理當受罰。」這回,他沒半點讓步,打算一步步進逼,周遭手下也蠢蠢欲動。
米亞又是一駭,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狡詐,不過她反應夠快,搶在羅鎮生決定站出自衛時開口,「既然你這麼強詞奪理,那他的事就是天海盟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事直接找我就成。」
「米亞小姐是想用天海盟的勢力來打壓我嗎?」薛立收起笑容,神情轉冷,「妳屢屢來此破壞我的名聲,擾亂我的集團,已經讓我很傷腦筋,如果我真的照辦,這要是傳揚出去,天海盟的名聲可是會受影響的,道上兄弟會認為天海盟以強欺弱,話可能會傳得不好聽喔!」
他非得這麼說,要不怎麼能跟一向強調公平的米亞談條件。
米亞聽懂他的話,無所謂的聳肩。「那就照老規矩,我們來對飆一場,這樣總該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吧!」
「米亞小姐當真敢跟我較量?!」薛立挑眉,只當自己聽錯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說得斬釘截鐵,「倘若我贏了,那你就得無條件解散飆車集團,放過那些孩子;假使我輸了,絕不再插手管閒事。」
「妳,就代表天海盟?」薛立露出一抹冷笑。這回,她還挺不自量力的,不過,卻能讓他趁機擺脫顧忌。
她略一思索,自信滿滿,昂首回答,「可以!」既然有此好機會,她非得贏了比賽,也更能趁機彰顯天海盟的實力。
「那好,我跟妳比。」薛立露出狡獪的笑意。
賽事定在一週後,既然要以飆車決一勝負,就非得要有一台性能夠強的車不可。
這事不能讓反對她飆車的人知情,所以得瞞著大哥和鋕伊,而她只有一台代步的小車,得要改裝才能上陣,現下能幫她的人,似乎沒幾個。
萬般無奈下,她想到王菁與駱彬,希望那兩人願意幫忙。
一早上班,米亞就迫不及待向他們說出計畫。
「妳瘋了不成,要與薛立那傢伙對飆?」
王菁秀氣修長的手掌直接撫上米亞的額際,她當好友是突然發了高燒,腦袋瓜熱糊塗了。
駱彬也是搖頭,神色一凜,正色說︰「米亞,這個遊戲不好玩。」
要是有個閃失,他相信總裁鐵定抓狂,無法再泰然處之。
「所以才要請你幫忙呀!」撥開好友關懷的手,米亞眨著清亮的大眼祈求。
唸機械出身的駱彬是設計、組裝的天才,改裝一般車子應該也難不倒他,她就是看上這身好本事才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總裁知道妳這瘋狂的計畫嗎?」王菁忽然想到米亞是否打算先斬後奏,在背地裡私下完成。
「只要妳不說,然後多排些事情讓他忙,他肯定不會發現的。」她趁機拜託身為祕書的好友幫忙,別讓那男人有機會纏住自己。
「恕難照辦。」王菁不想搭理她的要求。
「米亞,這個忙我幫不上。」駱彬也斷然拒絕這個請託。
米亞的雙眉頓時糾結成一團,洩氣的哀嚎,「那我還能找誰去?!」
時間緊迫,還要能讓她信得過技術的,幾乎找不出第二人,她真的希望眼前的人能改變心意。
「找薛立取消比賽呀!」王菁真摯懇切的提議。
「打消這個計畫吧,總裁自有辦法對付凱霸公司,連帶的,薛立的飆車集團肯定也會被瓦解。」駱彬隨即附和。
他知道,這些天,總裁就會找上葉凱富做個了結,根本毋需米亞勞力傷神,想出這種節外生枝的辦法幫忙。
「這是個速戰速決的好方法耶!」她試圖說服兩人。
「方法雖快,卻不見得穩當,其中牽涉的危險可是妳的人身安全,無論妳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不會答應幫忙的。」駱彬心意已定,沒打算改變。
王菁認同的猛點頭。「沒錯,最好妳也打消念頭,這種與小人的約定,不遵守也罷!」
說完話,她拍拍米亞的肩膀,當作一種安慰與鼓勵,然後與駱彬相偕離去。
連最值得信賴的兩位好友都投反對票,她還能指望誰幫忙?
米亞陷入空前的孤立,倔強的心卻依然不願放棄。
在與律師深入討論過後,鋕伊決定前往凱霸公司找葉凱富攤牌談判。
「叩叩叩!」
敲門聲讓準備動身的鋕伊再次坐回總裁座。「進來。」
王菁與駱彬先在門口禮貌性致歉後,連袂走進辦公室,表情一樣嚴肅。
「你們有事?」看著兩人一致的表情,他有些納悶,這兩人不會挑這節骨眼請喝喜酒吧?
「米亞要找薛立單挑飆車。」王菁率先開口。
「什麼?」這一駭,非同小可,讓總是冷靜自持的鋕伊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真讓人氣惱呀,這小妮子又不聽話了,而且還非常的膽大妄為,挑上最不智的傻事來做。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急著想了解整個狀況。
駱彬趕緊把話說清楚,「為了飆車族與凱霸公司聯手劫貨的事,米亞找上薛立,兩人言明一週後以飆車定輸贏,失敗者得遵守事先答應的約定。」他知道這等大事眼前的男人不會坐視不管,總裁早視米亞如生命中的珍寶。
「薛立是表裡不一的人,這約能有成效才怪!」鋕伊沒好氣的冷哼,明顯看得出心情相當煩躁。
這個傻瓜,竟然天真的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事情救人,唉!他悄然嘆氣。實在不能放任她一人,才轉眼,又招惹了要命的大事。
傻女孩,既然疼惜別人,卻又如此輕忽自己,殊不知,在他眼裡,她的生命價值遠勝於其他人,就算是自私,也不願她去冒險犯難。
王菁嘆氣。「米亞相當認真,也堅決認定薛立沒膽耍賴。」
「這小妮子當真不想活了!」他確信這場飆車的危險性,肯定較之以往高出許多。
駱彬苦笑一聲。「只要下定決心,她一向勇往直前,而且相信自己做得到。」這是眾所周知,也是最折服人的地方。
「可是這風險太大,非有人阻止她不可。」王菁期待地看向眉頭凝聚、一臉痛苦的總裁。
「當然!」身為男友的他責無旁貸。
「所以,我們認為非告訴你不可。」她確信這個深愛好友的男人,能讓米亞全身而退。
「謝謝!這事我會好好想想,非要圓滿不可。」鋕伊開始鎮定思緒,仔細盤算是否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們相信你會有辦法。」並肩而立的兩人終於能露出寬心的笑容。
暫且隱藏起內心的煩亂,鋕伊還是依計畫帶著律師找上葉凱富談判。
凱霸公司的總裁辦公室裡,律師正條理分明的述說著葉凱富犯下的罪狀與可能的罪行,只見他的臉色在聽著情勢分析的同時,一陣青一陣白地轉變著。
「葉先生,證據確鑿,就法律層面上來說,情勢對你相當不利。」律師說出最後結論。
氣派豪奢的辦公室裡一片死寂,鋕伊悠哉地等著正窩在皮沙發裡的肥碩男子做出回應。
「徐總裁,看來你是有備而來。」葉凱富陰惻惻的說,口氣深沉難辨。
葉凱富不但算是老奸巨猾,也絕對見過大風大浪,才稍稍閉眼沉思,隨即就讓自己恢復面無表情。
鋕伊示意律師先將資料收起,也不遑多讓地端正面容,慎重其事的說:「要與心機如此深沉的葉總談生意,凡事非得小心謹慎不可。」
看著眼前穩重自持的年輕人,葉凱富知道他本事真的不小,短短幾年就能在商界竄出頭,靠的絕非是僥倖的好運,讓他挺欣賞的,不過更得小心應付。
「今天你想談哪筆生意?」他掛出一張生意人的市儈臉孔。
「解約。」鋕伊一點也不打算拖泥帶水。
「原來如此!」葉凱富暗自鬆了口氣,「不過我倒挺滿意合約的,如果你執意要解約的話……」他刻意傾身向前,嘿嘿笑起,將話音說重,「提醒你,中途解約可是會讓貴工廠得不償失喲!」
鋕伊也跟著傾身,隔著茶几,向他提出質疑,「我原以為葉總應該更看重自己的身價,現在看來,你是情願讓自己陷於牢獄之中,也不願意以解約做為和解籌碼嘍?」
葉凱富心中一驚,從齒縫迸出不滿,「徐總裁是在威脅我?」
「彼此,彼此!」鋕伊冷哼。
說完,辦公室裡再度陷入寂然狀態,葉凱富溜轉著一雙鼠眼,臉上表情酷冷至極。鋕伊則捺著性子等他,知道這回他逃不了。
「犯案的都是那群擅自妄為的手下,我根本就毫不知情,針對這點,我還得感謝你的告知。」葉凱富果真是老謀深算,決定將過錯撇得乾乾淨淨。
像是早料到他會有這番說詞,鋕伊不以為然的聳肩。「如果加上薛立願當人證的話,可能就不會與您無關了。」這話,他說得鏗鏘有力。
「薛立?我不認識他!」葉凱富還想抵賴。
不理會他的推卸,鋕伊繼續說道︰「飆車集團的薛立與天海盟的米亞將有一場飆車對決,一旦他輸了被押送法辦,轉當污點證人將能讓他減輕不少刑責。」他相信,這老狐狸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葉凱富驀地一驚,咬牙切齒,「徐總裁很有把握?!」
原來,眼前藝高人膽大的年輕人,真打算要讓他在陰溝裡翻船!葉凱富一雙賊眼終於迸裂出憤恨和恐懼。
「我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葉先生,若依專業立場來看,您的籌碼不多,難有勝算。」保持靜默的律師突然插話提醒。
不用他明示,葉凱富也知道自己栽了跟頭,很難起死回生,可是也非全然無救,至少,他手上還有一張重量級的籌碼,或許,他還能孤注一擲,賭上一賭。
「來場賭局如何?」他忽然談起條件。
鋕伊眉鋒略攏,猜測眼前的老傢伙還想玩啥花樣。「你以為還有籌碼跟我談條件?」
「假設我情願吃上官司讓自己身敗名裂也不願解約,你們依舊佔不到便宜,更無法如願。」他豁出去了,知道眼前男人的最終目的就是取消合約。
不願逼得他狗急跳牆,讓所有的努力都白費,鋕伊恨恨的問︰「什麼賭局?」
一場與薛立的賽事,讓米亞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有好人緣?
周遭的好友與夥伴們接二連三拒絕了她的請託,就連小鎮上的車廠也不願賺取她開出的高價。
大家的理由相同,太冒險了,不希望她任意而為。
眼見比賽在即,在走投無路之下,她只得回家尋求最大靠山的協助。
在天海盟總部,她和柯齊風對桌而坐,他正幫她倒滿一杯清香迎人的茶湯。
「我們兄妹難得有空一起泡茶聊天,今晚可要好好聚聚。」俊朗的臉上掛滿笑,卻似乎早已料到她終究會找回這裡。
米亞看出大哥的好整以暇,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說出心意,「我想借回跑車。」說完話,她不客氣的接過兄長遞來的茶,一口喝完。
「喝慢點,這茶還燙口。」柯齊風再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同時幫自己倒上一杯,「妳不該再去飆車。」他補上這一句話。
「我與薛立有個約定,飆完這場,就把車還你。」她相信,親大哥不會眼睜睜看她輸,更何況,她還打著天海盟的名義。
「飆車族的事我會處理,至於玩具工廠的失竊案,相信徐總裁自有打算。」
一旦訴諸法律,兩個無惡不作的惡徒都逃不了自作自受。
至於這場賽事,他早已知悉,基於保護之責,根本不會讓至親小妹去冒險。
「比賽是我提的,我總不能現在反悔,那會使天海盟讓道上兄弟笑話的。」他們一向重約守信,她相信這麼一說,身為當家盟主的大哥會慎重考量。
出乎她的期待,柯齊風只草草打發這份天真單純。「妳的安全遠比那些笑話重要多了,天海盟的信用也絕不會讓這等齷齪事誣衊。」
她喝了口茶潤喉,再接再厲,「我就是不希望看到大家總是處於挨打狀態,飆車或許不值得鼓勵,卻是個捷徑,能讓事情容易解決。」
「妳覺得徐總裁很好欺負?!」柯齊風笑著回問,再幫她倒了一杯茶。
「他……看來是不像,可我不希望那些孩子被欺負,被當成犯案工具。」米亞噘起嘴,想到兩個惡徒的所作所為,她就有滿腔怒氣。
柯齊風慢慢開導總是抱不平的妹妹,「我們盡了心,也出了力想幫助他們,可是造化弄人,或許讓他們吃點虧,更能有所警惕,也能讓鎮上其他孩子當成借鏡,不會再步上這條不歸路。」
「他們會很可憐耶!」
這也是她為何不希望尋求法律途徑解決的原因之一,就是不願見那群孩子的人生被記上一筆,有了揮之不去的污點。
「既然做了就要勇於承擔後果,就像薛立與凱霸公司的葉凱富,終究會得到報應。」
「可是……」米亞還想辯駁,卻被打斷。
「別可是了,這事我自會處理,跑車絕不可能再讓妳開出,相信大哥、相信徐總裁,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妥當,讓妳放心。」
兩人僵持對望,米亞的痛心與絕望明顯流露於外,柯齊風憐惜她的心痛,卻絲毫不讓步。
「那就由我代為出馬,迎戰薛立吧。」鋕伊清朗的聲音傳進兩人耳裡,打破一室沉靜。
「鋕伊,你說什麼?!」米亞相當驚訝,想不到他為何會到這兒來,還說出這麼句沒頭沒腦的話。
「徐總裁為何這麼說?」柯齊風也相當驚訝,想了解他究竟做何打算。
鋕伊用複雜難辨的眼神望了眼米亞,緩緩說出與葉凱富的約定。
「……結果就是這樣,兩件事情合併解決,由這場比賽定生死。」
面對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米亞幾乎張口結舌,「事情怎麼變得這麼複雜?!」
「這還多虧妳起的頭。」鋕伊氣惱的瞪了她一眼,米亞立刻噤聲,知道自己惹他不高興了。
「這個賭注很大,風險很高,我們非贏不可,所以,我想還是由我親自出賽吧!」事實也勢必如此,顯而易見的,米亞不會是薛立的對手。
「徐總裁有把握贏?」柯齊風想知道他是否明白其中可能會有的陰謀與詭計。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他直覺的欣賞眼前的年輕人,論能力、技巧,他相信這男人贏面很大,但若對手巧設圈套,他希望能先給個提點。
「倘若是場正大光明的賽事,鐵定輸不了。」聽出弦外之音,鋕伊知道他意有所指。
「我們會讓它是場君子之爭。」務必如此,這樣事情才能順利解決,誰也跑不了、賴不掉。
柯齊風招呼他坐下,重新沏一壺茶,幫每個人送上一杯,開始分析可能會有的驚險與陷阱。
第十章
當討論完預防對策,已是夜深,由於鋕伊是讓人開車送來的,自然要由米亞送他回去。
看著自出了大門後就寒著一張臉的男人,米亞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咬著唇、絞著手,囁嚅道︰「你好像很不高興喔。」
「妳真的很不聽話。」他下顎緊繃,臉色鐵青,直接拿過她手上的鑰匙,坐上小車的駕駛座,態度冷淡,毫不保留地指責。
他實在很不高興,這女孩總是對他的關愛視若無睹。
米亞自動自發坐到副駕駛座,聲音依然小如蚊蚋。「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後來就只是想幫忙嘛。」
「在妳決定做一件事之前,可曾想過後果?妳擔心別人的同時,可曾想過又會有多少人擔心妳?有些事也不是妳一人想擔就擔得起來的,而妳做的每一件事,當真都能收到萬無一失的成效?」
鋕伊將車急駛上大路,米亞頭一次感受他開車時的猛烈。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不是擔心車子出狀況,而是不知道該如何撫平男人的怒氣。「至少,我做的都是好事。」也沒失敗過,她斜睇他,希望他包容她的好心腸。
「那是不自量力的傻事!」他狠狠澆她一盆冷水,倘若她真無情,那他又何必語帶保留。
「你這麼看不起我?」米亞有些愕然,感到受傷。
「那妳尊重過我對妳的關心嗎?總是將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他驀地轉頭對她輕吼,腳下加重油門,小車飆射在路上,像快飛起來一般。
米亞又是一愣,想不到這個男人竟是這麼在意自己的輕率。「我……我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可是,現在你開這麼快就是在關心我的安危嗎?!」她其實不怕,全然信任他的技術,只是對他否定自己而嘔氣。
「我也在這車上,那妳是否也想過我會不會有危險?」鋕伊希望喚醒她的同理心,也能體會他的提心弔膽。
「當然會啦!就算你技術了得,沒事就不應該開這麼快。」她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更加氣惱他這麼貶視自己對他的感情。
「那妳為何總要找事情讓人擔心呢?」他忽又拋出一句冷冰冰的回話。
「我……」米亞張口結舌,有些氣短,「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能力,就不會有無謂的擔憂。」這話說得勉強,連她都自覺矛盾。
「既然妳相信我的開車技術,為何又擔心這速度會對我們造成傷害?」他不留情面,直接點出她的語病。
「這……」米亞真的啞口無言。
她明白自己這份擔心,是自然而然發自內心的感情,但卻忘了他也有相同一份心意,卻被她給辜負了。
不消一會兒工夫,鋕伊便將車穩穩停在米亞家的大宅院前,轉頭暗示她直接下車。
「好好想想吧!我對妳的愛有多深,對妳的關心與擔憂就會有多濃重,我一向言出必行,也希望妳有同等感受的回報。」他說得語重心長,失望與疲累盡顯而出。
米亞不敢再多言,乖乖下車。
就在準備直接進屋裡去的剎那,她忽然想到有些不對勁,回過身,倚著車窗,不解的再度開口,「不是應該先讓你回家的嗎?」
這一路兩人只顧著吵嘴爭論,她沒發現車子何時轉了彎,自己居然先下了車。
「這車借我了!我暫時不會讓妳單獨上下班,免得妳又橫生枝節。」他說得直接,是提醒,也是決定。
雖然是殘酷的指責,在事情沒有真正有個了結之前,他絕不會讓她單獨行動。
「你當真這麼不相信我?!」米亞洩了氣,踉蹌的退了兩步。
「妳當真需要好好深思反省。」鋕伊嘆了氣,說得心痛,丟下還兀自難過的米亞,逕自將車開走。
秋夜的風,帶點沁冷,卻讓米亞的心慢慢清朗。或許,她該多想想這個男人對她到底是怎樣一份真情。
月兒高高掛,雲淡風清,又是個舒爽怡人的秋夜。
不同於以往,囂鬧的飆車場這晚多了好些難得的人,飆車集團的成員聚成一團,玩具工廠也組成啦啦隊到場加油。
另一邊,凱霸公司的葉凱富也現身於此,與薛立交頭接耳密謀著,他們身後,也帶著不少人助陣。
天海盟的人馬不露痕跡散在各個角落,慎防有人圖謀不軌,而最低調的算是滲透其中的便衣刑警,除了預防鬧事,還奉命準備在賽事結束後,將主嫌犯抓回。
在起跑點前,駱彬正幫忙檢視車子的狀況,薛立冷眼旁觀著。
「徐總裁準備好比賽了嗎?」葉凱富挺著中廣的肚腹,大搖大擺走到米亞等人面前。
他算準了鋕伊只是個馳騁商場的生意人,駕車技術再怎麼好,也不夠專業,篤定薛立可以穩操勝算。
若再加上賽車難免有些「小狀況」發生,沒經驗的話,鐵定穩輸。
「這跑道都打點好了?」鋕伊不帶表情的回問。
「為了這場賽事,我們可費了不少心力哪。」葉凱富陰惻惻地笑起,笑容裡有著邪惡。
為了今天的比賽,雙方協定在飆車場內圍出跑道,兩台車就在跑道內競飆,跑完規定圈數後,誰先回到終點就是贏家。
「那我們也得多費心力,跑道檢查完全後才能正式開始。」柯齊風站出來說話。
「擔心我們動手腳害你?」薛立冷冷地勾了抹笑,表情相當挑釁。
「有過先例,不得不提防。」鋕伊斜睨了他一眼,對他的刻意而為無動於衷。
遠遠的,羅鎮生與幾名天海盟的大漢拿著袋子走過來。「該清的都清乾淨了。」他打開袋子,露出其中的鐵釘、刀片等雜物,「這些,全都是在我們的跑道上清理出來的。」
米亞看著那些尖銳的鐵釘等異物,全身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這些人為了取勝,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要是他們沒事先提防到這小人步數,那跑車一旦開出,鐵定因此被刺穿輪胎,造成翻車意外,輸了比賽還算小事,要是造成傷亡,那會是怎樣的悲慘局面?
不敢再想下去,她憤恨的怒罵,「薛立,你好卑鄙!」她恨不得將所有鐵釘全撒向那兩張猙獰的面目。
「不過就幾支釘子,很稀鬆平常的,值得米亞小姐這般大呼小叫嗎?」他冷嗤,沒半點道歉的意味。
「這釘子要是撒在你的跑道上,那也是再正常不過嘍?」鋕伊寒著一張冷酷的表情,眼睛直瞪向他。
抵不過他一雙利眼的投射,薛立恨恨的說道︰「哼!別再說廢話了,上不上車?」旋即自己先坐進起跑點上的車。
鋕伊在駱彬檢視完車子後,才緩緩坐上米亞的紅色跑車,發動引擎,凝神聽著由柯齊風鳴槍的起跑令。
「等一下!」米亞忽然開口阻止大哥緩緩高舉的手,跑向坐在駕駛座上的男友。
方才她旋念一想,倘若今晚比賽的人是她,鐵定沒這等縝密的心思去猜測薛立的小人算計,要是真出了意外,會傷了誰的心?
她懂了,為何這個男人總是阻止她冒險飆車,現在,她也不想他上陣呀!
可事情是她招惹出來的,為了幫忙收尾,也為了玩具工廠的未來前景,這個男人擔下了責任,而且,義無反顧。
引擎轟隆,車子瞬間即出,在賽事結束前,她知道,自己的一顆心,不會定下的,只會跟著紅色車影一起擺盪。
「快退開,這裡很危險。」鋕伊凝起眉,低聲斥退硬要他搖下車窗的女人。
沒搭理他的低喝,她的瞳眸流露出深情,彎身對著車裡的男人說道︰「我懂了什麼是真正的擔心。」
他無暇細思她的話。「那就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別讓我還要分心擔心妳。」
她輕笑,終於明白他的情深意重無所不在。「我說過『我愛你』三個字嗎?」依舊霸著車窗,她認真凝睇車裡雕刻般完美的臉龐。
鋕伊微微愣住,嘴角很快牽出一抹笑。「沒有。怎麼會選在這節骨眼說?」他的語氣瞬間放柔,眼裡閃爍出喜悅的晶光。
米亞沒有解釋,只是略帶羞怯的說:「我愛你,別讓我擔心了。」
就算知道他會平安無事,心底的擔憂還是會無止境湧現而出,她說出此語,只是希望他明白,自己的心與他相同。
「放心吧,我還等著比完後再聽妳大聲說一次哩!」鋕伊的眼睛熠熠生輝,臉上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這是場勢均力敵的比賽,雙方的啦啦隊從一開始的吶喊助陣,到後來全場屏氣凝神,全都目不轉睛看著飆馳在車道上、互不相讓的一紅一黑兩台跑車。
兩台車幾度各自領先對方,都讓雙方人馬差點驚呼出聲,旋即又因被對方超前而黯然嘆息。
直到迅如紅焰的跑車慢慢脫穎而出,在後半場處於領先地位時,玩具工廠的啦啦隊才又開始重新搖旗吶喊,為他們的總裁加油。
紅色車率先抵達終點,比賽正式揭曉勝負,米亞在車子安穩停妥之後,才終於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她在鋕伊下車,俊容上帶著自負、滿意的笑走來之時,也綻開粲笑,向前抱住了讓她心安的男子。
小鎮上的飆車集團終於瓦解,薛立被提報為地痞流氓,葉凱富等人也在罪證確鑿之下,被送進牢獄中服刑。
至於飆車的孩子們,除了幾名涉嫌在案自首者被提送感化教育之外,其他都心甘情願讓天海盟收服。
又是一個月圓夜,月華的光輝指引小鎮上的人們走出戶外,參與一場嘉年華會。
熱鬧的夜裡,在原來的飆車場地,有了新興的夜市,今晚首次開張,免費招待鄉親,人們在這裡高舉著啤酒杯,相互慶賀著。
「老天有眼,惡人終於有了惡報,再也不用擔心我們家阿弟會再去飆車場鬼混了。」小鎮上的老人含著淚光,將手交握在胸前謝天。
「就是說呀!我們家妹妹也終於願意乖乖回學校讀書了。」一位婦人吁出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小鎮就該有這種安寧呀!」一旁的人感嘆道。
「真多虧了天海盟的米亞和捷野集團的徐總裁,大患才能除去。」這話得到周遭大夥兒的共鳴,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高舉起酒杯,大家又飲下一口冰涼的啤酒,暢快了輕鬆愉悅的身心。
合家歡的不平等合約正式解除,被大力改造轉型成功的玩具工廠,保留了原有的古樸玩具,也產出符合潮流的玩具與電腦遊戲光碟,再度成為市場矚目的焦點。
業績穩定成長,工廠裡沒有需要特別操煩的難題,鋕伊便將大權授予駱彬,由他打點一切,做個偶爾到廠巡視的總裁。
這樣的安排,沒有讓人太意外,身為龐大的捷野集團總裁,要煩心的大事太多,玩具工廠裡大家心裡都有數,這個心思縝密、願與手下同甘共苦的新頭家只會是過客。
終於可以單獨行動的米亞也明白得很,獨自在夜市的嘉年華會裡晃盪,臉上沒有丁點煩憂,依然自在逍遙的逛著每個攤位,與熟識的鄉親們打招呼。
「米亞姊,真高興能遇見妳。」羅鎮生挽著秋婷,迎面向她走來。
巧遇上一對小情侶,米亞停住腳,笑盈盈的指著兩人。「你們……和好啦?!」
其實,看著女孩嬌羞的依偎著男孩,米亞就已了然於心。
羅鎮生用力點頭,憨笑著。「嗯,秋婷終於願意給我機會追求她。」
「真是值得恭喜喲!」她相信這絕對會是兩人終生難忘的初戀。
「我終於明白,只有將自己管理好,有了值得讓人放心倚靠的本事,才真能有資格愛人還有被愛。」羅鎮生不好意思的搔頭,秋婷也用力點著頭。
「明白就好。」她真的很為他感到高興。
「是呀,就是因為看到鎮生的誠意與本事,我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秋婷柔柔的開口。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嘍!」米亞用力拍了羅鎮生的肩膀激勵他。
「沒問題!」在離去前,他也用力做出保證。
看著小倆口興高采烈地繼續今晚的行程,米亞也滿足的繼續閒晃。
這真是個快樂的夜晚,她接連遇上好幾對手牽手參與盛會的佳偶,心裡開始有一丁點莫名的愁悵與想念。
想念一個遠在他鄉、忙於工作的男人,只是,她知道,得找回獨立自處的能力,學會品嚐沒他在身邊的孤單。
於是她繼續綻放笑靨,與親切如一家人的小鎮居民周旋,讓自己滿足於四周的歡愉中。
人來人往,這場嘉年華會熱熱鬧鬧的進行著,駱彬與王菁也相偕赴會,卻意外發現落單的好友。
「米亞,今晚是個好日子,總裁卻還是沒空陪妳?」王菁相當詫異,似乎記得那男人說過今晚會回來的。
「他大概忙翻了吧,總是將責任攬在身上,沒空參加這場盛會也是很正常的。」米亞瀟灑的回應著,看不出任何失望。
「真可惜,原想趁機請總裁和妳擔任我們的伴郎、伴娘。」王菁心直口快說出心中的意願。
聽到好友的邀約,米亞睜大眼睛,詫異的驚呼,「你們終於決定結婚啦?」
這對歡喜冤家,總是嚷著不想被彼此套牢,侷限了自己,這下大剌剌的宣佈喜訊,可真讓人為他倆鬆了一口氣。
「是呀!經過前次的爆炸案,我們終於領悟到,兩人可以終生作伴,那將會是多麼的彌足珍貴,所以決定結婚,日日相伴,累積更多甜蜜的回憶。」王菁坦率的直言。
駱彬笑得溫和,含情脈脈看著身邊的小女人,這一幕,讓米亞看在眼裡,真的好生羨慕,有點渴望,期望有個男人也能這麼對待自己。
「聽來就挺讓人期待的。」她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渴望。
「相信妳很快也會有與總裁共譜的人生回憶。」駱彬溫和的笑言。
「他那麼忙,大概不會有心思顧及這種事吧!」而且兩人相識才短短數月,談婚姻也還言之過早。
不過,她願意等待,只因她已認定,就只有他是自己此生唯一想要攜手的伴侶。
「那可不,我相信總裁是那種只要下定決心、看中目標,很快就會行動的人,所以嘍,這種事絕對指日可待。」王菁相當肯定自己的判斷。
米亞知道鋕伊是那種人,可他對於終生大事是否也如此積極,她可沒把握。「再說吧!廠裡那群老夥伴在那邊吆喝著,我過去打招呼了。」
朝兩位好友揮揮手道別後,她旋即加入小吃攤的陣營,開始與一群老夥伴抬起槓,喝起解渴的啤酒。
或許是氣氛太過豪邁激昂,也或許是想讓隱含鬱悶的心情放鬆些,能真正融入歡樂之中,米亞不知不覺灌了不少苦涼的啤酒。
她忘了自己的不勝酒力,混著有點苦澀的心情,大口大口喝下透心涼的金黃汁液,沒多久,臉龐就泛著粉紅的酒色。
「米亞,妳的酒量越來越好嘍!」一人高舉酒杯,想與她再乾一杯。
「有嗎?」她呵呵笑著,豪邁的舉起酒杯。
忽然,有人搶走她的酒杯。「妳喝太多了。」
「哪有?大家都說我很能喝耶!」她反射性的回應。
突然覺得剛剛的聲音很熟悉,她轉頭,望見一張久違的帥臉,綻放的笑靨更燦爛。他終於回來了!
「妳該回家了。」鋕伊板起一張臉,強制扶起定在椅子上的她。
「又還沒散會,幹麼急著走啊!」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她的心裡高興極了,很想與他逛逛熱鬧的夜市。
「妳喝醉了就該回家休息。」他皺起眉頭,以為這回她戀上了酒精這玩意兒。
「你真愛開玩笑耶!我都還能跟你對答如流,怎麼可能醉了嘛!」米亞站得筆直,抬頭仰視,意圖證明自己的清醒。
看著眼前站沒三秒鐘就開始搖搖晃晃的人兒,鋕伊搖頭輕嘆。「怎麼還是這麼不聽話,還真是得把妳看緊點才成。」他拉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總裁要帶米亞回家啦?」還安坐在座椅上的夥伴們熱情的探問著。
「沒錯,你們也得節制點,別喝過頭了。」他回頭提點一樣酒酣耳熱的屬下。
「放心啦!喝完這一大杯,我們就相伴走路回家,絕不會酒後開車的啦!」
鋕伊滿意的點點頭,帶著戀人離開,兩人很快就走出擁擠吵鬧的夜市。「聽到沒,大家都要回家了,妳也不該再留戀於此。」他們一路走向停在一旁的車。
「那我該留戀誰呢?」醉得有點茫然的她,忽然停住腳提問。
鋕伊跟著停下腳步,有些愕然。「傻瓜,當然是我啊!還記得我是誰吧?」才將近十來天沒見面,難不成這小妮子就已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當然知道,你是鋕伊,是讓我想要天天見到的人呀!」她伸手撫摸那張眷戀的臉龐。
他的心震了一下,有點懊惱自己冷落了她。「真這麼想我,怎麼都不說呢?」說了,他肯定更快將她鎖在身邊。
「說了也沒用,還是見不了面。」酒醉的米亞不自覺地流露出失望與悵然。
看著毫不掩飾心思的女孩,他溫柔的敲了她的頭。「怎會沒用,結了婚就能天天見面呀!」
「結婚?」她頓時清醒不少,但又以為是自己聽錯他的意思,故意探問︰「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妳說呢?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妳應該不會拒絕吧!」
是不太正式,但他可是很認真的,他確實是非卿不娶,也肯定她非他不嫁。
「呵呵呵,當然不會。」她睨了眼漲紅臉的男人,「只是,我以為你偷喝了酒在說醉話。」
「醉的人是妳,我還真擔心明天酒醒後妳會忘了自己的允諾哩。」鋕伊對自己只要沾染了酒氣就會臉紅不以為意,只想要確定一顆芳心的歸屬。
「我開心得暈陶陶的了!」她很誠實的回答,迷濛的雙眼幾乎撐不住醉意。
「喂!妳這是真的答應了,可別反悔喲!」
在佳人醉暈之前,鋕伊拚命要她記住這個婚約,只是,安然睡倒在臂彎裡的人兒,回應他的是一抹滿足無言的笑意。
第二天,酒醒後的米亞並沒有忘了這個順勢而為、毫不浪漫的求婚,不過,面對緊張兮兮、生怕她又不認帳的男人,她忍不住想要小小戲弄他一下。
「為什麼要比飆車,妳明明就比不過我,何必多此一舉?」這個小女人,還是這麼不自量力,居然要能飆贏了她才考慮嫁他。
米亞笑盈盈地拿起他手上的鑰匙,躍躍欲試地坐進他的跑車。
「你答應過要再比一次的,誰的車先回到這裡就是勝利者。」說完,她直接將車子開走。
「哪有人偷跑的啦!」鋕伊對著遠離的跑車大聲抗議,只是,呼嘯而去的車子沒有停下來。
瞪著眼前的紅色小房車,他不禁哀嚎,這野心勃勃、總想收服別人的小妮子,真能讓人收服得了嗎?
不過,這個寶他是要定了。
他悠悠哉哉坐進小車裡,慢慢啟動車子。一台油箱即將見底的跑車,肯定跑不了多遠,很容易追得上的。
果然,就在不遠處,他輕鬆超越了女人,當然,也理所當然將她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