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23701 《好運閨女》卷一 2016/4/13上市
曲瀲本以為穿越到這大周朝已經夠奇幻,沒想到她姊姊病了一場竟重生了,
重生後的姊姊仍把她當眼珠子疼,更是她偷窺未來的金手指,
發現姊姊的眼神老往鎮國公世子紀凜身上飄,難道他會是未來的姊夫?
說到紀凜人人都讚一聲好,謙謙君子美如玉,是貴女心中的佳婿,
哪知自己和紀凜一見面就被他塞玉佩定情,情深意重彷彿尋了她一輩子,
姊姊知道他們這般「私相授受」居然樂見其成──原來姊姊挑的是妹夫!
然而紀凜面對自己就是個登徒子,英雄救美打退水匪之餘還不忘吃她豆腐,
偏偏他貼心暖男的形象深入人心,可憐她有苦說不出,只得孤軍奮戰,
哼,別以為她真是朵好欺負的柔弱小白花,她扮豬吃老虎從不失手,
愛找碴的嬸娘被她堵得說不出話,驕縱的表姊也被她馴服得乖乖聽話,
如此聰明的她哪可能甩不開紀凜這愛纏著自己的牛皮糖,
不料他搶先下手,讓他那個大長公主祖母當眾出示兩人結親的信物,
原來這是她那為救人而死的爹留下的大禮──未婚夫一個!
唉,不是她要說,鎮國公也太大手筆,救命之恩竟以兒子相許……
藍海E23702 《好運閨女》卷二 2016/4/13上市
當初誰能料到,過往只是姊姊曲沁附屬品的曲瀲,轉眼成了京城名女人,
自她奪下鎮國公世子未婚妻的寶座後,連太后也邀她入宮作客,
這一份份殊榮加身,理當嫉妒她、不滿她的人將會更多,
但她有良人紀凜罩,哪能隨便被欺負?那些人還是含恨咬手帕比較快,
他私下處處護她周全,明面上更將她寵上天,送她的精緻小禮都別具巧思,
最特別的就數那隻他親手調教的伶俐老鷹,平時給兩人傳遞情書好不浪漫,
必要時還能貼身監視她……呃,如今她是信了「斯文公子八成是腹黑的」,
平常老臉紅耳朵紅的含蓄大暖男,訂親後竟大言不慚說「妳是我的了」,
對她霸道的要抱就抱,要親就親,她真怕自己的小心臟承受不住他的攻勢……
只是紀凜想讓她給他暖床還早呢,眼前有兩大麻煩得先解決,
一是得為她姊姊尋良配,還要提防長輩為攀附權勢送姊姊去當大皇子側妃,
二是外傳受寵的襄夷公主心儀紀凜,竟想嫁入紀家和她當一輩子「姊妹」……
藍海E23703 《好運閨女》卷三 2016/4/13上市
曲瀲眼裏的紀凜是個溫潤如玉的美少年,樣樣好項項棒,寵她上了天,
所以當姊姊的婚事受阻時,曲瀲想找紀凜幫忙,沒料到她出門忘了翻黃曆,
早知會遇到霸道的另一個「紀凜」,她定會記得擲筊燒香外加戴上滿滿的護身符!孰料他聽了她的請求,反倒吃起莫名其妙的醋來了,口口聲聲說──
「我才是妳的男人,妳只能對我好!」
敢情他是連親姊的醋也要吃?還在氣這個霸道的傢伙呢,
當晚另一個溫柔善良的紀凜爬窗軟聲道歉,她的心怎能再硬得起來?
還沒成親就被吃死死也罷了,還是好好打算未來的生活比較實在,
先是花了一整個夏天的時間討未來婆家祖母的喜歡,再跟未來小姑成了姊妹淘,
看等她嫁到鎮國公府還有誰會欺負身小力氣小家族勢力也很小的她?
更別說她還有個公主閨蜜,特地前來看她的及笄禮,為她大大長了臉!
可誰知忽然殺出了不知是敵是友的平寧郡主,
看著平寧郡主那莫測高深的眼神,嗚嗚嗚,她這朵小白花日子堪憂啊……
藍海E23704 《好運閨女》卷四 2016/4/20上市
婚後的日子,曲瀲有紀凜庇護,在鎮國公府過得如魚得水,沒啥好怕的,
壞長輩想給她顏色瞧瞧,不論是他姑母故意說她閒話,
還是婆母故意塞貌美丫鬟,讓她再噁心也得親自將小妖精安置在丈夫身邊,
都有愛孫的祖母淑宜大長公主,愛屋及烏地做她的後宅第一道屏障,
而真要有人膽敢把手伸到小倆口的溫馨小天地暄風院,
就別怪她相公這溫潤公子來個大變臉,雷霆反擊手段誰嚐了都要叫不敢!
說真的,斯文儒雅的他為了護妻使出腹黑招數整人,真的很帥,
但曲瀲壓根沒想到,妻奴如他,竟會膽大包天地把壞心思打到她的頭上,
用兒子綁妻子這事真虧他想得出,她還傻傻以為他夜夜疼愛都是她太美的錯,
這下好了,她什麼心理準備都沒有,卻要當娘了!
幸虧肚裏的寶寶懂得疼娘親,乖巧地沒讓她受半點罪,
至於害她提前受苦的孩子爹,從此沒「肉」吃的懲罰夠他鬱悶了,哈!
只是憑空冒出個來路不明的景王爺要娶她姊,不查清楚她怎能安心養胎?
誰知紀凜受她所託調查,竟意外扯出皇家陳年的大祕辛……
藍海E23705 《好運閨女》卷五 2016/4/20上市
如今曲瀲可是全京城女人夢想的人妻指標,
不說她相公紀凜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還帥得堪稱古代男神,
即使她這世子夫人背負給鎮國公府開枝散葉的大任,最終卻只生了女兒,
鎮國公府非但沒重男輕女,還隆重大辦孩子的滿月禮,給足她臉面,
曲瀲也覺得自己這古代人妻生活堪稱幸福美滿,但這些卻絕非她平白得的,
她既是穿越來的現代女人,要她只做個被相公寵著、護著的小女人,不可能!
明白那不時展現狂霸風範的丈夫其實有顆纖細敏感的心,
她除了平日安撫包容,關鍵時刻更堅持要牽他的手,做他一輩子的支柱,
縱使突然知道他很可能不是鎮國公夫人親生的嫡子,
一旦這祕密被揭發,他不只會失去世子之位,更可能淪落得比庶子還不堪,
她唯有淚三行……才怪,當然是拍拍胸脯霸氣說︰「換姊用嫁妝養你!」
果然讓他感動得不行,快快振作起來要繼續當她的天,
只是本來夫妻倆還想著一邊逗著萌萌女兒,一邊準備快快樂樂過個好年,
大年夜裏他卻被發了瘋癲的鎮國公夫人一刀刺在胸口上,性命垂危……
藍海E23706 《好運閨女》卷六(完) 2016/4/20上市
自從婆婆去別莊靜養後,有女萬事足的曲瀲在鎮國公府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
有疼寵她的丈夫及相處甚佳的祖母,連姊姊曲沁也嫁給景王成了皇親國戚,
唯一讓她焦心的就是紀凜查不出原因的頭疾,
只是她顧著擔心別人,卻沒想到自己入了皇子們較勁的陰謀中,
本來是高高興興去探望有孕的姊姊,哪知回程時遭人突襲,
她整個人撞在馬車壁上,額頭腫了個大包,
返家後還昏昏沉沉,落了腦震盪,讓愛妻的紀凜急得快發瘋,
豈知他們夫妻倆的劫難還一波接一波,沒完沒了,
紀凜奉旨前往北蠻追捕五皇子,竟因頭疾發作跌落烏江失蹤,
雖然人是找回來了,卻成了癡傻得不能自理的廢人,
她挺著肚子南下尋夫,望著昔日神采飛揚,深深愛護她的相公,
如今卻如同木頭人一般,對她不理不睬,向來堅強的她也忍不住掉淚,
唯有打起精神照顧他的食衣住行,只望疼她寵她的夫君能再次清醒……
心晴,標準的宅女一枚,興趣廣泛,
喜歡天馬行空地幻想,也喜歡寫一些輕鬆搞笑又純愛的文章。
雖然心晴這個筆名有點夢幻,但咱的性格真的不夢幻,
在現實裏,是個很快被淹沒在人群中的平凡女生,
卻也喜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尋找靈感,
勾勒一個個能讓人感覺到溫暖開心的故事。
雖然寫不出太感性、文藝氣息又有內涵的文章,
但最大的夢想是,希望能寫出讓人感動的文字,
讓看故事的人忘卻生活的煩惱,
與故事中的主人翁一起微笑,一起面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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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這小姑娘有些意思
婆媳倆很快便到了二門處,正好看到一名穿著青蓮色團花暗紋錦袍的俊麗少年扶著淑宜大長公主下車。
雖然上次見淑宜大長公主已是三年前,但駱大夫人還是一眼認了出來,蓋因淑宜大長公主身上那種尊貴中帶著剛硬的凜然,只是一個眼神便讓人腿肚子發顫的犀利氣勢,京中沒有哪個老太太能做到這程度。
可以說,淑宜大長公主是一個極為剛強可怕的老太太,氣勢足足的,少有人能在她面前保持平常心。
而在淑宜大長公主這樣凌厲的氣勢下,更顯得她身邊那少年越發的潤澤柔和,如三月和煦的陽光,明媚卻不炙人,一點也沒有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氣勢使他失色,反而讓人更樂意去親近他。
駱大夫人雖然很高興淑宜大長公主會來,可是見到本人了,心裏直打鼓,撐著笑臉過來請安。
「不知您老人家會來,真是讓我們好一陣驚喜,若是母親知曉,還不知如何高興呢。」駱大夫人奉承著,又對扶著淑宜大長公主的少年誇獎道:「這是鎮國公世子吧?沒想到轉眼就長這麼大了,長得越發像老鎮國公了,您真是有福氣……」
淑宜大長公主淡淡地笑了下,目光在駱大夫人和駱大少奶奶身上掠過,一個眼神便看得兩個女人心中發寒。
她笑著道:「今日不請自來,還望莫見怪。」
「您能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見怪。」駱大夫人忙道。
正在寒暄著,又聽到吵雜的聲音由遠而近,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駱老夫人帶著駱大老爺等人過來迎接,可謂是給足了淑宜大長公主面子。
駱老夫人滿面紅光,對淑宜大長公主笑得極為熱情親切,「您要來也不讓人通知我一聲,好讓我早早過來等您。」
淑宜大長公主歎了口氣,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才沒有讓人通知。妳也知道我的脾氣,這些年越發的喜靜了,不再講究那排場。」
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駱老夫人等人不免想到當初淑宜大長公主與老鎮國公夫妻恩愛,可老鎮國公卻戰死沙場,淑宜大長公主悲痛不已,親自去邊境將丈夫的遺體迎回來之事,心裏唏噓不已。
一番見禮後,眾人簇擁著淑宜大長公主和駱老夫人往嘉善堂行去。
路上,眾人邊說邊走,紀凜依然扶著淑宜大長公主,而曲沁則扶著祖母,四人並排而行,其他人在兩人身後跟隨。
曲沁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首先看到扶著淑宜大長公主的紀凜,笑容謙和,整個人如一塊上好的美玉,靜靜地綻放著光華,在這樣喧囂的時刻,只要看到他,彷彿整個塵囂遠去,讓人心中安寧。
曲沁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駱槿,發現她的目光時不時地飄過來,臉上有幾分紅暈,不禁在心裏搖頭。
縱使紀凜年紀比她們小,可是對年輕的姑娘的吸引力仍是無以倫比的。如果可以,只怕駱槿也願意嫁個比自己小的男人,何況不過相差一歲罷了。其實駱槿的心思她懂,她也沒覺得如何,可紀凜是她妹夫,自不能讓旁人沾染。
到了嘉善堂後,淑宜大長公主被迎到主位上,卻被她推辭了,主動坐到駱老夫人下首。
駱老夫人心裏拿不定她今日來做什麼,謙讓幾次後,便坐到主位上。
這時,那些得了消息的夫人們紛紛過來要拜見淑宜大長公主。
淑宜大長公主今日是客,不好像在家裏一般強勢拒絕,由著主人安排。
見到這種情況,駱老夫人不滿地看了一眼駱大夫人,怨她將淑宜大長公主過來的消息透露出去。
駱夫人聽聞那些人要過來拜訪淑宜大長公主時,臉色也是變了幾變,再看婆婆不滿的目光,心裏委屈極了。此時她早已明白,將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之事透露出去的,定然是當時也在場的昌德伯夫人。
想到這裏,她也瞪了大兒媳婦一眼。
曲瀲坐在水榭中,姿勢看起來很端莊,也很不引人注目。
此時水榭中來了很多與平陽侯府交好的勳貴家的小姑娘,一群鮮花般嬌嫩的小姑娘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時,並不像什麼黃鶯清啼,反而像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吵鬧著,讓人心頭無端有些煩躁。
至少曲瀲此時覺得如此。
她坐在她們之間,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旁人問一句她答一句,偶爾不經意間巧妙地說上一兩句好話,很快便將周圍的小姑娘們哄得眉開眼笑,看著她的目光也很是和善,她在這群貴女間還算是如魚得水。
不過她邊哄著這群貴女時,眼睛還是一直往水榭外面看去,盼著能見到碧春的身影。
今兒弟弟也放了一天假,已經說好了會和母親一起過來拜壽。她叮囑過碧春,若是娘親過來時,便過來通知她一聲,好教她有藉口離開這裏。不管今兒會發生什麼事情,曲瀲都決定等差不多時,就找個藉口回房歇息。
只是,未免太久了一些?
等又有人過來時,曲瀲下意識地望過去,見到被駱林帶著走進來的一個小姑娘時,不禁一愣。
那小姑娘身上穿著大紅織錦彩色雲紋的褙子,頭上簪著鑲紅寶石的赤金簪子,耳朵上墜著赤金填紅寶石耳墜,脖子上戴著一個瓔珞,一眼望去,只覺得整個人金光閃閃,尊貴非常,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姑娘們的注意力。
曲瀲認得她,正是上回在石景山那兒對紀凜叫「紀表哥」的那位景德侯府的小姐,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臉上帶著矜持的笑,給人一種疏離客氣的感覺,對笑臉迎人的駱林似乎也不怎麼熱情,但也不失禮。
「嘖,這討厭的傢伙又來了。」
曲瀲聽到旁邊的駱櫻小聲地嘟囔著,聲音很小,只有自己能聽見,不禁看向她。
駱櫻見曲瀲看過來,精神一振,便湊近曲瀲,小聲地和她道:「我告訴妳,那個傢伙是景德侯府席家長房的小姐,名叫席姿,人挺討厭的,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聽說在家極得寵,私底下的脾氣很是驕縱,討厭鬼一個。」
曲瀲又看了那位席姿姑娘一眼,雖然覺得她看起來確實驕傲,但她也有驕傲的資本,因為不認識,所以也看不出她哪裏討厭。駱櫻自己也是個被長輩們寵得驕縱的貴女,卻去說別人驕縱,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姑娘家世、年紀相當,同性相斥,所以對彼此生了敵意。
「她看起來還挺好的。」曲瀲含蓄地說,不喜背後道人長短。
駱櫻一副鄙視她的模樣,「在妳眼裏,誰都是挺好的,我都懷疑妳到底有沒有討厭的人。告訴妳,那傢伙真的很討厭,從小到大,只要我們一起出現的地方,她總要和我比,而且她還仗著她大嫂是鎮國公夫人的侄女,對紀暄和一口一個表哥地叫著,也不害臊……」
曲瀲明白了,原來涉及到男人,所以姊妹都沒得做。
正說著,席姿的目光已經看過來了,見到駱櫻,便往這兒走來。
駱林走在後面,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阿櫻,妳怎麼躲在角落裏偷懶?這可不像妳。」席姿不客氣地說,目光在駱櫻身上轉了一圈,明顯地在她手腕上那串紅珊瑚手串上多瞧了一眼,才道:「今天是妳祖母的壽辰,我記得駱老夫人最疼妳了,怎麼妳不陪著她老人家?」
駱櫻剛才雖然和曲瀲抱怨了一通,但當著眾人的面,姿態禮儀及笑容分毫不差,矜持地道:「祖母她老人家體諒我,怕我留在那兒無聊,所以就讓我在這邊招待客人了。倒是阿姿妳今天打扮得很不錯,金光閃閃,像金娃娃似的。」
席姿笑容微斂,一副煩惱的模樣,「我也這麼覺得,可是我娘硬說今天是駱老夫人的壽辰,可不能穿得太寒酸,反正我們家也不缺那幾個銀子。既然是長輩的意思,做晚輩的只好遵從了,是吧?」
駱櫻皮笑肉不笑地道:「席伯母向來大方。」
「呵呵。」
兩個小姑娘話中有話,眼神廝殺了一會兒,席姿終於走了。
席姿坐到水榭另一邊時,目光不禁往駱櫻身邊的那個少女望去,她側著身子坐著,被駱櫻擋住了半個身子,看起來絲毫不起眼,若是粗心一些甚至會忽視,可是她卻覺得這姑娘的身影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似的。
正想著,卻見一個穿著頗為體面的丫鬟進來,朝著駱櫻行去。席姿剛才見過這丫鬟,記得是在駱大少奶奶身邊伺候的。那丫鬟給駱櫻請了安後,便低語了幾句,駱櫻起初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突然變得一臉驚喜,讓對駱櫻性格頗為瞭解的席姿心中突突一跳。
等見駱櫻站起身後,席姿眼神微閃,眼睛一直追著她的身影。
駱櫻此時真是又驚又喜,她沒想到大嫂竟然會特地讓丫鬟過來告訴她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了,雖說這是母親的意思,讓她安分一些別亂跑,不過她壓根不在意母親的警告,此時她的心已經飛到了嘉善堂中,恨不得馬上過去。
不過為了不教旁人看出異樣,駱櫻還是保持著一副矜持驕傲的模樣。
只是駱櫻自認為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曲瀲和駱家的姊妹們哪裏看不出她此時的心不在焉和激動,心裏也猜測起剛才駱大少奶奶的丫鬟過來到底說了什麼,竟然讓她這般驚喜。
在場注意到駱櫻異樣的姑娘都跟著心不在焉起來。
過了一刻鐘,便見原本應該在駱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尚嬤嬤過來了。
尚嬤嬤進到水榭,給姑娘們請安後,便笑著對駱家的幾個姑娘道:「今日有貴客來臨,老夫人讓姑娘們去見客呢。」
能讓尚嬤嬤親自過來,顯然這位貴客十分尊貴,在場的姑娘們都有些吃驚。
駱家的姑娘們自然笑著起身過去了。
尚嬤嬤看了看,又朝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減弱的曲瀲道:「表小姐,老夫人讓妳也一起過去。」
曲瀲的笑容有些僵硬,大庭廣眾之下,自然不好駁了尚嬤嬤的面子,只得起身。
駱櫻、駱林等人也看了過來,駱櫻微微蹙眉,駱林心裏也有些狐疑,再看向臉上笑容不變的尚嬤嬤,忖度著祖母之所以會叫上曲瀲,是怕只叫自家的姑娘過去見客,目的太明顯,會教貴客不喜歡,所以將在平陽侯府小住的曲瀲也一起叫過去充數。
駱櫻拉著曲瀲,對尚嬤嬤笑道:「那阿瀲和我們一起過去。」
「尚嬤嬤,等等,我也和妳們一起過去吧。」席姿笑嘻嘻地過來,挽住駱林的手,對尚嬤嬤道:「是不是淑宜大長公主來了?我這當晚輩的,自當過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
尚嬤嬤目光微閃,笑著對席姿點頭。
席姿鬆了口氣,幸好自己猜對了,來的貴客真的是淑宜大長公主。
駱家的姊妹們看著席姿,心裏奇怪,難道她提前知道淑宜大長公主會來?想到席姿的大嫂是鎮國公夫人嫡親的侄女,便認為她早就知道了。
等一行人離開了水榭時,留在水榭裏的那些姑娘都騷動起來。
她們沒想到一向深居簡出的淑宜大長公主今日竟然來參加駱老夫人的壽辰,若是能在她老人家面前露個臉,意義非凡,此時只恨她們是在平陽侯府作客,沒有主人家叫喚,不好像席姿那般跟著過去,畢竟席姿之所以能這般理所當然,也是因為她大嫂與鎮國公府算是姻親,她跟著去也是合情合理。
席姿不請自來的行徑,讓駱櫻氣得小臉繃得緊緊的,拽著曲瀲的手也有些發緊,曲瀲吃疼之下,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駱櫻也沒在意,繼續隱隱地瞪著席姿,席姿發覺了,睨了她一眼,一副驕傲的模樣。
兩個小姑娘在用眼神廝殺,曲瀲暗自苦惱—— 怎麼辦?有什麼藉口離開?
到了嘉善堂,尚嬤嬤進去稟報後出來,對她們笑道:「姑娘們請進,淑宜大長公主也盼著能見見妳們呢。」
在場所有的姑娘們眼裏都充滿了驚喜,但臉上卻努力做出一副矜持端莊的模樣,務必要給淑宜大長公主一個好印象。可是當她們進去,看到站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少年時,頓時都愣住了。
尚嬤嬤沒有說鎮國公世子也在啊?
雖然因為這裏多了紀凜而慌亂了下,不過小姑娘們很快便恢復自然,輪流給淑宜大長公主和駱老夫人請安。
屋子裏的人並不多,除了駱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祖孫倆外,還有幾位與平陽侯府關係密切的老夫人,曲沁、駱槿和平陽侯府的幾位夫人作為晚輩陪在一旁,皆是站著。
看到席姿也跟著駱家的幾個姑娘一起過來,眾人都愣了下,不過因為景德侯府的老夫人也在這裏,倒沒有顯露出什麼異樣。
曲瀲像往常一樣混在駱家姊妹中,低眉斂目,並不起眼。
只是,不知怎麼地,自打進來時便覺得有一道極為犀利可怕的目光在身上逗留,讓她差點冷汗都出來了,然而屋子裏的人太多,她不好抬頭查看,更不敢看向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紀凜,就怕他會當著眾人的面做出什麼事情來。
等請安完後,她飛快地抬頭瞥了一眼,意外地發現紀凜此時含笑站在那兒,目不斜視,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讓人讚賞。
曲瀲心裏有些驚訝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不過她這口氣還沒徹底鬆下來,便對上了淑宜大長公主那雙銳利凜冽的眼睛,駭得她趕緊低下頭。
不僅曲瀲被駭住,在場的其他姑娘都有些怯怯的,顯然淑宜大長公主身上那種與平常老太太慈眉善目模樣相反的剛硬凜冽,實在教小姑娘們難以承受。
「好久未見大長公主了,聽說您老人家來了,所以晚輩便厚著臉皮過來了。」席姿笑著道,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淑宜大長公主,看起來嬌憨可愛,但仍透出些許僵硬不自在。
淑宜大長公主臉上浮現笑容,微微緩和了她身上那種剛硬凜然的氣息,整個人顯得親切了不少,也讓那些小姑娘們的壓力沒這麼重了,反應也從容了。
「妳有心了。」
席姿抿嘴一笑,繼續嬌憨地道:「這是應該的,您老人家這般厲害,晚輩還想要多和您學學呢。」
一旁的景德侯老夫人則笑道:「大長公主莫聽她亂說,小孩子家家的,就愛湊熱鬧。」
「祖母,人家說的是真的。」席姿跺腳,一副被冤枉的模樣,逗得人忍不住笑起來。
淑宜大長公主看著面前這幾個像鮮花般嫩生生的小姑娘,笑著對駱老夫人道:「瞧著都是好模樣,還是妳有福氣,有這麼多貼心的孫女。」
「妳說哪兒的話,孫女多了,也要發愁……」駱老夫人忙客氣地回著。
突然,淑宜大長公主目光落在一處,笑道:「哎喲,這孩子真是生得俊,快過來給我瞧瞧。」
眾人連忙望過去,當看到淑宜大長公主說的人時,心中都跳了一下。
發現眾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曲瀲懵了,她頂著眾人的目光,腦袋木木地站在那裏,一時間竟然像傻了一樣。
淑宜大長公主見她懵懂無辜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柔和了她身上那種尊貴凜然的氣勢,使她平易近人不少。
打從這群小姑娘們進來伊始,淑宜大長公主便開始觀察她們,很快便發現孫子的目光落在哪個姑娘身上。初看之下,不得不承認,這曲家小姑娘的模樣兒長得確實俊俏,雖然才十二歲,臉還未長開,看著就像個小丫頭,卻瞬間將周圍的那群小姑娘們襯得黯淡。
讓她玩味的是,這小姑娘雖然看著規規矩矩的,可是總在不經意間錯開個一小步,將自己藏在了其他姊妹們身後,使自己看起來分毫不顯眼,泯於眾人之中。剛開始她還以為這小姑娘性子怯懦,上不得檯面,與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一致,可是觀察久了,發現並非如此。
這小姑娘有些意思。
現在看她一副懵得快要傻了的模樣,可想而知今天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那樣子更讓人忍俊不禁。
淑宜大長公主彷彿沒有發現周圍人的異樣表情一般,笑著對曲瀲道:「小姑娘,過來給我瞧瞧。」
曲瀲見淑宜大長公主真的是對自己說話,那雙眼睛更是直直地盯著自己,頓時心臟不爭氣地用力跳了下。她雖然沒見過淑宜大長公主,可是姊姊早就將淑宜大長公主的生平摸清,並一股腦兒地塞給她了,防的就是這種情況。
據聞淑宜大長公主當年可是宮裏的嫡長公主,未出閣前在宮中頗為得寵,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天下無一女子能比得上她。後來嫁入鎮國公府後,與駙馬鎮國公感情相得,甚至曾一度陪著駙馬定居邊境,據聞也曾隨夫上過戰場,可謂是一個上馬殺得了敵人,下馬入得了廳堂的女強人。
這樣的女強人前半生性子頗為剛強冷硬,行事果決,當之無愧的巾幗鬚眉,也造就了她一身凌厲凜然的氣勢,縱使年紀大了,有所收斂,但對於內宅這些嬌養長大的小姑娘來說仍是可怕的。
曲瀲下意識地看向站在駱老夫人身邊的姊姊。
曲沁也擔心地看著她,怕她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露怯,畢竟連駱櫻和席姿這樣的小姑娘都承受不住,何況是素來柔弱的妹妹。
看著妹妹水汪汪的眼睛像小動物一樣求助似的看過來,這一刻曲沁又忘記了妹妹其實不若表面善良無害,很是為她擔心,忙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意思是讓她好生表現。
表現啥啊?
曲瀲接到姊姊鼓勵的目光,頓時心中淚流滿面,但是這種場合下,她也不敢故意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使小手段,只得遲疑地上前一步。
這時,駱老夫人開口道:「這孩子性子安靜乖巧,平時都是跟著姊妹們一起玩耍,不常出門,大長公主莫要見怪。」
淑宜大長公主笑道:「這般俊的孩子,看著就喜歡,如何見怪?」
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在場的人都愣了下。
她們明顯感覺到淑宜大長公主對曲瀲的維護,難道只是因為曲瀲是這些小姑娘中長得最好的,所以得她歡心?
駱老夫人也弄不懂淑宜大長公主是什麼意思,只得笑了下,對曲瀲親切地道:「瀲丫頭,快過來。」然後又用開玩笑的語氣對淑宜大長公主道:「大長公主,這孩子在我身邊長大,最是可人,我也愛惜得緊,妳莫要嚇著她。」
淑宜大長公主笑道:「妳還不知道我的性子嗎?這些年我可是修身養性了,壞脾氣都改了,可不像當年那樣動不動就發脾氣。」
兩人說笑兩句,這時曲瀲終於硬著頭皮走過來了。
她眼瞼微垂,乖巧地站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視線裏只看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膝蓋,和微微露出松墨色馬面裙下那雙淡綠色掐祥雲紋的鞋子,這樣的角度,甚至連站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紀凜的身影也看不到,但她就是感覺到他在看她。
她現在明白了,原來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姊姊才這麼緊張。
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讓她心裏有些發愁。
然後曲瀲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就聽到淑宜大長公主讚歎地說道:「若非我今日來一趟,我還不知道妳家裏藏了這般俊的小姑娘,先前說妳有福氣妳還謙虛,若沒福氣能養得出這般水靈的姑娘嗎?對了,我記得她和沁兒一樣,是媛丫頭的女兒吧?」
曲瀲心頭莫名發虛,覺得像淑宜大長公主這般厲害的人物,不可能只看重人的皮相,所以總覺得這般被稱讚,一定有問題啊。
駱老夫人點頭,然後歎息著說道:「是啊,她是我那女婿續弦後所生的女兒,原也要叫媛兒一聲母親的……」
說到早逝的駱氏,淑宜大長公主的聲音也有些唏噓,「媛丫頭確實是沒福氣,可惜了。」
兩老忍不住開始懷念起了曲沁早逝的母親來。
不過氣氛只是低迷了一下,淑宜大長公主很快又將話題引回正軌,誇了曲瀲的好樣貌後,將自己頭上一支紅寶石有鴿子蛋大小的步搖拿下來賞給了曲瀲。
淑宜大長公主這舉動又讓室內的人心頭跳了下,眼神古怪。
那支步搖是實心的,而且上面的寶石也大,整支步搖帶著一種富貴的氣息,當它插到曲瀲的髮上時,曲瀲只覺得腦袋一沉,心裏暗暗吃驚。
能讓淑宜大長公主拿出手的,自然是好東西,可是這未免也太不尋常了。
淑宜大長公主賞了禮物後,又像個初見親戚孩子的長輩一樣,詢問曲瀲一些常事,曲瀲一一答了,回答得中規中矩,並無什麼出彩的地方,但是那副文靜的模樣,卻很合淑宜大長公主的心意。
淑宜大長公主這一輩子的性子剛硬倔強,都說過剛易折,自然不會喜歡一個同樣剛硬倔強的人和她硬碰硬,平常時候倒是喜歡那種柔和文靜卻不怯懦的孩子,曲瀲這副乖巧文靜的模樣讓她心裏有了些許好感。
她詢問曲瀲時,眼角餘光也關注著一旁看似目不斜視的孫子,如何沒有發現他隱藏在眼中的喜悅?
心裏不禁歎了口氣,今日親自走這一趟,發現孫子比想像中更中意這位曲家的小姑娘。
等曲瀲被淑宜大長公主放開退回原處時,只覺得背上都沁出了一身冷汗,可想而知剛才的壓力有多重,而等她抬頭,瞥見了駱大夫人眼中的冷漠審視時,壓力更重了,更不用說旁邊駱櫻姊妹幾個的目光。
她不禁頭疼起來。
這時,淑宜大長公主也將駱家姊妹幾個和席姿都叫過來說了幾句話,分別賞了她們每人一件首飾,看那工藝,無論是上面的寶石還是做工都十分精緻,不過是由丫鬟捧著托盤過來給她們自己挑,與曲瀲的待遇一比,高下立見。
在場的人都不太得勁。
駱家姊妹和席姿等人看著曲瀲的目光十分複雜,不過面上依然笑盈盈地答謝長輩所賜。
等小姑娘們都退下去後,室內又恢復了先前的氣氛,彷彿淑宜大長公主方才所做的事情十分平常。
只是,駱家幾位夫人心裏都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舉動而注意起以往從來不在意的曲瀲,過去她們只注意被駱老夫人放在心尖上的曲沁,對曲瀲這個安靜的小姑娘沒什麼印象,如今卻發現,這小姑娘原來還有這樣的造化。
第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瀲跟著駱家姊妹們出了嘉善堂後,便發現眾人若有似無的打量目光。
「這位是曲家的表妹吧?阿櫻妳也真是的,妳們家有這般漂亮的表妹竟然也不介紹給我瞧瞧。」席姿走到曲瀲身邊,彷彿仔細看了看,然後笑盈盈地道:「莫怪大長公主這般喜歡,我看著都喜歡了。」
駱櫻雖然被剛才的事情弄得十分糾結,心裏想不明白淑宜大長公主為什麼一副很喜歡曲瀲的模樣,但是此時聽到席姿這含沙射影的話,頓時不高興了。
「這是我駱家的表妹,和妳席家有什麼關係?別一口一個表妹的。」她拉著曲瀲,用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看著席姿,「不過今天的事妳也見到了,我們駱家的表妹生得就是好,連大長公主都喜歡呢。」
席姿心裏罵她白癡,臉色也沉了幾分,哼道:「妳這炮仗性子也要改改了,我和曲家妹妹說話,妳別插嘴。」
駱櫻脾氣上來了,拉著曲瀲就走。
「櫻妹妹!」駱林趕緊叫了聲。
駱櫻頭也不回地走了,任性非常。
曲瀲只得回頭,禮貌性地朝席姿和駱林等人露出歉意的笑容。
無論何時,她都不會讓自己做出讓人詬病的事情,這種行為在平陽侯府裏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反應了。
席姿見曲瀲回首時那歉意的模樣,襯得那張精緻的小臉楚楚動人,莫說男人,連女人看了都要不忍心了,眼神不禁微黯。她突然發現,原來讓她忌憚的人從來不是駱櫻,而是這個莫名其妙殺出來的曲瀲。
她暗暗咬了咬嘴唇,等轉過頭來時,對著駱林等人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這時,便聽到駱林道:「阿櫻就是這性子,脾氣一來了,不管不顧,幸好瀲表妹性子好,從未和她一般見識,反而依著她。妳也莫要見怪。」
席姿矜持地道:「我自是知道她是什麼脾氣,不過看來那位曲姑娘還真是有些可憐。」
「是啊。」
見駱林等幾個駱家姑娘一副同情的模樣,席姿不禁挑了下眉,心裏突然有些好奇這曲瀲的為人,曲瀲一看就漂亮得讓女人都要嫉妒的,怎麼連駱林這般有心機的姑娘都對她沒什麼惡感呢?這做人也做得太成功了吧?
駱櫻拉著曲瀲氣哼哼地往前走,直到走過一條迴廊,到了一處院子時才停下。
此時她們已經到了楓林院,可以看到院子裏忙來忙去的下人們,這裏是平陽侯府平時用來搭戲臺聽戲的地方,今日駱老夫人的壽辰,自是少不了聽戲這一項娛樂活動,請的還是京城有名的戲班子。
駱櫻拉著曲瀲到一間閣樓去說話。「淑宜大長公主似乎很喜歡妳,為什麼呢?」她支著下巴,漂亮的柳眉蹙著,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曲瀲給兩人倒了茶,喝了一口,才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她總覺得心裏很不踏實,淑宜大長公主今日太過抬舉她了。現場那麼多小姑娘,其中不乏公卿侯府家的貴女,怎麼著也輪不到她一個依附著侯府的表小姐,所以定然有什麼內情。
而這內情姊姊一定是知道的,她得找個機會,去套套姊姊的話才行。
駱櫻看向曲瀲,見她眉染清愁,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縱使剛才還在糾結,但是看到她這憂傷的模樣,卻生不起氣來,只得嘟囔道:「好啦好啦,妳愁什麼?我才要愁呢,剛才我太緊張了,都沒有好好看紀暄和,也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麼模樣了,一定長得很好看—— 」
曲瀲頓時無語。
不過也因為如此,駱櫻脾氣去得很快,並沒有再糾結剛才淑宜大長公主抬舉曲瀲的事情。她自己倒是看得開,又不是曲瀲自己爭著上前表現的,是淑宜大長公主要抬舉曲瀲,和曲瀲生氣什麼的反而中了那些姊妹們的圈套,她才不幹這種傻事呢。
曲瀲低首喝茶,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駱櫻還是挺好順毛的。
就在兩人窩在這裏喝茶時,碧春尋過來了,告訴曲瀲,她母親和弟弟已經來了,正過去給駱老夫人請安呢。
曲瀲聽後,臉色突然變了。
駱櫻歪著腦袋看她,「幹麼呢?妳娘和弟弟過來,妳不高興啊?」
曲瀲苦悶地看著她,她能高興才怪,經歷了剛才的事情,總覺得淑宜大長公主此舉另有目的,那樣尊貴剛強的女性,哪裏會無緣無故地抬舉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姑娘?特別是在知道她身分的情況下,更不會故意在駱家人的面前做出這樣的事情,抬舉駱櫻都比抬舉她好多了,更符合情況才對。
所以,她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曲瀲坐立不安時,季氏攜著兒子去嘉善堂給駱老夫人請安祝壽。
此時廳堂內除了駱老夫人、淑宜大長公主和一些老夫人外,其他人都離開了,她們都是老一輩的交情了,將那些小輩們打發出去後,正好一起說說話。
等聽說曲三太太和兒子過來給駱老夫人請安時,淑宜大長公主神色微動。
駱老夫人倒是沒有想太多,笑著讓人請他們進來。
曲沁知道外祖母趁著今日壽辰,定會和那些過來的老姊妹們坐在一起聊天,所以她和駱槿被打發出去後,便去等季氏和弟弟過來,也好陪他們一起去給祖母請安,順便幫襯一下,省得季氏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掉鍊子。
季氏和曲沂給駱老夫人請安送上壽禮後,又在駱老夫人的引見下,給在場的諸位老夫人們請安,曲沂自然也收到了那些老夫人們贈的見面禮,都是一些早就準備好的。
季氏人雖然不擅言詞,人也有些拘謹,不過她知道今日可不能給長女丟臉,所以表現得頗為中規中矩,倒是沒有出什麼差錯。這讓隨時準備幫襯的曲沁很是滿意,心裏也有些複雜,兩世為人,才知道天下的繼母並不都是狠心的,也有像季氏這般的笨人。
等季氏和曲沂請安完後,淑宜大長公主方開口道:「這就是曲三太太?冒昧地說一句,我早就想見見曲三太太了,沒想到今日倒是有緣得見。」
此話一出,除了早已心知肚明的曲沁外,室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淑宜大長公主這話裏透出的意思,莫非認識季氏?可是季氏是常州人士,這回才第一次進京,而淑宜大長公主這輩子也沒有去過江南,兩人八竿子打不著,淑宜大長公主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季氏訥訥地道:「大長公主這是……」
淑宜大長公主面上含笑,轉頭對同樣一臉疑惑的駱老夫人道:「說起來這事我也是近日才知道的,我沒想到當年妳那女婿去世之前,竟然和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定了樁娃娃親。」然後笑著從袖口裏拿出半塊玉佩。
所有人都看著那半塊玉佩,不明何意。
只有曲沁目光微縮,心臟突突地跳著。
她認得那半塊玉佩,正是當年鎮國公給父親的信物,將之一分為二,兩家各持半塊玉佩,作為信物。
曲瀲突然站起身,把正往閣樓外看風景的駱櫻嚇了一跳,轉頭看她,一臉迷茫。「怎麼了?」
曲瀲朝她道:「既然我娘和弟弟來了,我覺得我也該過去接他們,妳知道我娘的性子的,她沒怎麼來過這裏,我得去瞧瞧。」
聽罷,駱櫻便不感興趣了,揮手道:「那行吧,安置好妳娘後就過來,不然我一個人很無聊的。」
曲瀲笑著應了一聲,說道:「若是無聊的話,妳可以去水榭那邊,那裏人比較多,林表姊和席小姐她們應該都在那裏。」
駱櫻馬上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那我寧願一人在這兒待著。」
曲瀲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再勸,便帶著碧春離開了楓林院。
剛出了楓林院,曲瀲便被人攔下了。
「瀲表妹!」駱承風一臉笑意,俊秀的臉龐雖然還有些稚嫩,但已經具備了少年應有的風姿。他笑容滿面地看著她,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妳這是要去哪裏?」
「七表哥。」曲瀲朝他客氣地施了一禮,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見他一雙眼睛緊盯著自己,暗暗蹙眉,到嘴的話一轉,說道:「我正要去水榭那邊尋找幾位表姊。」
「我陪妳過去吧。」駱承風脫口而出。
曲瀲皺眉,委婉地道:「不用了,不過幾步路,哪裏需要勞煩七表哥相陪?」
「不會勞煩,反正我也要去那邊。」駱承風熱切地說道。
曲瀲終於有些不耐煩了,深吸了口氣,「七表哥,抱歉,我突然記得還有其他的事情……啊,對了,我先前見到劉家表妹了,她好像正在找你。」
駱承風臉色微變,尷尬地笑道:「妳是說菁表妹嗎?我好像沒看到……」
「她就在這附近,我先前還碰到她,她還問我有沒有見到你呢。沒想到你在這裏,如果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我這就叫人去通知她一聲,省得她為了找你到處亂轉。」說著,就要吩咐碧春去叫劉菁過來。
駱承風這下子真的急了,這劉菁是他舅舅家的表妹,從小到大最愛追著他跑,很是黏人,駱承風覺得她很煩人,而且她黏人不要緊,脾氣比自己妹妹還驕縱,一定要人順著她才行,每次讓她纏上,駱承風幹不了別的事情不說,劉菁還不准別的小姑娘靠近他一步,不然就發脾氣。
「瀲表妹,不用找她了,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情,等會兒我再來找妳。」說著,駱承風往曲瀲先前來的地方看了看,趕緊走了。
終於將駱承風糊弄走後,曲瀲鬆了口氣,繼續往嘉善堂行去。
碧春跟著她,小聲地道:「小姐,妳又唬人了,若是七少爺知道您唬他,可要不高興的。」跟著曲瀲那麼久,碧春還不知道自家姑娘是什麼德行嗎?平時看著是很文靜乖巧讓人憐惜,但有時候卻特別地會唬人,謊話信口拈來。她真擔心若是哪天小姐又唬人時卻兜不攏,讓人發現了怎麼辦?這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名聲可不好。
曲瀲無奈地道:「難道妳真想讓七表哥陪著我去水榭?」
碧春苦著臉,「自然不想了。」
「那不就結了。」曲瀲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碧春無言以對。
兩人穿廊過院,很快便到了一處小竹林,過了小竹林,便是嘉善堂了。
小竹林旁有一棵老槐樹,兩人合抱般的粗,也不知道在這兒生長了多長時間,枝繁葉茂,遮擋出一片涼爽的濃蔭。
曲瀲剛走過那棵老槐樹時,又被人叫住了。
「瀲妹妹。」
曲瀲嚇了一跳,轉頭望去,便見到站在老槐樹下的少年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陽光沿著樹蔭灑落,清風吹過老槐樹樹幹上垂落的藤蔓,隨風搖曳,站在樹下微笑的少年乾淨純澈,美好無瑕,那雙潤潤的墨玉色眼睛佈滿了笑意,像碎落了漫天的陽光,美麗極了。
曲瀲心弦一鬆,不知為何,看到這樣潤澤無害的少年,她鬆了口氣,直覺他對自己並無什麼危險。明明都被他嚇過兩次,偏偏每次只要面對這樣秀美的少年,心裏又莫名地生不起氣來。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幾次異常的情緒變化,一個無害、一個危險,簡直就像雙重人格一樣。
而現在面前的少年,是無害的。
「紀公子。」曲瀲微微退後一步,禮貌性地福了下身,「你怎麼在這裏?」
碧春也被嚇了一跳,有些防備地看著他,就怕他又像上回在祝家一樣,將她家小姐給拖到假山山洞裏。
紀凜臉上的笑容溫煦和善,甚至笑起來有些孩子氣的陽光,他喜悅地道:「自是在等妳。」見她沒說話,一雙眼睛定定地看過來,臉上不禁有些紅,訥訥地道:「我剛才見到伯母和沂弟過來給駱老夫人請安,便知道妳定會來的。」
曲瀲木著臉,他的誠實讓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半晌,她點頭道:「我知道了,若是紀公子沒事的話,我就先過去了。」
「等等。」紀凜叫住她,「瀲妹妹,過幾天,我和祖母會去府上拜訪。」
曲瀲嚇了一跳,「什麼意思?」
紀凜笑而不語,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他的視線看得她臉皮都要繃不住了時,曲瀲突然看到竹林另一邊走來的人,頓時表情更木了。
「瀲表妹!」
是駱承風追上來了。
曲瀲頭疼得差點想扭頭就走,不過等看清楚和駱承風一起走來的人時,她又愣住了。
除了駱承風外,還有駱承嗣,駱家兄弟明顯是陪著客人過來的,那客人是個穿紫紅色五蝠拜壽團花錦袍的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左右,五官英挺,通氣的氣質清貴非常,臉上帶著高人一等的高傲之色。
那紫衣少年看到紀凜,臉上的高傲之色稍減,露出詫異的神色,問道:「暄和,你怎麼在這裏?」然後視線往曲瀲身上掃來,眼中露出了些許驚豔,不過很快便斂去了。
在他眼裏,雖然和紀凜站在一起的小姑娘長得很精緻漂亮,但也只是個未發育的小丫頭罷了,等過個幾年,長成了少女時,應該才能綻放屬於她的美麗。
「三殿下。」紀凜上前行禮,姿態不卑不亢。「三殿下是過來給駱老夫人祝壽的?我祖母正在嘉善堂陪老夫人說話。」
雖然沒有怎麼解釋,但是三皇子和駱家兄弟都沒有追究,只是駱承風看看曲瀲又看看紀凜,皺著眉頭,看向紀凜的目光有些敵意。
駱承嗣看著曲瀲及紀凜兩人,若有所思,那種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
曲瀲聽到紀凜對那少年的稱呼,不禁嚇了一跳,忙上前給他行禮。
雖然先前聽駱櫻說過,三皇子可能會過來,可真的見到本人時,還是讓她嚇一跳。
三皇子是鐘貴妃所出的皇子,在宮中十分得寵。而鐘貴妃出身英國公府,其母英國公夫人正是駱老侯爺嫡親的妹妹,算是駱櫻等小輩的姑祖母,所以今日駱老夫人壽辰,三皇子奉了鐘貴妃之命過來給駱老夫人祝壽。
曲瀲沒想到三皇子會這般輕車簡從地過來,一點架子也不擺,由著駱家兄弟陪著過來,這像什麼樣子?不過此時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只能默默地縮到一旁,最好不要引起什麼注意才好。
可曲瀲想要神隱,偏偏三皇子沒放過她,反而感興趣地道:「這姑娘是誰?看著很是面生。」
駱承嗣忙道:「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曲大人的侄女,也是我們的表妹。」
三皇子聽後又看了眼低眉斂目站在一旁的曲瀲,別有深意地看向紀凜,笑道:「暄和和曲姑娘似乎認識?」
紀凜不慌不忙地道:「是啊,家父和曲姑娘的父親是故交,故而也算是認識的。」
聽罷,三皇子便不感興趣了,對駱承嗣道:「行了,我們進去吧。」然後又對紀凜道:「暄和也一起吧,咱們好些日子未見了,稍後可要把酒言歡才好。」
紀凜笑著應了。
曲瀲看著這群人,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怎麼辦。
不想這時尚嬤嬤走過來,看到這群人時,頓時吃了一驚,忙過來請安。
眾人都認得尚嬤嬤,三皇子也頗給老人家面子,笑著道:「聽說姑祖母今兒也來了,許久未見她老人家了,本殿下想念得緊。」說著,便大步往前走。
紀凜看向曲瀲,對她道:「瀲妹妹,我先走了。」
曲瀲不想理會,什麼話也沒說。
駱承風正慢騰騰地跟上,正扭頭看著站在老槐樹下的少女,聽到紀凜對她說的話,臉色有些難看。
駱承嗣小心地陪著三皇子,發現弟弟竟然還在兒女情長,有些生氣,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直到弟弟耷拉著腦袋跟上來,他臉色才好一些。
幾人在尚嬤嬤的引領下進了嘉善堂,曲瀲望著他們進去的背影,站了會兒,便對碧春道:「妳去打聽一下,看看我姊姊、我娘和弟弟他們現在如何了?幾時能出來?」
碧春領命去了,很快便回來了。
等聽說姊姊、母親和弟弟都在嘉善堂沒出來時,曲瀲急了。
不過是去嘉善堂給駱老夫人請個安,用得了多久時間?她娘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弟弟年紀還小,駱老夫人根本不會久留他們,這種時候也早該出來了……所以,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曲瀲在老槐樹下急得團團轉,很想也進嘉善堂瞧瞧,但想到淑宜大長公主還在,她又洩氣了,只得耐著性子繼續等。
另一邊,三皇子一行人已經到了嘉善堂的廳堂處。
他們進來時,沒想到裏頭除了幾位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外,還有其他的客人。當看到其中一個氣質沉穩、如牡丹花般漂亮雍容的少女時,三皇子不由多看了兩眼。
除此之外,他們明顯感覺到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其中一名長相柔弱的婦人一臉迷茫地坐在那兒,而其他那些老夫人們則神色驚訝,唯有淑宜大長公主一臉笑意。
三皇子笑著上前給幾位老夫人見禮,除了淑宜大長公主外,其他人都不敢受他的禮,慌忙起身還禮。
等再坐下來後,三皇子朝淑宜大長公主道:「若非母妃今兒讓我過來一趟,我還不知道姑祖母您也來了。皇祖母時常念著您,說想和您說說話,可您一直沒進宮,讓她老人家好一陣掛念呢。」
淑宜大長公主笑道:「知道了,這次你回宮後就和你皇祖母說一聲,改日得了空,我便帶孫媳婦進宮去看她。」
「孫媳婦?」三皇子有些傻眼,像鸚鵡學舌般地重複著。
這消息太突然了,不怪他傻眼,在座的幾位老夫人目光微閃,但臉上都是一副為淑宜大長公主高興的模樣。
淑宜大長公主今兒難得地有耐心,指著和他們一起進來的紀凜道:「還不是暄和,我也沒想到他爹幾年前竟然給他定了樁娃娃親,今兒我見了那小姑娘,可是十分喜歡。」
三皇子心裏吃驚不已,這位姑祖母可是連皇祖母和父皇都敬重的人,她的脾氣自己多少也瞭解,既然她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他可不知道紀暄和幾時竟然訂親了,聽這話,難道是鎮國公在兒子小時候給他定的?這事情從未聽人說過。
「原來還有這種事情?」三皇子看著紀凜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這福氣,不是我說,父皇也常稱讚表弟長得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許。」他看得出淑宜大長公主的好心情,順勢奉承道。
駱老夫人聽到三皇子的話,臉色微微變了下,心裏不知怎麼的有些失望。
今日淑宜大長公主的行為,帶著她慣有的強勢,也給足了曲家面子,這樁婚事不成也得成,心裏只遺憾曲瀲偏偏不是他們駱家的姑娘,失了這麼個與鎮國公府聯姻的機會。
不過曲瀲也算在她身邊長大的,雖然她沒怎麼關心這小姑娘,但外孫女曲沁卻對這異母妹妹十分愛護,如此對平陽侯府也沒什麼損失。
曲瀲在嘉善堂外的老槐樹下等了好久,依然等不到母親和姊姊他們出來,最後也沒轍了,只得跺了跺腳,讓碧春去叫了個嘉善堂中伺候的小丫頭過來,吩咐她若是曲三太太出來,勞煩告訴她一聲。
「表小姐放心,交給奴婢就好。」小丫頭收了銀子,笑嘻嘻地保證。
曲瀲憂心忡忡地帶著碧春離開了。
她沒辦法不憂心,因為先前紀凜的那話,分外地有深意。
淑宜大長公主是何許人也,有什麼事情需要她老人家紆尊降貴地去曲家拜訪?再聯繫到先前在嘉善堂時淑宜大長公主對她過分抬舉的事情,曲瀲不禁頭皮發麻。
想到自從認識紀凜後發生的事情,還有姊姊的態度,她覺得自己似乎猜測出什麼了,只是又不確定。
她寧願自己不確定。
曲瀲抱持這種鴕鳥心態,決定還是先離開這兒,省得待會兒和隨著三皇子等人一起出來的紀凜又碰到面。
「小姐……」碧春有些不安地叫道,覺得曲瀲此時臉上的愁緒實在讓人心疼。
雖然說,她家姑娘天生長得這模樣,柳眉一蹙就營造出一種嬌弱幽怨的樣子,極為惹人心憐,讓人不忍心和她置氣,恨不得捧著她,可那只是表象,她家小姐才沒這麼脆弱呢。
見此時曲瀲突然變得這麼苦惱,讓碧春也有種事情不太妙的感覺。
很快,這種預感應驗了。
曲瀲並沒有回楓林院找駱櫻,而是回房裏窩著,想等她家娘親和姊姊找過來。可是她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她們,直到宴席開始,駱櫻怒氣沖沖地過來找她,曲瀲只得歎了口氣,和她一起往擺宴的院子行去。
到了擺宴的地方,看到一群貴女們都已經入座,每個少女看起來都端莊極了,笑容也極為得體,看著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嫻良淑德好姑娘。
曲瀲心下瞭然,今天雖然是駱老夫人的壽辰,但也是變相的一種相親,讓長輩們趁這個機會相看。而來此拜壽的那些貴女們想來都被家裏的長輩們提點過,這種露臉的時候要好好表現,指不定這些夫人中,哪個就是未來的婆婆呢,何況今兒來的還有淑宜大長公主,許多姑娘都更緊張了。
曲瀲張望了下,遠遠便看到了姊姊和母親竟然和駱老夫人坐在同一處,頓時吃了一驚。
母親是續弦,而且性子也太小白花,駱老夫人面上雖然客氣,到底看不上眼,縱使要抬舉曲沁,也不會邀請母親一起同坐,在人前如此抬舉母親,對曲沁也沒什麼幫助。
那現在這舉動是為何?
她有些迷惑。
「阿瀲,到這兒坐。」
駱櫻拉著曲瀲坐到位子上,周圍坐了幾個平陽侯府姻親家的姑娘。
「櫻表妹、瀲表妹。」
坐下後,馬上便有人來打招呼,兩人同時看去,便見一個圓臉少女,一雙眼睛也圓乎乎的,並不算美麗,但給人的感覺是恰到好處的可愛。她便是劉菁,承恩伯府的小姐,駱大夫人是她嫡親的姑母,和駱櫻、駱承風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常來平陽侯府玩耍。
劉菁是個活潑的,和她們湊到一起便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不過說的都是和駱承風有關的事情,讓駱櫻聽了很煩。
「妳怎麼一直都在說我七哥?能不能不說他了?好煩。」
劉菁噘起嘴,「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七表哥,可是我今天找了他半天了,都沒見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先前好像聽說他被大表哥叫去陪三皇子殿下、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他們,真是的,有什麼好陪的……」
又是一通抱怨,顯然對於今天沒能見到駱承風一面滿腹怨氣。
駱櫻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對她的德行十分瞭解,不理她是最好的,逕自抬頭四處張望,時不時地和曲瀲交談,說著小姑娘的祕密心事。
「淑宜大長公主還在呢,那紀暄和應該沒走吧?阿瀲,妳覺得呢?」
曲瀲:「……」
「淑宜大長公主看起來好有威嚴,一雙眼睛更是犀利極了,比我爹還威嚴可怕,我有點怕她呢,一在她面前,腿肚子就打顫,說話都不利索了,妳說怎麼辦才好?」
曲瀲:「……」
「阿菁真是煩,我七哥都不喜歡她,她怎麼就那麼喜歡纏著我七哥呢?阿瀲,妳說是吧?姑娘家可不能如此直白。」
曲瀲:「……」
「哎喲,林姊姊她們竟然和席姿坐在一起說話……哼,瞧她們那德行,看了就討厭!阿瀲,妳說是吧?」
曲瀲:「……」
好不容易宴席結束了,眾人便又移駕到楓林院去聽戲。
曲瀲心不在焉地跟著駱櫻,目光一直往前方看,發現駱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並排著走,她們身後是一群女眷跟著,其中就有她姊姊和母親,讓曲瀲想上前去找她們也不敢冒然擠進去。更讓她焦急的是,怎麼姊姊都不派個人過來找她呢?明明先前姊姊還讓人盯著自己,像看管犯人一樣,現在卻撂手不管了,這是為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瀲整顆心提得老高,連旁邊的駱櫻又和席姿鬥起來也沒有太注意,直到聽到有人叫自己時,才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卻看到席姿有些惱怒的臉,還有駱林她們暗含幸災樂禍的神色。
「啊?」
席姿原本有些惱怒的,覺得這曲瀲未免太不將人放在眼裏了,可是當看到她一臉無辜地瞅著自己,那雙清亮的水眸倒映著自己的臉,看起來柔弱又可憐,天大的氣也發作不出來,只能無奈地道:「瀲表妹看起來不太好,怎麼了?」
即使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曲瀲裝無辜經驗豐富,瞬間進入了狀態,靦腆羞澀地道:「沒什麼,剛才只是正在想事情,真是抱歉,下次不會犯這種錯誤了,請妳原諒。」
席姿接受了她的說詞,沒再理她,繼續和駱櫻用眼神廝殺。
到了楓林院,直接進了戲臺前精緻的兩層閣樓,駱老夫人等人自然是上到二樓去,一樓都是小姑娘們,當然,也有一些小姑娘上到二樓,到各自的長輩身邊伺候,不過這樣就比較拘謹,沒有在一樓的自在。
「阿瀲,咱們也上樓去。」駱櫻興致勃勃地說。
曲瀲忙拉住她,「妳若是過去,定要留在外祖母身邊伺候的,妳不怕大長公主啦?」
駱櫻果然遲疑起來,可是當她看到席姿上去了,馬上挺了挺背脊,一副不甘落後的樣子,迅速地跟上去了。
曲瀲無奈,只得硬著頭皮上樓去。
第二十章 公開揭露婚事
到了二樓,一眼便能看到坐在首位的駱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周圍還坐著各家的女眷,桌面上擺著各種瓜果茶點等,戲還未開鑼,大家坐在一起說笑聊天,笑語喧天。
席姿和一些勳貴家的小姑娘坐到自家長輩身邊,看起來乖巧端莊。
曲瀲和平陽侯府的姊妹們一起過去,她看到坐在駱老夫人身邊的姊姊和母親,一時間有些遲疑,便想要走過去,坐在母親身後。
只是在她們到來時,淑宜大長公主便看過來了,不給曲瀲走過去的時間,朝著她笑咪咪地招手道:「瀲丫頭,過來坐。」
瞬間,曲瀲又經歷了一次先前在嘉善堂時的情況,成為在座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駱櫻和席姿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彷彿不明白淑宜大長公主這樣厲害的人,為何單單對她另眼相看。
曲瀲頂著眾人的目光,硬著頭皮過去。
然後便有一位年輕的夫人道:「哎呀,這孩子長得真是漂亮,我好像沒見過,可是大長公主家的?您將她藏得也太深了,這樣漂亮的孩子也應該讓我們開開眼界的。」
淑宜大長公主已經攜著曲瀲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的位子,朝那位夫人笑道:「可不是我藏的,是平陽侯府藏的,不過這小姑娘是暄和的未婚妻,也算是我家的了。」
淑宜大長公主這話一出,整個閣樓都安靜下來,唯有樓下的喧鬧之聲傳來,更顯得這裏過於安靜。
曲瀲直接木了。
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曲瀲身上,有疑惑、有審視、有意外、有不相信,更有不可思議。
不過在場的夫人們都是人精,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又是那個年輕的夫人開口了,「暄和的未婚妻?暄和那孩子我是見過的,前些日子在淮安郡王府時,我還遇到過鎮國公夫人,卻未曾從她那裏聽過暄和有未婚妻呢,是幾時訂親的啊?」
此話一出,閣樓裏的夫人們心中微動。
前些日子,鎮國公夫人頻頻回娘家淮安郡王府,那意思不言而喻,怕是鎮國公夫人相中娘家的姑娘,想要給兒子定下媳婦吧。如今淑宜大長公主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抬舉個眾人沒什麼印象的小姑娘,還說這是那紀暄和的未婚妻,如何不教人奇怪?
那些被這個消息衝擊得反應不過來的小姑娘們也是愣愣的,直勾勾地看著被淑宜大長公主拉著坐在身邊的曲瀲。
淑宜大長公主拍拍曲瀲的肩膀,像是沒有發現小姑娘的僵硬似的,繼續笑咪咪地說:「說來這件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暄和年紀還小時就給他定下了樁娃娃親,若不是暄和年紀大了,就要娶媳婦了,我還不知道呢。幸好,瀲丫頭很合我的脾氣,我也很滿意。」
淑宜大長公主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可最後那句「很滿意」表明了她的態度,就算是鎮國公以前糊塗定下的,但她老人家很滿意,喜歡這小姑娘,誰也別想欺負。
從淑宜大長公主的態度看來,說明這樁婚事是真的。
瞬間,曲瀲又承受了一次目光的洗禮,並且很快地,鎮國公世子紀凜自幼訂親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駱家。
所有知道這事的人都愣住了。
鎮國公府因為有淑宜大長公主在,至今聖眷不衰,而鎮國公嫡長子紀凜從出生就被封為世子,後又被皇上賞了個五品的官職,雖說只是閒職,但也說明了皇上的態度,何況皇上還允他大點再進宮當差,可不是京中哪個王公貴族子弟能比的。
這樣的子弟,無疑是所有夫人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選,特別是隨著他的年紀漸長,優秀有目共睹,眾人更關注起他的婚事來。可惜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連鎮國公夫妻都沒辦法作主兒子的婚事。
可如今卻聽說了鎮國公世子竟然自幼訂親,未婚妻都有了,眾人哪能不驚訝?這好女婿人選就這麼飛了,讓所有人都討論起紀凜的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聖。
「未婚妻?」今日也過來給駱老夫人祝壽的周琅震驚不已,「你有未婚妻我怎麼不知道?你這小子藏得可真是深!」
紀凜沒有理他,而是和三皇子對坐著喝茶,駱家長房的兄弟倆也陪在一旁。
見沒人搭腔,周琅又道:「對了,你未婚妻是誰?」
這時,三皇子道:「琅弟,他的未婚妻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曲大人的侄女。」
「曲大人的侄女?」周琅一副迷茫的模樣,曲大人的侄女可多了,是哪個?
不過在場的人都不會道人家姑娘長短,自不會細說是哪個,周琅心癢癢的,追著紀凜要細問,紀凜只是笑而不語,就不告訴他。
自己的未婚妻,怎麼可能告訴他?就算他們見過,他就是不說。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此時紀凜的心情很好,彷彿連陽光都變得明媚溫暖起來,顯然他也很滿意自己的未婚妻。這樣的紀凜,讓在場那些勳貴公子都難得的對他未婚妻的身分感興趣起來。
唯有駱承風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兒,整個人都蔫了。
駱承嗣氣得很想踹他一腳。不就是個女人嗎?用得著這般天都要塌下來的死樣子?果然應該建議父親,趕緊將這不著調的弟弟想法子弄到丹山書院去讀書。
女眷那邊有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公開,男席這邊有三皇子的親口肯定,兩人的身分都尊貴非常,有了他們的親口承認,那麼這樁婚事便坐實了,不會再有什麼意外。
這樣的結果,不僅紀凜滿意,曲沁也十分滿意。
兩人都覺得,終於了卻一樁心事。
只有曲瀲木然地坐在那兒,頂著眾人的目光,一直到臺上的戲落幕,瞅著她的賓客們紛紛告辭離去為止。
自始至終,曲瀲都被淑宜大長公主拉著,讓她根本無暇去查看其他人的反應,不過她中途瞥了一眼,發現駱家的姊妹們和席姿等人看過來的眼神十分複雜,若非淑宜大長公主也在,恐怕她們就會直接撲過來質問她了。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個自幼訂親的未婚夫啊!有比她更慘的嗎?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和紀凜自幼訂親的,按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這親事還是她那老爹在世時為她定下的。死者為大,既然是死去的父親定下的,旁人自然不好質疑什麼。
可是她總覺得不對勁啊!
怎麼會這樣呢?就算先前她有所猜測,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又想起了姊姊自重生以來的表現,怪不得她對紀凜的觀感那麼好,妹夫嘛,自己人能不好嗎?而且這樁婚事一看就是她高攀了,撇開他似乎有雙重人格的事情,紀凜無論是人品長相還是家世都是頂尖的,在世人眼裏那就是個乘龍快婿。
這樣好的婚事落在她身上,姊姊如何會不用心為她籌謀?不籌謀才是傻子。
淑宜大長公主要離開時,曲瀲仍被她拉著,只能身不由己地跟著駱老夫人等人一起去送她。
站在駱老夫人和一群平陽侯府的女眷之中,周圍就只有她一個晚輩,曲瀲壓力超大,可是淑宜大長公主一直拉著她,根本沒有給她離開的機會,只能硬著頭皮頂著了。
直到紀凜從男席那邊過來,微笑著走到她身邊,準備接替她的位置,並且溫煦地朝她道:「多謝瀲妹妹代我照顧祖母。」
曲瀲微微低頭,細聲細氣地道:「這是應該的。」
雖然沒有抬頭,但曲瀲也能感覺到周圍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和紀凜身上,讓她更不好抬頭了。
淑宜大長公主拍拍曲瀲的手,這才放開她,笑道:「今日辛苦妳了。」又對站在駱老夫人身後的季氏道:「過兩日,我便和暄和的爹娘登門拜訪。」
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曲瀲心中發苦,而周圍平陽侯府的女眷目光晦澀,帶了些不可置信。
她們都聽得出淑宜大長公主話裏的意思,這是當著她們的面表明她在抬舉曲瀲呢,連鎮國公夫妻都會去曲家拜訪,這樁所謂的娃娃親是無庸置疑了,如今她們雖然不知道當初曲三老爺是如何與鎮國公定下這樁親事的,但再去追問也無意義了。
季氏慌忙道:「大長公主和鎮國公及國公夫人能來,我們求之不得,屆時必定恭候您大駕。」
淑宜大長公主笑了下,又和駱老夫人說了幾句話,終於扶著孫子的手,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
眾人目送馬車離開後,便將視線落到了曲瀲身上。
駱大夫人等幾位夫人看著曲瀲的目光十分複雜,她們沒想到不過是個依附著平陽侯府的表姑娘,竟會一朝飛上枝頭,得到了一門顯赫的親事,不知教多少人羨慕又鬱悶。
怎麼就是這麼個沒權沒勢的小丫頭獲得這天大的幸運呢?
駱老夫人看了眼幾個兒媳婦,面上淡淡的,「行了,都回去吧。」再看向曲瀲時,臉上便多了些笑容,朝她伸手道:「瀲丫頭過來。」
曲瀲便學姊姊平時的樣子,走過去扶住駱老夫人的手。
一行人將駱老夫人送回嘉善堂,季氏也跟著去了,只是神情茫然中帶著些許不安。
她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宛若夢境一般,讓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丈夫怎麼會給女兒定下這麼一門親事。誠然這門親事很好,是她的女兒高攀了,不知多少人羨慕,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不安害怕。
如果女兒是侯府的姑娘,她還不會如此惶恐,畢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女兒嫁過去也有底氣,可就是因為兩家的家世相差太大,又不是同個圈子的人,將來女兒嫁過去,不知會過得多苦?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一生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先前在閣樓時聽那些夫人的意思,鎮國公夫人似乎有意為兒子擇娘家淮安郡王府的姑娘為妻,這不是說明她不會喜歡自己的女兒嗎?若不得婆婆喜歡,將來女兒嫁過去,還不知道會如何受折磨呢,所以她根本不覺得開心。
凡是疼愛子女的父母,都不會考慮將女兒嫁得太高,或者讓兩家門第相差太大,這不是對女兒好,反而會害了女兒。
到了嘉善堂後,駱老夫人面上浮現些許疲憊,對駱大夫人等人道:「累了一天,妳們送了客後也回去歇歇吧,不必過來伺候了。」
駱大夫人等人應了聲「是」,因還有客人未送完,所有她們也沒有久留,一同退下了。
曲瀲和季氏還在,丫鬟給她們搬了凳子過來,因駱老夫人沒有開口,她們也不好冒然離開。
這時,有丫鬟進來稟報,說曲家的表小姐過來了。
季氏和曲瀲聽說曲沁過來,兩人的眼睛裏都露出驚喜的神色,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駱老夫人將她們的反應看在眼裏,臉上露出笑容,「快讓她進來。」
曲沁很快便進來了,她先是給駱老夫人和季氏請安,然後坐到駱老夫人身邊,關切地道:「外祖母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可是沁兒來得不是時候,打擾您歇息了?」
駱老夫人慈愛地道:「妳最是貼心了,哪會打擾?妳來得正好,趕緊帶妳母親和妹妹回去歇會兒,等明日妳便和妳妹妹一起回家去。」
曲沁聽罷乖巧地點頭,「外祖母放心,等過個幾日,我再帶妹妹過來陪您。」
曲沁的話讓駱老夫人笑得更舒心了,她就知道這外孫女最是體貼孝順,除了嫡長孫女駱柯外,也唯有曲沁各個方面都好,兩個都是端莊大氣,就算皇家的公主在她們面前也要遜色幾分。
想到這裏,她心裏歎氣。
為何當初女婿定下親事的對象不是沁兒,而是曲瀲呢?若是沁兒,她今天就不會這麼失落了,也不必多考慮沁兒的對象,省得現在挑來挑去都挑不中。紀凜是多好的人選,和她的沁兒最相配,只可惜,女婿當年定下的人卻是曲瀲。
駱老夫人很快便丟開這些情緒,對季氏和曲瀲笑得頗為溫和,「剛才聽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怕是過兩天便會讓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登門來說這門親,屆時妳們可要拿出個章程來。」
季氏慌忙站起來應了聲「是」。
駱老夫人看她這副上不得檯面的模樣,心裏又歎了口氣,再看曲瀲,雖然一副嬌怯的樣子,好歹看起來算是鎮定,又進退有度,心裏不禁有些欣慰。
這也算是他們平陽侯府教養出來的姑娘,若是讓曲瀲跟在季氏身邊長大,還不知道會被養成什麼樣,將來嫁進鎮國公府豈不是讓人笑話嗎?
又說了會兒話後,駱老夫人便讓她們下去了。
季氏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了嘉善堂,隨著她們去了在平陽侯府住的院子。
一路上,可以看到依然忙碌著的平陽侯府下人,在見到曲家姊妹倆時都恭敬地行禮。若是以前,他們表現恭敬的對象都是曲沁,曲瀲不過是附帶的,而今知道曲瀲得淑宜大長公主喜歡,又和鎮國公世子訂親,自然是不同了。
曲瀲也感覺到平陽侯府下人態度的轉變,心裏的滋味難言,看著姊姊和母親欲言又止的,想到還在外頭,只得閉上嘴,悶悶地跟著她們。
回到院子,丫鬟殷勤地端著茶果過來,朝曲瀲笑道:「今兒要恭喜表小姐了。」
曲瀲笑了下,沒有開口說話。
「行了,這裏不用妳們伺候,都下去吧。」曲沁說道。
等屋子裏的下人都下去了,季氏一臉愁緒地道:「沁兒、瀲兒,我……我不知如何說,我真不知道妳們爹是何時給瀲兒和那鎮國公世子訂親的。」
今兒淑宜大長公主拿出那半塊玉佩時,季氏都懵了,亡夫的遺物她都細心地收妥,如何不知道那些物事中確實有半塊玉佩,想不到原來是與鎮國公府的婚約信物。
曲沁安撫道:「娘不必擔心,既然淑宜大長公主能拿出信物來,那就是真的了。」
季氏蹙著眉道:「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內情。」
曲沁聽罷,心裏歎了口氣。
其實她也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內情,上輩子這樁婚事是鎮國公命人送來信物時,她們才知道的,因為沒有像今日淑宜大長公主當眾表態,所以這樁婚事一波三折,更鬧出了不少的事來,差點令兩家解除婚約。
這也是她迫切想要讓葉長青進京的原因之一,從徐山那裏,她只知道當年鎮國公帶其子南下,路過宣同府時遇到流民,然後得她們父親相助,不久後父親便去世了,婚事應該就是當年鎮國公在宣同府時定下的。至於父親與鎮國公不過是只有幾面之緣,甚至交情泛泛,為何兩人會給兒女定下婚約,這點只能指望葉長青能解惑了。
又安慰了會兒季氏後,姊妹倆看天色差不多了,便將季氏送出門去,至於曲沂,已經先行回去了。
「明天我和阿瀲就回家,到時候母親讓人給我們做好吃的,我也很想念母親做的酒釀豆腐。」曲沁笑道。
季氏聽罷,馬上又活力四射,高興地道:「好好好,我在家裏等妳們,到時候親自給妳做酒釀豆腐,還有瀲兒愛吃的紅燒獅子頭。」
將季氏送走後,輪到曲瀲去折騰她姊了。
「姊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差點被淑宜大長公主的舉動弄傻了。我怎麼會和紀公子有婚約呢?妳不知道,阿櫻和那個席姑娘都很喜歡紀公子,現在恐怕她們都要埋怨死我了……」
曲沁一臉淡然地道:「這是父親為妳定的婚事,若是她們因此遷怒於妳,如此品行,不相交也罷。」
曲瀲看著姊姊霸氣外漏的模樣,心中頓時淚流滿面。
其實她要說的不是這個。
「姊姊,鎮國公府和咱們家是兩個世界,門第相差太大了,而且今日的事情只是淑宜大長公主自己的意思,還得看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的態度……畢竟鎮國公夫妻才是紀公子的父母,若是他們不滿意……」
「妳放心,淑宜大長公主既然發話了,他們便不會有什麼意見。」曲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淑宜大長公主在鎮國公府說一不二,只要妳能討得她老人家歡心,便不懼什麼。」說罷,她輕蔑地笑了下。
當年就算鎮國公夫人不喜妹妹,去和鎮國公鬧,但淑宜大長公主一開口,鎮國公夫人也不敢再說話了。
曲瀲苦笑,意思是說,這樁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嗎?
可是,她心裏總有種不安感,總覺得紀凜給她的感覺太怪,她莫名地有些抗拒。
見她面露愁緒,曲沁又道:「妳這小丫頭怕什麼呢?鎮國公世子可是多少姑娘求都求不來的好兒郎,現在便宜妳這小丫頭了,妳應該高興才對。」
曲瀲被她親暱地捏著鼻子,知道姊姊完全將她當成孩子來看待,心裏真是一言難盡。她很想說點什麼,可是怕繼續說下去,就是她不知好歹了。今日的事情她也看清楚了,當時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地看著她,怕是兩輩子她都沒有這般風光得意過。
可她心裏為啥就是很不得勁呢?
「好了,天色晚了,妳先回房洗漱歇息,明天咱們便回家。」曲沁拍拍她的手,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一臉愉悅,心裏對能回家也很是高興。
雖然平陽侯府是她外祖家,可是這裏的人除了外祖母外,對其他人她都沒有什麼好感,若非為了孝順外祖母,她絕對不會想住到這兒來,還是在自己家舒服。
曲家姊妹各自去歇息了。
晚間,平陽侯府的幾位老爺忙完了事情,便都去到駱老夫人那兒。
駱老夫人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神色淡淡的,看都不看面前的幾個兒子。
其中又以駱大老爺和駱四老爺坐得離老夫人最近,駱二老爺等幾個庶子知道駱老夫人的脾氣的,沒有湊那麼近。不過幾人看駱老夫人不鹹不淡的神色,心裏都有些尷尬,只是為了各自的目的,才硬著頭皮留下來。
「娘,我有些糊塗了,慎之當年怎麼會讓小女兒和鎮國公世子訂親?按著姊妹排行,要也是先給沁丫頭定才是,沁丫頭與那紀凜年紀相差一歲,並不算大。」駱大老爺說出心裏的疑惑。
駱老夫人道:「這事情淑宜大長公主沒明說,我問了季氏,季氏自己也是糊裏糊塗的,雖然收著兩家的信物,她卻不知道女婿當年給女兒訂過親的事情,只怕這樁婚事是在女婿在宣同府時定下的,可惜女婿去得早,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如何。」
駱家幾位老爺聽罷,皆是心中一動。
駱老夫人此刻卻有些厭煩他們,揮手道:「行了,若是沒什麼事的話,你們便各自回去,我累了。」
幾人見駱老夫人如此不給面子,便知道她不喜他們拿曲沁的事情生事,皆是訕訕的,只得作罷。
不過等弟弟們都離去後,駱大老爺卻留了下來。
「娘,今日來了那麼多人,我瞧著有幾個優秀的年輕人倒是很配沁丫頭,像承恩伯府的三公子、昌德伯府的二公子、景德侯府的五公子、林尚書的長孫—— 」
駱老夫人皺眉不語,等駱大老爺將他看好的人選列出來後,才有些不滿地道:「不行不行,他們和沁丫頭不配。」這些人選中,不是嫡幼子就是庶子,身分都不高,在家族中也不受寵,她如何捨得將外孫女嫁過去吃苦?
駱大老爺十分無奈,這些都不行,難道真當曲沁是侯府小姐不成?就算是侯府的小姐,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門當戶對的,低嫁的總比高嫁的多,那些勳貴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如何會看得上一個沒有父兄幫襯的姑娘?曲沁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自幼在駱老夫人身邊長大,規矩禮儀等方面都比其他的姑娘們出色。
可是看駱老夫人的樣子,駱大老爺自然也不敢把不屑表現得太明顯,省得母親生氣。他也知道母親因為妹妹早逝之故,將對妹妹的一腔憐愛轉移到曲沁身上,加之曲沁也是個孝順的孩子,是母親的心尖兒,因此也不能隨意地糊弄她老人家。
「算了,再看看吧,反正沁丫頭今年才及笄,還有一年,可以慢慢挑。」
姑娘家十六歲才訂親的也不少,駱老夫人心裏琢磨著,若是不行,她捨了這個老臉,去求那些老姊妹們,總能挑出一個適合的。
其實她心裏也知道兒子列的人選是很配外孫女的身分,可她就是捨不得看她委屈吃苦啊!
駱大老爺心裏歎了口氣,知道這事兒還沒完,只好暫時作罷。然後,心思又轉到了今兒的事情上,「娘,鎮國公世子和瀲丫頭的婚事到底是如何?我知道瀲丫頭是個好的,可是曲家和鎮國公府……實在是不相配啊。」
他實在不明白,當年鎮國公難道腦袋被驢踢了嗎,才會輕率地給以後要繼承爵位的嫡長子定下這麼一門親事,長媳將來可是要主持中饋的,對家族和後代的影響極大,哪家不是慎重挑選?
甚至因為擔心孩子沒有長大就夭折,會讓自家孩子落下剋妻的名聲,所以一般在孩子長大之前都不會輕率地定下什麼娃娃親,除非那兩家是通家之好,對孩子又實在是喜歡得不行。
可他從未聽說過早逝的妹夫和鎮國公有什麼過命的交情,甚至當年妹夫在京城時,連鎮國公的面都沒見過幾次呢。
「這事情既然是淑宜大長公主親口說的,那便不會有錯,即便是錯了,但她已經表明了態度,就不會輕易改變,瀲丫頭將來是一定要嫁進鎮國公府的。」駱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繼續道:「所以,不管你們有什麼心思,都給我收起來。」
駱大老爺被母親說得臉上臊得厲害,忙道:「瀲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自然為她高興。」
駱老夫人臉色稍緩。
母子倆又說了幾句後,駱大老爺見駱老夫人面露疲憊,知道她老人家累了一天了,便起身告辭離開。
駱大老爺離開後不久,嘉善堂這邊的事情很快便傳到曲沁耳裏。
她聽說駱大老爺在外祖母那兒逗留了會兒,不禁冷笑了下。
如今有淑宜大長公主親自在諸位夫人面前承認這樁婚事,以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必定不會再有人敢拿它挑事。再者,以淑宜大長公主的性子,她就算是錯了,那也是沒錯的,若是還有人敢不知死活地說三道四,只會得罪淑宜大長公主。
淑宜大長公主是那麼好得罪的嗎?
想到這裏,她心中也一輕,覺得重生回來,終於促成了一件好事,那就是讓妹妹與紀凜的婚事提早定下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下由淑宜大長公主出面承認,算是有了個保障,沒人敢像上輩子那般輕易地在上面作什麼文章。
了卻一樁心事,曲沁心情大好,晚上也睡得格外地香。
相比之下,卻有很多人睡不著了。
不說平陽侯府其他幾房是什麼態度,長房這邊,駱大夫人卻是十分頭疼的。
她沒想到自己一向沒放在眼裏的一個依附著侯府的小丫頭,竟然會這般幸運地和鎮國公府定下婚約,而且還能讓淑宜大長公主出面承認,更是難得。想到小女兒以往說起鎮國公世子就高興的模樣,駱大夫人只能歎息。
原本她還想著,若是可以,也為小女兒去爭一爭,畢竟若是小女兒能嫁進鎮國公府,對侯府也有好處,只可惜沒這個緣分。
而她頭疼的還有小兒子對曲瀲那點心思,別以為她不知道,只是因為曲瀲一直遠著兒子,看著也是個規矩的,所以她才當作不知道罷了,偏偏兒子還當他自己瞞得緊呢。先前她特地讓人去小兒子和小女兒那兒看了,知道小兒子因為曲瀲訂親一事失魂落魄,小女兒也在房裏發脾氣,對這兩個孩子實在沒轍。
如今弄成這樣,只能說造化弄人,以後勢必得仔細看緊這一對兒女了,兩個都是不安分的,省得鬧騰出什麼事情來。
想到這裏,她心裏也有些埋怨曲瀲的,若非是她,小兒子和小女兒也不會這樣。
等駱大老爺從駱老夫人那兒回來後,駱大夫人忙過去詢問丈夫在駱老夫人那兒問出什麼了,聽完丈夫的話,她心知駱老夫人說得對,這事情只要淑宜大長公主出面了,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旁人再有什麼想法也沒用。
「聽今兒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過兩日鎮國公應該會去曲家拜訪,妳仔細看看,若是曲家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不要吝嗇。」駱大老爺叮囑道。
駱大夫人卻聽得心裏不舒服,這還沒成親呢,老爺就急吼吼地交好曲家了,用得著嗎?曲家將來有沒有出息還不知道,光靠著曲瀲一個出嫁的姑娘能成什麼事情?一個家族的興旺靠的還是家中的男丁,曲沂如今還小,也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造化呢。
只是丈夫的話不能反駁,她只能將那些不高興掩住,面上笑著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