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做人真的不能太有正義感!
她不過是出手教訓了個沒家教的小男孩,
結果就從貿易公司福利好、薪水好的行政小主管,
變成了沒有未來的無業遊民……
那個帥得閃閃發亮、讓她心頭小鹿亂撞的惡霸害她丟了工作,
還用銀彈攻勢逼她當他家小惡魔的保母!
要知道,家庭沒溫暖是變壞的開始,
她沒看過像他這麼冷酷的男人,凡事只求利益不在乎感情,
雖然因為她的一句話,改變了他向來不輕易動搖的決定,
雖然煮宵夜給他吃時,意外發現他也沒有想像中的難相處,
雖然她受傷時,他親暱的關懷竟讓她覺得他似乎是溫柔的,
但她就是看不慣他教訓自己的弟弟像對付仇人一樣,
所以她決定帶著他弟離家出走,
就算他再帥、再有錢、再會接吻,她也不會留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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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圍毆?仗勢欺人?以多欺少?
當七八個小蘿蔔頭將一個小蘿蔔頭圍困住,並且對被圍住的可憐人露出兇狠樣時,朱小米很快就瞭解狀況—校園暴力。
這間以學生皆是富家子弟聞名的聖迪倫貴族小學門前,此刻正上演這教人蹙眉的一幕。
「對不起,我錯了,我發誓再也不敢了。」
被包圍在人群中的小男孩頂著西瓜頭,縮著瘦弱的肩膀,因為害怕跟不安,頭始終沒抬起,講話的聲音也顫抖著。
可惜,他的求饒並沒有得到對方的諒解,一個看似老大的男孩,二話不說就巴了他的頭一下。
「你以為跟我說句對不起,我就會輕易饒了你?」為首的小男孩狠瞪西瓜頭一眼。
「那……那你想怎麼樣?」西瓜頭被嚇得快要哭出來。
男孩小大人似的環胸,揚高下巴,「哼!敢在老師面前打小報告、說我壞話,就要有心理準備,我會讓你記取教訓,下次你才會真的不敢。」
西瓜頭急忙辯解,「老……老師又、又……沒處罰……你。」
「那是因為我姓展,既然知道我的本事,你就不應該挑戰我的耐性。」
他狠戾的眼神看不出他年僅八歲,威嚇完,順勢使個眼色要一旁的跟班動手。
「一個人打他十記耳光,我要他明天嘴巴腫得說不出話,再把他關到廁所去,最後一間好了,我想知道那個鬧鬼傳說是不是真的,明天早上我吃完早餐才准放他出來。」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們……」
「啪!」就在西瓜頭被嚇得不住後退時,眾跟班已經開始執行老大的命令,一記耳光打在西瓜頭嫩嫩的臉頰上,雖說小學生的力道不重,但也立即讓西瓜頭的左臉紅腫起來。
一看到有人出手,其他同伴也壯了膽,紛紛往西瓜頭靠攏。
奇怪的是,施暴的地點在校門前,又是放學時間,不僅來去的學生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連來接孩子下課的家長或司機,也都當作沒看到這一幕,更別提有沒有人通知校方。
這詭異的情形,讓站在人行道上的朱小米甚是疑惑。
她的公司在聖迪倫小學附近,所以她都會把機車停在學校旁的人行道,沒想到今天會看到校園暴力事件。
更沒想到的是,她本來想說很快就會有人通知校方處理,而且施暴的不過就是一群低年級的小學生,應該不會嚴重到哪裡,所以打算牽著機車就要走了。
可現在的狀況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她不得不出聲—
「住手!」
朱小米走上前,擋在西瓜頭前面,厲聲道:「住手,你們這行為太過分了,我會跟你們老師說喔。」
她本來以為抬出老師兩個字,一群蘿蔔頭會一哄而散,不料,打人的小跟班是停手了,卻沒有離開的打算,而為首的小男孩更是直勾勾盯著她。
「搞不清狀況的蠢蛋。」不管站在面前的是個大人,小男孩維持不善的語氣。
朱小米愣了幾秒,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又囂張嗎?
她仔細打量這個小男孩的臉,猜想會不會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名人子弟。
這一看她倒覺得……浪費了,小男孩粉嫩白皙的小臉上嵌著一雙靈動大眼,紅潤的小嘴閃著櫻桃般光澤,一張十足像天使的臉,卻配給一個沒禮貌又惡霸的小孩。
唯一值得讚賞的是,他看起來明明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卻渾身透著教人無法忽視的貴氣跟傲氣。
「蠢蛋,妳嚇傻啦?」
蠢蛋?小男孩的諷刺讓朱小米回過神,「小朋友,你知不知道用這種態度跟長輩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不知道。」小男孩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我叫展少傑,認識我的都不敢跟我談禮貌,妳現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嗎?」
聖迪倫小學,上至董事會成員,下至校門口警衛,連學生家長都知道他的身分。
他叫展少傑,這個名字在這裡就是權力的象徵。
「我愚蠢?」
小男孩嗤笑,「知道就好,妳不用重複。」
可惡!「你們一群小鬼真是沒教養。」朱小米要自己深吸十口氣,不要跟小孩子計較,不要口出惡言,教訓兩句就好。
她拉住西瓜頭的小手,將他護在身後,嚴肅著臉訓人,「你們下次不能再這樣了,爸媽花那麼多錢供你們上課,學校老師那麼辛苦的教導你們,就是希望你們懂禮貌,希望你們……」
「妳很囉唆。」展少傑不客氣的打斷她的長篇大論,「不想後悔就快把那傢伙交出來。」
他死盯著被她護著的西瓜頭,說話的語氣像那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小朋友,你能不能像個正常小朋友一樣說話?不要動不動就威脅別人,知道嗎?」她不得不懷疑這個漂亮小孩是出身黑道世家,那氣勢那眼神,難怪能收服一堆小跟班。
但真不知道他父母在想什麼,就算自己殺人放火好了,為了孩子好,也應該導他入正途吧。
「我說最後一次,把那傢伙交出來。」小男孩冷下漂亮的臉,聲音雖然稚嫩,卻夾著一股駭人的陰冷。
看著這小鬼一副囂張的模樣,朱小米真想替他爸媽好好教訓教訓他,她彎下身對西瓜頭說:「小弟弟,如果你想將他們的惡行告訴學校的老師或校長,我可以替你做人證……」
她的話還沒講完,只見西瓜頭嚇得用力搖頭,顫抖著身子不斷向後退,「不、不……我不告他,我不告他,我再也不敢告他了。」
還沒等朱小米反應過來,西瓜頭轉身拔腿就跑掉了。
「喂。」留在原地的朱小米有些搞不清狀況,「你不要怕他啦,我可以替你做主。」
「哼,他沒那個膽。」
她回過頭,矮上她大半截的漂亮男孩仍是兇狠的瞪著她,緊抿著唇角,明明年紀還這麼小,看上去竟有幾分霸氣。
「他沒有,我有,我等下就去跟你們老師講,你唸幾年幾班的?叫什麼名字?」
「我叫展少傑,我剛剛說過了。」他一副等她道歉的樣子。
是嗎?大概吧,但一個小鬼的名字,她幹麼要記牢?「那你唸幾年級,我要讓老師找你的爸媽來。」
她的反應出乎展少傑意料之外,他的臉皺了起來,「妳不認識我?」
「怎麼,全天下都該認識你啊?」
「妳叫什麼名字?」
「朱小米。」才出口,她就後悔了,她幹麼自報姓名,跟個孩子認真起來了?
展少傑多看了她兩眼,但眼神是不善的,似乎是想把仇人的樣子記住,「妳的名字跟妳的人一樣……沒特色。」
沒特色?不但罵了她的名字,連人都不放過,這小鬼太可惡了!
她被氣得握緊雙拳,「死小孩,如果我是你老媽,一定打你打到屁股開花。」
聞言,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沒有那種東西。」
他朝身後的幾個小跟班使了個眼色,幾個看上去很跩的小子,先是兇巴巴瞪她一眼後,跟著也都離開了。
朱小米愣在當場,她還在想,他回那句「沒有那種東西」是什麼意思?
「另外……」展少傑突然回過頭,露出大人才有的輕蔑表情,「我實在很想告訴妳,妳剛剛的仗義執言根本是多此一舉,那個西瓜頭我明天一樣有辦法整治他。」
從小到大,朱小米第一次有想要宰人的慾望,而且還是對個小孩子。
她隨即拎起路邊一塊拇指大小的石頭,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小石頭正中目標—展少傑的屁股。
「我告訴你,死小鬼,我要整治你現在就可以,不用等到明天,哼。」她才不管這行為有多幼稚,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朱小米故意朝回頭瞪著她的小男孩做了一個大鬼臉,在小男孩率眾多小鬼追來之前,已拔腿逃跑,動作迅速得讓人咋舌。
而這一幕大人與小孩的幼稚對決,恰巧落入停在對街的轎車裡,一名年輕男子的眼中。
車後座,年輕英俊的男子交疊雙腿,深邃的雙眸跟著女人落跑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清她得意的笑容,才收回視線。
臉上的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性感的唇卻微微揚起,不明顯,但他的確是笑了。
「澤少。」坐在俊美男人身邊的男子就沒這麼鎮定了,語氣神色明顯不滿,「那個女人好大膽,竟敢拿石頭丟傑少爺,是不是要我找人教訓教訓她?」
被稱為「澤少」的男子收起笑容,冷冷的說:「你不覺得,真正欠人教訓的是我家那個狂妄的小子?」
「呃?」對方因為他的話一怔。
「風揚,去查那女人的底,不管用什麼辦法,明天中午之前,我要見見她。」
「澤少?」風揚難掩訝異。
當了特助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上司對無關緊要的人有了興趣,還要調查人家的身世。
住在高級別墅區有什麼了不起?
四層樓洋房又怎……嗯,外加一座人工湖泊及假山噴泉的庭院又怎樣?
就算他家的地板都舖上大理石,家裡的擺設看起來都像古董、玉器之類的,還是不怎樣……好啦好啦,很厲害啦,她只是單純等到很不爽。
朱小米坐在豪宅的華美客廳裡,但心情真的超差。
她已經喝了三杯咖啡、四杯可樂,外加數不清的甜點餅乾,肚子飽到快要炸開,還去了洗手間兩次,結果,除了不斷在她視線內來回打掃房子的傭人之外,那個該死的、她要等的人卻還沒到。
至於那個把她帶到這裡,講話很囂張的風揚,丟下一句「我老闆現在還沒空,妳坐這裡等他」之後,人也消失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個傳聞中的大老闆,實際上是毀了她美好生活的渾蛋,還是沒有出現,而她的怒氣正不斷飆漲中。
昨天,她失業了,而加害人就是風揚口中的老闆—展氏集團的執行長展傲澤。
好好的,卻因為他莫名幾句話,她從貿易公司福利好、薪水好的行政小主管,變成沒有未來的無業遊民。
不過,由此可見,展氏在商界的勢力不容小覷,她的前老闆才會因為對方的話,寧願花遣散費也要她離職。
但她想不通的是,她有什麼才能這麼了不起?風揚才會說他老闆有工作要給她,還說要親自見她一面。
她怎麼想也想不透,可是就算他真的很想要重用她好了,也不該這麼跋扈,說開除誰就開除誰,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傀儡。
等得不耐煩的朱小米,邊喝第五杯可樂邊抱怨,雖然是碎唸,聲音卻不小,只要人站上客廳,就會聽到她的嘲諷。
「風揚你再不出來,我要走嘍,我看你老闆不是現在沒空,可能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空,大概是拉肚子或便祕之類的,不好意思說,只好讓我一直等,但一個多小時也太久了吧,會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她的取笑在看到眼前的人之後,自動消音了。
呃,他……該怎麼說……就是……好帥!除了帥氣,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的形容詞。
簡單的白襯衫搭上西裝褲,就算是名牌,也不少人這麼穿,但她沒見過誰穿起來可以這麼貴氣又帶點慵懶。
他的額頭飽滿,修剪有型的黑髮,會有幾絲落在額前,增添一點性感,而最教她心跳加速的,是他一雙深邃如不見底黑潭的雙眸。
老實說,如果逼她不得不辭職的加害者,還有讓她等到火冒三丈的大老闆,就是眼前這個帥哥,那她想她會原諒他。
但前提是,他不要開口—
「很抱歉,讓妳久等了,但朱小姐似乎是個沒耐性,又愛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聲音冰冷,當然,也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展傲澤逕自坐上沙發,習慣性的交疊雙腿,光這樣就讓人覺得很有威嚴。
「你是誰?」老實說,她已經大略猜到,但又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來之前,照她的想像畫面,她應該是來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或者頭比燈泡亮、低頭看不到腳趾的中年男人,可是……眼前這男人頂多二十五、六歲吧,會是展氏的執行長?
「展傲澤。朱小姐,希望妳以後能記住我的名字,畢竟我們會有一段很長的合作時間。」
朱小米懷著疑問看著他的同時,展傲澤也正打量著她。
結論是,清秀有餘,但要說能讓人眼睛一亮感到驚艷是不可能的,她唯一能讓他稱讚的,只有那雙笑起來會發亮的眼睛。
他還記得前天她跑給小傑追時,臉上得意的笑容好燦爛。
「你就是那個害我失業的渾蛋?」很好,找到兇手了。
她剛剛的確說過如果眼前的帥哥是展傲澤,那她可以盡量不計較他霸道的行為,但這傢伙真的太可惡了。
害她失業就算了,剛剛還取笑她沒耐性又愛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把她什麼寬宏大量都取笑走了。
展傲澤優雅的坐在沙發上,接過傭人遞上的茶,淺啜一口才不疾不徐的說:「朱小姐,我建議妳改一下對我的稱謂,我以後將成為妳的衣食父母,或許用老闆稱呼我會恰當一點。」
她從頭到尾有答應嗎?這個人怎麼這麼自以為是啊?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連工作內容都還沒跟我說。」她刻意用力瞪著他,也想讓自己看來有氣勢一點。
「妳會答應。」他蹺著二郎腿,神態自信,語氣肯定的說:「我相信我提出來的條件,是聰明人都會答應。」
朱小米蹙起眉,「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我家有一個需要管教的孩子,今年八歲……」
她直接打斷他的話,「你不會孩子這麼大了,還不讓他唸小學吧?」不然,幹麼特地要找個人管小孩?
「學校的老師管不住他,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保母。」
「那你應該去保母的介紹所,聽說裡面不乏有能力有經驗又有愛心的保母,你一定能找到你滿意的。」
展傲澤迷人的眼眸微微上揚,目光落在她極力撇清的臉上,笑得很自信,「不用了,我已經找到了,我覺得妳壓得住小傑,這點比有經驗有愛心更重要。」
「小傑?我不記得我有見過你兒子或是女兒,所以我不知道你從何得知我壓得住他。」她認識這個小孩嗎?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我弟弟。」
不可否認,聽到他說弟弟時,她心中著實鬆了口氣,雖然她也覺得奇怪,而且她又不是他的誰,緊張什麼
不過,她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把事情講清楚,「好,是你弟弟,我先說我沒有做過保母也不是相關科系畢業的,我覺得你應該……」
「沒關係,我看上的不是妳的學經歷,我知道妳適合當小傑的保母就夠了。」
「我不要。」這男人真不是普通的自大,言語間完全不是跟她商量的語氣,她才不任人擺佈。
「六萬。」
「蛤?」
「妳在原來的貿易公司是行政部門的小主管。」他不理會她詫異的表情,逕自說著,「妳每個月的底薪是三萬二,加上各種津貼補助跟福利,一個月實領三萬六到三萬八,薪水不錯。」
知道就好,她可是很努力往上爬的。
「我每個月給妳六萬當底薪,妳做得好的話,我可以再幫妳加薪或是加津貼都沒問題。」他很滿意她瞬間發亮的眼神。
「可是……」雖然對方很霸道,但條件好到讓她猶豫了。
「供食宿。」
「但……」好吧,雖然嘴上不承認,可是她的確心動了。
「妳家裡是開雜貨店的,生意當然比不上現在的便利超商,光養一家就很辛苦了,賺不了錢也存不了錢,妳在貿易公司這麼拚命,不就是想讓家裡人過好日子?難道妳要放棄這麼好的條件?」他繼續遊說,很有信心她不會拒絕。
他做事,向來很有把握。
展傲澤的作法讓她起了反感,「你調查我?」
他不在意她可能會生氣,無所謂的將茶杯放在玻璃桌面上,修長的雙腿換了個交疊的姿勢,神態自若。
「妳家裡人口多,身為老大,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妳想供養他們唸書,光靠在貿易公司的薪水是不夠的。」
她難掩訝異,這男人為了達成目的可以做得這麼徹底,但他說的也沒錯,如果能月入六萬,又不用付餐費跟房租,她真的能輕鬆很多。
可是……她現在開始擔心了,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
「你真的只是要我做你弟弟的保母?」她不得不擔心這是別有涵意的交易。
他失笑,「妳放心,我對妳沒興趣。」
對方把話說明了,她反倒覺得尷尬,臉頰霎時飛紅,分不清是害羞還是難堪。
「我……我的意思是說……不用順便當什麼家教之類的嗎?還有我的工作時間呢?是不是要二十四小時待命啊?」
「小傑已經有各科的家教,妳的工作就是看管他的日常行為,月休六天,他上課或是睡覺之後,就是妳的私人時間,妳想幹麼,不受管制。」
每個條件都很好,就算她不滿他的自負,但就現實層面而言,她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那我……我住在這裡嗎?」她答應了。
展傲澤笑了,那笑容像是談成一筆生意,「我希望妳這兩天就搬進來,我會讓傭人整理一間客房給妳。」
「好。」正好她房租也快到期了,「我可以看看你弟弟嗎?」
今天是假日,那個叫小傑的孩子應該不用上課,她就來會會他好了,看是有多難管教,還需要找一個壓得住他的保母。
「可以。」他抬手招傭人,「李媽,去叫小傑下來。」
片刻,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從型樓梯上緩緩走下,小男孩長相很漂亮,但臉色很臭。
朱小米看到他的時候,難掩詫異,「是你!小朋友。」
一聽到她的聲音,展少傑也嚇了一跳,「蠢蛋,妳怎麼會在我家?」
「你家?」她臉都僵了,拜託,別是她猜的那樣,「他就是小傑?你弟弟?」
側頭詢問展傲澤,從他點頭的舉動知道答案後,朱小米心都涼了一半。
難怪要找一個壓得住他弟弟的,因為他弟弟跟個小惡魔一樣,如果可以她想後悔了,這小鬼哪可能教得會?
「展少傑,叫人。」在弟弟面前,展傲澤仍是很有威嚴。
「叫人?憑什麼我要跟蠢蛋問好,她……」
展少傑沒說完的話,在展傲澤一記凌厲的目光掃射下閉嘴了。
「朱小米是我為你新請的保母,以後也會住我們家,你可以開始學著跟她相處了。」當作沒看到一大一小眼中的不滿,展傲澤公式化的說:「你們聊聊,我進書房。」
轉身,同樣不理會這一大一小還有話想說的樣子,展傲澤逕自離開。
不一會,寬敞的客廳只剩下朱小米跟冷著臉的展少傑。
先打破沉默的是氣呼呼的展少傑,「我本來想記住妳的名字,要風揚想辦法整整妳,懲罰妳對我的不敬,但現在看來是不用了,妳這自己找上門的蠢蛋,看我以後怎麼整妳。」
聽這什麼話?這像是個小孩會說的話嗎?難怪展傲澤會開高薪,因為這小惡魔「值得」。
「我以後是你的保母,你可以叫我小米姊,如果你再出言不遜,就不要怪我也懲罰你。」她打算先來個下馬威。
「哈哈—」他一點都沒被嚇到,還笑得很開心,說的話一樣惡劣,「說妳是蠢蛋妳還不相信,保母我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了,妳以為妳很了不起嗎?白痴,在我們家,保母跟女傭差不多。」
「你……」還不等她斥責,展少傑已逕自走上樓,那自負的表情倒是跟他哥哥一模一樣。
她想,她真的後悔了,住在這裡,就算沒被整死,也會先被他們兄弟倆氣死。
第二章
「展先生,請您聽我解釋,上次跟客戶的約,我不是故意遲到的,我在赴約途中正好接到醫院的電話,我老婆有先天性心臟病,那天她剛好病發……」
朱小米剛從臥室走出來,就聽到樓下傳來一個男人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不免教她疑惑。
是誰啊?但她昨天才搬進來,對展家的成員不熟悉,不管樓下是誰,她出現好像都不太好,可是……她又很好奇。
她小心翼翼的彎著腰,順著樓梯欄杆的縫隙望向客廳,型的樓梯可以讓她的身影不容易被發現。
客廳裡,即使穿著簡單家居服的展傲澤,仍像個高傲的王子般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神態自若的看著手中的報紙。
走狗……呃,特助風揚仍是恭敬的立在他身邊,但眼睛盯著站在他們眼前哭訴的中年男子,似乎等著主子一聲令下,就要把人趕出去了。
「展先生,請您再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我一定會挽回公司的損失。」
聞言,展傲澤漫不經心的斜睨了對方一眼,垂下頭,手臂一張一闔,繼續翻看報紙。
「說完了嗎?」聲音淡漠,沒有任何指責的意味,相對,聽來也沒有溫度,單純的詢問。
「展先生?您的意思是……」
「說完了嗎?」對方一點頭,展傲澤對特助使了個眼色,「風揚,可以送客了。」
話落,中年男子再次緊張的開口求情,「展先生,請您不要解雇我,我是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加上我老婆現在又住院,還有動手術也需要一大筆錢……」
展傲澤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我不想知道你家的財務狀況。」
「不然,看在我為公司賣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能不能……」
「用過了。」抬起頭,展傲澤眼睛瞇起來,看起來有些不耐,「我就是看在你那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才讓你進門,讓你有十分鐘解釋的機會。」
「展先生,我……」中年男子還想說什麼,但人已經讓風揚拉起來,拖了出去。
朱小米在樓梯上看到眉頭都皺起來了,她就是這個性,眼不見為淨,但如果看到了,那比別人大點的同情心就會冒出頭。
不過還輪不到她開口,客廳裡的男人就先說話了。
「我不知道妳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
他還是埋在報紙裡,頭連抬起看她都懶,只是聲音裡的輕蔑倒是毫不掩飾。
朱小米心底一驚,這傢伙後面有長眼睛啊?還是也會古人那招聽音辨位?連她躲在哪裡都知道。
既然被發現了,正好她也有些話不吐不快,當然是直挺挺的走下樓,至於幹麼直挺挺,因為氣勢不能輸人嘛。
光聽剛剛他嘲諷的聲音就知道,她等會有場硬仗要打。
走到沙發旁,她也學他一派鎮定的坐上沙發,蹺起二郎腿,語氣自然……呃,盡量自然。
「先說好,我沒有偷聽,那是我要下樓吃早餐,正、好聽到的。」她刻意強調「正好」兩個字,不然被懷疑偷聽,她等會要仗義執言的話,不就很虛?
他嗤笑,「嗯。」
應得那麼隨便,擺明不相信,但她不能發脾氣,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呃,對了……那個,既然我正好聽到,就不能……你知道的嘛……」
「我不知道妳有口吃的毛病。」
這一嘲諷把她的吞吞吐吐治好了,「我是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遲到也不是什麼大錯,況且……」
「六百萬。」
「蛤?」
他終於願意抬頭看她,眼神卻透出對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不屑,「他的遲到讓公司損失六百萬,最重要的是失去公司的信譽和客戶的信任,妳覺得這不是大錯?」
「這……你說的沒錯,但他這種情形是例外,他老婆心臟病發也不是他願意的,我想任誰在人命跟金錢之間選擇,都會選擇前者吧。」知道他沒說錯,但她還是覺得該給別人一點後路才對。
「妳沒說錯。」頓了下,冷冷看了她聞言後,閃著光芒的眼睛,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這的確是選擇題,既然他選擇去看老婆,就應該承受我解雇他的下場,很公平,我沒做錯。」
像當頭被一桶冷水淋下,她不得不說,跟這種人爭論,很無力。
她嘆了口氣,「你是沒有說錯做錯,但人除了對錯之外,還有人性啊!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是你自己面對這樣的選擇題,你會赴約還是去看最愛的家人?」讓他自己選擇,答案就很明顯了吧。
「赴約。」
立即的,她揚聲指責,「你騙人,你是怕爭不過我吧?」
「這是很簡單的問題,去醫院,又不是醫生,除了乾著急之外什麼忙都幫不上,還不如赴約幫公司爭取利益,還能賺取付家人治療的錢,我有說錯嗎?」他從小最會的就是選擇題,他選的,向來是能為自己帶來最大利益的,絕對不會錯。
靜默一陣,朱小米都沒開口,展傲澤則是繼續低下頭,看今天的第四份報紙。
等到他傳來第三次翻閱報紙的聲音,她才出聲。
「你就是什麼都做最有利的選擇,才會什麼都沒有。」
淡漠的表情終於有點改變,臉變得僵硬了一點,「妳想說什麼?」
「人除了理性也要感性,退讓也是擁有的一種方式,拿你懂的來說,經濟學上最大的效用,不是喜歡的就一直吃,過頭了效用就會遞減,人需要豐富的情感,你總是利益優先,到現在……你覺得那些利益對你來說還是一樣重要嗎?」
「妳很囉唆。」淡淡一句,他不再看她,「給妳十秒鐘,我現在不想看到妳。」
朱小米也很有骨氣的站起身,覷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同情他,這種人……注定一輩子孤單。
偏偏,她竟覺得這樣的他,很讓人心疼……大概是,她旺盛的同情心又氾濫了吧。
她離開客廳,身影消失在樓梯後,展傲澤將手上的報紙揉爛,用力丟到桌角。
已經回到客廳的風揚,在兩人談話時站在門口不敢上前,現在看到老闆生氣了,連忙躬著身子走到他面前。
「澤少,這次開價多少?」
展傲澤斂著眉頭,不解的看他。
「啊,我懂了,這朱小米這麼沒禮貌,我們連遣散費都不用給她。」風揚有些得意自己猜透老闆的想法。
展傲澤縮緊瞳孔,「我有說過要解雇她嗎?」
「澤少?」
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展傲澤站起身,「自作聰明。」邁開步伐,他也離開客廳。
與其說他是對朱小米生氣,不如說他是對自己生氣吧。
他的理念,竟然因為她短短的幾句話而動搖了……
被留下的風揚仍是一臉錯愕,這是第一次,他看到有人得罪澤少卻安然無恙的。
這個朱小米,到底有什麼本事?
那天不歡而散之後,朱小米連著好幾天都沒看過展傲澤,聽傭人說,這種情形是常態,他時常忙到睡公司或是凌晨才回家,不然就是出差。
這幾天她稍微做了點功課,瞭解一下自己的雇主。
展傲澤經營的展氏集團,是觸角很廣、在台灣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大財團,只是,實際上的大股東是他爺爺展子豪。
展子豪雖然在董事會上推舉孫子當執行長,不過聽說他還沒將股份移轉給展傲澤,所以展子豪仍是展氏集團握大權的人。
不過,商場上的事她不感興趣,她好奇的是,怎樣的家庭會養出展傲澤跟展少傑這種個性的孩子?
聽說,展氏夫婦多年前去世了,展子豪沒跟孫子們住一起,偌大的豪宅只有兄弟倆生活,偏偏展傲澤又時常不在家,朱小米猜想,年紀還小的展少傑是因為寂寞,才會變得這麼偏激,而這只是引起別人注意的手段。
這幾天她跟展少傑相處的時候發現,之前展傲澤在家的時候還好,等沒看到人之後,展少傑的整人手段就出籠了。
她明明是保母,但小惡魔總是把她當女傭兼玩具,不斷的差遣她之外,三不五時就會在她床上放蟑螂、蚱蜢、金龜子之類的,期待她驚聲尖叫,或乾脆嚇到辭職。
所幸,把她當女傭,她就左耳進右耳出,反正雇用她的是展傲澤又不是展少傑,不是發她薪水的人,她幹麼對他唯唯諾諾?那如果是整她,她就更不怕了,小惡魔那些招式她以前常拿別人當實驗品,當然不會怕。
終於等到小惡魔進入夢鄉,傭人也都離開主屋後,洗完澡的朱小米到廚房覓食。
老實說,在展家是吃飽穿暖睡好,但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不舒服,今天晚餐她幾乎沒吃什麼,所以現在餓了,打算煮點清淡的東西吃。
炒了兩道青菜,正顧著煮粥的朱小米,意識飄遠,想起小惡魔倒是笑了,其實,他不過是個想要人疼的小鬼。
那隻放她床上的甲蟲,她收起來了,打算明天有樣學樣放到他的書包裡,就當作是兩人的「友誼互動」。
剛回家的展傲澤循著菜香,在廚房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朱小米的長髮用鯊魚夾夾起來,但仍有幾絲不乖的髮落在她的肩頸,襯著她白皙的脖子,看來頗為性感。
她應該是剛洗過澡,已經換上睡衣,一點都不性感的棉質睡衣,他竟覺得有幾分可愛,而空氣中隱隱飄散的沐浴乳香味,配上飯菜香,還有她嘴角溫柔的微笑,讓他有種「回家」的感覺。
這就是回家嗎?他不是很清楚,對他來說,房子就是睡覺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是一棟建築物,沒有什麼特別。
而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回家跟他出差去住的飯店,好像有點不一樣。
粥已經好了,關掉火,朱小米轉身要拿隔熱手套,立即被背後靈嚇了一跳,「啊—你想嚇死我啊?哪有人走路不出聲的。」
「妳在幹麼?」他沒想過要兇她,但話說出來就是生硬,聽起來就像是指責。
他有點後悔,卻發現她一點都不以為意,還是笑笑的樣子,讓他放寬了心。
「煮宵夜,你剛下班啊?」她的語氣充滿關心。
展傲澤身上還穿著西裝,手提公事包,看起來很累,害她的同情心又冒出頭,忍不住覺得他好可憐,至於幾天前才被罵的事,早忘了。
他點頭,「嗯。」
「你有吃晚餐嗎?」這句話是白問,他這麼大的人應該不需要人提醒要不要吃晚餐。
「嗯。」
「你吃什麼?」隨口問問的,因為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走,所以她隨便找點話題來聊。
「不記得。」
拿了手套,轉過身將鍋子放到桌上,她笑出來,「哪有人晚餐吃什麼不記得的啦,你是不想說出來刺激我是吧。」像他這種有錢人,肯定是吃好料的。
「是風揚買的,只要可以填飽肚子繼續工作,不管是吃什麼都無所謂。」吃飯這種選擇題沒有利益可言,他不用選擇。
聞言,朱小米覺得自己要哭了。
展傲澤是個討人厭的人,強迫……呃,半強迫她當他弟保母,前幾天還說不想看到她這種渾話,可是……她就是覺得他活得很悲哀。
她伸手搶過他的公事包,不理會他眉頭微攏,把人推到餐桌旁坐下,「加班很累吧?吃點東西再去睡。」
「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他剛剛只是因為氣氛太溫馨,突然想跟她聊幾句而已,並沒有打算留下來。
展傲澤作勢要起身,但肩頭又被人壓下,朱小米迅速的送上一碗粥,「只有兩道青菜是寒酸了點,但適合宵夜,你嚐嚐看。」
對上她期待的眼神,他頓時無法拒絕,舉起筷子就開始夾菜,看他妥協了,她也坐上他對面,為自己添了一碗粥。
剛開始氣氛有點僵,說實話兩人本來就不熟,實在沒有什麼好聊的,但幾分鐘之後,她突然很想笑。
嗯,該說是得意的笑……因為他進食的動作加快了。
「妳笑什麼?」她憋笑的功力不太好,他感覺得出來。
這頓飯跟往常很不一樣,他覺得飯菜特別香,明明是一般的青菜,連肉絲都沒有,他卻覺得很滿足。
「沒什麼,你這幾天上哪了?我怎麼都沒看到你?」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後悔,她這語氣像在跟他撒嬌抱怨,他會不會覺得她太踰矩?
「加班,回來的時候妳跟小傑都睡了。」他在想,明天也早點回來好了。
嗯,怎麼這話聽起來更像在撒嬌抱怨啊?朱小米邊吃邊深思。
她沒說話,他卻不想讓話題斷了,「小傑最近怎麼樣?」
「他啊……我只能說你們果然是兄弟,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展傲澤是為了公司利益,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展少傑是為了趕她走,無所不用其極。
「不擇手段?」他不是頭一次聽到別人這麼形容他,但這次心頭卻悶悶的,「因為我前幾天解雇那個老婆心臟病發的員工嗎?」
「沒錯,你實在不應該把……」
「我沒有解雇那個人。」
「咳咳咳……」她差點噎死,猛喝了一大口水後,才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剛剛說什麼?」
這次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過仍鎮定的說:「陳經理是個有才能又對公司忠心的人,我相信經過這次的教訓,他會更珍惜我給他的機會,為公司創造更大的利潤,我是為公司著想。」
陳經理來求情的隔天,他就撤銷解雇他的決定了,而絕大半的原因……即使他不想承認,但的確是因為朱小米一番話。
他不想成為她口中冷血的傢伙,別人的想法他不在乎,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朱小米這麼看他。
聽完他的解釋,朱小米覺得心裡暖呼呼的,他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耶,這讓她覺得他有人性多了。
「培養一個人需要花費很多心力,所以我才會……」
她夾了很多菜進他的碗,打斷他多餘的解釋,「不要客氣多吃一點,我等一下再幫你添一碗。」
他點頭,朱小米笑得更燦爛了點。
其實,展傲澤這個人,也沒那麼難相處嘛。
晚上八點多,展傲澤難得的提早下班,因為他……想回家。
可是一回家,別說是笑嘻嘻的朱小米,他連一個傭人都沒看到,頓時有股不安的感覺,不等他開口叫人,樓上就傳來淒厲的慘叫—
「啊—很痛,你不是說會輕一點?」
這是……朱小米的聲音?
「小姐,我已經很輕很慢,是妳自己太緊張了,妳這樣動來動去,我會抓不對位置……」
展傲澤臉色鐵青,這是男人的聲音,聽來頗熟悉,但他沒有空深思,只想知道那男人怎會跟朱小米在一起?
他立即三步併兩步走上樓,在朱小米門前看到一群傭人的時候,老實說,他鬆了口氣,可是當他走近看清房間裡的狀況時,眉頭又蹙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冷冷的質問聲由眾人身後傳來,大夥一回頭看見是他都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不敢多說一句。
「我在問你們話,你們可以不用回答嗎?」
傭人們眼神猶豫,吞吞吐吐,說的七零八落,幾個人話就是說不清楚。
看大家嚇成這樣,坐在床上的朱小米連忙解圍,「我沒事,就不小心跌倒,扭到腳了……啊—醫生,不是叫你輕一點嗎?」這醫生跟她有仇喔?
「好了好了,妳不要再叫了,記得定期換藥,我先走了。」
朱小米超想揍這輕浮的年輕醫生,但算了,讓他喬一下、包紮之後,好像真的好多了。
年輕醫生經過展傲澤身邊時,還特別交代,「讓她小心點,沒治療好會留後遺症。」
展傲澤慎重的點頭,「知道了,謝謝你何醫生,李媽,送一下醫生。」
聞言,傭人群裡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帶著何醫生走出大宅,其他人也識相的紛紛離開,朱小米的房間只剩下她跟展傲澤。
他坐在床沿,盯著她扭傷的腳踝,臉色凝重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害她很緊張。
她主動打破沉默,「那醫生你認識啊?」
「嗯,家庭醫生之一。」
「之一?你們家有很……你在幹麼?」她問得很驚恐,因為他居然抬起她的腳,讓她的小腿靠在他的大腿上。
他仔細的察看她的傷勢,手指輕輕的拂過包紮好的腳踝,眼底難掩擔憂。
「很疼吧?」
「嗯。」她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其實也還好啦,看過醫生之後就比較不痛了。」
「怎麼扭到的?」看到幾個傭人都吞吞吐吐,他大致也猜到答案了。
朱小米低下頭,有點心虛的不想對上他的眼睛,「進廁所的時候,我沒發現地板濕濕的,不小心就跌倒了。」
聞言,他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腿放回床上,站起身往廁所走,片刻,走回床邊,目光變得更冷。
朱小米對他突然沉下的臉有些畏懼,他在生氣嗎?是因為怕她跌倒撞壞他家的東西嗎?
「東西是小傑倒的?」他人站在廁所門口就先聞到一股怪味,接著就看到地上有一灘油,應該是他今天提早回來,傭人還來不及收拾殘局,也難怪眾人推託,不敢說出罪魁禍首。
展傲澤氣到握緊拳頭,看到她包成一團的腳踝,還有剛剛痛到哀嚎的樣子,他對弟弟的舉動就更不能諒解。
瞞不住了,她改為說好話,「你不要怪他,他還小,還不會想。」
不久前,她剛洗完澡,小惡魔就進她房間說想跟她談和,看他一副誠意十足的樣子,她也沒多想,沒想到他走之後沒多久,想上廁所的她,沒注意到有怪味才會跌這一跤。
她想,應該是她中途跟朋友講電話的時候,小鬼趁機倒的吧,量不多,大概就是想整整她,只是沒想到她會扭了腳。
趁傭人去叫醫生的時候,小鬼就躲進房間了,可能因為心虛不敢出來。
本來她也是氣到不行,但一看他有悔意,心一軟氣也消了,才會想幫他瞞著展傲澤。
「他的事情我會處理。」
他的表情太嚴肅了,她還是很擔心他會處罰小惡魔,「嗯……有時候我覺得你對弟弟的管教方式太理性,你得試著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不是一味的想用處罰解決事情……」
他沒有回話,而是專注的看著她。
她身上還是昨天晚上那件棉質睡衣,房間除了藥水味,還有那股淡淡的沐浴香,讓他又有種回家的感覺,溫暖的感覺。
他發現,兩人不過相處了很短的時間,他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一樣,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說對她沒興趣嗎?現在怎麼會……。
「妳有男朋友嗎?」
突來的一句,打斷了朱小米的碎唸,她錯愕的看他,「你剛剛說什麼?」是她聽錯了吧。
沒有遲疑,他又問了一遍,「我問妳有男朋友嗎?」
霎時紅暈佈滿她的臉,她不解,他問這個幹麼?
看她因為他的話恍神,展傲澤失笑,「妳還沒有回答我,妳要我再問一次嗎?」
「呃……沒、沒有。」才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白痴,這麼誠實幹麼?這時候女人要說有,才會比較有價值吧。
但他似乎很滿意她的答案,那張總教她覺得冷漠的臉,此時,竟讓她覺得帶著溫柔的笑意,很淡、不明顯,卻很真實。
她盯著他的笑失神,直到他拉過被子幫她蓋好,淡淡說了句早點休息,她才回過魂。
「欸,你問這個幹麼?」
「沒什麼,妳早點睡。」他只是想解決心中的疑慮。
「那少傑呢?你打算怎麼辦?」
他舉止親暱的幫她將亂掉的髮絲往耳後勾,又惹得她臉紅,才不疾不徐的說:「犯了錯就要受處罰,這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
沒預警的,厚實的大掌先摸上她臉頰,才輕輕摀住她的嘴,「妳一個受傷的人先管好自己再說。」語氣裡透著不容反對的堅決。
「喔。」他過於親密的舉動教她心怦怦跳個不停,有些頭昏腦脹,只能乖乖應好。
「那我出去了。」他緩步走出她的房間,踏出門檻前,順手將燈關上,落下一句,「明天我幫妳換藥。」
聞言,朱小米反倒有點睡不著了。
她仰躺在床上,輕輕摸了摸臉頰,他掌心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她臉上,一回想,臉又不由自主的紅了。
展傲澤他……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啊?之後,為了想這件事,她難得的失眠了。
第三章
晚上十一點,趁著大夥都睡了,朱小米躡手躡腳的走在走廊上,腳步放很輕,行為很像小偷。
但她自己都覺得是頗為笨拙的小偷,因為她的左腳腳踝還包了一個大包,行動不方便,十分擔心會不小心使出天蠶腳,又不小心掃到什麼蟠龍花瓶之類的,她就死定了。
不一會,終於順利抵達目的地,她從口袋抽出一把鑰匙,打開展少傑的房間。
她順手將壁燈打開,房間頓時大亮,本來像蝦子一樣屈著身體躺在床上的展少傑,先是瞇著眼適應光線,接著看向門口。
一見到來的人是朱小米,他立即斥喝,「滾出去。」
「我跟你有這麼大的仇嗎?你就不能跟我和平相處五分鐘嗎?」朱小米頗為無奈。
不過兩天沒見,展少傑似乎更討厭她了,虧她還特地帶東西來看他。
「我說滾出去,蠢蛋,妳聽不懂中文啊!」展少傑使盡力氣嘶吼,就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現在的狼狽。
「如果我說聽不懂,你會改說英文嗎?」
「Get out。」
她真的會被這小鬼氣死!只是才走近他,她的氣又消了。
展少傑的臉上有淚痕,眼睛看起來很腫,應該是剛剛哭了,難怪跟她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她一坐到床沿,他立刻警戒的半坐起身,再往床頭退一點。
他瞪著她,語氣不善的說:「妳想幹麼?」
伸出手,她想幫他擦掉淚痕,他卻立即避開她溫暖的手。
朱小米一陣無力,這小鬼對她的偏見也太深了吧,「我還能幹麼?挖你的心、掏你的肺,還是學巫婆把你放到鍋子裡熬煮幾個小時?」
展少傑又瞪了她好一會,在聽完她的話後,還是忍不住口出惡言,「蠢蛋果然是蠢蛋,一點創意都沒有。」
「我沒創意?」她故意搖了搖手中的紙袋,狀似懊悔的說:「我是沒創意啦,來看你沒帶什麼好料的,只有陳媽晚上烤的餅乾。」
陳媽是家裡的廚娘,除了煮飯的手藝好,做甜點餅乾的手藝更好,她跟展少傑都很愛,至少這點他們是有共識的。
他的臉微紅,伸出手,「給我。」
「你態度這麼不好,我幹麼給你?」
「哼,那就算了。」展少傑撇過頭,雖然眼裡看得出很不甘心,但仍不輕易鬆口求人。
「算我服了你,給你。」她是個大人了,不跟小孩子計較。
展少傑接過她遞過來的紙袋,畢竟是小孩子,也不會賭氣太久,馬上就抓起餅乾往嘴裡塞。
「你慢慢吃,明天我會勸你哥解除禁足令的。」她輕聲安撫他。
那天展傲澤知道是展少傑害她扭到腳之後,氣到禁足展少傑一個月,除了去學校上課之外,連家教的課都停了,一回到家,直接關進房間,每到吃飯時間就讓傭人送飯進來,跟軟禁沒兩樣。
這段期間,展少傑只准待在房間,不能打電腦、講電話,連本故事書也沒有,照他好動的個性,不悶壞才奇怪。
偏偏展傲澤沒有心軟的意思,連她這被害人都開口求情了,還是不為所動,所以,才兩天就看不下去的她,只好自己來看看小惡魔。
「假好心。」
「蛤?」
「我說妳假好心,要不是妳跟我哥告狀,為什麼我哥會處罰我?所以我不需要妳現在裝好人。」展少傑不屑的瞄她一眼,氣呼呼的說。
他難過的是,以前他做錯事,他哥頂多生氣的罵兩句,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罰得這麼重,肯定是朱小米說了他的壞話!
她輕輕敲了他的腦門一記,「你用腦袋想想好嗎?我要是這麼喜歡打小報告,早就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整我,我幹麼要等到這次?」
「哼,我就不相信妳不會記仇。」
「你那些手段啊,跟我以前比是小巫見大巫,我有什麼好記仇的!」看他一副不信的樣子,她決定露一手,「你不信啊?那我講個好笑的給你聽。」
他沒有回應,但注意力顯然是被她拉住了。
「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喜歡欺負人的男同學,不管男生女生都吃過他的苦頭,有一次他欺負到我的好朋友,我當然得幫好友出口氣。」
「然後呢?」展少傑沒發現,邊聽她說話,敵意也降低了。
「然後我們就告訴他,聖誕節的時候想在一個朋友家開聖誕派對,而且是別開生面的裸體晚會,剛開始的時候燈很暗,他可能也搞不太清楚,晚會開始沒多久他已經脫光光,結果我們一開燈,他才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是穿國王的新衣,你說糗不糗?」她現在想起來,是覺得當時過分了,希望沒在那個人心中留下陰影。
展少傑連忙點頭,嘴角有笑意,「再後來呢?」
「再後來?如果是你還有臉留下來嗎?他沒多久就轉學了,哪還敢欺負人,我看他以後也不敢了。」
「哈哈哈……哇哈哈哈……」
朱小米看他笑得鼻涕眼淚一起流,似乎卸了心防,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頭,「小鬼,我們和解好不好?」
「神經病,誰要和妳這種蠢蛋和解,我決定從今以後要更討厭妳。」他把自己藏進被子裡,傳來悶悶的聲音。
「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小氣鬼。」
「我哥從來沒有為了別人罰過我,我恨死妳了!」
「你說是你做錯事被關起來委屈?還是我莫名其妙扭到腳委屈?」她相信展少傑是聰明而可以溝通的孩子。
被子裡的人不出聲,也沒有反駁。
「少傑,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故意打架、整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其實只是想引起家人對你的注意,我說的對吧?」
她知道展傲澤對公司有多盡心盡力,但不可否認的,他對自己的親弟弟就疏忽多了。
經過相處,她能確定展少傑要的就只是家人的關注,只是遲遲等不到回應。
被子下的人沉默了,直到她看到被子微微顫抖時,心也跟著揪緊了。
「少傑……」
「我哥不喜歡我問起爸爸媽媽的事,他說人死了就死了,我要自己學會獨立和堅強,他說……他說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小事不要煩他……」他的聲音哽咽了,「蠢蛋,我問妳喔,如果我做壞事就是大事了吧?那就可以多跟我哥說話了對吧?」
聞言,朱小米紅了眼眶,畢竟是個孩子啊,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太難了。
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口中那句「沒有那種東西」原來是這個意思,她現在懂了,心也痛了。
被子慢慢拉下來,展少傑露出半張臉,眼睛紅了,「蠢蛋,妳知道有爸爸媽媽是什麼感覺嗎?」
她輕輕將他抱攬在懷中,簡單的動作,卻能感覺懷中的人微微一僵,想要抗拒,又似乎捨不得。
朱小米溫柔的撫摸他軟軟的短髮,「爸爸媽媽就是不管你傷心難過還是高興開心的時候,都會給你一個擁抱、祝福你的人。」
「那……」他從她懷中仰起臉,期待的問:「那妳現在抱著我,妳就是我媽媽嗎?」
她很心疼他,但她得拿捏分寸,不能隨便給予承諾,「我願意像你媽媽一樣給你擁抱跟祝福,但媽媽是更偉大的人,我還沒資格當你媽媽,等你再大一點就會知道了。」
為了洗掉他眼裡的失望,她又跟他說了笑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直到他沉沉睡去。
她讓他躺平在床上,輕柔的盡量不吵醒他,接著細心的為他蓋上被子,臨走前,關上燈,轉開檯燈。
看到一室暈黃後,才放心離開。
只是她闔上房門,轉身要回自己房間時,走沒幾步,赫然被走廊上一個站得直挺挺的男人嚇了一跳。
「嚇死人了,這麼晚不睡覺,你在學當幽靈啊?」她下意識後退兩步,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他似乎覺得她的指責很好笑,唇角隱隱上揚,「那妳在睡覺了嗎?」
「廢話……」人就站在這裡,當然是沒有。朱小米話沒說完,腳又往後退了一步。
她差點忘了,現在最不該遇到的人就是展傲澤,她可沒忘記,鑰匙是趁之前他幫她換藥的時候,偷的。
「呵呵—那我現在就去睡覺了。」朱小米很識時務,打算要回房了。
展傲澤沒有給她逃脫的機會,兩個跨步就讓兩人的距離縮短,右手一伸搭上牆,輕易的把她困在牆壁跟他之間。
「妳的腳還沒好,不要到處亂跑。」他的話裡難掩擔心,但語氣低沉,讓兩人之間多了點曖昧氣氛。
「沒關係,你都有準時幫我換藥,沒問題……」她的話越說越小聲,突然意識到,他們這幾天好像很親密耶
比起剛來的時候,他對她的冷淡、說話總是不客氣,現在的他,會不會好過頭了?
「沒問題就好,妳剛剛上哪去了?」
糟糕,問到重點了!她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上……上廁所。」
「妳房間就有廁所了。」展傲澤一下就戳破她蹩腳的謊言,左手手掌攤開,語氣平穩,「鑰匙給我。」
既然都被拆穿,她也只好承認,況且他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她乖乖交出鑰匙,「我真的覺得你對少傑太嚴厲了。」
他不予認同,「妳忘記妳腳上的傷怎麼來的?」
「他不是故意的。」
「有過教訓以後,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他缺少的不是懲罰,是關心,你……」
「我們展家的小孩不需要那種東西。」向來都是這樣,他也是這麼被人教導長大的,他只學會這種關心方法。
「你……算了,我要去睡了。」這麼晚了,現在跟他談論這個也不會有結果,明天再勸他取消禁足令好了。
她抬頭看他,他卻似乎沒有退讓的意思,她不解的揚眉,他則是有些曖昧的笑了。
「妳有東西忘了。」高大的身影又往她靠近了點,幾乎貼上她的身子。
「什……唔……」她先是感覺後背一緊,接著整個人貼上男人健碩的胸膛,頭被迫仰起,唇被他佔領。
天哪!他居然……居然……吻了她?
霎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心急速的怦怦直跳,那帶著侵略跟霸氣的舌,趁著她驚訝的張口,長驅直入攻佔她的地盤,但這霸氣中,又夾雜教人心醉的溫柔。
片刻,他的唇慢慢離開她,她還喘著氣,他卻低啞著聲音調侃,「妳忘了一個晚安吻,去睡吧。」
當朱小米終於回過神的時候,展傲澤已經離開了。
她一個人站在走廊上,錯愕很久,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喜歡她的意思嗎?那如果是……應該要先通知她吧!
還是……還是什麼?
可惡,雖然這個吻很甜美,但今晚,她又要為了展傲澤失眠了……
那個吻的隔天,展傲澤的確是取消了展少傑的禁足令,但情況只好了三天,展少傑又闖禍了。
展家別墅內此刻的氣氛只能用危險和緊張來形容。
身穿筆挺名貴的VASSACE白色西裝,展傲澤神態自若的倚在真皮沙發上。
他修長的手輕握著一只作工精美的高腳杯,三分之一的液體在裡面輕輕晃動。
乖乖站在他身邊的展少傑來回攪動著衣角,慌亂的眼神偶爾會不安的四處張望。
「哥……」展少傑終於受不了這種冷漠氣氛,鼓起勇氣打破沉默,「其實我會揍那個人是因為……」
「打人是對的嗎?」他打斷弟弟的申訴,聲音很輕很柔的低問。
展少傑不安的吞了吞口水,知錯的搖了搖頭,「不對,但是……」
「既然你自己也說不對了,那麼做錯了事之後,應該怎麼辦呢?」
「哥……」
「老規矩,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展傲澤看向弟弟的目光很冰冷,完全不像在看親人。
展少傑本來還想說什麼,但帶著畏懼的小臉看了大哥一眼後,二話不說便跪在大理石地板上,跪得直挺挺的。
「你上次打人,我罰你跪多久?」看了弟弟委屈的臉,展傲澤也沒有心軟,語氣仍舊淡漠。
「一個下午。」他還記得他跪得腳都麻了,膝蓋又紅又痛,還是家裡的傭人偷偷幫他把風,讓他可以休息。
「你不是第一次犯錯了……」他話沒說完,在場連同風揚、傭人,還有一直沒出聲的朱小米都知道,展少傑這次禍闖大了。
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展傲澤站起身,「二十個小時,這次跪足二十個小時才可以起來。」
展少傑身子僵了一下,隨即沉默的點點頭,但朱小米看不下去了,要個八歲小孩跪在地板上二十個小時,太殘忍了。
看到展傲澤要走出客廳了,她急忙擋住他,「等一下,少傑才八歲,看他的樣子已經知道錯了,你這樣罰他太重了。」
她的挺身而出,卻只換來他不善的語氣,「這是我們展家管小孩的方式,我希望妳這個外人不要插手。」
頓時,朱小米心裡很受傷。
之前才溫柔幫她換藥的展傲澤,那個跟她偷了一個晚安吻的展傲澤,竟然用這麼生疏的語氣跟她說話!
她的心酸酸的、痛痛的,有種委屈的感覺。
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表示過,但她還以為……以為他有一點喜歡自己,沒想到,他竟然用外人來形容她。
「我只是覺得,你該多關心關心他,你甚至沒有聽他解釋就定了他的罪,他才八歲,很多事情需要大人教導……」
他打斷她的話,「我八歲的時候,只要我犯錯,我爺爺就會告訴我,如果不能成為最強的,遲早會被別人吃掉,我不應該也不能犯錯。」
他是這樣被教導的嗎?被灌輸這樣功利的觀念?她頓時覺得心疼,所以她更不能再讓這樣的觀念影響了少傑。
「你記得嗎?你之前不是也想開除那個……陳經理,後來因為知道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之後,還是取消了解雇他的決定,所以你跟你爺爺是不一樣的,不是不能犯錯,也許是什麼特殊原因,或者之後願意悔改,難道就不能被原諒?」
「陳經理不是小傑。」
「什麼意思?」一樣都是犯錯,有什麼不一樣?
「小傑以後是要當領導者的人,他不應該犯錯,不管有什麼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他做錯事的事實已經存在,就算有原因,也不能成為他開脫懲罰的藉口。」展傲澤眼睛看著朱小米,但話大半是說給展少傑聽的,他要他記取教訓。
說完,展傲澤不再看朱小米,轉身就要離開客廳,風揚也連忙跟上,但他才走兩步,背後又傳來她的聲音。
「你要少傑變得跟你一樣?」
展傲澤驀地回過頭,雖然沒有講話,可是危險的目光中卻凝聚著怒意。
「你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嘛,你要少傑變得跟你一樣嗎?不會犯錯,但也沒有感情。」她還以為他變了,但看來是沒有。
她承認由她來管展家的事,是雞婆了,但她就是忍不下,不想看他們兄弟倆漸行漸遠。
尤其……少傑是這麼的想引起他哥哥的注意。
「朱小米,妳不准說我沒感情。」該死的,她看不出他對她的特別嗎?
也許,他剛剛的語氣不好,但他這麼做是為了小傑好,他只是不想她插手這件事,沒有傷她的意思。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良久,沒有誰先開口,直到不識相的手機鈴聲響起,風揚尷尬的接起。
不一會,風揚掛斷電話,「澤少,康旭的案子……」
「我們回公司。」轉身,展傲澤黑著臉離開,風揚也連忙跟上。
腳步聲越走越遠,留在客廳的朱小米,無預警的,淚水就啪搭啪搭掉下來。
她覺得自己很無聊,哭什麼啊?兩人又不是什麼關係,幹麼為了他的童年、他的態度、他的怒氣而難過。
可是,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還是會覺得委屈難受,眼淚就管不住。
「小米姊……」
「可惡的展傲澤,我才不會為你掉眼淚,才不會為你這個沒感情的冷血動物難過……」
「小米姊……」
聽到小聲的呼喚,她孩子氣的抹了抹臉上的淚,盡量裝做沒事的樣子,回過頭看展少傑。
「小米姊,妳不要難過。」展少傑還是很認命的跪在地上,卻不擔心自己,反倒是先安慰她。
這是他第一次沒叫她蠢蛋,害得她又要掉淚。
她走到他跟前,彎腰拉他的手臂,「不跪了,我們不跪了。」
「沒關係。」他沒有順勢站起身,反倒是低下頭,「犯了錯本來就該接受處罰,我自己知道,如果現在起來,大哥不會原諒我的。」
「他常這樣懲罰你嗎?」她知道展少傑的不馴是因為缺乏關愛,所以對他犯的錯很難真的生氣,也對不了解弟弟想法的展傲澤感到失望。
展少傑癟著嘴點點頭,但又搖搖頭,「嗯,每次犯錯他都會懲罰我,但大多是罵罵我,再不然就是上一次害妳跌倒時,不讓我出門,只有之前打架的時候,他叫我罰跪,所以……這次才會這麼生氣,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著他不解的看向她,「奇怪,妳之前不是很討厭我嗎?我還害妳受過傷,為什麼要幫我說話,還害妳跟我哥吵架。」
「我是個大人啦,哪像你這麼小心眼。」看他不滿的樣子,她拍拍他的頭,「你跟我說,這次怎麼又跟人打架?」
「我哥說原因不重要。」
「我覺得很重要。」她不覺得展少傑會隨便打人,之前她聽他說過,當初那個西瓜頭也是惡人先告狀,他才會氣不過想給他教訓。
只是這次他下重手到對方受了傷,連家長都找上門來討公道,才會驚動了展傲澤。
「他欺負人!」一提起那個被他痛揍的小子,展少傑的怒氣跟狠勁又出來了。
「我們班有個女同學叫小雅,她的性格很內向,跟我還不錯,她爸爸聽說是做生意失敗了,媽媽又時常打牌沒空理她,結果那個混蛋……就是被我揍的那個人,卻時常趁我不注意找她麻煩,更過分的是把她的書包扔到噴水池,還把她關到廁所逼她脫衣服,要不是我……」
「揍他。」
「蛤?」他有沒有聽錯?
朱小米義憤填膺的說:「那個該死的小渾蛋,少傑,你有沒有狠狠的多揍他幾拳?」
「呃?」展少傑有些詫異,「妳……妳不是不喜歡我打架?」他可沒忘了第一次遇見朱小米的時候,就是因為他欺負人,還被她像唐僧對孫悟空似的不停的唸,不停的訓……
「雖然暴力不值得提倡,但那傢伙真的太可惡了,你揍他沒關係。」反正那傢伙也是多點淤青而已,最好是能讓對方記取教訓,知道要尊重別人,她並不覺得展少傑犯了什麼大錯。「可惜,你哥總是學不會先問別人原因,也許他聽到之後,也會覺得你做對了。」
「不會。」一想到哥哥,展少傑的小臉再次垮了下來,「在他的理念中,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原因沒有結果重要。」
朱小米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她也很清楚展傲澤是怎樣的人。
她頓時覺得,沒有想在這裡工作的動力了。
月薪六萬、包吃包住、額外獎金……這些都不重要了,要一直見到這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她旺盛的同情心絕對不允許。
另一方面,也或許是她不想再看見展傲澤了,所以她私下做了決定。
「妳要去哪裡?」展少傑看著突然站起身往樓梯走去的朱小米,眼中寫滿不安。
「我想辭職了。」
他心一驚,順口就問:「那……那我呢?」他已經開始習慣她、依賴她了,一直以來只有她會幫他說話,幫他在哥哥面前求情,但她現在要走了?
看到他眼裡的落寞,那像是被拋棄的樣子又讓她心軟了。
朱小米臉上輕輕的揚起笑,「如果吃不到山珍海味,穿不起昂貴名牌,坐不到豪華轎車,住不起別墅豪宅,你會不會覺得可惜?」
片刻,他堅定的搖搖頭。
「那我帶你離家出走吧。」
「啊?」
第四章
「澤少,前幾天我讓徵信社的人去追查朱小米跟傑少爺的下落,剛剛他們的人打電話來,說兩人……」
「自作聰明,我有讓你去調查他們的下落嗎?」辦公桌後,展傲澤似不在意的繼續翻看文件。
雖然老闆沒多說什麼,還打斷他的話,但風揚心知肚明,展傲澤十分在意兩人的行蹤,不然這禮拜展氏集團裡的低氣壓是怎麼來的?
自從一個禮拜前,朱小米帶著展少傑離開之後,展傲澤雖然沒讓人去調查兩人的下落,卻始終冰著臉,比以前的冷漠更教人覺得不安,好像隨時都可能爆炸,然後身邊的人就遭殃了。
當然,死最快的一定是身為老闆特助的他。
所以他才私下調查朱小米的行蹤,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除自己的危機,但他也不愧為在展傲澤身邊多年的心腹,老闆一喝斥,他馬上點頭,轉移話題。
「澤少,昨天接到消息,老爺子要從美國回來了。」
話音剛落,展傲澤雖手上動作不變,但眉頭皺緊了,靜默等待對方下文。
「展氏在美國的分公司已經步入軌道,當初親自去坐鎮的老爺子,留下幾個他親手培訓的精英,打算這幾天就要回台灣,且……老爺子目前有意往日本跟歐洲擴展業務,回來後應該會跟澤少商討。」這是他的人提供的消息,不會有錯。
聞言,展傲澤眉頭沒有鬆開,手中的筆握更緊了,闔上文件夾,再重重壓在另一疊卷宗上,那力道可以知道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專櫃的事進展得怎麼樣了?」
「日前,衛生局檢驗,查出展氏集團旗下的化妝品,含有不適人體的化學成分,目前所有通路的產品都下架了。」
聽到這裡,展傲澤微微閉上雙眼,將修長的身子靠在椅背上。
「這件事引起消費者反彈,紛紛要求退貨及賠償,相關部門正在處理中,展氏的股價也因此跌停了好幾天。」風揚的語氣不疾不徐,像在說別人家的事般無關緊要。
終於,僵著臉很久的展傲澤,浮現一抹淡笑,「展氏要垮了嗎?」
「老爺子要回來了,比預計的早,想必是要回來處理這件事。」
「是嗎?」那很好,他喜歡這樣的結果,「加速原計畫,我要在最短的時間看到結果。」
「是,我知道。」風揚頷首。
展傲澤繼續回到批閱文件的動作,但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風揚愣了好幾秒。
「你可以繼續前一個話題了。」
「蛤?」一時還沒有會意過來,直到犀利的眼神瞪得他毛骨悚然,才恍然大悟,「徵信社的人說朱小米跟傑少爺,在新店那裡租了房子。」
展傲澤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也讓風揚鬆了口氣。
可惜的是,他心中還有另一個難題,他不能確定老闆到底是在乎傑少爺,還是想找回朱小米?
這件事很嚴重,關乎到他以後講話的準則,免得踩到老闆的地雷還不知道。
他試探性的問:「澤少,那個朱小米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私下帶走傑少爺,這行為都能稱為綁架了,應該要通知警方……」
沒等他講完,展傲澤殺死人的目光再度落在風揚臉上,「我的哪個表情讓你誤會我要通知警方了?」
沒猶疑的,風揚立即道歉,「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
「下午的會議取消,我去接他們回來。」
他其實不是不想知道兩人的下落,他只是……賭氣。
當朱小米帶著小傑離開展家的時候,他氣極了,偏偏他氣的不是他們離家出走的行為,而是她完全不懂他的心思,輕易的就離開他。
她還感覺不出來他對她的在意嗎?他已經用行動表示了不是嗎?一般人被吻了都會知道對方的心意吧,怎麼她還能行李收拾了就走?
所以他賭氣的不想去找他們,剛剛也是賭氣的不想聽風揚的報告,只是聽完爺爺要回來後,他突然很想見她。
「澤少,其實派個人去接他們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要自己去接他們。」
風揚有些懂了,看來,老闆果然是在意那個朱小米啊。
「好好吃哦,小米姊,再幫我盛一碗。」展少傑滿足的將空了的碗遞給朱小米,眼睛散發光彩。
自從他跟朱小米離家出走後,他就不需要再靠惹是生非來得到別人的關心,眼神語氣也多了童真。
「好,多吃一點,你這年紀多吃才長得快。」把飯不斷往碗中疊高,等朱小米遞還給他時,飯已經跟座小山一樣,而她也滿足的笑了。
她之前租的套房因為要到展家工作早就退掉了,所以他們前兩天還是住旅館,現在終於有自己的地方,雖說是屋齡較高的老公寓,但屋子還滿乾淨的,空間雖不大,不過住一大一小綽綽有餘。
原先她還擔心身嬌肉貴的展少傑會不習慣,所幸小孩子的適應力真的很強,不管吃什麼住哪裡,他從來沒有跟她抱怨過,臉上的笑還一天比一天多。
大概是因為沒有享受過家人的關愛,所以只要她對他好一點,他就覺得很好了,想來也教人心疼。
她從展少傑口中得知,他從來不知道父母的長相,在展家,他父母的照片聽說都在爺爺展子豪的命令下燒毀了,至於原因他也不清楚。
他算是展傲澤帶大的,雖然哥哥對他的管教很嚴厲,但至少不是像爺爺一樣對他視而不見。
他說他爺爺很少回台灣,回台也幾乎都是跟哥哥見面商量事情,對他漠不關心,他甚至記不得爺爺的長相。
不過,他倒是知道爺爺跟哥哥的關係越來越不好,近年,只要爺爺回國就很容易跟哥哥吵架。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也難怪展少傑的行為偏激,所幸現在的他,比較像八歲小孩了。
甚至,他開始學會依賴,喜歡賴在她懷裡看電視,即便是陪她看他沒興趣的偶像劇;喜歡聽她的睡前故事,即使他才批評過很幼稚,兩人相處的時間很長,她每天親手料理三餐給他吃,他則沉迷在鬥嘴吵鬧的溫馨生活中。
酒足飯飽之後,展少傑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卻突然沉默起來。
「怎麼了?」收拾碗盤的朱小米,看他臉色變了,擔憂的詢問。
「小米姊,妳會一直把我帶在身邊嗎?」大概是這幾天太幸福了,他覺得太夢幻太不真實,好像隨時會失去的樣子。
她對他的提問感到好笑,故意沉著臉說:「不會。」
看到展少傑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她才又急忙補充,「我不喜歡自己找麻煩,如果你保證以後會當個不惹是生非的乖小孩,不會成為我的麻煩,我就考慮一下長期收留你吧。」
聞言,展少傑笑了,煞有介事的舉起右手發誓,「我可以向小米姊發誓,我展少傑以後一定會當一個乖小孩。」
「噗哧—」她被他可愛的樣子逗笑了。
看來她的第一印象錯了,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不是小惡魔,人果然是可以改變的……想到這,她不免想到展傲澤,那他呢?他會改變嗎?
搖搖頭,她把腦中的影像甩掉,不管他改不改變,都跟她沒關係了。
「小米姊,我發了誓就可以跟妳一起了嗎?」一反剛剛的笑容,他的臉又垮下來,隻手撐住下巴,看來頗無奈。
「又怎麼了?」
「妳說我們會不會被我哥抓回去?」
說到這個,她就不知該難過還是高興了,「不會吧,我們不是都出來這麼多天了,也沒看他追來,你放心,我們藏得很好。」
她其實也覺得滿奇怪的,她是刻意躲著展傲澤沒錯,但總覺得,憑他的能力,真的找不到她跟展少傑嗎?還是他根本不想找回他們,正好一次解決兩個不聽他話的麻煩?
思及這個可能,她的心情就盪到谷底,她好氣自己啊!說了不想,結果還是很在意。
「如果有一天我哥找到我們,不曉得我這次要跪多久?」想到他就打了個冷顫,隨即提議,「不然我們躲到國外好了。」
「呃?」他的建議讓她嚇了一跳。
「我是說真的,在我哥找到我們之前,我們逃到國外,最好是去一些比較少人去的國家,我哥應該猜不到……」
朱小米在心裡嘆了口氣,小孩子果然天真,就算逃到國外,照他哥的本事,查一下出入境資料就能知道他們去哪了,況且他們能出國避幾天?說不定還沒被他哥抓回來,就因為非法移民被遣送回來了。
看她似乎很為難,他以為是錢的問題,連忙跳下椅子,從口袋掏出卡通零錢包,將裡面的零用錢倒出來。
「小米姊,我的零用錢剩二千多塊了,能幫上什麼忙嗎?」
不能幫什麼忙,但也嚇到她了,一個八歲小孩身上就有幾千塊的零用錢,果然是有錢人。
「少傑,不是這個問題……」當她正想安撫展少傑時,門鈴聲突然響起,打斷她的話。
朱小米頗為疑惑,才剛搬過來不過一個禮拜,有誰會找她?
一打開內門,她就被鐵門外的人嚇傻了,「你、你……」
「開門。」展傲澤冷著臉命令。
大概是他的氣勢太攝人,她下意識的幫他開了門,完全沒搞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展少傑跟在朱小米身後,本來被擋住視線的他還很鎮定,等到她開了門,展傲澤的身影立在他眼前時,他也跟著嚇傻了。
「哥……哥……」嚇得結巴,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下意識的抱住朱小米的大腿。
回過神的朱小米,連忙攬著展少傑的肩膀,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但她說話的語氣卻很沒氣勢,「展……展傲澤……你……你想怎麼樣?」
本來表情已經很冰冷的男人,聞言,臉色更陰沉了。
該死!她居然在害怕!
她怎麼可以怕他?難道她覺得他會傷害她?
他很生氣,很想狠狠的罵她,但在看到她身上那件家居服的時候,卻心軟了。
之前住他家的時候,她在家裡也常穿這套衣服,下了班光是看到這樣的她,就能讓他覺得溫馨,有家的感覺。
對,他要帶她回家。
「回去。」他沉著聲對抱著朱小米大腿的弟弟說話。
展少傑搖搖頭,堅定的說:「不要。」雖然他的身體顫抖著。
氣氛霎時靜默,展傲澤沒開口,可是眼神更銳利的盯著他抱著朱小米的手,其他兩人則是大氣也不敢喘。
「我再說一遍,回去。」
這次,他的聲調微微上揚,語氣中帶著一股肅殺的陰冷,展少傑被嚇得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反抗,慢慢放開朱小米,很委屈的走向哥哥。
朱小米看了不忍,連忙一把抓住他細嫩的手臂,「少傑,你有選擇留下的權利,如果你一點也不想離開的話,就留下來跟我一起。」
「小米姊……」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留下來?看來這女人沒有一起回去的打算!展傲澤握緊拳,但仍面無表情的說:「在血緣跟法律上,小傑都是展家的人,妳不是他的監護人,憑什麼要他留下?」
知道自己理虧,她仍挺身向前,護住展少傑,「你最好趕快走,不然我懷疑你有虐待兒童的嫌疑,我要叫警察了。」
「虐待?」他失笑,「妳可以舉例看看嗎?我們家小傑身上可沒有傷啊。」
「哼,我會去當證人的,我親眼看到你罰他跪……」
「妳這麼肯定警察會受理?妳就叫來好了,我順便報妳綁架的案,正好不用浪費我的時間。」
她緊張的說:「我沒有,你不要隨便誣陷人。」
「妳跟警察說好了,有沒有就讓法官來決定。」或者,乖乖的讓他帶走小傑,然後她也乖乖的跟他回去。
「哥……」展少傑雖然很害怕哥哥的怒氣,但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害到朱小米,「小米姊沒有綁架我,是我自己要跟她離家出走的,你不要怪她,你要我回家我就回家,不要為難小米姊。」
展傲澤的眼神因為弟弟一席話而溫暖了點,這個記憶中總愛惹麻煩的弟弟,似乎懂事多了。
「看來小傑在妳的教導下,變得比以前懂事,也比較能體諒別人了,這證明我的眼光不錯,妳的確適合當小傑的保母。」
她順著他的話接著說:「既然這樣,你就讓少傑跟著我不就好了。」
「我想妳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追究妳帶小傑離家出走的事,妳現在去收拾行李,等會也跟我們回去。」
又來了,他又想把她當傀儡娃娃了,她白了他一眼,「你叫我回去就回去啊?其實我忘了告訴你,離開展家那天我就決定了,你這個老闆已經被我解雇了。」
哼!看他那副自以為是的表情,她的心裡就極度不爽,瞧瞧他那是什麼態度,一副鼻孔朝天,他是老大的囂張模樣。
難道沒人教他,別人也是有脾氣、有個性的嗎?
「噢?解雇?」這還滿新奇的,他可是第一次被別人解雇。
沒有預期的錯愕或是生氣,展傲澤的樣子倒像是早料到她沒這麼好商量,教朱小米內心升起一股不安,這傢伙想幹麼?
「我只聽說過老闆解雇員工,還沒聽說過員工解雇老闆,妳這方法是從哪學來的?」
「那辭職總行了吧,你無話可說了吧?」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雖然她現在話說的很冷靜很滿不在乎,但近距離跟他說話,她總會不自覺想起那個吻,心口怦通怦通加速跳著。
差一點……差一點就很想不顧尊嚴,聽話的跟他回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在妳答應當小傑保母的那天,我已經先匯了這個月的薪水給妳。」
「我可以如數奉還。」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有沒有誠信的問題,既然已經答應人家,妳怎麼能連一個月都做不完?這種工作態度傳出去不太好吧。」
「傳出去?你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如果妳這麼沒有誠信,我也得讓別的老闆知道。」
被他氣得渾身發抖,她也沒好口氣了,「我又沒有跟你簽約,連還你錢都不行嗎?你幹麼做得這麼絕?」
她真是白痴,剛剛竟然還有點想跟他回去,還有那麼點心軟,結果這男人根本是不通情理的惡霸,居然打算說不贏她就威脅她!
「所以呢?妳要不要跟我回家?」其實,她氣呼呼的樣子還滿有活力的,不會讓他覺得不耐煩。
「不要。」她絕對不會輕易屈服。
「不要?」
「沒錯。」她很兇惡的扠著腰瞪他,兩眼似乎希望瞪穿他,「大不了我以後不找其他工作,在夜市擺攤我也爽。」
「妳不怕我天天找人去鬧場?」
「哼,了不起我再換新的工作就好,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她自信滿滿的說著,這下他總該知難而退了吧。
如她所願,展傲澤放棄說服了,但她卻沒發現,他的眼神閃過一抹算計,唇角微揚。
「好吧,既然妳這麼堅持,我再強求未免太強人所難,那我走了。」
很好。「再見,不送。」
一直靜觀其變,不介入兩人爭執的展少傑開始覺得不安,他很熟悉哥哥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代表他在算計誰。
低下頭,展傲澤毫不留情的拎起展少傑的後衣領,「臭小子,看你能躲到哪裡去?我叫你罰跪你就離家出走,沒關係,我這次準備了一個絕對會教你難忘的懲罰,你可以先做好趴在床上,一個月下不了床的準備。」
「啊?哥……」
展少傑立刻嚇得小臉慘白,朱小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忘了,忘了少傑還得跟他回家。
天啊,她看過展傲澤是怎麼懲罰弟弟的,既然他說一個月……那麼可憐的少傑就真的會被他揍得一個月下不了床。
「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哥,求你不要打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展少傑的聲音都哽咽了。
「自己選,鞭子還是藤條?」他這話是說給某人聽的。
「鞭子還是藤條……」展少傑下意識的重複,光想到畫面他就害怕了,想掙脫,衣服卻讓人拉緊了,只好紅著眼眶找人求救。「不……我都不要選,小米姊……小米姊救我……」
聞言,朱小米又心急又心痛,想拉開展傲澤抓著展少傑的手,偏偏力不如人。
「展傲澤你快點放手,這樣教小孩是錯的,你嚇到他剛剛還想逃到國外去,你知不知道?」
「這樣啊。」他的臉更冷,語氣更駭人了,「原來這小子還想背著我偷跑到更遠的地方,看來我這次不能輕饒他。」
「展傲澤,你不能這麼做!」
「我說過,這是我們展家教小孩的方式,妳不要插手。」
「可我是少傑的保母。」她氣得大吼。「我不管,當初你把他交給我,要我管好他,那他以後就歸我管,你才是不准插手的那個!」
說完,朱小米都要忍不住佩服自己了,急中生智,她要是早想到,早就該制止展傲澤的行為了。
「本來,妳這麼說我會答應的,可惜……妳在五分零二十六秒之前,已經將我這個老闆解雇了。」他氣定神閒的提醒,但已經放開展少傑。
「有嗎?我有嗎?」朱小米氣急敗壞的抱住展少傑。「你聽錯了。」
展傲澤刻意繃著臉,「妳的意思是妳要繼續做小傑的保母?」
「沒錯!」她很用力地點頭,屈服就屈服,面子跟少傑比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
他嚴肅的臉放鬆了,唇瓣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現在妳可以去收拾行李了,風揚在樓下等我們。」
說完,展傲澤留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轉身離開。
朱小米又很用力的點頭,突然,她覺得自己很像解救純真少女的英雄,但這樣的成就感只持續三秒……她回過神、回到現實,不免在心中大大嘆了口氣。
就這樣,她辭職生效才過數分鐘就復職了,又要繼續面對難對付的老闆了。
「小米姊妳看到沒有,我哥他剛剛笑了耶!」小孩子情緒恢復得快,展少傑親暱的摟住她的脖子,「他笑就證明他的心情很好,心情好就證明他不會打我,哇!原來大哥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帥呆了!」
笑?那她是不是……是不是上了展傲澤的當了
第五章
「小姐……小姐請妳等一等,妳不能現在闖進去,不然我先幫妳預約好嗎?等一下,展先生正在裡面開會,妳不要……」來不及了,祕書苦著臉看著闖進辦公室的不速之客。
至於不速之客倒是很不客氣,因為門是被她一腳踹開的。
辦公室裡同時有六雙眼睛先是錯愕,接著皺緊眉頭看著雙眼冒火的女子,最後是露出同情的神色,猜想她等一下要為這膽大妄為的舉動付出多大代價。
但朱小米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她現在脾氣很不好,什麼都管不著。
她走近展傲澤,「我們談一談。」肯定句,沒有商量的餘地。
「展先生,這位小姐她……」緊追過來的祕書被嚇得花容失色。
朱小米打斷她的話,並環視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先出去,十分鐘就好,我跟展傲澤有很重要的事要談。」
「展先生,要不要通知保全?」有人連忙提議。
展傲澤仍是慵懶的坐在皮椅上,神態自若的朝眾人擺擺手。
「趙部長,毅霖企業的合作案照原計畫進行,另外,通知財務部可以撥三千萬給採購組進貨了;還有陸經理,你回去做一下去日本的準備,與東島集團的合約在九號之前解決。」
事情交代完畢,展傲澤宣佈散會,完全不浪費時間,「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你們可以出去了。」
幾個高層幹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統統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一向公事第一的執行長,居然沒有叫保全把這女人轟出去,還提早結束會議趕他們出去?
雖然滿腹疑問,但都接到驅逐出境的命令了,誰還敢不要命的多停留,幾個高層幹部離開前,忍不住多打量了朱小米一眼。
幹部離開後,展傲澤將視線轉向一臉怒容的朱小米,似乎因為她的怒意而心情更好了,「我的門得罪過妳嗎?妳要這麼殘忍的對待它?」
「你不要嘻皮笑臉的。」朱小米一副要翻桌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有三天沒回家了?」
「哦?」他失笑,她這樣好像受冷落而來公司指責老公的老婆,「妳這樣迫不及待的闖進辦公室,該不會是想對我說妳很想念我吧。」
她要揍他,超想揍他的!
忍住氣,深吸一口氣,她斂著臉,「請你正經一點好嗎!」
「我哪裡不正經了?」他狀似困惑,但眼底的笑很可惡,「我又沒有脫光光跟妳講話。」
自從看過她生氣的樣子之後,他就很愛逗她,每次都覺得這樣的她特別生動,特別吸引人。
她忍下想撕碎他那張可惡的臉的慾望,「我沒時間跟你開玩笑。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
算是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他有什麼不得不缺席的原因,那她也可以寬宏大量原諒他。
「昨天?」他瞥了行事曆一眼,「七號,禮拜三,是很重大的日子嗎?」
「不是很重大的日子,只是有人生日了。」這樣的提示很明顯了吧。
「我知道,我也已經託人把禮物送過去了不是嗎?」
「你知道而且禮物也送了?」難道是哪個環節出問題,讓她誤會他了?
他點頭,「我的祕書不會忘記這種事,昨天是茂昌的周董生日,已經讓人送一組球桿過去了。不過妳怎麼會知道這事?」
朱小米臉黑了大半,她怎麼會知道?怎麼會知道?廢話,她當然不知道,因為她要說的根本不是這個。
「昨天是少傑的生日。」答案公佈,知道要慚愧了吧!
「是嗎?」
「就這樣?」他的反應真教人心寒。
知道他很忙,這幾天他沒回家,她跟少傑也不會煩他,但她以為至少昨天晚上他會表示點什麼。
她昨晚特地吩咐廚娘烤個蛋糕等他回來慶祝,沒想到等到最後少傑已經累得睡著了,她只好叫醒他,兩人自己慶祝。
雖然少傑說沒什麼,已經習慣了,但她就是知道,他很失望。
不喜歡她對他失望的表情,展傲澤順口又問:「那他有吃到生日蛋糕嗎?」
「有,但……」
「他想要什麼禮物,我等會讓風揚買送他。」
「這都不是重點。」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她連忙接著說:「在生日的時候吃蛋糕送禮物只是一種儀式,重點是身邊陪伴的人給予祝福跟關心。少傑從小就沒有父母,對親情更是敏感,即使表面上裝沒事,心裡也是渴望的,而你這個他視為父親的哥哥,卻在這重要的日子選擇事業……」
面對她的指控,他越來越不能冷靜面對,因為她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小傑也會同意我的選擇,我不能陪他過生日,但我能給他享之不盡的財富和眾人敬重的地會地位。」
「他才八歲,你認為他會在乎這些嗎?」
「十年後他就會在乎了。」
「少傑跟你不一樣,他……」
「怎麼不一樣?」他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繞過辦公桌,面帶邪魅的步步逼近她。
朱小米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退兩步,直到她的背抵到了牆壁,「你……你怎麼了?」
他們本來不是在討論展少傑的事嗎?他怎麼突然變個樣了?
展傲澤一手撐在牆壁上,利用身高的優勢困住她,「我很好奇,妳總說小傑跟我不一樣,希望小傑不要像我,妳說,像我有什麼不好?」
他輕輕低下頭,臉靠她越來越近,他的確忙到三天沒回家,都睡公司附近的飯店,但只要一得閒,她的身影就會在腦海裡清晰起來。
偏偏他越來越在意她,她卻越來越討厭他,他介意她說的話,她卻只擔心小傑的事。
她一手抵在他胸前,「展傲澤,我在跟你談少傑的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應該……」
「我會吩咐風揚買一輛汽車模型給他。」他不想一直在弟弟的話題上打轉。
他的頭壓得更低了,一手握住她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一手順勢環住她的腰,看著她不知是因為生氣或是害羞而漲紅的雙頰,他有想偷香的衝動。
「我說過生日禮物不是重點,他想要的不……不是……汽車模型。」他的臉怎麼越來越近?她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害她開始呼吸不順。
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兩個人的姿勢這麼曖昧?偏偏,心裡不曉得什麼東西作怪,她明明應該推開他,卻有點捨不得,就任由他抱著。
「那換成洋娃娃。」看她不推他了,右手轉為摸上她的臉頰。
他果然沒看錯,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她的眼睛很漂亮,隨時都閃著動人光澤。
「他是個男孩子。」不,不對,這不是重點,她稍微回過神來,「展……展傲澤,你不覺得我們的距離太近了嗎?」
「妳還沒告訴我,像我有什麼不好?」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嚇得她隨即避開,「我們應該先談少傑的事,你應該多關心他,而不只是給他物質上的供給。」
「嗯。」他同意,只要能結束這個話題,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聽她的話也無不可。
「你同意我的見解了是嗎,那三天後少傑學校舉行的運動會,我希望你能去參加,幫他打氣。」她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結果一直被他偏掉話題。
「我會吩咐風揚去。」
「展傲澤,你還是什麼都沒聽……」她剩下的吼聲,全讓他吞沒了。
展傲澤毫無預警的一手定住她的後腦,一手扳起她的下巴,霸道的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他的舌尖靈巧熟練的撬開她的牙齒,狂妄的擄獲她的小舌,她的推拒很無力,反倒像是跟著他熱吻的節奏。
漸漸地,他的手撫摸到了她的腰際,這個動作令她渾身一顫,緊接著,他修長的指尖霸道的滑向她的小腹,害她覺得身子有些癱軟。
他戲謔的看著她佈滿紅潮的小臉,「我想,我應該能去參加小傑的運動會,只是……」
她重重的喘息著,大腦仍處於空白狀態,等待他的下文。
「只是需要一些條件交換。」
「條件?什麼條件?」
她上當了!很好,先讓她腦袋渾沌是對的。
「嗯……很簡單,妳就當我的許願天使,幫我完成三個願望,妳放心,都是妳能力所及的事情,不會刻意刁難,妳覺得怎樣?」
「可是……」她怎麼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澤少。」兩人的談話被一道急切的呼喚聲打斷,風揚突然闖進辦公室,「剛剛接到消息說老爺子……呃?」
當他發覺室內旖旎微妙的氣氛,還有朱小米羞紅的臉、上司鐵青的神色時,所有即將說出的話都被他吞到肚子裡了。
呆愣幾秒,朱小米回過神,發現自己還貼在展傲澤身上,嚇得連忙退離。
「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她不敢抬頭看展傲澤的表情,急急忙忙要離開,經過風揚身邊的時候,頭壓得更低。
風揚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轉過身,伸手指了指門外,「澤少,那個女人……跟你……」雖然他已經猜到,但親眼所見更為震撼,老闆真的喜歡那個朱小米?
被打斷好事的展傲澤臉色依然很臭,語氣當然也好不到哪去,「你是特地來探聽八卦的?」
風揚連忙搖頭,他再白目也不可能看不出老闆有多氣他,這時候少問少錯。
「什麼事,說。」
片刻不敢耽擱,風揚說出要緊事,「老爺子確定下禮拜返國。」
此時展傲澤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怒氣,平靜無波,但越是這樣越代表他在想重要的事情。
「澤少。」風揚有點猶豫要不要火上加油,但不說之後慘的還是自己,「老爺子這次回國還有另一個目的,你還記得他跟你提過的梅麗莎吧?」
展傲澤目光在瞬間變得更深沉,笑容也只讓人覺得邪魅,風揚看著上司,霎時打了個冷顫。
「回國了……我們動作得加快了。」展傲澤冷笑著,他等的那一刻終於要到了,「遊戲開始了。」
「少傑,加油!少傑,加油……」
展少傑穿著一套白色的背心短褲,拚命的在運動場上奔跑,朱小米則是站在場外,扯開喉嚨高聲助威加油。
站在她旁邊的展傲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冷著臉站著。
「喂,你別傻站著呀,你不幫忙加油,我叫你來幹麼?」
因為展傲澤再三以他的人格保證,願望絕對不會超出她的能力範圍,她猜想應該就是要她做苦工或是供他娛樂之類的吧,所以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
如果他只是來練習怎麼當雕像,那她不是虧大了!
「少傑很快就要追上第一名了,這時候你應該幫他加油。」朱小米興奮的抓著他的衣袖,「快點來跟我一起吶喊助威。」
「很快就是還沒,況且就算得到第一名,也是他應該做到的。」他不太習慣這種熱鬧場合,臉不由自主又更嚴肅了。
朱小米賞了他一記白眼,威脅說:「你不認真點加油,那我也不要認真執行什麼願望了。」
「那好吧。」他沒有誠意的朝要過彎的展少傑喊了一句,「加油。」
「展傲澤!」她被他漫不經心的樣子氣得臉脹紅,「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看她生氣,他精神就來了,忍不住揶揄,「妳要我來我就來,要我加油我就加油,哪裡不認真了?」
「你不要逼我,我現在很想揍你。」
當下,他展開雙臂,笑得一臉曖昧,「好啊,隨時歡迎妳撲倒我,我不會介意。」
哪知,在兩人「聊天」的同時,也有別人把他們當聊天的話題—
「現在的年輕夫妻還真不少。」
「對啊,很多都是奉子成婚,不過那個男的長相不錯,說不定是女的怕他被搶走,先下手為強。」
「有可能喔,不然那女的看起來也不怎麼樣,怎麼找得到條件那麼好的男人。」
朱小米循著議論聲轉過頭,看到不遠處有兩三個歐巴桑聚在一起聊八卦,而她正是主角之一。
不過那些婆婆媽媽也很沒膽,當她轉過頭時,幾個人急忙收回視線,裝出一副閒話家常的樣子。
「她們胡說八道。」說人家閒話也不小聲點,她看起來像需要拿小孩威脅人家娶她的人嗎?可惡。
他聳了聳肩,唇微微上揚,沒多說什麼。
「你很得意是不是?人家說你帥卻說我看起來不怎麼樣!氣死我了。」
「不,妳應該感到高興,那代表妳只是看起來沒什麼了不起,但實際上優點很多,才能讓這麼帥的我娶妳。」他又挖了個坑,等她心甘情願往下跳了。
聞言,朱小米眉開眼笑,「就是說嘛,如果我不夠優秀你怎麼會娶我勒。」哈哈,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是,老婆。」
老婆?他在叫誰老婆?
側轉過頭,展傲澤正以揶揄的表情看著她,頓時,她滿臉困窘。
她竟然……竟然自己說是人家老婆,超糗的。
遠處的展少傑終於跑完全程,且沒意外的拿下第一名,還被一群小女生團團包圍,他伸出短嫩的小手努力地朝她揮舞著,想在第一時間跟她分享喜悅。
朱小米則是藉此機會避免尷尬,連忙奔向展少傑,留在原地的展傲澤看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抹疼寵的笑。
年輕夫妻……他細細回味這個詞,驀地心情愉悅起來。
領獎台上,朱小米跟展少傑親暱的擁抱在一起,而他站在這裡感受他們的喜悅,的確是有點「家」的味道。
如果將來他小孩的媽媽是她的話……想到這裡,他的心情越來越好。
「這不是展氏集團的執行長,展先生嗎?」一個看來三十多歲的微胖男子打斷了展傲澤的冥想。
他沒出聲,瞇著眼打量對方,但說實話,他對這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展先生平常來往的對象都是大人物,果然是記不住我這種平凡人。」
那人看出他的疑惑,每一句講出來的話都是酸的,讓展傲澤眉頭越蹙越緊。
對方繼續陰陽怪調的語氣,「難道展先生忘了嗎?一年前在嶽氏集團的投標大會上,你還給我取了個『商界保麗龍』的綽號啊,我是李大勇啊。」
對方一番似貶自己又似埋怨他的自我介紹,果然成功的讓展傲澤記起他。
一年前,嶽氏的投標會上,宇風企業負責人李大勇是個沒本事、沒才能,但又愛耍卑劣手段的小人,當場被他批評為連做資源回收都不夠格的「商界保麗龍」,讓李大勇當場受盡眾人嘲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原來是李先生。」既然對方講話這麼酸,他也不用留情面,「如果你不說你的綽號,我還真想不起你呢。」
言下之意就是那個綽號跟他很合是嗎?李大勇氣到臉都要抽搐了。
「呵呵,能讓展先生想起來就好。不過,展先生還真有閒情來參加小學生的運動會啊,我以為展先生現在應該很忙才對,畢竟展氏才剛出紕漏,聽說那批化妝品檢驗不合格不是嗎?還有股價也是跌得厲害嘛!」看到對方臉色不變,李大勇更是幸災樂禍,「我還聽說展氏要讓ZAZ集團收購了。」
展傲澤深邃的目光變得更陰冷,「聽說就不是真的,李先生應該知道謠言止於智者。」
他是罵他笨蛋嘍!這可惡又嘴硬的展傲澤!
李大勇氣結,「我只知道無風不起浪,照展先生這不討喜的個性,展氏會成為ZAZ收購的目標也是可以想見的。」
「李先生,這裡是學校不是商場……」
他還想教訓對方,另一道嬌俏的聲音已揚起—
「你國文造詣不好啊?」朱小米適時走到展傲澤身邊,瞪著李大勇,一出口就是嘲笑對方,「小學生都會唸幾句成語,你卻只知道無風不起浪,果然不枉為腦滿腸肥的代表,我看你的營養就是進肚子不進腦子,才會只知道一句成語!」
「妳……」
「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可千萬不要靠近瓦斯爐啊。」
李大勇愣愣的問:「為什麼?」
一聽他發問,她笑得更燦爛了,「你滿肚子的油,我擔心你自爆連累鄰居。」
「妳竟敢嘲笑我,妳叫什麼名字?」他非得找人揍這個口沒遮攔的女人不可。
「姓姑,雙名奶奶。」
「姑奶奶?」李大勇很白痴的一口叫出來。
她則很不客氣的調侃,「你真乖,奶奶等會買糖給你。」
這一句害得旁邊的展傲澤也忍不住笑出聲。
「妳……」李大勇後知後覺的發現被耍了,不甘心,且暗自猜想朱小米跟展傲澤的關係,「死女人妳不要太得意,妳的金龜婿早就只剩空殼了。」
「哈、哈、哈。」她大笑三聲,很刻意的上下打量著他,「我就喜歡他的皮相你不知道啊人家剩空殼了至少還賞心悅目,你呢?頂多是到市場論斤賣的時候比較有看頭。」
李大勇氣到整顆頭像紅色麵龜,嘴巴抖著抖著卻說不出話來,尤其周圍越來越多人看向他們,似乎都在嘲笑他。
「哼,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李大勇譏諷一句後,在眾人目光中尷尬的離開。
朱小米也不是省油的燈,哪可能讓人家撂下話就走,「我們是比較難養啦,又不像某人什麼都吃。」聲音不大,但她敢保證李大勇一定聽得到。
轉身,她有些擔憂的看著一臉笑意的展傲澤,他不會是故意裝沒事吧
「那個……你不要灰心,商場上有輸有贏是很正常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度過難關的。」她有點自責,難怪他最近常常不回家,原來是公司出了狀況,結果她還跑去指責他,好像有點過分……
看她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樣子,他很感動,他可以更確定她的心也是偏向他的了。
還有她現在擔心的樣子也很可愛,讓他忍不住想一親芳澤,不料他才俯下身,朱小米突然驚叫一聲—
「少傑那個笨蛋,劇烈運動後不可以喝冷水啦!」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就朝展少傑的方向跑走了。跑到一半,又突然轉過身交代,「喂,如果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大聲喊我,我會過來保護你。」
她保護他?
他不禁啞然失笑,但心裡卻有股暖意,他長那麼大,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他。
溫柔的目光在看到站在遠遠角落瞪著自己的李大勇後,逐漸變得冰冷,那個傢伙剛剛是怎麼叫朱小米的?死女人?
他掏出手機,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下按鍵。
「風揚,記得一年前跟我們競爭西正園那塊地的宇風企業嗎?」
他的聲音輕柔得嚇人,眼神卻陰冷如寒冰,「資金三仟萬,目標宇風企業,遊戲規則—不限。」
掛掉電話,在角落的李大勇還是用看笑話的樣子瞪他,他故意朝對方點點頭,這是預告—預告目標物,遊戲開始了。
「哥……哥……」滿頭大汗的展少傑一路跑到展傲澤跟前,「下一個活動需要三個人參加,頭獎是法拉利的汽車模型喔,小米姊希望你可以陪我們一起參加。」
展傲澤看著已經成為孩子王的朱小米,原先的冷笑漸漸淡去,掛上溫柔的笑。
他突然一把將弟弟抱起來,「好吧,我去幫你們贏回模型。」
「呃?」展少傑有點錯愕,他沒有預期會得到同意的答案,只是聽話的來問問看,沒想到大哥竟然答應了,而且還……「哥,你抱著我耶。」
展傲澤沒有回話,只是伸出大掌在弟弟柔軟的短髮上胡亂的揉了一把,很自然很親暱的動作。
這個舉動更是讓展少傑興奮的尖叫,並緊緊摟住展傲澤的脖頸,「我哥抱我耶,我哥抱我了耶。」
運動場上鬧哄哄的,有尖叫聲、笑鬧聲、交談聲……滿滿都是幸福的聲音。
第六章
「澤少,你臉色真的很差,再堅持下去,我怕你會……」
展傲澤微微抬起手打斷他的話,但連抬手的動作看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戴蒙集團的案子我希望親自洽談。」
「可是……」風揚難掩擔心,「你已經連續兩夜沒闔眼了,加上感冒,身體會撐不住的。」
「風揚,我說沒事就沒事,馬上去備車。」他抬手掩唇,卻還是掩不住咳嗽的聲音。
風揚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到他不容反對的表情,只能認命的向別墅大門走去,正好跟朱小米錯身而過。
因為朋友邀約,朱小米請了三天假出遊,沒想到才剛回展家,就看到原本英姿颯爽的展傲澤虛弱得一副快被鬼抓去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得不得了。
她急忙走進客廳,隨手扔下包包,走向坐在沙發上的他。
「你怎麼了?」他的臉色異常潮紅,不太對勁,她隨即抬手放在他額頭上試溫度。「老天,怎麼會燙成這樣子,你是燒多久了?」
她問他,結果他才開口,還來不及說話又咳了兩聲,她擔心的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回頭看到走進客廳的風揚,連忙交代,「快去備車,馬上送他去醫院。」
風揚一臉為難的看向展傲澤,「澤少,戴蒙集團的案子……」
一聽到風揚提起公事,朱小米怒氣往上衝,隨即砲轟,「還談什麼案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他都病成這副德行了,你還沒完沒了的要跟他談公事,我跟你說他要是燒壞腦子,就一輩子不用談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可是……」風揚覺得自己很委屈,他有勸老闆休息啊,怎麼被罵的人是他?
「還有什麼可是,你知道重感冒可能……」
「小米,堅持要去公司的人是我,咳咳—」展傲澤阻止她繼續罵風揚,他得趕快去公司上班。
趁現在他腦袋雖然很重很暈,但還不至於昏死的狀況下,應該能處理完這個案子。
況且,有三天沒看到她了,他比想像的更想念她,想念到再也不想給她假期,想念到想趕快結束工作,能跟她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展傲澤,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逞強?都病成這樣子了,你還想出去工作?」
第一次看到囂張跋扈的展傲澤這副病弱的樣子,她很不習慣,尤其是他臉上的那抹疲憊,更教她沒來由的心痛。
她寧可看到他自負又傲慢的揚著下巴,也不願意看到他這般讓人擔憂的憔悴。
「我還有很多重要的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真的很重要嗎?」
她被他的固執氣得發火,「展傲澤,如果你不幸過勞死,就算你賺了很多錢又怎樣?根本沒命花。」
他很想叫她不要咒他,但他是真的越來越沒力氣了。
「兩個選擇,要嘛去醫院,要嘛就回樓上休息。」一把扯下他手中的公事包,轉身又對身後的人交代,「風揚,展家不是有家庭醫生嗎?讓醫生來一趟好了。」
「有是有,不過……」風揚很不滿她粗暴的態度,「朱小姐,澤少現在是病人,妳能不能客氣一點?」
他家老大最近好可憐,平時都是訓人的份,但這些日子倒是常被朱小米訓,他看了都不忍啊。
可惜他的抗議只換來朱小米一記白眼,「你終於認清楚他是病人了嗎?那你跟我抬什麼槓?還不去叫醫生!」
風揚真的很想和她吵上一架,但看到他主子一臉無力還記得瞪他,他就知道,如果他真敢吵,吵完不管輸贏,他都死定了。
恢復特助的專業,風揚低頭報告,「澤少,戴蒙集團的案子交給我吧,我保證會讓你滿意,雖然我很不贊同這女人的粗魯,可她說的對,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幾天,等會兒我會打電話給尹醫生……」
展傲澤已經無法再爭辯什麼,腦袋不受控制的越來越暈,喉嚨更是該死的疼痛。
該死!他再強悍,再不想認輸,但也許是這段時間真的太累了,身體不聽使喚,感冒的嚴重程度更甚以往。
他放棄掙扎了,站起身想往樓上走,但等不及朱小米伸手扶他,突地一陣暈眩,眼前就一片黑了。
他開始有意識的時候,眼皮還重得睜不開,但能感覺自己是躺在床上,應該是他的房間,而有幾個人在他房間說話,他警戒的想起身,直到一隻小手撫上他的額頭。
溫柔的小手先是在他額頭上停留一陣,然後他的頭下被塞進一個冰枕,接著感覺到有人輕柔的拉上他的被子。
他可以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小米!那清新的味道是她專屬的,他不會認錯的。
這味道沒來由的帶給他一股安全感,很溫馨、很放鬆、很踏實,他能感覺自己被牢牢保護著,然後,他安了心,又漸漸進入睡眠狀態。
不知熟睡了多久,當他漸漸恢復神志的時候,他聽到耳邊有人不停的在講話,偶爾,還可以聽到陣陣爽朗的笑聲。
但,那是男人的笑聲!
緩緩的睜開眼睛,靠自己的力量稍微坐起身,他終於知道惱人的笑聲是出於何人……不,何群人了。
臥室的沙發上坐了幾名長相都很吃香的年輕男子,他們將朱小米團團圍住,後來,不知她說了什麼,幾個人頓時爆笑出聲。
「後來那個新上任不久的豬頭經理,就被我們祕書部的五朵金花給成功的趕出公司了,你們都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有多好笑,連儲物櫃裡的衛生紙……咦?展傲澤你醒啦?」
朱小米原先笑意盎然的表情變了,霎時一臉憂心的樣子,急忙跑到他床邊,直到小手試過他額頭的溫度,才放了心,「嗯,燒已經退了,正倫,你果然很厲害。」
身著粉綠色名貴襯衫的年輕男子,惡意的朝躺在大床上的展傲澤揮了揮手,「兄弟,恭喜你此刻還活著。」
另一名將一頭長髮束起的俊挺男子,漂亮的臉上一點擔憂的神情都沒有,還輕佻的朝展傲澤擠了一下眼睛,「小澤,太可惜了,你生病了,不然你一定很想抱一下剛從義大利拍外景回來的我是吧。」
展傲澤從頭到尾都冷著俊臉,最後,他將目光落在一個正把玩著古董的男人身上,「你們怎麼來了?」
對方完全沒抬頭看他,仍是優雅的撫摸著掌中的名貴玉器,「正倫打電話說你快要被裝進骨灰罈了,所以跟著過來湊湊熱鬧,不過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你實在浪費了我們的時間。」
展傲澤忍不住伸手抵住因看見他們而更隱隱泛疼的太陽穴,「真抱歉我沒能死成,讓你們一夥人白來了。」
「沒關係,我想以後會有機會看到的。」他的嘴唇微微上揚,眼睛卻始終盯著手中的玉製品。
朱小米以為會出現的感人畫面沒有出現,從頭到尾沒有人真的問候展傲澤的身體狀況好不好。
「你們幾個不是好朋友嗎?怎麼講起話來怪怪的,骨灰罈?他只是重感冒,應該還沒嚴重到要被推進停屍間的冷藏櫃裡吧。」
這些大男人的樣貌一個勝過一個,從氣質和談吐上也不難看出家世良好,只是共同的特色竟是惡毒的嘴,實在教人幻滅。
「小米,妳不用擔心。」尹正倫笑咪咪的走近她,大手還很親暱的搭在她的肩上,「我們不會找人暗殺他的,這樣很浪費錢。」
他的動作,成功的換來展傲澤一記凌厲的瞪視,「姓尹的,趁你的手還可以正常運作的時候,把它從不該放的地方拿下去,否則我不敢保證半個小時後,那東西會不會被丟到太平洋餵鯊魚。」
聞言,不僅是尹正倫,其他三個人紛紛將目光看向朱小米,沒人說話,但眼神皆掩不住看熱鬧的心態。
朱小米被他們盯得面紅耳赤,「喂……你們幹麼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她認真的在臉上亂抹一把,覺得有些困窘,「希堯,你在看什麼啦,司、司聖男……」
聽她親密的喊出好友的名字,立即增加了展傲澤眼神中的冰冷度,「朱小米,妳給我過來。」
「呃?」她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樣子更是變得呆呆的,「怎麼了?」
「妳認得這幾個傢伙?」
「認得啊!」問這什麼問題,那不是他朋友嗎?「尹正倫、楚希堯、司聖男,他們知道你病倒,特地來家裡探望你,剛剛他們很熱情的跟我自我介紹,在你昏睡的時候,他們怕我無聊還陪我聊天。」
朱小米越往下說,展傲澤的臉色越陰沉,她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那個……你臉色好像很差的樣子,要不要正倫再幫你檢查一下?」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此刻的表情挺嚇人的,她求助似的看向身後幾個大男人,「我……我剛剛有說錯話嗎?」
尹正倫曖昧的朝她擠擠眼,「有人紅鸞星動了。」
長髮美男楚希堯也一臉玩味的樣子,「他也會吃醋,奇異景觀啊。」
把玩著小古董的司聖男,從頭到尾自顧忙著,但都能插上話,「人總要學會喜怒哀樂才可以稱之為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耶。」她的理解能力有這麼差嗎?他們說的是中文吧。
展傲澤吃力的撐起上半身,靠在軟綿綿的床頭上,開始有力氣調侃人,「那些衣冠禽獸說的獸言獸語,妳聽不懂是正常的。」
「嘴巴用不著這麼毒吧,如果不是風揚打電話要我過來關照你一下,你現在說不定就蒙主寵召了,哪有辦法罵我們。」
「我知道自己是重感冒,不是重症不治,你不用把自己說的那麼偉大。」
「你真不討喜,不過我倒是覺得奇怪……」尹正倫故意停頓兩秒,之後邪氣的笑了,「你這位嗜工作如命的大少爺這次居然肯乖乖躺在床上休息,這背後的功臣……」
他曖昧的目光在朱小米身上流轉,未竟的語意十分明顯,接著話鋒一轉,「能把展家那隻小魔頭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的確有點本事,就連大魔頭都被馴服成了乖寶寶了。」
展傲澤臉僵住,語氣不善,「如果你們是來講廢話的,可以走了。」
「聽說展氏最近似乎在營運上出了些問題。」司聖男看對方似乎耐性用罄,終於轉正話題,他別有深意的看著臉色複雜的展傲澤,「ZAZ集團這次似乎是玩真的。」
一句話,令室內原本輕鬆的氣氛在瞬間變得嚴肅。
「展氏的股票急速下跌,ZAZ集團趁此機會大肆買進,我想過不了多久,展氏就會被ZAZ吸成乾屍。」
「那樣的後果的確令人感覺到遺憾。」展傲澤的臉色恢復以往,面對此事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小米,過來。」
她感覺到目前的氛圍似乎有些凝窒,沒多說什麼的走到他床邊,無預警的,她的小手被他用力握住,他似乎想要一點力量,思及此,她也沒抽手。
看著他,她不禁有些心疼。
展傲澤拚命的想要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不在乎,難道……他是不想讓朋友看到他的脆弱?展氏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被別的集團覬覦且也已經難挽回?
「那個ZAZ集團……」她打破室內的沉默,問出心中的疑問,「到底是什麼來頭?」
在當展少傑保母前她畢竟是在貿易公司上班,對商界有一定程度的認識。展氏在台灣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國外發展也十分良好,企業根基健全,要撼動它的地位並不容易。
不過像她待的那種小企業,想要接觸大人物的機會是少之又少,難道那個ZAZ集團真的那麼厲害?
「總公司在美國華爾街,成立至今六年,據傳最開始的資金僅有七佰萬美元,不料短短幾年後急速竄起,目前資金高達上佰億。」楚希堯很熱心的回答朱小米的問題,而且非常期待她的反應。
「爬得這麼快,肯定是背地裡賺黑心錢。」她的話甫一出口,立即招來幾個大男人的側目。
「那是人家運用資金得當,公司的領導者有遠見、有才能……」展傲澤開口解釋。
「你幹麼幫敵人說話?」她理所應當的揚起下巴,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猜錯,「我說的有什麼不對?雖然我對商場上的事瞭解的不是很多,但我也待過貿易公司,我怎麼沒聽過那個ZAZ集團有什麼作為?」
「ZAZ的行事向來低調,負責人更是行蹤神祕,外人很難挖到內部相關消息。」尹正倫輕咳了一聲,順便還別有涵意的看了臉色十分難看、坐在床上的展傲澤一眼。
「所以吧,肯定是跟黑道勾結。」她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你們想想啊,短短幾年就飛黃騰達了,他的背後一定有龐大的資金支持,比如說跟黑手黨結盟,大賺黑心錢,成立公司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她的話剛講完,霎時爆笑聲四起,她不滿的瞪了除了展傲澤之外的其餘三個人,「你們笑什麼笑啦?我只是說出可能性,就算錯了,你們也不用這麼嘲笑我吧?」
首先止住笑聲的司聖男,很惡劣的點頭附和,「不,妳誤會了,我很贊成妳的說法,ZAZ的確有跟黑道勾結的嫌疑。」
展傲澤捺著怒氣,盡量保持鎮定,以免失手揍了好友,「我覺得你們探病的時間似乎太久了。」
朱小米的身上帶著一股很特殊的開心因子,任何人長時間跟她接觸之後,都會被她所感染,只是……他並不打算把這麼好的東西與這群損友分享。
「現在走?可是小米說要留我們在這裡吃晚餐。」尹正倫環胸,一副打算耍賴不走的樣子。
「對啊!」楚希堯急忙跟著點點頭,「她中午下的那碗麵讓我們意猶未盡,所以為了我們的胃著想,晚上這一頓一定不可以錯過。」
「而且我們也很想與她探討一下那個該死的不法ZAZ集團。」司聖男的嘴巴十分惡毒,「小米,我想妳一定很感興趣吧?」
朱小米剛要搭話,瘦小的身子便被展傲澤拉到床邊。
他冷著俊臉,氣瞪著眼前的三個大無賴,「正倫,我想你老爸應該不想知道,身為尹氏醫院唯一繼承人的你,竟然背著家人偷偷玩賽車。」沒關係,他有辦法制伏這幫惡徒。
這句話令滿臉得意的尹正倫怔了一下。
方法見效,接著他又神態自若的看著楚希堯,「身為病人,最重要的是休息,如果有人礙了我的眼,導致我失眠睡不著,可能我會在天亮之前的無聊時間,打一通長途電話,聽說英國威森集團的總裁正在通緝他的寶貝兒子回去繼承家業。」
「喂!你不可以這麼小人……」
「司大少爺,」展傲澤終於將獵物設定為自以為沒把柄的司聖男,「你那隻『專屬玩具』的近況還好吧?要不要我在空閒之餘把『玩具』請回展家作客,順便再向她請教一下,『玩具』的生存之道?」
「你敢碰她一下,朋友沒得做,我直接把你扔進正倫他家醫院的停屍間。」
「噢!」展傲澤故意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無所謂,反正你們也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他笑得有些邪佞,順便將手抬起,盯著腕上的雷達錶,「我的思考時間不會超過二十秒。」
幾個大男人的表情漸漸變成了憤怒,「小子,你帶種!」楚希堯狠狠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出臥室。
「你果然一如從前的陰狠狡詐。」尹正倫瞇著雙眼,「最好不要讓我在醫院遇到你,否則……」他做了一個警告的手勢,「我發誓你會死得很難看。」
司聖男向他豎起大拇指,緩緩地,大拇指方向由上轉下,最後,他無聲的跟著其他人離開室內。
朱小米看到房間頓時空了大半,有些會意不過來,「有空常來玩哦,哎呀……」
一個踉蹌,突然她感覺被某個重物壓在身底,而這個重物……展傲澤頎長而高大的身子完完全全趴在她身上。
「你、你要幹麼?」心臟被他突來的動作嚇得狂跳不止,他的俊臉瞬間湊近她,即使在病中,也帥得讓她不住的吞口水。
「妳做飯給他們吃過?」眼神微瞇,聲音陰冷得駭人。
她下意識的點點頭,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對啊,中午的時候他們說還沒有吃午餐就趕過來,所以我就……」
「從今以後,除了我以外,妳不准再讓任何人嚐到妳的手藝。」
「可是少傑……」
「一樣不行。」
「喂!他是你弟弟……」她剛要抗議,身上的衣衫卻突然被他拉開,她趕緊拉緊,「展傲澤,這衣服是朋友送我的禮物……」
她這個白痴,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把他推開嗎?她在幹麼啊?
「我再買新的送妳。」他再也抑制不住想要得到她的念頭,她的身體對他的誘惑遠比他想像得更加強烈。
「可是……喂……你好重,展傲澤,大家有話好說……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會讓人誤以為我們有一腿,呃……」她說不下去了。
他的臉距離她只有一公分不到,性感而又漂亮的薄唇此刻如鬼魅般惡意勾引她的思緒,害她沒辦法思考。
他輕輕用舌尖舔過有些乾燥的嘴唇,這個動作,更是性感得令她芳心大亂。
看她有些迷醉了,他趁勝追擊,「還記得當初我答應參加小傑的運動會時,妳答應過我的那三個願望嗎?」
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接連不斷的輕吻落到她漲紅的小臉上,她下意識的點點頭。
「現在是實現願望的好時機。」
「你……你要我幫你實現什麼?」她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意識早已經飄到天邊。
「我要妳。」
「啊?我?」這男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她清醒了點,「你當初說……說……」
邪笑出現在他的俊臉上,他緊緊擁著她,有算計得逞的笑容,「我當初說會在妳的能力範圍內許願,沒錯啊,妳一定做得到的,因為,我要妳。」
「呃?嗄!那……啊?」
第七章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能力範圍做得到」!
清晨,疲憊的朱小米被窗外刺眼的陽光照醒,下意識翻轉身子,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想起昨晚,她清醒了大半。
朱小米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睡顏,清醒的他,愛逗她又時常惹她生氣,熟睡中的他,則帶著一股孩子氣。
沒想到兩人會走上這一步,他的條件真的很好,相對而言她就平凡多了,雖然這陣子感覺得到他的改變,也發覺了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曖昧。
但她承認,她是有點想逃避,一是不相信他會喜歡上她,二是因為他的確也從沒開口,即使他抱過她吻過她,不時也會說些引人遐想的曖昧話語,但就是沒有真切的給過承諾。
他到底有沒有喜歡她?不,她不能這麼消極,看他的改變應該是有的,會不會……會不會是他其實比她還害羞,也許她親口問了,他就會說出「我很喜歡妳」。
可是,女生主動問男生這個問題不會很害臊嗎?不,她應該要積極一點,就這麼決定了!
她揚高下巴,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朱小米,妳一定行。」
「一下皺眉,一下笑的,小米,妳想到什麼了?」他剛醒來就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實在很想參與。
看到身邊的人醒了,她嚇了一跳,抱著被子躲得老遠,「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從妳的臉上開始出現豐富表情的時候。」他乖乖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出聲?」她真的會被他氣死,這男人真是夠惡劣。
「我只是好奇,妳一早起來到底在幹什麼?還有這個姿勢—」他學著她將握拳舉起來的樣子,「什麼叫朱小米,妳一定行?」
「你看錯了。」
「不,我看得很清楚……哪方面一定行?」他的表情很曖昧。
「喂!請你和我保持十公分以上的距離。」她瞪他一眼,再次退後了點,剛剛為自己加油的舉動早忘了一乾二淨。「不要再靠過來哦。」
只要一靠近他,她就呼吸不順,哪有辦法把想問的事問出口!
「我們昨晚都這麼親密了,現在靠近一點有什麼關係?」
「那個……」既然他都開口了,那麼她試探一下好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昨晚就算了,大家都別放在心上,怎麼樣?」
「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怎麼能算了。」展傲澤斂緊眉頭,一副很無辜的樣子,順便將被子往下拉,「我可是還能感受得到妳給的溫暖。」
她的臉瞬間轉紅,急忙摀住他的嘴巴,「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亂說?」她是有點高興他沒打算就這麼算了,但這人說話怎麼這麼讓人害羞啊。「你想怎麼樣?」至少該對她告白之類的吧。
「我覺得妳至少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他輕輕拉下摀在自己嘴巴上的小手,眼神中夾雜著濃濃的笑意。
「我對你負責?」她順著他的話吼了出來,盡量壓低嗓聲但壓不住怒氣,「你沒搞錯吧?昨天的事情可是你主動的。」
「那妳可以拒絕啊。」
「可是那是你許的願……」
「我說要在妳能力範圍內許的才算,如果妳做不到就說不行,不就好了。」
「你……」她的臉色變了,有種被騙的感覺?「我還是處女耶,怎麼算都該是你負責吧!」
展傲澤微微一笑,「我也是處男啊,而且妳還大我兩歲,橫算豎算,都是妳老牛吃嫩草。」
「你……」氣死人了,他居然是這麼惡劣的人,根本沒打算負責。
朱小米一手將地上的包包撈起來,從皮夾抽出所有現鈔還有一張金融卡,全部遞給他。
展傲澤不解的挑挑眉頭,她想幹麼?這麼快就打算把身家交給他管了嗎?
「我想這些錢足夠買你的處男之夜了,卡片密碼981818。」
室內出現短暫的靜謐,展傲澤表情錯愕的瞪著她伸過來的小手,以及她手中的錢和卡片。
「妳確定這裡面的數額可以超過一億?」
「一億?」她怪叫,「你訛人啊,居然開價一億?」
「展氏集團的少東,花一億買我的初夜應該不算太多。」
這女人不是白痴就是智障,如果被他那幾個損友知道他展傲澤在跟人上床之後,對方還付他夜度資,他一定會被那群惡人笑死的。
「我所有的存款加起來只有這麼多,要不要隨便你。」她快氣死了,氣到眼眶都發紅了。
「沒關係,妳可以開借據給我。」他很認真的提議道:「我不介意妳分期付款。」
「你要我分期付款?」話一說完,一滴淚水馬上飆下,她委屈的說:「你這可惡的惡人……可惡……」
沒想到會弄哭她,嚇得展傲澤連忙解釋,「我是說妳可以幫我工作還債,伺候我的生活起居,幫我照顧小傑跟我未來的小孩,不准跟其他男人定同樣的契約,無次數完成我的願望,期限暫定到妳八十歲。」
聞言,朱小米的淚水馬上收乾,聽著他另類的承諾……他是要她把自己賣給他嗎?
突然,他伸出長臂,很霸道的將她勾進懷中,「妳是傻瓜嗎?如果不是我喜歡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跟她上床,妳哭什麼哭?」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找尋他臉上是否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但他看來的確很認真,「你……你是說你喜歡我?」她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以為我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不知道愛上一個對感情遲鈍的女人,是不是他惡事做太多的報應。
「你又沒有跟我說過。」
「說?」他以前也沒說過,但那些女人都自以為是,他這次又吻又抱,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是種感覺,不用特別說吧。」
「但是,你不說我又不一定會知道!對了,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不聽他說,她會很沒安全感。
「好像……妳第一次煮飯給我吃的時候,又好像……妳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糗的時候,或者是妳第一次為我弟弟打抱不平的時候,抑或是妳第一次想要保護我的時候……」他溫柔的笑了,「也許是每一次的累積。」
「那……到底是第一次煮飯的時候還是第一次出糗的時候,還是第一次打抱不平或第一次保護你……」她就是很想知道是什麼時候,很想知道當時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朱小米。」他已經說完了,她還在堅持什麼,「我覺得在這種時候,妳最好的選擇是縮在我的懷中,幸福的笑或是隨便聊點別的,而不是不停的追問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一個不懂情調的笨蛋。」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
「朱小米。」略帶憤怒的吼聲響起。
「人家……人家就是很好奇嘛。」她試著撒嬌。
「朱小米!」吼聲的分貝已經加大到讓人膽戰心驚。
她屈服了,「那……那我們就隨便聊點什麼吧。」
他收起怒氣,勾上唇角,點頭應聲,「嗯,妳想聊什麼?」
她輕咳了兩聲,「就聊……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好嗎?」
下一秒,展傲澤徹底崩潰!
展氏集團的創始人展子豪終於回國了。
沒有跟孫子住,他有自己的豪宅,此刻書房內的氣氛十分凝重。
「公司股價只跌不起,現在已經有近百分之四十二被那個ZAZ集團大量收購,展傲澤,你自己說,你怎麼會搞成這樣?你打算怎麼補救?」
即使展子豪已經七十二歲,聲音仍舊洪亮,即使頭髮已經花白,但保養得不錯,臉上雖有皺紋不過氣色很好。
「化妝品出問題,公司手頭上的資金運轉已經很困難,不可能還有閒錢去買回自己的股票,就看著辦吧。」展傲澤照樣交疊雙腿,慵懶的倚在沙發上,手裡則是把玩著手機。
手機螢幕上是一張他和朱小米的合照,是她強迫他設定的,看著照片裡她從身後摟著他,笑得很燦爛的樣子,他的心情也隨之變好。
「展傲澤!」展子豪差點被展傲澤氣死,看著辦不就是等死?「你到底想不想讓公司度過困境?」
展傲澤氣定神閒的半瞇著眼,「爺爺,我聽您祕書說您最近心臟不太好,如果您不想現在就被送進醫院的話,我建議您還是把吼聲放低。」
「虧你還冷靜得下來,如果我們展氏的股票繼續被ZAZ集團收購,早晚有一天,你和我都要到大街上喝西北風了。」雖然他知道沒有那麼嚴重,頂多是無法直接參與公司決策,以他的股份應該還能在董事會上爭得一席,但這不是他要的。
展傲澤冷冷一笑,「這倒是沒有過的體驗,不如我們爺孫倆試試吧。」
「你這個死小子……」展子豪剛要發火,卻突然想起有更重要的事,臉色語氣隨即變和緩。「傲澤啊,公司現在出現很大的危機,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現在想要扭轉局勢也不是不可能,你還記得莎莎嗎?那個梅氏集團負責人的千金梅麗莎。」
展傲澤乍聽到時,目光微微一凜,不過很快,他又恢復從容。「您想聯姻?」聲音平靜,臉上看不出情緒。
展子豪臉上頓時染滿笑意,「你果然夠聰明,梅氏集團在紐約商界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僅僅是那幾個碼頭和幾條運輸航線就足夠撐場面的了,而且莎莎又是梅家的獨生女,一旦我們展家與梅家聯姻,將來梅家的一切,還不乖乖成為你的囊中之物,你就會有更雄厚的資金對抗ZAZ。」
「您就這麼確定梅家想跟我們聯姻?」老狐狸到底露出尾巴來了,展傲澤俊臉上似笑非笑的。
「你放心,這次莎莎已經跟我一起從美國回來,我也將我的意思傳達給她知道了,早上的時候她去商場Shopping,我想一會兒她就會回來跟你見面了。」
展傲澤笑得十分冷酷,「看來您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想你會很感激我的安排,下周二,我為你和莎莎舉行一個私人宴會,到時候你就公開跟莎莎求婚,我想這麼浪漫,莎莎一定會同意。」
不再回話,展傲澤低頭看著手機。
不曉得她現在正在做什麼?不過離開幾個小時,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展子豪順著孫子的目光望向手機,一看到螢幕裡的照片,臉色瞬間變了,臉也繃了起來。
「傲澤,和莎莎的關係定下來以後,其他不相干的人,你也該及時處理了吧,莎莎是不會樂意見到你們之間還有別的女人攪局。」
「別的女人?」展傲澤的目光微微一凜,眼神瞬間更為冰冷,他厭惡別人這麼稱呼朱小米。
展子豪悶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你幫少傑請的保母,你跟她的關係我也很清楚,但傲澤,你是聰明人,有些事不用我教也該懂,那女人配不上你。」
「我跟她之間沒有配不配得上的問題。」
「你……為什麼你和你那個死去的老爸一樣沒眼光?對於那種身分低微的女人總是袒護有加,根本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爺爺,你不會忘了吧,你才是那個上樑。」對他而言,眼前的人不是至親的家人,只是敵人。
展傲澤站起身,打算離開書房。
展子豪氣得大吼,「你要去哪裡?」
「回家看我的女人起床了沒。」
看著孫子挺拔的背影,老人氣呼呼的警告,「展傲澤,你能倔強也只有現在了,股份我可是還沒移轉給你,如果下周二的宴會你不能讓我滿意,你現在的位子我就讓別人做,財產我一毛也不會給你。」
不管爺爺的威脅,展傲澤用力的甩上門,一路開快車回家。
還沒踏進家門,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他循著香氣來到廚房,看到朱小米挽起一頭長髮,繫著圍裙正煮著香噴噴的食物。
這樣的背影,讓他心動也讓他疼惜,他從背後環抱住她,並將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
朱小米嚇了一跳,轉過身,她首先嗅到的是屬於他身上那股讓她熟悉的味道。
不經思考,她就知道是誰了,「傲澤,這個時間你怎麼不在公司?」
「突然想妳,所以回來了。」他很熱情的親吻著她的唇,她被他吻得渾身顫抖,很快便由被動漸漸轉成主動。
直到鍋子裡的食物散發出焦味,她才低聲驚叫,「糟糕,菜都焦了。」她想要掙脫他,可是嬌小的身子卻被他霸道的攬在懷中。
「沒關係。」他隨手將爐火關掉。
「傲澤,你很任性耶,唔……」
她紅潤的嘴唇再次被他封住,兩個人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慢慢地將她放開。
「你怎麼了?」他今天怎麼怪怪的?
「答應我,無論出現任何狀況,都要乖乖的留在我身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他的語氣有些凝重。
她不解的仰起頭,「你口中的狀況,指的是什麼?」
他只是淡淡的笑,卻不做過多的解釋,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滑動,「我突然又想運動一下身體了。」
「又想運動?」她低叫一聲,立即羞紅了臉,「喂,現在是上午耶。」
「那妳就當現在在美國。」他將她攔腰抱起,往樓梯走。
他現在需要感受她的溫暖,感受她就在身邊陪他、愛他。
客廳傳來一陣腳步聲,風揚拎著一份文件走進來,「澤少……」
還等不及他把話說完,他的衣角便被一雙小手扯住,低下頭,才發現是戴著鴨舌帽的展少傑。
小鬼頭神祕兮兮的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我哥現在應該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說著,他還偷偷的指著廚房。
順著他的手勢,風揚看到他家老闆的懷中有個女人,女子髮絲微為凌亂,兩人正往他的方向走來。
展少傑立刻抓著風揚躲起來,然而展傲澤仍輕易的察覺到從後背傳來的注視,還有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沒有回頭,漂亮的嘴唇微微上揚,「那小子開始懂得察言觀色了,這樣的狀況還不錯。」
朱小米仰躺在他懷中,摟住他的脖子,卻有些不滿,「可你怎麼還沒有學會察言觀色?」
他淡淡挑眉,「我怎麼沒學會了?」
「就是昨天、上周、半個月前我不停在問你的那個問題,你到底愛我嗎?」
他有些無奈,這女人該不會是又來了吧,他愛不愛她,她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展傲澤,你不要總是用這該死的笑容來回答我的問題。」
「等運動完畢後,我再告訴妳答案。」
「真的嗎?」
「嗯哼!」
「你保證。」
「我保證。」
「黃牛的就是小狗。」
「好,黃牛的就是小狗。」
他不是很想做一隻小狗。
但每次她「運動」完就會沉沉的睡去,醒了之後也會忘了問,直到下次要「運動」時,才會又抓著他問同樣的問題。
展傲澤坐在辦公室裡,眼前明明是電腦螢幕上的股市行情,可是他的腦袋卻會自動跳出朱小米的一顰一笑。
他挑唇微笑,說實在,他無法精確的說出愛上她的哪個地方,但卻能在她身上感覺到濃濃的家的味道,教他越來越貪戀她。
掛鐘上顯示時間十一點十五分,再過一會,她就會拎著愛心便當來跟他共享,裡面滿滿都是為他做的菜。
內線電話適時響起,打斷他的思緒,他按下接聽,話筒傳來祕書的嗓音。
「展先生,有一位梅麗莎小姐找您,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等等,梅小姐,妳不能……」
展傲澤掛掉電話,微微蹙眉,因為不等他下達命令,已經有人打開他辦公室的大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眼的紅,接著是一股濃郁的香水味,讓他忍不住作噁。
「傲澤!」一身火紅的梅麗莎扭著水蛇腰,緩步向他走近。
他眉頭還是沒撫平,尤其是在打量完眼前的女子之後。
膚色白皙,高䠷卻不顯得魁梧,身段纖細但有胸有臀,一頭長髮燙成浪漫的大捲,還染了時下流行的紫紅色,渾身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偏偏,沒有一點像朱小米,倒扣一百分。
「還記得我吧?」她故意投給他一記很性感的笑,「小時候你不是曾跟著展爺爺在美國住了三個月,我們那時候認識的啊。」
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優雅地朝她擺了擺手,「隨便坐。」
他一招呼,她就如同高傲的女王,微仰著脖子,輕輕將身子坐進沙發,從皮包抽出一盒煙,玉手綻成了一朵蓮花指,熟練的從裡面抽出一枝香煙,叼著。
「不介意吧?」表面上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可是另一手早備好打火機,「啪」的一聲,香煙燃起,一陣白煙裊裊上升。
看香煙點燃了,展傲澤才刁難的說:「介意!」
「呃?」她不解的怔住了,他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介意。」展傲澤有些鄙視的看著她,「我討厭煙的味道。」
「可是,我覺得你應該從今天開始接受我的習慣。」她沒有捻滅香煙的意思,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展爺爺沒有跟你提起嗎?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噢?」他挑挑眉峰,「妳要和我爺爺結婚了嗎?恭喜!」
她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夾著香煙的手指僵在原處,語氣也有了怒意,「展傲澤,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小孩子的倔強把戲最好不要再玩了。」她當對方只是想給她下馬威。
「我的哪一個表情讓妳以為我在跟妳玩把戲了?」
他怎麼敢這麼跟她說話?「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我就覺得妳這個人很沒有禮貌,連自我介紹都不懂。」他的表情就像在逗弄一隻小怪獸。
「你應該先瞭解我的!」梅麗莎難掩憤怒,她打小就是被人捧在掌心長大,哪受過被忽視的氣,「美國梅氏集團總裁的獨生女,梅麗莎。」
「哦!」他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象徵性的點點頭。
「展傲澤,市場上都在傳展氏的股票被ZAZ集團大量收購,如果展氏再沒有外界的資助,我猜過不了多久,這間設計新穎豪華的辦公室就要換主人了。」
「是嗎?」
「你不要再逞強了。」梅麗莎傲慢的揚起下巴,「你需要一座金礦,我需要一個帶得出去的丈夫,這是一種交易,你認為呢?」
「很抱歉,我不想跟妳這麼俗氣的女人度過下半輩子。」
「俗氣?」她被他玩世不恭的樣子氣得失聲尖叫,「展傲澤,我可能忘了告訴你,我不喜歡男人在我面前耍個性。」
「很好,我們總算有一個共同點。」他優雅的陳述。
梅麗莎剛要發火,隨即又想起什麼,表情一變,身段放軟,優雅的將香煙捻熄。
她扭動著性感的身子繞到展傲澤的身邊,一隻柔軟的小手順著他的俊臉輕輕撫摸。「Sorry,我忘了你也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我知道像你們這種男人多少都有大男人主義,當然受不了老婆太過強悍,好吧,看在是你的份上,我低頭。」
她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老練的將嘴唇湊到他唇邊,「親愛的,如果你想從我的身上得到服從,我會試著滿足你。」
梅麗莎是個調情高手,纖細的手指輕輕觸摸著他臉部的曲線,微啟嘴唇,粉紅色的舌尖充滿挑逗的滑過他性感的唇瓣。
展傲澤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坐姿,對於懷中主動獻媚的女人所做出的勾引,無動於衷,不迎接也不推拒。
她笑得嫵媚,修長的手指緩慢而輕柔,順著他的臉滑向他的胸膛,「是男人都喜歡這種感覺,澤,或許我們還可以更放縱一些……」
兩人親密的動作,沒有逃過隱在門後一雙憤怒的眼睛,美目夾雜著想將兩人燃燒的妒火,一扭身,朱小米帶著滿腔怒意揚長離去。
辦公室內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外所發生的一切,他仍挺著上半身,目光微垂,唇角帶著嘲弄,「妳身上好像有狐臭味。」
正在下滑的纖手驀然停止不動,梅麗莎絕美的小臉也出現了難堪的表情。
他輕挑唇,惡劣的冷笑,「妳的臉整過幾次?雙眼皮沒縫好,看起來太假、鼻子墊得有些失敗,嗯,是我眼拙嗎?妳的下巴好像收得左右不一。」
「展傲澤!」
他直接忽略她的吼聲,唯有嘲諷的表情不變,「我很好奇,妳胸部裡的東西是矽膠還是水?妳睡覺能翻身嗎?會不會一覺起來一大一小?」
梅麗莎氣得從他身上跳起來,「展傲澤,你話有必要說的那麼難聽嗎?」這男人根本不像有求於人。
「我覺得我已經很仁慈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西裝,「因為妳的氣味害我得丟掉這套西裝,我沒找妳賠償算是賣妳一個面子了。」
她瞇緊眸子冷冷的瞪著他,「顯然你搞不清楚誰才是被施捨的那個,如果我不嫁你,看你要憑什麼登上展氏執行長的位置。」
「我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遺憾。」他優雅地輕觸眉心,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帶著不在乎。
「知道就跟我道歉,我……」
輕輕按下電話鍵,他喚來祕書,「替我送客,下次再有這種不知怎麼組裝來的不明生物,就通知保全轟出去。」他不理會梅麗莎一副快要氣爆的臉孔,「還有……」展傲澤惡劣的勾起陰森森的冷笑,「叫清潔人員進來幫我的辦公室消毒。」
祕書不敢違抗的頷首,連忙從外打開辦公室的門,「梅小姐……」
「我自己會走,不過展傲澤,今天的事我不會善罷干休!你想跟我鬥,好啊,大家走著瞧,看到時候誰求誰!」說完,她高傲的扭身離去。
展傲澤連目送她的背影都懶,目光再次移向掛鐘,真奇怪,都已經到午餐時間了,朱小米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第八章
騙子!展傲澤那個超級無敵大騙子!
朱小米從展氏辦公大樓氣呼呼的跑出來,忍不住在心底大聲咒罵那個腳踏兩條……或條船的爛人展傲澤。
這邊剛剛滾完她的床單,轉身,他還可以將別的女人摟在懷中,如果不是她看見祕書不在位置上,想給他一個驚喜,也不會發現事實的真相……
該死!
她又氣又難過,還有深深覺得自己很悲哀,原來她每天過的甜美日子,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虧她還像個白痴一樣,每天為那個渾蛋準備愛心午餐,顯然對他而言,她跟廚娘沒差別。
難怪她每次問他,他到底愛不愛她的時候,他都不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偽君子!展傲澤你這個偽君子!」
她對著天空大喊,想要消除心中的窒悶感,偏偏眼淚很沒志氣的滑落,她抬手要擦眼淚,才看到手中還拎著一只保溫桶。
她想將保溫桶丟進垃圾桶,偏偏又捨不得,可是一想到剛剛看到的一幕,又覺得自己好傻。
傷心、痛苦、嫉妒、不甘……
一連串的委屈讓朱小米彎下腰蹲在路邊哭了起來,她居然被人玩弄了,「嗚嗚嗚—」
「小姐……」
他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那又怎樣?她不會輕易原諒他的,大不了下次她愛女人,「嗚……」
「小姐,請妳抬一下頭好嗎?」
她要在他的飯裡下老鼠藥、給他喝的水裡下巴豆、弄壞他車子的離合器,將汽油統統倒光,「嗚……」
「咳咳,小姐……」
「你叫屁呀叫,沒看到別人這麼難過的樣子嗎?」朱小米胡亂的抹了抹哭得滿臉淚水的臉,仰起頭,眼前站了一名高大俊挺的年輕男子。
午時的陽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只看到眼前的男人身穿一套休閒襯衫和長褲,此刻正半彎著身子低頭打量她。
「小米,原來真的是妳啊小米。」
原本抽咽的聲音停了,淚汪汪的大眼滿是疑惑的看他,「我認識你嗎?」
她緩緩站起身,終於可以平視眼前高出她半個頭之多的俊俏男人,當她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後,她比他還驚訝,「天……天朗?」
席天朗是她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直都有連絡,直到幾年前他出了國,兩人各自忙碌,聯絡漸少,慢慢的甚至失聯了。
「是啊是啊,剛剛看到妳蹲著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眼熟,沒想到我回國不到兩個月,一直不知道要怎麼跟妳聯絡,結果竟然會在街上碰到妳。」
「是啊。」雖然臉頰還掛著淚,但能遇到老朋友,她的確是很高興。
兩人認識很久了,席天朗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不過小米,妳哭的樣子真是醜死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有人欺負妳?」
「還不就是那個臭男人……」一想到展傲澤的背叛,淚水又不聽使喚掉下來,她也沒想到對感情一向遲鈍的自己,有一天會為一個男人難過成這樣。
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一顆心要分給好多人,卻讓她蒙在鼓裡,直到她整顆心都給了,才來戳破謊言。
她拎著保溫桶,抽抽咽咽的不斷伸手抹眼淚,賭氣的問:「天朗,你交女朋友了嗎?結婚了嗎?如果沒交女朋友也沒有結婚的話,我們談戀愛好不好?」
「啊?」
當朱小米回到展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九點鐘了,剛剛踏進家門,便感覺到一股不對勁的凝窒氣氛。
入目仍是辛勤打掃的展家傭人,只是大家的神情比往常更嚴肅,客廳裡展傲澤一樣舉著報紙,認真到似乎沒發現她回來了。
那正好,她一點也不想看到他。
她深吸幾口氣,拎著包包直往二樓邁進,經過他身邊連問候都省了。
「妳最近視力有問題嗎?」
聞言,走遠的背影停下了,但仍沒轉過身。
低沉的嗓音再度在她身後響起,「我這個目標應該沒小到會讓妳忽略吧?」
看來是避不過了,轉過身,她很吃力的從臉上擠出一絲虛偽的笑。
「咦?原來你在家啊,真是抱歉哦,我最近視力的確是不太好,一次只能看清楚一樣東西,我看見樓梯就看不見你了,多多見諒。」
他的臉色因她的嘲諷越見沉重,「朱小米,妳到底在搞什麼鬼?」
「哈哈—」她誇張的大笑兩聲,「你這次就猜錯了,我沒有在搞鬼,就這樣了,再見。」
這男人還敢跟她擺臉色她沒左勾拳、右勾拳的揍他一頓是因為她接受過高等教育,不會以暴力解決問題。
從她陰陽怪氣的口吻中,他聽出一些不對勁,站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妳這一整天上哪去了?」
他在公司等了她很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卻遲遲沒有出現,教他心急不已。
忍不住打電話回家,家裡的傭人卻說,朱小米不到十一點就提著保溫桶出發了,還說她忘了帶手機,難怪他怎麼打都沒人接。
他一整個下午坐立難安,甚至提早下班回家等,現在看到她才放下心,但她卻是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他的口氣自然也好不起來。
她瞪他一眼,甩開他的牽制,倔傲的仰起臉,「我去哪裡幹麼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麼人嗎?」
這男人根本沒資格問她,她懷疑他現在的關心只是出於對玩具的佔有慾,不管愛不愛,只要是他的就得聽從他的指令,但……這不是她要的。
她也不打算開口問今天下午的事,反正她看得很清楚,這男人連推拒的動作都沒有,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說開了只是讓自己難堪。
「我是妳男朋友,我應該有權利知道妳的行蹤吧,妳今天中午為什麼沒有到公司找我?妳上哪去了?」
「我一定要每天去嗎?就算是廚娘也能休幾天假吧。」
「妳至少也應該給我一通電話,我才……」才不會擔心,但他沒說完的話讓她打斷了。
「我很累,想放一天假,我沒有事先請假是我的錯,今天就算我六天休假日之一,這樣行了吧。」一切公事公辦,她以後也許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朱小米,妳存心要和我吵架是不是?」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她居然還有心情跟他討論請假?
「存心要吵架的那個人是你。」她不服輸的將吼聲放大,「我又沒有惹你,我想回房間也不行嗎?是你叫住我不讓我離開的,況且我又沒有義務什麼事情都要跟你報告!」
已經到極限了,她已經無法再看著他的臉又裝作若無其事,如果他還不放過她,她的淚水就忍不住了。
展傲澤因為她的話,臉色瞬間鐵青,久久沒有言語。
「不要再說什麼義務不義務,妳是我的女朋友。」他拳頭握得死緊,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如果……如果你覺得我礙眼,沒關係,我……我不介意你現在就辭退我。」其實她想說的是,如果他已經覺得她多餘,那就乾脆分手吧。
不想在他臉上看到解脫的神情,朱小米垂下頭,她寧可高傲的離開,也不想卑微的成為他感情遊戲的配角。
雖然一想到真的要離開他身邊,心還是會不受控制的悶痛,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要勉強來的愛情。
一句話,又讓兩人的氣氛降到冰點。
兩個人之間就這樣沉默著,空氣彷彿也因此凝結,他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他的回應,她偷偷的抬起頭,不料視線正好與他相接。
他凌厲的目光,霎時讓她的心猛然一緊。
「朱小米。」他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難保他不會失手傷害她,「妳記住今天發生的事,還有妳的態度。」
扔下警告,展傲澤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展家大宅。
朱小米彷彿一下子虛脫了,剛剛的僵持已經抽空她所有的力氣,她坐在樓梯上,暗自喘息。
「小米姊……」
稚嫩的嗓音從樓梯上傳來,她循聲側頭望去,樓梯上站著穿著睡衣的展少傑,從他的表情看來,顯然已經偷聽有一段時間了。
「妳和我哥吵架了是嗎?」展少傑的臉上盡是擔心。
她無力的笑,走上前彎身將他輕輕攬在懷中,「也沒有這麼嚴重,就是對事情的看法不一樣,不要緊的。」
試著安撫他,不要讓他這麼擔心,但她也知道,這是暫時的。
如果離開展家,必定要離開少傑,這麼多天的相處,她已經打從心底愛上這個貼心的孩子,她真的得離開嗎?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無助感,她討厭這種感覺,卻無能為力。
「我哥今天很早就從公司回來了。」
展少傑揚起圓滾滾的大眼,試著幫哥哥解釋,「他說妳不見了,所以派了好多人出去找妳,我從來沒看過他這樣擔心一個人。」
會嗎?他是真的擔心她嗎?展傲澤……會為了她無端失蹤而擔心嗎?
「小米姊。」他緊緊的抱著她,臉上綻出一抹擔憂,「妳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我乖,妳就不會離開我的。」
今天,她就是為了這句承諾,才回到展家的。
但她現在卻不敢答應了,只能再將他抱緊一點。
對,他竟然學人家玩跟蹤!
展傲澤知道自己的行為幼稚又愚蠢,但他就是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朱小米一夕之間變了樣?
一早,當她接了一通電話之後,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門,他也悄悄跟上她,走過幾條街幾個彎之後,他跟著她來到市郊的住宅區。
這是哪裡?會不會是她以前同事的家?
還沒等她走進大樓,一個身穿淺灰色西裝的俊挺男人已經迎面走向她,而他手中……
展傲澤人坐在轎車裡,隔著窗戶看外面的情景,直到看到男人手上提著一只保溫桶時氣炸了。
該死!那保溫桶就是朱小米天天為他送午餐拎的那只。
當他再看到那男子將保溫桶遞還給朱小米時,兩人還一副有說有笑的親暱模樣,一把妒火迅速在心頭竄燒。
她竟然……出軌
展傲澤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已經出現緊繃後的青白色。
他用手機拍下那男子的照片,吩咐風揚立刻查出他的資料,接著推開車門,耳邊傳來朱小米爽朗的笑聲。
「天朗,下次再有這種有趣的活動,記得一定要約我哦。」
「放心吧小米,我們兩個一起長大的,我哪一次有好吃好玩的會忘了妳?況且……」席天朗頓時停下話。
他感覺到有人不友善的盯著他,他下意識抬頭,正好看到一名男子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自己。
不過對方的眼神頗為嚇人,似乎隱隱帶著一股殺氣,可是他仔細一看,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對方,應該沒什麼好怕的。
「天朗……天朗,怎麼了?」
看好友表情怪怪的,朱小米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身,一看,她當場僵住,一臉錯愕。
老天!是展傲澤!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悅,好看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過走路的姿態仍是優雅極了,不疾不徐的。
「小米,那個人妳認識嗎?」席天朗能從對方氣息感覺出來者不善,卻不是很確定他要找誰。
「呃……我……他……我們……我們不是很熟,就認識。」
聞言,已經走到他們眼前的展傲澤,臉上更如同結了一層冰霜。
「我和妳不熟,是嗎?」這就是他愛上的女人嗎?竟然說兩人不熟,這麼說不就是承認她跟另一個男人之間有什麼嗎?
「嗯。」朱小米不願多說,只是不悅的看著他。
他憑什麼一副來抓姦的樣子,有沒有搞錯,最先背叛這段感情的人是他。
展傲澤氣得不輕,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妳真的是這樣想的?」
「喂,你到底是誰?幹麼這麼粗暴的對待小米,快點把手放開!」席天朗一看苗頭不對,連忙挺身而出。
畢竟他跟朱小米是從小到大的玩伴,怎能讓她任人欺負,況且對方抓著她的手勁很大,他看她眉頭都皺緊了。
瞪了他一眼,展傲澤沒放手,目光仍是落在她身上,「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我是小米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席天朗。」不等她介紹,席天朗一點也不怕事的率先報上名。
「青梅竹馬。」他輕輕唸著,目光微微閃動,卻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那個……小米,他到底是誰啊?」這次席天朗發問,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惹上什麼人了。
朱小米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是我的雇主。」是的,就應該這樣,要斷不如就現在斷清楚。
雇主?虧她想得出這教他想吐血的身分。
「保溫桶為什麼會在他手上?」他死瞪著那只保溫桶,想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因為小米昨天來我家的時候,忘記把它帶回去了。」
「妳昨天之所以沒有去公司,沒有替我送午餐,還回去得那麼晚,就是因為妳去他家?」而為了這個叫席天朗的傢伙,她甚至態度很差的對待等了一晚上的他。
「朱小米,回答我是或不是?」因為怒氣,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她被他吼得很委屈,手臂上的痛楚也快要讓她流出淚,「展傲澤……」
「喂,就算你是小米的老闆,也沒有權利這麼粗魯的對待她。」看到從小就開朗的朱小米,現在這副委屈的樣子,他都心疼了,「小米,這種上司不要也罷,如果妳擔心將來不好找工作,我可以幫妳……呃哦……」
他的話還沒講完,下巴便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席天朗整個身子就被十分強悍的力量打飛出去。
回過神,朱小米嚇得失聲尖叫,「展傲澤你怎麼可以打人」
他揉了揉麻痛的拳頭,「沒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又是重重的一拳落到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席天朗身上。
像是喪失理智般,他又抬腿狠狠踢了地上的人一腳。
「青梅竹馬,嗯?我就想看看青梅竹馬到底有多偉大。」他高舉手臂打算繼續痛毆對方幾拳,不料手臂卻讓朱小米抱住了。
「展傲澤你瘋了是不是,快給我住手,我不准你再打他。」
「妳不准?」即使這個男人讓他打趴在地了,她還是比較喜歡他嗎?「為什麼我要聽妳的?我們只是主雇的關係不是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可怕的一面,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冷冷一笑,「我不想怎麼樣?我要打到他不成人形,要妳心甘情願跟我回家。」
「你……」她恨恨的瞪著他,「憑什麼你可以在說愛我之後,去抱別的女人,我卻不能把機會留給別人,更何況只是一個朋友的關心而已,你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這番話,讓展傲澤冷靜了點,他蹙起眉頭,「妳什麼時候看過我抱著別的女人了?」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劈腿就已經很可惡了,現在居然還不承認。」他還想演多久?但她已經不想看了,「昨天,你抱在懷中的紅衣美女很正點吧?」
抱在懷中?紅衣美女?
展傲澤迅速的回憶昨天發生的事,隨即,他懂了。「妳吃醋了?」
「不行嗎?我不應該嗎?明明就……」
一陣淒厲的叫聲打斷朱小米的話—
「老公?天哪!老公你怎麼了?」一名年輕女子從大廈門口走出,一看到地上的人的慘樣,焦急的哭了出來,撲到席天朗身上,「怎麼傷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打的?」
這樣的畫面,在場只有展傲澤不解,他看了席天朗又望向朱小米,奇怪他們幾個是什麼關係。
「對不起蘇珊,因為我朋友精神方面有問題,剛剛又神智不清,才會不小心傷到天朗,真的很對不起!」她連忙道歉,實在很對不起席天朗跟蘇珊。
她幫忙蘇珊將席天朗扶起來,「天朗對不起,你沒事吧?」
她昨天偶遇到席天朗之後,才得知他已經在兩年前結婚了,而他的妻子蘇珊也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於是她就被席天朗拉回家,三個人聚聚。
她在席家酒足飯飽之後,卻將保溫桶忘在人家家裡了,早上還是蘇珊打電話提醒她抽個時間來拿。
想不到的是,不過是拿個保溫桶會鬧出傷人事件。
終於,展傲澤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鬧了烏龍,默不吭聲。
「吱—」一陣急促的煞車聲戛然而止,風揚從黑色轎車上急匆匆的走下車,手上還拿著一份熱呼呼的文件。
「澤少,你讓我去查的事情,我拿到資料了。席天朗,二十八歲,祖籍台南,畢業於美國加洲大學工商管理系,回國後就任台北益華集團,短短三年時間被提升為行政副總裁……」
話漸漸隱沒,風揚輕咳了一聲,怎麼了?怎麼大家的臉色都怪怪的?「另外,他於兩年前結婚,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馬蘇珊。」
朱小米三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展傲澤這麼厲害,竟然短短時間就將一個人調查仔細。
而展傲澤卻是一臉尷尬,他沒想過,向來冷靜自持的他會鬧這麼一個笑話,甚至因為吃醋還動手打人。
說到底都是……朱小米害的。
要不是她昨天的陰陽怪氣,要不是她的刻意隱瞞,他就不會誤會他們的關係了。
也要怪她不夠信任他,如果她夠信任,看到最後就能發現他是怎麼趕走梅麗莎的,要不然就是當著他的面問他也可以,結果什麼都不做,誤會就永遠解不開。
朱小米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喂,你幹麼要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我?現在做錯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啊……」
突然,她覺得身子一輕,接下來,整個人已經被他橫抱在懷中,「展傲澤,快放我下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把妳丟到太平洋洗洗腦袋,看能不能把灰塵洗掉,看妳能不能聰明一點。」就是對她太好了,她才會胡思亂想,看來要給她一點教訓才行。
轉頭,他看著鼻青臉腫的席天朗,「很抱歉,我會補償你的,風揚,把展氏最近的那個合作案交給益華集團吧。」
「是,澤少!」
席天朗詫異的張大嘴巴,展氏?澤少?
原來展氏的執行長就是他雖然有些倒楣,但說實話他這一打賺的可多了。
「喂,你和小米是什麼關係?」即使利益誘人,但他還是比較關心青梅竹馬的安危。
他抱著懷中不住掙扎叫鬧的女人,轉頭給席天朗一記淺笑,「你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對方的眼神是真誠的,於是席天朗也沒再說什麼,讓蘇珊扶著,目送兩人離去。
第九章
朱小米就這樣被展傲澤帶回了展家。
一路上他始終繃著臉不說話,凝重的氣氛讓她隱隱覺得不安。
回到家後,展傲澤把她放在臥室的大床上,然後一聲不吭的瞪著她,她也賭氣,什麼話都不說不問,回以桀驁不遜的眼神瞪著他。
然後,他貼上她,不管她的掙扎打罵,帶點懲罰性的啄吻她,再後來,她自己也推拒得很無力,雙手慢慢環上他的脖子,配合他的節奏,最後……她什麼也沒問,就累到沉沉睡去。
隔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展傲澤也早就去公司上班了。
真會被自己氣死,居然連那個紅衣女人是誰都沒問,就跟他做「運動」,他肯定會以為她很好欺負。
她決定在家等他回來,再好好罵他一次,然後毅然決然的甩頭走人。
不料下午他打電話回來,說晚上有場重要的私人宴會,要她準備好,他會讓風揚去接她。
私人宴會?
奇怪,展傲澤不是喜歡應酬的人,他自己本身就很少參加這種聚會,更從來沒叫她出席過,到底在搞什麼?
朱小米還沒想透,在廚房找吃的她,正好等到別人幫她解答—
「那個梅家的大小姐長得真是漂亮耶,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家世背景更是好得沒話說,就是不知道個性怎麼樣?」
「標準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不用期待太高。」
「對了,少爺跟朱小姐不是……」
「那又怎麼樣,這是常有的事了,朱小姐自己應該也知道,不管少爺有多喜歡她,她都只能當情婦,上流社會的人家還是需要門當戶對的妻子。」
「唉!如果朱小姐能做展家的少奶奶,我們可能還好過一些。」
「不可能了,事情早就成定局了,我家老頭聽風先生說,今天晚上展老爺子幫少爺辦了一場私人宴會,名義上是慶祝老爺子歸國返鄉,實際上已經安排讓少爺當眾向梅家大小姐求婚。」
「那朱小姐怎麼辦?」
「大概就維持現在的關係吧……」
兩個打掃客廳的傭人慢慢走遠,朱小米才發現自己眼睛都濕了,一顆心都要碎了,眼淚在眼眶內不住的滾動。
原來她早該知道自己只有情婦的命啊!
梅家大小姐?是前幾天看到的那個紅衣女子嗎?抑或是另一個人呢?
最可惡的是,這明明是一場求婚宴,為什麼展傲澤還忍心叫她去呢?難道是要她認清現實,往後就像昨晚一樣,不要過問他的事,兩人維持目前的關係是嗎?
思及此,她也沒什麼好貪戀的了,回房,她快速的收拾行李,但越收她心裡越委屈,越是覺得不甘。
看著床上的行李,還有被一件件抽出、四散的衣衫,她再也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失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做錯的不是她,這麼難過的卻是她?為什麼……
等等!朱小米頓時停了哭泣,抬手抹掉臉上殘留的淚痕,對啊,為什麼她要自認倒楣,拍拍屁股走人?
要走,她也要走得有價值一點,至少她要讓展傲澤知道做錯事的人是他!
帝都大酒店內此刻燈火輝煌,二十六樓的展覽廳被佈置成自助餐形式的宴會。
雖說是私人宴會,但到場的大都是商界舉足輕重的人物,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洋溢,不管是真誠還是虛偽。
宴會的女主角梅麗莎也是笑容滿面,婀娜的身段,配上一套貼身的黑色晚禮服,一頭秀髮盤於腦際,雪白的肩上圍著一條紅色真絲的小披巾,一現身,便吸引會場大半人的目光。
雖然她上次在展氏遭到展傲澤的奚落和嘲弄,但無所謂,事實證明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展子豪說今天會讓展傲澤當眾跟她求婚,想來就有面子,婚後,展氏的麻煩還得靠梅氏解決,無論展傲澤想傲到什麼程度,她都會馴服他。
今天唯一沒有笑的是宴會的男主角,展傲澤一身白色打扮,像極童話裡的白馬王子,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在在吸引會場裡的女性。
可惜,他此刻的臉太臭了。
時間流逝,掛鐘上的時針已經悄悄走過八,展傲澤繼續跟到場的賓客寒暄,雙眼依然不停的看著掛鐘。
宴會已經開始了,為什麼她還沒有出現?
沒多久,風揚一臉焦急的走進會場,四處搜尋上司的影子,等看到人的時候,二話不說衝上前。
「澤少……」他刻意壓低音量,「朱小米失蹤了。」
頓時,展傲澤的眼神一戾,朱小米失蹤?
「傭人說她下午便離開展家,臥室床上有她收拾行李的痕跡,但最後東西沒帶走,我跟她以前同事、席天朗夫婦打探她的消息,他們都說沒有看到她。」
展傲澤閉上雙眼,胸口的怒意正一點一滴高漲。
該死,他不過是氣她不信任他,想給她一點懲罰,昨晚故意不解釋清楚,打算讓她今天驚喜一下。
沒想到,她這麼倔,倔到跟他玩失蹤……
「繼續找,不管要用什麼方法。」等人找回來,他要好好揍她……的小屁屁一頓。
風揚連忙點頭,「我知道了。」轉身,不一會就又消失在會場。
此時,賓客已經差不多到齊,身為宴會的主人,展子豪率先走到台前,接過主持人手中的麥克風。
「各位,很感謝大家今天接受展家的邀約,今天宴會的目的有兩個,其一,大家也知道近來展氏因為化妝品事件,股價急速下跌,也有傳聞說ZAZ集團已經收購展氏大部分股票,說展氏撐不下去了,在這裡我可以向各位澄清這件事,化妝品的問題是不肖同業的惡意中傷,至於收購嘛,展氏的根基雄厚,沒有這麼容易被擊垮。」
展子豪說的自負,但台下的人都是商界打滾多年的大亨,哪可能因為他說的幾句話,就相信展氏的未來,除非,展氏還有底牌沒翻。
大家都在等展子豪後續要說的話。
「另外……」健朗宏亮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孫子展傲澤也已經在展氏學習經營六年了,成績有目共睹,但男人要無後顧之憂,才能在事業上更有表現。」
聽到這話,會場裡大半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畢竟聯姻在商場上是很常見的,大家好奇的是,展家找到誰幫忙了,誰有能力資助展氏度過這次的難關?
「莎莎,過來。」老爺子直接將梅麗莎喊上台,神采得意,「傲澤,你也過來!」
這一呼喚,大夥不得不稱讚展子豪有手段,居然能為展氏找到梅家這座大靠山。
梅麗莎高傲的揚著下巴,在會場女性羨慕的目光中,緩緩走到展子豪身側,而始終面無表情的展傲澤,在聽到召喚之後,很優雅地尾隨其後。
站在展傲澤身後的展少傑,原先一臉不解,後來在看到眾人的表情,跟台上的情況後,也已經看出端倪。
小米姊今天竟然不在,難道真的是……
「哥,如果你要結婚,我只接受小米姊做我的大嫂!」展少傑突然衝破層層人群,扯開喉嚨大聲吶喊。
展子豪在聽到小孫子的喊聲後,佈滿皺紋的臉色微微一冷,語氣嚴厲,「你給我閉嘴。」
「可是爺爺……」
「來人,小少爺可能是睏了,才會胡言亂語,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把他抱走。」
不一會,就有人不顧展少傑的哭鬧,把他帶走,目睹這幕的展傲澤忍著,但心中十分不快。
「小傑也是爺爺的孫子,您的作法會不會太過分?」
「不要談這個了,今天的主角是你。」展子豪只關心對自己有利的事,跟是不是親人根本沒關係,「你現在是不是該跟莎莎說些什麼?」
展傲澤冷冷的看著笑得得意張揚的梅麗莎,他唇瓣微微上揚,邁開長腿,緩緩的走向她……
「展傲澤—」
一聲尖銳淒厲的吼叫聲,打破會場歡樂的氣氛,眾人齊回頭,皆被嚇了一大跳。
一名身穿白色衣袍,上面還殘留斑斑駭人血漬的女人,一臉哀怨的站在會場門口。
老天!這是貞子嗎?
披頭散髮、臉色灰暗的女子,緩緩走向高台,目光呆滯的死盯著台上的展傲澤。
「你還我的命啊……展傲澤,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偽君子、大騙子,人面獸心的魔鬼、渾蛋,你把我害得好苦啊……」
眾人皆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呆住了,太可怕了!這是女鬼冤死向薄情郎討公道的場面吧
站在台上的展傲澤微斂眉頭,他仔細打量眼前披頭散髮、渾身是血的……朱小米?
「當初跟我交往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愛我,會娶我進展家門,沒多久卻背著我跟別人交往,前前後後我為你墮了五次胎,你最後卻因為怕我影響你的前途,殘忍的毒害我,我死得好慘好冤啊……展傲澤……你這喪盡天良的惡魔,我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聲音極盡所能的悲涼淒厲。
看場面已經夠難看了,展傲澤的臉也夠吃驚錯愕了,這場浪漫的求婚宴肯定也毀了,女鬼朱小米打算功成身退。
讓他吃點苦頭,他才會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
她惡狠狠的多瞪了他好幾眼,轉身準備閃人。
「哎呀—」她低叫一聲,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走不掉啊?
她往後一看,才發現有隻大腳踩住她的長袍。
「妳玩夠了嗎?」
冷漠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用腳趾想也知道是誰開的口。
她回頭兇巴巴的瞪著他,這傢伙怎麼這麼煩,被她瞪了那麼多眼還嫌不夠嗎?現在還想留她下來讓場面更難看嗎?
「放開我,渾蛋!」
「我始亂終棄了?」他真的會被這妮子氣死,本來是想給她教訓,現在反倒是給自己教訓了。
「哼!你心裡清楚的很,需要我當眾說嗎?」
「妳還為我墮了五次胎?」連這種事情也敢拿出來亂說!
如果按照她和他滾床單的次數來算,五次還算少的呢。
「沒錯!」她絕對不向惡勢力低頭,「放手啊!」
「我還答應娶妳進我們展家當媳婦是嗎?」他的臉往她逼近,終於看清她的「血跡斑斑」,見鬼!不過是番茄醬。
他心裡著實鬆了口氣,雖然早猜到是假的,但第一眼看到血淋淋的她時,他還是嚇到了,這筆帳,他會跟她討回來的。
「沒錯,你在我飯裡下了五斤砒霜毒死我之前,你的確是這麼說過。」戲要演全套,他敢抓著她,她就要他更下不了台。
這個白痴,五斤砒霜下在飯裡最好有人會吃掉!他真的會被她氣死。
「好吧,那為了證明我不是負心漢,我決定和妳冥婚。」
話一出,不只大大嚇了朱小米一跳,在場所有人都一副震驚的樣子。
「你……你說什麼?」冥婚?他不會是被她嚇傻了吧?
展傲澤突地笑得溫柔,「這是妳的遺願,我一定會成全,婚期就定在下個月二十號,我會讓風揚安排,小米妳不用擔心。」
「可是……可是我……展、展傲澤……」他該不會以為她真的死了,自責過深導致精神異常了吧?雖然她很氣他的始亂終棄,但一點也不想他有事,「那個……你要不要去醫院走一趟?」
會擔心了吧!
她的擔憂稍稍撫平他一點怒氣,忽然他大手一伸,將她攬進懷中,雖然白色西裝讓番茄醬染紅,他卻不以為意。
「今天的宴會本來是專門為妳而設,瞞著妳是因為我準備了很多浪漫的方式要跟妳求婚,沒想到……」他很少有沒猜到的事,她算是讓他開了眼界,「沒想到妳比我有創意多了,竟然為了能早點嫁給我,犧牲演出。」
「喂!喂!我才沒有……」這是惡整哪是求婚!她怎麼可能想嫁給一個負心漢……不,不對啊,他剛剛說他本來就有打算跟她求婚?
怎麼回事?
這場宴會……難道真是她誤會了,以為展傲澤要娶別的女人?
可是,如果她是誤會了,他幹麼不跟她解釋那天下午的事?每次問他愛不愛她的時候,他也沒有正面回答過她啊。
不過想想,他對她是真的很好,越來越懂得寵她,兩人也一起聊過未來的事,他說想要有很多個長得像她的小孩,還決定今年聖誕節要去日本看雪景。
難道這些就算誓言跟承諾了嗎?
看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他打算先下手為強,他對著眾人大聲宣佈,「誠如我爺爺說的,男人要無後顧之憂,所以我正式在這裡宣佈,我的確是要結婚了,新娘就是……」他溫柔的將懷中女子凌亂的髮稍微順直,輕輕抹掉她臉上的番茄醬,「這位以創意取勝跟我求婚的朱小米!」
他的態度依舊狂傲,完全沒把展子豪和梅麗莎氣綠的臉放在眼中。
「小米。」他輕喚她的名字,讓她回過神來,讓她的眼睛注視著他,「我要告訴妳一個妳一直沒空聽我說的答案。」
答案?什麼東西?剛回過神的朱小米又一臉疑惑,但因為很近看他,心又沒志氣的狂跳。
「我愛妳!」
無預警的三個字,讓會場瞬間安靜許多,沒有人開口。
「蛤?」她嚇到了,因為她從沒想過能在眾人面前聽他承諾,她嚇傻到嘴巴都闔不攏。
看她呆愣的樣子,他失笑了,柔軟的舌趁機而入,封住了她未出口的震驚跟感動。
在場賓客雖然覺得一頭霧水,但仍順勢給予掌聲,展子豪卻是僵著身子,臉色變得更陰沉,梅麗莎則是無地自容,被人嘲笑是自作多情。
「我們有錯過什麼精彩鏡頭嗎?」
會場門口,三名各有特色的男子姍姍來遲,所幸,還來得及參加這場別開生面的求婚宴。
嗯,第一次是這麼被人請去「作客」的!
她很糗的求婚宴當晚,展傲澤拎她回家先是一陣暴打,害她的小屁屁都紅了,還威脅她,如果以後再敢不信任他,連打都省了,直接讓她關禁閉。
本來以為這樣已經夠倒楣了,一早起來,展傲澤去上班,她打算上街晃晃,卻又被展子豪的保鑣「請」回他家。
就在她恍神時,展子豪已經沿著樓梯緩緩走下,順便不客氣的打量著她。
他在她對面坐下,僕人立即倒上茶水,他點起雪茄,傲慢的揚起下巴,多看了她幾秒才開口。
「丫頭,開個價吧,要多少?」展子豪開門見山道。
朱小米詫異一會,才搞懂他話裡的含意,不免生氣……這人怎麼這麼懶,連開場白都沒有,至少也要先嗆她兩句嘛!
不是很滿意對方不專業的態度,她學他高傲的揚起下巴,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搖晃。
他吐了一口濃濃的煙霧,有些不屑的看她,「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就是這樣,屈屈五十萬就能打發了。」
「老頭,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五十萬了?」
「五佰萬?」他熟練的拿出支票本,鄙視的瞪她兩眼,還嘲弄兩句,「雖然妳沒那個價值,但這點小錢我還不看在眼裡,就成全妳吧。」
「老頭,你很不懂行情耶,五佰萬能買什麼東西?幾個包包而已,你會不會太看不起我了。」終於會嗆人了,她聽來也精采多了,繼續五根手指晃著,她挑明,「不是五佰萬。」
「丫頭,妳不值五仟萬!」
「你這人不是見過大世面嗎?說出來的價碼怎麼都這麼小氣巴拉的。」她對著他笑得燦爛,笑得不懷好意,「五十億!我要歐元,外帶三幢別墅,兩個度假村、一家公司的經營權,另外……你的位置我要了!」
「朱小米!」聞言,展子豪氣得不輕。
她吊兒郎當的舉起手,「有何貴幹?」
展子豪剛要發怒,又強行忍下,他有別的方法讓這女人知難而退,「妳應該知道我找妳來的目的吧?」
「要我離開你的寶貝孫子展傲澤。」
「很好,我喜歡與聰明人講話。」他吸了一口雪茄,「雖然昨天傲澤說要娶妳,但我希望妳明白,那只是他在跟我耍脾氣,等我跟他說過之後,他一樣會娶梅麗莎,不可能會娶妳。」
「是喔。」沒有預期的震驚或難過,朱小米還是笑笑的樣子,「那我們下注好了,等下個月二十號謎底就會揭曉了,我們再來看誰贏。」
「朱小米,請妳搞清楚自己是什麼身分,我絕對……」
「不容許我孫子娶妳這種身分的女人進門。」她幫他把話接完,還調侃他,「你很沒有新意耶,所以勒?你不是要給我錢離開他?」
「沒錯,所以……」
她不掩貪婪的伸出手,「所以,你不要再繞圈圈浪費大家的時間了好嗎?條件我已經開了,多放點血,我吸飽了就走。」有人敢給她就敢收。
「妳這種獅子大開口的條件,恕我無法配合。」哼!這女人也太貪心了吧。
「我先提醒你,現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她聳聳肩,擺明了不在意,「反正傲澤這麼有頭腦會賺錢,我相信他未來能創造的財富,跟我現在要求的相比,我還吃虧了勒,要不要給隨便你!」
展子豪憤怒的瞪著她,他本來以為這朱小米看起來笨笨的,應該很好對付,沒想到還挺精明的。
「我還以為傲澤喜歡的會是清高有志氣的女人,可真沒想到……」他改用激將法,「妳是這麼虛榮的女人。」
「你完全猜對了,我是超級愛慕虛榮的女人,你要是給得起就快點答應,我已經沒耐性了。」
老實說,她是很故意,非常故意要整老頭。
誰教這老頭試圖離間她跟展傲澤,先是一手促成梅麗莎的事,害她誤會了……嗯,不管,反正都是老頭的錯。
然後呢,她又想起老頭對少傑視而不見的事,還有少傑說他在會場被人帶走的事,最後,想到他就是害展傲澤個性扭曲的兇手,反正新仇加舊恨,她跟這個展子豪沒什麼好客氣的!
「朱小米,如果妳還想留點尊嚴,最好現在就在我眼前消失!」
「看來你是付不起錢了吧,那好,我消失,我還會順便拐走你兩個孫子。」吼聲大了不起啊,要會講話才厲害。
「妳……」
「爺爺!」冰冷的嗓音響起,兩人同時側頭,展傲澤一臉要殺人的可怕表情,緩緩向他們走來。
「您就不能玩一些更高級的遊戲嗎?一定要用這種愚蠢的方式逼走我身邊的人嗎?」
「傲澤,你來的正好,我告訴你,別看這個朱小米一副單純的樣子,其實她十分愛慕虛榮……」
「我聽到她剛剛說的那番話了。」展傲澤不怒反笑,眼神盡是欣賞,「您不覺得只有這種生命力特別旺盛的女人,才配當我們展家的媳婦嗎?」
展子豪不可置信的看著孫子,這跟他想的情形不一樣。
「如果她真的因為您的介入而打算離開我,那才是代表我看錯人了。」溫柔的笑頓時變得冷酷,目光對著展子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希望爺爺還跟我的家人私下見面。」
這句話也把他跟展子豪的關係分清楚。
「如果再讓我發現一次,後果……爺爺這麼瞭解我,應該是知道的。」
放下狠話,展傲澤拉著朱小米往門口走。
展子豪哪忍得下這股氣,當下從沙發上站起來,「臭小子,你有今天你以為是誰給你的?你要是敢現在離開這道門,你以後跟展氏就沒關係了。」
「那很好,我等這天等很久了。」
展傲澤毫不猶豫,推開大門就走,直到兩人坐進車子,朱小米才緩緩開口。
「你爺爺說的是真的嗎?你以後跟展氏沒有關係了,那他是不是要把你從執行長的位置拉下來?」
他轉頭給她一記要她安心的笑,「沒關係。」
「是因為我嗎?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她本來就是平凡的人,再回歸平凡沒有關係,但展傲澤能適應嗎?她不想他為自己犧牲這麼多!
他很喜歡她現在的表情,那種為他擔憂為他自責的表情,「如果我說是,妳會怎麼樣?」
「我……」她有些猶豫,「我不想要你為我犧牲。」
「所以……」他斂起眉頭,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所以……」她為難的攪動著手指,她想要他一直愛她,但又不希望他犧牲前程,這問題好難。
「那我問妳,如果我爺爺真的答應妳剛剛提出的條件,妳就會真的離開我嗎?」
完全不用思考,她立刻搖頭,「當然不會,等我拿到錢,我就帶你跟少傑去度假,管他的。」她早就想好了。
他驀地笑起來,展開長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讓她靠在他胸前。「那樣就夠了,我跟妳一樣,不管怎樣都不會犧牲我們的愛情。」
「可展氏集團……」那不一樣啊,現在他不是拿到錢,是會一無所有的耶。
「那些不是妳該擔心的問題。」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臉上出現邪惡的表情,「親愛的,我突然很想運動運動身體。」
「呃?現在?」
「就是現在。」
「可……可我們在車裡……」
「沒錯!就是在車裡。」
「但……這是敞篷跑車耶!」
「那就把車頂關上吧。」
接下來,朱小米已經完全沒有空擔心犧不犧牲的問題。
第十章
渾身上下怎麼沒有一個地方能動?
朱小米試著用力扭動了幾下身子,動不了!她又試著喊了幾聲,可是沒人應答,眼前看起來像是一座廢棄的修車場,到處堆放垃圾和壞掉的車子,而她被綁起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她想起來了。
今天她幫展傲澤送午餐時,才下車就被幾個大漢綁走了。
是誰?到底誰跟她有仇?
她首先想到的是展子豪,那老頭該不會受了她的氣,打算報復吧?
「朱小姐,讓我來猜猜妳此刻的心情好嗎?」
就在朱小米低頭想不透時,嬌柔的嗓音在她頭頂傳來,她一抬頭,嚇了一跳,怎麼……怎麼會是梅麗莎
上次的宴會之後,梅麗莎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報章雜誌大肆報導梅氏的千金當眾被人毀婚之事,還拿梅麗莎跟她做比較表,結果樣樣勝的梅麗莎只有在婚姻上大敗,聽說,為此梅麗莎還有陣子沒出門了。
難怪……難怪這女人會氣到要報復她了,但是,她也很無辜啊!
朱小米看著對方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漂亮的臉掛上邪惡的表情,再怎麼美也扭曲了。
「妳想怎麼樣?」展傲澤之前才提醒她出門要小心,以防展子豪有其他行動,哪知,真正該小心的其實是這個情敵。
「我想怎麼樣?」她優雅的笑著,但眼神駭人,「這句話妳怎麼不早點問?妳跟展傲澤在給我難堪前怎麼沒先問過我想怎麼樣?」
她很熟練的點起一根香煙叼著,深吸一口,順便將煙霧吐在朱小米臉上,很故意的想看對方皺起眉。
「以前我不要的東西,我就會叫傭人燒掉,燒成灰才能丟掉,妳懂我想怎麼樣了嗎?」她邪邪一笑,又在朱小米臉上吐了滿口煙,「展傲澤不要我,我也不屑要他,但我更不可能讓給妳。」
所以應該把展傲澤拿去燒掉啊,抓她幹麼……朱小米很想這麼說,但怕會更刺激她,只好自認倒楣。
「無話可說了是嗎?」看她沒反應,她一張嘴,煙霧又飛到朱小米臉上。
被她口中的煙霧嗆得紅了眼,朱小米也沒耐性了,「妳要不要更乾脆一點,要嘛殺要嘛宰,咳咳咳……能不能不要一直拿煙嗆我?」這味道真是臭死了。
「好啊,我趕快成全妳。」她掏出手機,有些得意的撥電話,電話一接通,聲音還是柔柔的,「傲澤,我猜你此刻一定很好奇,為什麼你的女人還沒有幫你送午餐過去吧?」
電話彼端因為她的話,一陣沉默。
「怎麼?開始擔心了嗎?或是你想求我為你做些什麼?」
「如果我是妳,已經開始擔心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走出腳下的地。」
「哼!你不要逞強,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站在哪裡。」她彎下身,一把揪起朱小米的長髮,害得朱小米痛呼一聲,「哎呀,我以前真沒發現,你的女人長得是醜了點,但皮膚還不錯嘛,不曉得在她臉上劃上幾刀的感覺是怎樣?」
「妳自己算,她身上若有一道傷痕,妳身上就會多出十道。」平穩的聲音,但警告的語氣透著冰寒。
「我好怕喔。」梅麗莎臉上的笑代表她有多不在乎,敢親自打電話就代表不怕他知道,反正展氏也快垮了,她有爸爸當靠山,沒有什麼好怕的。「你的意思是要我換個方式招呼她吧。」
「妳最好替自己留後路。」
「親愛的,你幹麼這麼生氣?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潔癖的事是不是真的。」
「妳想怎麼樣?」
「五個,如果我找五個男人輪姦她,你還會跟她睡同一張床嗎?嗯……我應該問,你還敢要她嗎?」她相信隔天就能看到展傲澤取消婚約的報導了,她很期待。
「變態!」被拉住頭髮,朱小米仍死死的瞪著她,放大音量,「傲澤,你不要被她唬住了,我以前學過柔道跆拳道,別人敢碰我一下,我一定打到他們七孔流血、跪地求饒……」
她對著電話喊,殊不知彼端的展傲澤聽到她的聲音後,有多擔心。
「哎喲,傲澤啊,你的女人脾氣不好耶,竟然罵我變態,怎麼辦?我生氣了,你說我要砍掉她一根手指,還是……」梅麗莎用力摑了朱小米一耳光,清脆的聲響透過電話線,也傳進展傲澤耳裡,「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一下,我們討論到哪了?」
朱小米因為這一巴掌,整個人跌坐在地,仍是動彈不得。
「不管妳做了什麼,都是要去坐牢的,聰明如妳,應該不會自毀前程吧。」
電話彼端的聲音還是很鎮定,沒有驚慌也沒有怒氣,教梅麗莎氣結在心。
她也收起玩笑的語氣,「展傲澤,你別以為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就會自亂陣腳,我找人輪姦她之後,還要把影片跟照片PO上網,讓大家一起欣賞你選人的標準,看看是不是我真的輸她!」不等對方回話,她已用力將手機摔在地上。
「來人!」梅麗莎一喊,門外便走進五名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
「喏,這女人就交給你們了。」她從剛剛一直背著的包包裡拿出一台數位相機,遞給一名高壯男子,「照之前說的,拍好後相機還我,事成後,我會在每個人的戶頭匯進五十萬。」
幾個男人頓時露出淫穢的邪笑,「這個買賣真不錯,有得玩還有得賺,我喜歡!」
梅麗莎看幾個男人已經露出下流目光,連忙走出廢棄修車廠。
剛剛接過相機,看起來像是頭頭的高壯男子,步步往跌坐在地的朱小米邁進,「來,讓哥哥瞧瞧妳長得漂不漂亮。」
朱小米左臉頰腫了起來,被綁得像木乃伊一樣,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只好恨恨瞪著走來的大塊頭,想威脅他爭取時間,「我先說好,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你敢碰我一根頭髮,我就讓你絕子絕孫。」
「小美人,妳的脾氣太火爆了哦,哥哥來教妳什麼是溫柔……」大塊頭已經彎下腰要碰朱小米,但看到她的臉時,他微微一怔。「小米?」
想掙扎後退的朱小米,一聽到呼喚連忙抬頭,看清大塊頭的長相後,也難掩訝異,「大牛?」
從梅麗莎掛掉電話到展傲澤找到人,只花了半個小時,當然,他在跟對方說話拖延時間的時候,已經讓風揚開始找。
運用的資源不限,可見他對朱小米的在乎,還有梅麗莎真的惹毛他了。
但當展傲澤連同司聖男一群人,利用黑道力量找到廢棄修車廠時,竟有一種背了書包上學,才發現今天是禮拜天的可笑感!
預計會囂張奸笑的梅麗莎,卻被人用麻繩捆成肉粽樣,狼狽的縮在牆角,而幾個混混模樣的大男人,則是乖乖的一字排開。
他們以為會被折磨得很慘的朱小米,但實際上卻精神頗好,像個幼稚園老師一樣,正在訓斥一字排開的小混混。
「你、你、你、還有你和你。」食指不放過的戳他們的額頭,「你們這些社會的敗類、國家的垃圾,你們作惡多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爸媽當初生養你們的時候,難道希望有一天你們長大後會淪為綁匪嗎?」
幾個大漢通通低著頭不敢回嘴,只有一個囁嚅道:「小米……」
「尤其是你,該死的大牛,你小時候常讓人欺負,你說我救過你幾次了?我當時還覺得,你只是長得兇人不壞,早知道你長大後會這樣,我幹麼還幫你?」越說朱小米越氣。
她很慶幸,梅麗莎收買雇用的綁匪頭頭,竟然是與她有些交情的小學同學李大牛,讓她僥倖逃過了這場災難。
可是……她實在很難接受,兒時玩伴竟在若干年後走上歧途。
「是,是!小米妳訓得對。」李大牛頻頻點頭,他是個混混沒錯,但很重道義,朱小米幫過他很多次,他當然得報答她,繼續聽她訓人。
站在廢棄修車廠門口的數十個人,心情已經從緊張變成看笑話。
「傲澤,你確定是朱小米被綁架,不是她綁架別人嗎?」楚希堯率先開口,但還得拚命憋著笑。
司聖男揉著下巴,故意認真的詢問:「毀容?輪姦?被拍裸照?傲澤,你該不會是有被害幻想症吧?」
「看來我們尹家的醫療團隊派不上用場了。」
只有展傲澤自始至終都冷著臉,他盯著正在訓人的朱小米,想再一次確定她安然無恙!
朱小米終於發現修車廠裡好像還有其他人在說話,連忙回過頭,這一看她也很錯愕。
大門口,除了熟悉的五個人之外,他們身後還站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黑衣男子,側邊則站了幾名穿著白色醫師袍的男女。
「小……小米……」李大牛和幾個小混混也被這場面嚇傻了,「他們……他們都是什麼人?」
她搖搖頭,「除了前面那五個看上去有些眼熟之外,其餘的我也不認識。」
「小米姊……」稚嫩的嗓音傳來,展少傑撥開數十人的陣仗,飛奔向朱小米,兩手環上她的大腿抱緊。
「我好怕,大哥說妳讓人綁走了,還說妳很危險,嗚……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妳了,我好怕……好怕……」
朱小米彎下身抱起他,「傻小子,我答應要陪你的,怎麼可能輕易就掛掉,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安安穩穩的站在你面前嗎?」
安撫好小隻的,她抬頭看展傲澤,他依舊沒走過來,仍站在門口沉著一張臉看她……他該不會是在責怪她被人綁了,害他要勞師動眾的來救她吧?
他不過來,大不了她過去。
「那個……你有沒有自己先去吃午餐啊?我肚子好餓喔。」使苦肉計,他應該不會氣了吧?
盯著她左頰明顯的紅腫,他的語氣仍是壓抑著怒氣,「妳真的學過空手道和跆拳道?」
「呃……那個……那個是我隨口編的啦,當時只是想嚇嚇梅麗莎,不過我的確很厲害哦,你看,那邊的幾個小混混都已經被我收服了,我以一敵眾,不畏強勢,還把那幾個小子狠狠訓了一頓,讓他們以後不准再做壞事,還有啊……呃?」
仍在喋喋不休的朱小米,先是感覺身子一緊,接著已經被他抱進懷裡,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裡。
「對不起,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發誓我會保護妳,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好氣,氣自己替她惹上了麻煩,他很心疼,心疼她要獨自面對這些。
如果剛剛進來看到的是……幸好她沒事!該死!幸好她沒事!
「傲澤。」原來他是在關心她啊,「你在緊張我,是嗎?」
「何止緊張,他根本是快崩潰了。」幾個損友忍不住調侃出聲。
「我可沒看過他這麼緊張誰,明明他自己的力量就很夠用了,還硬要把我那群訓練有素的保鑣拎來。」
「說到這個,他還不是把我家專屬的醫療團隊挖來了,真是受不了他,連我的醫術都信不過。」
「小米姊,我告訴妳哦,我哥在接完壞人的電話之後,我看到他有偷偷哭耶!」
展少傑的話,讓一票損友瞬間將調侃的目光移向展傲澤,就連朱小米都不敢相信,這麼自負驕傲的男人,竟然會為了她……哭?
她好感動喔。
被眾人一同行注目禮的展傲澤,狠狠地一一瞪向眾人,「看夠了沒?如果看夠的話,就幫忙善後。」
「傲澤,那些人是我的兒時玩伴,我希望……」她知道大牛家裡環境不好,有可能是這樣才走上不歸路,她現在比較有能力了,想幫幫他,「你就從輕發落。」
他點點頭,「風揚,事情交給你處理。」末了,竟是冷笑。
風揚微微頷首,只有他和展傲澤幾個損友知道,這所謂的處理,將引起商場上的腥風血雨。
展傲澤帶著朱小米跟展少傑先離開,他從進修車廠到離開,除了第一眼,目光再也沒有停在梅麗莎身上。
第一次,展子豪主動來到展傲澤的豪宅,可見事態嚴重。
「該死的,你知道梅氏集團玩完了嗎?」展子豪一副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梅家破產了嗎?」展傲澤仍是懶懶的斜倚在高腳椅上,沒有離開吧台的意思,悠閒的啜了口手中的白蘭地,至於對方的緊張,他顯得不以為意。
「你這是什麼態度?梅家垮了展氏怎麼辦?」他需要的大筆資金也全都沒了。
「這證明爺爺當初把梅家當作救生圈實在太抬舉他們了,不過半個月就宣佈破產,我實在不得不懷疑,當初想利用婚姻得到資助的,說不定是他們!」
展子豪眉頭都皺緊了,「你這什麼幸災樂禍的表情?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已經很多天沒去公司上班才不知道,除了化妝品,不曉得遇上什麼衰流年,公司的問題一件接著一件,ZAZ更是更是對外放話,說已經擁有展氏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
「所以呢?」他完全不感興趣。
看用罵的已經不能讓孫子聽話,展子豪使出苦肉計,「傲澤,再這樣下去,爺爺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真的毀於一旦了,你說該怎麼辦?」
展傲澤無情的露出冷笑,「我不知道,爺爺說過的,我以後跟展氏沒有關係了。」
「你一定要現在跟我賭氣嗎?你忍心看自己奮鬥過的產業,讓那個吸血鬼集團搶去嗎?」他不相信在展氏努力這麼多年,展傲澤真放得下?
「吸血鬼?」嗯,這外號不錯。
「沒錯,趁亂逢低買進我們的股票,非把我們吸乾不可的行為,實在是太惡劣了,那負責人之所以不公開身分,是怕仇家太多吧,我詛咒他不得好死,死後還永世不超生……」
「爺爺,您這樣詛咒自己的孫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不只要詛咒他,我還要……」展子豪怔了一下,錯愕的瞪著他,「你……你剛剛說什麼?」
「您從來沒有懷疑過嗎?ZAZ這三個字母的縮寫。」
展子豪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展—傲—澤?ZAZ?
「你?」他顫著手指著對方,「是你?」
展傲澤邪魅的笑著,因為他等這個結局,很久了。
「ZAZ集團的負責人之所以不公開身分,那是因為他正假裝在為展氏努力,他正努力讓展氏信任他,然後就有能力讓展氏從裡面腐爛,正好,趕上你說了一句,我以後跟展氏沒關係了,我就不用自己踩自己的腳了。」
「你……你……為什麼?」展子豪結結巴巴,他不懂,是自己人又何必要搞垮他?
他一口飲光杯裡的酒,深邃陰森的目光流露幾絲怨懟,「爸爸被你下毒害死的時候、媽媽被你送進精神病院,最後被逼上吊的時候,你有給他們機會問為什麼嗎?」
展子豪錯愕的震在原地,「你……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當年他父親愛上身為鋼琴老師的母親,卻因家世不合,展子豪強烈反對下,最終導致父子倆有嫌隙。
導火線則是他父親發現展子豪作假帳,一個要對方自首,一個要對方不要管,兩人再次起衝突,但利益薰心的展子豪卻害怕兒子會告發自己,索性狠下心在兒子的食物裡下慢性毒藥。
這藥雖不能立即害人致死,卻可以讓一個人精神越來越渙散,且會上癮,他父親在長期使用這種藥物之下,精神不穩定,一次開車時意外撞上安全島,命喪黃泉。
他母親一直覺得丈夫的死不單純,不斷的私下調查,總算有些眉目,卻讓展子豪察覺不對勁,一樣被逼服藥最後送進精神病院,然後某一天就上吊了。
展子豪以為事情結束了,卻沒想到展傲澤的母親在意識還清楚的時候,留過一封信給大兒子。
展傲澤自知沒有一定的能力拚不過展氏,所以他忍,他偷偷在海外積存實力,於是如今海內外聞名的ZAZ集團就這麼開始了。
「爺爺,你不用擔心展氏會消失,我跟你保證不會。」
展子豪才要露出鬆口氣的表情,展傲澤接著說:「只不過它得換個名字歸到ZAZ旗下,嗯,應該這麼說,公司還在,但『展』這個字不要了!」
「你……」展子豪顫抖的指責孫子,「你好殘忍……好殘忍……難道你就不姓展嗎?」
展傲澤不以為意,信步走向他,「我的殘忍比起爺爺您,還真是小巫見大巫,我可沒有殘害親生子的嗜好,還有,你要記住一件事,我的『展』是我爸爸的姓,不是你的。」
他彎下身,將淺笑的臉湊近對方,很滿意對方退了一步,「放心吧爺爺,無論怎麼樣,我是不會讓您死的,我還想做孝順的孫子呢,等到展氏真的宣佈破產之後,我會讓人把招牌送去給您,然後派保鑣二十四小時輪流保護您,讓您的晚景不必擔憂。」
他是想軟禁他吧,展子豪臉色垂敗,似乎瞬間老了好幾歲。
展傲澤瞇著陰狠的雙眼,邪佞的笑容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所以您最好別有輕生的念頭,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逆子!你這個逆子……」展子豪情緒過於激動,導致心臟病發。
展傲澤沒有感情的看著他發作,只又靜靜的吩咐,「風揚,可以叫人進來了。」
沒多久,等在宅子外的醫護人員進來,先幫展子豪做了緊急處理,接著搬上擔架,送進早等在外的救護車,只留下風揚聽令。
「記住,我不要我爺爺有任何意外,我還沒讓他親眼看看展氏的下場,還沒看到我是怎麼親手一步步毀滅他的心血。」
「是,澤少!」
眾人離開後,留下的是一室的沉靜。
展傲澤原本殘酷的表情,霎時垮下,他輕輕的闔上雙眼,他的心很痛!
這就是報仇嗎?不,一點也沒有更快樂,只是不斷提醒他是活在什麼樣的家庭,提醒他爸爸媽媽是走得多麼不甘……
他好累,走到這一步了,他才開始迷惘,那以後呢?沒有復仇這個目標後,他該走哪條路?
一雙柔軟的手臂從他背後抱住他,小臉貼在他背上,沒有說話,卻能讓他感覺對方帶來的溫暖。
小米!不回頭,他也可以感覺得到這股氣息是屬於她的。
「你剛剛在對付你爺爺的時候,一定很傷心吧?」
他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反握住她的小手,「妳不覺得我是一個很冷血、很殘忍的男人嗎?」
本來,他不希望讓她看到這一幕,但展子豪來得太無預警,他來不及將她支開,其實,他很害怕,怕會因此失去她。
她沒有回答他,只輕輕笑著,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那怎麼辦?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一個冷血又殘忍的男人了。」說完,側過頭,踮起腳尖,深情的獻上自己的吻。
兩人的唇舌交纏,問題也就不再這麼重要了。
他想,他終於看到未來的路了。
她想,如果是愛上惡魔,那就應該陪他一起下地獄啊。
六個月後—
朱小米抱著一幅略嫌大的婚紗照來到偏廳,爬上一張椅子,吃力的舉起婚紗照,上下左右移動的找位置。
「傲澤,你快幫我看看這個位置有沒有歪?」
展傲澤注意力從晚報的內容抽出,抬頭看了一眼,「嗯,差不多。」說完,又回到報紙裡。
「你小時候比較喜歡哪種顏色的衣服?」為了婚紗照爬上爬下不夠,她還舉起槌子,要往牆上釘釘子。
「沒印象了。」他懶得抬頭,這答案誰會記得。
展少傑一頭汗水的抱著籃球走進客廳,當他看到爬高的朱小米時,忍不住斂起眉頭,「大嫂,這個時候妳怎麼還爬高啊?」
「我覺得這張婚紗照太大幅,擺房間不好看,所以想幫它換個地方。」
「可是……」展少傑看了正在報紙的哥哥一眼,很懷疑對方怎麼沒反對。「妳的身體可以嗎?」
「沒關係啦,初期而已。」
「哦,那妳自己小心點。」展少傑聳聳肩,沒再多說什麼,反正有哥哥看著應該不會怎樣,他去沖澡好了。
「傲澤啊,你小時候喜歡什麼樣式的床組被套啊?」
「能取暖的。」
「顏色呢?」
「無所謂。」
「哦,這樣啊……啊,風揚你來得正好,快幫我看看這婚紗照擺這裡好不好?」
風揚正好拿著文件走進客廳,聞言,他膽顫心驚的看著爬得頗高的朱小米,「妳不覺得妳現在不適合爬那麼高嗎?」
說著的同時,他還很小心的看向展傲澤,奇怪,老闆怎麼能這麼鎮定啊?
「沒關係啦,只是初期。」她重複剛剛的答案。
「哦!」風揚也聳聳肩,皇帝都不急了,他這個太監還能有什麼意見,「澤少,這是華升集團的計劃書,明天開會急需,請你簽名。」
展傲澤認真的將計劃書看了一眼,接著龍飛鳳舞的簽上大名,沒發現兩人的對話有異,低頭繼續看報紙。
風揚退場,朱小米還在匡匡匡的釘釘子、調位置。
「既然你對顏色和款式都沒有什麼意見,那明天我就去百貨公司看看有沒有比較可愛的嬰兒床,現在的小孩比起我們那一代真是幸福多了,吃穿用度都講究,哪像我小時候,老媽說養大了是順便。」
她的自言自語,終於引起展傲澤的注意,他頓了一下,然後緩緩抬起頭,「妳剛剛說什麼?」
朱小米還是忙著手頭上的事,沒有發現他語氣不對勁。
「我在說嬰兒床啊,雖然還早了,離預產期還有八個月,可是我想早點準備,對了,床可不可以放在我們臥室啊?聽說剛生下來的小孩有陰陽眼,一定要父母的陪伴才能安睡……」朱小米持續一個人自言自語,完全沒發現身後的男人已經走到她身邊。
「小米……」很輕柔的低喚。
「幹麼?」她沒有回頭,而是將婚紗照拎了起來,「哎,你覺得這個位置怎麼樣?我怎麼老抓不準,到底哪邊高哪邊低?」
「小米,下來。」身後的聲音依舊輕柔。
「可是婚紗照還沒有擺好。」
「妳下來,等會我幫妳擺。」他已經快到忍耐的極限了。
「沒關係啦,馬上就可以搞好。」
「朱小米!」輕柔的聲音中夾著怒意,只是又像是怕嚇著她,只好盡量保持平穩的語氣,「我說下來。」
她回過頭,看他很堅持的樣子,才慢吞吞爬下椅子,只是還沒抵達地面,身子就被他抱在懷中,槌子也讓人搶走了。
他一把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妳剛剛說買嬰兒床要幹什麼?」
「當然是給寶寶睡啊。」他的問題很蠢耶。
「誰的小孩?」目光開始變冷。
「當然是我們的啊,難不成……你幹麼用那種表情看我?」
「妳是說……我和妳……有孩子了?」
她不解的擰眉,「對啊!不是大家都知道我肚子裡有寶寶,已經懷了兩個月身孕了嗎?不會吧,難道……我忘了通知你?」
展傲澤發現自己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掐死她。
他咬牙切齒,卻對她無可奈何,「沒錯!妳的確是忘了通知我!」
該死!這女人好大的膽,都懷上他的孩子了,還敢爬那麼高?她不知道有多危險嗎?
「等等,妳剛剛說大家都知道妳懷孕了?」
她很無辜的點點頭,決定趕快抓替死鬼來分擔怒氣。
「包括風揚和小傑?」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鐵青,他已經猜得到答案了,回想兩人剛剛的反應……難怪了。
她再次無辜的點點頭,很好很好,現在先抓到兩隻了。
該死!全家上下都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卻沒有人肯好心的告訴他。
「展少傑……風揚……你們兩個給我滾過來……」
朱小米很沒良心的笑了,還好,她的免死金牌還有八個月的保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