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R093
《總裁惜惜》
出版日期
2008/09/01
數量
NT. 190
優惠價: NT. 150
她承認,報紙上照片裡的那個女人是她,
但請看清楚,她是差點被他車撞的無辜倒楣女,
而且那時他們根本不認識,好不好;
她坦承,那一夜陪他喝酒的人是她,
還超講義氣的為他擋酒瓶,因而流血受傷,
但他們的關係,真的比普通朋友還要普通,
他們為何都用那種曖昧的眼光看她,喂,別太超過喔……

他承認,對她的第一印象奇差無比,
誰教她竟指使他弟提重物,還笑鬧著K他弟的頭,
他會擺臭臉對她,是很正常的事好嗎;
他坦承,自他發現大剌剌的她其實有顆溫柔的心,跟他超合,
他大方允許她靠近他、陪他一起喝酒一起辦公,
還親自送她去看醫生,她竟然還搞不懂他的心,
喂,這也太超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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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本報記者特別報導】
  稍早,國內傳統產業龍頭湛氏企業,現年七十八歲的老總裁湛永豐無預警的對外宣布,將在下個月的股東會上將總裁的位置交由孫子湛馭坡繼承。
  由於外界普遍預期,湛氏企業總裁的位置將由其獨子湛展圖接任,此一宣布不單是引起外界譁然,預計也將在湛氏內部引起股東跟職員們的疑慮。
  現年二十七歲的湛馭坡,外界對他所知不多,僅知道他在服完兵役後旋即出國,近日內將回國接任湛氏企業總裁一職。
  據可靠消息指出,原本預定接班的湛展圖也對父親的決定甚為不滿,可以想見一場家庭紛爭即將上演,記者將持續為您追蹤報導。
第一章
  雖然湛馭坡回國已經盡量低調保密,但是神通廣大的媒體記者依然逮著他,採訪車緊追他的轎車不放。
  從媒體一路緊追不捨,甚至不惜闖了幾個紅燈,不難看出對湛馭坡是誓在必得。
  除了因為各界對他所知有限外,也是因為他此番回國即將接任湛氏企業總裁一職。
  二十七歲的他理著平頭,臉型修長,銳利的眼神加上緊抿的雙唇,讓人有種嚴肅的感覺。此刻的他坐在後座,毫不理會媒體的追遂,專心看著手上的文件。
  就在轎車將要駛過路口時,一抹身影突然從巷口衝了出來,司機急忙踩下煞車。
  頭上戴著頂安全帽,身上穿著T恤短褲,腳下踩著雙夾腳拖鞋衝出來的元瑛琦頓時僵住。
  正當她驚魂未定,相繼又傳來幾聲煞車聲,她還沒弄明白發生什麼事,就見到閃光燈四起。
  一時間,她只能傻眼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隔天的報紙頭條,便是即將接任湛式總裁的湛馭坡與記者飛車追逐,差點釀成車禍的報導。
  報上斗大的照片裡,可清楚看見湛馭坡乘坐的黑色轎車旁,身穿短褲拖鞋的元瑛琦戴著安全帽,一臉錯愕的表情。
  而這會,元母正為了這張照片歇斯底里,全然不見平日的高雅氣質。
  「妳是要氣死我是不是?穿成這樣上報,我的臉這下全教妳給丟光了。」
  「又不是我叫他們拍的。」元瑛琦揚聲為自己辯謢,她也不想這樣登上報紙的版面啊。
  元母根本聽不進去,指著照片。「看看妳是什麼樣子?居然給我穿著拖鞋就出門!」
  「那是因為昨晚臨時接到電話趕著出門,而且也只是在後台拉琴,又沒人看見—— 」因為時間緊急,她才會戴著安全帽直衝路邊,想騎摩拖車趕去,誰知道那麼巧,她差點被撞,母親沒安慰關心她,還罵她,真倒楣。
  「還沒人看見?現在全台灣的人都看見了。」
  「我也很無辜啊!」畢竟有哪個女人願意以這副模樣上報。
  「妳還敢說無辜?要不是妳去拉那些什麼野台戲,會發生這種事嗎?」
  聽到母親又將事情扯回老話題上,元瑛琦也不甘示弱反擊,「這跟拉野台戲根本沒關係,是那些記者突然衝出來猛拍,我有什麼辦法?」
  元母哪裡肯輕易放過她,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國內知名的鋼琴演奏家,女兒偏偏堅持要學胡琴已經讓她夠嘔了,畢業後好不容易幫她安排了出路,她卻死不肯去,還成天接些不三不四的演出工作,簡直是想要氣死她。
  「我好不容易才託人替妳找了個國樂團的缺妳不去,一天到晚東跑西跑的去拉什麼野台戲,妳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元瑛琦不是不明白,在母親心裡自己的決定等於是在跟她唱反調,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
  「以我現在的程度,就算待在國樂團裡也不可能有多大的發展,再說,比起國樂團,實際的融入地方戲曲才能學到更多。」類似的話,她已經說過好幾回,由衷希望母親能夠聽進去,也省得一天到晚叨唸她。
  「如果是這樣,當初何必花錢讓妳唸什麼藝術學校,我直接送妳進戲班還省得受氣。」
  「媽現在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畢竟她學校畢業都已經一年多。
  元母越聽越火大,「什麼叫來不及,晚點我打電話安排,從現在開始妳就給我進國樂團。」
  「我已經說過,我想學的東西不在那裡。」元瑛琦嘆了口氣。
  「不管在不在,妳都要給我進去!」
  元母鐵了心要逼她就範,元瑛琦當然不可能順從,此時門鈴聲響起,避免了一場將要開打的大戰。
  元瑛琦走去應門,不想跟母親繼續無謂的爭執。
  門一開,門口站著個約莫國中年紀的男孩子,個頭比一百六十幾公分的她要來得高些。
  她還在打量,門口的少年已經主動開口,「妳好,請問元老師在嗎?」斯文有禮,在同年齡的男孩子中算是少見。
  因為家裡就只住了她們母女倆,這聲老師指的當然不可能是自己。
  心裡雖然奇怪怎麼會有個國中生找上門,但是這種時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有外人在,省得母親一直繞著剛才的話題窮追猛打。
  「進來吧!」
  元母見到上門的湛佑坦才倏地記起今天有課,一早被報紙上的照片氣得她差點給忘記了,連忙收拾起激動的情緒。
  「來啦,佑坦。」
  「老師好。」問候時還不忘點頭行禮。
  一旁的元瑛琦看得瞠大雙眼。都什麼年代了,眼前這對師徒是在演哪齣戲?
  母親也就罷了,畢竟上了年紀的人就愛來這套,可這年頭的男孩子居然這麼恭謹,母親是上哪找來這稀有動物的?
  「抱歉,老師有點事情,稍微耽擱了一下。」
  湛佑坦有意地瞥了元瑛琦一眼,確認她就是今早報紙上的人,眼底閃過一抹不容察覺的詫異。
  「是我來早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元母露出笑容,對少年的得體有禮很滿意。
  元瑛琦禁不住要對少年另眼相看。這年紀的男孩子能這麼乖巧,有夠厲害,擺明就是全天下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典型。
  元母甩掉剛才的火爆脾氣,推起笑臉介紹,「佑坦,這是老師的女兒瑛琦,比你大十歲。」
  湛佑坦禮貌的打招呼,「瑛琦姊。」
  唔!嘴巴有夠甜,難怪母親會喜歡他。
  元母跟著向女兒介紹,「佑坦以後會跟著我學琴,妳要多照顧他。」看到不爭氣的女兒,一把火又快燒起來,但她努力壓抑。
  元瑛琦意外的眉頭一挑。除了到大學授課外,母親什麼時候收過學生了?
  「媽該不是想搞什麼禁忌之戀吧?」
  元母氣得漲紅了臉,「妳胡說些什麼?那是因為佑坦有天分,哪像我生下妳這種女兒,根本是存心要氣死我。」
  「那是媽自己看不開。」她不是那個料,逼死她也達不到母親的要求。
  「妳說什麼?」
  元瑛琦好心提醒母親,「別忘了還有學生在。」形象!記得保持形象。
  元母這才猛然拉回理智,壓抑下火氣,可一旁的湛佑坦早看出端倪,對向來氣質優雅的元母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感到意外。
  「呃……佑坦啊,要不要喝點什麼東西?」元母堆起微笑,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
  「那就麻煩老師了。」湛佑坦聰明地順勢給了元母一個台階下。
  「你先在客廳坐會。」元母吩咐完才離去。
  進到客廳,湛佑坦端正坐在沙發上。
  元瑛琦讚賞的盯著他。這小子不簡單,懂得怎麼幫別人保住面子,厲害、厲害。
  「瑛琦姊……」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盯著自己看。
  「有你的。」
  沒頭沒尾的話,讓湛佑坦聽得一頭霧水,「瑛琦姊的意思是?」
  原本元瑛琦以為他只是做做樣子,這會忍不住要擔心他,「別告訴我你的個性真的是這副德行?」年紀輕輕就這麼老成,一點都不可愛。
  「有問題嗎?」從小的教養跟成長環境養成湛佑坦克己守禮的個性,應對進退得宜,不單是在長輩面前,即使是在同儕間也相處融洽,他不懂這樣有什麼不好。
  唉,做作已經深入骨髓,沒救了。
  「小子,有你的。」元瑛琦搖著頭離開。
  湛佑坦愣住,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


  湛氏企業頂樓的總裁室裡,一份今早的報紙被摔到辦公桌上。
  跟在後頭進來的祕書緊張的致歉,「對不起,董事他—— 」
  辦公桌後方的湛馭坡冷冷道:「沒事,出去。」
  祕書見上司沒有怪罪,才鬆了口氣,臨去前還不忘偷覷了眼臉色鐵青的湛展圖,才帶上門離開。
  湛馭坡擱下手邊的公事,冷眼看著面色鐵青的父親,心裡已經猜到父親找他的目的。
  湛展圖劈頭就教訓兒子,「你回國的消息為什麼沒告訴我?我這做父親的還得看報紙才知道。」
  湛馭坡不為所動。「如果你還知道回去,昨晚就會在家裡見到我。」語氣裡滿是對父親的譴責。
  湛展圖一陣心虛,頓時啞口無言。「呃,我來不是為了跟你討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湛馭坡無語直盯著父親,他當然知道父親所要討論的是何事,只是自己既然坐在這間辦公室,便沒打算改變主意。
  「是你爺爺要你回來的?」湛展圖厲聲質問。
  「爸不是已經都知道了。」
  兒子洞悉的眼神讓湛展圖感到狼狽,吸口氣仍說出此行的目的。「你待會兒就去跟你爺爺把接任的事給辭了。」
  湛馭坡只是看著父親,並不急於回答。
  「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面對父親的怒火,湛馭坡不疾不徐的回了一句,「爸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間辦公室裡?」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湛展圖語氣一沉,「所以說你自己也有這個意思?」兒子竟然背叛他。
  湛馭坡索性直言不諱,「這是我跟爺爺共同的決定。」
  「你說什麼有種你再給我說一次。」
  湛馭坡堅定的神情並沒有因為父親的怒氣而動搖。
  「你這臭小子,公司裡的事情你懂什麼?」
  湛展圖所不知道的是,兒子之所以被送到國外磨練,是祖孫倆當年共同的決定。
  早在兩年前,或者該說是更早之前,湛永豐便決定將公司交給孫子,送他到國外磨練,期間都有專人定期向他匯報湛氏的業務,讓他即使在國外,也能充分掌握湛氏內部的各項重要決策。
  湛展圖從來就不知道父親的想法,一廂情願的認定身為獨子的自己必定是湛氏企業未來的接班人。
  「就憑你出國待個兩年,回來就想接掌湛氏?」
  「就算是待在國外,我花在公司的心思也不會比爸少。」長久以來,他對於父親成天拈花惹草的行徑早有意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爸應該明白才對。」
  他語氣裡的譴責讓湛展圖有些面子掛不住,怒道:「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跟誰說話。」他試圖挽救在兒子面前的最後一點威嚴。
  「我從來就沒有忘過。」正因為清楚父親的德行,更讓他下定決心,絕不退縮。
  面對態度堅定的湛馭坡,湛展圖下意識感到一陣心虛。「既然知道,回頭就去跟你爺爺把事情說清楚。」
  「該搞清楚的人不是爺爺。」
  「你—— 」
  「爸真以為自己有能力打理湛氏?」一個成天只知道跟女人鬼混的男人,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說大話。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湛展圖惱羞成怒。
  「爸以為爺爺為什麼會只讓你掛名董事的涼缺?」
  湛展圖猛然一頓,「兩年前你就已經知道了?」他壓根沒想到父親跟兒子居然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合謀,決定架空他的權力。
  湛馭坡當然看得出來父親眼中的震驚,但是那又如何,早在多年以前,他便已經背叛了兒子的期待,現在他只是自食惡果罷了。
  「要是沒其他事,我要繼續忙了。」湛馭坡說完便埋首處理公文,無意再把時間浪費在跟父親的爭執上。
  雖然這兩年他一直有在瞭解湛氏的業務,不過還是希望在股東會之前完全掌握狀況,以便順利接任。
  湛展圖當然聽得出兒子的逐客令,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兒子面前的氣勢似乎總是矮了一大截。
  最後,他只能撂下話,「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直到父親憤怒地甩門離去,湛馭坡這才從公文上抬起頭。
  從今以後算是正式和父親決裂,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不是嗎?
  眼角瞥見被父親摔在桌上的那份報紙,湛馭坡不得不承認,比起當時坐在轎車裡的自己,照片上頭的女人應該受到更大的驚嚇。
  看著照片裡的女人衣著狼狽、表情錯愕,他不禁笑了,這竟是他回國後的第一個笑容。


  幾天下來,元瑛琦發現這回母親還真是收對學生,這年頭尤其是這年紀的男孩子,上哪去找這麼聽話的。
  看著湛佑坦對母親恭敬有禮的態度,她除了佩服外,也只有搖頭的份。
  授課告一段落,元母回過頭來,正好捕捉到女兒搖頭的動作。「妳搖什麼頭?」
  「恭喜媽找到個好學生。」
  元母先是滿意一笑,跟著才想起,「那妳搖頭是什麼意思?」
  「這年頭要找到這種學生太難了。」
  「知道就學著點,別成天光只知道惹我生氣。」
  這幾天將她們母女倆的互動看在眼裡,一旁的湛佑坦已習慣她們的相處模式,意外之餘,也樂於融入這樣的氣氛中,這是他過去所一直不曾感受過的家庭溫暖,雖然她們吵吵鬧鬧,元老師也跟她給人的優雅慈母形象並不相同,但他由衷喜歡她們。
  無端又被母親盯上,元瑛琦索性將矛頭轉向湛佑坦,「你幹麼這麼聽我媽的話,你有戀母情結嗎?」
  「元瑛琦!」元母先喝斥女兒,「也不知道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妳這麼不受教的女兒?」
  「是啊,要是能選的話,媽肯定是選這種乖巧又聽話的兒子。」
  「我要是能生個像佑坦這樣懂事的孩子,也不需要一天到晚為了妳的事情瞎操心了。」
  「那還不簡單,乾脆我們換過來好了。」反正三個人一起走出去,單從氣質來看,別人肯定會猜他們才是母子。
  「妳胡說些什麼?像妳這樣的女兒就算我願意換,也不見得有人敢收。」
  元瑛琦直接轉向湛佑坦,「回去幫我跟你媽說一聲,就告訴她我這種女兒很好相處的。」
  突然被要求的湛佑坦先是意外,跟著表情閃過一抹黯然,但元瑛琦並沒有注意到。
  「喂,幹麼不說話?連你也嫌我?」
  湛佑坦才解釋,「不是……我沒見過她。」
  此話一出,元瑛琦怔了下,元母也有些意外,但兩人立刻反應過來,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看妳胡亂問些什麼。」元母先是唸了女兒,跟著才轉而安慰湛佑坦,「瑛琦的話別放在心上,她說話向來不用大腦。」
  「媽—— 」
  「妳還想說什麼?說妳不用大腦還不承認!」元母一瞪。
  元瑛琦的表情明顯受到侮辱,倒是湛佑坦在一旁幫腔,「瑛琦姊不是有意的。」
  「我當然不是有意的,還有啊,你裝什麼可憐啊!」一記爆栗就往他的後腦勺敲下去。
  「瑛琦!」
  元母才要訓斥女兒,元瑛琦逕自說下去,「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單親。」
  的確,母女倆相依為命的元瑛琦也是單親。
  就算是這樣,元母對女兒粗魯的舉動還是多有抱怨,「妳以為自己是在幹什麼?亂說話,還動手打人。」
  湛佑坦心底的那抹黯然卻因為元瑛琦的話而釋懷,「瑛琦姊說得沒有錯,老師別怪她。」
  「聽到了吧?」元瑛琦得意得很。
  元母這才打住,「佑坦是不想我繼續唸妳。」
  「那就別再唸了。」
  元瑛琦忍不住瞥了湛佑坦一眼,自從他來了以後,自己挨唸的次數反而增加,兩人對比之下,母親眼中的自己似乎更不順眼了。
  元母注意到女兒的眼神,「妳這麼看佑坦幹什麼?」
  「哪有幹什麼!」總不能承認自己是在怪他吧,「只是突然想到既然上完課了,我正好要去買東西,想找佑坦一塊去。」
  瞭解女兒的元母哪裡會不明白她在想什麼,「我看妳是要佑坦去幫妳提東西吧。」才會主動提出邀約。
  「媽怎麼這麼說。」
  湛佑坦則是樂於接受,「好啊,如果瑛琦姊需要我幫忙的話。」
  「聽到了吧?」元瑛琦故意對母親道。
  「妳別欺負佑坦好說話,就要他幫妳做事。」
  「知道了啦。」
  元瑛琦說著,帶頭就要出門,湛佑坦也在向元母道別後跟著離開。
第二章
  的確就像是元母猜到的一樣,元瑛琦特意約湛佑坦一塊出門,是要他幫忙提東西。
  不過她心裡可沒有半點歉意喔,在她的想法裡,算是順便教教他,這年紀男孩子該有的態度。
  「要是太重不想提就直接說出來。」有話就說,不用逆來順受。
  「沒關係。」雖然說因為家境的關係,湛佑坦鮮少被人這麼指使做粗活,但他一點都不以為意。
  倒是指使人的元瑛琦聽了,忍不住又教訓他,「你就是這種態度,才會到哪都被人壓得死死的。」
  湛佑坦只是微笑以對,沒有說出口的是,除了她以外,根本就沒有人會指使他做事,不過他喜歡她拿他當自家人看待的態度。
  「幹麼不吭聲?被唸的時候,就應該要反駁嘛!」真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青春期的叛逆。
  問題是,湛佑坦並不認為被唸了什麼,臉上仍是一貫的溫和笑容。
  「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
  溫順的語氣讓元瑛琦實在聽不下去,一手就往他後腦勺敲下去。「就說要你改掉這種個性,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下班時間,正要回家的湛馭坡坐在車裡,不經意被路旁一名動粗的年輕女人引起注意,跟著才慢半拍認出挨打的男孩子。
  就在轎車已經駛過他們時,「停車!」
  司機對湛馭坡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意外,「大少爺?」
  「倒回去。」
  司機雖然不明就裡,還是聽從命令,將車子倒回去。
  元瑛琦對湛佑坦的表現感到失望,決定放棄,「算了,我看你這種個性是改不了了。」
  兩人正準備過馬路時,一輛轎車突然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她一臉詫異,倒是湛佑坦似乎認出什麼。
  轎車的後車窗降了下來,一張嚴肅但稱得上帥的男人面孔赫然出現在眼前,元瑛琦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到對方開口—— 
  「上車。」
  心下一怔,她不明白男人在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湛佑坦在這時開口,「哥。」語氣收斂,態度顯得更拘謹。
  元瑛琦詫異地回過臉來,意外湛佑坦對男人的稱呼。
  湛佑坦才想為她介紹,卻聽到兄長再次表示,「上車!」
  不容置啄的語氣,讓他只能遵從。
  他為難地向元瑛琦說:「抱歉瑛琦姊,我先回去了。」
  他哥那是什麼態度沒跟人打招呼,就要把他帶走,真是沒禮貌。
  元瑛琦還沒開口,湛佑坦已經將手上的幾袋東西交還給她。
  看到弟弟幫她提東西,湛馭坡不禁皺起眉頭。她不僅欺負他弟弟,還奴役他!
  元瑛琦只能傻傻的看著湛佑坦坐上車,然後看著車子離開。真是對奇怪的兄弟。
  車裡,湛佑坦看著哥哥,一臉猶豫。
  由於兩人相差了十二歲,加上自己的出生背景,讓他從小在嚴肅的兄長面前總是沒有聲音。
  只是這會,基於剛才對元瑛琦的歉然,他試著想說些什麼。
  「哥,瑛琦姊她……」
  「記住你的身分。」
  冷冷的一句話打斷了湛佑坦,也讓他一時沒能明白哥哥的意思。
  「身為湛家的一份子,對於身旁的人,尤其是女人要看得更清楚。」
  湛佑坦直覺想為元瑛琦辯護,卻因為聽到哥哥追加的一句—— 「別像爸一樣。」到嘴的話頓時打住。
  他知道,凡事只要一扯到父親,哥哥就會翻臉不認人。
  「我知道。」湛佑坦受教的回應一聲,因為說再多,只會徒惹哥哥更生氣。
  看著弟弟黯下的臉色,湛馭坡雖然也意識到自己話說的過重,不過為了他好,必要的時候,只能採取非常手段。


  這些天來,由於湛馭坡回國後積極準備接班,讓忙碌了數十年的湛永豐總算空閒下來,也因此注意到小孫子近來似乎有些不同。
  長久以來,除了兒子以外,兩個孫子從來都不需要他擔心,勉強要說的話,就是小孫子的個性太溫順了些。
  倒不是說這樣的個性不好,而是造成這種個性背後的緣由讓湛永豐放心不下。
  或許是因為明白自己的身世,又有個不盡責的父親,才讓小孫子太過早熟,加上自己長年忙於掌管公司,馭坡跟他年紀又差了一大截,多少讓他在這個家裡感到孤寂,也無怪乎會養成他懂事到近乎認分的個性。
  不過這幾天,他注意到小孫子似乎活潑了些,因而問起這會跟自己一塊在大廳裡的管家。
  「阿泰,你有沒有注意到佑坦這孩子似乎變了。」
  「二少爺最近開朗了許多。」
  「你也注意到了?」
  「是的。」
  明白並不是只有自己這麼認為,讓湛永豐起了探究的念頭。「最近佑坦好像天天出門?」
  「二少爺暑假開始接受鋼琴老師的專門指導。」
  兩人才說著,湛佑坦也正好下樓來。
  「爺爺,泰伯。」
  湛永豐注意到小孫子背著背包,「要出去?」
  「到老師家練琴。」
  「趕時間嗎?」
  「沒有。」
  「那先跟爺爺聊聊吧!」
  湛佑坦順從地在沙發上坐下。
  「聽阿泰說你最近每天都出門練琴?」
  「老師希望利用暑假替我專門指導。」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老師。」小孫子的改變是因為這個老師的關係?
  「老師人很好,瑛琦姊也對我很好。」
  聽到小孫子嘴裡冒出個陌生人名,語氣還頗為輕快,湛永豐狀似隨意問起,「什麼瑛琦姊?」
  「瑛琦姊是老師的女兒,很照顧我。」
  湛永豐注意到小孫子在提起她時表情明顯開朗許多。「既然這樣,找個時間約她到家裡來坐坐。」
  湛佑坦詫異,「爺爺要找瑛琦姊來家裡?」
  「總是要當面跟人家道聲謝。」
  「瑛琦姊跟老師她們不會在意的。」
  「就算是這樣,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省。乾脆就今天吧,先約你瑛琦姊到家裡來,改天爺爺再另外找時間,親自去跟你老師道聲謝。」湛水豐等不及想見到她。他怕她是有目的接近小孫子,怕小孫子會受傷害。
  爺爺都這麼說了,湛佑坦也希望家人能認識她們,才同意道:「我知道了,晚上我會約瑛琦姊一塊回來。」
  湛永豐滿意地笑,「晚上爺爺讓傭人多準備些菜。」
  湛佑坦笑著點頭,他相信爺爺也會喜歡她。
  只是稍晚,當元瑛琦從湛佑坦口中聽到這消息時,卻是難掩詫異。
  「你爺爺要見我」
  「爺爺想請妳今晚到家裡吃頓飯。」
  「怪了,教你鋼琴的是我媽又不是我,就算你學不好也不關我的事。」宴無好宴,絕對沒好事。
  知道她誤會了,湛佑坦趕緊解釋,「爺爺是想請瑛琦姊到家裡玩,改天再親自過來跟老師道謝。」
  元瑛琦直覺拒絕,「不用了。」昨天才在路上碰到他哥,今天他爺爺就要見她,這事絕對有詐。難道是他哥煞到她?不可能!她又不是林志玲,美到讓人對她一見鍾情。
  「爺爺認為這是基本的禮數。」
  「我又沒教你什麼。」反而喜歡逗逗他。咦,不會是想替孫子出口氣吧?
  瑛琦姊和老師都拿他當自己家人看待,這對他而言很重要。
  「瑛琦姊跟老師都對我很好。」
  如果不是知道湛佑坦的個性,元瑛琦會以為他是在拍自己的馬屁,否則有誰會認為自己老指使他這種行為叫很好。
  「你知道就好啦!」
  「瑛琦姊答應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湛佑坦上揚的嘴角瞬間垂了下來,「但是爺爺真的很希望能邀請瑛琦姊到我家。」
  「怪了,你幹麼一定要我去?」只是不去吃飯,有必要這麼難過嗎?
  「爺爺只是想認識瑛琦姊。」對於家人的要求,湛佑坦希望能夠做到。
  「那你就替我跟你爺爺說一聲我不去就好了。」
  「可是……」他其實很希望瑛琦姊能有機會跟家人認識,一臉懇求的望著她。
  她最抗拒不了純情小男生的哀求眼神,她只能嘆口氣,「知道了,我去就是了,裝什麼可憐啊!」
  湛佑坦這才露出笑容。


  雖然說昨天在路上看過湛佑坦家的轎車,元瑛琦心裡便有些許意外。
  直到這會跟著他一塊回湛家,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他的家世。
  「這裡是你家?」看著眼前的豪宅,元瑛琦有些吃驚。
  擔心她反悔,湛佑坦趕緊拉著她,「爺爺應該已經在屋裡等了,我們進去吧!」
  正如同湛佑坦說的,兩人才進到屋裡,就看到湛永豐已經在大廳等待,一旁還跟著管家。
  「爺爺、泰伯,瑛琦姊來了。」
  被點名的元瑛琦不甚自在的回應,「你們好,我叫元瑛琦。」不知怎麼的,她覺得沙發上的老人似乎有些眼熟。
  湛永豐眼底閃過一抹意外,原以為她的年紀應該是跟小孫子差不多,年輕人聚在一塊有話聊,才讓小孫子變得開朗。
  儘管心裡對於她的年紀而覺得意外,湛永豐嘴上並沒有怠慢,「先過來坐吧,坐下來再聊。」
  「謝謝。」
  元瑛琦依言要走向沙發,腳才跨出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抽了口氣。「啊!」
  湛佑坦直覺問:「怎麼了,瑛琦姊?」
  「你爺爺是湛永豐?」堂堂國內傳統產業龍頭湛氏企業總裁,難怪她覺得眼熟,原來是在電視上看過。
  湛佑坦沒有說話,並不希望她因此改變對他的態度。
  在商場上打滾了數十年的湛永豐看得出來,她是真的直到現在才認出他來,心裡對她的坦白無諱不無欣賞。
  「佑坦沒事先告訴妳?」雖然已經從她的表現知道,湛永豐還是這麼問。
  此話換來了元瑛琦對湛佑坦的質疑,「你存心看我鬧笑話?」
  「因為瑛琦姊也沒有問……」他心裡卻高興她並沒有因此改變對他的態度。
  她仍直盯著湛佑坦看。
  知道她不會就此作罷,湛佑坦引開話題,「先過去坐吧,瑛琦姊。」
  在報以一個警告的眼神後,她才暫時打住追究,跟著先到沙發坐下。
  湛佑坦原本也要坐下,但聽到爺爺說道:「就要吃飯了,先上去換衣服吧!」
  「瑛琦姊,那妳先坐會。」
  湛永豐在孫子離開後,吩咐一旁的管家,「阿泰,通知廚房準備開飯。」
  「好的。」
  等管家也離開後,大廳裡就只剩下元瑛琦面對著湛永豐這個商場大老,感覺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因為不確定該如何稱呼湛永豐,她直接問起,「佑坦說您想見我?」
  湛永豐直言,「妳的年紀跟我原先預想的相差許多。」
  「什麼?」
  「我原本以為佑坦口中的瑛琦姊,應該是跟他相當年紀的人。」
  是怎樣,嫌她年紀太大嗎?她也不過才二十五歲,哪裡大了?
  「我才二十五歲。」
  「我以為佑坦這陣子的轉變,是因為談了戀愛。」湛永豐的眼直盯著她,想知道她是否別有居心。
  「什麼?戀愛?」
  「那孩子近來變得比以前開朗。」
  這話卻換來元瑛琦直截了當的表示,「那小子才多大年紀,要是敢看上我,看我饒不饒得了他!」
  聽她這麼說,湛永豐知道,自己不需要擔心了,孫子跟她之間只是單純的處得來。
  再者,從她坦率的態度,湛永豐似乎能理解,為何小孫子近來個性上有所轉變。
  「當然,看到妳,就明白是我想錯了。」
  元瑛琦慢半拍才反應,「所以您才想見我?」原來不是為了哥哥,而是怕她招惹小弟弟。
  「倒也不是,只是佑坦那孩子近來開朗許多,想說當面跟妳道謝。」既然不需要擔心,他誠心道謝。
  元瑛琦聽了倒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特別做什麼。」
  「對佑坦來說這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樣的說法印證了湛永豐心裡的想法,小孫子在家裡沒能有個說話的對象,外人又多因為佑坦的身分對他格外禮遇,相形之下,正因為她拿佑坦當一般人看待,才讓他覺得自在,漸漸打開心房。
  元瑛琦沒能明白湛永豐的意思。
  雖然看出她的迷惘,湛永豐並沒有多做解釋,「以後佑坦還要麻煩妳們多照顧。」
  不好說自己其實是在奴役他,元瑛琦避重就輕道:「其實都是我媽在照顧他。」
  湛永豐相信元母對佑坦是照顧的,也打算找個時間登門道謝,但眼下也不忘表示謝意,「以後有時間就跟佑坦到家裡來玩。」
  元瑛琦直覺婉拒,「不用了。」脫口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不是,我是說不用太麻煩。」
  「就當是在自己家裡,以後就叫我湛爺爺。」
  聽到堂堂湛氏企業總裁居然要自己這麼稱呼他,元瑛琦一臉驚訝,「呃……」
  「記得常來坐坐。」湛永豐再次叮囑。
  她最後只得硬著頭皮回道:「好。」但心裡卻明白,不會再有機會吧。


  晚飯過後,元瑛琦準備離開,湛永豐原本吩咐司機送她,但是被她婉拒了,這會才由湛佑坦送她出門。
  只是兩人才踏出屋外,她便按捺不住出手敲他,「居然敢耍我!」
  湛佑坦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駁,一句嚴聲質問便插了進來—— 
  「妳以為自己在幹什麼?」
  兩人同時驚訝地轉頭望去,看到正好下車的湛馭坡。
  「哥!」
  元瑛琦也沒想到自己打人的畫面會被人家的哥哥看到,做哥哥為自己的弟弟抱不平,她可以理解。
  「不准妳再碰我弟!」
  湛馭坡原本以為昨天已經交代清楚,不料今天竟在家裡再次見到這個女人,尤其是兩度撞見她對弟弟動手動腳,不由得將她與父親外頭的那些女人畫上等號。
  看到兄長臉色不快,湛佑坦下意識要開口解釋,「哥,其實瑛琦姊—— 」
  「我以為昨天你應該已經聽清楚了。」他轉頭訓斥弟弟。
  一句責問就讓湛佑坦頓時語塞。
  元瑛琦一臉納悶,向來溫順的湛佑坦在哥哥面前似乎更卑微了,她忍不住為他說句公道話。
  「喂,你有必要對自己的弟弟這種態度嗎?」
  「瑛琦姊!」
  「別拉我。」她揮開湛佑坦制止的手,「對自己的弟弟要懂得友愛。」八成因為他這種態度,才造成湛佑坦這種個性。
  湛馭坡知道如何守護自己的手足,不需要旁人來教。「妳以為像這樣巴著佑坦就能得到好處?」
  「什麼?」她忍不住皺眉,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哥—— 」湛佑坦心急地想解釋,卻被湛馭坡給打斷。
  「我已經告訴過你,要懂得分辨那些別有企圖的女人。」
  元瑛琦眉頭越皺越緊。搞了半天他真正有意見的居然是她。
  「瑛琦姊不是哥說的那種人。」
  「到現在你還看不清楚嗎?」
  想為元瑛琦辯護的湛佑坦,頓時啞口。
  倒是元瑛琦實在聽不下去,自己居然被說成是攀龍附鳳的人。
  「喂!」
  「不管妳有什麼企圖,最好早點打消念頭。」他絕不容許有女人為了金錢刻意接近自己的弟弟。
  惱上心頭的元瑛琦,才不怕他那張撲克臉。「我看你要不是眼睛有毛病就是腦袋秀逗,我什麼時候有企圖了?」聽他說話,簡直會氣死人。
  「是不是,妳自己心裡有數。」他很自然的將她的怒氣視為是惱羞成怒。
  雖然他對父親拈花惹草的行徑不能苟同,但是對於那些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女人,同樣沒有好感。
  「你—— 」
  「瑛琦姊,妳別生氣。」湛佑坦連忙出聲安撫,同時轉向哥哥,「哥,你誤會瑛琦姊了。」
  「你還想為她說話?」
  「我先回去了。」元瑛琦再也待不下去了,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這輩子,她不想再遇見這個有理講不清的臭男人!
  「瑛琦姊!」
  湛佑坦想叫住她,她卻已經頭也不回的離去。
  當湛佑坦再次回過臉來,見到哥哥仍嚴肅地盯著自己,還是忍不住脫口為元瑛琦解釋。
  「瑛琦姊是鋼琴老師的女兒,所以才對我特別照顧,今天也是爺爺邀請她來的。」向來在哥哥面前態度恭順的湛佑坦說完便轉身進屋。
  看著從來不曾違背自己的弟弟極力澄清的態度,湛馭坡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反應過度。
第三章
  因為哥哥的關係,隔天湛佑坦一到元家,就忙著向元瑛琦道歉。
  瑛琦雖然對湛馭坡的惡劣態度感到憤怒,倒也不至於遷怒到他身上,因此這件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兩人的交情。
  只是她不受到湛馭坡的影響,卻不表示可以就此風平浪靜。
  元母果然實踐了她說的話,利用人脈替元瑛琦找了個國樂團的缺,堅持要她去參加面試。
  元瑛琦哪裡會不知道,母親都已經出面了,所謂的面試也不過就是個形式罷了,自己一定會被錄取。
  因此,對於母親的要求,她斷然拒絕。
  只是元母這回是鐵了心,非逼女兒答應不可,在經過了一天一夜的僵持後,元瑛琦終究還是點頭答應去參加面試。
  以為成功讓女兒屈服的元母哪裡知道,她之所以答應,其實是另有計畫,才胸有成竹地前來參加面試。
  同一時間,國樂團因為湛氏企業的長期資助才得以維持經營,因而邀約了湛馭坡前來參觀。
  原本樂團安排了專門的表演節目,湛馭坡的視線卻不經意捕捉到一抹眼熟的身影走進一扇門裡。
  他於是向身旁的團長問:「那裡面是在做什麼?」
  團長恭敬地解釋,「今天正巧在招考團員。」
  湛馭坡思忖了下,「就參觀那個吧!」
  聽到這話,團長雖詫異,仍領著金主前去參觀。
  房間裡,元瑛琦剛坐下來回答了幾個問題,門就被從外頭推了開來。
  乍見到由團長領著進來的湛馭坡,元瑛琦心裡閃過一抹詫異。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三名面試官見到團長親自帶人進來,連忙從座位上起身恭迎。
  團長原本要開口為湛馭坡做介紹,卻被他打斷。
  「不需要打擾他們,讓他們繼續吧!」
  團長才改口道:「你們繼續。」
  三名面試官重新坐下,這一切看在一旁的元瑛琦眼裡,忍不住在心裡碎唸,他來這裡幹什麼?
  不過她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湛馭坡身上,因為面試官已經開口,「元小姐,那就請妳為我們表演一段。」
  儘管心裡頭奇怪湛馭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決定不受他的影響,繼續原先的計畫。
  「好的。」
  瑛琦端起了笑臉,信心滿滿地拿出胡琴,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始拉了起來。
  只是她才一拉琴,原本聚精會神聆聽的眾人,包括湛馭坡在內,突然表情一變。
  她這哪裡是在拉琴,根本就是在製造噪音!
  只是礙於金主在場,加上要給元母面子,面試官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制止她。
  半晌,面試官終於開口,「好了元小姐,可以了。」
  她滿意地停下動作,已經從面試官臉上猜到了面試的結果。
  果然,其中一名面試官婉轉地表示,「很謝謝妳今天特地過來,面試的結果我們會盡快通知妳。」
  她哪裡會聽不出來這種婉轉的拒絕,正合她意。「好的。」跟著低頭收拾自己的胡琴。
  就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以為她會感到失望的湛馭坡,竟捕捉到她嘴角揚起的一抹微笑。
  她是故意這麼做的
  為什麼?
  收拾好自己的琴袋,元瑛琦跟面試官道過謝後才離開。臨去前,並沒有再多看湛馭坡一眼。
  走出了國樂團所在的大樓,她來到路旁停放機車的地方,心裡多少對他的出現感到納悶。
  接著,她竟看到湛馭坡往她走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跟著出來,或許是因為弟弟對她的解釋,也或許是因為剛才捕捉到的那一抹笑意。
  元瑛琦不想理他,逕自拿起安全帽戴上。
  走近的湛馭坡看到她頭戴安全帽,手裡提起琴袋正準備放好,腦海裡頓時閃過一抹記憶。
  「是妳」
  這傢伙在發什麼神經,不就是因為知道是她才走過來的嗎?
  她拿出機車鑰匙不想理他,卻聽到他突然脫口而出—— 
  「報紙上的女人是妳」
  一句話讓元瑛琦頓時回過臉,跟著想起那篇報導的內容,當時坐在轎車裡的該死傢伙不正是他。
  「是你這傢伙」那個害她在報紙上丟臉的傢伙。「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想到他對自己的惡劣態度,她忍不住更火大。
  真要算起來,自己會被迫來參加面試,追根究底也是拜他所賜,要不是報紙上的照片刺激了母親,她可以繼續她的逍遙日子。
  這傢伙害她那麼丟臉,居然還敢用那種態度對她,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
  湛馭坡多少能瞭解她為何一臉憤怒的表情,畢竟像她那副模樣登上報紙,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也許是因為弟弟對她特別的態度,也許是她喜怒分明的個性,莫名的他不再對她懷有敵意,自然的脫口問出,「為什麼那麼做?」
  元瑛琦怒瞪著他,根本就沒想理會他在說什麼。
  「妳故意那麼做?」不在意她的臭臉,他執意想知道答案。
  「關你什麼事!」
  無禮的態度只讓他稍蹙眉,並沒有產生反感,反而覺得毫不掩飾情緒的她很真,讓人移不開目光。「既然都已經特地來面試了,為什麼不好好表現?」
  「要你多事!」
  不打算再跟湛馭坡牽扯下去,她回頭發動機車,當著他的面揚長而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有種感覺,想把她的身影刻在腦海裡,至於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個道理。


  元瑛琦在傍晚過後回到家,一進門見到湛佑坦,有些意外他還沒離開。
  「你怎麼還沒回去?」
  特意留下來通風報信的湛佑坦還沒來得及開口,元母已經怒氣沖沖地從廚房裡衝出來。
  「媽—— 」
  她才開口叫人,元母的雷霆怒火便已爆發,「妳還敢給我回來!」
  元瑛琦嚇了一跳,一旁的湛佑坦忙輕聲說:「老師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妳幹的好事!我好不容易拉下臉來請人幫妳安排這個機會,結果妳不但故意搞砸,還把我的臉給全丟光了。」一想起稍早接到國樂團打來的電話,元母便忍不住氣得發抖。
  聽到事情東窗事發,元瑛琦連忙找藉口,「因為我太緊張了,才會一時失常。」
  「失常妳居然敢給我說那樣叫失常?」
  國樂團打電話來時,原本還不大願意說明詳細情況,只是婉轉地表示沒有辦法代為安排元瑛琦的職位。
  直到她深入追問,才從對方口中得知,女兒居然故意搞砸面試的演奏,簡直是要把她氣死。
  「因為……我今天手有點痛。」元瑛琦作勢展示了下自己的手。
  「很好,妳等一下會更痛。」元母咬牙切齒。
  「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到元母已怒氣沖沖地撲過來要打人,急得她連忙躲到湛佑坦身後,推他出來當擋箭牌。
  「媽,妳先冷靜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忍心打湛佑坦,元母只能對著躲在他背後的元瑛琦吼道:「妳給我出來,聽到沒有!馬上給我過來。」氣質高雅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
  「老師,妳先別生氣,瑛琦姊應該不是有意的。」夾在兩人之間的湛佑坦當起和事佬,幫忙勸說,只是說這話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她要不是有意,這世界上也沒人是存心的了。出來!妳給我出來!」元母試著把女兒從湛佑坦身後揪出來。
  元瑛琦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會乖乖聽話。只見她將湛佑坦抓得更緊,硬逼著他擋在前頭。
  「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媽再生氣也沒有用。」
  「所以妳就故意給我搞出這種事,把我的臉全給丟光?」
  「要不是媽硬逼著我去面試,我也不需要這麼做。」被逼急了,元瑛琦脫口承認。
  元母頓時火冒三丈,「妳果然是故意的,看我今天要不教訓妳,我就不是妳媽。」
  「媽,別忘了還有學生在。」她試圖要母親冷靜下來。
  「今天誰在都一樣,我不好好修理妳一頓,我就不姓元!」
  元瑛琦見苗頭不對,忙拉著湛佑坦就往門口退。
  直到狼狽逃到巷口,元瑛琦似乎還聽得到母親的怒吼聲,要她不准再進家門一步。


  因為事出突然,元瑛琦一時也沒想到能上哪兒,倒是湛佑坦主動提出邀約,請她先回他家裡暫住。
  聽到湛佑坦的提議,她不禁猶豫不決。
  畢竟下午跟湛馭坡才發生不愉快,要是這會上門遇到,豈不尷尬
  最後她只得在心裡告訴自己,嚴格說來,會發生這些事全都是湛馭坡的錯,她去他家避難,是理所當然的事,就算真碰上也沒有必要在意。
  於是她同意了湛佑坦的邀約,跟著他一塊回家。
  湛家大廳裡,湛永豐見到跟著佑坦一塊進門的元瑛琦,笑著招呼,「跟佑坦來玩啊?」
  她尷尬地叫人,「湛爺爺。」
  「妳來得正好,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開飯,等吃完飯再回去。」
  元瑛琦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今晚要在這裡借住的事。
  湛佑坦體貼,代為解釋,「爺爺,瑛琦姊今晚要借住我們家。」
  湛永豐雖有些詫異,但仍微笑道:「這有什麼問題,晚上就在這裡住下來。」
  「謝謝湛爺爺。」
  話剛落下,就聽到有腳步聲下樓,她抬頭看,赫然見到湛馭坡從樓梯走下來,身上已經換了休閒服。
  「哥。」湛佑坦沒想到哥哥今天會準時下班。
  元瑛琦已經做過心理建設,但此刻看到湛馭坡,聯想到下午發生的事,還是忍不住感到窘迫。
  而且褪去西裝,他雖然仍是一張酷臉,卻讓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
  倒是湛永豐泰若自然的介紹,「馭坡,你來得正好,這是瑛琦,她是佑坦鋼琴老師的女兒。」
  湛馭坡見到元瑛琦感到意外,心裡還有一絲莫名的喜悅,可以這麼快就見到她,但臉上卻沒有特別的反應。
  或許是擔心哥哥對她的態度,湛佑坦連忙表示,「瑛琦姊今晚要在我們家借住一宿。」
  湛馭坡微挑眉頭。
  湛永豐這時才開口,「是發生什麼事嗎?」
  擔心哥哥不答應,湛佑坦在第一時間講明她的處境,「瑛琦姊被老師趕出來了。」
  「什麼?」湛永豐微詫。
  一向厚臉皮的元瑛琦,難得紅著臉反駁湛佑坦的說法,「什麼趕出來,是我自己不想回去。」忍不住看了湛馭坡一眼,不知他會怎麼看她?
  「所以我請瑛琦姊先來我們家暫住。」湛佑坦直瞅著哥哥的表情,希望他能同意這件事。
  弟弟的說法引起了湛馭坡的興致,撇開之前對她的觀感不談,她今天下午的表現以及這會聽到的事都引人好奇。
  他一直以為女人都是唯利是圖、見錢眼開,原來也有例外,她就很不一樣,她不做作,也不任人宰割,雖然她的做法不太合乎常理,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他欣賞這樣的人。
  湛永豐進一步追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沒什麼。」元瑛琦尷尬地想一語帶過。
  倒是一旁的湛佑坦見哥哥沒有反對,才放心地往下說:「老師替瑛琦姊介紹了國樂團的工作,瑛琦姊不想去,故意在面試時把琴亂拉一通,老師知道後很生氣,就把瑛琦姊趕出來了。」
  聽到自己的醜事被如實攤開來講,面子掛不住,她忍不住惱道:「夠了吧!誰問你了。」
  或許是受了她的薰陶,湛佑坦無辜地回一句,「爺爺想知道。」
  「你……」這下元瑛琦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幹麼雞婆改變佑坦,才讓他這會露自己的餡。
  湛馭坡從弟弟的說詞中明白了下午跟眼下所發生的一切,這果然是像她會做出來的事。
  照理說,他不喜歡有外人睡進他的私人領域,而且還是個女人,但不知為何,知道她要借住,反而還期待,希望能有什麼火花發生。
  聽完了佑坦的解釋,湛永豐面帶笑容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想不到妳會拉胡琴啊。」
  元瑛琦只能訕笑回應。
  「老師原本是希望瑛琦姊能學鋼琴,偏偏瑛琦姊就是不願意。」
  「這又關你什麼事?」他今天話特別多喔!元瑛琦忍不住睨他一眼。
  「既然是這樣,就安心住下來吧。」湛永豐點頭答應。
  元瑛琦下意識地將視線瞥向湛馭坡,意外他居然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他不會是想搞什麼鬼吧?
  難道是因為認出報紙上頭的人是她,對她心懷愧疚?
  不可能!前幾次,這傢伙還兇過她耶。
  就在她拿捏不定湛馭坡心裡的想法時,管家來向湛永豐表示,「老爺,有位小姐要找您。」
  一行人原本已經準備前往飯廳,因為這突來的訪客而暫時打住。
  一會兒,元瑛琦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穿著時髦的女人走進來,年紀看來跟自己相差無幾。
  她還在納悶對方的來意,湛永豐已經開口問:「是妳要找我?」
  原本和善的語氣被凌厲所取代,讓元瑛琦意外地回頭看湛永豐,不能理解他的轉變。
  女人臉上流露出與年紀不相仿的世故,一開口竟是—— 
  「我懷孕了,是湛家的孩子。」
  元瑛琦一驚,壓根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勁爆的事,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因此她沒有注意到,在場除了她以外,似乎沒有人對此事感到驚訝,像是早猜到女人的來意。
  下意識地將矛頭指向最有可能的嫌疑犯—— 湛馭坡,心裡有些幸災樂禍,誰教他隨便污衊她,還對她那種態度。
  只是應該是當事人的他,臉上非但不見一絲緊張,反而還沉下臉。
  這傢伙有沒有搞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居然還敢擺出一張臭臉,一點都不覺得心虛
  元瑛琦才在心裡譴責他,就聽到湛馭坡開口,「我爸不知道妳過來吧?」
  一句話問得元瑛琦莫名其妙。人家現在是上門找他負責,難道還得挑他爸在場才行?
  像是被湛馭坡說中,女人微微變了臉色,「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只是上門來爭取我應有的權利。」
  原本女人只需要穩穩地等著湛展圖接班,就有大筆的金錢供她花用。
  如今湛展圖不可能接班了,女人自然要趁湛馭坡接手一切以前上門爭取,免得將來落得一無所有。
  湛馭坡厲眼一瞇,像是洞悉女人心裡的盤算,「就憑妳的肚子?」
  元瑛琦又是一詫,無法相信這可惡的傢伙居然說出這種話。
  女人既然會找上門來,也不是好惹的。「我肚子裡懷的可是你的弟弟或妹妹呢。」
  正在心裡替女人抱屈的元瑛琦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湛馭坡冷哼一聲,「妳確定?」
  女人臉上閃過一抹心虛,硬著頭皮說:「當然!我肚子裡懷的可是你父親的孩子。」
  什麼
  元瑛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怎麼可能?眼前這個女人看來也才不過二十來歲,而湛馭坡的父親少說也年過五十,都已經活過半百了,還跟足以當自己女兒的女人亂搞,她似乎能明白湛馭坡之所以臉色難看的原因了。
  但他似乎在女人進門時就明白會發生什麼事,這太奇怪了。
  湛馭坡冷冷對著女人道:「連事情都沒搞清楚就找上門,像妳這種愚蠢的女人,我見多了。」
  一席話解答了元瑛琦心裡的疑惑,顯然這不是湛馭坡頭一回處理這種事。
  突然之間,她竟有些心疼他,一個老是得為拈花惹草的父親善後的兒子,未免有些可悲,難怪他會這麼不信任女人。
  預期外的回答讓女人亂了方寸,「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到現在還不明白。」湛馭坡的語氣裡滿是對女人的嘲弄。
  女人不禁有些急了,「把話說清楚!」
  「一個結紮多年的男人,還可能讓女人懷孕嗎?」
  「什麼」女人大驚,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難怪她處心積慮都無法懷上湛展圖的孩子。
  看著女人驚恐的表情,湛馭坡唇角揚起一抹冷笑,「現在看來妳的懷孕最好是假的,否則……」
  將女人驚慌的表情看在眼裡,連一旁的元瑛琦也猜到發生什麼事,顯然這女人是跟別的男人珠胎暗結,想賴到湛家頭上。
  「我……你胡說!」女人在偷雞不著之餘,慌亂地轉身跑走,全然不復來時的志得意滿。
  一場鬧劇便在女人狼狽離開後謝幕。
  元瑛琦這才注意到湛家上下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情習以為常,無怪乎湛永豐會在女人進門時一改和善的語氣。
  只不過女人離開後,她發現自己成了在場唯一的局外人,還湊巧撞見人家的家醜。
  突然之間,她的處境變得很尷尬,如果她還繼續留下來,就顯得白目了。
  「呃、湛爺爺,我想回去了。」
  基於待客之道,湛永豐該開口留她,但是眼下的情況確實是不太適當。
  明白他的難處,元瑛琦在他回應之前先表示,「那我走了。」
  「讓司機送妳吧!」湛永豐開口。看她平時大剌剌的,沒想到也有心思細密的一面。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婉拒,不想在這種時候還麻煩人家。
  「那好吧,改天有空再過來玩。」
  「好。」她嘴上這麼說,心裡直喊苦。
  天哪,今晚她要住在哪裡啊?
第四章
  站在公車站牌前,元瑛琦懷疑自己今天是走霉運不成?
  面試遇到湛馭坡、被母親趕出門、原想借住湛家卻不得不離開,甚至就連現在等了半天也不見公車來。
  「搞什麼鬼啊?人背的時候,連公車都欺負我。」
  這時,一輛汽車向她駛來。
  湛馭坡因為心情煩躁才開車出門,想找個地方宣洩鬱悶的情緒。
  不意瞥見在公車站牌前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原本不想理會,卻還是在駛近時停了下來。
  元瑛琦意外看見一輛銀色跑車在她面前停下,降下車窗。
  「上車!」
  居然是湛馭坡,她不禁詫異。
  見她仍站在原地不動,他不耐地說:「要不就繼續等。」
  一句話提醒了元瑛琦,都已經等了快半個小時還不見公車來,她還要繼續拗下去嗎?權衡之下,決定先上車再說,即便得和湛馭坡共處在一個密閉空間。
  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車,「謝謝。」
  湛馭坡踩下油門,沒有開口回應她的道謝。
  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元瑛琦並沒有責怪他,畢竟自己的父親成天跟年輕女人亂搞,任誰都會心情不好。
  一路上她都保持沉默,免得讓他感到尷尬。
  因為太過在意湛馭坡的反應,她沒有注意到車子前往的方向,直到他們在一家PUB前停下。
  「這裡是哪裡?」她看著車外問,這時才想起,從她上車,湛馭坡都沒問過她要去哪裡。
  湛馭坡不發一語,逕自推開車門下車。
  「喂!」她連忙跟著下車。
  他直接走進PUB,並沒有招呼她,教她愣在車旁,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否該跟上。
  他不會整夜都窩在裡面不走吧?遲疑了幾秒,她決定跟著他,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PUB裡,湛馭坡選了張桌子坐下後,便向侍者點了酒,當元瑛琦找到他時,他早已喝了起來。
  湛馭坡只是看她一眼,便逕自喝著侍者送來的酒。
  元瑛琦看著桌上的幾瓶酒,他該不是想醉死自己吧?
  站在湛馭坡面前,她猶豫著是否該就此離開,問題是人都已經跟他進來了,何況他剛才還好心的停下車來載她,就這麼丟下他,有點不夠意思。
  唉!早知如此,她一開始就不會上車了。
  反正現在回家也是挨罵,乾脆就等晚點母親睡了再溜回去,她這才在湛馭坡對面的椅子坐下。
  湛馭坡對此沒有任何表示,仍兀自喝著手中的酒。
  雖說父親拈花惹草的行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也以為自己應該已經麻木了,但心情還是無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從有記憶以來,就看著爺爺為父親收拾他的風流債,出國兩年,如今回來,父親依然如昔,教他如何不感到心煩。
  看著他大口地將酒往嘴裡灌,元瑛琦雖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終究還是看不下去,尤其他跟自己一樣都還沒吃晚餐,空腹喝酒不好吧。
  一個人呆坐也挺尷尬的,尤其他看來沒打算理她,她乾脆招來侍者點了兩份餐點。
  期間,湛馭坡繼續喝悶酒,直到侍者將她點的餐點送來。
  她將其中一份餐點推向湛馭坡,「吃完再喝吧。」她不確定自己是關心,還是單純的看不下去。
  湛馭坡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腔。
  既然沒法逼他吃,她逕自吃起自己的東西,料想他餓了就會吃。
  不過心情煩悶的人似乎不懂得餓,她遲遲沒有看到湛馭坡用餐,反而是酒又喝了不少。
  吃到一半,她終於看不下去,「好歹都點了,吃一些吧!」
  湛馭坡抬眼看她。
  「又不能打包。」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胡亂說道。
  「想吃就拿去。」
  「我怎麼可能吃得下兩份餐?」
  「那就放著。」湛馭坡繼續喝酒。
  元瑛琦眼裡冒火,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怕他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才會好心也幫他點一份。
  「你不是晚餐也沒有吃?」她試著捺下性子好言勸道。
  只可惜湛馭坡根本不領情,甚至對她的絮絮叨叨不耐煩起來,「那是我的事。」
  厚~她氣得簡直想狠K他的頭,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伺候!」
  「沒人要妳伺候。」
  「你—— 」
  湛馭坡繼續喝酒,根本不理她,教她到嘴的抱怨只能嚥回肚子裡。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
  她怒瞪著湛馭坡,但他卻根本不看她,最後她只能賭氣地低頭狂吃自己的東西。
  哼,不吃就算了,醉死你活該!
  兩人就這麼各據一方,稍後侍者收走餐點,可桌上的酒瓶仍在繼續增加。
  元瑛琦開始後悔自己幹麼跟進來,簡直是自找麻煩,看湛馭坡的神情,似乎醉了。
  儘管告訴自己不要理他,但她還是按捺不住開口勸說,「別再喝了。」
  湛馭坡還是不理她。
  「別再喝了。」
  這回湛馭坡有了反應,只見他抬起頭。
  以為他又會說出什麼惱人的話,卻聽他冒出一句,「妳坐在這裡幹什麼?」
  元瑛琦先是一怔,接著確信他八成醉了,她忍不住嘀咕,「叫你吃點東西再喝偏不聽。」
  湛馭坡瞪視著她,「我問妳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傢伙!明明就是他自己載她來的,瞧他說的,好像是她硬要跟到這裡似的。
  回答醉酒的人問題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但她還是忍不住說:「還不是你叫我上車,是你載我過來的。」
  湛馭坡想了下,好像想起來了。
  「看到那女人的事情讓妳很得意吧?」
  她哪裡得意了?
  雖說一開始她確實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不過那是因為誤會女人上門找的對象是他。
  「你別誣賴我。」她語氣有些心虛。
  湛馭坡冷哼一聲,「女人全是一個樣。」
  「喂,你這樣說太不公平。」
  「為了錢,就算是年紀大到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也無所謂。」
  元瑛琦原想和他爭辯,但因為湛馭坡的這句話而打住,想起今晚的情況心裡不由得生起些許同情。
  最後她只說了句,「又不是每個女人都這樣。」
  「是嗎?」語氣嘲諷。
  要換做是平常,她一定回嘴,但是這會聽在耳裡,她卻感到一絲心酸,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父親成天跟女人胡來。
  也是到這時她才明白,他對自己的污衊是其來有自。
  「你不要再喝了。」明白他對女人缺乏信任,她不再辯解,並試著要拿走他手裡的酒。
  湛馭坡一手揮開她,「放手,誰允許妳這女人干涉我的?」
  「我不是在干涉你,是你已經醉了。」
  「誰說我醉了?」
  明明就醉了還不承認,天底下喝醉酒的人全是一個德行。
  「你別再喝了。」
  「沒妳的事。」湛馭坡繼續灌酒。
  「算了,隨便你高興怎麼喝就怎麼喝。」明白阻止不了他,元瑛琦放棄了,不再試圖說服他。
  湛馭坡擺明是要灌醉自己,看來只有等他醉到不省人事再來善後。
  真不該上他的車!心裡這麼想,可是看他借酒澆愁,不把自己醉死不罷休的模樣,她竟覺得心疼。
  誰能想到堂堂的天之驕子,湛氏企業的未來總裁,家庭生活竟然有這麼不堪的一面。
  她到湛家兩次,都沒見到湛展圖的人,也不曾聽佑坦提起,便不難想像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再想起佑坦說過不曾見過母親,她突然能明白他們兄弟倆為何會個性迥異。
  身為兄長的湛馭坡,因為對父親拈花惹草的行為深惡痛絕,所以連帶也對周遭的女人都抱持懷疑、不屑的態度。
  而跟哥哥差了十來歲的湛佑坦,因為沒有父母在一旁關愛,養成了他溫順懂事的個性,應該是不想讓家人操心吧!
  一樣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要幸福得多。
  這時,一名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打斷了她的冥想。
  「先生,請我喝一杯吧?」
  年輕女孩想跟他搭訕,只可惜這會他已經醉了。
  不過她似乎放心得太早,因為湛馭坡即使是醉了,骨子裡對女人的態度並不會因此而改變。
  「走開!」他揮開女孩的手。
  沒料到會碰釘子,那女孩先是怔了下,不死心的再試一次。
  「幹麼這麼小氣,只是請我喝一杯酒。」
  元瑛琦趕緊插話,「抱歉,他喝醉了。」
  年輕女孩也看出來了,只是沒打算就此放棄,「只是讓妳男朋友請喝杯酒,幹麼這麼緊張?」
  什麼男朋友?
  元瑛琦還沒來得及反駁,女孩已重新轉向湛馭坡,「不然就陪我跳一支舞吧!」說著伸手要去拉他。
  「滾開!」早已醉了的湛馭坡粗魯地一把將她推開。
  女孩因為沒有預期到他會這麼做,險些因為站不穩而摔倒。
  「像妳這種女人,離我遠一點!」這話引起周圍其他客人的注目。
  年輕女孩覺得被羞辱,面子上掛不住。
  「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給我等著。」
  元瑛琦想為湛馭坡的言行表示歉意,可那女孩已氣沖沖地甩頭離去。
  她忍不住回過頭來唸他,「拜託你收斂一點。」
  湛馭坡根本沒聽進去,仍繼續喝酒。
  這插曲並沒有結束,一會就見年輕女孩領著三名流裡流氣的年輕男孩殺進來,指著湛馭坡叫道:「就是這傢伙!」
  元瑛琦緊張地開口道歉,「對不起小姐,他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擔心會鬧出事情。
  但那女孩哪裡聽得進去。「喝醉了又怎麼樣?就可以把我的面子扔在地上踩嗎?」
  「對不起,我替他跟妳道歉。」
  「不必—— 」
  「吵死了!滾一邊去。」
  湛馭坡突然爆出一句怒吼,元瑛琦一驚,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見四個年輕男女變了臉色。
  其中一個男孩說道:「看來不給你點顏色,你不知道厲害。」
  「不要—— 」
  元瑛琦才想阻止,三個男孩已向湛馭坡圍攻過去。
  坐著的湛馭坡被帶頭的男孩一拳打倒在地上,PUB裡有客人立刻發出尖叫。
  元瑛琦心急地想上前阻止,卻因為場面混亂而無法靠近。
  湛馭坡雖然醉了,但本能的跟著出手還擊,一群人就這麼打了起來。
  「別再打了!」
  PUB裡的客人有人急著離開,也有人圍上來鼓譟湊熱鬧,但就是沒人幫忙勸架。
  湛馭坡畢竟是已經喝醉酒的人,除了偶爾的幾拳外,泰半都是處於挨打的劣勢。
  甚至,他的還手讓三個年輕男孩更加憤怒。
  突然她聽到酒瓶被敲碎的聲音,順著聲音望去,赫然見到其中一個男孩正握著敲破的酒瓶要往湛馭坡砸去。
  「不要!」元瑛琦一驚,奮力地從圍觀的人群裡衝了過去。
  本該砸在湛馭坡身上的酒瓶應聲砸到了她的額頭,她痛得跌倒在地,接著一股熱流從額頭流了下來。
  下一秒,圍觀的客人發出驚叫聲。
  三名本來打紅了眼的男孩像是意識到做了什麼事,驚嚇地拋下酒瓶後,跟年輕女孩四人匆匆推開人群跑走。
  元瑛琦這才鬆了口氣。
  「小姐,妳沒事吧?」老闆這時趕忙過來,幫忙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同時指示兩名侍者幫忙攙扶湛馭坡。
  「我沒事。」她摀著受傷的額頭,有些暈眩的說道。
  「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如果妳希望的話,我們可以替妳報警。」
  其實老闆很不樂意,擔心事情如果鬧大,會嚇跑想來店裡消費的客人。
  只是基於維護客人的權益,老闆仍不得不這麼問。
  「不用了!」顧慮到湛馭坡的身分,元瑛琦趕緊婉拒。
  老闆鬆了口氣。
  「我先讓店裡的服務生送妳去看醫生?」
  元瑛琦知道自己需要到醫院包紮,不過不是現在,得先把湛馭坡的事情處理完才行。
  「不用麻煩了,是不是可以先借我一條乾淨的毛巾止血?」
  「好的,稍等一下。」
  老闆忙指示一名侍者去拿毛巾。
  一會,侍者拿了條乾淨的毛巾過來,元瑛琦用毛巾按住傷口,再打電話給湛佑坦,告訴他湛馭坡喝醉酒,請他吩咐司機過來接他回去。
  電話那頭的湛佑坦雖然意外她會跟哥哥在一塊,但顯然她並不打算多談,所以掛斷電話後便趕忙吩咐司機去載人。
  當司機抵達PUB門口時,元瑛琦跟湛馭坡已經在外頭等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湛馭坡就靠在她身旁。
  司機下車見到她的模樣,訝異的道:「元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他喝醉了,麻煩你載他回去。」
  司機不放心,「我先送妳去看醫生吧。」
  「我沒事,你先送他回家,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可是……」
  「我沒關係,你不需要擔心。」
  由於元瑛琦的堅持,司機最後只得扶起湛馭坡上車,先行離去。
  她忍不住感嘆,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
  好端端被人家打破頭不說,結果始作俑者還早睡得不省人事,真是沒天理。
  她今天怎麼這麼倒楣?
第五章
  一早,湛馭坡在頭痛中醒來,昨晚自己真的是喝多了。
  待他下床進到浴室,從鏡中才發現自己嘴邊有塊明顯的瘀青。怎麼弄傷的?
  因為還在宿醉,他決定暫時不去想它。
  梳洗完換妥衣服下樓,進到飯廳時,湛永豐跟湛佑坦已經在餐桌坐定。
  「爺爺早。」
  湛佑坦也跟著問早,「哥早。」
  「醒啦?」湛永豐在他坐下後問起,「身體沒怎麼樣吧?」他當然注意到他臉上的瘀青。
  「我沒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以為爺爺問的是臉上的瘀青,「沒什麼。」他現在頭還有些疼,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還沒有去細想。
  「還沒什麼,瑛琦都受了傷。」
  湛馭坡深感意外,「她也受了傷?」
  「你不知道?」
  湛馭坡原以為自己只是喝多出了點事,沒想到會把她也扯進去。
  湛佑坦為他解釋,「昨晚瑛琦姊打電話給我,說哥喝醉了,要請司機去載你回來,司機說看到瑛琦姊額頭流血。」
  「什麼?」湛馭坡沒想到她傷得那麼嚴重。
  「哥怎麼會跟瑛琦姊碰在一塊?」以哥哥之前對待瑛琦姊的態度,湛佑坦實在想不透。
  「沒什麼。」湛馭坡隨口帶過,心裡還在為她受傷的事感到疑惑。
  「沒什麼瑛琦怎麼會受傷?」湛永豐無法認同他的說法,「司機說原本要送她去看醫生,但她堅持讓司機先送你回來。」
  「她傷得怎麼樣?」
  「我們沒親眼看到。」湛永豐表示,跟著轉向小孫子,「佑坦,晚點你去練琴的時候看看要不要緊,順便問清楚瑛琦是怎麼受傷的,爺爺也好上門去道謝。」
  「我知道了,我會問瑛琦姊的。」
  「不用了。」湛馭坡突然出聲。
  湛永豐跟湛佑坦同時回過頭來。
  「我會把事情弄清楚的。」
  湛佑坦很意外聽到哥哥這麼說,倒是湛永豐想想也對,事情既然是跟他有關,由他出面把事情弄清楚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這樣也好,記得跟瑛琦道個謝。」
  湛馭坡點頭向弟弟表示,「等會我送你過去。」
  稍後兩人一塊坐上司機開的車。
  一路上,湛馭坡慢慢回想昨晚在PUB裡發生的事,也記起自己因為心情不好,態度頗差。
  印象中,元瑛琦對他的惡劣態度並沒有動怒,讓他感到意外,明白她其實沒有必要留下來陪他。
  腦子逐漸回復清醒的湛馭坡,開始拼湊起昨夜的片段,他喝醉了。
  他記起那個搭訕的女孩,想起自己後來還跟她找來的幾個男孩打了起來,臉上的傷應該是這麼來。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聽到元瑛琦大喊一聲衝過來擋住他。
  那她應該是為了幫他擋掉攻擊,額頭上才受傷的,他對她的態度很差,她為什麼要要救他?
  湛佑坦的聲音在這時打斷了他的沉思,「到了,哥。」
  回過神,湛馭坡看了元家一眼,才說:「進去吧!」
  「哥不進去?」
  湛馭坡其實只是要知道元瑛琦的住處。「我還得去公司。」
  「那我下車了。」
  湛佑坦看著司機開車離去,心裡不明白,哥哥到底是為了什麼特地繞過來?


  湛佑坦一進門,便在客廳裡搜尋起來,替他開門的元母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
  「老師,瑛琦姊呢?」
  「她回來了嗎?」
  湛佑坦意外元母的反應。
  「她還敢給我回來!」
  元母說著,就要往女兒的房間走去,房門正好在這時打了開來。
  她正要為昨天的事情重新開罵,卻猛地見到女兒額頭上貼著紗布。
  「怎麼回事?妳頭怎麼了?」
  湛佑坦搖頭看清楚瑛琦的傷勢。
  才一出房門就看到母親,元瑛琦直覺感到頭疼。
  「沒什麼,只是碰巧遇到有人在打架,我不小心被打到。佑坦,你來啦。」她懶得細說從頭,才會隨口交代了事。
  「哪有這麼巧的事?」元母直覺駁斥。
  湛佑坦心裡懷疑,瑛琦姊口中說的有人在打架指的是哥哥?所以哥哥臉上才會也帶著傷。
  只是她怎麼會那麼湊巧出現在那裡?
  元瑛琦的話打斷他的思緒,「還不都是媽害的,要不是媽要打我,我也不會跑出去遇到這種事。」
  「妳還敢跟我提這事」元母心中的怒氣又起。
  她連忙改口,「好了啦,媽,我都已經傷成這樣了。」立刻搬出哀兵政策。
  元母仍忍不住唸道:「成天只知道忤逆我,老天爺才會懲罰妳。」
  她摀住頭求饒,「頭好痛,媽就別再唸了。」
  「妳以為我喜歡唸妳?都怪妳不長進。」
  「是,是我不長進。」她實在懶得跟母親爭辯。
  「妳的傷還好吧?」
  「只是縫了兩針,沒什麼事。」就是皮肉痛罷了。
  元母一驚,「要是留下疤痕怎麼辦?」
  「醫生已經用美容針縫合,沒什麼事的。」她不想母親又大驚小怪找麻煩。
  「妳就是一天到晚沒定性,難怪連別人打架妳也會有事。」
  元瑛琦不反駁,省得母親又繼續叨唸下去。
  「其實—— 」一旁的湛佑坦試著要為她解釋。
  「好了啦,媽!」她故意打斷他,省得又惹來母親更多的追問,「佑坦都來上課了。」
  元母這才想起,「抱歉佑坦,耽誤你上課的時間。」
  「沒關係的,老師,瑛琦姊受傷,我也很擔心。」
  得體的回答,讓元母又忍不住唸女兒,「聽到沒有,佑坦都比妳懂事。」
  拜託!這樣也關她的事?
  元母說完才走向琴房,湛佑坦並沒有立即跟上。
  「瑛琦姊,昨晚到底怎麼回事?妳的頭怎麼會受傷?」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
  「可是……」
  「昨晚的事別再說了,省得我媽聽到又問個不停。」
  瑛琦姊都這麼說了,湛佑坦儘管仍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感到好奇,最後還是勉強打住。


  雖然額頭受了傷,元瑛琦並沒有因此待在家裡修養,晚上仍在廟會拉琴,省得留在家裡遭母親疲勞轟炸。
  廟會一角,從弟弟口中聽說了她晚上有表演,湛馭坡這會將車停在路旁。
  看著她神情專注的拉著胡琴,完全融入台前歌仔戲演員們的表演。
  這會他總算知道昨天她拉得有多故意,難怪元母要氣得趕她出門。
  廟會一直到晚上九點過後才結束,元瑛琦收拾好胡琴準備走向機車停放的地方,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
  「怎麼是你?」
  「佑坦說妳在這裡。」湛馭坡簡單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找我有什麼事?」想喝酒的話,別再找她。
  「聽說妳受傷了。」一整天,湛馭坡始終沒能明白,她為什麼會挺身救他。
  「已經沒事了。」
  一語帶過,她並不打算向他討人情,省得又被他誤解。
  湛馭坡皺眉,「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插手?」她大可以不管他死活。
  以為他醉糊塗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只是突然聽他問起,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那時就是衝了出去,怕他發生意外。
  「又不是不認識,難不成要看著你被人活活打死?」嗯,一定是這樣,沒別的原因。
  「就因為這樣?」湛馭坡雙眼直瞅著她,似乎要看透她的心,看得她莫名心跳加速。
  「這樣還不夠?」他為什麼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盯著她看?
  他突然伸手撥開她的髮絲,想看看她的傷勢,她卻倏地紅了臉,嚇得往後倒退一大步。
  她這個動作,讓笑意爬上他的眼底。
  湛馭坡發現,她是個很有趣的人。對她的初始印象,是看見她欺負他弟弟,加上他一直對女人的評價都很低,以為她和他父親的女人一樣,都是有目的想接近他弟弟,他當然沒給她好臉色看,甚至不讓她靠近他弟弟。
  面對他的疾言厲色,她不像一般女人因為害怕而退縮,反而正面出擊,義正辭嚴的駁斥他。
  但令他欣賞她的是,她有自己的主見,為了自己喜愛的工作,故意花點小玩樣,好擺脫母親的特意安排,甚至被母親趕出家門也在所不惜。
  他當然看得出來她討厭他,才會令他不解,為何昨晚他喝醉酒,即使他惡聲惡氣的對她,她都沒有丟下他就走,甚至當有人要傷害他時,她還挺身替他挨揍
  看她個頭小小,為什麼有那個勇氣站出來保護他?
  她不是討厭他?也許……她不像外在表現的那樣討厭他?
  這個想法一進到他腦海,他的心情突然大好了起來。
  他確定自己不討厭她,甚至有種感覺,有她在身邊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見他看著自己不語,她突然心慌。「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還有別的事嗎?」也許是昨晚看到他的另一面,也許是此刻他怪異的眼神,她突然變得不像自己,竟然乖乖的站在原地,聽他想說什麼。
  「什麼時候去複診?」
  「什麼?」
  「複診的時間。」
  「做什麼?」
  「我過去接妳。」
  「什麼」他幹麼要去接她?
  「什麼時候?」不在乎她的反應,他執意追問她複診的時間。
  「我自己會過去。」
  湛馭坡雖然沒有回答,但表情卻是不容質疑的。
  「我說了我……」對上他的凝視,元瑛琦敗下陣來,不情願的道:「明天下午。」
  「下午兩點我會過去接妳。」湛馭坡迅速做出決定。
  「沒別的事,我走了。」騎上機車,元瑛琦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感受。面對他執意要送她去複診,她該生氣,該嚴厲拒絕,但奇怪的是,她沒生氣。只是摸不透他的心。
  他真的怪怪的,以前總擺臭臉給她看,現在竟主動關心她,是因為昨晚的關係嗎?可若只是單純的負責任,依他的個性,還是可以板著臉,直接對她下命令就走人。
  難道喝醉酒,讓他性情大變?
  他到底想怎樣?越想她的頭越痛,啊,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說唄。


  隔天下午兩點,湛馭坡準時出現在元家門口,而元瑛琦早就在外頭等待,擔心讓屋裡的元母跟湛佑坦發現,又有一堆追問。
  但她沒想到湛馭坡會自己開車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跟他單獨坐在後座不自在。
  直到車子進入醫院的停車場,憋了一肚子疑問的元瑛琦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我過來?」
  原以為湛馭坡不會回答,結果卻聽他說:「我也有責任。」
  元瑛琦一臉詫異,他也會認錯?但轉念想起他的家庭背景,難怪他的個性會那麼彆扭。
  她不禁軟下語調,「又不是你的錯。」畢竟額頭上的傷又不是他打的。
  湛馭坡回頭看她,以為她會趁勢將錯全推到他頭上,畢竟父親外頭的女人全是如此。
  被他這麼凝望,她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你看我幹什麼?」
  怕他說出驚人之語,卻聽他說:「下車了。」
  他推開車門,元瑛琦像是鬆了口氣,卻也暗罵自己幹麼因為他的注視而感到緊張。
  在等待看診的時間裡,她下意識地避免再跟他有任何交談,直到進了診間。
  見到湛馭坡跟了進來,元瑛琦感到意外,「你幹麼跟我進來?」
  一旁的護士笑道:「男朋友是關心妳。」
  「嗄?」元瑛琦愣住。
  不等她回應,醫生已經開口,「坐下吧!」讓她沒有解釋的機會。
  不知湛馭坡是怎麼想的,她在坐下後,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
  湛馭坡面無表情,但心底卻對這個稱呼不討厭。男朋友?若能理直氣壯把她留在身邊,他不反對這個頭銜。男朋友、男朋友,嗯,越唸越覺得順口。
  醫生為她撕下額頭上的紗布檢查傷口,站在她身旁的湛馭坡才注意到,她的傷口其實不像她說的只是縫了兩針而已。
  他蹙眉追問:「會不會有腦震盪的現象?」
  元瑛琦意外會聽到他開口,因為醫生正在檢查傷口而不便回頭。
  「目前看來應該是不至於。」
  「傷口會留下疤痕嗎?」湛馭坡再問。
  元瑛琦心裡打了個突,他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她?
  「因為傷口是在臉上,所以特地做了美容針處理,疤痕不會太明顯。」
  湛馭坡蹙起的眉頭才稍稍舒緩。
  倒是醫生忍不住向元瑛琦表示,「男朋友很關心妳喔。」
  湛馭坡聽了,嘴角微揚。
  「他不是……」她急著想解釋,但礙於醫生手邊的動作而不敢亂動。
  奇怪,一旁的湛馭坡幹麼不開口解釋呢?
  等重新上好藥後,醫生交代,「這樣就可以了,接下來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會開些藥讓妳回去換,等到拆線再過來就可以了。」
  離開診間後,她遵照醫生的指示去拿藥,兩人才離開醫院。
  在走向停車場時,元瑛琦想起剛才醫生跟護士的誤會而一臉尷尬,她注意到湛馭坡從診間出來後便一直沉默。
  擔心他誤會,元瑛琦試著開口,「剛才醫生他們誤會了……」
  湛馭坡轉頭看她,害她一陣緊張。
  「以後不需要妳再這麼做。」
  元瑛琦一怔,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嫌她多事嗎?
  明明來醫院之前才說自己也有責任,這會居然馬上翻臉不認人!雖說她從不期望他道謝,但他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
  看著她額頭上的紗布,湛馭坡眉頭微皺。他不樂見她受傷,更不希望在她臉上留下傷口。
  他是關心她,但聽在她耳裡,以為他在指責她多管閒事,她忍住氣道:「知道了,下次我絕對不會插手。」
  湛馭坡意識到她誤會他的意思,但向來不習嘖解釋,尤其對女人不假辭色的他,選擇沉默。
  上車後,元瑛琦坐在副駕駛座不看他,心裡還在為他剛才的話生悶氣。
  車子剛駛出醫院的停車場,湛馭坡的手機旋即響起。
  只聽湛馭坡對著手機那頭說:「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注視著窗外的元瑛琦回過臉,不確定他這話的意思。
  結束電話後,湛馭坡表示,「我臨時有事要處理,得先回公司一趟。」
  「你在路旁的公車站牌放我下來就可以了。」省得又怪她耽誤他的寶貴時間。「前面那個公車站牌就可以了。」
  午後的陽光正熱,站牌前沒什麼人在等公車,湛馭坡直接駛過,並沒有停車。
  元瑛琦急道:「喂,你忘了停了。」
  「晚點我送妳回去。」他不想任她被大太陽曬得昏頭轉向,尤其她頭上還有傷。
  「什麼?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才不想被他嫌棄呢。
  湛馭坡沒有停車的意思,準備直駛回公司。
  元瑛琦忍不住又說了遍,「我說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了。」這人是聽不懂國語啊。
  「要不了多少時間。」他仍堅持己見,就是無法把關心她的話說出口。
  元瑛琦拿他沒轍,但是湛馭坡不停車她也沒辦法。
第六章
  因為覺得不被尊重,元瑛琦一路板著臉,跟著湛馭坡上到湛氏企業頂樓的總裁室。
  門口的祕書一見到湛馭坡,立即起身報告,「湛先生,文件已經放在您的桌上,等您過目後就可以執行。」
  因為他目前尚未接任總裁的位置,又沒有任何職稱,祕書因而以先生暫稱呼他。
  「知道了,準備些茶點進來。」
  「好的。」
  見湛馭坡轉身進總裁室,元瑛琦只能跟上,真不該再搭他的車,沒有一次順利送她回去的。
  湛馭坡自然看得出來她的不滿,但不想讓她被日曬,又想爭取多一點時間和她在一起,所以直接載她到公司。
  他好整以暇地對她表示,「先坐會兒。」
  元瑛琦抿著唇。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不高興?但既然來了,又沒事做,她還是走向沙發。
  他坐在辦公桌那頭辦公,自己卻在沙發上休息,這感覺怪怪的。
  沒多久,祕書送了茶點進來,湛馭坡指示祕書將茶點端給元瑛琦,令她意外他的貼心。
  辦公室裡,湛馭坡跟元瑛琦各據一方,看似和諧,直到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推開。
  「董事!」祕書追在湛展圖身後進門。
  見到父親出現,湛馭坡並不感到意外,甚至已猜到他的來意,倒是元瑛琦好奇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是誰。
  「妳先出去吧!」
  聽到湛馭坡的吩咐,祕書才退出去,不忘將門帶上。
  這是他回國以來,第二次見到父親。
  自兩人不歡而散後,除了必要的場合外,湛展圖多半時間都是在外頭跟女人鬼混,難得進公司。
  「下回記得敲門。」
  見湛馭坡又恢復成她初識的模樣,語氣冷硬,讓元瑛琦對中年男人的身分感到納悶。
  湛展圖心中的怒氣更盛,「你以為你在幹什麼?」
  礙於元瑛琦在場,湛馭坡沉住氣說:「有什麼事晚上回去再說。」
  湛展圖這會還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
  「你居然要祕書限制我報帳?」
  「我現在有事情要處理。」
  換做是平日,聽到兒子的語氣降到冰點,湛展圖多半會忍住氣,但是現在他已顧不了那麼多。
  「我的事更重要,你先取消限制我報帳的決定!」
  父親的執意不肯罷休,讓湛馭坡顧不得元瑛琦在場,決定趁此機會跟他把話說清楚。
  「既然這樣,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以後除了公務用途外,公司不會再接受你任何形式的報帳!」
  過去爺爺雖然態度嚴厲,但終究無法對自己的兒子狠下心來,如今輪到他掌權,決定不再繼續縱容父親在外頭的荒唐行徑。
  「你說什麼」
  「你在外頭上酒店、養女人的帳,公司不會再幫你買單了。」他要玩就得自己想辦法。
  湛展圖火冒三丈,「你以為現在是在跟誰說話?」
  「就算你是我爸也一樣。」
  元瑛琦簡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會有這種父親。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又無心工作,現在竟然還上門來要求為他在外的風流帳買單
  「你這不孝子,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聽清楚就可以出去了。」湛馭坡根本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你……」湛展圖氣得咬牙切齒,但見兒子逕自埋首於公事,根本不理他,不由怒道:「別以為你可以把我一腳踢開,湛氏企業的一切都是我的!」
  看到這樣的湛展圖,元瑛琦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湛永豐會跳過兒子,直接將湛氏企業交由孫子繼承。
  「我會在股東會上討回一切,讓你沒有辦法在湛氏企業,甚至在整個商場上立足!」
  見湛展圖越說越過分,連元瑛琦都聽不下去。
  湛馭坡抬頭,厲眼掃向父親,「有本事的話,儘管去做。」
  「你以為我做不到?」
  湛馭坡用沉默回答他。他要有這個能耐的話,爺爺也不需要費心將公司交由自己接掌。
  沙發那頭的元瑛琦終於忍不住發飆了,「喂,你這樣還算是人家的父親嗎?」
  突然的問話讓湛展圖轉頭看去,湛馭坡也沒料到她會介入。
  「妳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湛展圖回頭質問兒子,「這女人在這裡幹什麼?」
  「能幹什麼?特地來看看天底下居然有你這種父親。」她冷哼一聲。
  「妳說什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妞也敢教訓他!
  「自己做錯事不知道要檢討,居然還好意思來找兒子算帳?」元瑛琦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妳這女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本來是不敢的。」畢竟對長輩不應該太過失禮,「要不是有人實在太過離譜。」看到不公平事,人人都能出來伸張正義。
  「妳說誰離譜了?」湛展圖覺得面子掛不住。
  「還看不出來嗎?」
  「妳這女人—— 」湛展圖大步走向她。
  「夠了!」湛馭坡大喝一聲,止住他的腳步。「想怎麼做隨便你,你可以走了。」
  湛展圖仍心有不甘的怒視著他們。
  「需要我請警衛來嗎?」他對父親的耐性已經瀕臨爆發邊緣。
  「我不會就這麼算的。」臨去前,湛展圖不忘回頭怒瞪元瑛琦一眼。
  她也不客氣地揚起下巴回應。
  湛展圖奮力地甩門離去,辦公室裡重新回復到平靜。
  瑛琦得意的拉回視線,不經意瞥到辦公桌那頭湛馭坡沉凝的臉,得意的表情頓時怔住,剛好他的視線在這時跟她的對上,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她不由得尷尬起來。
  他應該覺得沒有面子吧,要換做是自己,也不希望家醜外揚,而且還是第二回被自己撞見。
  被湛馭坡盯得不自在,她乾笑道:「呃……我吃東西。」低頭坐回沙發,故意避開他的視線。
  湛馭坡看似在評估她,實則心裡卻湧上一股暖意。
  長久以來,因為父親的不負責任,他已習慣一肩挑起所有的責任。
  照顧爺爺、弟弟,對湛氏企業的未來,他責無旁貸。
  但自從遇見了她之後,她的樂觀、她的積極、她的義無反顧,讓他覺得,身邊多一個她也很不錯。
  只是受到父親濫情的影響,他一向鄙視女人,除了公事公辦外,他不知該如何和女人相處。
  他看著她,正巧她心虛的抬眼偷瞄他,想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對上他的視線,嚇得她趕緊垂下頭去猛吃茶點。
  瞧她這可愛的模樣,他剛才所有的怒火頓時消失無蹤,向來抿直的嘴角不自禁的往上揚,可惜元瑛琦錯過了這難得的笑容。


  元瑛琦原本以為湛展圖撂狠話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畢竟人再不理智,也不至於將家中的醜事公諸於世。
  連湛馭坡也是這麼想,認定父親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
  哪裡知道湛展圖這回是認真的,非但串聯一些小股東反對兒子接班,甚至在股東會上帶頭質疑兒子的能力,股東們因為湛馭坡的年紀太輕而有所顧慮。
  雖然股東會並沒有對外開放媒體採訪,但神通廣大的媒體記者硬是得到了消息,甚至在第一時間大肆報導。
  據說,湛永豐因此在股東會上震怒。
  最後湛馭坡還是憑藉著對公司的充分瞭解,以及個人的能耐,平息了股東們的疑慮,也順利完成接班。
  只是經過媒體報導,仍對湛家的聲譽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報上還說,湛永豐因此氣出病來。
  湛佑坦因為擔心爺爺的身體,今天向元母請假,元瑛琦跟元母才知道報上說的是真的。
  雖然母女倆對湛展圖的行徑深感不齒,但因為不是自個家裡的事,也不便多說什麼。
  只是元瑛琦萬萬沒有想到,晚上的一通電話又將自己給扯了進去。
  匆匆跟母親說了聲要出門後,也不等母親嘮叨,她便步出家門,見到湛馭坡的車就停在外面。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話才出口,元瑛琦就覺得自己白問了,以湛馭坡的能耐,怎麼可能查不到她的電話。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
  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雖然還是標準的撲克臉,還是西裝筆挺,但她就是覺得他好像有些些不太一樣。而自己再見到他,竟不自覺開心起來。
  湛馭坡也沒想到自己會過來,雖然在股東會上他還是順利完成接班,但因為父親的事,心裡不免有些氣悶。
  之後又因為爺爺的身體狀況而無暇顧及其他,直到今天下班,覺得累積多時的抑鬱需要找個地方宣洩,不知不覺便把車開到這裡。
  他順從自己的心,來到這裡。
  是的,他想見她!似乎只要看看她,他就又有精力再繼續奮戰下去。
  雖然說外頭的光線不是很充足,元瑛琦依稀還是可以看得出來,湛馭坡的心情不是很好。
  「上車。」
  她可以拒絕他,但她直覺地問道:「上哪?」
  湛馭坡沒說,只是傾身推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如果又是到PUB喝酒就別找我。」她可不想額頭又無端挨轟。
  湛馭坡看了她額頭上的疤痕一眼,「不是去PUB。」
  雖然不知道他要載自己上哪,聽到他承諾的元瑛琦還是上了車。


  湛馭坡這回並沒有載她到PUB,而是找了家高格調的酒吧。
  元瑛琦一坐下來便聲明,「要是又不吃東西,就別想喝酒。」省得到頭來又得由她負責善後。
  敢命令他湛馭坡挑眉。
  她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干涉他,勉強找了個藉口,「至少也該為一起喝酒的人想想。」該說的說了,但她也沒把握他會把話聽進去。
  之後,湛馭坡招來服務生,除了酒外還叫了餐,她滿意的一笑。
  待服務生將東西送來,雖然她猜到他應該還沒吃晚餐,但是一次叫兩份餐也未免太多了吧。
  「吃吧!」
  「什麼?這是要給我的?」她不敢相信的睜大眼。
  「難道妳以為我一個人吃得下?」
  是沒有錯,但問題是—— 「我吃過了。」
  「那就再吃一點。」她得陪他一起吃。
  元瑛琦忍不住唸道:「你幹麼要幫我點?」雞婆!
  「上回是誰幫我點的?」一句話堵得她無法反擊。
  「我……我吃不下。」總不能硬逼她吞下吧。
  「那就放著好了。」湛馭坡將她的餐點推到她面前,接著逕自吃了起來。
  原本他也沒什麼胃口,可有她在身邊,他突然覺得可以把整份套餐吃下肚。
  元瑛琦苦著一張臉,看著面前的餐點,這情況跟上回又不同。
  當時他不吃浪費的人又不是自己,這會餐點擺在她面前……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後,她拿起筷子,雖然她根本一點也不餓。
  看著她不情不願動筷的模樣,湛馭坡臉上染上笑意。
  他就喜歡她這一點!該吃就吃,不浪費食物,絕不像現在有些女人為了身材,只吃幾口就不吃了,白白糟蹋糧食。
  她瞥到桌上的酒,忍不住瞪他一眼。「就算是吃過東西才能喝酒,也不一定要喝啊。就像有些事說出口,但不一定要去做。」他也太聽話了吧。
  她的話碰觸到湛馭坡心裡的不愉快,沒想到父親真的在股東會上那麼做,甚至不惜和他撕破臉中傷他。
  看到他的臉色黯了下來,元瑛琦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但想收回已經來不及,只得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沒說一句的將盤裡的食物夾給湛馭坡,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是你點的就應該多吃一點,都說過我吃不下了。」
  湛馭坡注視著她的眼,輕易看穿她這麼做的目的,她是關心他,想轉移他的思緒,不希望看他再愁眉苦臉的模樣。他們不是親人,沒有血緣關係,她卻願意對他付出關心,不求任何回報。
  只是這麼小小的舉動,卻觸動了他的心……
  「那些我又沒有吃過。」見他直盯著她,她會錯意,以為他怕吃到她的口水。
  「我說了什麼?」湛馭坡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看她。
  元瑛琦不知如何回話,尷尬地低頭吃東西,看在湛馭坡眼裡,不由得綻出笑意。
  聽到他的笑聲,她抬頭問道:「你笑什麼?」
  湛馭坡不由得想起回國之初,在報紙上見到她的事。「我回國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是因為妳。」
  「什麼?」元瑛琦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下意識裡覺得這話有些許曖昧。
  「妳上報那回。」
  被講到糗事,她臉色一黯,「你還敢說?要不是因為你,我會以那副德行上報嗎?」
  湛馭坡反駁,「很可愛啊!」
  元瑛琦一怔,看著他,他是在誇她嗎?
  不可能!他之前認定她別有企圖,才會接近他弟弟,他怎麼可能會誇她?
  沒錯,他一定不是在誇她,而是在挖苦她。
  「那你也自己穿成那樣上報看看。」
  「那種事可遇不可求。」
  哈!他果然是在挖苦她。元瑛琦狠瞪他一眼後繼續低頭吃東西,不想再理會他。
  湛馭坡替自己倒了杯酒,心裡的抑鬱似乎淡了些。
  元瑛琦雖然不贊成他喝酒,但多少明白他為什麼喝,想開口安慰他,又擔心弄巧成拙,讓他覺得沒面子,畢竟有那樣的父親,也不是他願意的。
  她心裡的想法全寫在臉上,湛馭坡感到一股暖意,卻故意逗她,「這麼想喝?」
  「誰想喝了?又不是酒鬼。」元瑛琦不自覺露出小女人的嬌態。
  湛馭坡笑笑喝著酒,想藉以淡忘父親在股東會上的作為。
  有她在,他可以毫無顧慮地放縱自己,不需要再壓抑、克制自己。
  見他又喝了一些,為了避免他又像上回那樣喝得不省人事,她開口制止,「該回去了。」
  「再等一會。」
  「不行。錢包呢?」她剛才接到電話就出門,身上根本就沒帶錢。
  湛馭坡看了她一眼,才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交給她。
  結完帳,她原本想像上回那樣叫司機過來接他,但是考慮到此時湛永豐身體不適,可能隨時需要用車,加上她又不像上回額頭受傷,最後決定自己送他回去。
  「走了。」她自然的過來扶他。
  湛馭坡原本想拒絕她的好意,但轉念一想,他讓自己靠著她走出酒吧。
  鑑於他喝了酒,元瑛琦要他明天再自己過來開車,決定坐計程車回去。
  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假醉,對她的話變得言聽計從。
  於是兩人在酒吧外上了計程車。
第七章
  計程車裡,湛馭坡跟元瑛琦一塊坐在後座,一段路後,她感覺到身旁的人向她靠了過來。
  「幹什麼?」她聳肩,把他推開。
  湛馭坡沒有應聲,身體又向她靠來。
  她再次推開他,他又靠過來,這樣來回幾次後,她放棄了。安靜的車內,她明顯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平穩的呼吸聲。
  她的臉莫名的熱了起來,心跳的速度也好像快了點,兩人靠在一起,感覺好像情侶喔—— 
  她在想什麼回神、回神。
  她不是他的枕頭或抱枕,而且他們也沒有這麼熟好嗎?
  她應該要討厭他的,可每次一碰上他,最後老是得幫他善後,難道是她上輩子欠他不成?
  一時氣惱,她想把肩膀移開—— 
  「別動!」
  元瑛琦一怔,他既然還醒著,幹麼要靠著她?
  不過她並沒有移開身子,任由著湛馭坡靠著她。
  也許是心底的某個角落,悄悄為他感到心疼,心疼他一個人得一肩扛起所有的負擔,但像在說服自己沒有喜歡他,她努力的挑著他的缺點。
  「老愛麻煩人、說些討人厭的話,就是因為這樣才討人厭吧?」她嘴裡嘀咕著。
  但耳際卻傳來一句,「妳說誰討人厭?」
  「呃……你睡你的覺,幹麼偷聽別人說話!」心漏跳一拍,她忘了當事人就在身邊。
  湛馭坡依然靠著她沒有睜開眼睛,「有人吵得我睡不著覺。」
  有沒有搞錯?她大方借肩膀給他靠,他還怪她太吵?
  她想側身跟他爭辯,他立刻說:「坐好別動。」她又乖乖的挺直腰坐好。
  咦,她幹麼這麼聽話?
  就連稍早接到他電話也是,一聽到他人在外頭,想也沒想就跑了出去,她到底是在幹什麼?
  難到只是因為同情?還是說……
  不管妳有什麼想法,最好早點打消念頭。心裡冒出一個聲音阻止她。
  是啊!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從他的言行舉止,和受他那不負責任的父親的影響,看得出來他討厭女人,所以就算她對他有異樣的感覺也不能說,因為那不僅得不到回應,只怕還會讓他鄙視她。
  當計程車抵達湛家,她扶著湛馭坡下車。
  一如稍早離開酒吧時,湛馭坡並沒有拒絕她的攙扶。
  管家泰伯前來應門。「元小姐?大少爺!」
  泰伯想上前幫忙,但湛馭坡仍靠著她說:「我沒事。」擺明了不需要他。
  元瑛琦對泰伯一笑,認命的扶著酒醉的人進門。
  一進到大廳,她發現湛佑坦也在。
  「瑛琦姊,妳怎麼會跟哥一塊回來?」
  「他喝醉了,我送他回來。」
  她扶著湛馭坡到沙發想讓他坐好,卻反而被他拉住,兩人一起跌坐在沙發上,她想起身,他卻賴在她身上,害她動不了。
  湛佑坦見狀不免訝異,哥哥為何還不放手?怕場面尷尬,他隨口問:「哥跑去找妳喝酒?」
  「不是,是他自己想喝,我只是剛好送他回來而已。」她試著想離開,無奈擺脫不了他。
  「哥是在哪裡喝酒?」他們之間的小動作,全看在湛佑坦的眼裡。
  「一家酒吧,車先停在那裡,我們坐計程車回來。」
  湛佑坦聽了,更為疑惑。「瑛琦姊怎麼會在那裡?」
  「只是湊巧。」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看著哥哥和瑛琦姊兩人坐在一起,湛佑坦心裡滿是驚訝,哥哥一向討厭女人,現在他居然靠著瑛琦姊,簡直不可思議!難道……
  擔心他繼續追問,她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湛爺爺身體沒事吧?」
  「爺爺是高血壓,吃過藥就沒事了。」
  「那就好。啊,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元瑛琦真的很怕他繼續追問,她已經辭窮,只想快快離開。
  原以為醉死的湛馭坡突然出聲,「讓司機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 」
  「妳身上有錢嗎?」醉了的他似乎比她來得清醒。
  她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帶錢包,「不然先借我—— 」
  「司機會送妳回去。」語氣裡透著堅持。
  「我去吩咐司機。」
  泰伯都這麼說了,元瑛琦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湛佑坦越看心裡越明白。他們最近似乎常碰在一塊,哥哥對瑛琦姊的態度也變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討厭或排斥,反而有股明顯的佔有慾。
  湛馭坡不是沒有注意到弟弟的目光,但仍賴著她不放,在場只有元瑛琦一人坐立不安。
  「車子準備好了。」泰伯進來通報。
  「那我走了。」湛馭坡終於鬆手,她才得以起身向湛佑坦道再見,卻不敢多看他一眼。
  待她離開,湛佑坦才想扶哥哥上樓,就見到湛馭坡逕自起身,一點都看不出來像喝醉酒的人。
  湛佑坦這下更肯定了,如果他們之間迸出花火,他絕對樂見其成。


  這些天因為指導湛佑坦練琴的關係,元瑛琦白天雖然沒有出門,元母也沒啥機會唸她。
  直到這會元母接完電話,也顧不得還在幫湛佑坦上課,特地從琴房出來找女兒。
  「明天晚上把時間空出來。」
  元瑛琦見母親上課到一半突然出來吩咐自己,心裡納悶,「做什麼?」她邊問邊吃著東西。
  「剛才妳楊阿姨打電話來,要幫妳介紹對象。」
  「什麼」元瑛琦差點噎著。
  「對方條件不錯,我聽完後已經答應了。」既然女兒不能好好找份工作,如果能找個不錯的對象也行。
  元瑛琦一聽,「媽怎麼可以這樣?」居然擅自幫她答應相親!
  從琴房出來找老師的湛佑坦,聽到瑛琦姊要相親的消息,一臉詫異。
  「什麼叫我又怎樣?」見女兒又有意見,元母忍不住叨唸,「幫妳安排樂團的工作妳不去,現在有不錯的對象幫妳安排相親妳又有意見,妳生下來存心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
  「哪是!是媽不講道理。」明明是母親插手干涉她的人生。
  「我不講道理妳說這是什麼話?為了妳這不長進的個性,我四處張羅幫妳安排,現在竟怪我不講道理?」她歹命啊!為女兒好,還被嫌棄。
  元瑛琦連忙改口,免得又遭母親炮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媽能尊重我。」
  「我這樣還不夠尊重妳?要是不尊重妳,還需要出來問妳的意思嗎?」
  拜託!這樣叫問嗎?根本就是告知。
  只是聽母親的語氣,她也明白不適合在這節骨眼上和母親爭辯,但該說的還是得說。
  「我根本還不打算結婚。」
  「又不是叫妳現在就結婚,難得剛好有個不錯的對象,見過面後,也要交往一陣子才可能結婚。」
  明白母親已經做出決定,但她仍不打算妥協,「反正我不打算相親就對了。」
  元母一聽,又要提高分貝,湛佑坦趕緊插口說:「也許瑛琦姊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了。」他怕瑛琦姊和哥哥的愛苗才要滋長,就因為這件事無疾而疼。
  元母詫異,「是這樣嗎?」
  「跟這沒有關係。」為什麼佑坦會這麼說?難道,他發現她對他哥哥……
  「怎麼叫沒有關係?如果是有了交往的對象—— 」
  「媽什麼時候看到我交男朋友了?」腦海中閃過湛馭坡的身影,但她立刻把他甩到腦後。
  他對她是什麼的看法,她很清楚,他們是不可能的!
  「瑛琦姊真的沒有對象?」湛佑坦疑惑,難道他猜錯了?她和哥哥之間真的沒有什麼?
  「你少在一旁瞎攪和。」已經夠亂了,她阻止湛佑坦再進來攪和。
  元母信了女兒,只是這樣一來—— 「既然沒有對象,妳明天晚上就去相親。」
  「我已經說了……」
  「沒什麼好說的,這回妳要是敢再讓我丟臉,看我不把妳的皮給扒了。」元母打斷她的話,兇悍的模樣,全然不復外表給人的高雅氣質。
  「媽!」
  「反正妳明天晚上把時間空出來。」這個家,她說了算。
  看母親的態度十分堅決,元瑛琦決定改變做法。
  「就算是要相親,媽跟對方家長還有楊阿姨都在場,怎麼可能自在的認識?」山不轉路轉,山人自有辦法。
  聽出女兒的態度不再堅決,元母才軟下語氣,「相親本來就是這樣。」
  元瑛琦趁機表示,「也不一定啊,如果是年輕人自己約在外頭見面,比較沒有壓力。」
  「你們自己見面?」
  「對啊,要換做是媽去相親,雙方家長都在場,我就不相信媽會覺得自在。」
  元母愣了兩秒,才意識到女兒的意圖。「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要我不跟去,妳好再把相親給我搞砸。」
  「媽在胡說什麼?」元瑛琦當然抵死不承認。
  「是不是胡說妳自己心裡清楚。」女兒是她生的,她打什麼鬼主意,她會不瞭解嗎?
  「不然媽自己說好了,如果是妳相親,會想要雙方家長坐在一旁圍觀嗎?」相信母親也無法否認這點。
  元母雖然贊同女兒的說法,但是有鑑於她之前的不良紀錄,一時拿不定主意。
  湛佑坦突然插口,「我幫老師去。」
  「什麼?」元瑛琦瞠大眼。
  「瑛琦姊說得沒錯,如果老師跟對方家長都去,她會不自在,乾脆我去,幫老師監視。」他當然要幫哥哥顧好未來大嫂,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
  原以為他要幫她,結果不是,元瑛琦忍不住瞪他。
  湛佑坦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瞪視,笑著對元母說:「這樣瑛琦姊應該會比較自在。」
  要不是母親在場,她早往他的後腦勺敲下去。
  元母想了想,點頭同意,「也好,我現在打電話去跟對方說。」
  元瑛琦怒瞪著湛佑坦,他則一臉別有含意的回望她,他絕對站在她那邊,破壞這場相親宴。


  晚上,湛佑坦來敲湛馭坡的房門。
  「進來。」
  「哥。」
  見到弟弟,湛馭坡多少覺得意外,雖然兄弟倆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或許是因為年齡上的差距,佑坦很少主動到他房裡來找他。
  「有事嗎?」或許是肩負著父親沒能盡到的責任,他向來嚴肅。
  「沒什麼,只是看到哥房裡的燈還亮著。」
  這麼蹩腳的理由,當然騙不了湛馭坡,他放下手上的工作,雙眼凝視著他。
  湛佑坦心虛地閃了下眼,決定直接進入主題,「哥跟瑛琦姊最近好像常常遇到。」
  「她告訴你的?」
  「不是。」
  「為什麼這麼問?」湛馭坡的語氣轉為保留。
  「哥跟瑛琦姊最近好像處得不錯,我白天剛好聽到瑛琦姊要相親的事,想說應該跟哥說一聲。」雖然對於哥哥的凝視有點怕,但他還是把話說出口。
  「什麼?相親?」她竟敢背著他去相親
  「哥也不知道?」湛佑坦試著讓自己的話聽來像是在閒聊一般。
  「什麼時候?」
  儘管哥哥臉上沒什麼變化,但若他對瑛琦姊不在意、不關心,他根本連問都不會問。
  「今天白天老師的朋友打電話來敲定的。」湛佑坦故意答非所問。
  「她答應了?」
  湛佑坦刻意避開他的問題,「因為瑛琦姊目前沒有交往的對象,老師才想先介紹他們認識交往看看。」
  他原想試探哥哥,看哥哥會不會失控,但他失望了,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但該說的還是得說完,他逕自說下去,「因為擔心雙方家長如果在場會不自在,所以只有瑛琦姊跟對方兩人,明天晚上六點約在安和路的陽光餐廳吃飯。」
  哥哥還是沒有反應,他真的急了。
  「哥不覺得好奇嗎?瑛琦姊明晚六點要跟相親的對象在陽光餐廳吃飯?」擔心哥哥沒有聽清楚,他特意又將時間和地點複述了遍。
  「你很好奇?」
  「呃……不是。」知道問不出一點訊息,湛佑坦只好道:「那我先出去了。」語氣裡明顯有絲沮喪。
  湛馭坡目送弟弟關上門離開,心裡卻不似臉上那般平靜。
  她要相親!她竟敢背著他去相親!他做事向來快狠準,看來,他得出手了,免得某個笨蛋永遠不會開竅。


  餐廳裡,元瑛琦儘管再不樂意,還是依約前來,要是失約,回家準遭母親的口水淹沒。
  倒是湛佑坦那個叛徒,從她坐下就沒看見他的人影。
  雖然這樣一來有利於她搞小動作,但是她也擔心他躲在暗處監視,等著回頭向母親打小報告。
  為了避免往後幾天又不得安寧,她只能伺機採取行動,沒敢太過明目張膽。
  坐在她對面的相親對象,見她四處張望,忍不住問:「元小姐在找什麼嗎?」
  「呃……沒有。」
  「聽說元小姐是學音樂的?」
  見對方一板一眼,她故意回答,「對,因為我不太會唸書。」
  一句話堵得對方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服務生在這時送來兩人的餐點,他點的是牛排套餐,元瑛琦則是分量加倍的海陸雙拼特餐。
  看著那份餐點,對方眼裡閃過一抹詫異,她雖然注意到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她刻意問:「佟先生吃的好像不多?」
  他的表情明顯微怔,她說錯了吧,不是他吃得不多,而是她吃得太多。
  「會嗎?」
  她故意說:「如果不夠,再點好了,我可以幫忙吃。」
  對方心裡打了個突,她則是臉帶微笑。
  當湛馭坡走進餐廳,看到的就是元瑛琦面帶笑容與對方攀談的樣子,看得他倏地火冒三丈。
  她是他的!別想嫁給別人!
  「元小姐平常的興趣是什麼?」佟先生隨便找個話題。
  她正打算開口回答,卻不經意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吃驚得微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元小姐?」
  佟先生叫人的同時,湛馭坡已經來到她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看著不該出現的人問。
  佟先生禮貌的問元瑛琦,「是元小姐的朋友嗎?」
  湛馭坡瞥了眼桌上的餐點,知道他們才剛坐下來不久,如果要等這頓飯吃完,還需要不少時間。
  「呃……對。」看見他突然出現,不知為何,元瑛琦莫名的覺得心虛。
  雖然一起喝過酒,但他們算是朋友嗎?
  「不然元小姐的朋友也一塊坐下來吃?」
  「不用了,他應該約了其他朋友。」元瑛琦一口回絕,她在吃相親宴,身邊多個湛馭坡,真的很奇怪。
  湛馭坡不滿地蹙眉。
  「是嗎?那……」
  對方想再說什麼,湛馭坡突然拉起她的手,讓她詫異了下。
  「你幹什麼?」
  湛馭坡的回答是直接將她從座位上拉起來,不由分說就帶她離開。
  「等一下,你拉我幹麼?」
  佟先生雖然也對這突來的舉動感到意外,卻沒有阻止的意思,似乎還鬆了口氣,慶幸不需要再跟她繼續這頓飯。
  「你到底要幹什麼?」
  被拉著離開,元瑛琦並沒有掙扎,反正她也不是多想吃這頓飯,只是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錯愕。
  餐廳外頭的湛佑坦看見哥哥拉了瑛琦姊出來,笑著上前叫人,「哥,瑛琦姊。」
  湛馭坡不意外會在這裡看到弟弟。
  「你在這裡幹什麼?」元瑛琦不解的問,剛剛在餐廳裡找不到他的人,沒想到他竟埋伏在外頭。
  原本要帶著元瑛琦離開的湛馭坡,因為弟弟的突然出現,稍微猶豫了一下是否要順道載他離開。
  猜到哥哥的想法,他立即表示,「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湛馭坡交代一句,「記得別太晚。」
  「我知道。」
  湛馭坡拉著她走向路旁停放的車子,並為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直到坐上車,她才想到一切都是湛佑坦搞的鬼,但車門已經被帶上。
  車門外,湛佑坦滿意地看著他們上車,一切都照著他的計畫走。
  意識到被耍了,元瑛琦想找他算帳,但湛馭坡已踩下油門。
第八章
  餐廳外,湛佑坦正打算離開,卻聽到有人叫住自己。
  「你是佑坦嗎?」
  他回頭發現是名中年婦人,穿著還算貴氣。
  「我認識妳嗎?」
  婦人一確定他的身分,立刻激動的喊道:「我是媽媽呀!」
  「什麼?」他一時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佑坦,我是你媽。」
  他神情一凜。她到底在說什麼?
  「妳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聽出他語氣裡的疑慮,婦人連忙解釋,「媽本來想去找你,因為看到你正好要出門,所以就跟著你一塊來這裡。」
  聽到婦人居然是一路尾隨自己,他心生警覺,立刻拉開一步距離,「妳到底想幹什麼?」
  即便個性溫順,但在爺爺跟哥哥的調教下,湛佑坦依然保有湛家人的警覺性。
  「媽沒有惡意,媽只是想見你。」
  婦人口口聲聲自稱是他母親的行為讓他不快,「妳胡說些什麼?」
  「是真的,你真的是我兒子。」
  無意再與婦人糾纏下去,他決定轉身離開,婦人見狀急忙伸手拉住他。
  「是真的,佑坦,你的生日是八月一號,今年十五歲對吧?」
  湛佑坦驚訝地回頭看她。
  「你真的是我兒子。」
  「妳調查我到底有什麼目的?」生日這種事只要有心就能查到。
  「我沒有調查你,我會知道是因為我真的是你媽。」婦人急切地表明自己的身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無法相信,悍然揮開她的手。
  「佑坦!」
  他看了婦人一眼,在她出手要拉住自己之前,頭也不回地轉身跑開,留下她在他身後呼喊。
  同一時間,跟湛馭坡一塊坐在車裡的元瑛琦,當然得搞清楚他幹麼架走她。
  「你到底要幹什麼?」居然當著那麼多客人的面把她從餐廳裡拉出來,好丟臉喔。
  湛馭坡驀地將車停到路旁。
  這舉動讓她感到意外,「你幹麼?」
  「妳以為妳在幹什麼?」
  她一怔,這話該是由她來問才對吧。
  「妳就這麼想結婚?」他不夠好嗎?她竟一聲不響跑去相親。
  輕侮的語氣讓她忍不住回嘴,「誰想結婚了!」她也不願意好嗎?別亂扣她帽子。
  「妳喜歡他?」湛馭坡沒忘記剛才她向對方說跟自己只是朋友關係。
  「關你什麼事?」她怎麼可能喜歡那個她連長相都不太記得的人!她不喜歡他質問她的口氣,好像他們關係匪淺,而她搞劈腿。但問題是,他們連好朋友都不算吧。
  湛馭坡因為她的回答而沉下臉來。
  「你今天又吃錯什麼藥,到底跑來幹什麼?」每回一出現就找她麻煩。
  「妳覺得我不應該來?」他的臉色更臭了。
  「呃……跟你又沒有關係。」畢竟她沒行情到必須和人相親,這種事他真的不需要知道。
  「妳是這麼想的?」儘管這話是事實,但親耳聽她這麼說,仍讓他感到不快。
  她說錯什麼了,他為什麼一副快氣炸的樣子?
  湛馭坡突然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在元瑛琦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前,他已經吻住了她。
  她大吃一驚,瞪大眼,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湛馭坡見她沒有反對,直接加深這個吻。
  一直到許久之後,她因為喘不過氣來才動手拍他。
  他一放開她,她立即大口大口地喘氣,「你幹什麼?」
  「妳看不出來?」
  湛馭坡直視著她,教她失速的心跳無法恢復平靜。
  像是要讓她再次確認,湛馭坡作勢要再靠上前,她嚇得一把將他推開,想也沒想的推開車門衝下車。
  湛馭坡並沒有追她,明白她被自己突然的舉動給嚇到了,是該給她時間消化一下。
  事實上,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但吻了她,更讓他確定,就是她了,這輩子他只認定她,而她除了他之外,再也找不到更適合她的人了。


  湛馭坡無預警的舉動,讓元瑛琦整夜輾轉難眠,翻來覆去,想的都是他在車上對自己的那一吻。
  他為什麼那麼做?他根本就沒有理由那麼做,除非……他喜歡她。
  不可能!他根本就不可能會喜歡她。
  每次相處,他都擺著一張撲克臉或臭臉給她看,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既然不是喜歡,他幹麼吻她?
  猜不透他的想法,元瑛琦幾乎是天剛亮就起床,讓元母感到意外。
  明白母親還不知道昨晚相親的事,她先隨口敷衍過去。
  不過她沒忘記這一切全是湛佑坦搞的鬼,因而趕在他來上課前到屋外等他。
  一見到他上門,她插腰質問,「你這傢伙居然還敢來?」
  「瑛琦姊。」
  「是你叫他去的對吧?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所以你才會自告奮勇跟我媽說要去監視我。」這是她唯一想通的事,但仍猜不透湛馭坡為什麼吻她。
  「對不起瑛琦姊。」
  元瑛琦意外他竟爽快認錯,「你以為道歉就沒事了?」居然敢出賣她,簡直是不想活了。
  湛佑坦沒有答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說不出話來了?」
  「對不起瑛琦姊。」
  「你吃錯藥啦?」這陣子經過她的薰陶,他沒有這麼輕易就認錯才對啊。
  她注意到他的神情怪怪的。
  「你這什麼表情?以為裝成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
  「對不起瑛琦姊。」
  「好了,別再說對不起了。」他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會說這一句。「就算是擔心我罵你,也不需要裝成這小可憐樣。」
  湛佑坦依然沒有辯駁。
  「發生什麼事了?」明明是她整夜輾轉難眠,他的臉色卻看起來比她還差。
  「沒什麼。」
  「沒什麼你會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把自己的煩惱拋開,她關心的問。
  「沒事。」
  「你還想騙我?」她突然想起,「難道是湛爺爺身體怎麼了?」
  「沒有,爺爺沒事。」
  「不然呢?你給我說清楚,如果沒事,幹麼這副德行?」
  湛佑坦欲言又止,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反常,昨晚在餐廳外明明還很正常。
  「餐廳外頭那個女人是誰?」她想起臨去前捕捉到的那抹身影,她好像看見有個女人走向他。
  湛佑坦表情一變,她注意到了。
  「跟那個女人有關係對吧?」雖然不明白那個中年女人到底是什麼身分。
  湛佑坦沒有否認。
  「她找你做什麼?你認識她?」
  他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的說:「她說……她是我媽。」
  「什麼?你媽」
  「對。」
  「她真的是你媽?」
  「我不知道。」
  元瑛琦詫異,「你不知道?」
  「我沒有見過我媽。」
  「你真的沒有見過她?」
  湛佑坦點頭。
  「那湛爺爺怎麼說?」總不可能連湛永豐也不知道媳婦的身分吧。
  「我沒有告訴他們。」
  「為什麼?」他應該在第一時間追問才對,畢竟未曾謀面的母親突然出現,任誰都會想確定她的身分。
  他頓時沉默。
  元瑛琦等得心急,「說話啊!」
  湛佑坦看著她一臉猶豫,最後終於吐露,「我媽是我爸外頭的女人。」
  「嗄?」她一愣。
  「我是我爸的私生子。」就因為這層身分,他不知道該如何向爺爺問起自己母親的事。
  他擔心地看著她,不確定她會有什麼反應。
  「所以呢?」
  見她臉上沒有任何異樣,湛佑坦才放下心來解釋,「爺爺他們從來沒有說過她的事,他們應該是不想提起她。」
  對於父親不斷的拈花惹草,以及爺爺跟哥哥處理父親外頭女人的態度,湛佑坦全都看在眼裡,他們如果知道他母親出現會有什麼想法,他完全沒有把握。
  他可以不在乎父親,也可以不在意那個未曾謀面的母親,但是他無法不在乎爺爺跟哥哥的想法。
  因為在意他們,他反而無法對他們說出這件事。
  元瑛琦忽然明白他的心結,顯然母親的身分讓他立場尷尬,才會造成他之前那副逆來順受的軟弱個性。
  湛永豐顯然也明白這點,所以他才會因為湛佑坦個性上的轉變而感謝她。
  不過眼下該瞭解的是,「她找你做什麼?」兒子都已經十五歲了才突然出現,一定有理由。
  「她說想見我。」
  元瑛琦看得出來他複雜的心情。「然後呢?」
  「我就跑掉了。」
  那不是跟她一樣?兩人都是落跑一族。
  看出湛佑坦後悔不應該倉促離去,她安慰說:「如果她真是你媽,也真的像她說的是想見你,她就應該會再出現。」
  「我沒說要見她。」
  「反正現在想這些也不會有答案,你今天就先專心練琴。」這種事,只有當事人想通才有用,她這個旁人也幫不上忙。
  「我知道。」
  「別光只是知道,要做到才行。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媽不喜歡人家練琴的時候不專心,你最好機靈點。」
  湛佑坦鄭重的點頭,「我知道。」
  「打起精神,我整晚沒睡都沒說什麼了,你裝這什麼臉?」
  湛佑坦總算回復了點精神,擔心的問:「瑛琦姊為什麼沒睡?」
  「我……關你什麼事!反正你今天什麼都別想,專心練琴就對了,聽到沒有?」
  湛佑坦微笑點頭答應。雖然瑛琦姊看起來很兇,但他知道她是真心關心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若真有事,她會站在自己這邊,讓他煩亂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元瑛琦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來到湛氏企業樓下。
  要不是為了佑坦的事,她這會實在不想見他,至少短時間內都不想。
  偏偏老天爺像存心跟她過不去似的,讓她不得不來。
  元瑛琦鼓起勇氣走進大樓向櫃台總機表明來意,對方先是意外,記起她之前曾跟湛馭坡一塊來公司,因而打了電話上去請示。
  原本在辦公的湛馭坡聽到祕書通報,不無意外,他以為經過昨晚的事情,她會躲得不見人影,沒想到她會親自找上門來。
  元瑛琦被客氣地請上頂樓,祕書一見到她,就表示湛馭坡已經在辦公室裡等她。
  當下,她緊張到不想見他。
  但是面對祕書的頻頻催促,她終於鼓起勇氣走進總裁室。
  一進門,就看到湛馭坡從辦公桌後方走出來,她下意識就想掉頭離開,偏偏她不行。
  「祕書說妳找我?」
  「對。」她站在門邊,不想太靠近他。
  湛馭坡看她這樣,臉上難得揚起笑意,「過來坐吧。」
  「好。」
  人家有禮的邀請,她不得不移動步伐往沙發走去,同時不忘留心他的位置。
  待他坐下後,才看到元瑛琦挑了另一張沙發,明白她有意與自己保持距離,索性把話挑明了講,「我沒想到妳會過來。」
  她也不想好嗎?但嘴上仍得虛應,「是嗎?」
  「我還以為短時間內很難再看見妳。」湛馭坡直視著她,讓她只能緊張的乾笑。
  正當她如坐針氈,不知該怎麼接話時,湛馭坡突然開口。
  「還在想昨晚的事?」
  「什麼」她一驚,「沒有!沒有……」
  如果她這會的表現不是這麼慌張,她的否認也許會有說服力一些。不過依他對她的瞭解,有問題梗在胸口,她應該會想辦法問出個答案才是。
  「沒有?」
  湛馭坡的表情像是在逗弄她,但她太慌張了,根本不敢直視他。
  「看來昨晚的吻沒帶給妳太深刻的印象。」
  他的語氣像是遺憾,但聽得元瑛琦的臉像要燒起來一般。
  要不是看出她已經緊張得不知所措,湛馭坡也許會再繼續逗她。
  為了避免真把她嚇跑,他改變話題,「今天為什麼來找我?」沒事她不可能來找他。
  元瑛琦這才鬆了口氣,「因為剛巧路過。」雖然上樓來,但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詢問比較妥當。
  「路過?」湛馭坡當然不信。是什麼理由讓她不得不來,卻又必須隱瞞?他被引起了興趣。
  「呃……對。」她覺得自己的舌頭快要打結了。
  「這麼說,妳是專程上來看我的?」
  「什麼?」她急得辯解,怕他誤會,「不是!不是這樣。」
  「不是嗎?」
  見到湛馭坡起身走過來,她情急說:「是佑坦!對了,佑坦的媽呢?」
  湛馭坡聽出她問的是弟弟的母親,而不是他們兄弟倆的母親。
  「佑坦跟妳說了什麼?」習慣的防備心再度豎起。
  「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她實在不擅長說謊,所以連撒個小謊也說得這麼蹩腳。
  「妳問的是佑坦的媽。」他故意放慢速度,讓她聽清楚。
  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趕緊改口,「呃……我是說你媽,對,你媽。」
  「死了。」他似乎又回復初見面的冷硬。
  才慶幸圓謊過來的元瑛琦一怔,「什麼?為什麼?」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生我的時候難產。」
  本意是要轉移話題的元瑛琦頓時啞口,「……對不起。」
  「沒什麼好抱歉。」這反而是種幸運,否則母親得面對父親拈花惹草的行徑。
  「我不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還是忍不住為他難過。
  不想見她皺著臉,湛馭坡揉揉她的頭,「不需要這樣,現在可以說為什麼會問起佑坦的媽了嗎?」
  「呃……只是突然好奇。」
  的確是很突然,湛馭坡看得出來她沒有說實話,也猜到她會這麼問一定是有理由。
  「不能說嗎?」見他沉默,她忍不住再問。
  湛馭坡並沒打算瞞她,「拿了錢走了。」
  「什麼」
  「收了爺爺一筆錢就把佑坦留下,然後走了。」
  元瑛琦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居然有母親為了錢出賣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們才從來沒跟佑坦說過?」要是佑坦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錢遺棄他,一定會很難過吧!
  「佑坦跟妳說的?」湛馭坡可以確定她的消息來源,只是不明白弟弟為什麼會突然對她提起這件事。
  「沒有啊!」她搖頭否認。
  湛馭坡知道她執意要隱瞞到底,最後只好交代一句,「別告訴他。」
  「我知道,我不會說的。」
  明白她不會傷害弟弟,他並不需要擔心,倒是她既然主動送上門來—— 
  「現在該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她一聽立刻站起來,「可是我還有事—— 」
  「坐下。」
  湛馭坡按住想要離開的元瑛琦,她這才發現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得這麼近。
  「以後再也不許去相親!」
  「為什麼?」聽到他一開口又是命令的語氣,她下意識提出反駁,覺得他老是不尊重她。
  「還不夠清楚嗎?」看來他昨晚給她的印象確實不夠深刻。
  她正要提出抗議,湛馭坡的頭已經低了下來,吻住了她,之後耳邊傳來一句—— 
  「做我的女朋友,以後乖乖待在我身邊。」
第九章
  元瑛琦回到家才知道,湛佑坦居然趁她不在時,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母親,害她被母親追問個沒完沒了,最後不得已只得跟著他一塊逃回湛家。
  「看你幹的好事!」元瑛琦氣不過的敲他頭。
  「反正哥晚點回來,正好可以見他。」
  湛佑坦的話讓她想起跟湛馭坡的事,他們不久前才在公司見過面,要是現在又上門他會怎麼想她,以為她迫不及待想再見他?
  雖然已經瞭解了他的心意,她還是覺得彆扭跟不自在。
  湛佑坦突然想起,「對了瑛琦姊,昨天晚上妳跟哥後來怎麼了?」
  「你問那麼多幹麼!」
  她慌張的表情引來他的注目。「真的?」
  「你少胡思亂想。」她心虛地又敲了他一記。
  他摀著頭,嘴角卻揚起得意的笑,他們真的在一起,太好了!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回到湛家,進門後卻沒有看到湛永豐。
  湛佑坦正打算問傭人,卻突然聽到起居室那頭有聲音傳來。
  「我當初已經說過不許妳再出現。」
  那是湛永豐的聲音,聲音聽來十分不快,元瑛琦跟湛佑坦納悶地走了過去。
  出乎兩人意料的,起居室裡不單只有湛永豐一人,泰伯也在,另外還包括一名中年婦人。
  「是誰啊?」元瑛琦納悶,沒有注意到湛佑坦在見到婦人時變了臉色。
  他突然將她拉向一旁,不讓起居室裡的人發現。
  「怎麼回事?」她不明就裡的問。
  湛佑坦沒有回答她,專心聽著裡頭的對話。
  「不管怎麼說,佑坦都是我兒子。」
  元瑛琦一驚,望向身旁的人。
  「他是我湛永豐的孫子。」
  湛永豐厲聲駁斥了婦人,婦人顯然也因為知道理虧而氣虛。
  「如果妳敢去接近佑坦,我是不會放過妳的!」
  「你不能阻止我們見面,再怎麼說我都是他媽。」
  「連半點責任都沒盡過,還有臉說這話?」
  婦人一時語塞,「……只要讓他回到我身邊,以後我一定會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我的孫子誰也不能帶走。」
  「但是他也是我的兒子。」
  婦人極力爭取,元瑛琦看了禁不住要想,也許她並不像湛馭坡口中說的那樣,是個為了錢可以出賣兒子的母親。
  只是湛永豐接下來的話立刻推翻了她的想法,讓她擔心地看了湛佑坦。
  「那妳當初就不應該放棄他。」
  「如果不是因為你逼我—— 」
  「我給過妳機會讓妳帶著他,結果妳選擇了一千萬。」
  冷不防出口的殘酷事實讓元瑛琦一驚,想要阻止湛佑坦聽到已經來不及,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明顯受到打擊。
  「佑坦……」她想安慰他,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知道當初是我貪心,我錯了,請你把佑坦還給我。」婦人認錯哀求。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永遠都是我的孫子。」
  湛永豐鏗鏘有力的聲音敲進了湛佑坦的心裡,讓受到打擊的他像是得到支撐的力量,元瑛琦也攀住他的手,想藉此為他加油。
  「我拜託你把他還給我,反正你還有另外一個孫子。」
  元瑛琦雖然理解婦人想要討回兒子的心情,但卻無法苟同她的作為。按照她的說法,每個人都可以輕易把自己生的孩子給割捨不成?
  「就算我湛永豐有再多的孫子,也不可能放棄佑坦!」
  瞬間,湛佑坦明白了自己在爺爺心目中的地位,並沒有因為私生子的身分而有所不同。
  「我求求你把他還給我,我就只剩下他這麼一個兒子。」
  「那妳結婚後生的兒子算什麼?」當年為了確保她拿了錢離開後不會再回來,湛永豐曾找人調查她一段時間,知道她後來靠著那筆錢跟手段釣到個頗有身家的男人,之後也生了個兒子。
  自己的兒子不爭氣,被一個拜金女纏上,他不怨,但她別想把他的寶貝小孫子帶走。
  婦人吃驚,沒想到湛永豐會派人調查她,「你……」
  「就算是妳離開,我也會確保佑坦的將來不會有被妳這種女人影響的一天。」
  她太輕敵了,知道無法隱瞞,她終於坦承,「我是有個兒子,但是在上個月意外出車禍過世了,現在我就只剩下佑坦一個兒子。」尤其現在的她跟丈夫的關係又不和睦,為了確保老了以後有所依靠,她必須討回這個兒子才行。
  元瑛琦一陣錯愕,這話什麼意思?
  還以為她是因為良心發現想要回兒子,沒想到事實卻是……
  擔心地看著身邊的湛佑坦,她看得出來他受的打擊比剛才更甚。
  「所以求求你把兒子還給我,我不能沒有兒子,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好好的疼佑坦,彌補我這十多年來沒有盡到的責任……」
  趕在湛永豐怒斥之前,湛佑坦先一步出聲,「夠了!」接著站了出來。
  「佑坦!」湛永豐意外見到小孫子出現。
  泰伯也感意外,「小少爺!」
  婦人也想開口叫人—— 
  「妳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湛佑坦衝著婦人大喊之後,突然轉身衝了出去。
  元瑛琦見狀連忙追了出去,還聽到湛永豐心急地呼喊他的聲音。


  離開湛家後,元瑛琦就不斷在安慰湛佑坦,可惜成效不彰。
  他始終不發一語,但她看得出來他受到很大的打擊,事實上若換做是自己,恐怕也無法忍受。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做父親的不負責任,做母親的又自私只顧自己。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還有爺爺跟哥哥,還有瑛琦姊,也還有我媽跟泰伯,你還有這麼多人關心你。」
  不論她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看得她忍不住心急起來。
  終於,湛馭坡趕來了。
  一見到他,她急著對他說:「佑坦他—— 」
  「爺爺都已經跟我說了。」湛馭坡打斷她的話。
  事實上湛佑坦一衝出家門,湛永豐便將婦人轟了出去,隨即打了電話給湛馭坡,對他說明事情的經過。
  他原本要趕回家,在半途卻接到她的電話而趕過來。
  「我已經勸了佑坦大半天,他還是聽不進去。」她擔心地說,希望湛馭坡會有辦法。
  他看了元瑛琦一眼,喝斥弟弟,「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湛佑坦回頭見到他,「哥……」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知道要回去?」
  元瑛琦忍不住出來伸張正義,「你在說什麼?」原以為會聽到他安慰佑坦,沒想到一開口就是厲聲斥責。
  湛馭坡不理會她的問話,直直的看著弟弟,「就算是有事情要出來,也應該打通電話回家交代一聲。」彷彿他親生母親的事如同一般普通的事。
  「我……」湛佑坦垂下頭。
  「叫你來不是要你唸他。」元瑛琦拉住他的手指責,懷疑他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受了多大的打擊。
  偏偏當著湛佑坦的面,她又不能提醒他。
  「讓一家人為你擔心,我平常是這麼教你的?」
  「對不起,哥。」
  元瑛琦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敲了湛馭坡一記,「你幹麼不能對自己的弟弟說些好聽的話?」
  湛馭坡回頭看她。
  如果是平常,被他這麼一看,她一定會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感到心虛,但是這會她只顧著催促他安慰弟弟,「說啊!」
  再看她一眼,他回頭面對湛佑坦,「那種女人不要也罷。」
  絕然的語氣聽得元瑛琦又給他一記爆栗。「你在說什麼呀?」他不是來幫忙,根本是來刺激湛佑坦的。
  湛馭坡不再放縱她,皺眉喝斥,「妳在幹什麼?」就算是喜歡的女人,也不能拿他的頭當木魚敲。
  「什麼幹什麼?你說的話能聽嗎?」她是腦袋秀逗了才會打電話找他過來幫倒忙。
  「站到旁邊別說話。」他卻回她一句。
  元瑛琦想大聲抗議,但人家根本不理她。
  湛馭坡又轉向弟弟,「你就為了那種女人讓家人擔心?」
  「你還說?」元瑛琦實在忍不住,要再指責湛馭坡時—— 
  「哥說的沒錯。」
  她一臉詫異的回頭看他。
  長久以來,因為自己私生子的身分,湛佑坦心裡一直有著疙瘩。
  所以儘管將爺爺跟哥哥視為是自己最親的親人,潛意識裡仍然擔心他們在意他的身分,而對他心有芥蒂。
  而今,爺爺當著那女人的面宣告守護自己的決心,向來嚴肅冷漠的哥哥更是為了他親自過來找他。
  比起在自己生命中毫無記憶的女人,他已經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東西,其他的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可是……」元瑛琦懷疑他是不是傷心過度,腦袋秀逗了?
  她安慰了他大半天都沒有效果,結果被湛馭坡唸一頓,他卻說他說的沒錯?
  「對不起,哥。」湛佑坦由衷為自己讓家人擔心的事道歉。
  「以後別再這樣。」湛馭坡伸手拉起弟弟。
  「哥……」雖然彼此都沒有說什麼,但直到這一刻,湛佑坦深刻地體認到,哥哥藏在心裡對自己的愛護跟重視。
  「回去吧!」湛馭坡放開他的手,帶頭走向停車的地方。
  湛佑坦沒有絲毫遲疑,隨即跟上哥哥的腳步。
  倒是在一旁的元瑛琦看了一肚子火。現在是怎麼回事?自己勸了半天沒有效果,湛馭坡兩三句就搞定,說的甚至還不是什麼動聽的話,這……根本就是在歧視她嘛!
  「還不跟上來,妳在做什麼?」
  被湛馭坡大喝,她才連忙跟上他們。
  她才坐上副駕駛座,卻聽到湛馭坡唸她,「以後再對我動手動腳,看我怎麼修理妳。」
  她聽了吃驚的轉頭看他。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兩人的關係?居然對自己的女朋友說這種話?而且還是今天才成為他的女朋友
  「我是你……」礙於湛佑坦在後座,她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湛馭坡竟理直氣壯的說:「老婆也一樣。」
  她覺得好窘,「你胡說些什麼!」他們才剛成為男女朋友,誰是他老婆了。
  湛馭坡看見她害羞的模樣,心中漾滿柔情,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
  而後座的湛佑坦已經明白一切。不愧是哥哥,才一天而已,竟跟瑛琦姊的關係突飛猛進,厲害、厲害。看來,很快就可以喊瑛琦姊大嫂了。


  一行三人回到湛家,湛永豐在大廳裡等得心急,一見到湛佑坦,立即從沙發上起身。
  泰伯連忙說:「小少爺,你總算回來了,老爺等你到現在,飯都還沒吃。」
  「對不起,爺爺。」
  「說什麼對不起,回來就好。」湛永豐見到小孫子回來,欣喜萬分,臉上的神情是罕見的激動。
  「老爺,既然少爺他們都回來了,我去吩咐廚房把菜熱一熱。」
  「快去。」
  元瑛琦替他們這一家感到開心。
  湛永豐倏地神情一斂,「佑坦,有些話爺爺要對你說。」
  「不用了,爺爺。」知道爺爺跟哥哥真心重視他,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不,應該讓你知道。」湛永豐決定趁這機會跟小孫子把過去的事說清楚。「當初那女人是在生下你之後才找上門來的。」
  也是因為這樣,受到父親嚴厲教訓的湛展圖才會結紮,免得風流韻事不斷的他老讓女人帶著孩子上門。
  「如果是個好女人,我會讓她進門。」湛永豐曾經認真的考慮過,「所以我故意讓她選擇,是要一毛錢也得不到的帶著你在外頭生活,還是拿了一千萬從此離開。」
  聽到這裡,包括元瑛琦這個外人在內都已經清楚婦人的選擇,雖然事實讓人受傷。
  「我知道,爺爺,都過去了。」湛佑坦無意將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放在心上,「有你跟哥,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湛永豐感到欣慰,「你能明白就好。」
  「爺爺以後也不需要再見她了。」
  「不會了,經過今天,她應該也不會再出現了。」
  湛永豐不打算告訴孫子,他準備再給那女人另一筆錢,讓她永遠不再出現擾亂小孫子的平靜。
  經過稍早的所見所聞,湛佑坦已經沒有辦法再面對那個應該是自己母親的女人。
  「好了,吃飯吧!」湛永豐注意到一塊回來的元瑛琦,「謝謝妳,瑛琦,謝謝妳陪著佑坦。」
  「湛爺爺別這麼說。」她其實沒做什麼,真正將湛佑坦帶回來的是湛馭坡。
  「找一天,湛爺爺親自過去拜訪,謝謝妳跟妳媽對佑坦的照顧。」
  元瑛琦一聽立刻道:「不用了,湛爺爺,我們根本沒做什麼。」
  湛佑坦在一旁揶揄,「放心吧,爺爺,哥會替我報答的。」
  湛永豐一時沒能明白小孫子的意思。
  元瑛琦拍了湛佑坦的手臂一記,「你胡說些什麼!」
  湛佑坦好心提醒她,「哥不是說過不許妳再動手動腳?」
  此言一出,害想再動手的元瑛琦不得不住手,最後只能惱瞪一旁的湛馭坡,都他害的啦,這下連湛佑坦都爬到她頭上了。
  湛永豐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雖然意外,卻是支持的。
  「吃飯吧!吃完飯再讓馭坡送妳回去。」
  她一臉尷尬,「好。」
  看來,連湛爺爺也知道她和湛馭坡的新關係了。
  天下果然沒有永遠的祕密!
第十章
  用過飯後,湛馭坡送元瑛琦回家,只是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回想起今天在他辦公室發生的事,他吻了她之後就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並乖乖待在他身邊,她只不過頂了他兩句,就被他吻到喘不過氣來,害她不敢再回嘴,然後他霸道的宣告兩人關係確立,她就這樣糊裡糊塗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但既然是他主動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他對她不是應該要百依百順嗎?
  結果居然警告她別再動手動腳,還說什麼修理她,害得她被佑坦取笑,連帶在湛爺爺面前也抬不起頭來,這一切全是他的錯。
  更可惡的是,她明明已經抿嘴表達出自己的怒意,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開他的車,真是氣死她。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全落在湛馭坡眼裡,他是存心逗她的。
  喜歡上她是意外,但他不得不承認,心情疲憊之餘逗弄她確實是不錯的調劑。
  其實元瑛琦好幾次想開口質問他,偏偏因為賭氣,要自己先開口示弱,實在不甘心。
  時間在懊惱中流逝,車子終於在她家門前停住。
  「到了。」湛馭坡好心提醒她。
  她並沒有立即下車,在給他最後表現的機會。
  「妳不下車嗎?」
  這話惹得她更火。他究竟是眼睛瞎了,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她?
  如果換成是湛佑坦,她老早就賞他好幾下爆栗,只是這會—— 
  「知道了!」她氣惱地解開安全帶要推開車門,卻發現車門上了鎖,回頭想質問他,卻被他突然靠近的臉龐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不是要叫我開門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也沒必要突然靠得這麼近吧。
  「那你不開鎖,靠過來幹什麼?」
  「真的想要我把門打開?」
  他貼太近,害她不禁臉紅,嘴硬的說:「你不打開,我怎麼下車?」
  「真的想下車?」他的臉又欺近幾分,呼出的氣息幾乎直接撲在她臉上。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鼓動起來,讓她下意識地咬住嘴唇。
  眼看他的臉就要貼上自己,她在最後一刻勉強記起她想說的話,「我話還沒說完!」惱他老是讓自己分心。
  原想偷香卻被打斷,湛馭坡暗嘆可惜。「我以為妳沒話想說。」
  「誰說的?」
  他挑眉問:「是誰氣得一路上不說話?」
  原來這一路上他根本就知道她在生氣,居然還故意耍她?
  「你這傢伙!」她對著湛馭坡就要揮出手,卻被他握住。
  「看來我說的話妳都沒有認真記住。」
  她哪裡還管他說過什麼,正想要抽回被握住的手—— 
  「動手動腳會被修理。」
  這話才入耳,她的唇已經被攻佔。
  哪有這樣的,明明是他有錯在先,為什麼受罰的人是她?他不講理,偏偏她愛上這個不講理的鴨霸男人。


  元瑛琦如同湛馭坡所說的,待在他身邊。
  雖然偶爾也會有惱他的時候,但是多半時間她是感到幸福的,只要他能再多讓她一些的話。
  加上雙方長輩都樂觀其成,他們的進展也越來越順遂。
  直到今天,湛展圖意外見到兒子跟著元瑛琦一起離開公司。
  自從股東會後,他知道動不了兒子,經濟大權又被掌握後,行為便收斂許多。
  但是這會見到元瑛琦跟兒子在一塊,他立即打了電話給兒子,要他馬上掉頭回公司。
  「公司裡有什麼事嗎?」元瑛琦以為他是接到祕書的電話,才會將車子掉頭。
  「沒什麼。」
  電話中知道父親對元瑛琦的態度後,湛馭坡決定當面跟他把事情說清楚。
  擔心耽擱到他的公事,她貼心的表示,「還是我先回去。」
  「不用,妳一塊過去。」
  她單純的以為他只是帶自己一塊回公司,卻沒想到並不是回頂樓的總裁室,而是去見他父親。
  湛展圖顯然也沒有料到她會一起來,「妳跟過來做什麼?」
  「爸到底想說什麼?」倒是湛馭坡在進門後,直截了當的問。
  湛展圖無暇理會元瑛琦,厲聲質問兒子,「你跟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瑛琦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剛才車上的那通電話是他打來的,而且還跟她有關。
  他對自己有意見她並不意外,她不解的是,湛馭坡帶她一塊過來的理由。
  「就像你看到的。」湛馭坡直接承認跟她的關係。
  湛展圖聽完,大聲反對,「我不同意。」
  「我並沒有問爸的意思。」
  「你這是什麼態度?」他的態度令湛展圖更加惱怒,「我絕對不會同意你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就算是這樣,我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湛展圖突然念頭一轉,以為兒子這麼做是存心氣他,「這種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我選的女人,我自己知道。」
  元瑛琦意外聽到湛馭坡這麼說。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像你成天跟外頭的女人混在一塊就知道?」一句話堵得湛展圖怒火更旺。
  「現在在談你的事,別扯上我。」
  「這正是我要說的,不要把她跟你外頭那些女人扯在一塊,我要的女人我自己清楚就夠。」
  一旁的元瑛琦是激動的。雖然兩人的關係已經是公認的事實,但她希望他能公開說出來,就像現在這樣—— 
  我要的女人……
  她的心像冒起了泡泡,以致這會儘管湛展圖已經氣得冒煙,仍擋不住她的好心情,嘴角還是不受控制地上揚。
  「你要是真的清楚,就不會看上這種女人。」想起她上回的態度,湛展圖說什麼也不同意她當自己的媳婦。
  「她是哪種女人不需要你來評論,我帶她過來只是要讓你清楚,從現在起,她會一直待在我身邊。」不管父親喜不喜歡,他要父親認清楚事實,他會和她牽手一輩子。
  「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湛展圖說得斬釘截鐵。
  「如果你敢私下找她,會有什麼後果,你自己負責。」父親是怎樣的人,他很清楚,事先提出警告。
  明白自己屈於劣勢,湛展圖頓時氣結,卻又拿他沒轍。
  元瑛琦總算明白,湛馭坡之所以帶自己一起過來,除了是要當面跟湛展圖把話說清楚外,也是要避免他私下找自己的麻煩,心裡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一在包廂坐下來用餐開始,元瑛琦的態度就殷勤得十分不尋常,頻頻為湛馭坡夾菜,彷彿拿他當老爺在侍奉。
  湛馭坡當然猜得出,她會這樣多半是跟稍早與父親的那一席談話脫不了關係,但她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不過既然有人要伺候,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當然照單全收了。
  她甚至主動問他,「要喝酒嗎?我幫你叫。」
  湛馭坡挑眉。「妳不是說只有酒鬼才喝酒?」
  明知道他故意拿她說過的話來糗她,但她不以為意,「只是喝一些,不要緊的。」
  「真的這麼開心?」他下午還得回公司,並不打算喝酒,但也因此清楚她開心的程度。
  她原本想裝蒜,在對上他洞悉的神情後才道:「像你這種人是不會瞭解的。」
  「我是哪種人?」
  她認真地看著他,「總是把話埋在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輕易說出來,讓旁邊的人摸不透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是這樣嗎?」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當下又引來她的不滿,「就是你現在這個德行,即使是被說中了,也不會老實承認。」
  湛馭坡不否認,或許是因為肩負著經營一家企業的重擔,養成他的情感要比一般人內斂。
  「像你這樣,老是把感情藏在心裡,身旁的人怎麼知道你的想法。」
  他微皺眉,「聽起來,妳對我有很多埋怨?」
  「不是只有我,就拿佑坦來說,你也是這樣。」
  原想逗逗她,但在聽到她提起弟弟時,他也認真了起來。「佑坦跟妳說了什麼?」
  「他現在才不可能說你什麼。」
  自從湛佑坦的心結解開後,對哥哥根本就是敬愛有加,哪裡可能說他的不是。
  「這麼說來,有抱怨的就只有妳一個嘍。」
  「才不是這樣,我知道你疼他,但是如果不說出來,他怎麼感受得到?」人家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妳怎麼知道他感受不到?」也許他的感情是比較內斂,但他相信弟弟感受得到。
  「就算是感受到了,但如果能夠聽到你親口說出來的話,會更高興。」
  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他一直對她很體貼,雖然他工作很忙,仍堅持每天都要陪她吃飯;她不想進國樂團工作,他也支持她的理想,並幫她向母親說好話,讓她能自由的拉琴;即使他從沒對她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卻能注意到她的每個情緒與需求;他溫存的目光和熱情的吻,也時時讓她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寵愛。
  可她畢竟是女孩子,總是希望能聽到心上人說說情話,就像今天這樣,雖然湛馭坡早用行動證明了對她的感情,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一想起他稍早說的那些話,她的嘴角不禁往上揚。
  湛馭坡見她兀自開心,出聲喚回她的思緒。「妳又想到哪去了?」
  她連忙否認,「沒有啊!」
  這樣的表現讓湛馭坡清楚地意識到,她除了親身感受到他的體貼外,心裡確實渴望聽見他的告白,只是這對個性內斂的他來說並不容易。
  但因為對象是她,他會用實際行動讓她明白自己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那妳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他拋出誘餌。
  元瑛琦有些遲疑,可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她非常樂意聽。
  「聽清楚了。」
  沒想到他願意向她傾訴,她充滿期待的睜大雙眼。
  就在她預期會聽到他對自己的告白時,雙唇無預警地被吻住。
  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直覺想動手推開他,他卻不肯輕易放手。
  看來跟湛馭坡在一塊,她注定是只有認栽的份。
尾聲
  憤怒聲中,元瑛琦推開了總裁室的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祕書追在她身後,試圖要阻止,無奈為時已晚。
  似乎預料到她會過來,湛馭坡揮手讓祕書出去,同時停下手邊的公事。
  「怎麼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什麼事讓妳這麼生氣?」
  「你還裝?」她大步走向他。
  「是為了樂團的事?」
  「誰教你幫我安排職缺的?」搞得母親現在逼她非進國樂團工作不可。
  「這是妳媽唯一的條件。」
  元瑛琦聽了一愣,「是媽逼你這麼做的?」原來他也是情非得已。
  「也不能這麼說。」
  「什麼叫不能這麼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模稜兩可的答案。
  湛馭坡打開辦公桌的抽屜,「這是她答應把女兒交給我的唯一條件。」
  「條件?」
  她看到湛馭坡從抽屜裡拿出一枚戒指,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已經將戒指套到她手上。
  瞬間,她整個人怔住,等回神過來,才發現他居然是在跟自己求婚,驚喜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
  湛馭坡見她熱淚盈眶的模樣,不捨的將她擁進懷中,他希望她是笑著答應嫁給他,可不想把她弄哭。
  他溫柔的吻去她的淚,接著忍不住吻上她誘人的紅唇,雙手也不規矩了起來。
  元瑛琦被他帶入熱情的漩窩中,無法思考,至於進國樂團的事,等到她想起來,已經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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