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喜歡她被他逼得無可奈何的樣子,聽說這就叫惡趣味?
呵呵,沒辦法,誰教她讓他忍了三年,這就當是小補償吧,
而既然他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接下來可不能再由著她任性,
首先隱瞞身分丟出高薪隨行口譯工作,拐她簽下三個月合約,
接下來,就是好好實踐這段等待期以來所有想對她做的事,
舉凡吃她親手煮的料理或是拐她回美國當老婆全都得快,
畢竟他這賭場大亨之子很瞭解,「輸」到窮途末路的人多危險,
雖然她輸掉自己的心卻贏得他的所有,怎麼算都很划算,
偏偏他的女人傲嬌了點、輸不起了些,他也只好多擔待一咪咪,
不過他不擔心會吃虧,他可是全世界最會算計的男人,
就算設計她被發現,氣得大叫「這輩子我跟你沒完沒了!」
那也一定是他故意露馬腳(例如讓她知道他會說中文),
因為光想像她要如何懲罰他,他就突然好期待、好心動……
艾佟
筆觸細膩,風格詼諧幽默,是個風趣善感的姑娘。
沒事喜歡看看書,作作白日夢,
然後信手拈來一枝筆,將想到的愛恨情痴寫下來,自成一篇。
雖偶爾覺得不管是古裝還是現代稿寫起來都有幾分苦惱,
但看著一本一本的書寶寶出生乃人生一大樂事,
因此還是樂此不疲,期許能夠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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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雲冬天通常天未亮就起床了,刷完牙洗完臉,第一件事就是出門晨跑。她通常會在社區附近的公園跑上幾圈,讓身體和腦子真正從慵懶之中甦醒過來,再回家沖個澡,隨便弄個早餐果腹,才開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也像往常一樣,可是在公園剛跑兩圈,她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她不是大人物,也不是偶像明星,幹麼跟蹤她?還是說,她誤解了?
不對,從她走出「四季花香」,就瞧見有兩位西裝筆挺像MIB的男子。她習慣注意周遭的人事物,對於如此唐突的存在一眼就記住了,不過,她不喜歡浪費腦細胞想太多,因此直到他們做出不符合自身穿著的舉動,跟著她進入公園,警鈴這才自動在腦海響起。
這當然是在跟蹤她,可是,即便走過去請他們賜教,他們也不會給她答案吧。
雖然自認為沒什麼價值,不值得人家花費心思跟蹤,可是,她真的很討厭這種一舉一動都被人家記錄下來的感覺,不妨先到「蛋糕森林」用早餐,再見機行事。
「蛋糕森林」咖啡館是「四季花香」住戶最喜歡流連的地方,不單單因為老闆是「四季之花」之一,更因為這裡是八卦集散地,想知道左鄰右舍誰家發生了什麼事,來這裡就對了。這裡美其名是賣蛋糕和咖啡,事實上主攻早餐和午餐,從早到午,生意絡繹不絕。
「四季花香」是一個相當特殊的社區,從社區坐落此地起,這裡出生的孩子清一色是男性,直到二十七年前,四戶人家相繼在不同的季節生下四個女娃兒,四季花香從此擺脫生男不生女的命運,可是男孩的出生率還是遠遠高於女孩。因此這兒住戶的流動率並不高,由此可知絕大部分的人還是重男輕女。
不管如何,四個女孩的出生為四季花香帶來全新的風貌,她們的父母不約而同根據四個季節為她們取名字—— 尹春天、齊夏天、閻秋天、雲冬天,從此也讓她們成為四季花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寶,而她們的母親也得到四季之花之名,不難想像,她們都是美女。
進了蛋糕森林,看到已經嫁人的閻秋天竟然一早就在這裡,雲冬天那張冷若冰霜的嬌顏彷彿遇見朝陽似的,瞬間融化了,剛剛被監視的不快也消失了。
「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老公出差,去機場之前順道送我過來。」婚後,閻秋天的生活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只是來咖啡館打工的時間總要等她睡到自然醒,而往往是十點過後。
「這麼說,接下來有好幾天是自由之身嘍。」
「一個禮拜,早餐要吃什麼?」
「黃金三明治和熱咖啡。」時間還早,店裡只有一桌客人,她可以自由挑選座位,就選了最角落靠窗的位子,從這裡望出去的視野極佳,又不易教人察覺到她。
她將視線所及的區域仔細搜尋一遍,已經不見那兩位MIB,離開了嗎?還是躲在某個角落,等著她從這裡走出去?
這事令人費解,怎麼會有人對她的日常生活如此好奇?她的生活無聊透了,平時宅在家裡從事翻譯工作,偶爾經由在人力派遣公司服務的學姊接些口譯的工作,這種時候終於有機會見一下世面,可是她不擅長交際,總是無法跟人家發展成朋友的關係。
總而言之,她一點價值都沒有,一次動用兩位像MIB的人員來監視,這種大手筆真的很難理解。
「妳在看什麼?」閻秋天送來早餐,順著她的視線看了又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好友瞧得如此認真。
「隨便看看。」收回視線,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口三明治放進嘴裡。
閻秋天在對面坐下,興匆匆道:「妳接飯店的Case嗎?『天饗溫泉會館』下個月有個很重要的客人,不會中文,想要隨行的口譯人員。祈風聽我提過妳,而且妳冷冰冰的絕對不會惹人不快,於是想請妳當這位貴賓的口譯員。」
「什麼冷冰冰的絕對不會惹人不快?」她的缺點怎麼會變成優點?
「對方是個帥哥,更重要的是身價不凡,生怕遇到自以為貌美如花,逮住機會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
雲冬天翻了一個白眼。「自以為是的男人。」
「聽說對方真的很帥,走到哪裡,都會有女人投懷送抱。這一次來臺灣會選擇天饗溫泉會館,就是看上這裡很重視客人的隱私權。」
「我又不是沒見過帥哥……」腦海突然掠過一道身影,她不由得一怔。怎麼會突然想到那個早該遺忘的男人?
「我老公說是人間極品,若不是對方擔心遇到麻煩,飯店不會透過私人關係尋找口譯人員,而是交給平日合作的人力派遣公司負責。」
管他是不是人間極品,在她看來,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而為這種人工作絕對是苦差事。不過,工作從來不是輕鬆的事,賺錢只是為了生活。她是個很實際的人,不曾妄想在工作裡面找到樂趣。
「為期約一兩個月,原則上週休一日,至於休哪一天,到時候根據行程決定,可是得二十四小時待命,酬勞由妳開。」
「這麼好!」
「對啊,工作一個月可以賺人家好幾個月的薪水,錯過了多可惜。」
「確定日期了嗎?我手上還有半本稿子要翻譯。」
「祈風只說是下個月,還沒有確定日期,不過他也說了,如果時間上有困難,可以跟對方商量,據說對方來這裡是談投資的事,時間上相當彈性。」
「我可以先看對方的資料嗎?」
「不行,對方是個很重視隱私的人,為了避免他的行蹤洩露出去,除了祈風,不允許第二個人知道他的身分。他們還簽了祕密協議,萬一傳出去,祈風要負法律上的責任,所以他連我都不肯透露。」
唇角冷冷一挑,雲冬天不以為然的說:「大人物也沒必要搞得那麼神祕。」
「說不定他有什麼仇家,不得不防吧。」
她一笑置之,當然不會真的以為對方是為了預防仇家追殺,那種必須提防仇家的人怎麼敢隨便找個口譯人員?不過,她討厭「神祕」,將自己置身在未知的狀況之中,這絕對是不智之舉。
「怎麼樣?」
「雖然很誘人,可是連對方的底細都不清楚,總覺得不妥。」
「祈風如此看重這位客人,相信應該是很有身分地位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凶神惡煞,有什麼不妥?」
略一思忖,雲冬天也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好機會,而且她一直想再出國進修,不妨利用這機會存點錢。「好吧,我會在這個月底完成手上的工作,至於酬勞,我開價一個月十二萬,因為二十四小時待命,等於沒有私人時間,如果對方可以接受,我就接下這個Case。」
「我想應該沒有問題,祈風說了,只要不是太過離譜,對方都會接受,不過晚上祈風跟我視訊,向他確認後,明天應該可以給妳答覆。」
「不急,給對方幾天時間考慮清楚,我不喜歡見面之後討價還價。」這樣的好差事總教人心存懷疑,說不定過個幾天,她就發現這是一場夢。
這是雲冬天來美國遊學後,第一次跟好友去別墅參加宴會,這種場合令她不舒服,在場的女人無不竭盡所能將自己變成引人注目的花瓶,爭奇鬥豔將氣質破壞殆盡,只剩下俗不可耐的味道,可是如同好友所言,來美國快一年了,除了英文,什麼記憶也沒留下,將來回想起來只會覺得遺憾,她就硬著頭皮跟來湊熱鬧了。
雖然很想隱藏自己,可是她這張古典的東方面孔似乎深受西方男性青睞,無論走到哪裡,總有人黏上來,而她又不可能跟好友寸步不離,最後索性尿遁,這下子保證安全了。
不過,今天顯然是個多災多難的日子,還來不及踏進洗手間避難,別墅的傭人就在門上掛了暫停使用的牌子,而她只能在傭人的指示下來到走道最後一間擁有洗手間的客房,然後,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血液衝到腦門的滋味。
打斷人家的「性致」,她應該快速致上歉意,轉身閃人,可是,除了感覺到血液逆流外,她的大腦完全當機了,做不出任何反應。是因為那位妖嬈半裸的金髮美女火辣的坐在一位男子身上,男子雙腳著地躺在床上,側頭對她笑得浪蕩卻又尊貴的畫面太震撼了,以至於她只能像個傻子一樣目瞪口呆?
「妳要加入嗎?」男子像貓咪一樣來得無聲無息又優雅,不知何時已經下床逼近了她,笑容比女人還魅惑。
她舉起右手,可是終究沒有落下去,是因為他的眼神像個高高在上的王者,還是因為理智回到大腦了?
「怎麼不打呢?」他在挑釁,好像真的想品嚐挨巴掌的滋味。
是她有錯在先,怎麼打呢?雲冬天恭敬的行個禮,想將此事淡化過去。「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莽撞,我並非有意打擾。」
「妳已經打擾了。」他不在意動機,在乎結果。
「我真的很抱歉。」她再一次行禮,伸手握住門把,準備開門走人,可是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困在他和牆壁之間,強烈的男人氣息如同一張網將她緊緊纏繞,不安倏地躍上心頭。「你要幹麼?」
唇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男子此刻像極了盯上獵物的狩獵者。「妳打斷我的性致,難道不應該有所補償嗎?」
「我離開之後,你的性致很快就會回來了。」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不會因為她的出現,野獸就會變成君子。
「可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妳。」
「我可以給你一盆冷水,保證你會以最快的速度將我拋到腦後。」
他豪邁的放聲大笑,很喜歡她的反擊,不過,她對他的反應只想皺眉,她可不是在取悅他,有必要笑得那麼開心嗎?
金髮美女不甘受冷落,等不及的走過來,扯著男子的手臂。「查爾斯!」
這是個好機會,她趕緊彎下身鑽出男子無形的箝制,打開門跑了出去。
心臟怦怦怦的像戰場上的鼓聲,她並沒有回到大廳,而是躲進已清潔完畢的洗手間,整理混亂的思緒,穩定還吊在半空中的心情,直到好友用手機連絡上她,她遮遮掩掩、膽顫心驚的走出洗手間,一路上並沒有再遇到那位令她慌亂的男子。她很順利跟好友在大廳會合,然後向主人告辭,快步離去。
「冬天……」雲母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邊傳過來,接著是一陣敲門聲,將睡夢中的人徹底喚醒了。
原來是夢!雲冬天坐起身,揉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從剛剛的夢境抽離。奇怪,早該遺忘的事怎麼又跑來夢裡作亂呢?
「起床了嗎?」雲母的聲音再一次隔著房門響起。
「起來了,現在幾點?」
「九點,我出去買菜了。」
聽著母親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拉開被子走下床,趿著拖鞋來到窗邊的鞦韆吊椅,整個人蜷縮在吊椅上,思緒不知不覺的又飛到過去。
她和查爾斯好像很有緣分,別墅宴會後的一個禮拜,他們又巧遇了,這次是在賭城拉斯維加斯,因為再一個禮拜就要回臺灣,好友認為她無論如何都應該來看看這座位於沙漠的賭城有多麼耀眼。其實,能夠立於沙漠猶吸引世人目光的地方,當然是璀璨奪目,可是,同時也散發一股奢靡的銅臭味,她不喜歡這個地方。
「查爾斯!」好友一看到這位頂級帥哥,興奮得全身血液沸騰,旁人很自然的認為他們是多年好友,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查爾斯的目光狀似不經意的先落在雲冬天臉上,接著轉向另外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笑盈盈的一問:「我認識小姐嗎?」
「我是泰利的朋友—— 張以瑄。」
「泰利啊……既然都是朋友,有緣在此遇見,我們就一起用餐吧。」
雲冬天懷疑他根本不清楚泰利是誰。可是他在人家家裡開房間,若是不認識主人,會不會太過分了?
「可以嗎?」張以瑄興奮得差一點尖叫。
「什麼事?」她是不是漏了什麼事沒聽見?
「一起用餐,我請客。」查爾斯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挑釁。
「……這怎麼好意思?」
「大家都是朋友,下一次換我們請查爾斯就好了啊。」張以瑄可不想讓她破壞這個可以認識風雲人物的好機會。
二對一,雲冬天只能乖乖接受了查爾斯的邀請,三人一起在飯店的餐廳共進午餐。
這一餐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難熬,查爾斯的表現堪稱擁有一流家教的紳士,而且張以瑄嘰哩呱啦的說個沒完沒了,努力讓人家從裡到外好好認識她,不過,自己的說不夠,連旁邊好友都要拖下水,這就真的是教人滿頭黑線。
算了,這一別從此位於太平洋的兩邊,即使她的身家背景全部攤在他面前,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今天的他跟上次的感覺截然不同,是因為場景不同嗎?總之,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感覺,他根本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千變萬化,教人沒辦法捕捉到他的真面目。
對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男人有這種想法,是不是很好笑?她不會花心思研究別人,況且是無關緊要的人,可是不知不覺當中,她一直在觀察他。這顯然可以證明一件事—— 他是一個天生引人注目的男人。
不管如何,她真的相信從此一別不再有相遇的一天,可是偏偏在她搭機離開美國的時候,他們又在機場上演第三次巧遇的戲碼。
「妳手上這種巧克力不好吃。」他的出現教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若非她太冷靜了,手上的巧克力肯定飛出去,不是砸在他的臉上,也會摔在地上。「這不是要買給你吃的,你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妳是要買回去送給親友吧。」
沒錯,但是她不想附和他。
「既然是當伴手禮送給親友,當然要挑好吃的巧克力。」他自動自發取走她手上的巧克力,放回原位,取來另外一種塞進她手上。「這種巧克力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買巧克力的旅客當中有十分之九會挑選它。」
她將巧克力塞回他手上,堅決拿起原來的那種巧克力。「謝謝你的好意,我的口味與眾不同,人家喜歡的,我不喜歡,人家不喜歡的,我就是喜歡。」
「妳確定?有些事後悔也來不及了。」
「後悔就後悔,那又如何?」
「沒錯,後悔就後悔,後悔可以換取經驗。」
聽得出這個男人已經認定她會後悔了,雲冬天很不服氣,逞強的拿了更多包巧克力,不過此舉顯然逗得他更樂了,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認知—— 他就是喜歡她反擊。這就好像在湖裡投了顆石子,若是撲通一聲沉下去就太沒勁了,總是期待石子可以在湖面上跳躍的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可,這是為什麼?看她不順眼嗎?
今日說再見之後,從此不單單是兩條平行線,而且是相距越來越遠的兩條平行線,他的動機如何,不值得她追著不放。
直到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到家,她迫不及待拆了一包巧克力,吃了一塊,忍不住罵自己笨蛋,面對人家的好意建言,千萬不可以耍性子,這是自找苦吃……
猛地回過神來,雲冬天甩甩頭。怎麼今天一早就像個老人似的老在回想過去?是因為秋天提到那個自以為是的人間極品,她不自覺就想起曾經遇見的查爾斯嗎?他是東西方完美的結合,說是人間極品,沒有人有意見,而她應該不會再遇見另外一個像查爾斯的男人。
走下吊椅,她伸直雙手,扭扭身子,活動一下筋骨。她還是趕緊刷牙洗臉,準備工作了。時間過得可是很快,尤其春天來了,隨便發個呆,時間就快沒了,因為春暖花開,她的生活腳步也變得悠閒,若持續維持這種心情,月底之前要結束手邊的工作恐怕有困難。再說,她希望在接下一個工作之前,還可以休息幾天,所以接下來這兩個禮拜要勤奮一點。
時間過得很快嗎?對有所等待的人而言,時間可比烏龜,常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可是對於連坐下來喘口氣都嫌奢侈的人,時間像奔騰不息的流水,連打個商量的空間也沒有。而這半個多月對查爾斯來說,是屬於前者。
坐在書桌後面,他整個人往後貼著椅子,優雅的蹺著二郎腿,腿上擺著一份卷宗,神情慵懶的看著,心思好像飛走了,可是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的三人都知道,這只是表面,事實上他很認真,同時還豎著耳朵留意周遭動靜。
「少爺今天起得真早。」麥斯遞上一杯現煮的咖啡。
查爾斯伸手拿過咖啡,像個貴夫人一樣慢慢品嚐過後,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
「今天真是一個會面的好日子。」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李莫爾補充了一句,兩人隨即很有默契的互看了一眼。
麥斯見了忍不住抗議,「雖然莫爾是少爺的保鑣,幾乎不離少爺左右,可是跟在少爺身邊的還有我和喬妮,莫爾知道的事,我們也應該知道。」
「我沒有意見。」喬妮一點也不領情,目光緊盯著擺在茶几上的筆電,一場精湛的手術正在上演,教她這個醫生看得全身熱血沸騰,其他的事全部置之腦後。
「不急,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李莫爾淡淡道。
「不是約了八點嗎?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看出查爾斯的緊繃。三年多了,見到她,還會一如最初嗎?
「是的。可是,聽說小姐覺得見面的時間太早,還再三確認,生怕弄錯了。」
「八點是早了一點,應該安排九點,通常都是九點上班。」
李莫爾訕訕的撇了撇嘴。少爺八成忘了,一開始他還堅持七點,若非他好說歹說勸住了,硬將時間往後延了一個小時,肯定嚇壞小姐了。不過,也難怪少爺那麼心急,若非當初在機場當著他的面許下了一個誓言—— 三年後,若心意不變,他會走到她身邊。為此,苦苦忍了三年,也真是難為少爺這種行動派的人。
「莫爾,她會嚇壞了吧。」
「這是預料中的事,可是少爺若能平靜一點,小姐受到的驚嚇會稍微緩和。」
查爾斯送上一個斜眼。當他是三歲小孩子嗎?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會不懂?
「少爺最好慢慢來,還沒簽合約之前,小姐甩頭就可以走人了。」
「我會讓她簽下合約。」
「是,少爺一向很有本事逼迫人家接下戰帖。」
這是在讚美他嗎?不過,怎麼覺得很刺耳?根據他聰明的腦袋解讀,莫爾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 少爺就知道變態的逗著人家玩。
「莫爾,待會兒你也跟著他們兩個退出去。」
「我最多只能跟少爺維持十步的距離。」
「房門外距離這裡應該可以在十步之內走到。」
李莫爾無奈的一嘆。這位少爺的任性從小到大始終如一。
終於,久候的門鈴聲終於響了,除了查爾斯,其他三個都很有效率的收好自己的東西,很有秩序的移向門邊,排列整齊,李莫爾接著打開房門。
「李先生,這位是即將負責為凱特先生翻譯的雲小姐。」飯店公關部的經理恭敬的行個禮,側過身子,引見身後的雲冬天。
看到李莫爾,她怔了一下。怎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很恭敬的向雲冬天鞠九十度躬行禮。「雲小姐妳好,我是李莫爾,凱特先生的特別助理,後面這兩位是凱特先生的助理—— 喬妮和麥斯。凱特先生已經在等雲小姐了,請進。」
「謝謝。」她忍不住再看了李莫爾一眼。這個男人應該是臺灣人,可是英語的口音卻是道地的美國人,她應該不認識這樣的人。
雲冬天隨著他進入屋內,來到書桌前面,看到背對著他們的俊偉身影,身體無來由的一顫,有股令人不安的感覺……
「雲小姐來了。」李莫爾說了一聲,便向她行個禮,退出房間。
轉眼間,房裡只剩下兩個人,查爾斯將目光從玻璃帷幕外的山色收回來,轉身面對她。
「……是你!」雲冬天震驚得舌頭差一點打結,終於知道為什麼覺得李莫爾似曾相識,之前無論是在賭城還是機場,他都在查爾斯附近。與自己無關的事,她不會多想,方才當然也沒將兩人聯想在一起。
查爾斯只是保持愉悅的笑容,什麼反應也沒有。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剛脫口而出的是中文,連忙將語言模式轉為英文。「怎麼是你?這是你刻意安排的嗎?」
眉一挑,他好像在嘲笑她太自以為是了,為什麼要刻意安排呢?
「我住進飯店之後,夏執行長送上妳的資料,我知道此次的翻譯人員是妳,也相當驚訝。沒想到經過三年之後,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
這種事確實很難刻意安排,可是要她相信這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總是有些遲疑。
「難道因為我,妳就拒絕接下這份工作嗎?」他是在挑釁。
「……我幹麼拒絕?這是工作,賺錢的機會。」她確實有一股衝動想那麼做,可是想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什麼害怕這個男人?雖然他是人間極品,她可不是花癡,他對她不會有任何影響……是啊,理論上如此,但是一想起她在別墅遇見他的情景,他帶給她的不安,就會忍不住想逃離。
「很高興我們有相同的看法,不可否認,對我來說,旁邊跟著一個熟人好過陌生人。」
他們還稱不上熟人,不過她無須在這種小事上糾纏。「我是公私分明的人。」
「很好,那接下來的三個月,凡事就麻煩妳了。」
「三個月?」
「對,原則上我預計在這裡待上一個半月左右,不過我是為了工作來這裡,工作上經常遇到突發狀況,為了避免屆時妳以有其他的工作為由拒絕配合,我又必須另外找翻譯人員,還是先簽好三個月的合約,確保我在這裡的工作順利完成。」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必須長達三個月都綁在這份工作上面,她不會接這份工作,可是這會兒說她不幹了,這個男人會一口咬定她怕他。
「有困難嗎?」
「我從事翻譯的工作,不確定時間,我沒辦法接下其他的工作。」
「我們的合約是三個月,酬勞就是三個月,這對我們彼此都是保障。」
「我不喜歡佔人家便宜。」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似笑非笑的唇角一勾,像在開玩笑,又像在警告似的說:「不用擔心我會吃虧,我可是一個很會算計的男人。」
她不是擔心他吃虧,而是她不喜歡佔人家便宜,這兩者可是差很大……這不是重點,人家都這麼說了,如果她還囉哩巴唆,不是擺明迫不及待想逃離他嗎?
查爾斯走到書桌旁邊,拿起書桌上的合約書和鋼筆遞給她。「坐下吧,看一下合約的內容,若沒有問題,我們就可以簽約了。」
她在沙發坐下,迅速看過合約內容,除了時間被綁死了之外,其他條件實在無可挑剔,於是爽快的簽下合約後,便將合約和鋼筆遞過去給他。他隨即接下大筆一揮,也在合約上面留下大名,然後向她伸出手,遲疑了一下,她伸手回握。
看著兩人纏繞在一起的手,她心頭一顫,一道荒謬的念頭鑽進腦海—— 這會不會從此改變她的一生?
雲冬天是一個非常重視效率的人,連睡覺這件事也不例外,頭一沾枕,三分鐘之內就一定要睡著。可是今天,她數過上千隻羊了,在床上也滾了好幾圈,周公還是沒有將她拉去下棋,這全是因為查爾斯。
查爾斯是一個危險的男人,不是因為他堪稱人間極品的外貌,而是他融合了優雅和浪蕩的氣質,像個貴公子,卻也是拐騙女人的花花公子。即使是她這種對男人外表很冷感的人,都不能不承認他是一個有致命魅力的男人。
不管他在臺灣待上一個半月,還是三個月,待在他身邊分分秒秒都要「提心吊膽」,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合約都簽了,這會兒說後悔也來不及了,合約上明文規定,毀約要以三倍賠償,三個月就將近百萬,她又不是腦子壞掉,怎麼可能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
甩了甩頭,雲冬天坐起身。口好渴,去喝杯水吧。
走下床,她光著腳丫子悄悄走出房間,就怕發出噪音驚擾父母,可是沒想到,反倒是母親嚇到她了。
她的心情瞬間往下一沉,看到母親半夜不睡覺坐在客廳發呆,這只有一種可能性……她不由得皺著眉,走過去,在母親面前蹲下來。「爸又沒回來了,是嗎?」
雲母不發一語的看了女兒一眼。
「這一次是什麼理由?跟美國分公司的主管開會嗎?」她不想讓自己的口氣充滿了尖酸刻薄的味道,可是太難了。
母親點了點頭,可是看得出來,對此她心存懷疑。
「我還真厲害,竟然一次就猜中了!」她的父親還真是不愛回家的男人,經常以公司為家,可是待在公司,是不是安分的在加班,這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不會太寂寞,身邊總是有人陪伴,不是祕書就是助理,而這些人百分之九十都有一個共同的身分—— 女人。
半晌,雲母只能勉強擠出一句話,「當個總經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媽沒想過離開他嗎?」
靜默了一會兒,雲母帶著自嘲的口吻道:「我什麼都做不來,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怎麼離開?」
「我會賺錢,我有能力照顧媽。」
「妳會嫁人,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那我不要嫁人好了。」看到父母的婚姻,她沒辦法對婚姻產生憧憬,而她更不希望自己成天惦記著一個男人,感覺自己像個寄生蟲,一點價值都沒有,還不如一個人,是會孤單寂寞,但至少逍遙自在。
「亂來,怎麼可以不嫁人?春天、夏天、秋天都結婚了,人家一見到我就問,什麼輪到冬天?我每一次都是打哈哈,笑著要人家幫忙介紹。」
「妳就告訴人家,我不想當某個男人的附屬品。」
雲母的神情瞬間黯沉下來。她真是一個連女兒都看不起的母親。
雲冬天懊惱的咬了咬下唇。她又衝動的說錯話了。
「媽,對不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的想法不見得是對的,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比較快樂。」
「不怪妳,有時候我也會埋怨自己太沒用了,如果我有一技之長,像閻太太一樣會做蛋糕,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咖啡館;或者身體健壯一點,至少可以找一份勞力的工作。」
她起身坐在母親身邊,心疼的伸手抱住她。母親生下她時,差點血崩難產,從此身體狀況就不太理想,醫生甚至表示,將來懷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啊,後來母親的確再也沒有懷孕了,而這對喜歡孩子、喜歡熱鬧的母親是多大的打擊。家裡已經夠冷清了,丈夫眼中又只有工作,那種孤單寂寞的感覺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了。
「媽可以去學點東西,像是插花、陶藝、攝影。」
「妳爸不喜歡我學那些東西,老是說沒什麼用處。」
沒什麼用處嗎?雲冬天冷笑。他是擔心媽活動太多,過得比他還多采多姿。
「妳還是趕緊結婚,生個孩子,媽媽可以幫妳帶小孩。」雲母想起幾年前幫女兒的好友林晴薇帶孩子,雖然是四季之花輪流照顧,可是除了孩子累了想睡覺,她們都將孩子帶到蛋糕森林,大夥兒輪著給孩子說故事,陪孩子玩樂,那真是一段快樂時光。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看著女兒,雲母的眼神充滿了愧疚。「我知道,是我們當父母的讓妳對婚姻太失望,可是我們的情況很特殊,妳不要老看著我們,給自己機會,也給別人機會,妳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娥眉輕蹙,雲冬天不解的問:「你們的情況很特殊?這是什麼意思?」
「嗄……沒什麼,我和妳爸不是自由戀愛結婚,如果因為我們的關係,就認定婚姻是什麼樣子,這對婚姻太不公平了。」雲母不自覺的迴避女兒的目光。
當然,父母是她最親密的家人,他們的婚姻自然深深影響她,可是她周遭不乏朋友有幸福的婚姻,只不過再出色的女人一旦進入婚姻,就像蒙塵的珍珠,光芒不再。女人為了守護愛情走進婚姻,卻也因為走進婚姻漸漸黯淡無光。
總是聽人家說,女人因為愛情而更加美麗動人,可是卻忘了,女人也因為愛情而失去自我,值得嗎?她不知道,但她不想落入那樣的景況當中。
「不管如何,絕對不可以有『不結婚』的念頭,別忘了我們有過約定。」
「什麼約定?」
雲母故作神祕的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央。「時候到了再說。」
算了,她從來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再說母女之間也不可能做出什麼荒謬的約定。
「時間不早了,媽不要想太多,趕緊上床睡覺。」
「妳也是,不是接了新工作,明天一早要上班嗎?」
「要,我喝杯水就去睡覺,媽晚安。」她連忙起身快步走向廚房。真是糟糕,竟然忘了明天早上八點就要上班……這會不會太早了?難道要她陪他吃早餐嗎?他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吧……不會嗎?
第一次見到他,覺得他是個壞男人;第二次見到他,覺得他是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第三次見到他,覺得他像個大男孩……結論就是,無法猜透的男人會不會幹出那種無聊的事—— 不得而知。
越接觸他越覺得他是個猜不透的男人,他會做出什麼事,她真的沒辦法想像。對他,她真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第二章
如果雲冬天對於自己那麼巧合的成了查爾斯的口譯人員有過一絲懷疑,那麼跟在他身邊開了三天的會,累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她的疑慮也完全消失了。不過,她倒覺得他不需要花那麼多錢請口譯人員,基本上,開會的對象都是用英文跟他交談,偶爾需要人家補充說明或解釋時,即使沒有她,相信他們也可以說得很清楚,只是必須多付上時間的代價。
對於她的疑問,查爾斯理直氣壯的給了一句—— 「我重視效率。」
共事之後,她確實見識到他對工作很嚴謹,每個細節都要搞得清楚,在雙方的語言溝通上有點距離的狀況下,工作進行得當然緩慢,而且搞不好還會弄得氣氛很僵,因此他寧可額外花錢請個口譯人員讓工作進展更順利,這不難理解。
總之,忙了三天,她只有一句話—— 錢不好賺,因此聽到接下來會休息幾天,她心情一鬆,胃口都來了,開開心心拿起刀叉享受晚餐,可是緊跟著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話,讓她轉眼僵硬成石膏像。
「我是一個工作和娛樂並重的男人,只有工作,沒有娛樂,人生不是太無趣了嗎?」查爾斯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雲冬天受到極大的驚嚇,因為他覺得出去玩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怎麼可能跟驚嚇扯上關係?
這一點石膏像深表同意,可是,這好像不是她此刻應該關心的焦點。
「今晚好好睡上一覺,明天中午再出發就可以了,出發前會繞過去接妳。」
石膏像龜裂了,終於有了反應。「我們要去度假?」
「我一直很想去南投的清境。」那是他母親出生的地方,他要拍很多很多照片帶回去,一解母親的思鄉之情。
他想去哪裡,她都沒有意見,重點是她—— 「你去度假不需要口譯人員吧。」
「我喜歡翻譯人員跟在身邊。」
「如果我跟去南投,我的住宿也需要花錢。」
「無所謂,不差一個人的食宿。」
雲冬天突然好想敲自己的腦袋瓜。笨啊,雖然不太清楚他的身家背景,可是在臺灣期間投宿天饗溫泉會館,又準備砸錢投資傳播媒體和房地產,他當然是有豐厚的家底,度假帶上她這個翻譯人員,就好像多帶一件行李,有點麻煩,不過有備無患。
他的口袋很深,她只能從其他方面企圖打消他的念頭。「我很無趣,對你的度假沒有任何益處。」
「沒關係,我很有趣,不需要在意旁邊的人是否無趣。」
「我真的覺得自己跟去度假沒什麼意義。」
「度假就是度假,不需要有什麼意義。」
這會兒她真的詞窮了,怎麼接下去呢?
傾身靠向她,他挑釁的揚起眉。「妳在怕什麼?」
「怕……怕什麼?我需要怕什麼?」她不自覺的往後一退,心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壓力比較小,可是……他的眼神雖不銳利,但在他的目光下,好像連她不敢面對的想法都教他看透了。
「妳害怕跟我一起出遊,花前月下,不小心,就對我動心了。」
但願她可以衝動一點,直接拿起前面的水杯潑過去,教他清醒一下。「我對外國人,尤其是欠缺潔身自愛觀念的花花公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妳確定我是欠缺潔身自愛觀念的花花公子?」他眨著眼睛,看起來竟然像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這總是可以教女人卸下防備,可是對她完全起不了作用。
她是不是應該提醒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告訴他,她一直記著三年前的事?
「我們可以做問卷調查,相信這家餐廳一半以上的客人都會同意我的看法。」
「我不在乎陌生人的看法,只想知道妳的看法。」
「你敢說自己不是花花公子嗎?」
「如果我說,我是個專情的男人,妳相信嗎?」
咳……她不是有意如此無禮,只是真的很難相信他會跟「專情」扯上關係。
「算了,不管妳怎麼看待我,既然妳信誓旦旦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可能對我心動,那就更沒有理由拒絕跟我一起出遊啊。」
雲冬天啞口無言了。是啊,當真沒將他放在眼裡,即使他做了什麼舉動,也不可能對她造成任何困擾。
他的目光突然往下一移,她旋即一僵,視線跟著悄悄往下,從桌上的餐點到胸前……春天帶著涼意,她的衣著絕對沒有暴露的嫌疑。
「我愛吃蝦子,妳的蝦子給我吃。」他是個行動派的人,說話的同時,右手已經拿起叉子伸向她的餐盤,轉眼間,蝦子不但被剝了殼,還落入他的嘴巴。
她應該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羞愧不已,可是此刻唯一的反應卻是怔住了。
「捨不得給我吃嗎?」
「……不是。」這種感覺很怪異,因為男人通常比較隨意,不介意吃別人的口水,他才會這麼理所當然吃她的蝦子嗎?
「不是就好,不過禮尚往來,我的牛排給妳吃。」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轉眼之間已經切了一塊牛排放在她的餐盤上。
「不用了,其實我……」她差一點脫口說出「不喜歡蝦子」,那為什麼主餐要選擇海鮮呢?這是因為她想吃魚、花枝……如果教他知道了,其實他在無意間成了她的垃圾筒,會有什麼感覺?
「妳怎麼了?」
「我……是說,其實我食量不大,你不吃,我也吃不了那麼多,這個真的沒有必要。」她準備將餐盤裡面的牛排還回去,可是他才看了她一眼,她的雙手立刻僵在半空中。
「累了一天,妳應該好好補充營養,吃吧,牛肉補血。」
「牛肉補血?」怎麼辦?他不介意吃她的口水,她可不想吃他的口水。
「牛肉含有豐富的鐵質。」
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想法,這個男人根本是趁機懲罰她,因為他還惦記著他們第一次相遇的事,她破壞他的好事,雖然她後來閃人,他可以繼續進行下去,可是性致被打斷,感覺一定糟透了。
「趕快吃啊,還是需要我親自餵妳?」
「我吃。」她咬著牙趕緊將那塊牛排放進嘴裡。
查爾斯開心得大大咧嘴一笑,超級喜歡她被他逼得無可奈何的樣子。原來他有本事讓她的冷漠瓦解,這不就表示他對她有影響力嗎?現在對她有影響力,下一步就是擄獲她的心,然後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真好奇她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會是什麼樣子?可以肯定的是,她吃起醋來應該很可愛吧。
雲冬天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寒顫。查爾斯的笑容令人不安,好像有什麼陰謀詭計正在醞釀,而她正是他設計的對象……不知道為什麼,和他相處以來,她一直擺脫不了被設計的感覺,雖然這一點道理都沒有。
來到南投,他們投宿在一間民宿,雲冬天被安排跟喬妮同一間房間,這讓她覺得安心多了……這是不是很好笑?難道她以為查爾斯會半夜溜進她的房間嗎?
因為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很尷尬,她不知不覺就把他劃入「花花公子」的行列,對他的防備就自動升到最高級。其實花花公子也有分類—— 一類是主動型的「採花大盜」,一類是被動型的「來者不拒」,而查爾斯若真的是花花公子,應該屬於後面這一種。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不得不承認,他絕對不是她想像中那種空有外表、沒有內涵的男人。他精明能幹,卻用豪放不羈包裝自己,面對他,人們只會擔心自己被迷得神魂顛倒,絕對不會想到最該防備的是他的心機,如果要形容這個男人,她會說他是披著狼皮的狐狸。
雖然經過好幾個小時的車程,在用過晚餐以及於民宿附近轉了幾圈,泡上一個熱水澡之後,她就應該疲憊的倒在床上,可是,她卻忍不住泡了一杯熱咖啡,拿出一本英文小說,窩在觀景臺上的長沙發。
每天睡覺前,她習慣看上一個小時的書,這是因為從小家裡就太冷清了,母親因此想到藉由陪她看書讓時間過得更快,久了,自然成了一種習慣。
看了一會兒,她突然覺得渾身不對勁,好像有人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這個房間只有她和喬妮,觀察者當然是喬妮,在知道對方的情況下,她索性置之不理。可是她沒有反應,並不表示人家會打退堂鼓。
抬起頭來,她正好對上喬妮的視線,喬妮顯然不介意被她逮個正著,不但沒有轉移目光的意思,還大剌剌的將雙腳從地上縮到床上,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妳看我,我看妳,感覺有點尷尬,雲冬天只好開口問:「請問有什麼事?」
「妳平時都是看英文書嗎?」喬妮瞧了她手上的小說一眼。
「不一定。」
「妳的英文很好,財經知識也足夠,為什麼不找份更好的工作?」
「我不認為現在的工作有什麼不好。」
「這種工作很不穩定。」
「我的收入一直很穩定,還有一點小積蓄。請妳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也許是女人的直覺,總覺得這位小姐看她的眼光像個審核參賽者的評審委員,努力從她的身上挑出錯誤,應該沒有興趣跟她閒聊。
一怔,喬妮笑得很不自在,直接問了。「妳對老闆了解多少?」
柳眉輕輕上揚,她淡然回道:「我不想對他了解太多。」
「這恐怕不是妳想不想的問題。」
沒錯,她不想了解他,可是因為共事的關係,不知不覺當中就會了解得越多。
「我對他了解是多是少,那又如何?」
「老闆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
「那又如何?」她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一隻鸚鵡了。
「老闆的父親是賭場大亨,在四個兒子當中,排行老么的老闆最像老爺子,也是他最喜愛的兒子,更是預定的接班人。」
原本了解不多,因為這位小姐的大嘴巴,這會兒她還真的了解得越多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拿膠帶封住某人的嘴巴!「謝謝妳的報告,可是那又如何?」
「如果沒有本事,不要對老闆有非分之想。」
雲冬天很想翻白眼,可是忍下來了。兩人接下來幾天都要共用一個房間,她不想將氣氛搞得太糟糕了,只好婉轉的表達自己的立場。
「這份工作並不是我求來的。」
「老闆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女人總是抗拒不了他。」她可以說是從小就跟在查爾斯身邊,看盡女人如何想方設法投入他的懷抱,同為女性,她覺得這些女人真是太丟臉了。
這麼說,喬妮也喜歡查爾斯嗎?當然,要不然,何必說這些話?雲冬天邊思忖邊回答,「我不喜歡說大話,但是可以向妳保證,我對於加入粉絲俱樂部一點興趣也沒有。」
相處了幾天,喬妮不是看不出來雲冬天不同往常圍繞在少爺身邊的女人—— 總是想盡辦法花枝招展吸引少爺的目光,或者故作不經意的撲倒在少爺身上,不過,這可能是她面對工作不得不塑造的專業形象,若是機會送上門了,她還能保持這副清心寡慾的樣子嗎?「如果老闆對妳展開追求,妳也會拒絕嗎?」
「看樣子,妳不太了解妳的老闆,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雖然真正接觸的時間不多,可是足以教她看出來查爾斯有多高傲,很難想像他會耍浪漫追求女人。
若有所思的瞅著她半晌,喬妮顯然想看出這是不是她的真心話。「為什麼認為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
「為什麼妳認為這種事會發生?」
「老闆對美女一向招架不住。」喬妮下意識的轉頭看了房門一眼,生怕少爺突然衝進來。若讓少爺知道她在背後搞什麼鬼,沒有要她滾回美國,也會讓她暫時消失在視線外。
「謝謝妳對我的讚美。」花花公子對美女一向沒有抗拒能力,可是,為什麼她覺得很不舒服呢?難道,她希望他不是花花公子嗎?
「我是在陳述事實。」
「我是來工作,不是來釣男人的,這也是在陳述事實。」
「……妳很特別,老闆不曾遇過妳這樣的女人。」異性相吸,同性相斥,自己從來沒有如此賣力誇獎一個女人,可是沒辦法,少爺就是看上這個女人,而她對少爺竟然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她忍不住輕蹙娥眉,感覺自己的耐性正一點一滴流失當中。這個女人到底有完沒完?「妳不覺得這是對他進行教育的好機會嗎?他應該明白不是什麼事都可以隨自己的意思。」
「但願一個月之後,妳還可以說出相同的話。」
唇角微微上揚,雲冬天故意挑釁道:「若沒有,那又如何?」
這個問題顯然將喬妮考倒了。原本自己的目的只是想警告她,千萬不要對少爺動心,能守護陪伴少爺的女人,必須是個堅強勇敢的女人。看得出來她很有個性,如果認為少爺對她是抱著好奇、好玩的心態,她一定會堅定防守自己的心。
可是世事難料,尤其是愛情,自己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萬一雲冬天跟少爺陷入愛河,怎麼辦?
「我和查爾斯的關係會如何變化,跟妳應該沒有關係吧。」
「我只是好心警告妳。」
好心嗎?無所謂,她從不在意別人居心何在,只要不觸犯她。「說真心話,我有沒有本事,那是我的事,即使將來我因為查爾斯受傷或吃虧,那也是我的事。」
是啊,可是她真正擔心的是少爺。喬妮悶悶不樂的閉上嘴巴。雖知少爺此次來臺灣主要是為了這個女人,可是她並不清楚他們的過去,莫爾又被下了封口令,可以透露的訊息只有—— 少爺是在一個派對上遇見雲冬天,從此就一直擱在心上,少爺對雲冬天認真得一榻糊塗。
但,若是她沒本事守護少爺,那最好連一點點機會都不要給他,否則,少爺只會受傷。
雖然根據徵信社的調查報告,雲冬天有晨跑的習慣,可是出來旅遊,她不會也一早就出門晨跑吧。
查爾斯守在民宿的大門口,焦躁不安的走過來又走過去。一早起來想找她吃早餐,結果房裡只剩下喬妮。喬妮是被他吵起來的,當然一問三不知,他只好自己出來找人,可是尋遍整個民宿都沒見到她,想出去找她,又怕兩人剛好錯過。
當他覺得快要抓狂時,雲冬天剛好回來了,手裡還抱著一隻受傷的貓咪。
「這是怎麼回事?」查爾斯趕緊湊到她身邊。
「你沒看到嗎?」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民宿的大廳前進。
「我知道牠受傷了,可是怎麼受傷的?」
「我見到牠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看牠的傷口,應該是被人為設下的陷阱夾到。」
她一心只在意懷裡這隻貓咪,根本懶得理他。此時,她已經來到大廳,看到大廳沒有人,自動切換成中文模式,扯開嗓門大喊,「老闆娘—— 老闆娘—— 」
過了一會兒,老闆娘從廚房跑出來。「小姐有什麼事?」
「這裡的動物醫院在什麼地方?」
「動物醫院必須到市區。」
「沒有動物醫院,那應該有一般的小兒科診所吧。」
「一般的小兒科診所也要到山腳下,可是這個時間診所還沒開門。」
「怎麼辦?山上沒有醫生嗎?」她心疼的看了一眼懷裡的貓咪。
「喬妮是醫生。」查爾斯輕飄飄的插嘴,可是語言模式不同,自動將他隱形化的女人當然不會聽見。
「山上是有一位退休的老醫生,可是他出國去了,下個月才會回來。」
「喬妮是醫生。」查爾斯又是輕輕柔柔的一句。
「不管了,那還是先下山……等一下,你說什麼?」雲冬天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激動的轉身看著查爾斯,他天真無邪的眨了眨眼睛,她馬上想到自己使用的是中文,連忙換成英文。「我是說,你剛剛說什麼?」
「喬妮是醫生。」
他的話透露一個訊息—— 他知道她在找醫生,可是,他聽不懂中文,怎麼知道她在向民宿老闆娘打聽醫院的事?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指著她懷裡的貓咪,再說一遍,「喬妮是醫生。」
對呴,她真是有夠笨,看到貓咪受傷,當然知道她急於找醫生……等一下,她會不會聽錯了?「喬妮是醫生?」
「對啊,喬妮是醫生,還是個頂尖的醫生。」
是不是頂尖的這個不重要,只要能救治她懷裡的貓咪就夠了。「你趕快帶我去找喬妮。」
何必這麼麻煩?查爾斯直接拿出手機連絡喬妮,三分鐘之後,她匆匆忙忙的帶著醫療箱來到大廳,看到雲冬天手上的貓咪,她立刻明白怎麼一回事,連忙將醫療箱放在沙發區的茶几上,伸手抱過貓咪在沙發坐下。
雲冬天看到喬妮專業的診治貓咪,終於確定她是個醫生。可是當初李莫爾卻介紹她是查爾斯的助理,這是為什麼?
回想她們這幾天的相處模式,在她看來,喬妮比較像花瓶的角色,雖然查爾斯到哪裡都會帶上喬妮,不過她和麥斯始終落在一定的距離外,總覺得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有時候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喬妮和麥斯根本是保鑣。
但沒想到,喬妮不是助理,也不是保鑣,而是個醫生!
不想還好,越想越頭痛,眉頭都打結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一個醫生不去救人,待在一個花花公子的身邊當花瓶,這像話嗎?還有,查爾斯為什麼要帶一個醫生在身邊?
「妳不用擔心,喬妮醫術精湛。」查爾斯舉起手,可是抬到一半又縮回來,就怕還來不及撫平她的眉頭,他的手就要添上一個巴掌印了……這倒也無所謂,不過當著其他人的面,這就難為情了。
此刻雲冬天已經不擔心貓咪了,因為自己的處境更令人擔心。面對這種亂七八糟的情況,她的腦子會不會爆炸?不過,她終於知道喬妮為什麼總帶著一股傲慢的味道,原來是因為有一個頂尖的大腦。好啦,別再想了,這是別人家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喬妮,怎麼樣了?」
「傷到骨頭,我幫牠固定了,不過,還是得送到動物醫院再仔細檢查一遍,順道確定一下牠有沒有其他的疾病,要不要打預防針。」
「我們待會去市區逛一逛,順道將牠送到動物醫院。」
「我覺得還是直接幫牠找個主人,交給牠未來的主人處理比較好。」
「是啊,我們帶著牠確實不太方便。」
聞言,雲冬天不悅的皺著眉。這隻貓是她撿到的,怎麼可以任由他們決定牠的未來?「想要幫貓咪找到好主人,需要時間,而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
「雲小姐,只要花點錢,託給民宿的老闆娘,肯定可以幫牠找到好主人。」喬妮冷靜道。
她不喜歡這個女人說話的口氣,銅臭味太重了。「收了錢,人家就一定會幫牠找到好主人嗎?妳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難道不知道有錢不見得可以辦好事嗎?」
「如果不放心,可以白紙黑字簽下契約書。」
「這不是買賣,我也不會在不清楚牠未來主人是誰的情況下,將牠交給別人,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民宿老闆娘也許願意視為交易接下託付,可是,萬一就是找不到領養的人,自己也不想養牠,那就只能放牠出去自生自滅。
「難道雲小姐準備將貓帶在身邊嗎?」
「我當然希望待在這裡的幾天,可以幫牠找到值得託付的主人。」
「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幫這隻貓找主人。」
「可是,牠已經落在我手上,我就不能不管。」
「雲小姐這是在找我們麻煩,我們可沒有多餘的心力—— 」
「喬妮,夠了,反正還有好幾天,這件事可以慢慢商量。」查爾斯跳出來打斷兩人的爭執。雖然她們都不是那種會衝動到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可是吵得面紅耳赤的時候,人的行為就會跳出常軌……不過,他還真想看看雲冬天像個潑婦的樣子,應該很可愛吧!
少爺有令,就算有一肚子的意見,喬妮還是關上嘴巴。
「好啦,待會兒請莫爾去詢問民宿老闆娘,能否幫忙尋找貓咪的主人。」查爾斯安撫的輕拍喬妮肩膀。他並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情,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保護他,凡是會造成安全上的漏洞,無論多小,他們都要小心提防。
雲冬天見了,有一股異樣登時掠過心頭。他們的感情真好……
喬妮沒好氣的將貓咪塞回雲冬天的懷裡,因為動作太粗魯,害可憐的小貓發出喵嗚的疼痛悲鳴。
她心疼的連忙安撫牠,這顯然對牠起了作用,馬上平靜下來。
這個畫面教某人很想捶心肝。多麼希望他是那隻貓咪,可以讓她的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暫停!再繼續放任畫面發展演下去,他一定會噴鼻血……總之,他要盡快幫那隻貓咪找到新主人,要不然,他在她眼中會更沒有價值。
這是一個美麗的夜晚,月兒嬌媚,星星閃閃動人高掛夜幕,坐在花園籐製的鞦韆椅,手一伸,就可以勾到旁邊那一位的肩膀,此時若是再來一杯香醇的紅酒,肯定會有什麼浪漫的事情發生……這是他的期待,可是如今……查爾斯無比哀怨的看著依偎在雲冬天懷裡的貓咪,恨恨的咬牙切齒。
三個甩不掉的電燈泡已經夠令人心煩了,這會兒又多一個來湊熱鬧,為什麼他的美夢如此多災多難?
原本是想利用度假的機會多了解她,當然,也讓她多了解他,可是如今卻為了一隻貓咪,搞得天天氣氛都在低氣壓,好像隨時會發展成颱風,不難理解,假期來到最後一個晚上,他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他好想發出悲鳴,老天爺是不是存心刁難他?
雲冬天原本專心的看著天上的星星,在都市很難看見這麼美麗的星空,可是身旁的目光太過緊迫盯人了,沒辦法置之不理,逼得她轉頭一瞪,提出警告,「如果你敢動這隻貓咪一根寒毛,我不會放過你。」
「你們好到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我有機會動牠一根寒毛嗎?」
他們哪有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洗澡的時候,她可不方便將牠帶進浴室。
「我不會隨隨便便將這隻小貓送給別人,萬一遇不到好主人,牠一定沒命。」
「民宿老闆娘很樂意養牠。」
「民宿的工作已經忙得她團團轉了,哪有辦法養貓?」
「如果她照顧不來,她會交給朋友照顧。」
「我說過了,在不清楚對方的情況下,我不會把貓咪交出去。」
「總之,妳想自己養牠,是嗎?」
當然不是,她只是覺得自己對這隻貓有責任,如果要隨便丟棄牠,當時又何必救牠?
「總之,你膽敢對牠亂來,我跟你沒完沒了。」
沒完沒了?查爾斯兩眼瞬間綻放十萬伏特的光芒,唇角輕快上揚。這樣的懲罰還真令他心動!「妳會怎麼跟我沒完沒了?」
他的反應教她一陣毛骨悚然,感覺上,她好像對隻狼犬丟了骨頭,可是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退縮,只好繼續提高聲勢恐嚇對方。「如果你不想後悔認識我這個人,你就試試看啊。」
他真的很想試試看,可是對她,他沒膽子冒險,還是趕緊裝模作樣,扮演委屈者的角色。「我看起來是那種不光明正大的人嗎?」
她沒有回答,可是表情清清楚楚的說明—— 你知道就好。
好吧,他就大大方方承認好了。「我確實不是正人君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是在所難免,這是家庭對我的教育。」
見他如此坦然,她反而覺得不安,可是,嘴巴上又不肯輕易的放過他。「你的家庭教育還真是特殊。」
「我的家庭教育確實比較特殊,不過,這又有什麼不對呢?只要沒有傷害到別人,就算動了歪腦筋,用了一些手段,有什麼不可以?」比起他的三個哥哥,他可是單純多了,沒有多大的野心,只想保護自己。
她竟然找不到一句言詞反駁,是因為他眼中淡淡的悲傷嗎?喬妮說他父親是賭場大亨,他身邊又隨行帶著一個醫生,這代表什麼?他身處在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嗎?但可想而知,不管他出生在什麼樣的世界,肯定不是多討人喜歡的環境,否則,哪需要教育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自覺的舉起手,不過還沒伸出去,雲冬天就縮了回來。為什麼他會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如此令她心疼?在她眼中,男人一直是強者,他們絕對不值得同情,至少周遭的男人一直在強調這個事實,可是,這個男人明明很貴氣很高傲,為什麼會觸動她心底那處小心翼翼隱藏的柔軟?
「怎麼不說話?同意我的看法嗎?」
「不管如何,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動這隻貓,我不會放過你。」她故意說得惡聲惡氣,好淡化空氣中那股凝滯的氣息。
揚起眉,他故意調侃她,「看不出來妳那麼喜歡小動物。」
「不行嗎?」不可否認,她看來冷冰冰的實在不像有愛心的人,除了很親近的人,旁人都很難相信她心很軟,最同情弱者了,而小動物通常是弱者,落在人類的手上,未來是好是壞,決定權根本不在自己手上。
「當然可以,不過,妳住的地方適合養寵物嗎?」
「這跟你沒關係。」四季花香倒也不會不適合養寵物,問題在於父親。
她小時候也撿過小貓小狗回家,可是父親總是一句話—— 「不准養」,母親又不願意站出來幫她說句話,最後小貓小狗只能送人。從此,她在路上看到被主人惡意對待的小動物,就想到曾經撿過的小貓小狗,若牠們也是受到主人這樣的對待,不是很可憐嗎?此後她再也不敢撿小動物回家,這一次是看到牠受傷,才忍不住心軟了。
「我只是提醒妳,如果沒辦法養牠,還不如趁早送人,否則等到有感情了,再將牠送走,妳會很難過,貓咪說不定也很難過,牠很可能會覺得被妳遺棄了。」
雖然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很刺耳,但卻是事實,她只好咬著牙說:「我會將牠留在身邊。」
「妳父母會同意妳養牠嗎?」他請徵信社將她家的成員查個仔仔細細,無論是個性,還是嗜好習慣,就是避免將來跟這家人接觸的時候踩到地雷,所以他很清楚雲家的男主人是那種討厭小動物的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
「這跟妳是不是小孩子應該沒關係吧。」
「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
「我不會替妳擔心,可是需要幫忙,我很樂意提供服務。」他幫她照顧貓咪,她對他的印象會更好吧。
她感覺好像有羽毛從心尖掠過,這一刻只是錯覺,他怎麼可以如此溫柔?她突然覺得很不安,不知不覺當中,她對他的認識已經超過預期,越來越多的特質一一呈現眼前,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好近好近……這種感覺真是不妙!
清了清嗓子,她一副不領情的說:「喬妮不會喜歡你提供的幫忙。」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喬妮不敢有意見。」
這個男人的感覺神經不發達嗎?喬妮跟在他身邊那麼久了,難道他感覺不到她的愛意嗎?算了,她可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人家喜歡單相思,那是人家的事。
「時間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了。」她不應該接受邀請,陪他出來看星星……但他付她薪水,他要她陪在身邊,她還能拒絕嗎?當然,她願意出來看星星也不全是因為這個原因,實在是這裡的夜晚太美了,她希望在回台北之前多看一眼。
他沒有阻止她的離去,轉而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雖然這幾天跟佳人的關係沒有多大進展,可是來這種地方放鬆一下,感覺還是很不賴。
「少爺應該回房間休息了。」李莫爾突然很不識相的出聲。
查爾斯無聲的一嘆。「莫爾,有時候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忘記你的存在。」
「剛剛那段時間,我已經讓少爺忘記我的存在了。」
「是啊,還真是厲害!」那是因為他眼中只有雲冬天,要不,怎麼會忘了後方豎立了一盞百萬伏特的路燈?
「請少爺移動腳步吧。」
觀星的心情都被破壞了,他也不想繼續坐在這裡,於是起身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