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R249
大時了了之三《五毒乖乖女》
出版日期
2011/11/01
數量
NT. 190
優惠價: NT. 150
第一次見面,他打著「受害者家屬」的名號來向她討公道, 
卻對她不似其他太妹的優雅氣質上了心;
第二次見面,他為自己誤會她是惡人來道歉,
見到她被他刮傷的臉心疼不已,這才明白喜歡她的心意,所以──
第三次見面,他決定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不過就在他努力排除愛情路上的阻礙時,她卻突然消失無蹤,
他都已經承諾不會後悔了,她難道還不放心嗎?
他一定要找到她,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幸運之神果然是眷顧他的,讓兩人在多年後再度相逢,
即使她已有未婚夫,他也不放棄希望的挽回──
溫柔訴說情話、霸道糾纏,都只為讓她明白他的心意不變。
終於,她的心再次向著他,還願意解除婚約和他廝守,
可他高興得太早更低估了她未婚夫的能耐,
她居然又改變主意,決定如期舉行新郎不是他的婚禮?!
芳妮
宅女一枚,愛哭愛笑愛睡覺,朋友不多,每個都知心。
視寫作為人生一大樂事,但截稿日前還是會愁眉苦臉,脾氣暴躁,瀕臨崩潰。
每天眼睛一睜開就是坐在電腦前,不過實際寫作字數遠不及聊天字數,
篤信從八卦中可以讓靈感源源不斷的湧現,所以肆無忌憚的當個八卦女。
平生無大志,唯一心願就是可以活到老寫到老,寫遍各式各樣可歌可泣歡笑感人的題材,
帶領讀者一起遨遊在美麗的愛情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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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新娘落跑了」
  「天啊,真是丟臉死了。」
  「真的假的?新娘真的不見了?」
  賓客的議論聲在原本熱鬧的婚禮會場掀起不平靜的波濤,陣陣衝擊著新娘母親宋月瑛的心,她一陣氣悶,昏厥了過去。
  「快點叫救護車!」新娘的國小同窗,也是宋月瑛學生的康宣趕緊扶住了她,吩咐妻子打電話叫救護車,等救護車一抵達現場,就緊跟著上了車。
  喔咿喔咿—— 救護車的聲音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急促的響著,沿路的所有車輛連忙往左右兩邊閃,好不容易才淨空了一條道路禮讓救護車先行。
  車內,宋月瑛躺在擔架床上,昏迷中的她雙眼緊閉,眉頭緊鎖,恍惚中女兒的過往種種宛如跑馬燈似的在她的腦海中一幕幕閃過。
  她的獨生女袁丹丹,從小就是個經常惹禍,讓她不斷操心的孩子。
  身為國小老師的她,不知教化了多少讓人頭痛的不良學生,卻偏偏拿這個女兒沒辦法。
  因為是單親家庭,她對這個女兒除了心疼愧疚之外,還更加嚴厲的管教,不想讓人拿她沒有爸爸這一點來看輕她。
  但女兒彷彿徹底遺傳了父親桀驁不馴的個性,自小就不喜歡乖乖照著她規畫好的人生道路走,反而成了問題學生、校園小霸王,打架鬧事總有她一份,甚至還被取了個五毒女的綽號—— 毒舌、毒手、毒招,加上小時候是病毒,誰走得近誰就被感染,大了就是社會的毒瘤,沒一點跟她出身書香世家的形象符合的。
  上了國中之後女兒開始當太妹,總認為以暴制暴,對付那些霸凌別人的人是正義的行為,也因此進出警局成了家常便飯。
  這樣荒腔走板的人生,在她高中時一場門不當戶不對的悲戀後畫下了句點。
  到現在,一想起那時女兒哀慟欲絕、萬念俱灰的神情,她這個做母親的心還是好痛。
  但也因為那段苦戀,她終於找回一個循規蹈矩、發憤圖強的女兒,最終還考上了律師執照。
  後來的一切是這麼順利,就跟所有父母期望的一樣,曾因感情受傷的女兒遇到了一個事業有成、溫柔體貼的好對象,終於決定步上禮堂……
  現在,她應該是要坐在主位,接受眾多親朋好友祝賀才對,怎麼會在這最後一刻,潛藏在女兒體內的桀驁不馴又發作了?
  宋月瑛的耳邊傳來救護車急促的警鈴聲響,眉頭蹙得更加緊了,記憶飄向了女兒的高中時期……
第一章
  「饒了我吧,我以後不敢了。」被壓制在地上的女生顫抖的求饒。
  「妳也懂求饒嗎?當初小美向妳求饒時,妳怎麼就不罷手呢?」勻稱白皙的長腿一腳踩在跪著的女子背上,美麗的臉龐散發出凜然的英氣。
  「大姊頭,我們絕不能輕饒她,否則我們玫瑰幫的臉要往哪裡擺!」一旁染著金髮的女生忿忿說道。
  「是啊,我們一定要替小美報仇。」另一個女生跟著附和。
  「沒錯,替小美報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其他十幾個同樣高中生年紀的女孩也激憤的喝了起來。
  領頭的女生舉起了手,止住了姊妹們的鼓譟,冷冷的看著自己腳下模樣狼狽的女生,再想到自己好姊妹的慘況,也恨不得扒了這對方的皮。
  「我知道錯了,求求妳放了我吧。」趴跪在地上的女生害怕得淚流滿面。
  「要我放妳走也可以。」帶頭女生緩緩開口。
  「真的嗎?謝謝妳、謝謝妳。」女生拚命的磕頭道謝。
  「大姊頭,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她?」
  「大姊頭,這樣我們怎麼給阿美一個交代?」
  「是啊!絕對不可以輕饒她。」
  「大姊頭,妳千萬不能心軟啊!」
  一堆反對意見馬上如波浪般掀起。
  「住口。」袁丹丹低吼了聲,霎時平息了所有的聲浪。「我話還沒說完呢。」她淡淡的道。
  「還—— 還沒說完?」原以為已經被赦免的女生又繃緊神經,皮皮挫了起來。
  早聽說過玫瑰幫的大姊頭袁丹丹雖然是個高中生,卻是個狠角色,果然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第一,我的姊妹被妳害得破相,妳必須付出代價,至於要在哪個部位下手,由妳自己選擇;第二,那個要妳害阿美的男人,妳幫我約他出來。」袁丹丹的話充滿了不容質疑的魄力。
  「就這樣嗎?大姊頭,這樣的懲罰太輕了吧!這個賤女人還找男人傷害阿美,拍了那些……那些清涼照片,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她?」
  「至少也要劃花她的臉。」
  「沒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暴制暴是我們玫瑰幫的宗旨,我們絕對不能姑息她。」
  幫中其他姊妹們群情激憤的表達意見。
  「不要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一切全都是楊建業那個男人計畫的,我願意幫妳們騙他出來,妳們就饒過我吧。」
  「姊妹們,妳們相信我嗎?」袁丹丹將美目瞟向了夥伴。
  「當然,妳是我們的大姊頭,我們絕對唯妳馬首是瞻。」大家異口同聲道。
  「很好,那就照我的話做,放心,我一定會給阿美一個交代的。」她清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森冷的光芒,讓大家又敬又畏,這才止住了抗議的聲浪。
  「五毒女」袁丹丹絕對不是浪得虛名,正因為她的個人魅力,才讓她們這群志同道合的夥伴,願意跟隨她,一同教訓那些欺善怕惡、霸凌別人的壞蛋,這回她們也相信她能討回公道。
  「好了,妳還沒回答我,要選哪個部位?」袁丹丹將視線轉回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身軀,淡淡問。
  「什麼?」女生抬起頭,一臉驚慌。
  「快,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她冷喝。
  「我、我不要啊—— 嗚—— 嗚—— 」女生將臉埋在掌中,大聲哭了起來。
  袁丹丹一臉嫌惡的瞅了女生一眼,對身邊的夥伴道:「把剃刀給我。」


  「妳這女人,三更半夜的幹麼包著頭巾嚇人啊?」一個男子吊兒郎當的走向站在河堤旁的女子嘲弄道。
  女子低垂著頭,微微顫抖著沒說話。
  「喂,妳在搞什麼鬼啊?不是說要拿阿美那賤女人的裸照給我?快拿來啊。」男子不耐煩的扯下女子的頭巾,卻錯愕的瞪大雙眼。
  只見女子的頭髮和眉毛全都被剃得精光,在昏黃的街燈下,給人一種膽戰心驚的古怪感。
  「妳—— 妳發什麼神經?幹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男子倒退了幾步,驚恐的問。
  「建業,你愛我嗎?」女子渴望的看向楊建業。
  「妳幹麼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快把照片給我。」他努力穩定心神,朝女子伸出了手。
  「你說阿美纏著你不放,所以你才沒辦法跟她分手,只要我好好教訓她一頓,拍下她的裸照威脅她,她就不會再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了。」女子幽幽道。
  「是啊,所以快給我照片。」他努力地擠出笑,催促她。
  女子從包包裡拿出個牛皮紙袋抱在胸前,又問了一次,「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當然,全天下我最愛的就是妳了。」楊建業忍住不耐的心情,甜言蜜語的哄著。
  「那你親我。」女子仰起臉,噘起了唇等待。
  女子光頭沒有眉毛的模樣在街燈照射下顯得詭異而醜陋,讓他再也忍不住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妳有完沒完!我沒時間跟妳鬧了。」他一把搶過牛皮紙袋,邪惡的揚揚唇笑道:「有了這個,我就不信阿美那個賤女人還能再跩下去,我非要她跪在我面前求我讓她回我身邊不可。」
  「你不是說,你是要拿來叫她別再來糾纏你嗎?」女子錯愕的問。
  楊建業睨了她一眼,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說:「從來就只有我甩人,沒有人能甩掉我,那臭女人卻那麼不給我面子,當著我朋友的面,讓我成為朋友的笑柄,這口氣我怎麼也嚥不下去,我一定要讓她後悔曾經這樣羞辱我。」
  「你說什麼?」女子彷彿胃部被擊中一拳似的,痛苦得扭曲了臉。
  像是沒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他毫不在乎的揮揮牛皮紙袋道:「這些,謝啦。」
  「等等,你明明說等我幫你解決她之後,就會好好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嗎?」女子衝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哈哈,妳當真啦?」楊建業用力甩開她的手,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妳也不瞧瞧自己長得是什麼德性?大餅臉又一雙象腿,妳知不知道我跟妳上床簡直就快吐了?」他毫不留情的說:「而且妳今天是發什麼瘋?把自己搞成這種醜樣子,要不是為了拿到照片,我連看都不想多看妳一眼。」
  「楊建業,你—— 你當初不是這樣講的……你這混蛋!」女子心痛的尖叫出聲,不停捶打著他。
  「是妳自己蠢得像豬一樣,要怪就怪妳自己。真以為本少爺會愛妳這種級數的女人嗎?別傻了,回去照照鏡子吧。」他攫住女子的手腕,惡狠狠的將她甩開。
  「你這個騙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女子淚流滿面的又朝他撲上去。
  「煩死了。」他毫不留情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讓她跌坐在地。「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楊建業,你這個負心漢,我恨你……嗚……」女子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呿,隨便妳,反正我也不痛不癢。」楊建業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轉身打算閃人,可走沒幾步,黑暗中竄出了一群人包圍住他。
  他頓住腳步,看見周圍是一群女孩子,人數頗多,心一慌連忙喝問:「妳們想幹麼?」
  「傻女孩,妳現在看清這男人多卑劣了吧?」袁丹丹走上前,朝坐在地上悲泣的女子道。
  女子只顧著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妳是誰?」楊建業望向昏黃街燈照耀著的人影。
  「你不配知道她是誰。」一旁的女子們怒喝。
  袁丹丹舉起手止住了其他人的聲音,淡淡道:「我是玫瑰幫袁丹丹。」
  「袁、袁丹丹—— 」她就是袁丹丹聽到她的名字,楊建業一個大男人竟微微發起抖來。
  玫瑰幫大姊頭袁丹丹惡名遠播,他知道阿美也是玫瑰幫的一員,所以他雖想報復,但為了避免惹禍上身,而刻意教唆那個蠢女人出面,沒想到—— 
  「妳出賣我?」他怒目瞪視仍哭泣不已的女子,「妳這個賤女人。」他轉身就要往女子衝過去。
  「你給我站住。」袁丹丹擋在他面前斥喝,不屑的瞪著眼前這個男子。
  楊建業停下了腳步,硬著頭皮看向她,「妳想怎樣?」
  看清少女的模樣,他眸中頓時充滿驚豔神色。袁丹丹的美貌跟她的凶狠同樣著名,他早有耳聞,沒想到今日一見,還真的讓人眼前為之一亮,同時也膽戰心驚。
  「不怎麼樣,只想教你知道什麼是因果報應。」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閒適的扯扯唇。
  「妳妳妳別亂來喔,我可先警告妳,我表哥是跆拳道黑帶高手,如果妳們敢對我怎樣,他絕對不會饒了妳們的。」楊建業顫抖著道。
  「呿,你有種搞出這些事情卻沒種承擔?還要扯別人下水嗎?」袁丹丹冷凝著臉,美麗的臉龐豔麗而充滿了令人畏懼的戾氣。
  「妳—— 妳少管閒事,快讓開。」他看了看包圍著自己的十幾個女人,冷汗不住冒了出來。
  「要我讓開也可以,不過有個條件。」嘴角扯出一抹笑,但笑意沒染上眸底。
  「什麼條件?」
  「只要你能打贏我,我就放你走。」她甩了甩烏黑如瀑的長髮,挑起眉梢。
  那美麗風情讓楊建業不自覺的看傻了,差點忘記自己「命在旦夕」。
  「喂,說話啊。」其他人不耐煩的催促。
  「呃—— 」他猛地回神,眼珠子轉了轉問:「一對一嗎?」
  「沒錯,單挑。」袁丹丹爽快的答覆。
  「好,不過要是我贏,除了讓我走之外,妳還得成為我的女人。」開玩笑,他堂堂一個大男人豈會打不過一個女人?他贏定了。
  「你這個臭男人說什麼?癩蝦蟆也想要吃天鵝肉?若我不把你打成豬頭就跟你姓。」玫瑰幫第二把交椅黃善雅跳出來,摩拳擦掌的怒道。
  「等等,剛剛不是說單挑?玫瑰幫的袁丹丹原來是個說話不算話的女人啊。」楊建業冷冷嘲諷,不讓人打亂他的計畫。
  「我從不食言。」她冷哼了聲,又朝黃善雅道:「別急,等等一定有機會讓大家洩憤。」
  「可是,大姊頭—— 」黃善雅還想開口,卻被她截住。
  「我答應你的條件。」她漾起過於甜膩的笑容,看向楊建業說:「不過,若你輸了,我可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喔。」
  「沒問題,反正我一定會贏。」他被她那雙美目迷得神魂顛倒,卻忘記越美的東西越有毒的道理。
  袁丹丹微垂眼睫,自然紅潤的唇瓣彎成了更大的弧度,挑釁的朝他招了招手,「來吧。」


  隔日,一個鼻青臉腫,全身毛髮被剃光—— 包括私密部位,渾身光裸的男人被人綁起來扔在菜市場,身上還被人用筆寫上—— 「我是無恥卑劣的爛男人,可能患有性病,請所有女性同胞小心。」一臉羞慚的任由往來路人指指點點、竊笑打量。
  嗜血的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讓人「怵目驚心」的畫面,以最快的速度拍攝上了各大新聞台,而且還頻繁的重複播放。
  報導中提到,該男子據傳是某職校學生,面對警察關切的詢問始終緘默不語,要了衣服蔽體之後就消失了蹤影。
  「哈哈哈,妳們有沒有看到他一臉想要撞牆自盡的糗樣?我看他以後都別想做人了。」
  「活該,這叫自作自受,誰教他敢惹到我們玫瑰幫頭上來?」
  「沒錯,而且竟然妄想打贏我們大姊頭、佔她便宜,簡直就是阿搭媽秀逗,自找死路!」
  幾個女生聚集在阿美的房間內,邊看新聞邊哈哈大笑著奚落螢幕上狼狽不堪的楊建業。
  「阿美,我們已替妳報仇,我想他以後不敢再來找妳麻煩了,妳放心吧。」袁丹丹對臉上還包著紗布的阿美溫柔道。
  「謝謝妳們,都怪我識人不清,還麻煩妳們得替我出頭。」阿美自責的說。
  「呿,說那什麼話?我們都是好姊妹,只要誰敢欺負其中一人,就是跟我們玫瑰幫全體作對,教訓他只是剛剛好而已。」黃善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善雅說的對,妳別想太多,我袁丹丹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的姊妹。」她也跟著道。
  「大姊頭……」阿美感動得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袁丹丹。
  「只要跟著大姊頭,一切都沒問題的。」
  「沒錯,只要有大姊頭在,我們就什麼都不怕了!」
  「大姊頭,我們這輩子都跟定妳了。」
  幾個女生簡直就把袁丹丹當偶像一樣的信賴膜拜著。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玫瑰幫就永不解散。」她發下豪語,美麗的臉龐閃動著堅定的神色。
  「懲奸鋤惡,以暴制暴,玫瑰幫萬歲!」黃善雅高呼。
  「懲奸鋤惡,以暴制暴,玫瑰幫萬歲!」其他人跟著附和。
  聽著夥伴們呼喊口號,袁丹丹的唇角愉悅的揚起一抹美麗的弧度。
  雖然她們都只是十六、七歲的高中女生,但是卻比很多大人來得有正義感與勇氣,也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組成玫瑰幫,專門打抱不平,替弱者發聲。
  即使很多人認為她們只是混幫派的太妹,但她堅信她們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她們也一樣善良可愛,所以何必管別人對她們的評價呢?
  「玫瑰幫萬歲!」袁丹丹舉起手臂高喊,有種澎湃的情緒在她胸口激盪著,彷彿此刻會持續到永遠,完全沒想過,最先離開的竟會是她自己。


  「遼宇,你總算來了,快幫我們勸勸建業,他把自己反鎖在房裡不吃不喝好幾天了,也不肯說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被弄成那副模樣……他一向最崇拜你,你快去幫阿姨問問他,他一定會告訴你原因的。」一見到外甥,張貞因焦急的迎上前去。
  「阿姨您別急,我先去看看他再說。」修遼宇安慰著阿姨。
  「嗯,那就交給你了。」她憂心的道。
  朝阿姨安撫的笑笑,他走向位於後方緊閉的房門,舉起手大力拍了幾下,朝裡頭叫喝,「臭小子,快開門。」
  門內一片寂靜。
  「建業,表哥來了,有什麼事都可以跟表哥說,表哥一定會替你出氣。」修遼宇繼續道。
  門內還是沒有回應。
  「快開門,不然我要把門踹開了喔,到時別怪我先揍你一頓,聽到沒?」第一次看到這傢伙這樣陰陽怪氣的,肯定是以那狼狽樣子上了新聞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吧。
  修遼宇正準備再拍打門扉時,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隙。
  推開了門走進房間,只見表弟開了門後又窩回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連燈都沒開,只能靠著自門外流洩進來的燈光稍稍看清楚他的模樣。
  「建業你—— 」實際看到表弟眉毛頭髮都被剃光的怪異模樣,他不禁驚訝。
  「把門關起來!」不等他說話,楊建業馬上低喊。
  他忍住驚訝的呼聲將門帶上。「這是怎麼搞的?」
  「嗚……嗚……」楊建業沒有開口,反而低泣了起來。
  修遼宇皺了皺眉頭,低喝,「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哭什麼?」
  「表哥你不懂啦,我以後都沒臉見人了。」他邊哭邊道。
  「你是不是又在外頭惹了什麼是非,所以人家才這樣對付你?」這個表弟一直以來就不愛讀書,喜歡在外頭遊蕩惹事,又常花心劈腿,他早就提醒過他,夜路走多總會遇上鬼,叫他收斂點了,可看樣子他並沒有聽進去。
  「我、我才沒有。」楊建業頓了頓,堅決否認。若是讓表哥知道他做的事,一定不會幫他的。
  「如果沒有,那怎麼會有人用這麼激烈的手段對付你?」修遼宇追問。這中間肯定有仇恨的因素在內,他明白這表弟的個性,不太相信這說法。
  「是那群小太妹太過分,她們平日為非作歹慣了,才這麼無法無天。」想起袁丹丹那群人對自己做的事情,他就恨她們恨得牙癢癢的。
  「小太妹?」
  「玫瑰幫,一群高中女生組成的小團體,她們專門霸凌別人,強盜勒索,無惡不作。」楊建業眼睛眨也不眨的扯謊。
  「你怎麼會跟幫派份子扯上關係?」玫瑰幫?他似乎聽過這個名稱,但從沒有興趣了解。
  「那是—— 因為我正好撞見她們在欺凌勒索我們學校的同學,我出面阻止她們的惡行才會惹禍上身。」一想到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又被剃掉所有毛髮、脫光衣服綁在街上示眾的難堪,眼眶不禁又紅了起來,「那些太妹真的太可惡了!」
  「你認識那個同學?」表弟會幫人出頭?若是真的,他還挺驚訝的。
  楊建業搖搖頭,迴避表哥審視的目光繼續道:「不—— 不認識,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是真的嗎?」在他印象中,表弟不是這麼有正義感的人,修遼宇謹慎的再確認。
  「表哥,你怎麼這樣懷疑我?沒錯,我的確是個遊手好閒,常常蹺課逃家的壞學生,但我好歹也是個有良心的人,看到人家被欺負,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當然會看不過去出面制止啊。」楊建業被自己表哥懷疑的眼神瞅得心驚膽戰。
  「還有呢?」這樣無法說服他相信,一向獨善其身的表弟會出手幫人。
  該死!表哥果然是T大高材生,這麼難哄騙。
  「好啦,我講實話,是因為她們欺負的剛好是我想把的女生,再加上我看她們只是一群女生,所以我才想出面英雄救美,沒想到反而成了落水狗,被打好玩的不說,還被這樣羞辱,教我以後怎麼做人?」楊建業腦子一轉,又編了個理由。
  「這樣還比較像你會做的事情。」雖然修遼宇心中還有疑慮,但他還是姑且相信。「不管怎樣,她們用這樣的方式對你,的確是太過分了。」
  「是吧,表哥,你一定要替我討回公道。」他咬牙道。
  「走,我帶你去跟警察說清楚,讓這群太妹受法律制裁。」
  「我不要。」見警察?那他對阿美做的事不也會曝光?不行,絕對不能報警。
  「為什麼?」修遼宇微蹙起眉,困惑的問。
  「警察肯定會問我經過,你要我被二次羞辱嗎?而且她們都未成年,也判不了多重的刑責,根本不怕進出警局,到時又找我算帳怎辦?」
  表弟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沉吟著。
  「對付這些太妹只能以暴制暴,讓她們知道不能隨隨便便欺負別人。」楊建業期待的看向他。「表哥,你一定要幫我出口氣,否則我、我乾脆死了算了!」
  「胡說!」修遼宇斥道:「輕易把死掛在嘴邊,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我被整成這樣,大家都瞧不起我了,我還當什麼男人?」說著說著,將頭埋入棉被中又哭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給我振作起來,不要讓阿姨他們擔心了。」見表弟哭得傷心,他輕嘆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要替我報仇嘍?」楊建業止住淚水,眸底閃過興奮。
  「快出去吃飯吧。」沒有正面回答,算是默認了。
  「好,我現在就去吃,不過表哥,你一定要給她們好看!」他破涕為笑。
  修遼宇瞥了不爭氣的表弟一眼,沒好氣的又嘆口氣,轉身走出了房外。
第二章
  「正妹,來一杯特大冰的珍珠奶茶。」故意裝出的搭訕聲調讓飲料店櫃台的女孩好笑的睇了好友一眼。
  「丹丹,妳今天又蹺課啦?」章可思有些不苟同的道。
  「咦,妳怎麼消息這麼靈通?」袁丹丹不在乎的撇了撇唇。
  「妳忘記了?我可是包打聽。」她微微扯起嘴角。
  她跟丹丹還有已出國留學的康宣,三個人是國小同班同學兼結拜好「姊妹」,彼此的深厚情誼完全不因畢業後各自進入不同學校就讀而受到影響。
  「我那些夥伴就喜歡嚼舌根。」玫瑰幫其他成員知道可思是她的好友,所以會常來捧場,順道跟可思打探她小時候的趣聞糗事,難免就會多說了幾句她的現況。
  「丹丹,我不是想干涉妳的生活方式,但是妳再這樣下去,老師一定會很擔心的。」章可思口中的老師就是他們三個的國小級任老師,也就是袁丹丹的母親。
  聽到好友提及母親,她充滿英氣的美麗臉龐微微黯了黯,眸底閃過一抹歉疚,卻堅定的道:「雖然對我媽很不好意思,但我的人生要由我自己來作主,我想走自己想走的路。」
  「妳總是這麼有主見,也難怪大家都這麼喜歡妳,願意跟隨妳了。」她知道好友雖然是幫派的大姊頭,但卻是個正義感十足,願意保護弱小的好女孩,即使以一般世俗的眼光來看,對丹丹以暴制暴的行為是批評大於讚賞,可她還是很羨慕丹丹不畏他人目光的勇敢與堅持。
  「真是,講得我都要臉紅了。」袁丹丹白皙的臉頰還真的微微泛起紅暈,「其實我才佩服妳,除了得負擔家計之外,還要賺自己的學費,卻從來沒有喊苦抱怨,更沒向我們求助過,妳才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角色。」
  「哎呀,現在換我要臉紅了。」章可思羞澀的笑笑。
  「好了啦,我們再互捧下去,連我自己都要吐了。妳快下班了吧?我等妳一起回家。」袁丹丹接過奶茶,爽朗道。
  「我等等還得去幫忙資源回收,所以沒辦法跟妳一起回家了。」一臉抱歉。
  「下班還要去做資源回收」她很訝異,沒想到可思這麼忙碌,下課要打工之外,還得去做資源回收?
  「嗯……」章可思抿抿唇,臉上閃過一絲疲憊,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漾起笑容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所以我以後一定會是個偉人喔。」
  「不用以後,妳在我心目中早就是個偉人了。」她心疼的看著好友。
  章可思微微笑了笑。
  「可思,有任何困難都一定要告訴我。」袁丹丹認真道。
  點了點頭。「我曉得,不過我真的很好。」
  「那好吧,我就不妨礙妳工作了。」拿起冰奶茶,悄聲說:「妳們店長已經瞪我瞪很久了。」
  「嗯,改天再聊。」她失笑,揮手道別。
  「掰。」袁丹丹轉過身,大口嚼著軟Q的粉圓,緩步離開。
  想起她跟可思還有康宣在國小度過的快樂時光,她的嘴角就不自覺上揚,雖然她那時就是個愛打抱不平的大姊大個性,不過誰也沒想到,以後她會真的成為幫派之首——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其實玫瑰幫也是無心插柳而成立的,或許是她國中時「打」出了名號,上高中後,居然陸陸續續有人因為仰慕她而跟隨她,然後在她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時,這些人已經尊她為大姊頭,還取了個「玫瑰幫」的幫名。
  一開始她很不習慣被侷限在一個框框中,但慢慢的,她發現玫瑰幫的存在可以集合眾人的力量,她們能幫助更多被欺凌的弱勢者,而志同道合的姊妹們凝聚出的感情,令她感覺自己選擇的道路並不寂寞,也就默默的認了這個大姊頭的名稱與責任了。
  不過母親完全無法認同她的行為,老是跟她提起生活的現實面與生涯規畫,好像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是錯誤的,只是叛逆行為,所以總是造成她們母女之間大大小小的爭執不斷。
  但要她放棄玫瑰幫,成為一個循規蹈矩的乖學生,實在是比登天還難啊。
  唉,看來在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前,母親恐怕還是會傷心了。
  她邊走邊嘆了口氣,又吸了口珍珠奶茶,走到自家附近時,卻被一個陌生人給喊住。
  「袁丹丹?」男子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特別的低沉而充滿磁性。
  她頓了頓腳步,轉頭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個高壯的身影背光面對著她,讓她一時之間無法看清楚他的長相。
  「你是誰?」袁丹丹蹙眉反問。
  「修遼宇。」男子沉穩的回答。
  「修遼宇?」她將這名字在腦中搜尋了遍,隨即聳聳肩,「沒印象。」
  「我是楊建業的表哥。」他補充。
  楊建業這名字她可就熟悉得很了。
  袁丹丹臉一沉,嘲謔道:「喔?你就是那個T大跆拳道高手?」
  「妳知道我?」修遼宇眸底閃過訝異。
  「你那個不肖表弟早就預告過要找你來報仇了,我還特地告訴他地址讓他方便來尋仇,沒想到還真的來了,果然一家子都是無恥之徒!」她一臉不屑地說。
  「我聽說太妹講話都不會好聽到哪去,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他緩緩上前,冷冷的批評。
  「哼,對你們這種爛人,我這樣講話還算客氣了。」袁丹丹自鼻子冷哼了聲。
  「看妳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嘴巴這麼臭?」修遼宇一臉不認同的淡道:「難道妳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都不感到羞恥跟罪惡?」
  「該感到羞恥跟罪惡的,應該是楊建業跟你這個來替他報仇的表哥吧?」呸,也不想想他表弟做了什麼混帳的事,他竟然有臉跟她說這些?
  「我真是替妳的父母感到難過。」
  他踩到了她的地雷!袁丹丹臉色一變,森冷的道:「廢話少說,要動手就快,本小姐沒空跟你囉唆。」
  「我來的目的是要妳跟我去向建業道歉,只要妳乖乖聽話,我不會動手。」好男不跟女鬥,除非必要他是絕對不會動手的。
  「道歉?」她像聽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似的,仰頭大笑了起來,「聽說你是T大的高材生,沒想到竟說出這麼愚蠢的提議?我呸。」
  不等他再開口,她一個箭步衝上前,掄起拳頭朝他快速逼近。
  雖然對手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但她袁丹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學過柔道跟劍道,又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實戰」,她的字典沒有「輸」這個字。
  面對她凌厲的攻擊,修遼宇平淡冷靜的英俊臉孔微微露出訝異的神色。
  這女孩知道她的優點在速度,一出手就毫不留情的朝他腿間最脆弱的男性象徵狠狠「抓」來,同一時間,修長勻稱的腿則快速掃向他的下盤,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遲疑。
  修遼宇在心中暗讚了聲,卻輕鬆閃過她所有的攻勢,唇角更微微的揚起。
  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避開了她所有的動作,袁丹丹的俏臉懊惱的漲紅,不死心的繼續朝他揮拳踢腿。
  「夠了,妳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弄傷妳,妳還是投降吧。」他低聲道。
  「好大的口氣,誰傷誰還不知道。」好勝的個性哪容得她認輸,她沒吃過敗仗的紀錄,絕不能就毀在這裡。
  她的固執讓修遼宇輕嘆了口氣,一個手刀劈向她的上臂,她的手霎時有如千斤重似的僵痛而無法抬起。
  「妳認輸吧。」修遼宇勸告。
  「我—— 我的字典裡沒有『輸』這個字,你少囉唆!」袁丹丹咬牙,手臂傳來的疼痛讓她蒼白了臉色。
  該死!她可是玫瑰幫的大姊頭,如果向惡人低頭,那她還用混嗎?
  「頑固的女生。」他咕噥了聲,側身閃過她另一手揮出的一記下鉤拳,輕嘆了口氣後,大掌一個擒拿,扣住她來不及收回的手腕,將她手臂反扭在她的身後。
  好痛!袁丹丹差點就要喊出聲,最後還是硬生生的把聲音吞入喉中。
  「該死!快放開我。」她咬牙切齒說。
  「妳答應跟我去道歉,我就放手。」修遼宇提出要求。
  「要我道歉,那你乾脆殺了我。」袁丹丹驕傲的抬起頭。
  「真是冥頑不靈,妳知不知道對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做出那樣的事情,他或許一輩子都被陰影籠罩,妳對此真的一點都不感到愧疚嗎?」他擰起了眉頭。
  「那他對一個青春期的女生做出那種天理不容、豬狗不如的事情,難道就有罪惡感嗎?如果他曾有過愧疚或歉意,我們今天也不會這樣對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妳說什麼?」她的話讓他有點困惑,手微微鬆了些想問清楚。
  但袁丹丹趁他分神,勉強抬起痛麻的那隻手臂,一個肘擊撞上了他的胃部,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鬆開了手。
  不給他防備的機會,她立即又朝他胯下一踢,雖然他很快反應過來試圖閃開,但還是無法全身而退的被踢中腿部,痛楚讓他原本輕鬆的神態被怒氣給取代。
  「該認輸的是你才對吧。」她嘲笑的微微揚起下巴。
  修遼宇半瞇起黑眸,不同於方才的情況,換他搶先攻擊,在袁丹丹才說完話,還搞不清楚狀況就將她壓制在地上。
  粗糙的柏油路面抵著她柔嫩的臉部肌膚,傳來一陣刺痛感。
  「我不想這麼做的。」修遼宇冷冷的道。
  原來他一直都保留實力?袁丹丹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他的箝制,可卻絲毫無法動彈。
  「少說漂亮話,你跟你表弟根本就同一種人,都是喜歡欺負女生的王八蛋!」
  「妳還真是牙尖嘴利。」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孩,迥異於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獻殷勤、裝可愛、嬌嗲撒嬌的仰慕者。
  「既然我是你的手下敗將,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但要我道歉,死都辦不到。」她倔強道。
  「是嗎?我想怎樣就怎樣?」修遼宇扯扯唇,突然一把將她整個人扯入懷中,用鋼鐵般的雙臂將她牢牢固定在堅實的胸膛前。
  「你想幹麼?快放開我。」臆測他行動背後有邪惡的意圖,袁丹丹目光一凜,自脊背升起一股涼意。
  「妳不是說除了道歉之外,我想怎樣就怎樣嗎?怎麼,玫瑰幫幫主要說話不算話嗎?」看出她努力隱藏恐懼不安,他突然很想逗逗她。
  「我—— 」她咬咬下唇,強迫自己抬起下巴迎向他的視線。「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袁丹丹敢說就敢當,你說吧,你想怎樣?」
  她晶亮的眸子宛若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令人炫目的光芒,修遼宇突然有種快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覺。
  她真的很美,跟他未見到人之前想像幫派大姊頭的形象有天壤之別。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染著金髮、濃妝豔抹、穿著暴露的女孩,沒想到本人完全相反,玫瑰幫幫主袁丹丹,竟然是個穿著簡單的T恤跟牛仔褲,擁有一頭烏黑長髮,漂亮而充滿靈氣的女生。
  如果不說,誰會知道她是那個惡名昭彰的五毒女?
  「你可不可以快點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幹麼猛盯著她瞧?那雙銳利的黑眸深邃而幽黯,讓她在他的注視下,幾乎無法維持冷靜,而且她可以敏感的感覺到與她緊貼的堅硬身軀的溫度,好似火般熨燙著她每一寸與他接觸的肌膚。
  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一個男人這麼親密,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即使試著壓抑,還是無法平復自己狂亂的心跳。
  卜通—— 卜通—— 卜—— 卜通—— 
  她的臉忍不住燙紅起來,就怕他聽到自己那不爭氣的心跳聲。
  「你到底想怎樣啦?」她用異常尖銳的音調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這不是玫瑰幫大姊頭會有的情緒。
  「其實妳還挺可愛的,若是能再溫柔點,一定追求者眾。」連他都幾乎—— 沒錯,只是幾乎被她吸引了。
  「關你屁事啊?」她的心猛地一跳,連凶狠的語調都快要無法隱藏她的悸動。
  「就是這張嘴要改改。」修遼宇輕笑了聲,可看著她紅潤的小嘴,突然有一股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慾望升起,驅使他低頭攫住她的唇。
  就在四片唇瓣相觸的瞬間,宛若雷擊似的,有道電流同時竄入了兩人的身軀,酥麻了他們的感官。
  一股馨香染上了他的呼吸,那柔嫩唇瓣的甜美滋味,讓他忍不住加深這個吻,渴望更多。
  袁丹丹可以感覺到自己被他碰觸的每個地方好像都著火了灼燙不已,陌生的情慾在她體內掀起驚濤駭浪,讓她不知所措。
  她應該要對這一切無動於衷,甚至要憤怒推開他才是,但不知為什麼,一種猛烈的悸動不顧一切的撞擊著她幾乎要蹦跳出胸口的心臟。
  原本抵在他堅硬胸肌上抵抗的雙手顫抖著緊握成拳,她怕自己會情不自禁抓住他,央求更緊密的碰觸。
  時間彷彿因魔咒而停了,周圍的一切事物也消失了,她的耳邊只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聲,與如雷的劇烈心跳聲。
  「丹丹?」忽地,一道帶著遲疑的叫喚聲打破了魔咒,讓袁丹丹霎時驚醒,整個人向後跳離他的懷抱。
  「媽……」她又羞又窘的回應母親。
  「你們在幹麼?他是誰?」宋月瑛在家等不到女兒,索性出門看看,沒想到就讓她看到這意外的一幕。
  「沒—— 沒有,我正要進門了。」她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亂說話。
  「沒有?」眉頭一皺,壓根不相信女兒的話,逕自走向修遼宇問:「我是丹丹的母親,請問你跟丹丹是什麼關係?」
  「媽!」袁丹丹懊惱的低吼。比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母親的行為讓她更加尷尬窘迫。
  修遼宇睇了眼咬緊下唇的她,揚起笑容,彬彬有禮的回應,「伯母您好,我是修遼宇,跟—— 丹丹的關係不是您想像的那樣。」
  「那剛剛你們在幹麼」雖然燈光昏暗,距離又有點遠,但她好像看到他們在親吻……
  「媽,妳不要像審問犯人一樣逼問人家啦,我們回家吧。」袁丹丹漲紅了臉,扯著母親的手就想離開。
  「妳不要吵,媽在跟他講話。」威嚴十足瞪了女兒一眼。
  面對母親的喝斥,即使身為玫瑰幫大姊頭,她還是只能聽話的閉上嘴。
  「快說!」宋月瑛嚴肅的看著他。
  「伯母,我想您一定誤會了,丹丹的臉不小心受傷,我剛剛只是低頭在察看她的傷勢。」修遼宇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謊。
  「受傷」一驚,趕緊轉向女兒,擔心的察看她的臉。
  「沒有啦,我沒事。」袁丹丹撇開了臉。
  「還說沒有?明明就刮了好幾痕。」宋月瑛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妳說,妳是不是又跟人家打架了。」
  「就說沒有了嘛。」她心虛的移開視線。這男人是故意的吧?該死,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是要炫耀他打贏了嗎?
  「那妳這傷是哪來的?妳這丫頭,為什麼就是不能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乖乖聽話讀書呢?」宋月瑛氣惱道:「明明我們家是書香世家,為什麼妳就是沒有遺傳到一點書卷味?整天好勇鬥狠,妳教我以後怎麼去跟妳爸爸交代?」
  「媽,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囉唆?我們回家再說吧。」母親的長篇大論她早就不知道聽過幾百遍了,平常她都可以充耳不聞、左耳進、右耳出,但當著外人的面被教訓,這教她的臉往哪擺呢?
  「妳怎麼可以這樣對媽媽說話?」沒等她母親發飆,修遼宇一臉不苟同的出聲斥責她。
  袁丹丹的臉猛地漲紅,急忙用粗魯的用詞掩飾自己的愧疚,「我怎麼講輪不到你來干涉,你他媽的給我少管閒事!」
  「袁丹丹!」宋月瑛詫異的看著女兒,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女兒說粗話。
  看到母親難以置信又難過的神情,她更歉疚了。都是他,修遼宇,為什麼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可以讓她失去平時的冷靜,一直做出一些脫序的行為?
  「很抱歉,我女兒平常不是這樣的。」連忙為女兒無禮的行為朝他致歉。
  「媽,妳幹麼向他道歉?他根本就不值得—— 」
  「閉嘴!妳給我回家去。」宋月瑛嚴厲的命令。
  袁丹丹羞窘惱怒的瞪了修遼宇一眼之後,才轉身走回家。
  「這位同學,你應該還在唸書吧?」將視線轉回他身上。
  「是,我目前就讀T大資管系。」袁丹丹的母親看來很有書卷氣,有著老師的氣勢,這更讓他驚訝於原來玫瑰幫的大姊頭有這樣的家庭背景。
  「T大?」宋月瑛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子,似乎在衡量他話中的真實性。
  他的確很有氣質,感覺得出是出身良好的家庭環境,如果今天她是在別的場合認識他,或許會對他的外表跟談吐都大為讚賞,不過……
  她直言,「我不管你有多優秀,我都希望你不要接近丹丹,她這個年紀還不適合談戀愛。」
  戀愛?修遼宇幾乎就要忍不住失笑出聲。若她知道他們方才是在打架,不知道會有怎樣的表情?
  「我知道,請您放心。」為了讓一位擔憂女兒的母親安心,他仍認真的向她保證。
  「謝謝你。」宋月瑛緩緩的道謝過後,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朝女兒離開的方向走去。
  修遼宇佇立在夜色中凝望袁家的家門許久,腦海中浮現袁丹丹那張表情豐富的美麗臉龐。
  在她的身上,他並沒有看到表弟所說的殘暴冷酷,反而看到女生的少有爽快與勇氣,雖然她的話真的十分狠毒,卻讓人有種率直而不做作的感覺。
  還有那讓人驚訝的甜美紅唇……
  他本來沒有打算做出這種輕薄舉動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是有股衝動,讓他無法克制的吻上那不服輸的香甜唇瓣,他一時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只想專注在吻她這件事上。
  雖然他向袁丹丹的母親保證自己對她絕對沒有男女之間的想法,但或許他應該要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其實他對袁丹丹已經開始感到興趣了……
第三章
  「什麼?楊建業那個賤人,竟然真的找人來報復?實在太無恥了。」黃善雅氣憤道。
  「如果他還有羞恥心,就不會對阿美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了。」袁丹丹嘲諷的扯扯嘴角。
  「可惡啊,早知道就不要這麼簡單的饒過他,應該再多折磨他一陣子才對!」黃善雅滿臉怒色,又笑道:「不過我想不管他找誰來都沒用,那個打手一定被妳打得落荒而逃了吧?」
  想起自己吃下敗仗,還被奪走初吻,美麗的臉龐驟地飛紅,沉默下來。
  「呃,大姊頭,妳怎麼不說話?難道……」遲疑的看著她。
  「我輸了。」袁丹丹坦白承認。
  黃善雅愣了愣,看著她臉上的傷,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那個男人很強,或許也會去找妳們,妳提醒大家,這陣子一定要提高警覺,不要單獨行動,遇到他就閃吧。」她認真的叮囑。
  「大姊頭,我們怎麼可以退縮?不行,我們一定要去討回公道。」黃善雅義憤填膺道。
  「善雅,」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這件事到此為止,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希望有人受傷。」其他姊妹去找他也只會吃虧。
  「可是—— 」
  「沒有可是,我說這樣就是這樣,聽到了嗎?」袁丹丹展現大姊頭的威嚴堅持的說。
  黃善雅咬咬下唇,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好了,我這陣子得乖乖去上課,我媽已經抓狂了,妳們也先安分點。」昨天晚上,她可是被母親教訓到天亮都不能睡呢。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通知姊妹們,叫大家提高警覺。」點點頭,起身離開。
  看著黃善雅的背影漸漸遠去,袁丹丹轉而凝望著天空,思緒不由自主的糾纏在那張英俊而充滿自信的臉龐上。
  昨晚那件事發生之後,她滿腦子都塞滿他的身影容貌,甩都甩不開、揮都揮不去,尤其是自己被他緊抱親吻的那一幕,更是忘也忘不了。
  即使現在想起,還是讓她一陣臉紅心跳。
  那個男人—— 唯一打敗她的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若說他跟楊建業狼狽為奸、蛇鼠一窩,但他卻又擁有完全不同的氣質與談吐,也沒有乘勝做出任何過分的行為……
  呃—— 難道她覺得他吻她一點都不過分?
  不過若她覺得過分,又怎會「沉醉」在那個吻上?
  袁丹丹忍不住伸手撫過自己的唇瓣,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餘溫,讓她的心跳不禁加快了。
  天,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敵人」?
  她有預感,他們還會再見面的。



  「快,把他圍住!」
  修遼宇才走出校園,就被一群高中女生給包圍了起來。
  「你就是楊建業的表哥修遼宇嗎?」黃善雅直接問。她們可是花了幾天工夫,又是到T大跆拳社詢問,又是找他同學問課表什麼的,好不容易才堵到這傢伙!
  「妳們是?」他冷靜的看了她們一眼,心中大概有了底。
  「我們是來替大姊頭報仇的。」她怒道。
  果然。修遼宇挑了挑眉,沒有太過意外。
  「你笑什麼?我告訴你,大姊頭只是一時大意才輸給你,你用不著太得意。」她不願意接受大姊頭打輸的事實。
  「是她叫妳們來的?」他不太願意這樣想,他不覺得她會這麼卑劣,不希望好印象被破壞。
  「呃—— 這不關你的事,姊妹們,我們上。」黃善雅一聲令下,旁邊幾個女生同時一擁而上。
  修遼宇眉頭一皺,還來不及開口,就見那幾個女生已由四面八方揮拳而至。
  「住手,我不想傷害妳們。」他邊閃邊道。
  黃善雅大喊,「說什麼大話?今天我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妳們玫瑰幫的傳統就是講不聽嗎?」他嘆口氣,想起袁丹丹的固執。
  這群女孩根本就不想跟他說話,只急著想要替她報仇邀功。
  路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已經拿起手機報警了。
  他一點都不想繼續這場無謂的打鬥,於是他擺起架式,三兩下就將圍攻的人給打得東倒西歪。
  「好痛!」幾人跌坐在地上,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
  修遼宇看了她們一眼,轉身準備走人。
  「站住!你們表兄弟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楊建業唆使別人劃花我的臉,還拍我的裸照想威脅我,大姊頭只是為了替我出口氣才找他算帳,這一切都跟大姊頭無關,你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吧,別找其他人麻煩。」阿美朝他的背影大吼。
  他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一臉不敢置信,「妳說什麼?」
  「我說得很清楚了,楊建業是自作自受,而你是為虎作倀!」阿美恨恨的道。
  「不是妳們霸凌別人,被打抱不平的建業撞見阻止,所以才用那種卑劣殘酷的手段對付他嗎?」這女孩的說法跟表弟的完全不同。
  「你在胡說什麼?明明就是楊建業那個賤人劈腿,阿美跟他分手,他卻惱羞成怒找人劃破了阿美的臉,還拍下清涼照威脅,我們才會教訓他的。」黃善雅反駁,「你看,阿美臉上的傷都還沒好呢。」
  的確,那個叫阿美的女生臉上有好幾道傷還紅腫未癒。
  「妳說的都是真的?」兩邊的說詞差異太大,縱使有證據,她們的表情也不像作假,但他仍有絲懷疑。
  「你別裝了,你跟楊建業根本就是狼狽為奸。」他雖一臉初次聽到的表情,可黃善雅還是氣沖沖的喊著。
  他真的被騙了的話……該死!
  修遼宇的眼眸黯了黯,英俊的臉龐陰沉森冷了下來。
  「很抱歉,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我鄭重向妳們道歉。」他嚴肅道。
  他突然道歉讓所有女孩都愣住了,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我還有事先走了。」不等她們回神,他已經邁步離開。
  建業這臭小子,若這一切是真的,他一定要跟他好好算帳不可!


  「楊建業,你給我出來。」修遼宇用力敲打著門吼道。
  「我不要,我不會出去的!」他用背脊抵著門板,同樣大聲喊著。
  「你這臭小子,所以人家說的都是真的嘍?是你先做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剛剛在客廳他只是稍微提起阿美這名字,這傢伙就馬上衝回房間將門鎖上,根本就是作賊心虛。
  「我哪有!你不要聽她們胡說。」就是死不承認。
  「我都有證據了,你還想說謊」修遼宇試探的問。
  「那—— 那都是假的,那些裸照我根本沒拿到手,怎麼可能威脅她啊。」楊建業結結巴巴道。
  「我又沒說是裸照。」他氣憤咬牙。「沒拿到手?這表示你的確有叫人去拍裸照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竟然這樣懷疑我的人格,你滾吧,我不需要你這種表哥!」作賊喊抓賊。
  「建業,你居然欺騙我,還利用我去幫你教訓袁丹丹,你真的太過分了!」
  當初他就覺得表弟的說法有點問題,但還是選擇相信,可沒想到事實竟然如此不堪,而且他還成了邪惡一方的打手?
  「該死!你給我開門,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不可!」他越想越氣惱。
  「我不會開門的,你快滾啦。」楊建業死都不開門,他知道若被一向正直的表哥逮到,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你這個孬種,給我出來!」修遼宇氣到極點,不停用力的拍打門扉。
  「你們兄弟倆在吵什麼?出了什麼事?」張貞因聽到爭吵聲,趕緊走過來了解狀況。
  「媽,表哥瘋了,你快叫他走。」聽到母親的聲音,楊建業趕緊求救。
  「遼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怪了,前幾天他們不是聊得很開心,她還聽兒子說,遼宇替他狠狠出了口氣,他一掃陰霾,高興得不得了,怎麼沒幾天就變成這樣?
  面對阿姨關切的表情,修遼宇實在很難把實情說出來。
  「媽,叫表哥回去啦,快點,我不想見到他!」房內的楊建業繼續大吼大叫。
  「遼宇,我看你就先回去吧,不然我擔心建業又要情緒不穩了。」張貞因不好意思的朝他道。
  「阿姨,妳不能太寵他,這樣下去是害他不是愛他。」修遼宇只能避重就輕的規勸。他們這一代多是獨生子女,寵是必然的,但阿姨有些過頭了。
  「呃—— 你就別再說他了,阿姨自有分寸。」她哪裡聽得下去,只怕兒子不高興。
  他無奈的嘆口氣,點頭說:「好吧,那我先走了。」
  「兄弟之間沒隔夜仇,等等他就沒事了。」張貞因替兒子的行為緩頰。
  修遼宇輕輕扯著嘴角,心中卻不以為然的離開。
  走出了楊家,他擰緊眉頭,對自己的莽撞行為懊惱不已。
  雖然袁丹丹她們那樣教訓表弟不是很恰當,但畢竟是表弟有錯在先,怨不得人家。
  可他聽信表弟的謊話找人理論算帳,要求人家道歉不說,還不小心弄傷了她的臉……
  想到她臉上的刮傷,修遼宇的心就狠狠揪了起來。
  袁丹丹那張倔強堅毅的美麗臉龐浮現眼前,讓他的腳步不自覺轉了個彎,朝著袁家的方向走去。


  「什麼?妳們去找他算帳?」袁丹丹對著手機大吼,「我不是告訴過妳,不要衝動嗎?」
  「對不起,大姊頭,我實在是氣不過……」
  黃善雅帶著歉意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妳—— 真是的,大家都沒事吧?有人受傷嗎?」她關切的問。
  「沒事,大家都很好……大姊頭,那個男人好像有手下留情耶。」
  「是嗎?」
  「是啊,而且他對楊建業的所作所為好像不是很清楚,在聽完阿美的控訴後,他還跟我們道歉呢。」
  「是嗎?」她的聲音揚高,有些意外。
  「嗯,大姊頭,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壞人,還有他長得真帥呢,講話不慍不火,風度翩翩,還挺迷人的—— 」黃善雅滔滔不絕的讚揚起他來了。
  「他是怎樣的人跟我們無關。妳們這次違背我的指示任意行事,大家都沒事是運氣好,若是運氣不好有人因此受傷該怎麼辦?善雅,妳這副幫主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袁丹丹沉聲道。
  「大姊頭……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聽出她動了怒,黃善雅趕緊認錯。
  「妳今天晚上給我好好閉門思過,明天我再找妳們算帳。」她的聲音還是聽得出不悅。
  「是……」黃善雅乖乖的應聲,隨即掛斷了電話。
  袁丹丹放下手機,修遼宇那英俊的臉孔及氣定神閒的神態馬上佔據她的思緒。
  他很帥嗎?
  剛剛聽到善雅稱讚他時,心中突然有點小小的不舒服,好像自己悄悄隱藏的寶物被窺見了似的……
  呿,她到底在發什麼神經?怎會變得這麼小鼻子小眼睛,對自己的好姊妹吃起醋來……
  等等……她在吃醋?
  天,她是瘋了不成?她的世界裡應該只有友情跟道義,哪有空位好加入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啊?
  莫名的情緒讓她無法平靜的感到燥熱,索性踱到窗邊將窗簾給拉開。
  夜風透過紗窗吹進房內,袁丹丹抬頭看了眼星空,深吸了一口屬於夜晚的涼爽空氣,正準備走回床邊時,身體卻沒來由的一陣輕顫。
  夜色中,彷彿有兩道灼熱的視線直射向她,讓她直覺反應的回身走到窗邊—— 
  她發現他了?站在街燈旁,仰望著二樓窗戶的修遼宇一陣悸動,舉起手朝她揮了揮。
  只見窗邊那道纖細身影似乎怔愣了下,旋即又將窗簾給拉上,消失在窗邊。
  看見二樓房間瞬間熄滅的燈火,一陣強烈的失落感襲上他的心頭。
  他原本也沒期望她看到他會高興,但這樣直接而明白的拒絕,還真是讓他很不習慣。
  畢竟,他一向在女生面前很吃得開,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
  不過,誰教他愚蠢的聽信表弟的謊言,上門找她麻煩?也怪不得人家看到他就討厭。
  他自嘲的扯扯唇,又看了眼二樓那扇緊閉的窗,轉過身準備離開。
  「修遼宇。」突然,一道脆亮的嗓音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讓他的腳步一頓,心臟同時也漏跳了好幾拍。
  他迅速的轉過身,訝異於自己心中猛地湧起的雀躍欣喜。
  「你—— 」袁丹丹抿抿唇,不想讓自己表情看起來很急切,刻意放緩聲音問:「你又要來叫我去向你那不肖表弟道歉嗎?」
  修遼宇深深凝視著她,沒有出聲。
  「幹—— 幹麼?還是你要再跟我打一場?」她被瞅得心慌,才用挑釁的方式掩飾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他低沉的嗓音在沉寂的夜晚揚起。
  她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 你說什麼?」
  「都是我太愚昧,聽信建業而誤會了妳們……請接受我的道歉,對不起。」他瞅著她誠心的道歉。
  「你……你是真心的嗎?」他突如其來的致歉,讓她有點手足無措。
  「當然。」修遼宇微微扯起嘴角,放鬆神情道:「我很抱歉傷了妳……不過,不包括那個吻。」
  想起那一吻,袁丹丹的臉馬上就染上兩片緋紅,整個人羞窘到不行。「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也是我說輸了就任憑你處置,你的確不用為了那個吻道歉……」
  「妳跟我想像的一樣,是個爽快率直的人。」他漾起爽朗的笑容。
  「所以,你今晚特地來這裡,就是要跟我道歉嗎?」她發現,他不笑的時候酷帥,但笑起來卻又有種陽光男孩的感覺,都很有魅力,害她差點又看到呆住。
  這個問題修遼宇一時竟無法回答,考慮了半晌才坦白道:「不,是因為我想見妳。」想想,道歉或許只是個能見她的有力藉口。
  「想見我」這個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卻讓她感受到無法言喻的喜悅。
  「我覺得妳很特別,我很想多了解妳。」
  「這是——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目光如炬,燒灼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她難掩心裡的波動,聲音帶上了一些期待。
  修遼宇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接近她,凝視著她的臉龐,伸手觸摸著已經幾乎癒合的小刮傷。
  被他手指觸碰到的肌膚宛若著火似的令她感到炙熱,那溫度迅速蔓延到全身,她頭一次感覺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心裡十分緊張、悸動著。
  「幸好妳這張漂亮的臉蛋沒刮花,」他低語,「否則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他的聲音彷彿有種魔力,讓她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呆呆地任由他的手滑過她的臉龐。
  卜通—— 卜通—— 
  她的心用從未有過的速度在胸腔裡猛烈的跳躍撞擊著。
  「呃—— 我是偷溜出來的,我得回去了,否則我媽又要出來找人了,再見。」不想讓自己意亂情迷的樣子被他發現,袁丹丹拋下這幾句話,不等修遼宇回應,就快速轉身跑回了家中。
  「妳上哪去了?怎麼跑得這麼喘?」才進客廳,就被剛自房間走出來的母親給撞上。
  「沒—— 沒有啊,我就出去散散步。」她心虛的道。
  「女兒,我們坐下來談談好嗎?」
  「媽,我累了,想進房睡覺了。」
  「丹丹!」
  「媽,妳要說的我都會背了,今天可不可以饒過我啊?」袁丹丹一臉無奈。
  「妳!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當了這麼久的國小老師,作育無數英才,為什麼偏偏教不好自己的女兒?」宋月瑛心痛道。
  「媽,我又沒作姦犯科,我只是在過我想要的生活。」她懊惱的說。
  「妳現在才十七歲,妳知道什麼叫做妳想要的生活嗎?」真是太天真了。
  「現在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她自傲的回答。
  「參加幫派,整天跟別人打架鬧事,這就是妳想要的生活?」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女兒到底在想什麼。
  「媽,我們是濟弱扶傾,跟一般的幫派不同。」她們可是有崇高理想的。
  「幫派就是幫派,哪有差別?妳現在是高中生,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唸書,考個好大學,以後才會有好前途啊。」
  「唸書唸書,媽,人生除了唸書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袁丹丹忍不住反駁。
  「在妳現在這個階段,唸書就是妳的本分,除此之外都是不必要的。」
  面對母親老調重彈,她無奈的搖搖頭,嘆口氣道:「我回房了。」
  「丹丹、丹丹!」宋月瑛朝著女兒的背影喊著,見女兒頭也不回,她全身充滿無力感。
  到底要到哪一天,這個叛逆的女兒才能體會親人的用心良苦呢?
  唉,就怕女兒醒悟的那一天,也是她出紕漏受到傷害的一天……宋月瑛緊擰眉頭,憂心至極。
第四章
  「他真的超帥的。」
  「對啊對啊,才沒幾招就把我們全部撂倒。」
  「我看他應該還有留一手,否則我們哪可能沒受傷啊。」
  「沒想到楊健業的表哥居然是好人,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鏡。」
  聽著幫內姊妹們對修遼宇的熱烈討論,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超級不自在,好像她們在討論的是「屬於她」的東西。
  「妳們很無聊耶,不過是個男人,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的嗎?」袁丹丹故作不感興趣。
  「大姊頭,話不能這樣講啊,好男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呢。」黃善雅一臉憧憬道。
  「是啊,我以前一定是眼睛瞎了,才會喜歡上楊建業這種男人,跟他表哥比起來,他真的是連臭水溝的老鼠都不如。」阿美跟著附和。
  「那是因為妳們遇到的男人不夠多啦。」袁丹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讓她們覺得修遼宇好,一直出聲反駁。
  「也是,像大姊頭這麼漂亮,又這麼多人追求,眼界肯定跟我們不一樣。」
  「那是當然,玫瑰幫幫主就像多刺的玫瑰一樣耀眼豔麗,沒有三兩三,休想摘下她。」大家都知道大姊頭雖然追求者眾,但至今還沒有人能得到她這朵帶刺玫瑰的芳心。
  「大姊頭不僅貌若天仙還英姿煥發,連我們這些女人看了都要著迷,更何況是男人啊。」
  眾姊妹開始妳一言我一語讚揚自己的幫主。
  「好了,別再拍我馬屁了,以為這樣我就不會責罰妳們不聽我指令、擅自行動的罪嗎?」袁丹丹沒好氣道。
  所有女孩馬上閉口縮脖,不敢吭聲。
  「以後不許妳們再這麼莽撞,知道嗎?」她嚴厲警告。
  「知道了。」大家趕緊異口同聲回答。
  「好吧,這次就算了,記住,下不為例!」袁丹丹提醒。
  「謝謝大姊頭。」見她沒有生氣,大家總算鬆了口氣。
  「對了,大姊頭,最近我們的死對頭鳳凰幫一直在我們的地盤勒索鬧事,是不是要去警告她們一下啊?」黃善雅話鋒一轉。
  「鳳凰幫?」袁丹丹眉頭一皺。這個幫派的成員就是如一般人所認知的,是只會為非作歹的小太妹,跟玫瑰幫截然不同,兩邊因理念不合,早起過數次衝突。
  「是啊,我上次撞見她們正在勒索一個女生,後來被我打跑了。」黃善雅道。
  「她們早就放話要給我們好看了,就算我們不主動找上門,她們也會出擊,我想這一戰是免不了的。」袁丹丹沉吟。
  「大姊頭,我看我們還是先下手為強好了。」黃善雅建議著。
  「不,還是先觀察看看,若她們繼續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恣意妄為,我們也用不著客氣。」她瞇起眼,露出一股狠勁。
  「是。」大家異口同聲的應諾。


  「袁丹丹。」修遼宇喚她的聲音在她走出校園的同時,傳入她的耳中。
  「修、修遼宇」她詫異的看著站在校門口的他,眸底閃過驚喜、詫異,但又趕緊壓抑住,佯裝平常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等妳下課。」他咧開了嘴。
  「等我?算你運氣好,我今天沒蹺課,否則你就算等到天黑也等不到我。」袁丹丹試圖平復心頭的悸動,勉強維持平淡的語氣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天晚上,我話還沒說完。」他微笑的瞅著她。
  「什麼話?」袁丹丹想了想,記起那句「因為我覺得妳很特別,我很想多了解妳……」臉頰迅速浮現兩片紅暈。
  「妳記起來了?」修遼宇促狹的看著她滿臉羞紅。
  「呃—— 我—— 」她意識到有越來越多異樣的視線投向他們,趕緊邁開腳步。「這邊不方便說話,想講什麼就跟我來吧。」
  他微微挑眉,帶著笑意跟在她身後走去。
  袁丹丹加快腳步,拉開與修遼宇的距離,怕被認識的人撞見他們兩人在一起,到時她可就百口莫辯了,不過這一路上她的心跳可沒有恢復正常速度過,更一直在猜測他想說些什麼。
  一直走到人煙稀少的廢置工地後,她才放慢腳步,轉身面對修遼宇。「這邊就可以了,你想說什麼?」
  怦怦—— 怦怦——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心肺功能真是該死的超級良好。
  修遼宇止住了腳步,定定的凝視著她,沒有要開口的跡象。
  急死她了,但她卻不能洩漏自己的情緒,只好也ㄍㄧㄥ著不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袁丹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緊張忐忑過,最終還是忍不住催促,「你在耍我嗎?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否則老娘就閃人了!」
  話才說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明明她平常說話時不會這麼粗俗低級,可每次面對修遼宇,她就會急躁的口不擇言。
  該死,他一定覺得她是個低俗的女生吧?
  生平第一次,她這麼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與看法。
  可修遼宇英俊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厭惡或驚訝的表情,反而揚起一抹充滿興味的笑容。「袁丹丹,當我的女人吧。」
  「你—— 你說什麼」他的話宛若雷電似的自她頭頂貫穿,震撼著她的靈魂。
  他牽了牽俊薄的唇瓣,大步一跨,伸手將她納入懷中,似笑非笑的低頭凝視著她。
  「雖然我曾答應過伯母,不會接近妳,不過看樣子我要食言了。」他輕柔的嗓音讓她飄飄然的。
  「你是在『求』我當你的女朋友嘍?」她忍住激動,努力維持平靜的神態。
  「如果妳要這樣解釋也可以。」他不介意滿足她不服輸的驕傲性格。
  「那—— 我可要考慮考慮,畢竟追我的男人不只你一個。」她故意裝出一副跩樣,抬高自己的身價,想看他變臉。
  果然,這招激起了修遼宇的競爭心與嫉妒心,讓他一向有著從容神情的俊臉微微抽搐了下,「但,能得到妳的只有我修遼宇。」他毫不遲疑的宣告。
  「你哪來的自信?」她望入他的眸底,被那其中閃爍的光芒給吸引住。
  「因為我從第一眼看到妳,就知道我們注定會在一起。」修遼宇彎起唇道。
  「這很像是羅曼史裡的句子。」她抿緊的唇線也忍不住勾了起來。
  「那—— 如果我說,因為我聽得到,妳因為我的碰觸、接近而急促卜通作響的心跳聲呢?」他收起了笑,眼神轉為熱烈。
  他真的聽到了?袁丹丹白皙的臉龐霎時燙紅,好似一顆紅通通的蘋果。
  「就跟我的一樣。」修遼宇忽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貼上。
  怦怦—— 怦怦—— 強而有力的急促心跳透過胸壁,在她的手下熱切震動著,與她的心跳相互應和著。
  原來不僅僅只有她在悸動慌張,原來在他平靜的外表下,也有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這個發現,讓袁丹丹的心頭霎時暖烘烘的,不禁莞爾,施恩似的道:「好吧,我就允許你當我的男人吧。」
  「謝女王隆恩。」修遼宇的唇彎的弧度更大了,擁著她的雙臂加重了力道,讓她柔軟的身軀更貼近他堅實的軀幹。
  「等等,我還有但書。」袁丹丹認真的凝視著他。
  「什麼?」他跟著嚴肅了起來。
  「一旦我袁丹丹決定跟了你,就不許你後悔,否則—— 」她佯裝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否則?」他挑眉。
  「要你後悔一輩子!」
  袁丹丹說這句話時笑了,但想到她的個性,修遼宇的心卻猛地一凜。
  「我永遠不會知道我該後悔什麼。」他哈哈笑道。
  「永遠?」她著迷的看著他英俊的笑臉。
  「永遠。」修遼宇深深的凝視著她,然後緩緩低頭攫住她的紅唇,熱烈得就像一團火焰,讓她身陷其中,與他一道熊熊燃燒。


  一直到十多年後的今天,她依然記得他灼熱的唇瓣與幾乎要奪走她呼吸的深情熱吻—— 對比於現在這平淡而無溫度的「碰觸」。
  袁丹丹站在家門前,漠然的接受未婚夫的吻別,甚至連眼睛都懶得閉上。
  相反的,她眼前這個溫文儒雅的男子正享受的闔上了眼。
  她美麗的瞳眸閃過一抹無趣,但在男子移開唇瓣、睜開眼後,就迅速消失在水眸深處。
  「謝謝你送我回來,晚了,小心開車。」袁丹丹的臉上帶著合宜的笑容,聲調中聽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態度禮貌,卻又疏離。
  「我們是未婚夫妻,這些都是應該的。」李迪諾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
  袁丹丹微微的牽了牽嘴角,「那,我先進去了。」
  「丹丹。」他不捨的喊住她,尷尬道:「既然都到妳家門口了,我還是進去跟伯母打聲招呼再走吧?」
  她頓了頓,不置可否的說:「也好,那你就進來吧。」
  「嗯,那我打擾了。」李迪諾難掩開心的跟著袁丹丹走進屋內。
  「媽,我回來了。」她朝著寂靜的屋內喊著。
  「喔,妳回來了啊。」宋月瑛回應著女兒的叫喚,自房內走了出來,在看到李迪諾時怔了怔,但隨即露出歡迎的笑容。「迪諾你也來啦?」
  「我送丹丹回來,想說應該要進來跟您問個好再回去。」他謙恭有禮道。
  「好好,過來這邊坐,丹丹,去泡杯茶給迪諾啊。」宋月瑛微笑吩咐。
  「嗯。」袁丹丹應了聲,放下包包便往廚房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他趕緊攔住了她,雙手扶在她肩膀上,將她輕輕扶往沙發落坐,體貼道:「丹丹上班一天也累了,還是坐下來先休息休息。」
  不等她開口,李迪諾已經熟門熟路的進了廚房。
  「真是個體貼的好男人,丹丹,妳沒看錯人。」宋月瑛滿意的點點頭。
  袁丹丹笑了笑,但那美麗的眸底卻沒任何笑意。
  「現在媽真的可以放心了。」她看著李迪諾消失的方向,感慨的吐了口長氣,「發生那件事情時,我還以為妳會挺不過去—— 」
  「媽,不是說好永遠不再提過去的事?」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手卻暗暗的握緊。
  「……是啊,過去的都過去了,的確沒必要再提。」她收起黯然,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管怎樣,我都慶幸我的女兒好好的。」
  袁丹丹面無表情的低垂著眼睫,沒有再應聲。
  「來嘍來嘍,我替伯母跟丹丹熱了兩杯牛奶,我自己則是喝白開水。」李迪諾用托盤將杯子給端了出來,一一擺放在桌上,笑容滿面的道:「晚上還是不要喝有咖啡因的飲料,免得睡不著。」
  「你設想得真周到。」宋月瑛讚賞的點點頭。這個女婿,雖然外表普通了點,但為人體貼、個性溫和,實在是找不出缺點。
  李迪諾看著袁丹丹,眸底藏不住濃烈深情。「因為丹丹老是說睡不好,所以我才想說喝些溫牛奶會好睡點。」
  「我看你事事都替丹丹著想,真的讓人很感動。」宋月瑛滿臉笑容。
  「老婆是娶來疼的,我只是在做應該做的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緣分真的很奇妙,看你們感情這麼好,誰會想到你們是相親認識的呢。」她感嘆道。
  「是啊,我也沒想到像丹丹條件這麼好的女生會參加相親,而且我還被她看上呢。」一直到現在,他都還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呃—— 丹丹以前就只專注在唸書,連男朋友都沒時間交—— 」
  「我累了。」袁丹丹打斷母親蹩腳的謊言,站起身說:「迪諾,你也該回家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喔—— 好、好的。」她的關心讓他受寵若驚,開心的跟著起身告辭,「那我不打擾妳們休息了,我先回去。」但他的腳步卻沒有移動。
  「我送你。」她明白他的希望,在心中嘆了口氣,做足自己的「本分」。
  「伯母,那我先告辭了。」
  李迪諾朝宋月瑛微微鞠了個躬,喜悅的邁步往門口走去。
  「丹丹,我明天再去接妳下班。」出了門口,他迫不及待的道。
  「不用了,我明天有個Case要接洽,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回家。」她維持著禮貌的淺笑婉拒。
  「沒關係,我可以等妳。」他不想放棄任何一個相處的機會。
  「真的不用。」她加大了笑容,但仍是拒絕。
  「可是—— 」李迪諾一臉失望。
  「因為我不確定會談到多晚,如果你等我,我反而會有壓力。」她找了個他可以接受的理由。
  他沉默了下來。
  「我一回到家就打電話給你。」袁丹丹補上一句。
  李迪諾精神一振,這才又笑開。「那好,就這樣說定了。」
  「嗯。」她微笑點頭,催促他,「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到家打給妳。」李迪諾心滿意足的離開。
  「再見。」揮別了開車離去的未婚夫,袁丹丹轉身走回屋內。
  「他回去了?」宋月瑛問剛進屋的女兒。
  「嗯。」她輕輕點頭,「我先去洗澡了,媽妳也早點休息吧。」
  「丹丹。」叫住正往房內走的女兒。
  她頓了頓腳步,困惑的望著母親,靜等下文。
  「他是個好男人。」宋月瑛語重心長的說。
  袁丹丹沉默了好半晌,緩緩答覆,「我知道。」
  「那沒事了,妳快去洗澡吧。」
  「嗯,媽晚安。」她輕聲回應,提步走入了房間。
  看著女兒消失的身影,宋月瑛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該高興女兒終於回頭,照著她的期望考上第一志願,成為一個專業的律師,不再叛逆惹事,還找到了個結婚的好對象,但看著女兒少有情緒的樣子,她的心就像是有個大石頭壓在上面似的,滯悶而無法透氣。
  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唉,她現在只希望女兒往後可以一路平穩的走下去。


  「丹丹,今天晚上的飯局妳別忘了。」老闆金偉中走到身邊提醒她。
  「嗯,我知道,我正在準備資料,待會就可以走了。」袁丹丹整理著桌上的卷宗並站起身回應。
  「很好,就知道把事情交給妳辦肯定沒問題。」他滿意的點點頭,又說:「那妳就先過去吧。」
  「金先生,你不一起去?」記得今天這場飯局她應該只是陪客。
  「我臨時有事,所以就全權交給妳了。妳辦事,我放心。」金偉中信任道。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過去了。」老闆交付的案子她從來沒有失敗過。以她的實力早就可以自立門戶,成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了。
  「丹丹,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們再來研究升妳為合夥人的計畫。」
  袁丹丹美麗冷靜的臉龐泛起微微的笑意,朝金偉中輕輕點了點頭,旋即將資料放進包包,轉身走出了事務所。
  跨坐進自己買的銀色MINI COOPER,袁丹丹熟練的操控著這台小鋼炮,她的人生也是如此,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冷靜有序的前進著—— 而這一切,都得拜那幾乎毀了她一生的悲慘事件。
  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那個撕裂她靈魂的凶手……袁丹丹搖頭甩開那個又要浮上心頭的臉龐,貝齒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唇。
  不是決定不再回顧過去了嗎?都這麼多年了,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滿腔熱血的「太妹」袁丹丹,而是一個凡事有規畫,冷靜面對一切的律師袁丹丹。
  過去算什麼?在現在的她眼中,那只是一段愚蠢可笑的鬧劇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她自嘲的勾了勾紅唇,猛踩油門,小跑車霎時加速,輕巧穿梭在車陣中,讓速度滿足她壓抑在體內的另一個自己。
  原本三十分鐘的車程,她只用一半的時間便到達了目的地,將車停妥在餐廳停車場後,她下車稍稍整理身上的米色套裝,攏攏長髮,就挺直背脊往餐廳裡走去。
  「袁小姐您來了?」她一進門,熟識的餐廳經理馬上笑呵呵的上前招呼。
  袁丹丹朝他微笑示意,問道:「客人到了嗎?」
  「是的,已經帶到VIP包廂了。」經理馬上回應。
  「是嗎?謝謝你。」
  「哪裡,我們餐廳才要謝謝您的照顧,請往這邊走。」經理恭敬的帶位。
  輕笑不語,她跟著經理走向VIP包廂。
  她知道只要成為常客兼高消費顧客,餐廳一定會奉為上賓,提供更佳的服務。所以每當工作上有需要時,她總是選擇這間日式餐廳。而裡頭高雅幽靜的氣氛,加上隱密獨立的用餐環境,也讓客戶讚不絕口。
  今天對她來說,跟以往與客戶的餐敘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至少在她走進包廂前一直是這麼想的。
  經理拉開了包廂門,裡頭是鋪著榻榻米的獨立和室,裝潢典雅精緻,還飄著淡淡的竹葉香。
  「可以上菜了。」袁丹丹朝經理吩咐,順便帶上了門,低著頭轉過身在桌邊坐下。「很抱歉,讓您久等了,我是華中律師事務所的袁丹丹。」
  她拿出名片,掛上了職業笑容後,抬頭望向坐在對面的男人,在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瞳眸時,正準備遞出名片的手忽地僵在半空,連那抹笑也瞬間冷凝。
  是他
  那個造成她不願意回憶起的過去、將她推入地獄的凶手?
  修遼宇,多年來未曾再提起、深藏在心底的名字,此刻卻又真真實實的烙上她的心頭,他的出現撕開了結痂的傷口,鮮血又狼狽的四溢,染紅了她的靈魂……
第五章
  修遼宇的出現是個炸彈,幾乎將袁丹丹的理智、平靜炸成碎片,但她畢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生了,很快的就壓下混亂心緒,專業而冷靜的遞出名片。
  接過了名片,看著上頭印燙著「律師袁丹丹」幾個字,他的眸底閃過了抹複雜的情緒。
  「妳變了很多。」修遼宇揚睫,目光炯炯,直盯著十幾年來未曾再見過面的袁丹丹。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成年後的她會是什麼模樣,依然美麗?依然滿腔熱血?依然坦率直白?那些他都想像過,但就是沒想過她會成為一個冷靜、冷漠的律師。
  「我就當這是句讚美,謝謝。」袁丹丹微微的揚起唇,美麗的臉龐上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們是邊用餐邊談呢?還是先用餐再談?」
  「談我們的過去嗎?」她的平靜,讓他有些惱怒。一直被過去困住的只有他,而她早已雲淡風輕,毫不在意了?
  「修先生,如果不想談公事,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了。」她疏離的說。
  「至少妳該讓我知道,為何妳當初要那樣做?」修先生?呵,好刺耳的稱呼,也是,他們早已不是彼此的愛人了。
  「對不起,我想我可能不太適合代表事務所跟您洽談,我先告辭了,之後會請金先生另派他人跟您接洽,再見。」袁丹丹站起身,沒有任何表情的開口告辭。
  「站住!」修遼宇喊住了轉身準備離開的她,沉聲道:「我就是要妳。」
  「我就是要妳」這句話讓她的心猛地一跳。就像當年一樣,他總是可以輕易的讓她的情緒掀起波瀾。
  但這幾個字此刻代表的並不是愛情與佔有,而是充滿了惡意與挑釁的命令。
  「修先生,我們事務所裡比我優秀的律師比比皆是,您實在不需要固執的指名我。」袁丹丹暗暗深吸口氣,忍住波動的情緒,努力以冷靜的語氣回應。
  「這是客戶說了算,除非你們事務所不想接這筆生意了,袁小姐。」他學著她的語氣諷刺她。
  咬緊了牙,她雙手在身側握拳放鬆、放鬆握拳的動作,重複了好幾遍,才又擠出一抹笑容說:「上門的生意我們當然不會往外推,承蒙您這麼看得起我,我自然義不容辭。」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修遼宇嘲諷的扯扯嘴角。「妳真的變了,妳以前怎麼都學不會假笑,現在卻運用得爐火純青。」
  他是故意要激怒她嗎?她就偏偏不如他所願。
  「是嗎?謝謝你的讚賞。」她刻意加深了這抹假笑。
  她真的變很多,若是以往的她,早就氣呼呼的「回敬」他。但是,現在的袁丹丹除了依然美麗—— 不,應該說更加美麗,似乎沒有一處像他所熟悉的袁丹丹了。
  也是,都過這麼久了,又有誰會是不變的呢?
  就像當初他們一直以為兩人的愛情會天長地久、永生不渝,結果卻是料想不到的結束得那麼難堪?
  想到過去,修遼宇的笑容摻雜了苦澀。
  「坐下吧,吃完再談。」他話剛說完,服務生也正好端進一盤盤的料理,暫時和緩了氣氛。
  袁丹丹坐回原位,看著滿桌的佳餚卻絲毫沒有半點胃口。
  反觀修遼宇卻好像沒發生任何事似的,俐落的除去帝王蟹螯的硬殼,完整的取出蟹肉,然後……出乎她意料的,將蟹肉放進她的盤子裡。
  「我記得妳一向懶得剝殼。」他淡淡的道。
  他記得……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又讓袁丹丹努力平靜的心像被狠狠的撞擊了下。
  「你記錯了,我已經不吃『別人』幫忙剝的蟹肉了。」她臉上的虛假笑容仍維持著,但內心早就一團混亂。
  「是嗎?還是有太多人替妳剝殼,我根本就排不進名單中。」所以自始至終,他這個笨蛋一直都是「別人」?
  縱使袁丹丹再怎麼想維持冷靜,聽了這句滿是諷刺的話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她笑容僵在臉上,咬牙切齒的吼道:「你這混蛋!」
  「露出本性了?」他嘲諷的挑挑眉,卻不由自主的暗暗鬆了口氣。看來以前的她也不是全然都不存在的。
  「我的本性?請問你又了解我多少?」她挑釁反問。
  「原本的妳是個小太妹,喜歡招蜂引蝶、朝三暮四、用情不專—— 」修遼宇微微瞇起了眼,一字一句都在貶低她。
  「那你呢?」她憤怒又委屈地打斷他的話,聲音自緊咬的齒縫中迸出,「只會狗眼看人低、自命清高、自以為是,是個懦弱的媽寶—— 」
  「夠了。」他臉色難看的出聲阻止她繼續數落。
  「呵,看來我們都很了解彼此。」袁丹丹嘲諷道。
  「看來,我當初真的是愛錯人了。」他直視著她,冷冷的說。原來她一直是那樣看待他,難怪……
  「這句話我同樣送還給你。」原本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他的任何言行舉止而受影響,但沒想到,此刻她的心卻輕易的因他的話而百孔千瘡。
  「真是可笑,妳懂怎麼愛人嗎?妳有資格說愛嗎?」修遼宇漾起陰冷的笑容,眸底閃過一絲哀傷。
  袁丹丹倏地站起身,竭力維持平靜道:「這頓飯就到此為止,我們之間不適合談公事。」
  她轉身,伸出手想拉開門。
  他卻在她碰到門的同時攫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霸道的佔有了她的唇,品嚐著他熟悉的馨香。
  瞬間,回憶宛若潮水般湧入腦海,他的唇、他的氣息、他的一切都令她的每一個細胞悸動著,他和她是那麼的契合,他們彷彿從來沒有分開過,兩顆心還是同樣的為彼此瘋狂躍動著……
  但是—— 
  「不!」袁丹丹掙扎著跳出了回憶,在他熱烈索吻的唇瓣上狠咬了一口。
  修遼宇狼狽的退開,俊薄的唇上滲出了點點朱紅。
  「你憑什麼?」她再也無法維持冷靜,氣急敗壞的瞪視著他。
  他緩緩用手臂拭去了唇上的血跡,嘲諷的說:「妳閱人無數,還會介意這種小小的『碰觸』嗎?別裝了。」
  「修遼宇,我果然沒恨錯你。」袁丹丹感覺自己的視線開始蒙上水氣,偽裝的平靜冷淡已然潰堤,她不願在他面前示弱,踉蹌著步伐,奪門而出。
  這次,修遼宇沒有再攔她,他知道自己殘酷的傷了她,但也重重的傷了自己。
  是他,讓彼此兩敗俱傷……


  「丹丹?妳怎麼了?」章可思一接到電話,馬上向自己兼職擔任晚班看護的老人請假,匆忙趕到她身邊。
  「嗝,可思,清純可愛的章可思小姐,來,跟我喝一杯吧。」袁丹丹一手攬上她的肩膀,滿身酒氣。
  「我的老天,妳怎會喝得這麼醉?」輕蹙眉頭,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酒是個好東西,不喝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她舉起酒瓶,又仰頭一灌。
  「嘖嘖嘖,這種喝法,難怪會醉。」搖搖頭,將酒瓶搶下。「夠了,妳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醉倒我可扛不動妳!」
  「不要阻止我!可思,我需要酒。」袁丹丹倏地紅了眼眶,哀聲央求。
  章可思看著好友泫然欲泣的模樣,心疼的撥開她散落在臉龐上的髮絲,關心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從「那件事」之後,她就沒再看過丹丹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這次肯定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可思……」袁丹丹美麗的臉龐因為酒精而浮上一層紅,黑白分明的晶亮瞳眸卻染上了濃濃的傷痛,「他回來了……我見到他了……」
  「他」章可思的心一驚。能讓丹丹變成這樣的人……老天爺,可千萬不要是他啊。「是……修—— 是修……」她實在是說不出那個成了禁忌的名字。
  「修遼宇—— 嗝—— 妳幹麼不敢說?就是修遼宇……」袁丹丹邊打酒嗝,邊說出了那個埋藏在心中許久的名字。
  真的是他……唉!章可思在心中暗嘆了聲,「丹丹,別喝了,我送妳回家。」
  「我不回去,我還要喝,可思,陪我喝一杯,服務生,再來一手生啤。」她揚聲喊道。
  「不用了,她喝醉了,請幫我們結帳。」趕緊阻止想送上酒的服務生,迅速的結帳後,硬是拉著醉醺醺的好友離開。
  「放開我!章可思,放開我……我還要喝……」她腳步不穩的走著,大喊大叫的引來不少注目。
  「好好,我們換個地方喝,走吧。」邊安撫著她,邊撐著她走。
  「真的喔,我還要喝喔,嗝,妳可別騙我。」她傻笑著說。
  「嗯,不騙妳。」這下怎麼辦?丹丹醉成這樣,不能馬上把她送回家,否則老師一定會生氣又難過。章可思皺了皺眉,打電話搬救兵。「康宣,丹丹喝醉了,你那邊方便先讓她休息一下嗎?」
  「康宣?」袁丹丹聽到這名字,硬是搶過電話大聲道:「你這個臭娘宣,真的很不夠朋友耶,從美國回來都不會先來拜碼頭喔?快滾出來陪我喝酒,快!」
  「哎呀,丹丹,康宣現在忙著準備結婚的事,他哪有空出來喝酒?手機快還我啦。」章可思搶回手機,無奈的瞥了她一眼。
  「喂喂?」另一頭的康宣急切的喊著。
  「沒事啦,丹丹醉了。」章可思趕緊回覆。
  「我去接妳們好了,妳們在哪裡?」
  她大概說了下兩人所在的地方,然後硬是拖著丹丹找了個階梯坐下來。
  「康宣馬上就來,我們等一下吧。」章可思安撫著她,不捨的看著她。
  「娘宣?好耶,他要來陪我喝酒了是嗎?」袁丹丹拍手道:「咱們三個國小時的麻吉,真的好久沒聚了,叫他快來!」康宣小時候很懦弱,才會有「娘宣」這個綽號,想當初可都是她在罩他的呢。
  「好、好,他馬上到。」章可思拍拍她的手,輕聲道。
  「好……嗝……好……」她扯扯唇露出一抹笑,隨即不勝酒力的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沉默了下來。
  章可思無語,一臉凝重。
  兩人就這樣不發一語的等著,直到康宣的車子駛近,停靠在人行道旁。
  「丹丹沒事吧?」快速的下車,他關心的問。
  「康宣?你終於來啦!走,我們去喝酒。」袁丹丹猛地抬頭,起身腳步不穩的迎向他。
  「欸,妳都喝得這麼醉了還喝?是藉酒澆愁嗎?」康宣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搧了搧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酒氣。
  「呿。」她舉起拳頭,踮腳敲了他的頭。「誰—— 誰有愁啊?你皮癢喔?」她語調誇張的揚起,反而更突顯了她的異樣。
  章可思趕緊朝他使了個眼色。
  康宣了解的點點頭,撐起袁丹丹的身子道:「我們上車吧。」
  「我不要,你回去吧,我不跟你喝了。」她突然使起性子。
  「對不起,我剛剛說錯話了,大姊頭,妳就不要跟我計較了。」他求饒。
  「大姊頭……」袁丹丹的神色突然變得落寞,眼眸淚光閃閃,「我不做大姊頭很久了。」
  糟糕,他又說錯話了!康宣自責的輕拍了下自己的臉頰。
  章可思則是無言的白了他一眼。
  袁丹丹沉默半晌,深吸口氣,緩緩推開他。「我沒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妳醉成這樣還說沒事?」章可思擔心道。
  「我的酒量一向很好,剛剛我只是在藉酒裝瘋罷了。」她自嘲。
  「還是讓我送妳回家吧。」康宣勸著她。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好。」袁丹丹堅持。
  「那我陪妳。」章可思趕緊道。
  「我想一個人靜靜。」她執意獨行,就這麼步履蹣跚的走入夜色之中。
  「丹丹—— 唉,她就是這麼頑固。」看著她的背影,懊惱道。
  「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撐過那段日子?」雖然丹丹人生最低潮的時期他人在美國,但回國後,可思有跟他說了些。
  「你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知道她遇到誰了嗎?」章可思沒好氣的瞥了好友一眼。
  「誰?」康宣一頭霧水。
  「修、遼、宇。」她氣惱的說出這個被埋藏許久的名字。
  「丹丹以前的男友?」他訝異的瞪圓眼,隨即了解的點點頭,「難怪她會這麼失控……」
  「那個男人害慘了丹丹,現在竟然又出現在她生命中,我真怕又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她一臉憂心。
  「現在擔心也沒用,還是先跟著她,確保她安全到家吧。」
  章可思點點頭,輕嘆了口氣,搭上康宣的車跟上袁丹丹。


  還記得那是個大雨滂沱的夜,眼前氣派的大門緊閉著,任憑她怎樣呼喊,依舊沒有開啟的跡象。
  「伯母,我求妳開開門,讓我跟遼宇見面說個清楚。」她死命的按著對講機,長髮狼狽的濕黏在臉頰、頸後,分不清交織在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妳走吧,我們修家不可能讓一個亂搞男女關係的小太妹進門,妳若有自知之明就趕緊離開。」對講機中傳來殘酷的話語。
  「我沒有,我自始至終只有和遼宇一個人交往過啊。」袁丹丹急切的解釋。
  「少騙人了!妳根本就是貪圖我們修家財產,我告訴妳,妳打錯如意算盤了,不管怎樣,妳永遠都不可能進我們修家的大門。」冰冷的女聲並沒有因為她的解釋多出一絲溫度。
  「伯母,我求妳,我什麼都不要,只要讓我跟遼宇見一面就好,我有話要告訴他。」袁丹丹哀求著,這輩子她還沒這麼軟弱無助過。
  「遼宇說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妳這淫亂的女人,妳死心吧!」張荑蓮站在富麗堂皇的大廳中,看到對講機裡女子的狼狽模樣,卻沒有一點心軟。
  「不會—— 他不會的!」她不相信的搖頭。
  「妳自己抬頭看看二樓吧,若他想見妳早出來了。」
  袁丹丹怔了怔,仰頭望向二樓,只見窗後站著一個模糊人影,隔著窗簾露出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她—— 是他嗎?是啊,若他真想見她,早就下樓出來了,又何必躲在房中?他是那樣不信任她嗎?
  「修遼宇,你—— 你真的這麼狠心?」袁丹丹嘶吼,聲音卻淹沒在雨中。「我懷孕了,我有你的孩子啊!」她再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但窗後的人影卻緩緩走開,沒有再出現。
  她發狂似的回到對講機前喊著,「修遼宇,我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你聽到了沒有」
  對講機另一邊沉默了半晌,張荑蓮的聲音又緩緩揚起,「誰知道妳這種男女關係混亂的小太妹,懷的是誰家的雜種?妳別想要誣賴我兒子,也別想破壞我兒子的人生。」
  「雜種?妳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雜種?他可是你們修家的血脈啊。」袁丹丹覺得自己的心窩被狠狠刺上了一刀。
  「別說我根本不相信妳這小太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修家的,就算是,我也絕對不會承認,不管妳用哪種手段,妳都別妄想我們會接納妳!快滾,別死皮賴臉的纏著。」張荑蓮毫不留情的道。
  血緩緩的自她心頭上的傷口中流出,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她無力的癱靠在大門上。
  雨無情的落在她的臉上、身上,徹底的心碎後,取而代之的是被羞辱的怒火。
  往昔甜蜜恩愛的景象一幕幕閃過眼前,纏綿繾綣的畫面還深烙在腦海,但此刻卻全都成了諷刺的笑話。
  一旦我袁丹丹決定跟了你,就不許你後悔,否則—— 
  當初情意正濃時的提醒,沒想到,今天卻真成了她的承諾。
  修遼宇,我要你後悔一輩子,一輩子後悔!

  「後悔……一輩子後悔……」囈語自微啟的唇瓣逸出,淚水沾濕了枕頭。
  「丹丹,快醒醒,丹丹。」李迪諾關心的聲音鑽入了她的耳中將她喚醒。
  眨了眨淚眼,袁丹丹茫然的看著俯身望著她的未婚夫,「怎麼了?」
  「妳邊哭邊說夢話,急死我了。」他趕緊拿起熱毛巾替她擦了擦臉。
  「作夢……」原來是夢嗎?她美麗的臉上逐漸恢復平靜,淡淡道:「對,我作了一場惡夢。」
  「我想也是,別怕,只是一場夢而已。」李迪諾安慰她。
  袁丹丹抿了抿乾澀的唇。她多希望如他所言,這真的就只是一場夢而已,這樣她就不會如此痛苦。
  「你怎麼會在這裡?現在幾點了?」她的腦袋還有些混沌,想必是昨晚的酒精仍在作祟。
  「昨天我等不到妳的電話,一直打妳的手機卻是關機沒回應,又因為太晚所以不敢打來吵伯母,才會今天一早就來看看狀況。看妳喝醉了,我就留下來照顧妳。現在已經中午了,別擔心,我已經幫妳請假了。」
  「難怪我頭這麼痛。」酒真的不能喝過量啊。
  「誰叫妳喝這麼多酒?」宋月瑛正巧端了杯溫牛奶進房,聽到她的話不悅的皺起眉頭。
  「伯母,丹丹應該是不得已的,有時候工作上需要應酬,真的是推也推不掉,我能體會。」李迪諾趕緊替她緩頰。
  「工作重要,身體也要顧啊。」昨晚看到女兒醉醺醺回家,讓她嚇了一大跳,畢竟女兒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放縱了。
  「我沒事。」袁丹丹接過牛奶,輕啜著。
  「伯母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李迪諾接口道。
  「真是麻煩你了,害你今天也沒去上班。」宋月瑛頗感抱歉。
  「沒關係,應該的。」他笑著說。
  「你去上班吧,我也要去上班了。」袁丹丹放下杯子,起身下了床。
  「妳要去上班?」李迪諾錯愕的看著她。
  「嗯,今天事務所還有事要處理,我沒時間休息。」她冷靜的回答。
  「可是妳才剛醒—— 」
  「不好意思,迪諾,你可以先回去嗎?我要盥洗準備上班。」袁丹丹打斷他的關切。
  「這—— 」看她神色冷然,李迪諾只好點點頭,「不然我送妳去上班。」
  「是啊,讓迪諾送妳去,我也比較放心。」宋月瑛連忙附和。
  袁丹丹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若一再拒絕怕是會傷了他的心,便有些心軟。「嗯,那請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好好好,妳慢慢來沒關係,我在外面等。」彷彿得到女王的特赦,他開心的離開了房間。
  「丹丹,妳對迪諾會不會太冷淡了?」一等李迪諾出去,宋月瑛忍不住皺眉開口。
  袁丹丹沉默的走進浴室盥洗,沒有回答。
  「妳既然決定,就應該要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否則當初就不該答應人家。沒有人在感情裡是不求回報的,迪諾現在對妳很好,但若一直得不到妳的回應,總有一天會倦的。」宋月瑛提醒女兒,不希望女兒錯失了這樁好姻緣。
  「媽,我不想談這些。」她看著站在浴室門口的母親,淡淡的回應。
  「妳這個孩子以前並不是這樣冷漠的啊。」宋月瑛感嘆道。
  「現在的我,依照媽的意思有了好學歷、好工作,還有一個優秀的未婚夫,這樣不是最完美的狀態嗎?我只是還有點累,才會冷漠了一點。」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宋月瑛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一種複雜的情緒盤踞在胸口。
  是啊,女兒不再混幫派,不再是個總是蹺課打架的壞學生,她是應該要高興才對,但看到現在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女兒,她又有種窒鬱難解的感覺。
  「但我覺得妳不開心。」就是這一點,讓她這個為人母的無法釋懷。
  袁丹丹抓了毛巾佯裝擦臉,掩去自己眸底的黯然,然後拋下毛巾,朝母親擠出一抹笑,「媽,妳在說什麼?我現在不知道過得有多開心,妳說的沒錯,以前的我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我那時候所做的一切是對的,卻忽略了現實的可怕,現在我真的了解了,和一般人一樣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是嗎?」
  「當然,」她輕輕一笑,「我不會再讓妳替我操心了,我去上班了。」
  「嗯。」宋月瑛雖然同意的點點頭,可看著女兒的背影,胸口的那股抑鬱仍沒有散去,為人母的直覺讓她覺得女兒心情並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
  唉,她只希望女兒可以獲得真正的幸福啊。
第六章
  宿醉後的頭痛讓袁丹丹平時就冷漠的臉色更加的冰寒,讓人感到越發不易親近了。
  「那個……」助理小夢站她的桌前,看到她的臉色後,講話都結巴了起來。
  「什麼事?」她一如以往的冷聲詢問。
  「金—— 金先生請妳過去他的辦公室一趟。」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嗯,知道了。」她淡淡的道。
  「那我先出去了。」微微欠身,一見到她點頭就快速的轉身逃離。
  「妳幹麼?逃難啊?」見小夢快步踏出袁丹丹辦公室,大大鬆了口氣的模樣,同事小琳不禁取笑她。
  「妳少說風涼話了,妳去跟著她一起做事試看看,包準妳覺得像進入冰窖般,快凍死了。」小夢做了個全身發抖的動作。
  「人家是有高智慧的美人啊,是有那個本錢高傲冷酷。」
  「聰明美麗有什麼用?整天冷著一張臉,對周遭事物漠不關心,簡直是個冷血動物。」她撇撇唇評論。
  「噓,出來了。」小琳瞄了眼袁丹丹的辦公室,朝她擠眉弄眼的輕聲提醒。
  小夢迅速的閉起嘴巴,縮著脖子坐回了座位。
  袁丹丹自辦公室走了出來,美目瞥了眼一臉心虛的助理,又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繼續往金偉中的辦公室走去。
  她不是不知道其他同事私底下都對她的不易親近與冷漠議論紛紛,但她一點都沒有想要改變自己的意思。
  熱心助人且笑口常開,喜歡跟別人打成一片的袁丹丹已經是歷史了,現在的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多餘的感情。
  因為和人有太多的牽扯、擁有豐沛情感只會讓自己受傷害,只有「獨善其身」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式。
  走到金偉中的辦公室門口,她舉起手正打算敲門時,卻聽到裡面傳來陣陣愉悅的談笑聲—— 除老闆,還夾雜著好熟悉的笑聲……
  舉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本想收回,但還是朝著門板敲了幾下。
  「丹丹嗎?快進來吧。」金偉中爽朗的聲音馬上回應了敲門聲。
  袁丹丹緩緩推開了門,瞬間對上一道深邃銳利的眸光,心頭頓時一震,心跳加快,而她似乎看見那雙闇黑的眸底燃燒起灼熱的光芒。
  「哈哈哈,快過來,你們已經見過,我就不替你們互相介紹了。」金偉中沒發現在他們之間交流著的異樣氣氛,仍開心的朝她招招手。
  「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她佯裝不在意修遼宇的視線,只望著老闆問。
  「遼宇都跟我說了,他說昨晚你們相談甚歡,決定把案子交給妳去處理。」他滿意的稱讚,「我就知道,有妳出馬,一切肯定沒問題。」
  相談甚歡袁丹丹看向修遼宇,剛好瞥見他隱沒在唇邊的戲謔笑意。
  「袁小姐做事冷靜專業,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替敝公司處理好所有法務問題。」他緩緩開口。
  「很抱歉,我們事務所裡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您的讚美我心領了。」她冷冷回道,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呃—— 丹丹,妳何必謙虛,妳是我們事務所裡最優秀的律師,除了妳還有誰能擔任『寰宇企業』的法律顧問?」金偉中尷尬的趕緊打圓場。
  「我是有能力,但是我不願意。」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牽扯,也顧不得此舉會造成什麼後果,直接拒絕。
  「丹丹—— 」金偉中懊惱的低喝了聲。
  「袁小姐對我們公司有什麼不滿意?」修遼宇慵懶的扯開嘴角,「若是嫌報酬不夠多,這可以再商量。」
  「你們這種有錢人就只會用這種模式思考嗎?」袁丹丹想起當年他母親對她的羞辱,忍不住惱怒起來,「你家的臭錢,我一毛都不想要!」
  「丹丹,妳怎麼可以這樣對客戶說話?」詫異的瞪大了眼。這是他一向賞識的袁丹丹嗎?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失陪了。」察覺自己失態,她挺直背脊轉身馬上要走。
  「丹丹—— 遼宇,不好意思,她平常不是這樣的。」見她頭也不回,金偉中又氣又急想要替她緩頰。
  「妳怕我嗎?」修遼宇沒理會他,只是緊盯著那個緊繃的背影開口道。
  她的腳步頓了頓。
  「原來袁丹丹也不過如此,就只是隻縮頭烏龜。」他繼續挑釁。
  她的手在身側握起拳頭。
  「也好,這證明了妳怕我。」他下結論。
  「我放你的狗臭屁!」再也忍不住,她轉身爆粗口,在看到他得逞的笑容時,不禁懊惱的咬緊下唇。
  「歡迎回來,袁丹丹。」他咧開了嘴,笑得十分開心。
  「你—— 你是故意的。」她漲紅了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修遼宇揚起俊眉,黑眸晶亮異常。
  她怎麼忘記了,他總是可以輕易的讓她失去控制,無法再維持優雅平靜。
  「該死的。」袁丹丹顧不得老闆會有什麼反應,狼狽的轉身逃離。
  這次,修遼宇追上去。
  金偉中則是瞠目結舌的呆坐在原地,耳邊不斷迴盪著那句他怎麼都無法想像是出自袁丹丹口中的粗話。


  「袁丹丹—— 」修遼宇快步上前,一把攫住她纖細的手腕。
  「放開我!」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卻引來同事注目,這讓她尷尬的咬緊了唇,快步走出事務所。
  該死的修遼宇,這下子她一定會成為公司內所有人討論的八卦話題了。
  她就知道,只要和他扯上關係,一定不會有好事的!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未來她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
  「丹丹!」修遼宇不放棄的跟在她身後。
  「你別叫我的名字,我們之間已經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不許你叫我名字。」她咬牙冷冷的命令,腳步沒有停頓。
  「既然是陌生人,妳又何必對我如此反感?」他反問。
  袁丹丹氣惱的止步,轉身面對他,冷然提出,「你到底想怎樣?」
  修遼宇面對她的憤怒詢問,臉色也沉了下來,緩緩的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錯愕的看著他英俊的臉龐。
  這張臉雖因歲月增添了些風霜,但卻無損他的俊帥,反而更顯成熟的魅力。
  現在的她明明很恨他,卻還是可以輕易的被該死的他撩撥了她的心。
  「就跟當年第一眼看到妳一樣,我明知不該碰妳,卻不由自主想接近妳。」他的眸底閃過一抹懊惱,「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她也很想知道。明明恨他,為什麼她還是為他心動、心痛!
  「因為太無聊,你只是想找一個跟你背景完全不同的人來消遣罷了。」袁丹丹壓抑自己的情緒,曲解他的話,同時也是在提醒自己別再陷下去。「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生,沒空陪你玩。」
  「只想玩玩的應該是妳吧?」修遼宇抓住她的手腕,眸底溢出痛楚,「是妳背叛我。」
  「居然作賊的喊捉賊?我跟你無話可說!」她永遠也忘不掉自己為了他退出玫瑰幫、拋棄了姊妹,換來的卻是無法抹滅的傷害。
  「等等,妳說清楚。」心裡感覺到一絲古怪,他不放手想問個明白。
  「我不想談這些無意義的話題,你放手。」袁丹丹拚命掙扎著。
  「妳不說清楚我就不放。」他無視路人側目,執著地不肯鬆手。
  「都這麼多年了,你現在才問不覺得可笑嗎?」她怒視著他,想起他當年避不見面,心中更是火大。
  「我找過妳。」修遼宇凝視著她,緩緩道。
  「你—— 你找過我?」袁丹丹愣了愣。她怎麼不曉得?
  他點點頭,正要再開口之際,一道男人的斥喝聲傳來—— 
  「你在做什麼?快點放開她!」李迪諾衝上前,試著扳開他抓住未婚妻的手。
  「你是誰?」修遼宇半瞇起瞳眸,沉聲問,不但不鬆手,反而還加重了手勁。
  「在問別人之前,你應該先說自己是誰吧?」警戒的看著對方,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男人會是個威脅。
  「迪諾,他是我公司的客戶,修遼宇。修先生,這位是我的未婚夫李迪諾。」袁丹丹趕緊開口,就怕修遼宇會說出他們的過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未婚夫他感覺自己彷彿被狠狠揍了一拳,握住她的手不自覺的鬆了開來。
  「客戶?」李迪諾一臉懷疑,不明白為什麼公司的客戶會對她動手動腳。
  看出他的疑問,她趕緊又解釋,「因為我剛剛腳絆了一下,修先生好心扶了我一把,我才沒有跌倒。」
  「是這樣嗎?」還是有點懷疑……他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不像她講的這麼普通。
  「不然呢?」袁丹丹蹙了蹙眉。
  「沒有,沒什麼。」見未婚妻的臉色變了,李迪諾趕緊收起疑心,朝對方伸出手致意,「你好,剛剛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修遼宇只瞥了那隻手一眼,沒有打算回握,只是淡淡的說:「沒關係,你沒有誤會什麼。」
  他愣了愣,尷尬的收回了手。
  「迪諾,你怎麼會在這裡?」不管修遼宇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袁丹丹故意用手挽住未婚夫嬌笑,想藉機擺脫他。
  「我怕妳今天宿醉會頭痛,去買了止痛藥送來給妳。」她的笑容令李迪諾有點受寵若驚,方才的疑慮也在她主動的親暱接觸後煙消雲散。
  「你對我真好,有你這樣的未婚夫,我應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她是真的這麼覺得,但不諱言的,她誇大表現了自己的感激與感情。
  「我一定會讓妳永遠幸福的。」李迪諾大掌覆上她的手,深情的凝視她。
  袁丹丹扯扯唇,回應得有點心虛,不敢再對上他充滿感情的眼睛,轉向修遼宇道:「不好意思,那我跟我未婚夫先離開了。」
  修遼宇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她,沒有回應。
  「我們走吧。」不管他的反應,她逕自挽著未婚夫離開。
  「那個男人怎麼怪怪的?一直板著臉看妳。」才走沒幾步就忍不住開口。
  「反正以後不會再有見面機會,別管他。」她低垂著長睫,佯裝事不關己。
  「是嗎?他不是客戶?」李迪諾有點擔心。那個男人長得太帥了,而且有種危險的氣質,很容易讓女人心動。
  「因為彼此沒有共識,所以不會共事。」袁丹丹淡淡說道,挽在他臂上的手悄悄的放了下來。
  她不再碰觸他,令他有些失望,但還是以愉悅的口氣附和,「這樣也好,我看那男的應該不好相處,若真的有來往,可能會常常起爭執、弄得彼此不愉快吧。」
  「我還有事,我走那邊。」沒有回應他,她只想趕緊離開。
  「妳要去哪?我送妳。」他連忙道。
  「不用了,搭計程車很方便。」她搖頭,抬手就招了輛計程車,道別離開。
  看著計程車消失,李迪諾臉上難掩失望,腦中突然又浮現了方才袁丹丹跟修遼宇在一起時的畫面,他心中的不安又急遽升起。
  那氛圍真的很不像只有普通生意往來的人之間會出現的,尤其那男人看著丹丹的眼神,分明就蘊含很深的情感。
  加上那個人說他沒誤會……他實在很在意那個修遼宇,看來,他得好好調查那個傢伙才是。


  未婚夫……想起袁丹丹親暱的挽著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好吧,他承認就算那個男人長得再帥,他也會這麼形容。在見到對方時,他就有股想要上前將那男人一拳揍倒的衝動。
  分離這麼多年了,他早有心理準備,像她這樣出色的女人,怎麼可能一直小姑獨處?
  但即使明白這個道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憤怒、心碎—— 該死,她到底給他下了什麼魔咒?
  為什麼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在他心中烙下的痕跡依然如此鮮明,日夜折磨著他!
  修遼宇緊擰著眉,神情森冷,跟周遭熱鬧喧嘩的歡樂氣氛格格不入。
  「遼宇,你幹麼板著臉啊?這樣會嚇跑人家的。」坐在他身旁的好友簡信瑞趕緊用手肘碰了碰他。
  他這才收回思緒,舒展緊擰的眉。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的冷酷王子竟會主動參加聯誼?該不是發燒了吧?」
  以前他怎麼約都約不到這個廣受女生歡迎的白馬王子,今天這傢伙竟然願意跟他一起參加聯誼,這真是破天荒的大事啊。
  修遼宇白了他一眼,淡淡說:「就當我頭殼壞掉吧。」
  「不管你是不是頭殼壞掉,我都要恭喜你終於開竅了。」簡信瑞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偷偷告訴你,今天來聯誼的可是空姐跟護士喔,保證你滿意。」
  「好了,我只是來喝酒的,那些都不關我的事。」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就往嘴裡灌。
  「喝這麼快幹麼?等她們來了再灌醉她們啊。」搶下他的酒杯,瞥見有幾名女子走來,簡信瑞頓時眉開眼笑道:「她們來了。」
  只見幾個女子在他們面前坐了下來。
  「各位好,我是簡信瑞,身旁這幾位是我們『連光電子』的同事跟朋友,很高興能認識妳們。」身為男方主辦人,他興高采烈的開始自我介紹了。
  女方主辦人也跟著一搭一唱,氣氛開始熱絡了起來。
  看著他們熱烈交談,修遼宇突然後悔參加了這種「無聊」的活動。
  是因為袁丹丹跟她未婚夫的親暱刺激讓他感到寂寞嗎?但即使身處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卻絲毫沒有減少他心頭的空虛,反而讓他更感寂寞。
  「修遼宇?你不是修遼宇?」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時,一個女子突然叫喚他。
  困惑的怔了怔,他望向那出聲的女子,腦中卻找不到任何有關這女子的記憶,「妳是?」
  「我是黃善雅。」短髮女子瞪著他。
  「黃善雅……」突然,年輕時期的記憶湧回了腦海,「是妳。」他記起了,她是袁丹丹的好姊妹,玫瑰幫的副幫主,她也改變了很多。
  「你想起來了。」她冷哼了聲。
  修遼宇扯扯嘴角,「真巧。」
  「真倒楣,遇到你這個負心漢,我要走了。」黃善雅站起身,不管其他人訝異的眼光,轉身就走。
  「善雅,呃—— 不好意思,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女方主辦人尷尬的打圓場。
  「遼宇,你們認識啊?」簡信瑞趕緊問。
  他微微瞇了瞇黑眸,「負心漢」那三個字還在他的腦中轉著。這什麼意思?她為什麼這樣講他?皺皺眉,他對好友說了聲,「我先走了。」
  修遼宇隨即快步追向離開的身影。
  「黃善雅!」他朝她的背影大喊。
  她頓了頓,考慮片刻後轉身面對他,並立刻破口大罵,「你這個王八蛋,當初大姊頭—— 不對,袁丹丹被你害得多慘你知道嗎?你這混蛋會有報應的!」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修遼宇神色凝重,「妳可以告訴我嗎?」
  「你不知道?」黃善雅愣了愣,隨即又充滿敵意的說:「你別裝傻了,我真不知道你竟然是這種男人,虧我當初還在她面前一直誇你,我真是瞎了眼。」
  「當年是她背叛我。」他緩緩開口,語氣沉痛。
  「你—— 」她瞪大了眼,不爽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當年她為了你,不顧姊妹們的哀求,堅持退出玫瑰幫,本以為她可以就此得到幸福,我們也就忍了下來,但沒想到你竟然拋棄懷有身孕的她!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你還敢說是她背叛你」
  「懷孕?妳說清楚點!」修遼宇整個人一震,激動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別假了。」黃善雅甩開了他的手。「即使我跟她已經不是姊妹,但我還是一樣不屑你這種負心漢。」
  「我根本不知道她懷孕的事!」他懊惱的吼道。「況且,當初是我被她甩的,除了我,她還有很多情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講?你就是這樣才傷害她的嗎?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她更加氣憤,「袁丹丹為了你這種人付出真是太不值了!她自始至終就只有你一個男人,為了你甘願讓所有姊妹失望。
  「我曾經很埋怨過她,若不是她離開,鳳凰幫不會這麼輕易就擊潰了我們玫瑰幫,傷害了不少姊妹,也因此解散玫瑰幫,可想到她的義無反顧卻得到這樣悲慘的下場,我就替她難過。」
  想到過去,黃善雅的情緒不免激動起來。有好長一段時間,她是無法原諒袁丹丹的,但是後來聽說她所遭受的一切,又忍不住替她感到不平、替她心疼了起來,畢竟,她們曾是共患難共歡笑的姊妹啊。
  「所以說,她真的懷了我的孩子……」這消息讓他傻了!「為什麼她不找我說清楚?該死!」他狠狠的一拳擊向一旁的牆壁。
  「你……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黃善雅看到他的手滲出了血,開始有點相信他了,畢竟沒有人會作戲到如此自殘。「其實她有去找你,但被趕走了。」
  被趕走?修遼宇愣了愣,腦中隨即浮上一個身影。是母親,一定是她,她一向討厭丹丹。
  「告訴我,孩子呢?孩子後來怎樣了?」他英俊的臉上佈滿了痛苦。
  「聽說是沒了。」她囁嚅著。
  「沒了……」他的臉色倏地蒼白了起來。
  「詳細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從她堅決離開玫瑰幫後,我們這幫姊妹就很少跟她聯絡,你若想知道什麼,就自己去找她問清楚吧。」嘆了口氣,不等他反應,黃善雅轉身就離開。
  孩子?他曾有過孩子?而丹丹未婚懷孕,心裡該有多煎熬?承受多少壓力?修遼宇呆站在原地,心臟彷彿被什麼掐住似的滯悶痛苦。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跟她之間,究竟是從哪個時候開始出了問題?
  「啊—— 」他忍不住仰頭大叫了聲,彷彿要將所有的不解和痛苦宣洩而出。
  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彷彿在看一個瘋子。
  他是瘋了,他快要被一個又一個意外的消息給逼瘋了。
  該死!他一定要弄清楚所有事的真假是非不可!
第七章
  他為什麼那麼理直氣壯的指責她背叛他?當年明明是他給她冠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指責她劈腿花心,還無情的拋棄她,甚至連她上門哀求,只希望見他一面他都無動於衷。
  為什麼現在又說他有找過她?
  袁丹丹坐在梳妝台前出神,腦中浮現修遼宇英俊臉龐上的痛楚神色,這扭痛了她的心。
  該死,都過了這麼多年,他為什麼還要來擾亂她?為什麼不能讓她平靜的過日子?
  她懊惱的咬緊下唇,正打算關燈就寢時,耳邊突然傳來東西砸中窗戶玻璃的聲音—— 這勾起她腦海中最深沉的回憶。
  她的心猛地一凜,迅速走到窗邊往外看去。
  就跟以前一樣,在那個熟悉的位置站著熟悉的身影,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動。
  她應該裝作沒看到他,不要理他,回到溫暖的被窩好好睡上一覺才對。
  但她的腳卻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不顧一切的下樓朝外走去—— 帶著期待。
  「你幹什麼?」她裝出跟自己內心情緒完全不符的冷漠聲音,「要是不小心把窗戶砸破怎麼辦?」
  「我會賠。」修遼宇輕輕道。
  「不需要,那點小錢我還有,你只要停止這幼稚行為就可以了。」袁丹丹白了他一眼。
  「如果做這幼稚行為就可以見到妳,那我寧願幼稚。」
  修遼宇的聲音在黑夜中更顯醇厚、充滿了磁性,她的心又重重的怦跳了下。
  「你—— 你是跟我吵不夠,所以現在要繼續嗎?」她真是沒用,即使再恨他,卻依然為他心動。
  「我只是有話想問妳。」他深深凝視她,深邃的眸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她垂下眼睫,避開讓她悸動不已的視線。
  彷彿沉默了一個世紀之久,他終於緩緩開了口,「孩子。」
  孩子這兩個字宛若震撼彈似的將袁丹丹的理智粉碎,美麗的臉龐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著,她失控的尖聲大喊,「你沒資格跟我提孩子,你滾、你滾!」
  「丹丹—— 」見她情緒崩潰的喊叫,修遼宇的心揪成了一團,跨步上前將她攬入了懷中。
  「你怎麼敢提起?是你不要這個孩子,你怎麼能……」她用力的捶打著他,彷彿要把那剮心般的痛苦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妳有了孩子,丹丹,我完全不知情!」他承受著她的怒氣,痛苦的大喊。
  落在他身上的拳頭頓了頓,「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怎麼可能還讓妳走?而且是妳不要我的不是嗎?」修遼宇狠狠咬緊了下唇。
  「胡說,是你拋棄我們的,是你!」淚水在袁丹丹的美目中翻滾著,幾乎就要承受不住的滴落,「當初我硬著頭皮上門找你,但你卻連見我一面都不肯,你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絕望的心情離開的嗎?」
  「這是怎麼回事?我根本不知道妳有來找我。」他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臉認真而困惑的神情。
  「事到如今,你還想說謊?」她哀慟的怒視他。
  「我根本沒必要說謊!」修遼宇懊惱的回視著。
  「可是那天我明明看到你站在二樓的窗戶後,冷眼看著我離開。」她努力想要維持對他的恨意,卻在看到他清澈坦率的目光後遲疑了。
  「哪天?」
  「你大學畢業那天。」她記得很清楚,那時他母親是怎麼羞辱她的。
  「那時候我根本就不在家。」天,原來是這裡出了錯。
  「你不在?」袁丹丹錯愕的愣住。那、那天在他房間出現的人影又是誰?
  「我那時人在台中。」修遼宇緩緩道:「我媽說若要她答應我們兩人交往,我就得先去台中別墅冷靜一個星期,這段時間不許跟妳有聯絡,也不許我事先告訴妳原因,若我想過了還是決定要跟妳交往,她就不再反對。」
  「所以你不是突然不理我,也不是人間蒸發?」袁丹丹傻了,她一直以為是他刻意迴避她。
  「我怎麼可能不要妳!」他咬咬牙,黑眸中充滿了痛楚,「當我興高采烈的回到台北,準備告訴我媽,我堅持跟妳走下去時,等著我的,卻是妳跟不同男人的親密照片。」
  「親密照?你在說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媽說那些照片是她派人跟蹤妳拍到的,說我不在台北的那段時間裡,妳像隻花蝴蝶周旋在不同男人身邊,證明妳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他的神色驟然陰冷了下來。
  「胡說八道!我那時—— 我那時根本就躺在醫院裡。」袁丹丹激動的反駁。
  「妳在醫院」修遼宇愣了愣,「可是那照片—— 」
  「那時在你房間的也不是你……」她也怔住了。
  這些事都有個共通點,就是他媽媽,所以……
  「我找到答案了。」他臉上佈滿了怒意。
  她也明白的苦笑道:「原來我們兩個都被耍了。」
  看樣子那照片跟那人影都是假的,他的母親抓住他們太在乎彼此、太愛對方這一點,知道他們看到那些「證據」一定會失去理智而以為對方背叛了自己……
  「該死,我要去找她問清楚。」修遼宇鬆開抓著她的手,轉身就想回家找母親理論。
  「等等。」袁丹丹喊住了他,擋在他前面勸阻,「算了,當初是我不自量力,以為退出了幫派就可以得到你母親的認可,但她從來就沒減少對我的厭惡,她會做出這些事情也是為了你好。」
  「才怪!若真是為了我好,就該尊重我的選擇,不該耍手段讓我們彼此誤會、恨對方這麼久。」
  想到這幾年的酸楚,她的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是啊,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卻該死的改變了彼此的一生。
  「那孩子呢?妳剛剛說妳那時在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擰緊了眉頭。
  「拿掉了。」袁丹丹說得淡然,但內心的煎熬卻是別人所無法理解的。
  修遼宇胸口彷彿被什麼狠狠重擊了一下。「為什麼?妳為什麼這麼做?」
  「那你要我怎麼辦我那時只是一個高中生,我能怎麼做?」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在她冷豔的臉蛋上留下的淚痕。
  「我後來想找妳問清楚,可妳母親把我擋在門外,叫我以後不要再打擾妳,說妳已經離開台北,沒有住在家裡了。」想必那時她是在休養身體吧。
  「被你那樣狠狠的拋棄,你覺得我媽會讓你再見到我嗎?」袁丹丹苦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知道我未婚懷孕,又被你母親拒於門外時難過掉淚的樣子。所以從那一刻起,我發誓我絕不再讓她擔心,也要讓你母親知道,我袁丹丹不是她說的那種小太妹,我要她後悔看輕我。」
  「都怪我,怪我當時想得太簡單,才會讓我媽有傷害妳的機會。」他咬咬牙,悔恨得想揍自己幾拳。
  「你媽討厭我,我固然難受,但我更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連孩子都污辱,那的確是我們的孩子,百分百是你修家的子孫……」袁丹丹哽咽著。
  「對不起,丹丹,是我沒有保護你們。」想到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她受的委屈,修遼宇紅著眼眶,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久違的擁抱令她再也壓抑不了情緒,不停哭泣,不知道過了多久,袁丹丹才收起淚,只剩下微微抖動的肩頭還洩漏著情緒。
  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恨了那麼久的他原來也是受害者,他從來沒有捨棄她,一切都是陰錯陽差。
  原本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濃厚感情彷彿撤掉了阻礙的柵欄,源源不絕的湧出,溫暖了冰冷的心。
  他的懷抱是如此熟悉而溫暖,她幾乎就想這樣賴在上面永不離開,但是現在的她不能這麼做。
  「既然事情都講開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自他的懷抱中抽離,恢復了平淡冷靜。
  失去懷中散發馨香的柔軟,他霎時感到一陣空虛—— 而這感覺早從當年失去她的那一刻就不斷盤旋在他的心頭,尤其在知道真相後,還增加許多的不甘與懊惱。
  「這不是我們應得到的結果。」修遼宇啞著聲音道。
  「不管怎樣,時間都無法倒流—— 」
  「可以的,只要妳願意。」他打斷她的話,佈滿血絲的黑眸閃爍著熱切光芒。
  他的目光是如此炙熱,幾乎灼燙了她的靈魂,讓她整顆心緊緊揪成了一團,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就不自覺地點頭。
  「不。」但她及時恢復了理智,壓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不可能回去了,我們早已走上不同的路,再也沒有理由回頭。」
  「有!當然有。」修遼宇急忙道。
  「什麼理由?」她反問。
  「因為我—— 」
  「無論如何,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我也不打算偏離已經規畫好的人生道路。」她打斷他的話,佯裝冷漠。
  我愛妳……這三個字梗在他的喉頭,又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
  「我知道了。」確實,他現在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回應?是他太自私了。
  他爽快的放棄讓她心中有股失落、惆悵,但有什麼好失落的呢?兩人保持距離是最好的……袁丹丹擠出笑道:「這樣就好了,再見。」她轉身,提醒自己已有了未婚夫,不該再和其他男人牽扯不清、惹來非議,甚至令母親傷心,強迫自己不回頭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真的就這樣再見了嗎?
  修遼宇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還是無法自制的喊住了她,「丹丹。」
  袁丹丹的心一悸,頓住了腳步,彷彿潛意識一直在等他出聲的忍不住回過頭。
  「至少……應接下那份工作吧。」他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
  她沉默著,內心十分掙扎。
  「以前是因為我們之間有誤會才針鋒相對,現在既然一切都說開了,我希望不要因為私事影響到公事,就像妳說的,不要因為我而影響妳的人生規畫,若妳拒絕了這次金先生派給妳的Case,妳要成為他合夥人的夢想就要變成泡影了。」見她猶豫,修遼宇加把勁想說服她。
  「你說的有道理。」她有點頭的衝動。她明白,這些理由都不是自己想點頭的原因,她只是因為……不捨跟他從此形同陌路,這些只是令她合理應允的理由。
  但是,她可以放任自己繼續跟他有所聯繫嗎?她有把握把持得住深埋在心中的那份感情嗎?
  「妳放心,我以後只會把妳當成工作上的往來對象,絕不會造成妳的困擾。」以為她的猶豫是擔心他無法放棄,修遼宇只能試著保證,但天知道,要做這個保證對他來說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袁丹丹沉默的垂下眼睫。
  「算我求妳。」他懇切的說。見她不語,他又問:「好嗎?」
  見到他充滿希冀的樣子,那顆還對他有深深感情的心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就是抗拒不了他,只能輕嘆了聲,點了點頭。
  「妳答應了?太好了,謝謝妳。」修遼宇開心道。
  「用不著謝我,這是我的工作。」看著他高興的神情,她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不管怎樣,希望以後我們可以好好相處。」他朝她伸出手—— 就像朋友般。
  看著他厚實的大掌,袁丹丹的心中一酸,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掌心,只一秒就又縮回了手,「我先回去了。」
  「嗯,晚安。」修遼宇凝視著她,輕聲道。
  她輕輕頷首,轉過了身。
  「丹丹。」他又喊住了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回首平靜的問。
  「他……他對妳好嗎?」
  「他對我很好。」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嗎?應該比我對妳還好吧?」修遼宇苦笑。
  袁丹丹沒有回應。
  「妳很愛他?」他忍不住又問。
  「我不想回答這些私人的事情,我們之間應該只有工作。」
  月光映照在她美麗的臉龐上,閃爍著瓷白的光芒,讓他就像當年第一眼看到她時一樣,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整顆心就此因為她而跳動。
  只是現在,佳人已琵琶別抱,不再屬於他了。
  修遼宇惆悵的斂眉,朝她揮揮手,「回去吧,晚安。」
  他的視線是如此哀傷,讓她幾乎無法承受的轉過了頭,快步走開,好逃離他的視線,也逃離那籠罩在他們之間的無奈與複雜情感。
  但一直到她走進了家門,她都還可以感受到那雙灼熱的眼眸直盯著她,穿透了她的身體,烙印在她的心頭上……


  「遼宇,你回來了?累了吧?媽替你準備好宵夜了,過來吃一點。」一看到兒子回到家,張荑蓮趕緊迎上前關心。
  他一臉沉重的搖了搖頭,逕自走向沙發。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公司的狀況比想像中還差?」她跟上追問。
  修遼宇在沙發上坐下,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她急切的又問。
  「媽,我想問妳一件事。」他揚睫,嚴肅的凝視著母親。
  「什、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嚴肅?很重要的事嗎?」張荑蓮一驚,有種不祥的預感。
  「丹丹—— 妳應該還記得丹丹吧?」修遼宇沉聲問。
  她臉色微變,佯裝鎮定道:「你是說那個很久以前你帶回家過的小太妹?」
  「媽,她不是小太妹。」他的眉頭皺了皺。
  「不管她是什麼身分,都過這麼久了,還有討論的必要嗎?」她裝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為什麼?當年妳為什麼要那麼做?」修遼宇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克制不對母親怒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遼宇,你是怎麼回事,怎會突然提起那個女人?」張荑蓮蹙起了眉頭。
  「不是突然,我遇到她了。」凝視著母親,他緩緩答覆。
  「你遇到她?那個女人該不會又想死纏著你不放吧?」她慌張的問。
  「媽,你以為你兒子是稀世珍寶嗎?人家一定要黏著我不放?」他自嘲道。
  「不是我以為,而是就有那麼多女人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無所不用其極的妄想當上修家少奶奶。」張荑蓮一臉鄙夷。「我是絕對不會讓那種女人進我們修家大門的。」
  「所以妳當年才用那麼卑劣的手段拆散我跟丹丹嗎?」修遼宇沉聲問。
  「你你……你胡說什麼?」她結巴了起來。
  「媽,妳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那是妳的孫子。」英俊的臉龐寫滿了傷痛。
  「什麼孫子?你別聽她亂說。」她急忙試圖為自己辯解,「那只是她想要嫁進我們修家才使出的詭計。」
  「媽!」修遼宇怒吼,「當年她才只是個高中生啊。」
  「哼,年紀輕輕就這麼不檢點,你不也看到照片?她跟那麼多男人牽扯不清,誰知道她肚裡的孩子是誰的?」
  「到現在,妳還想這樣誣賴她?如果我當年不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就能查清楚那些照片根本就是合成的吧,是妳在照片上動手腳,讓我誤會她男女關係很亂,這一切都是妳為了拆散我跟丹丹所設下的詭計!」
  「我、我沒有—— 」張荑蓮心虛的否認。
  「當年,丹丹懷了身孕來找我,妳卻把她趕走,更不顧她肚子裡的孩子。媽,那是妳的孫子,我的兒子啊。」修遼宇眼中寫滿控訴與沉痛,黑眸中佈滿了血絲。
  「那—— 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媽只是替你解決問題而已。」
  「丹丹就只有我一個男人,孩子不是我的是誰的?」他當初該相信丹丹的。
  「你這傻孩子,你是被她給騙了!建業都跟我說了,袁丹丹是幫派大姊頭,男女關係亂得不像話,而且,建業也說他跟她有過一段關係。」她難以啟齒的說,覺得袁丹丹的行為太可恥。
  「楊建業?」修遼宇第一次這麼痛恨有這種無恥的表親。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在母親耳邊亂嚼舌根、編織謊言。突然,他腦閃過一個念頭,瞇起眼眸問:「那麼,那天是他假扮成我讓丹丹誤會我不想見她?」
  「呃—— 不管怎樣,你表弟說的不會有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絕對不能讓你被那種女人騙了。」她沒做錯,她都是為了兒子好。
  「錯了,妳大錯特錯了!」修遼宇看著母親,咬牙道:「當初建業欺負女人被丹丹教訓,他為了報仇騙我幫他出頭,但在我發現真相反過來指責他後,他就連我也一起懷恨在心。沒想到他會如此惡毒,用這種方式傷害我們,該死,我要找他算帳!」
  「慢著。」張荑蓮趕緊阻止兒子,擋在他面前,「你是瘋了嗎?那個女人只是個外人,你怎麼能聽信外人的話,而不信自己的表弟呢?」
  「媽,他一次又一次的說謊,這種人能相信嗎?我跟他僅餘的一點兄弟之情就到今天為止,我不再承認我有這樣的表弟。」他正色道。
  「遼宇,你——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阿姨那麼疼妳,在你父親過世後,是你阿姨陪在我身邊,我才能重新振作,你不能這樣對他們。」她心頭一震,知道兒子是認真的。
  「媽,若不是阿姨對我很好,我早就衝過去宰了那王八蛋。」修遼宇冷冷的申明,「以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出現在我們家。」
  她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媽,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也不會原諒楊建業,是我們親手殺了那個小孩……」他的眸中滿是深沉的痛楚,「那是我的孩子,妳的孫子!」
  張荑蓮的心臟猛地一擰,錯愕的看著兒子踏著沉重的步伐離去,來不及阻止。
  「遼宇—— 遼宇—— 」
  她的孫子?不—— 不可能,建業說了,那個女生是個隨便的女生,雖然她沒有抓到什麼把柄,但建業不會騙她這個阿姨的。
  那個女生肚子裡的孩子,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機率不是他們修家的骨肉,所以當初她才可以說得這麼決絕無情。
  但,若那孩子是百分之零點一機率中的那個呢?
  想到剛才兒子臉上那痛苦的神情,她的心也跟著鬱悶沉重了起來。
第八章
  「哈哈哈,原來你們是舊識,難怪丹丹會在你面前這麼率直不掩飾了。」金偉中笑道。
  「不好意思,金先生,我那天失態了。」她一臉尷尬。
  「沒關係沒關係,我本來還以為妳是個永遠冷靜自制的律師,沒想到妳原來還有不同的一面。那樣可愛多了。」他大笑著。
  「金先生。」袁丹丹的臉頰忍不住浮起一抹紅暈,「那只是突發狀況,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沒關係的,只要遼宇不介意就好。」金偉中往他望去。
  「我早就習慣了。」修遼宇深深凝視著她,唇角愉悅的揚起。
  「是嗎?改天我可要好好問問你,以前的丹丹到底是怎樣的個性?我想一定十分有趣。」金偉中打趣道。
  「絕對讓您驚呼連連。」他朝他眨眨眼。
  「修遼宇!」袁丹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瞧,她以前是隻母老虎,沒人敢惹她呢。」他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哈哈哈,真的嗎?那我以後也要小心點了。」金偉中跟著調侃。
  「你們就別再捉弄我了……」她尷尬到差點想挖個洞鑽下去。
  「好好好,我不開玩笑了,丹丹,以後就要請妳多多費心了。」
  「是。」老闆言歸正傳,袁丹丹這才鬆了口氣。
  「那我們走吧。」修遼宇道。
  「走?」她困惑的問。
  「既然妳是我公司的法律顧問,好歹也要了解我公司的狀況,所以我們現在就去『寰宇』瞧瞧吧。」
  「遼宇說的沒錯,你們去吧。」金偉中附和。
  袁丹丹點點頭,「我明白了,走吧。」
  修遼宇朝金偉中輕輕頷首告辭,領著她走了出去。
  「我自己開車。」一出公司大門,她馬上表明。
  「那剛好,我今天沒開車,可以搭妳的便車嗎?」他挑眉問。
  「這……」她猶豫了片刻。
  「妳不會對客戶這麼無情吧?」他裝出無辜的神情。
  她好氣又好笑。「我又沒說不行。」
  「那就謝謝妳了。」修遼宇立刻笑咧了嘴。
  她怎麼有種上當的感覺?袁丹丹抿抿唇,走到自己的小跑車旁,開門坐進駕駛座。
  開MINI COOPER啊?還滿適合她的。他跟著上了車。
  「你確定要坐我的車?」她再一次確認。
  「當然,雖然女生的開車技術通常不怎麼樣,不過我可以忍受龜速前進,只要能到達目的地就可以了。」修遼宇揶揄道。
  她翻了翻白眼,唇角微微的勾了勾,「你最好先確定你的安全帶有繫好。」
  「什麼—— 」他的話語還沒說完,小跑車已經像支箭似的衝了出去,讓他的身子瞬間貼上了椅背。
  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小跑車卻如入無人之境,敏捷地穿梭在車縫之中,速度絲毫未減,還微微加快,讓修遼宇緊張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袁丹丹用眼角餘光瞟了他一眼,唇角揚起一抹促狹的笑容,右腳又微微踩重了油門。
  轟—— 引擎的聲浪在空氣中爆開,小跑車又更快速的往前奔馳。
  「你可以趁開車時,先跟我說公司的狀況。」她忍住笑意,故作正經道。
  「呃—— 妳說什麼—— 啊—— 要撞上了—— 」修遼宇的眼睛直盯著前方,一隻手不自覺的抓住了門旁的把手。
  見他滿臉驚恐,她輕鬆的轉動著方向盤,一臉笑意。「你怕什麼啊?」
  「停—— 停車!」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喉嚨跳出來了。
  「是你自己要搭便車的,我怎麼可以半路就讓你下車呢?」袁丹丹輕笑出聲,「坐穩了。」她警告,又再次加快了速度。
  「啊—— 啊啊—— 」
  車子就在修遼宇的驚叫聲中抵達目的地。
  「到了。」她緊急煞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將車停妥在停車格中。
  他餘悸猶存,見車子停了下來才緩緩鬆開緊抓著把手的手。
  「哈哈哈,你真的嚇到了啊?」看他臉色蒼白,她忍不住大笑出聲。
  修遼宇平復了下情緒,長長吁了口氣問:「妳都是這樣開車的嗎?」
  袁丹丹挑了挑眉,自傲的說:「不用誇獎我了,我知道我的技術很好。」
  他擰緊眉搖搖頭,「妳到現在都沒出事,算妳運氣好。」
  「你少烏鴉嘴了!」白了他一眼,她熄火準備下車。
  「以後不許妳開車。」修遼宇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道。
  「你你—— 你管我這麼多幹麼?」突來的親暱與關切令她的臉倏地漲紅。
  「不要讓我擔心。」他深深的凝視著她。
  「用不著擔心,我技術好得很。」她心慌的甩開了他的手,逕自走下車。
  修遼宇無奈的搖搖頭。他都忘記她是個多頑固好強的女人了!
  站在寰宇企業大樓前,袁丹丹可以感覺到自己跟他之間的差距。也難怪當初他媽媽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們在一起,畢竟兩人的家世背景差距這麼大,換作是她,說不定也會這樣做吧。
  雖然隨著年紀增長,她已經可以體會為人母親的自私心態,但是,她無法原諒他的母親為了兒子,否認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進去吧。」修遼宇站在她身旁,輕聲道。
  袁丹丹點點頭,跟著他走進了大樓。
  「總裁。」
  「總裁好。」
  一進大樓,員工紛紛朝修遼宇打招呼。
  她走在他身邊,見了這種情況渾身不自在,但又強迫自己要有專業的形象。然而縱使她現在已經是個有成就的律師,但在她心底深處,還是無法擺脫當初被他母親奚落的自卑感。
  「喲,瞧瞧這是誰?表哥,這不是當年那個太妹頭頭嗎?」
  突然,一道嘲諷的聲音迎面而來,讓袁丹丹的身子僵了僵。
  楊建業!她一看見對方,臉色就沉了下來。
  「你給我閉嘴!」修遼宇厲聲斥喝。
  他臉色一青,眼眸中閃過恨意,訕訕道:「表哥,都過了這麼多年,你還學不乖?你的品味好歹也要長進點嘛,那麼多名媛千金可挑,幹麼非要挑一個放蕩的小太妹呢?要是阿姨知道,一定會很不高興的。」嘖,這袁丹丹現在長得更美了。
  「楊先生,光憑你現在的行為,我就可以依照刑法309條的公然侮辱罪將你告上法庭,若你還想要加重罪責的話,請繼續沒關係。」在修遼宇變臉開口之前,袁丹丹已經氣定神閒的漾起笑,吐出一連串專業話語。
  「妳少嚇唬我,以為我是小孩子嗎?」楊建業愣了愣,擺出一臉不信的樣子。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若有任何法律上的問題,歡迎跟我聯絡。」她自口袋中拿出名片遞給他,臉上掛著專業的微笑。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不悅的啐了聲,轉身離開。
  「對不起!」等楊建業一離開,修遼宇馬上懊惱的向她道歉。
  她搖搖頭,「沒關係,不關你的事。」
  深深的凝視她,他輕輕揚唇道:「若是以前的妳,肯定早就發飆了,沒想到現在的妳處事變得這麼圓滑。」
  「人都是會改變的。」袁丹丹自嘲的笑了笑。
  「妳說的沒錯,就跟感情一樣。」修遼宇感慨的輕嘆了聲。
  「楊建業也在這裡上班?」她心虛的轉移話題。
  「是當初我媽安排的。自從以前那件事後,我就跟他之間的關係就惡化了,但還是維持表面的和平,但我媽把他當兒子看。」
  「他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袁丹丹提醒。
  「妳說的沒錯,我們進辦公室再談。」修遼宇看了周圍一眼,領著她走進了辦公室。
  「公司有發生什麼事嗎?」她敏銳的問。
  「其實我跟妳分手之後不久,我父親就過世了,當時公司的所有事務暫時都由我媽代理,她重用娘家的親人,所以—— 」
  「所以現在外戚想要篡位。」袁丹丹接腔。
  他點點頭。「我接手總裁這位置之後,發現有些重要文件被偷偷動了手腳,公司的資金有異常調動。」
  「你沒對他們做出處置?」她蹙眉問。
  「我媽對娘家的人百分之百信任,拚命阻擋,說我誤會了。」修遼宇苦笑道:「否則她當年就不會聽信楊建業的讒言,把妳塑造成一個到處亂搞男女關係的小太妹了。」
  「他?」袁丹丹錯愕的愣住。
  「我問過我媽了,那天假扮我的就是他,他甚至還造謠說,他跟妳也曾有過一腿。」
  「該死的王八蛋,我剛剛應該狠狠揍他一頓,讓他哭著叫媽媽!」她氣憤的不停咒罵。
  看著她瞬間轉變的神情,修遼宇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這才是我的丹丹啊。」
  我的丹丹……這幾個字雖然是他不經意說出的,卻熨燙著她的心,心裡熱烘烘的暈紅了她的臉頰。
  「都是你害的……」她輕聲咕噥。
  「對不起,若不是我,妳不用遭受這樣的污辱。」他斂起了笑容,神色帶上歉疚。
  「我不是指那件事啦。」袁丹丹睨了他一眼,語音帶著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嬌嗔。「從以前到現在,每次只要在你面前,我就會莫名其妙的失控,搞得我好像是個粗野的女人。」
  原來是這個意思!他的臉部線條放鬆,寵溺的瞅著她問:「只在我面前嗎?」
  「當然,我平常可是很有氣質的。」她沒好氣道。
  「我喜歡。」修遼宇深情的表示。
  「什麼?」袁丹丹的心猛地一悸。
  「我喜歡只有在我面前才可以讓妳放任的表現自我。」那表示他是特別的。
  「什—— 什麼自我?我就說了,我原本是很有氣質的,那根本就是失控。」她垂下眼睫,掩飾自己眸底的羞澀愛戀。
  「不管是怎樣的妳,我都喜歡。」修遼宇看著她垂首露出的白皙頸項,熟悉的慾望頓時升起。
  卜通—— 卜通—— 袁丹丹又聽到了自己因他而狂亂的心跳聲。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原本深埋的感情不受控制的自柵欄的缺口源源不絕的湧出,這種感覺讓她害怕,怕自己再也無法克制……
  空氣中有種濃烈的情感在他們之間流動著,就在曖昧的氛圍持續蔓延的同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打破了凝滯的時空,將兩人拉回了現實。
  「呃—— 是我的手機。」袁丹丹慌張的自皮包中拿出手機,見到來電顯示是誰後,立刻走到一旁接聽。
  看她迴避的神態,讓修遼宇的心緊緊擰了起來。
  「不好意思。」回到座位收起手機時,她已經恢復專業冷然的模樣了。
  「是他嗎?」忍不住問。
  她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僵,點了點頭。
  「有什麼事嗎?」他知道自己不該問,但卻無法克制。
  「沒什麼。」她淡淡的將話題扯開,「我們該談談公事了。」
  修遼宇看了眼又重新武裝起自己的袁丹丹,輕嘆了口氣。他只能努力克制住心中那股波濤洶湧的妒火,配合她拉出安全距離……


  「阿姨,您絕對不能任由表哥一錯再錯。」楊建業一見到張荑蓮就急忙告狀。
  「什麼意思?」她滿臉困惑的看著突然跑來家裡的外甥。
  「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她肯定是心有不甘回來報復的!」
  「你說哪個女人?建業,你怎麼沒頭沒腦的這麼說?」
  「就是袁丹丹啊。」
  「袁丹丹」
  「您難道不曉得,表哥又跟那個女人搞在一塊了嗎?」想起袁丹丹,楊建業就恨得牙癢癢的。
  「你說什麼?他們—— 他們又在一起了?」張荑蓮錯愕的愣住。
  「我就知道您不曉得,所以我就馬上來向您報告了。」他一副邀功的模樣。
  「我是有聽遼宇說他們又碰面了,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又在一起……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今天她還跟著表哥一起到公司,一副總裁夫人的樣子跩得很,我忍不住出言提醒表哥,卻被那女人狠狠罵了一頓,表哥也不阻止,真是太不像話了。」他最拿手的就是顛倒黑白。
  「有這種事?」張荑蓮的眉頭皺了起來。
  「阿姨,我怎麼敢騙您?」楊建業裝出一副誠懇的模樣。
  「我知道了。」她沉下了臉。
  「那您打算怎麼做呢?要不要我派人去警告她?」他提議。
  「不用了,我會自己處理。」她輕輕地搖頭,兒子之前說過的話突然在腦中響起,「建業,阿姨問你,你真的跟袁丹丹交往過?她的男女關係真的很亂嗎?」
  他愣了愣,隨即裝出一副受傷的神色道:「阿姨您是在懷疑我說謊嗎?我有必要這麼做嗎?其實我大可不要管這麼多,就讓表哥娶一個小太妹回家就好了啊。但我會不顧激怒表哥揭發真相,為的還不是阿姨您,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一向待我如親生兒子般的阿姨被那個小太妹蒙騙,讓修家蒙羞啊。
  「阿姨,您這樣懷疑我,我真的很難過,我想我還是不要再來修家,也別再待在寰宇好了,免得以後還會被懷疑要奪權。」
  「對不起,阿姨不應該誤會你,你別跟阿姨計較。」見外甥一臉難過,激動的訴說,張荑蓮忙歉疚的安撫。
  「我怎麼會跟阿姨生氣,我只是希望阿姨明白,我都是為了修家好。」楊建業趕緊道。
  「嗯,謝謝你,建業。」她嘆了口氣。「現在公司正需要整頓,阿姨還要拜託你多幫忙遼宇度過難關。」
  「那是一定的,當初是阿姨花錢讓我出國留學,我當然會盡全力報答阿姨。」眸底閃過一抹詭詐,但臉上盡是誠懇。
  「嗯,你回去吧,替我問候你媽。」她欣慰的笑笑。是啊,他們有血緣關係,往來又那樣親密,外甥不可能會害她的。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再見。」
  楊建業禮貌的彎身告辭,但才轉過身,臉上就浮現了猙獰的奸笑。
  看樣子,阿姨已經完全相信他了,現在他就等著看袁丹丹那個臭女人的悲慘下場。


  「你—— 你怎麼會在這裡?」
  袁丹丹訝異的看著一大早就站在她家門口的修遼宇。
  「我來接妳上班。」他斜倚在車門邊,英俊的臉上帶著慵懶的笑容。
  「我自己有車。」她不想承認自己看到他有多高興,但心裡突然湧上的一抹甜蜜與飛快奔馳的心跳卻無法忽視。
  「我就是怕妳自己開車,以後我都會來接妳上下班。」修遼宇霸道的說:「上車。」
  他是在擔心她嗎?她心頭一暖,心中小鹿亂撞,彷彿回到當初熱戀的時候,不過……
  「你不需要這麼做。」袁丹丹佯裝平靜。
  「拜託,就當我是在贖罪吧。」他採取哀兵政策。
  「你—— 你又沒做錯什麼。」誤會解開了,他也是受害者。
  「沒能保護你們就是我的錯。」想起那一切,修遼宇的聲音不禁低沉了下來。
  「說好不要再提過去了。你快走吧,我不希望讓我媽看到我們在一起。」她心頭也籠罩了層陰霾,無奈的開口催促。
  「那妳快上車啊。」他打開車門,表明自己不放棄。
  「你—— 」袁丹丹沒好氣的看著他,索性轉身朝反方向走去,不打算理他。
  「妳不上車也沒關係,我也應該去跟伯母打聲招呼,順便為過去造成的誤會跟傷害向伯母好好道歉才是。」
  他的聲音自身後飄來,讓她的身子一僵,瞬間停下了腳步。
  「修遼宇!」她懊惱的轉過身瞪他。
  「請。」他微笑的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袁丹丹猶豫了幾秒,明白他是認真的,無可奈何的坐上車。
  「生氣了?」見她一路上噘著嘴,不再擺出重逢以來常見的冷淡,修遼宇微微勾起了唇。
  「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霸道。」她沒好氣的指控。
  「我沒變的地方還很多。」他語帶暗示。
  「今天我就暫時屈服,不過明天開始,請你不要再這麼做了。」袁丹丹佯裝沒有聽出他的暗示。
  「如果我不答應呢?」雖說擔心她開車技術是他執意接送她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他渴望見到她,想每天都陪在她身邊,甚至……再次擁有她。
  她故意板起臉道:「這樣會造成我很嚴重的困擾。」她怕再這樣接近下去,她的心會走上連她都無法控制的軌道。
  修遼宇沉默了。
  他的沉默讓車內的氣氛突然僵滯了起來,彷彿有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在彼此的胸口。
  她悄悄瞟了眼他的側臉—— 僵硬而無表情,只有那雙眸底洩漏了受傷神情,她的心中一揪。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袁丹丹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握緊了手機,猶豫著該不該接聽。
  修遼宇忽地將車子掉轉了個方向,一路往郊區開去。
  她錯愕的問:「你要去哪?」這不是往事務所的方向啊。
  「不接嗎?」他不答反問。
  她看向手機,正要接聽時,鈴聲卻停止了。
  「你還沒回答我,你走這個方向是要開去哪?」袁丹丹索性放下手機,凝視他問道。
  「去海邊。」修遼宇緩緩答覆。
  「海邊」他瘋了嗎?
  他沒再開口,逕自將車駛向海邊。
  「你快掉頭,我得回事務所上班。」袁丹丹著急道。
  「今天妳是我的。」修遼宇霸道的說著。
  她的心一悸,還來不及開口,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該死!那男人還真是陰魂不散,真會挑時間打。他懊惱的輕蹙起眉頭,突地催了油門。
  袁丹丹看手機上顯示的「李迪諾」三個字,心中暗嘆口氣,正要接起來時,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搶走了手機。
  她錯愕的看向修遼宇。
  「我不許妳接。」他一臉平靜,但內心的妒火卻肆意的燃燒著。
  「手機還我。」袁丹丹伸手想要搶回手機。
  「辦不到!」他強硬道。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懊惱的問。
  修遼宇沉默了好久,任憑手機鈴聲停了又響,響了又停,終於,他長長嘆了口氣,將手機還給她。
  「對不起。」他低聲道,緩緩將車子停靠在路邊,走下車,走入了一旁失修的柵欄後,消失在草叢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袁丹丹的心突然一陣酸楚,拿著手機的手緩緩放下,顧不了那聲聲催促的鈴聲,也打開車門,快步朝著他消失的方向走了去……
第九章
  他在哪裡?
  袁丹丹站在遼闊的沙灘上,焦急的四處梭巡修遼宇的身影。
  她還記得這個海灘是他們當年最喜歡漫步的地方。常常,在她下課的時候,他會不畏路途遙遠的騎車載著她來到這個海灘,一起吹海風、看星星。
  當時他曾許諾,他們的婚禮要在這邊搭起白紗帳幕,四周點綴著香檳玫瑰,在親友的見證下,浪漫的互許終身。
  現在回想起來,除了感傷之外,還有濃濃的惆悵。
  「修遼宇,你在哪?」她朝著空無一人的沙灘大海呼喊,心頭一陣慌亂。
  可回應她的只有拍打著岸邊的海浪聲。
  「你在哪裡?修遼宇—— 遼宇—— 」袁丹丹心急的走向海邊,無數白浪在腳底下翻滾著,她不安的找尋著他的身影。
  該不會被浪捲走了吧?
  「遼宇?別鬧了,快點出來,否則我要走了。」她惶恐的高喊,聲音帶上了顫抖。
  不會的,他不會出事的……
  但想到他下車時情緒低沉的模樣,她的心就無法克制的揪成了一團,擔心到無法自己。
  忽地,她瞥見一個在海岸邊載浮載沉的身影,整個人一驚,顧不得其他,踏浪奔到他的身旁。
  「遼宇、遼宇……你怎麼了?別嚇我,快醒醒。」只見被沖上岸的他緊閉著雙眸,英俊的臉龐痛苦的微微扭曲起來。
  怎麼叫他都沒反應的情況讓她急得眼眶都紅了,慌亂的失去冷靜判斷的能力。
  「遼宇,我不許你再拋下我,我還沒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不許你離開我。」
  她忽然想起,對了,人工呼吸,她要趕緊替他做人工呼吸才對。
  袁丹丹趕緊垂下頭,唇瓣貼上他的,試圖將氣吹入他口中。
  忽然,她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被他壓在身下,往上望去,剛好對上他灼熱的視線。
  「你」她錯愕的看著他炯炯有神的深邃眼眸。
  「再說一次。」他深情的凝視著她,啞聲道。
  「你騙我!」袁丹丹懊惱的漲紅了臉,掙扎著想坐起。
  「我沒騙妳。」修遼宇一臉嚴肅,眸底佈滿了痛楚,「失去妳,比死亡還要痛苦。」
  被他眸中的深情震撼住,心頭一酸,淚水不可遏止的滑落臉頰,「來不及了,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來得及,只要我們相愛,一切都來得及。」他堅定的道:「我愛妳,丹丹,我愛妳的心從未改變。」
  他的一字一句都重重撞擊著她的心,好像要將她所有的淚水都撞出來似的。
  「別哭,我的心會痛。」他心疼不已的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他的吻比她的淚還滾燙,每一個碰觸,都讓她的心逐漸融化。
  「不—— 不行,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我不能這麼任性。」她抗拒著那幾乎淹沒她的濃厚情感,試圖找回以往的理智。
  「我們已經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了,難道妳想要後悔一輩子嗎?」該死的未婚夫,他才不想承認。
  「我—— 」
  「妳愛的是我,我聽到了,妳剛剛說妳愛我。」修遼宇努力說服她,「解除婚約對他確實不公平,但妳用愛我的心去嫁他,對他也是不公平,甚至傷害更深,妳有把握可以和他這樣過下去嗎?」
  袁丹丹咬咬下唇,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懊惱的嗔罵,「可惡—— 你好可惡!」為什麼要這樣破壞她現有的寧靜生活?為什麼……她會這樣愛他?
  「我是很可惡,可惡到即使要變成魔鬼,也要把妳搶回我的身邊,若別人要怪罪就都算在我頭上吧,我甘願為妳下地獄—— 」
  「呸呸呸。」她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唇,「亂講話,快點,快說呸呸呸。」
  看著她為自己擔憂的神色,修遼宇的心一暖,緊緊握住她的手,漾起深情的笑容道:「我沒亂說,我真的願意這麼做。」
  豆大的淚珠又自她眼眶中滾落。
  「怎麼又哭了?該死,都是我不好,我—— 我打我自己。」修遼宇舉起手就要賞自己一個巴掌,卻被一隻小手給抓了住。
  「別這樣。」袁丹丹吸了口氣,輕聲道:「我投降了……」
  「什、什麼?」他不敢相信的屏息確認。
  「我……讓我想想,我該怎麼跟他說。」她想那會是個艱困的任務,她真的對不起李迪諾。
  「妳說清楚點,要跟他說什麼?」修遼宇激動的凝視著她。
  「你知道的……」她羞窘的道。
  「我不知道,我要妳說出口。」他央求她,「快說,好嗎?」
  「我要說—— 我愛你,我要跟你在一起。」袁丹丹羞赧的紅了臉頰,心中卻仍有絲煩悶。
  「天,丹丹,我終於又擁有妳了!」修遼宇幾乎想跪地感謝老天對他的恩典。
  「還不一定呢,你媽……還有他,我們之間有很多難關要過。」她煩惱的蹙起眉。
  「放心,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妳,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妳。」他保證。
  她總算展露出甜蜜的笑容,凝視著他道:「蓋印章。」
  修遼宇扯扯唇,「妳還記得。」
  「忘不掉,就跟你一樣。」她在他眸底看到自己的倒影,有著久未出現的幸福表情。
  「蓋印章。」修遼宇輕喃,俯身在她唇瓣烙下了濃烈炙熱的親吻印章,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誓言,一輩子的承諾。


  自從跟修遼宇復合之後,袁丹丹整個人就脫胎換骨似的改變了。
  她不再冷漠、不再嚴肅,反而常不自覺的微笑,變得熱心助人,就連事務所裡的同事都發現了她的變化,對此無不嘖嘖稱奇。
  「丹丹,妳最近心情很好?」不意外的,宋月瑛當然也注意到女兒的不同。
  「呃—— 是還不錯。」面對母親探詢的目光,她心虛的轉移視線。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說出來跟媽分享一下。」見女兒開心,她自然也心情大好。
  「沒什麼,是工作上的事。」袁丹丹隨意編了個理由。現在還不是讓母親知道她跟遼宇和好的時機。
  「這樣啊……是妳上回說的,有可能變成事務所合夥人的事嗎?」
  「嗯。」
  「那的確是很值得高興,難怪妳心情會這麼好了。」不但常傻笑,連洗澡都會不自覺的哼起歌,這樣快樂的女兒,她已經許久沒看過了。
  怕被看出端倪,袁丹丹收斂起幸福洋溢的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了,妳最近好像很少跟迪諾出去?」宋月瑛突然問。
  「呃—— 工作忙。」這也是她婉拒李迪諾邀約的藉口,他見到她是興高采烈,跟他見面總有濃濃的愧疚。
  「工作忙也不能疏忽關心未婚夫,而且你們不是還要去挑婚紗?婚期一天一天接近了,很多事情都要趕快準備才行。」宋月瑛提醒。
  「媽,我不想談這些。」袁丹丹輕蹙了眉。她還在想著該怎麼告訴李迪諾這婚她不結了……
  「丹丹,妳……該不會不想結婚了吧?」一提到婚事,女兒表情就沒有半絲喜悅,反而多了憂慮,宋月瑛察覺到一股不祥的氣氛。
  「我只是很忙,現在沒心思討論這些。」怕被母親識破,她抓起包包就打算出門赴約。「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丹丹,像迪諾這麼好的丈夫可說是提著燈籠都找不到了,妳千萬不要再讓媽操心。」宋月瑛跟了上前提醒。
  袁丹丹抿抿唇,沒有回答,只低頭快步走出了家門。
  唉,看母親的態度,要是知道她跟遼宇復合的事情,肯定會昏倒。
  為人一向嚴謹的母親,原本就因為之前的事對遼宇印象惡劣,若又知道她因為他想悔婚……她連想都不敢想母親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已經讓母親煩惱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當了一陣子的乖寶寶,現在又要回到那個叛逆的袁丹丹,讓她內心更糾結……
  她嘆了口氣,先把煩心的事放一邊,驅車去見久未見面的好友。
  「丹丹,我在這裡。」
  袁丹丹下車正尋找著好友的身影,耳邊就傳來了章可思的聲音。
  「可思。」她最近事情一堆,忙得都疏忽好友了,今天才約出來。
  快步走向坐在露天咖啡座的章可思,才接近,她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妳—— 妳—— 」她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我懷孕了。」章可思微笑道。
  「天吶,妳什麼時候交男朋友的?我怎麼都不知道。」袁丹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視線緊盯著她的肚子瞧。
  「我沒交男朋友。」她尷尬的漲紅了臉。
  「那—— 」
  章可思苦笑著娓娓解釋,她的肚子是因為答應她所照護的老人提出的條件,用錢交換去勾引他孫子的結果。
  「妳說那老人要妳跟他孫子上床,但現在妳懷孕了,他孫子卻反悔不認帳還逃婚?該死,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妳都沒有告訴我?」袁丹丹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吼。
  「我沒臉說……」羞愧的淚在眼眶中不停打轉。
  「那家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可思,妳別難過,我去幫妳討回公道。」她捲起袖子,怒氣沖沖道。
  「不用了,我已經決定要自己養活這個孩子,況且,爺爺也給了我一大筆錢,有了那筆錢,我爸的醫藥費跟我妹捅出來的樓子就可以解決了。」章可思欣慰的笑了笑。
  「妳—— 」看著自己的好姊妹如此認命,袁丹丹心疼極了,「妳為什麼不跟我和康宣說,我們可以幫妳啊!妳為了那個家已經做牛做馬這麼久,為什麼還要這樣委屈自己?」可思是他們三個人中最堅忍不拔的,但也因為如此,受了許多委屈。
  「所謂救急不救貧,我哪有臉要你們替我補這個大洞?而且康宣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我不想造成他們的困擾。再說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你們不用替我擔心,有個好心的朋友一直在我身邊幫我,我真的過得很好。」
  「好心的朋友?」袁丹丹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呃—— 就是好心人。」章可思迴避她的視線,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了,妳的婚事辦得怎樣了?」
  提到自己的婚事,袁丹丹的心情瞬間沉重起來也沒心情再追問,一語不發。
  「該不會……因為他,妳不結婚了?」當初得知修遼宇出現後,她就有這種預感了,因為她知道丹丹對他用情有多深。
  「有這麼明顯嗎?」自嘲的苦笑一聲。
  章可思點點頭,「所以,妳原諒他了?」皺眉擔心自己的好友會再受到傷害。
  「可思,其實事情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袁丹丹將她與修遼宇之間錯綜複雜的過去一一解釋清楚。
  「這麼說,你們會分開都是因為誤會」瞠大了眼,她沒想到事實居然這樣離奇。
  「嗯……」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可思,怎麼辦?我還是很愛他,但是李迪諾……唉。」
  「丹丹,不管妳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妳,重點是妳能開心。」章可思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感激的回握住,「我也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姊妹,如果妳不好意思跟康宣求助,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一定。」章可思點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忽地,袁丹丹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打來了,他今天已經打了好幾通,但她都沒回應。
  「看樣子,妳的煩惱也不比我少。」章可思打趣道。
  袁丹丹苦笑了下,拿出手機看了看,輕嘆了口氣,「拖越久傷害只是越深,或許,我該快點跟他說清楚才是。」


  「丹丹,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妳,妳怎麼都沒回電?」李迪諾站在她家門口,一臉心急的問。
  「對不起,因為有點事……」看他那副關心的模樣,袁丹丹真不知道該怎麼向他開口。
  「怎麼了?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事?還是工作?」他憂心的趕緊問。
  她搖搖頭,話在喉頭就是說不出口,但是不行,她不能再欺騙他,讓他付出感情了。
  「迪諾,我有件事想告訴你。」鼓起勇氣,她望向他說。
  他愣了愣,隨即擠出一抹笑容,「真巧,我剛好也有事要告訴妳。」
  「喔?什麼事?」袁丹丹決定先收回已到喉頭的話。
  「因為妳最近比較忙,所以我自作主張跟伯母一起把喜帖寄了出去。」李迪諾咧開嘴道:「還有,我爸媽這幾天就會從美國返台參加我們的婚禮,他們叫我找妳一起吃飯。」
  「呃—— 是、是嗎?」天,這樣教她更難說出口了。
  「另外,雖然妳說不想拍婚紗照,但我還是覺得我們至少要拍一張做紀念,妳覺得呢?」他一臉期待的等候她的回答。
  袁丹丹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內心苦苦思索該怎麼告訴李迪諾自己決定取消婚約的事又不會傷他太重。
  「迪諾—— 」她掙扎了好一會,才又開口。
  「對了,我還要帶妳去看一樣東西。」李迪諾打斷她的話,興匆匆的道。
  「什麼東西?」唉,又失去開口的機會。
  「跟我來。」他握住了她的手,開心的走向離她家不遠處,一棟新蓋好的大樓前。
  袁丹丹困惑的看著他,「到這裡要看什麼?」
  「走。」他牽著她的手繼續邁步走了進去,跟管理員打過招呼之後,搭上了電梯並按下了八樓的按鈕。
  「你有朋友住在這裡嗎?我怎麼沒聽你提過?」她納悶的跟著他。
  「等等妳就知道了。」李迪諾神祕的笑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她尷尬的想要抽回手,但他卻沒鬆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緊,她只得作罷。
  電梯一打開,他就自口袋取出一串鑰匙遞給了她,「打開吧。」
  「我?」她看了李迪諾一眼,有種不妙的感覺,遲疑著不想接過鑰匙。
  「快啊。」他催促。
  袁丹丹無奈的自他手中拿過鑰匙,將大門給打開。
  「喜歡嗎?」他拉著她走進屋內,獻寶似的笑開了嘴。
  「這裡是?」只見屋內嶄新的裝潢是走北歐的悠閒路線,是她喜歡的設計。
  「這是我送給妳的新婚禮物,也是我們的新房,房子將會登記在妳的名下。」李迪諾滿臉笑容道。
  她怔了怔,隨即趕緊搖頭,「不!我不能收。」天,這房子少說也要兩、三千萬吧,現在的她不值得他付出這麼多,她不能收……
  「我們就要是夫妻了,以後我的就是妳的,還有什麼不能收的?只要妳想要,我什麼都願意給妳。」他溫柔的說。
  「迪諾。」他越溫柔,她的心就越感到負疚,她再也無法承受良心的譴責,咬牙道:「我有事要告訴你。」她不能再讓他無謂的付出了。
  「什麼事?」李迪諾收起了笑容,專注的凝視著她。
  「對不起,其實—— 我—— 我不能跟你結婚。」說了,她終於說出來了。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臉色驟地陰沉下來。
  「對不起,我不想再騙你—— 」她不安的注視著他。
  「是他對嗎?」李迪諾打斷她的話,怒道:「修遼宇,是那個男人對嗎」第一次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模樣,他的直覺就警告他了。
  這下換袁丹丹沉默了。
  「妳不說也沒關係,其實我偷偷調查過你們了。」他緩緩的透露。
  「你」她錯愕的看著他。
  「不管你們之間曾有過什麼或現在有什麼,我都不在意。這個婚一定要結。」
  「迪諾,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幸福的。」袁丹丹輕蹙起眉頭。
  「怎麼會沒有愛情?我愛妳啊。」他握住她的手,熱切的道:「我一定會好好疼妳、照顧妳的。」
  「可是我……我不愛你。」她狠下心說實話,希望可以讓他清醒。
  李迪諾彷彿被重重的打擊到,表情十分狼狽,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沒關係,只要妳在我身邊就夠了。」
  「迪諾—— 」
  「別再說了,婚禮一定要舉行,否則,妳就是要我去死。」李迪諾沉聲道。
  看著他陰沉的神色,袁丹丹的心一驚。她原本就不期待事情能憑幾句話就順利解決,但也沒想過他會這樣堅持不願鬆手。
  「還有,如果妳以為修遼宇可以給妳安穩的生活,那妳就大錯特錯了。」
  「什麼意思?」
  「寰宇企業現在經營出現嚴重問題,若是無法簽訂跟我們公司的合作案的話,可能會倒閉。」他語帶威脅的說:「而我,正好是決定這個合作案是否可以順利進行的決策者。」
  袁丹丹警戒的看著他,「你想怎麼做?」
  「那就要看妳怎麼做了。」李迪諾眸中閃過一絲冷酷。
  「你在威脅我?」她怎麼都沒料到,他是個心機這麼深的人。
  「不是威脅,而是提供妳另一個思考方向。」他又緩緩露出笑容,「現在,我們可以去看婚紗了嗎?」


  「怎麼了?在想什麼?」修遼宇將袁丹丹拉到懷中,柔聲問道。
  她搖搖頭,勉強露出一抹笑敷衍,「沒什麼。」
  「有,我太了解妳了,妳有心事。」他將唇貼在她的髮上追問。
  袁丹丹沉默半晌,揚起長睫望向他問:「遼宇,你們公司是不是跟正達企業在談一個合作案?」
  「妳怎麼知道?」他頓了頓,一臉不解。
  「呃—— 你忘了我是你公司的法律顧問?我有特別研究一下營運狀況。」她編了個理由。
  「喔。」修遼宇證實,「妳說的沒錯,寰宇跟正達打算合作在濱海經營一座度假村,若合作案可行的話,不但可以解決寰宇的危機,也可以一舉趕走那些外戚,讓我坐穩總裁的位置。」
  「公司—— 公司的經營問題有這麼大嗎?」袁丹丹擔憂的問。
  「之前寰宇被楊建業那群人掏空了不少,現在他們把爛攤子全都推給我,想以經營不力拉我下台,不過妳放心,我對這樁合作案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他安慰她。
  「所以說,若是合作案過不了,你就要負最大的責任?」她問得膽戰心驚。
  「可以這麼說。」修遼宇點點頭。
  他的回答讓袁丹丹整個心咚的一聲沉到了谷底。李迪諾說的是真的……那如果她不顧一切解除婚約跟遼宇在一起的話,他一定不會同意這樁合作案的。
  「怎麼了?眉頭擰得這麼緊?」修遼宇伸出手撫過她的眉間,「妳到底在煩惱什麼?是解除婚約的事嗎?」
  袁丹丹沉默著。她不能把李迪諾威脅她的事告訴他,否則他一定會按捺不住衝去找李迪諾算帳,而這樣肯定會造成合作案失敗,他會失去一切,寰宇企業也會陷入倒閉的危機……
  「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嗎?」他蹙蹙眉,「不如我來說吧。」
  「不,不可以。」她連忙搖頭。
  「為什麼?難道妳對他有依戀?」她太快拒絕且明顯有心事的表情,引人起了誤解,妒火讓他脫口說出傷人的話。
  「你—— 我要走了!」袁丹丹沉下臉,推開了他的懷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懷疑妳。」他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緊緊抱住她,「我只是太嫉妒了,希望妳可以早點跟他劃清界線,只屬於我一個人。」
  她輕嘆了聲,雙手捧起他的臉,「你只要記住一件事,我只愛你。」即使她嫁給別人……她在心中補充著。
  「我也愛妳。」修遼宇鬆口氣,恢復了笑容。
  看著他爽朗的笑容,心中一酸。她多希望可以一輩子就這樣賴在他懷中,呼吸著這熟悉的氣息。
  但很多事情即使再努力也無法如己所願,那能毫無猶豫、毫無顧忌單純相戀的時光,已經回不去了,只能隨著命運擺佈,走向自己並不想要的未來……
第十章
  「袁小姐,有位修太太找您。」小夢敲了敲門,走進她的辦公室報告。
  「修太太?」袁丹丹困惑的蹙蹙眉,腦中搜尋不到客戶裡有這號人物,「請她進來。」
  「是。」小夢應聲,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沒多久,另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了,妳還記得我吧?」走進來的人彷彿與她相識般的打起招呼。
  袁丹丹錯愕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婦人,雖然已經十多年未見,但她怎麼也忘不掉那副嫌惡她的嘴臉。
  「伯母您好。」她站起身,禮貌性的回應。雖然對眼前的女人有諸多不諒解,但基本的禮儀她還是沒忽略,畢竟她是自己深愛的男人的母親。
  「沒想到妳現在變成律師了。」張荑蓮打量著四周環境,心中很詫異。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我想應該不是要委託我打官司吧?」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早有心理準備。
  張荑蓮將視線放在她身上,深深的注視著。「妳變了很多。」
  「我沒變,我還是袁丹丹。」
  「當年妳衝動又叛逆,是個粗野的小太妹。」張荑蓮直言。
  「那是伯母不夠了解我,又聽信讒言。」她冷靜道。
  「讒言?」蹙了蹙眉。
  「我只想提醒伯母,您願意的話,可以徹底調查楊建業,我相信您會發現很多真相。」袁丹丹無畏的看著她。
  「哼,妳也是這樣在遼宇耳邊搬弄是非的嗎?」張荑蓮不悅的板起臉。
  「事實勝於雄辯,我只說到這裡。」她淡淡回覆。
  「我警告妳,別以為妳現在變成律師了,我就會答應讓妳進我修家大門。從現在開始,我不許妳再見遼宇!」
  「我知道了。」袁丹丹點點頭。
  「妳—— 妳答應了?」她爽快的回答倒讓張荑蓮十分錯愕,原本還以為要花很多工夫才能拆散他們。
  「我這麼做是為了遼宇,不是因為妳。」她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冷靜的補充。
  「什麼意思?」張荑蓮困惑的皺起眉頭。
  「或許您對我有諸多不滿,但我也一樣對您有著許多不諒解,我根本就不希罕嫁入豪門,我要向您證明,我有本事養活我自己,用不著依附任何人。」袁丹丹不答,正色道。
  「好大的口氣,妳是知道得不到才故意裝出這種有骨氣的模樣吧?」張荑蓮被她的氣勢給微微震懾住。
  「我用不著得到任何人認可,我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就夠了,您請回吧。」她坐了下來,淡淡的下著逐客令。
  「妳不要忘記今天答應我的事。」
  「我沒有答應您什麼。我重申一次,不管我做了什麼,為的都是遼宇。」袁丹丹道:「還有,我希望您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因為我無法原諒您曾經侮辱我肚裡的孩子—— 妳的孫子的事。」
  「到現在妳還想說謊嗎?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孫子。」張荑蓮一臉鄙夷。
  袁丹丹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說:「哪天您發現事實真相後,也許就是對您最大的懲罰了。不好意思,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您請回吧。」她將目光移到電腦前,不再搭理。
  看著她冷淡的神色,張荑蓮不安的轉身走了出去。
  雖然袁丹丹允諾不再見兒子,但為什麼她一點勝利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難受的滯悶盤旋在胸口,沉甸甸的壓得她無法喘氣?
  難道……難道自己內心深處已開始動搖,開始不確定自己一直以來認為的一切是真相了?
  她緊擰起眉,想起兒子跟袁丹丹講過的相似話語。難道一切真的都是建業在說謊嗎?
  天,她實在搞不清楚了!


  「我答應繼續進行這場婚禮。」袁丹丹面無表情道。
  「真的?丹丹,妳總算是想通了。」李迪諾卻開心的咧開了嘴。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她手緊握成拳。
  「妳說吧,只要妳不再提解除婚約,我什麼都答應妳。」他想握她的手,卻被她給避開。
  「那樁合作案,我要先看到他過關才行。」袁丹丹輕咬下唇瞪著他說。
  李迪諾的笑容斂了斂,眸底閃過不悅,「妳就一定要做得這麼明顯嗎?」他知道她不是心甘情願的嫁給他,但是,難道連假裝一下都不肯嗎?
  她的臉上閃過一抹困窘,深吸口氣才道:「回答我,你答不答應?」
  看著她寫滿堅決的臉蛋,他輕嘆口氣,「我知道了,誰叫我愛妳。」
  「意思是你會在我們結婚前讓這樁合作案過關?」她再次確認。
  「不,為了公平起見,我會在我們結婚典禮結束,去登記前再在合作案的文件上蓋核准章。」
  袁丹丹蹙了蹙眉,知道他是怕她逃婚,但還是點點頭,「你說到要做到。」
  「當然,妳也是。」李迪諾又伸手去牽起她的手,這次他沒有讓她躲開。
  「我知道。」她忍住甩開他手的慾望。
  「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當成婚前的小插曲,只要以後我們可以生兒育女,在一起一輩子就好了。」
  李迪諾試圖將她攬入懷中,但袁丹丹卻僵直身子,推拒著硬是跟他保持一段距離。
  看她一臉勉強,他眸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努力忍住難受的情緒道:「還有一件事妳要先做到。」
  「什麼事?」
  「把修遼宇找來。」李迪諾緩緩道。
  「找他來幹麼?」袁丹丹錯愕的問。
  「我要讓他親眼看到,妳是屬於我的,好徹底打消他對妳不該有的念頭。」沒錯,非如此做不可,這樣才能令他們真正斷了關係。
  「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我不會再見他了。」她咬牙保證。
  「那樣還不夠。」他堅持。「若妳不照著我的意思做,我沒辦法安心的蓋下合作案的核可印。」
  「你—— 」她以前怎麼都沒發現,他居然也有這麼陰險的一面?
  「就算妳覺得我陰險也沒關係,我只是不想做沒有把握的生意。」彷彿看出她的想法,他毫不在意的說。
  「我知道了,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吧。」即使會傷了自己也會傷了遼宇,可為了他好,她也只能忍痛照做了。
  李迪諾的唇緩緩揚起滿意的弧度。「很好,打電話吧。」


  修遼宇懷著興奮心情開車來到跟袁丹丹約定好的地點,一停妥車,就迅速的躍下車,快步走向河堤邊。
  她一定是要告訴他已經順利解除婚約的好消息吧。
  他迫不及待想聽到她親口證實自己的想法了!他的目光輕易的就梭巡到在河堤邊她纖細的身影,興高采烈的舉起手呼喊,「丹丹—— 」
  不對,她不是一個人?
  原本的好心情被困惑給取代,修遼宇的視線落在袁丹丹身邊的另一個人影——是李迪諾
  「修先生,你來了。」漾起笑容,朝他伸出手打招呼。
  「這是怎麼回事?」修遼宇當他不存在似的,只專注的看著袁丹丹。
  「不好意思,勞煩你特地跑來一趟,是這樣的,我跟丹丹剛好聊到你,聽說你很照顧她,所以想跟你道謝,順便給你一樣東西。」李迪諾收回手,不在意他的無禮,依然笑容滿面。
  「丹丹,妳還沒跟他說嗎?」他皺起了眉。
  「丹丹都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們是舊識。」一把攬住袁丹丹的腰宣示主權。
  「放開她。」修遼宇看著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
  「喔?我抱我的未婚妻有什麼問題嗎?」故作無辜。
  「很快就不是了,丹丹,是妳說還是我說?」他的臉上露出殺氣。
  「丹丹,妳不也有話要告訴修先生嗎?」李迪諾也催促著她。
  困惑的瞅著袁丹丹。她沒有閃躲對方的碰觸,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安。
  她垂下眼睫沉默了好久,直到修遼宇感覺自己幾乎快被異樣的氣氛壓得要無法呼吸前,她終於緩緩開口。
  「這是我們的喜帖,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喜宴。」她遞給他一張紅得刺眼的帖子。
  他宛若被雷擊中似的渾身僵住,努力想擠出笑來,卻無法牽動唇瓣。
  「妳在開玩笑對嗎?妳想說的是你們要解除婚約了吧?」他顫抖的接過,不敢相信。
  「丹丹?」李迪諾出聲提醒她不要心軟。
  「對不起,遼宇,我發現我愛的還是迪諾,我無法離開他。」袁丹丹兩手交叉緊握著,試圖抑制身軀的輕顫。
  「妳說謊!是不是他威脅妳,妳才不得不這麼做?」修遼宇不相信的嘶吼。
  「修先生,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丹丹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她嫁給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何必威脅她?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了。」李迪諾正色道。
  「丹丹,妳說句話,如果妳不敢告訴他,就讓我來說,所有的責難由我一個人承擔!」修遼宇相信她有苦衷,不放棄的說。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袁丹丹的心彷彿被千百萬支針扎中般的刺痛著,有股奔向他、抱著他的衝動,她想告訴他這只是個惡劣的玩笑,她只想嫁他為妻,她只想跟他生兒育女。
  但是,李迪諾放在她腰間的手提醒著她,她不能妄動,否則寰宇企業就完了,修遼宇也完了。
  忍住眸底的淚,袁丹丹裝出一副厭煩的口吻說:「你煩不煩啊,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我愛的是迪諾不是你,之前我對你說的話都只是為了報復才編織出來的謊言,我只是想要你嚐嚐被甩的痛苦滋味罷了!迪諾,我們走,我們不是還得去跟新娘祕書討論事情嗎?」她主動挽住他的手臂。
  「是啊,婚期近在眉睫,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修先生,那我們就先失陪了。」親暱的摟緊袁丹丹,朝他露出個勝利的笑容。
  「不可能,妳一定有什麼苦衷,我很了解妳,妳不是真心想嫁他的!」修遼宇伸出手,想將她自李迪諾身旁拉開。
  「不要碰我,請你放尊重點,我就要成為人妻了,只有我老公才可以碰我。」袁丹丹揮開他的手厲斥,「你怎麼想是你的自由,總之我要嫁的是他不是你。」
  修遼宇霎時宛若洩了氣的皮球,慘白著一張臉,呆站在原處無法動彈。
  兩人拋下他,大步離去。
  「妳做得很好。」李迪諾滿意道,連他幾乎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愛他了。
  「不管怎樣,我都會在那個海灘等妳的,我等妳!」
  修遼宇傷痛狂吼的聲音自他們身後追了上來,撕裂了袁丹丹的心。
  她咬緊了唇,強迫自己往前走,不要回頭,但腳步卻沉得宛如千斤重。
  「丹丹?」李迪諾感覺到自手上傳來一陣輕顫,困惑的望向她,這一看,心整個咚地沉了下去。
  只見袁丹丹早已淚流滿面,緊咬著的雙唇幾乎滲出血來。
  「妳真的這麼愛他?」李迪諾的臉痛苦的扭曲起來。
  她沒有回答,但她傷心欲絕的淒楚神色卻給了他答案,這讓他沉默了下來,開始懷疑自己能否用未來的時間,將她的心留在自己身上。


  呆坐在新娘休息室裡,袁丹丹兩眼無神的看著鏡中毫無生氣的自己,臉上的妝容掩飾不了憔悴,她一點新嫁娘的光彩也沒有。
  自從那天徹底刺傷了遼宇後,他痛苦的模樣日日夜夜都糾纏著她,讓她總是在不知不覺時就淚流滿面。
  母親還以為她是婚前症候群,頻頻鼓勵李迪諾帶她出去走走散心。
  殊不知,李迪諾正是她一切煩惱的根源。
  隨著婚禮日期的逼近,她的體重更是用驚人的速度下滑,直到今天,白紗已經不知修改了幾次好配合她日漸「纖細」的身子。
  「新娘準備嘍,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婚禮的主持人將頭探進新娘休息室,微笑著朝袁丹丹提醒,但她卻連笑容也沒有,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過了今天,她就要成為李太太,徹底跟遼宇分開,想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淚水又無法克制的在眸底翻滾著。
  好險她堅持在婚前要有獨處的時間,否則別人一定會發現她是個多麼不快樂的新娘。
  她好想要逃去找心愛的男人,但為了遼宇,她只能咬牙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
  忍住淚,做了個深呼吸,她對著鏡子調整好表情,正準備站起身時,身後的門開啟—— 一陣慌張的碰撞聲響起。
  「我準備好了。」袁丹丹以為又是來催促的人,轉身面向門口,卻在看到進來的人影時愣住了。「伯—— 伯母」
  不解,她怎麼會來?
  「袁小姐,救救遼宇,求求妳救救遼宇。」張荑蓮跪了下來,邊哭邊哀求。
  「發生什麼事了?伯母,您快起來。」趕緊上前想要扶起她。
  「遼宇—— 遼宇他—— 他快不行了。」她身子癱軟,無法站起身。
  「您說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妳是在騙我的對吧?妳是因為討厭我,所以故意要讓我傷心的對不對?」袁丹丹蒼白了臉,不相信的抓著她。
  「我那傻兒子跑去海邊搭起白紗帳幕,說你們講好要在那邊舉行一個浪漫的婚禮。」張荑蓮哽咽道:「那笨蛋一直等著妳,不管我怎麼勸他回家,他都不肯。」
  天……他還記得她高中時浪漫的憧憬,難怪那天說會在海邊等她,那個傻瓜。
  袁丹丹忍不住淚流滿面。
  「後來他一直等不到妳,或許發現妳真的不會來了,所以告訴我說,他要來阻止妳,後來—— 後來—— 」
  「後來怎樣?」她幾乎可以想像遼宇當時有多心痛瘋狂。
  「他超速,車子失控撞上橋墩,整個人被拋出車外,救護車到場時,他全身是血、意識模糊,但嘴裡仍喊著妳的名字……」
  「全身是血……」光想像那個畫面,就讓袁丹丹肝腸寸斷,差點就跟她一樣渾身都癱軟下來。
  「醫生說他現在情況很危險,我想說不定他看到妳就會有求生意志,所以我來求求妳去見見他。」張荑蓮跪在地上說:「我知道我以前對妳很壞,但這都是我不好,不是遼宇的錯,求求妳去醫院看看他吧,算我求妳了!」
  「遼宇……遼宇……」她失魂的唸著他的名字,一把扯下白紗,轉身跑出新娘休息室,顧不得眾人側目,淚流滿面的狂奔著。


  新娘逃婚了,新娘的母親昏倒送醫。
  一樁原本是喜事的婚禮,霎時變成尷尬的鬧劇。
  「怎麼會這樣……」章可思才剛忙完自己的婚禮,連休息都沒得休息就趕赴醫院,先去看了宋月瑛老師,又去陪伴在手術室外等待的好友身邊。
  「可思,我好怕,我好怕失去他。」袁丹丹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他會沒事的。」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章可思心中也難受極了。
  「為什麼手術過這麼久都沒出來,難道—— 」她不安的站起身,怎麼也無法安坐在位子上。
  「不要再想了,否則妳會先崩潰的。」第一次看到她這麼驚惶失措,趕緊摟住她。
  袁丹丹無法抑制的落淚,失聲痛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傷害他,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妳也是為了他才會答應嫁給李迪諾,妳沒有錯。」章可思也鼻酸起來。
  「這是—— 這是什麼意思?」坐在一旁低泣的張荑蓮忍不住開口問。
  「楊建業聯合妳娘家的一些親戚把公司掏空了!修遼宇接手的根本就是個空殼子,若是這次跟丹丹未婚夫公司的合作案失敗的話,你們就要喝西北風了。」章可思無法維持禮貌,忍不住替姊妹出氣。
  「這—— 這不是真的!」張荑蓮蒼白著臉色,不願意相信這事實。
  「要不是為了你們修家,丹丹也不用忍住心碎,同意李迪諾的條件,交換合作案能順利進行了。」章可思紅著眼眶道:「她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以前因為妳的羞辱而失去孩子,現在還要賣身救寰宇企業,你們害慘她了……」說到這裡,她也忍不住低泣了。
  張荑蓮宛若被雷擊中似的渾身一震,再看到袁丹丹悲傷至極的神情,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真的很愚昧啊!
  「出來了,醫生出來了。」突然,一直看著手術室大門的袁丹丹,掙開好友的懷抱,衝上前問:「醫生,他沒事吧?他怎麼了?」
  「手術很成功,病人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了。」醫生取下口罩道。
  「真的嗎?手術成功了,可思,手術成功了。」她破涕為笑。
  「太好了。」章可思也開心的笑了。
  「醫生,我兒子真的沒事了嗎?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張荑蓮連忙湊上前問。
  「病人現在在加護病房,等穩定後才會轉到普通病房,但是……」醫生欲言又止。
  「但是」袁丹丹的笑容斂了斂,等著醫生繼續說下去。
  「因為頭部受了重擊,我們不確定他是否可以恢復正常,有可能他會永遠不再醒來……」醫生艱難的說出壞消息。
  「您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她顫聲問。
  醫生嚴肅的點了點頭。
  「不—— 不會的,我的兒子啊—— 」張荑蓮再也忍不住哭喊出聲。
  袁丹丹卻異常的冷靜。
  「丹丹。」章可思擔憂的看著她。
  「幸好、幸好他活著。」她美麗的臉上緩緩漾起一抹笑。
  張荑蓮噙著淚,詫異的看著她。
  「不管他以後會不會醒來,只要活著,就是老天爺最大的恩賜了。」袁丹丹堅強的說。
  「是啊,活著就有希望。」章可思安慰的附和。
  「伯母,我求您答應我一件事。」轉向她懇求。
  「妳說吧。」現在她再也無法反對這女孩的任何請求了。
  「讓我陪在遼宇身邊,讓我照顧他。」袁丹丹眼眸閃著堅定的光芒。
  「妳—— 但……他或許會變成植物人,妳不在乎?」張荑蓮錯愕道。
  「只要他還有呼吸,我都不會放棄他。」她紅著眼眶,忽地下跪哀求,「求求您,不要再拆散我們了。」
  張荑蓮長嘆了口氣,「我還能說什麼呢?是我錯了。」將她拉起,「妳是真心愛我兒子,遼宇……就交給妳了。」
  「伯母,謝謝妳。」袁丹丹的淚又流了下來,可這次卻是釋然的淚,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就真正從過去的惡夢解放了。
  「不,是我該謝謝妳。」張荑蓮愧疚又感激。
  兩個女人淚眼相視,隨即生疏卻真誠的相擁。
  章可思感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卻沒人發現在不遠處的轉角,有個身影默默的看著她們,輕嘆了聲,緩緩摘掉別在胸前的新郎名牌,轉身走了開。


  「親愛的,今天有想我嗎?對不起喔,我本來一早就要來的,但因為有個案子要處理,所以耽擱了一下,你不要生氣喔。」袁丹丹手上拿著花束走進病房,邊將花插進花瓶邊對他說話。
  病床上英俊的男子閉著眼彷彿在熟睡,並沒有任何回應。
  「對了,我告訴你喔,沒想到可思的老公竟然在我本來要結婚的那天,跟著暗中舉辦了一場婚禮,向可思求婚成功,現在她可是個幸福的貴婦了呢。」
  不管修遼宇有沒有反應,袁丹丹一如往常的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閒話家常。
  「還有,你媽終於相信我們,找人調查楊建業幹的所有醜事,狠下心腸告他虧空公款,現在我正幫忙打這場官司,我有信心可以讓他定罪。此外,你媽現在對我超好的,還常煲湯給我喝,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呢。」
  她拉起了他的手替他按摩著。
  「最讓我想不到的是,我以為我逃婚會讓李迪諾氣憤到極點,而拒絕通過你們兩家公司的合作案,可沒想到他非但沒怪我,還同意了合作案,現在寰宇企業的危機已經解除了,公司沒事了。」
  她按完右手,又接著走到另一邊牽起他的左手按壓著。
  「他說,他對我們之間堅定的愛情很感動,說他終於想開了,明白強摘的果子不甜,他本來以為只要我嫁給他後,他一直對我好,我就會慢慢愛上他,但看到我在手術室前等待你的模樣,他就知道自己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所以他鬆手成全了我們。
  「當然,有段時間我媽很不能諒解我,不過你知道的,我骨子裡就是個叛逆的女兒,我媽也只有妥協了。」
  她放開了他的手,走到床尾,開始按摩著他的腳。
  「遼宇,我現在很好、很幸福,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生生世世。」按完腳,她走到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道:「不過你曾經答應過我,要給我一個浪漫的婚禮,你可不能食言喔。」
  他濃密的長睫在臉上落下一道陰影,臉頰因為長期臥床而微微顯得瘦削。
  她心疼的摸著他的臉,喃喃道:「你已經睡很久了,也該休息夠了吧,不要再淘氣,快點醒來好嗎?」
  床上的他維持著沉默。
  「修遼宇,你不要惹我喔,我現在命令你醒過來!」軟的沒用,袁丹丹換硬著來,彷彿化身當年的大姊頭威嚇他。
  但他還是毫無反應。
  「還是沒用嗎……」
  頹然的坐在床緣,沮喪的淚水緩緩滑落臉頰。
  「我騙你了。」她突然開口,「我不好,其實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想念你的笑容、你的擁抱、你的親吻,我好寂寞好寂寞,我快寂寞死了。」
  不要哭、不要哭,我會心痛。
  「沒有你的世界一點意思都沒有,乾脆我去陪你好嗎?我不要一個人孤伶伶的活著,我好累,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啊……」她將臉埋入他的胸膛,貪戀的傾聽著他的心跳聲,只有如此,她才安心。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
  修遼宇著急地在心中吶喊,但卻無法自主的活動身軀。
  不知從哪天開始,他可以聽到丹丹的聲音,感覺她每天為他勤快的按摩翻身,生怕他因為久病臥床而肌肉萎縮或長褥瘡。
  他每天聽著她在耳邊細訴她對他的愛情,還有堅強偽裝下軟弱的哭泣,他很心疼,他沒有一天不想回應,卻始終無法開口。
  「遼宇,你回答我啊,你快回答我,你為什麼還不醒?為什麼?」袁丹丹抬起淚眼殷殷詢問。
  修遼宇不斷嘗試使盡力氣,想張嘴讓那蓄集在體內的聲音衝出喉頭。
  又是一次失望,袁丹丹擦拭著淚水,正準備起身時,卻突然感到一陣昏眩,這陣子她身心俱疲,吃不好、睡不著,竟走沒幾步就暈倒在地。
  砰的一聲傳入緊閉著眼瞼的修遼宇耳中。
  怎麼回事?丹丹發生什麼事了?
  室內一片寂靜,完全沒有丹丹走動的聲音,也沒有開門聲。
  丹丹—— 丹丹—— 妳怎麼了?
  修遼宇心急如焚的想要移動身體看個究竟,卻該死的無法動彈。
  「嗯……好痛……血?流血了……」突然,耳邊響起丹丹虛弱的聲音,然後又是一片沉寂。
  流血?丹丹流血了?她一定是發生意外了,不—— 不行,她不能有事。
  來人啊,醫生、護士,快來人啊—— 
  他努力的想要嘶吼,努力的移動著手腳。
  豆大的汗珠在他額邊冒了出來,他仍繼續試圖吶喊著。
  救救她,快來人啊,醫生—— 護士—— 來人啊—— 「來—— 來人啊,醫生!護士!快來人啊!」
  終於,他的聲音衝破了桎梏,嘶啞卻不間斷的在病房中響起,驚動了因昏眩而不小心擦傷腳的袁丹丹,也讓剛進門準備更換點滴的護士嚇了一大跳。
  「遼宇—— 遼宇—— 」顧不得腳上的傷口,袁丹丹驚喜的撲到床邊,不敢置信的看著終於睜開眼的他。「你回來了。」她含淚笑道。
  「我回來了。」修遼宇口齒還不是很清晰的回應。
  醫生護士魚貫衝進門,病房內霎時熱鬧了起來。
  他們的手緊緊互握著,目光沒有須臾分開,就像他們的心一樣,將生生世世不再分離。
尾聲
  「應該是在這邊。」
  「不對不對,我記得在這邊。」
  「你們都記錯了,應該是在這裡。」
  操場旁的大樹下,三個身影彷彿在找尋什麼,卻找尋不到而爭執著。
  「在這裡!我記得我們埋時光膠囊時,有在樹上刻一個箭頭的記號,喏,妳們看,就是這裡。」康宣開心的大喊。
  「沒錯沒錯,真的是這裡。」章可思跟著過去看,興奮道。
  「那還等什麼?快挖吧。」袁丹丹氣定神閒的指揮。
  「遵命,大姊頭。」兩人調侃的回答。
  「我不當大姊頭很久了。」她大笑出聲,其他兩人也跟著笑了出來。
  這裡是他們三人的國小母校,在他們結拜那天曾約好,在二十年後,要把那時埋進土裡的時光膠囊挖出來,一起回憶童年。
  沒想到時間飛逝,一溜煙二十年就過了。
  所以今天他們各自讓另一半放假,相約重返校園,趁夜摸進學校,準備實踐當年的約定。
  現在他們三人各自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即使結婚多年也依然甜蜜,而彼此的情誼也沒有改變過,甚至跟各自的另一半都成了好友。
  「話說回來,我們把孩子都交給老師帶,老師會不會搞不定啊?」康宣邊挖邊問。
  「放心。你忘記了,老師帶小孩的本事是有口皆碑的。」章可思笑著,挖掘的手也沒停過。
  「我媽啊,對我們那麼嚴厲,對那些小鬼頭卻是疼愛得要命,根本就是個傻外婆。」袁丹丹好笑的鏟起了一把泥土拋到一旁。
  「真是便宜那些孩子了。」康宣哈哈笑,動作卻突然停頓,接著又大喊,「挖到了。」
  「真的?」另外兩人興奮的同時停手,看著他將時光膠囊—— 裝著他們兒時願望的鐵盒拿了出來。
  「快點打開,讓我看看你們寫些什麼。」袁丹丹想搶過來。
  「等等,我先看。」康宣舉高鐵盒。
  「一起看啦,快點。」章可思也好奇的催促。
  「誰在那邊?」突然,一陣喝聲傳了過來。
  「糟糕,被發現了,快逃。」袁丹丹率先拔腿就跑。
  「等等我們啊。」另外兩人跟著追上前。
  「不要跑,哎呀—— 」
  「糟糕,他一定是踩到我們挖的洞才跌倒。」康宣低呼。
  三個人邊跑邊相視一眼,一起朝後方喊了聲,「對不起啊。」
  「站—— 站住。」追兵狼狽的爬起身,還不忘高喊。
  三個人又互看了一下,繼續在校園奔跑著。
  愉悅的笑聲在滿天星斗下響起,三人就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般,他們三個結拜的好麻吉,在時光洪流中,將相依相伴的繼續朝前邁進。

*欲知康宣如何示弱拐到心愛的嬌妻,請看新月春天系列R232大時了了之一 《扮羊吃老婆》
*欲知個性堅強、令人心疼的章可思如何陰錯陽差遇上真愛,請看新月春 天系列R239大時了了之二《貴婦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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