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23401-E23405
《穿越來欺君》全5冊
出版日期
2016/04/08
數量
NT. 1,250
優惠價: NT. 988
藍海E23401 《穿越來欺君》卷一 2016/3/30上市
花春覺得,她肯定在什麼時候得罪過老天爺,
否則運氣怎麼會這麼背,看個電視劇也能穿越,
不僅如此,還一穿穿成劇中男主角,天天跟皇帝宇文頡拍板叫囂,
幸好男主角不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傢伙,能力好到宇文頡想砍頭都砍不掉,
可意外發現的小祕密讓花春明瞭,男主平時以下犯上的罪名叫小菜一碟,
身懷欺君之罪才讓她想大喊:老天爺,這是什麼神發展,男主怎麼變紅妝?!
為了保住小命,硬把雙峰勒成機場,卻沒想到男裝的自己魅力這麼高,
美男子攻玉侯找她結拜當兄弟,就連宇文頡也來摻一腳,
原先還樂得有靠山可以靠,誰知某人竟是怕好友「誤入歧途」來監督的,
不但不讓她太接近攻玉侯,還時常找藉口將她扣留在寢殿,
讓一票不受寵的妃嬪氣得牙癢癢,太后也親自上門來關切,
儘管陪吃、陪睡她可以坦蕩蕩,但她怕賠上一顆心啊……
老天爺,咱們打個商量,別玩她了好嗎?
再這樣下去,皇帝與丞相斷袖的消息就要傳遍朝野啦!

藍海E23402 《穿越來欺君》卷二
 2016/3/30上市
沒有好演技,是很難在古代混飯吃,花春真是覺得自己太不容易了,  
原主丞相這職位,就是專門三不五時忠言逆耳來惹毛宇文頡這個帝王, 
現在為了腦袋著想,她直接和有異心的朝臣切割關係,改抱皇上的大腿, 
果然,將他的龍鱗順得服貼的決定是正確的, 
哪怕她強行對生病發燒的他灌藥,她也沒掉腦袋, 
而為了替他修復跟太后的母子情,她犧牲形象親自上臺去演親情戲, 
沒想到母子倆冰釋前嫌之後,她卻被一向和他不對盤的王爺給盯上, 
竟要舞姬們對她上下其手想驗明正身,幸而他及時趕來救她才守住祕密, 
這讓她對他心存感激加一點心動……但,她還沒暈船到分不清臣子的分際, 
只是他也對自己好得太不尋常了吧── 
她替他批閱奏摺批累了,他要她睡他的龍床; 
口渴了,他賞賜妃嬪親手為他泡的加料好茶, 
結果害她中春藥,全身火熱的她跳下溫泉池是想降溫的, 
卻反而催得藥效更猛,一絲不掛的被他看了去,女紅妝的祕密也見光…… 

藍海E23403 《穿越來欺君》卷三
 2016/4/8上市
有花流螢那樣的豬隊友,花春覺得,自己沒死在鍘刀下真是老天保佑,
只是她剛逃出虎口,又隨即被宇文頡拐進狼窩,成為他的後宮,
這點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別人當寵妃,哪個不是吃香喝辣、金銀不缺,
倒是她,白天要陪他看摺子,晚上要當他的妃子,
偶爾還得出公差,應付後宮女人的嫉妒心,以及羲王爺陰招不斷的試探,
差點賠上清白不說,還要忍受他忽冷忽熱的對待,
幸好她的委屈不是沒人看見,攻玉侯直接向太后請旨,帶她出宮去散心,
誰知她心情還未散得開闊,先讓攻玉侯的隱晦情意壓得險些喘不過氣……
她謹守分際,居家旅行都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宇文頡卻仍是不滿意,
直奔侯府就將她逮回宮,門一關,彆扭的情話、霸道的吻就將她哄得笑咪咪,
只是他這人是有什麼毛病?不過一天光景就又把她打落無人聞問的處境,
轉頭看著比人還高的摺子堆滿地,難道她只回來善盡「臣」妾的義務而已?

藍海E23404 《穿越來欺君》卷四
 2016/4/8上市
論說玩心計,她想,應該沒人玩得過宇文頡腹黑的帝王術,
他的後宮明明險惡重重,她依然覺得自己過得非常滋潤,
閒時不是幫他批改奏摺賺私房,就是聽各個妃嬪宮殿裏的八卦消息,
只因他說只有不受聖寵的冷宮妃子才不會遭嫉,所以為了保護她,
他故意冷落她獨寵他人,讓妃嬪轉移目標陷害不到她;
利用妃嬪爭寵吵鬧來顯出她的安靜大度,讓太后對她另眼相看;
還在太后要以抽籤的方式升最高妃位時,作弊將籤頭全改成她的名字;
更半夜悄悄翻窗爬上她的床,承諾將來給她只有她一人的後宮,
這番反間的效果,就是讓私下屯兵的羲王爺暗插在後宮的妃嬪眼線都遭殃,
只是她都被他這樣滴水不漏的保護著了,卻仍是被有心人給盯上,
趁他帶兵離京去平亂時,將沒有侍寢紀錄的她懷孕一事告訴太后,
現在太后懷疑她腹中孩子非皇嗣,她真想喊冤啊!
總不能老實的跟太后說,這孩子是皇上每天夜裏翻窗爬上她的床播的種……

藍海E23405 《穿越來欺君》卷五(完)
 2016/4/8上市
想她花春,從前朝宰相當到後宮寵妃,沒有人是她搞不定,
其他妃嬪想害她?她弄個升妃位比賽,讓她們互掐去,她的世界就清靜,
太后這個婆婆嫌她不聽話,不管她懷有龍嗣派個殺手來殺她,
她早有準備在身上先裝個簸箕,利劍插到肚子也無礙,
只是喔,她家那個面冷嘴拙心傲嬌的皇帝陛下對婆媳關係很無能,
居然說太后氣病了她也有責任,要她去賠禮,賠她奶奶個腿兒啦!哼!
這太后超不會教兒子的,宇文頡就不說了,小兒子宇文羲居然還造反,
太后後悔也遲了,只能把要帶到棺材的祕密抖出來,
昭告天下大梁皇位只有宇文頡才有資格坐!
搞定叛軍,連來趁火打劫的西夏人都反被她詐騙,打165也沒用喔,啾咪,
本以為這下可以安心待產,但怎麼突然有謠言說她陰氣重,說她是妖妃,
以她的名義賑災,災情卻越救越嚴重,大臣和百姓都上書說要燒死她祭天!
燒就燒!她可是有腦袋想計策,有皇上當後援,還有主角光環加持,
要是燒不死她,就要眾人抱著她的大腿求她回宮當皇后!
蒹葭蒼蒼,90後古言文學愛好者,天蠍座女子。
擅長輕鬆古言風,高產作者,認為創作是一種精神,並願意為其奮鬥終身。
詼諧幽默與吐槽並存,虐心虐身與真愛同在。
始終是圓滿結局的作者,不喜歡夢想的世界都有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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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令人幻滅的男神
在每個月被痛經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花春曾經向上天祈禱,神啊,讓她變成個男人吧,這樣她就不會這麼痛苦,還能不穿內衣到處跳,衝著美女吹口哨,站著朝天撒個尿,遇見帥哥隨便抱,想想都覺得美好啊!
但現在當真變成一個男人,並趴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時候,花春有點慌。因為周圍少說有上百個人,都齊刷刷地盯著她的臀部。
場面有點尷尬,花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明上一秒她還對著電腦螢幕哭得淅瀝嘩啦,大喊「放過丞相大人,衝我來」,下一秒,這宮廷之刑就當真衝著她來了。
巴掌寬的板子一點也沒含糊,高高抬起,重重地打在她的屁股上。
「啊—— 」
一板子下來,當即疼得她大叫了一聲,聲音之嘹亮,堪比鄉下清晨六點的公雞,這可比她小時候被老爸搧巴掌要痛多了。
許是沒料到她會突然嚎這麼一嗓子,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接著就有個白鬍子老頭從旁邊撲出來,跪在她前頭不遠的地方,朝著臺階一個勁地磕頭。
「皇上,花丞相哪怕言語冒失,所言卻是字字鏗鏘、句句忠誠,斷然沒有忤逆之意,還請皇上輕罰!」
儘管屁股上痛得很,一聽見白鬍子老頭說的話,花春當即一愣,這臺詞有點耳熟,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可不待她多想,緊接著在白鬍子老頭之後,又有不少人跟下餃子似的跪了出來,齊齊高呼求情。
「皇上,花丞相為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忠言逆耳利於行,請皇上寬恕!」
「老臣願意代花丞相受罰,懇請皇上,不要令忠骨寒於這廷杖之下!」
背後用刑的宮人好像被這場景感動了,板子停在半空,硬是沒落下來。
趁著這個機會,花春費勁地抬起頭,朝那臺階上看了一眼。
眼前場景她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見過,八級玉階梯,上頭是明黃的鑾駕,左邊站著個美豔的皇妃,右邊是個沒鬍子的公公,中間站著的皇帝身穿五爪龍袍,但距離太遠,相貌看不清楚,只感覺他的身材高大,給人莫名的壓迫感。
看到這麼多人跪下求情,皇帝好像冷笑了一聲,目光穿過空氣,落在她……旁邊行刑的宮人身上。
就這麼一個眼神,那宮人立刻跟充了電一樣,板子就毫不遲疑地朝她打了下來,那力道與速度,跟砸年糕似的,疼得花春不顧一切地「嗷嗷」叫了起來。
這倒的是哪門子的楣!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家裏看電視劇,看到暴戾無道的皇帝要杖責俊朗無雙的丞相,這正精彩的地方,為什麼一轉眼,挨打的成了她自己?!
清晰的痛楚提醒著她,這不是在作夢。而出身小康家庭,沒吃過苦、沒受過累的花春壓根禁不起古代的杖刑,打不到二十下就直接雙眼翻白,暈了過去。
「花丞相、丞相啊!」
陷入黑暗的時候,她耳邊響起的全是幾個老頭子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花春努力回憶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她因為剛辭職,心情不是很好,閨蜜知道後,就傳了一部電視劇給她,據說內容精彩紛呈堪比AV……不是,是劇情豐富、人物豐滿,值得一看,於是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個人看了起來。
這片子是勵志取向的,大綱上說,一個少年丞相,身為花家獨子,二十歲進入朝廷,輔佐脾氣不太好的皇帝成為一代明君的故事。
可剛看到第二集,花春就被片裏的少年丞相吸引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部電視劇的演員都是生面孔,沒有一個大咖明星,但她莫名地喜歡,尤其是那花丞相,相貌太過英俊,又一身的禁慾氣息,讓人沒來由地感到心疼。
所以當那昏君要杖責花丞相的時候,花春猛地抱住電腦螢幕大喊了一聲,「放開花丞相,衝我來!」
話落,就覺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巨響,老天爺閃亮登場,驀地一道白光從螢幕裏照射出來,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就躺在這廷杖之下,屁股也跟著遭殃了。
以上就是花春穿越的全部經過。
此時,宣政殿前,宇文頡看著下頭在長凳上昏過去的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旁邊的秦公公偷偷瞧了他幾眼,才拱手問:「陛下,還要繼續杖責嗎?丞相已經昏厥了。」
旁邊妖豔的貴妃也抿唇行禮,「陛下,丞相應該知錯了,就暫且饒了他這一回吧。」人都昏了,再打下去就當真坐實暴君之名了。
幾個老臣齊齊跪在下頭,個個都是老淚縱橫,他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勸諫了,當今皇上喜怒無常,實在令他們擔憂國之將來。
花丞相是朝中鮮少直言敢諫之人,若是連他都被打得再也不敢說話,君王將以何明得失?
「罷了。」睨了一眼下頭跪著的一票人,臺階上的宇文頡終於開口道:「扶丞相回府吧,退朝。」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大大地鬆了口氣,幾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自動自發地靠過去,一起抬起長凳上的少年丞相,將他送出宮去。
花春在夢裏聽見的就是許多人的歎息聲,接二連三、有起有伏,跟唱歌似的。
她吸了吸鼻子,吧唧了一下嘴,也不好奇這些人在擔憂什麼,就想好生睡個覺,心想著睡醒之後,屁股肯定就不痛了。
然而事實證明,人生百事都是有因有果,因為結結實實挨了十幾個板子,所以下午的時候,花春還是被疼醒了。
「嘶—— 」花春猛地倒抽一口涼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對上的就是一張淚水橫流的臉。
「我兒,你終於醒了!」萬流芳捏著手絹,拉著她的手,哽咽問道:「還疼嗎?」
這不是廢話嗎,不疼她會醒來?花春扁嘴想著,可抬眼看見面前這人的一身古裝,又望了望熟悉到不行的房間,忍不住小聲問:「我是不是在作夢?」
萬氏聽了就是一愣,眼淚流得更凶猛了,扭頭就對站在屋子中間的人道:「老爺,我兒都被打得神智不清了啊,皇上委實太冤枉人了!」
花春聽見這話,一臉呆愣,不知做何反應。
倒是花老爺歎了口氣,清瘦的臉上滿是無奈,看著花春道:「你該明白,臣以君為天,就算皇上錯怪了你,你也不得心有怨懟,明白嗎?」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後,花春隨即反應過來,她這是到少年丞相的劇組裏了?
這屋子是花丞相在花府裏的房間,第一集曾出現過,而她旁邊這個萬氏是花丞相的生母,站在那的花老爺是花丞相生父,說話都文謅謅的,跟念劇本一樣,可為什麼旁邊沒有導演也沒有攝影機?
想到此,她忍不住轉頭朝萬氏道:「能給我個鏡子嗎?」
萬氏一愣,伸手拿了一邊臺子上的銅鏡給她。
一張令花春喜歡不已的英俊臉龐出現在鏡子裏,她齜牙,他也齜牙,她挑眉,他也挑眉……沉默了一下,她乾笑兩聲,將臉埋進枕頭裏,深吸一口氣道:「我想靜一靜。」
「這……」萬氏皺眉看著她,想了想,還是起身道:「那你先好好休息,其餘的事情就交給為娘。」
「嗯。」花春悶悶地應了一聲。
歎了口氣,萬氏一邊扶著花崢嶸,一邊招手將屋子裏的下人都帶了出去。
「啊!」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花春才捂著嘴尖叫了一聲。
神啊,上帝啊!她是很喜歡花丞相這張臉沒有錯,但她是造了什麼孽,竟然讓她變成了男人?
當了二十五年的單身女子,雖然也很想嘗嘗男人的滋味,可絕不是要這麼實在地嘗啊!如今她該怎麼適應這突如其來「胸前少了肉,下身變猛獸」的日子?
在內心咆哮了一萬遍後,花春又對自我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先不管情況到底怎麼樣,變成男人的第一件事,她還是耿直地伸手摸了摸這身子的下面—— 
哎,怎麼有點不對勁啊!
一手抓了個空,花春愣了一下,當即又認真地摸了兩遍,半晌後,她嘴角抽了抽,認真地問自己,照理說,一個正常的男人,下頭不是該多點什麼嗎,為什麼這身子摸起來,跟她自己的女兒身沒什麼區別?
忍著臀部的疼痛,花春撐起身子,低頭從衣襟裏看向自己的胸,看著好像是平整的,但一吸氣就能察覺胸前纏著點什麼東西,繃緊緊的。
難道說,這花丞相……是個女的?!
思及此,花春感覺自己的心口好似被用力撞了一下,怔愣了一會兒之後,她沮喪極了,覺得自己好像失戀了。
好不容易發現有個男人長得不錯,可結果他竟然是個女人!她這是造了什麼孽,還以為是老天大發慈悲,給了她近距離觀賞、瞭解男神的機會,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場俗套的穿越。
她這算是穿越了吧,穿進了電視劇裏,可她是要扮演這丞相還是怎麼樣?就算她平時穿越小說沒少看,也曾經幻想過若有一天自己要是穿越了會變成什麼樣,可儘管如此,腦補出來的,幾乎都是美少女遇見霸道總裁的情節,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男人的身分。
這樣子的穿越能幹什麼?搞基嗎?
而且這部電視劇結局也不知道是什麼,萬一是個悲劇,那她這個當主角的是不是還得掛一次?
心緒萬千間,花春眼神複雜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此刻感覺已不像剛被打那會一般,疼得讓人昏厥,應該已經上過藥了,但傷處還是火辣辣地疼。
觸及傷處,花春不由暗罵了那皇上幾句,他真的跟第一集出場的時候一樣,甚至更過分,簡直是無情、無恥還無理取鬧!花丞相不過是在朝堂上建議皇帝少納後宮、少沉迷戲曲,就被打得屁股開花,還有沒有一點天理啊!
她是花丞相的忠實粉絲,既然穿成了花丞相,定要堅決貫徹花丞相的優良作風,絕不向惡勢力低頭,哪怕被打死了……被打死了,說不定她就回去了呢!
花春自我安慰了一番,打算再繼續趴著睡一會,畢竟真的太疼了,結果她還未閉上眼,外頭就有奴婢急吼吼地敲門,語氣驚慌地道:「主子,皇上……皇上來了!」
什麼?花春一聽,身子下意識地一抖,立刻倒頭裝死。剛剛打了她的人又來看她,能有什麼好事?這皇帝也是個重度中二病,面癱又叛逆,年紀跟花丞相差不多,行為處事卻差了花丞相不知多少!
她是個小心眼的人,被打一頓之後,對宇文頡這皇帝完全沒有任何好感。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宇文頡面無表情地跨了進來。他穿得是銀色常服,龍的暗紋卻依舊顯得貴氣十足,他的身材高大,花春就算閉著眼睛也都能感覺到四周一暗。
「不是說已經醒了?」
低沉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嚇得花春放緩呼吸,緊閉著眼睛,努力裝成自己正在熟睡的模樣。
小丫鬟品檀著急地看著床上的人,忍不住伸手抓著花春的胳膊晃了晃,「主子,快醒醒。」
可花春沒任何反應,一旁的宇文頡垂著眼睛看著她,從他周身散發出的冷冽氣息讓品檀緊張不已。
不見自家主子有所動靜,品檀咬了咬牙,叫醒花春的動作也更大了些,「主子!」力道之大,晃得花春差點掉下床,想不醒都不成。
「嗯?」睡意濃重地應了一聲,花春打了個呵欠,緩緩睜開眼,抬頭看了看宇文頡,勉強笑了笑,「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宇文頡看了花春一會兒,目光從臉上劃過身上最後落在臀上,「朕奉太后之命,前來慰問丞相。」
這話說得一點起伏都沒有,跟念臺詞一樣,一字一句都表達著「是太后逼的,不是朕想來的」這樣的意思,一張俊朗英氣的臉也板得跟黑板似的。
見狀,花春嘴角抽了抽,想了想後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的心意微臣領了,謝太后恩典。」
只要不是來補刀的,她都得謝謝他。在電視劇裏,皇帝跟花丞相天生就不對盤,見面必掐,但由於身分的原因,所以吃虧的總是花丞相,不過這皇帝也算有良心,看她兩眼之後,沒有多加為難,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沒再多說一句話。
真是一場不貼心的慰問,花春心道了一句,撇了撇嘴,仍是低頭跟品檀一起喊了一聲,「恭送吾皇。」
宇文頡沒回頭,直接走出花府,一上車,撣了撣衣裳,對外頭的人道:「去給太后覆命,該做的,朕都做了。」
「是。」秦公公應下,無聲地歎了口氣。
皇上其實是明辨是非的,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是花丞相今日在朝上說話的語氣太過,才會招致這麼一頓打。
今日過後,花丞相和皇上之間,恐怕會更加針鋒相對了,也不知道這兩人什麼時候才能心平氣和地好生說話。
 
送走了宇文頡,屋子裏,花春趴在床上,眼角餘光瞥向旁邊的品檀,想了想,試探性地開口道:「品檀,來替我更衣吧。」
品檀一愣,連忙搖頭,「您這傷還沒好,不太方便,暫且忍忍吧,等下回換藥的時候,奴婢再替您換身衣裳。」
聽這語氣,她是經常替花丞相更衣的,也就是說,她應該知道花丞相的真實身分是個女人。
花春一聽就好奇了,這好端端的姑娘怎麼會偽裝成男人,還入朝為官了?這不是欺君之罪嗎?萬一被人發現,好像是要滿門抄斬的啊。
她以前也看過類似的劇情,女主女扮男裝的原因嘛,要嘛太好強,想出人頭地;要嘛就是被家族所逼,比如這一代全是女兒,沒有兒子繼承家業,所以必須找一個來扮成男兒。
那花丞相是屬於哪一種呢?
想了想,她又問:「府裏其他人都去哪裏了?怎麼也不來看看我。」
品檀道:「三小姐還在上課,四小姐出門了,還未回來,至於五少爺……您就不用指望了,他不來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一句話裏信息量豐富,根據品檀這番話,可以推斷出花家是有男丁的,而且跟花丞相不太對盤,下頭還有兩個妹妹,但看起來關係也不是特別親密。
那花丞相女扮男裝的原因,是因為好強?
摸著下巴想了想,花春暗暗點頭,這個因素的可能性挺大的。正好她學的專業跟花丞相的工作還算一致,尚能替自家男神……或者說是女神,繼續完成這份事業,正想著,外頭又有客人來了。
「丞相!」一個個鬍子花白、頭髮枯黃的朝廷重臣老年團跨進門來,看見她跟看見什麼天神一樣,齊齊地跪在床邊,高聲道:「丞相還是快些康復吧,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不可一日無您啊!」
聽著還挺押韻的,花春看著他們,連忙伸手虛扶了一把,「各位大人都坐著說話。」這麼大年紀了還向她下跪,她真怕折壽。
不過看著他們,花春莫名地有些感動,這些老人身上有一種文人的風骨,顆顆都是赤膽忠心,天地可鑒。
「丞相切莫為今日之事寒心。」唐太師拱手道:「臣等已經上奏太后,責備皇上今日之舉。丞相之正氣,天下皆知。」
「還望丞相以後依舊能好生輔佐陛下,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這一句一句的,讓花春感動極了,當即就開口道:「各位大人放心,等本官的傷好了,定當繼續進忠言,行君事!」
眾位老臣一聽就欣慰地笑了,他們等的就是這句話啊。因此花春的話音剛落,就見他們齊刷刷地從背後拿出東西來,道:「這是要新呈給陛下的摺子,還請丞相審閱移交。」
「請丞相轉告陛下,淮北災情已經不容忽視,修葺宮殿之事最好擱置,先行賑災。」
「請丞相勸諫陛下,後宮不宜再納,也當節省後宮開支,充盈國庫。」
花春傻了,這一件件燙手山芋,竟然全都往她這裏丟?怪不得那麼擁戴花丞相,敢情就是給他們當擋箭牌的。
當今皇上脾氣有多差,她只看一集就看出來了,這些話雖然都是對的,但真去對陛下說了,怕是又得挨一頓打!
花春有點怕,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面前這些老臣,下意識地想搖頭拒絕。然而,不等她完成搖頭的動作,面前一個滿臉老人斑的老頭兒突然就哀嚎了一聲—— 
「丞相啊!」
聲音之大,嚇得花春一抖,驚恐不已地看著他。
李中堂抖著嗓子道:「要是連您都不敢再進忠言,這國必亡無疑了!與其眼睜睜看著先帝打下來的江山敗在咱們眼前,老臣們還不如直接去見先帝!」
他這一開口,其餘的人也紛紛附和,臉上都帶著赴死的決心和亡國的悲痛。
「丞相要是不想再冒險,就請替老臣們收屍吧,不求青山埋骨,但求遠離燕京,咱們實在是無顏面對宇文家的列祖列宗啊!」
悲哭之聲此起彼伏,跟開追悼會似的,外面不知道情況的僕人都忍不住伸頭進來看了一眼,生怕是花丞相突然駕鶴西遊了。
花春表情糾結地看著他們,面前這一個個的老臣都一大把年紀了,按輩分來說,她恐怕都得叫聲爺爺,現下這麼跪著求她,她實在是不忍心再拒絕,可要她答應,也真需要點勇氣。
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花春很小聲地嘀咕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們把這些交給我去轉達,怕是有些晚了吧?」
前頭的唐太師一聽這話,方才還假哭著呢,下一刻立即就笑了,從袖子裏掏出幾張狗皮膏藥遞給花春,「丞相放心,老臣今日特地來送藥,有了這舒經活絡膏,保證您明日就能下地。」
這麼神奇?花春雖滿心疑惑,但仍伸手接過來看了看,一陣刺鼻的藥味撲鼻而至,瞧著黑漆漆的狗皮膏藥實在難以讓人放心,不過她讀過些古書,不少野史裏都有寫古代膏藥的神奇,看這幾個老臣這麼緊張她的模樣,應該是不會害她的。
想了想,花春道:「那就先試試這藥,明日要是好了,本官就進宮面聖。要是沒好……也請各位大人不要為難。」
「哎哎。」一聽見這話,幾個老臣都笑了,點頭應下,又嘮嘮叨叨地安慰花春一番才告辭離開。
品檀出門去送客,將禮數做周全了之後才回來。一回房裏,就蹲在床邊擔憂地道:「主子,您多保重啊。」
她要怎麼保重,頂著花丞相的身分,簡直就是每天都在自己作死啊!花春苦了一張臉,將膏藥遞給品檀,示意她幫自己貼上,然後趴在枕頭上歎了口氣。
她不過就是一介大學畢業生,怎麼就這麼命途多舛,多災多難?人家穿越都穿成皇妃皇后什麼的,再不濟也是個美豔絕倫的一代名妓,她倒好,一來變成男人就算了,還是個跟皇上過不去的男人……
誰來給她個准話吧,到底死在這裏能不能回去現代?要是能的話,她就不掙扎了,直接進宮指著皇帝痛罵一頓,然後躺平等著回家。
花春越想越覺得混亂,乾脆閉上眼睛休息,不久就感覺到屁股上有絲絲涼意,痛意被舒緩,加上皇帝和一票老臣來訪,耗去不少心力,趴了一會兒便覺得有點睏了,迷迷糊糊之間,竟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章 為國為民的好丞相
「京華。」
睡得正香的時候,她好像聽見有誰在說話。
「回來吧,京華。」
這年頭吃貨橫行,可沒想到竟對火腿腸的執念也這麼深,花春咂了一下嘴,腦海裏依稀浮現自己小時候經常在電視上看見的一個廣告—— 精華火腿腸,瘦肉王中王!
也不知道誰對那老牌子這麼惦記,還到她耳邊來叫喚。
轉了一個頭,花春繼續熟睡,可不知怎麼的,她感覺自己就好像飛到半空中,將整個城池俯瞰了一遍。沒有現代的高樓大廈,放眼看過去,全是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望著竟有點眼熟。
「這是燕京啊,妳不記得了嗎?」有人歎息了一聲。
燕京嗎?花春不太清醒地想著,燕京不就是南京嗎?歷史上的六朝古都,她住的地方啊,怎麼能不記得,不過古代和現代的模樣還真是有些不一樣。
正當她想好好好細看一番古今的差異時,背後卻像長了翅膀似的,整個人從燕京的街道上飛過,眼前不斷閃現紅色的花燈和高高的飛簷,往前有朱牆黃瓦的宮殿,巍峨的宮門打開,放眼望去都是低著頭的宮人,繼續前進,越過八級玉臺階,冷不防地就看見了龍椅上坐著的人。
花春有些傻了,她竟然看見白天那狂霸酷炫拽的皇上正撐著額頭在睡覺。
話說……他的睫毛可真長,像把小刷子一樣,又黑又密。閉上眼睛的時候瞧著沒有白天那麼可怕,結實的身子像雕像一樣,讓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戳一戳那肱二頭肌,可還不等她靠近,宇文頡卻猛地睜開了眼睛,凌厲的光從眸子裏射出來,嚇得她心裏一沉,四肢瞬間繃緊,整個人突然往下墜,接著醒了過來。
花春倏地睜開眼睛,面前還是床頭的雕花木欄,背後卻冒出了一層冷汗,神情呆愣愣的,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這是作惡夢了嗎?伸手敲敲自己的腦袋,花春有些恍惚地問自己,不過她怎麼會夢見這樣的場景呢?
今天才見皇帝一面,竟就在夢裏被他那雙眼睛嚇醒,這心理陰影真夠重的。而且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夢裏還有導航功能,作個夢都能逛遍全燕京。以後想出去旅遊也不用去人擠人,躺在飯店裏睡一覺就好了。
胡思亂想間,花春側頭看了看外面,微微的日光從紙糊的窗戶上透了進來,想必快天亮了。
她打了個呵欠,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還有些疼,但沒有想像中的僵硬鈍痛,又稍微動了動腿,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她心中欣喜,看來那些老頭子給的藥膏還挺有用的,比現代掛號排隊,最後吊幾天的點滴來得有效多了。
正高興著,房間的門忽地被人推開,接著她已經熟悉得不得了的哀嚎聲便傳了進來。
「丞相啊—— 」
花春一聽,立刻趴回枕頭裏,裝作熟睡的模樣。
唐太師第一個撲了進來,儘管被品檀使勁攔住,卻仍在外室扯著嗓子叫,「丞相,該上朝了,轎子都在外頭等著了。」
簡直是喪心病狂!花春悶頭裝死,她就算沒那麼痛了,也還是個傷患好不好?才休息一天就要她繼續上朝,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啊?
「丞相。」李中堂也在吼,「還沒醒嗎?要遲了!」
花春咬牙,努力讓自己穩如磐石,堅決不吭聲。朝是誰?她不認識。
她還是個孩子啊,為什麼不能放過她?
可花春再堅定,外頭的品檀也扛不住了,轉頭看了內室一眼,最終還是妥協道:「各位大人稍等,待奴婢進去伺候丞相起身。」
「好。」幾個人齊齊應了,立刻老老實實地背著手站在外室等著。這架勢,擺明了等會要是花春不起身,他們就要衝進去親自伺候了。
「主子。」一進內室,品檀無奈地湊到花春耳邊小聲道:「奴婢攔不住了,您自求多福吧。」說罷,就招呼後頭的兩個奴才,將她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架起來。
簡單粗暴的動作讓花春都要哭了,睜開眼睛看著品檀,神情委屈地道:「我疼!」
「主子忍耐一二。」品檀道:「再換上一帖新的膏藥,您要走路是不難的。」
亂講,分明很難!花春試著挪了挪步子,心酸地嘀咕,「我簡直成了拿屁股換人腿的小美人魚,這一步步都跟坐在碎玻璃上挪動一樣。」
「您說什麼?」聽見這番不明所以的話,品檀當即愣了一愣。
「沒什麼。」花春撇嘴,配合地換上一身官服,打理完全後,一手扶著自己的腰,踩著一跛一跛的腳步出了內室。
是禍躲不過啊,有這麼一群執著的老頭子在,她今天爬都得爬進皇宮。
「丞相!」
見她出來,外頭的老臣們都激動了起來,紛紛讓路,簇擁著花春一起出門。
「知道丞相行走不便,臣等準備了肩輿和轎子,請丞相上坐!」李中堂笑咪咪地道。
花春抬頭,就見門口有四個腳夫,中間放了一張虎皮椅子。沒錯,是真的虎皮。
她坐上去會不會有一種山大王的感覺?
人家都做到這個分上了,花春覺得,自己要是再不當這擋箭牌,未免太對不起人了,瞧這一張張老臉笑得……也真是不容易,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認命地坐了上去。
見狀,唐太師立刻喊了一聲,「走,上朝了!」
待人坐穩,腳夫也不馬虎,一把抬起花春,五、六個老臣紛紛圍在肩輿旁邊,一路護送她出門,換乘轎子。
坐在上頭的花春看著自己這排場,心道,跟真正的山大王也差不了多少了。
到了皇宮,當花春正在為難自己該怎麼走進去之時,就見唐太師等人,又理所應當地把她放到肩輿上。
花春有些傻了,「皇宮裏不是只能步行嗎?」她記得在某本書上看過這麼一句話—— 入宮下車馬,王公貴族均步行。難不成這個朝代不太一樣?
李中堂笑道:「丞相不必擔心,昨日太后就下旨了,若花丞相上朝,令,以肩輿代步,排場等同皇后之儀。」
一聽見這話,花春旋即嗆咳了一聲,心想,這花丞相至少表面上是個男人,說什麼等同皇后之儀,這也太奇怪了。
不等花春發表意見,唐太師就道:「丞相不必擔心,萬事都還有太后作主,皇上不會苛責您什麼的。時候不早了,快去宣政殿吧。」
聽見他這話,腳夫們瞬間加快了速度,抬著她,跑得又快又穩。旁邊穿著朝服的老臣們也跟著小跑步起來。
花春覺得,這個場面很眼熟,要是把這些老臣換成裙襬飄飄的小仙女,再讓他們撒撒花瓣什麼的,就跟電視劇、小說中的某某宮主出場的場景差不多,可這樣的陣仗,不會讓朝臣們反感嗎?
事實證明,完全不會。
當她的虎皮小肩輿停在殿門外的時候,每個看見她的朝臣都紛紛朝她行禮,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花丞相。」
花春尷尬地笑了笑,扶著腰扭進大殿。還在想自己該站哪裏時,旁邊一個大臣就已經搬來椅子,放在龍椅下頭的右手邊,「丞相請坐。」
見狀,花春沒敢輕舉妄動,而是垂著眸子等旁邊的人先開口。
旁邊的大臣們相互看了看,還是唐太師出來道:「丞相不必擔心,這是太后賜的座。」
又是太后?給這麼多特權,看來花丞相的後臺還真是硬啊,花春在心裏感歎了兩句,朝椅子拱了拱手,這才慢慢地坐下去。
「皇上駕到。」秦公公吼了一嗓子,嚇得花春差點沒坐穩。
大殿瞬間安靜下來,大臣們分列兩邊,齊齊跪下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花春抬眼,就見穿著龍袍的宇文頡從旁邊的臺階走上來,轉正身子,面朝大殿,朝下頭的眾人掃了一眼。
再次見面,這人依舊是一身的王霸之氣,俯仰之間,彷彿在睥睨天下,看得她都呆了。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這次看到宇文頡,覺得他好像更好看了一些,眉眼也溫柔了不少。
正在心裏默默誇他呢,下一秒,宇文頡的視線就落在她身上,花春一震,左右看了看,她有這麼打眼嗎?這個時候皇帝該喊愛卿平身啊,為什麼直直地看著她不說話?
宣政殿上如沒人一樣死寂,花春茫然地抬頭看了宇文頡一眼,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麼了,就聽見了一聲冷笑—— 
「花丞相的禮數真是周到。」
聽見這話,花春心裏一驚,立時反應過來,她現在是在古代,上頭那個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頂著花丞相的身子還大大咧咧地坐在朝堂之上,簡直是鶴坐雞群,他不看她就有鬼了!
想通後,花春立刻扶著腰站起來,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顫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頡垂眼看著花春,微微皺了皺眉。
從上回杖責開始,他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這花丞相是不是被他打傻了?會痛得大叫不說,現在還會抖著聲音說話,以前那個打不怕、罵不怕,剛勁鐵骨的丞相大人哪裏去了?還以為不管面對什麼,他臉上都不會有一點變化呢。
頓了頓,宇文頡別開頭,意外地沒有為難花春,「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
唐太師擔憂地往花春那邊看了一眼,就見他一點一點地挪著身子,動作十分僵硬,像是怕扯著傷處,以至於姿勢很扭曲,行動也很慢。
眾人都已經站直身子,花春站在最前頭,這樣的行為自然十分惹眼。
宇文頡難得地又看了花春一眼,眼神卻頗為古怪,只一瞬,他便轉眼看著前頭,開始聽眾人稟告要事。
六部官員一個個站出列去說話,又挨個退回佇列裏,大殿裏的聲音此起彼伏,一轉眼就過去了半個時辰。
李中堂側頭焦急地看了花春好幾眼,他們的摺子可都在花丞相手裏啊,今日不說,明日就又晚了。
感覺到四周射來的強力視線,花春眼觀鼻,口觀心,巋然不動。
她不是膽小,畢竟以前也跟著上司開過重要會議,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但袖子裏那幾本摺子實在是關係重大,在朝堂上說出來,皇上做不了決策不說,還會更記恨她,所以一直到早朝結束,她也沒吭聲。
「丞相沒有話要說嗎?」唐太師看不下去了,大聲問了一句。
這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此話一出,包括皇上在內的眾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花春僵了一會,扁了扁嘴,扶著腰,無奈地出列,「微臣的確有事要啟奏,只是事關重要,還是等早朝結束,皇上移駕御書房再說吧。」
宇文頡一聽,皺眉道:「朝堂本為商議要事之地,丞相有什麼不得了的要事,非得早朝之後說?」
花春笑了笑,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拱手行禮道:「回皇上,朝堂的確是商議要事之地,但微臣要啟奏之事關乎後宮,故而只宜置之朝後。」
「哦?」宇文頡看著花春,「既然丞相也覺得後宮之事不該朝臣過問,又何必還要同朕稟告?後宮乃朕之家宅,丞相是佐王之臣,並非管家。」
只要一對上花丞相,宇文頡話裏必帶火藥,即便花春這話已經含蓄又體面,他卻依舊開口就噴火。
花春明白了,宇文頡就是看不慣花丞相,所以不管她做什麼都是錯的,有了這個覺悟,她也不打算太顧忌。
「皇上此言不妥。」她彎腰道:「後宮雖乃皇上之家宅,卻也是天下之大家,正如皇后被稱母儀天下一樣,後宮之事也與天下百姓相關。與天下百姓相關之事,都是大事,微臣自然都當效力。但,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故而有些話,微臣覺得還是私下來說更為妥當,請聖上明察。」
花春在現代是從政的,雖然沒混多久就自己辭退了,但官腔還是會說的。
宇文頡坐在龍椅上,身子斜靠著一邊,聽著這些話,一雙偏褐色的眸子只平靜地看向花春,表情高深莫測。
見狀,唐太師等人背後都冒了冷汗,擔心皇上一個不高興又找花丞相麻煩,雖然花丞相今日說話的態度比從前好很多,但皇上的心思又有誰能猜得透?
朝堂上又是一片寂靜,花春保持著行禮的動作,只覺得屁股一陣陣地疼。
許久之後,宇文頡才開口道:「行了,退朝吧。丞相有事,那就移步御書房。」
「恭送吾皇萬歲。」
底下響起一片鬆了口氣的聲音,眾人紛紛跪下,花春也跟著混了個禮,抬頭看見宇文頡起身從旁邊的臺階下去,走出宣政殿。
安慰了一番自己受驚的屁股,花春連忙扶著秦公公伸過來的手,跟著他走出去。
李中堂和唐太師等人站在原地,看著花丞相一跛一跛的背影,李中堂感動地道:「這挨了一頓打,丞相好像開竅了,今日終於沒有頂撞皇上。」
「是啊。」唐太師抹了抹眼淚,「老夫看見希望了,要是花丞相能好好說話,皇上也能好好聽話,老夫早些去見先帝都值啊!」
眾人紛紛感歎,接著三三兩兩地出了宣政殿,回家吃飯。
 
花春跟在宇文頡後頭走,走了一會才想起來後怕,她竟然走在一個真皇帝身邊,還跟他說話了!
伴君如伴虎啊,宇文頡給她的感覺,可比現代那些虎著臉的老頭子可怕多了,想起剛才那番對話,她感覺背後冒起了一層冷汗,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丞相不必緊張。」被她抓疼了的秦公公小聲道:「皇上今日心情不錯。」
這話讓花春一愣,看了看前頭坐在肩輿上的人。沒記錯的話,他剛剛一直板著臉,說話的態度也不怎麼好,若這個樣子叫心情不錯,那他生氣時是什麼樣子啊?
抿抿唇,花春捏了捏袖子裏的摺子。阿彌陀佛,既然今天心情好,那就不要遷怒她,畢竟這都是別人上的摺子,她就是個轉發站而已。
進了御書房,宇文頡揮了揮手,後頭的奴才,包括秦公公,都一起退了出去,大門「噹」了一聲,嚴實地關上,霎時,御書房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見狀,花春有點慌,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還不打算說嗎?」宇文頡在書桌後頭坐下,抬頭看著花春,「花丞相。」
「微臣在。」一個激靈,花春連忙將摺子都掏出來,僵硬地向前走了兩步,將東西一股腦都推到他面前,「請皇上過目。」
宇文頡垂眸,伸手拿了一本,靠在椅背上慢慢打開。
依舊是那幾個老臣寫的,平時就對他的決定頗有微言,這回更對後宮用度指手畫腳了。眸光微斂,冷笑了一聲,他抬頭看著面前的人,「丞相也覺得唐太師說得對?」
花春站得筆直,目光定在書桌中間的玉鎮紙上,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唐太師所寫,雖不全對,可也有幾分道理。」
「哦?」宇文頡闔上摺子,順手丟回書桌上,問:「哪裏對,哪裏不對?」
古代的丞相說白了就是個祕書,摺子自己看了還要她再歸納總結一遍。花春撇嘴,假笑了兩聲,問道:「皇上想聽微臣的看法?」
「自然。」
幸好她昨晚把摺子都看了一遍,這朝代的繁體字也沒有太奇特,勉強能認得出來。
清了清嗓子,花春端著手,一本正經地開口道:「唐太師以民為本,希望皇上能夠先考慮災情,再興修宮殿。此舉能得民心,自然是對的,但是……」悄悄抬頭瞥了他一眼,又接續道:「皇上英明神武,怎麼可能不懂其中利弊?太師筆墨太多,難免有小看皇上之嫌,也有不對之處。」
將話說得圓滑雖然沒錯,但花春心裏還是直打鼓,可面上卻十分鎮定,等著皇帝回話。
宇文頡瞇了瞇眼,過了好一會,毫無預兆地問了一句,「被朕打怕了?」
花春一愣,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站起身,宇文頡慢慢地從書桌後頭走出來,高大的身子擋住窗外的光,將花春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裏。
花春有些緊張,保持著拱手行禮的動作,沒敢再抬頭。
「丞相如今說話,可是讓朕十分不習慣。」宇文頡開口道:「先前丞相說,『正言當直講,不宜卑,不能亢』,這話朕聽進去了。而現在,丞相的行為好像和說過的話不太相符。」
這是嫌她太溫柔了?花春的嘴角不由抽了抽,可她回憶了一下。花丞相會被當廷杖打,就是因為言行太一致了,說不給皇帝面子就不給皇帝面子,有什麼話都當面直說,以至於戳到皇帝的痛處。
在第一集裏頭宇文頡想御駕親征,去看看北邊的征戰情況,其餘的大臣要嘛不說話,要嘛就是奉承,說皇上一去必勝。
只有花丞相這個不怕死的,站出來就道:「皇上可還記得去年御駕親征一事?因為您的疏漏,導致北軍三千將士盡亡,微臣以為,皇上高坐廟堂足矣,遠征就交給各位將軍便是。」
這話一出,宇文頡當即就不高興了。
誰願意被這麼揪著錯不放?宇文頡是個愛打仗的帝王,登基至今也就犯了那麼一次錯,自己已經悔恨不已了,朝中也沒人敢提,就花丞相還敢說,最可恨的是,他也沒說錯,於是宇文頡就只能抓花丞相其他錯漏來罰了。
現在是花春頂著這個身子,都已經有那麼慘烈的前車之鑒了,難道還期望她直衝衝地去說嗎?又不是傻子。
微微笑了笑,花春拱手道:「微臣一夜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道理有一種,話卻可以說成千百種。如果好話能讓皇上接受,微臣為什麼非要選不好的話,讓皇上惱怒,也讓自己難過呢?所以從今日起,微臣打算洗心革面,好生說話。」
這話讓宇文頡皺了皺眉,目光落在花春的頭上,又一路從臉上往下,被他這麼打量著,令花春有一種被狼舔了一口的感覺,她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想後退。
「別動!」宇文頡沉聲低喝,伸手直接按住花春的肩膀,寬大的手掌跟磐石一樣,壓得她動不了分毫。
花春有點害怕,這花丞相畢竟是女兒身,要是被潛規則了那可怎麼辦?皇帝應該不知道她是女的吧,要是他有斷袖之癖,那她又該怎麼辦?
她心裏亂成一團,腦子裏跟著上演了一齣宮廷禁斷大戲,還沒來得及想出結局,宇文頡的手就落在她脖子後頭。
花春打了個寒顫,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這是什麼情況?
「轉過去。」宇文頡不耐煩地道。
「哦。」
轉了個身,花春感覺到他輕輕摸了摸她的後頸,又看了一會兒,不明白他這是什麼嗜好?
看夠了之後,宇文頡鬆開花春,回到書桌後頭坐下,一雙眼裏滿是嘲弄,「呵,剛正不阿的丞相變成這樣,實在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既然身上還傷著,也不要站著了,坐吧。」
這是打算放過她了?花春心裏一喜,連忙挪去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屁股挨著又是一陣疼,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先前說要停修宮殿,先用庫銀賑災是嗎?」宇文頡淡淡地道:「要修葺永安殿是華貴妃的意思,丞相既然覺得不妥,也該同華貴妃好生商量才是。」
這什麼意思?花春反應不過來,她一個外臣跟皇帝稟告事情,怎麼還能同后妃商量,不是說一般外臣都不能見後宮妃嬪嗎?正想著,宇文頡已經派人去叫華貴妃了。
華貴妃進來的時候,花春只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直到華貴妃親熱地喊她一聲「大哥」,花春才想起來了,這華貴妃不就是第一集裏頭,花丞相的二妹,進宮得了不少聖寵的那個嗎?昨天她挨板子,她還在上頭瞅著呢。
看這笑意盈盈的臉龐,跟花丞相的關係應該不錯吧?既然不錯,那她來說要停修宮殿,會不會破壞兄妹感情啊?
「拜見貴妃娘娘。」不管三七二十一,花春決定先行禮再說。
花流螢溫柔地抬了抬她拱著的手,接著就依偎到宇文頡身邊去,「本宮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大哥想要晚些再修永安殿?」
不是她想晚點修,是朝中老臣的意見,不過摺子是她拿來的,這鍋也只能是她背著。花春嘴角扯了扯,答道:「是。」
花流螢咯咯笑了兩聲,看著宇文頡道:「這可怎麼辦啊,大哥來上演大義滅親了,永安殿不修好,臣妾該怎麼繼續住?」
溫溫柔柔的聲音,聽著卻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壓迫感,而且她還在前頭站著呢,這位貴妃娘娘就豪邁地坐上宇文頡的大腿,當真是不把她當外人啊……
宇文頡身子沒動,卻也沒拒絕花流螢,可雙手依舊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聽見她這番話也只淡淡道:「丞相這提議為的是天下百姓,要大義滅親朕也攔不住,華貴妃自己與丞相說吧。」
花春拱了拱手,正想開口,就聽花流螢嬌俏地笑了一聲開口—— 
「大哥是從來不給臣妾顏面的,他要說不修了,臣妾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既然要我不修宮殿,那花家的後院也不用修了,錢省下來一起賑災,大哥覺得如何?」
這兄妹兩個的關係是不是不太好?花春偷偷瞥了花流螢兩眼,說話都跟帶刺一樣,修宮殿和修花家的後院能一樣嗎?花家後院又不用國庫出錢,這提議也太沒道理。
花春正想反駁,就聽宇文頡道:「丞相是百官表率,要賑災,自然會帶頭捐獻銀兩,不用華貴妃提醒。」
一聽見這話,花春怔愣了一下,這高帽子先戴上,逼得人下不來臺的招數是不是有點熟悉?她剛剛才用過,活學活用的本事也是不錯。
花流螢掩唇,一雙媚眼睨著花春,問道:「是嗎?」
「是,只要皇上以天下百姓為重,微臣也自當做百官之表率,不令皇上失望。」這初來乍到,也不怎麼熟悉花家的情況,花春只有硬著頭皮點頭。
花流螢輕哼一聲,抿了抿唇,起身朝宇文頡行禮道:「既然大哥都這樣說了,那臣妾也不能做那禍國的妖姬,修永安殿的事情,就隨皇上和大哥決定吧。」說罷,又行了一禮,告辭離去。
這麼好說話?花春樂了,低著頭行禮,宇文頡也點頭,目送花流螢出去。
「既然華貴妃不反對,那就按照唐太師所說,暫緩修葺永安殿之事,先行賑災吧。」他道:「丞相可還滿意?」
「滿意!」花春笑咪咪地應了,忽又覺得不對,立刻低頭,恭敬地道:「皇上聖明。」
宇文頡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丞相還有什麼話要說?」
「微臣並無其他要事,這便告退。」
「嗯。」
退出御書房,花春一身冷汗遇著風,打了個寒顫。
宇文頡這皇帝好像不怎麼愛說話,跟電視劇裏那些樂呵呵的老頭子不太一樣,冷漠得很。目測約二十多歲,但那一臉嚴肅真給人不小的壓力,怪不得一眾老臣都不太敢跟他說話,而且就細節判斷,應該是武夫出身,身體結實又高大,不似一般的小白臉。
想到這,花春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演宇文頡這角色的演員姓名,一般來說,片頭都會介紹啊。
她又認真地想了想,仍是記不起來,剎那間,她覺得背後有點發涼。
在她電腦裏那部電視劇,好像……一直沒有片頭也沒有片尾曲,一點開就直接進入劇情,當時正看得津津有味,沒在意那麼多,現在想起來才有點後怕。
正常的電視劇,怎麼可能沒片頭片尾?
花春緊了緊雙手,加快腳步想出宮,卻被屁股上的疼痛連累,走路都得內八,想走快都沒用。
不遠處,秦公公伺候著宇文頡上了龍輦,準備往內宮去的時候,宇文頡不經意地側頭往御書房前頭的廣場看了一眼。
那頭的花春正一邊邁著小腳步一邊碎碎念,「送老娘進宮用肩輿,出去就得自己走,真是兔死狗烹、卸磨殺驢……」
一手按著腰,一手扶著腿,花春活生生地把一個玉樹臨風的丞相弄成風燭殘年的老叟,滑稽的動作成了皇宮路上一道靚麗的風景。
看著花春步履蹣跚的背影,宇文頡眼裏劃過一道光,好半晌後才平靜地回過頭。
「皇上?」秦公公有些驚訝地看他一眼,是他眼花了吧,怎麼感覺皇上剛剛……好像笑了?
察覺到秦公公的訝異,宇文頡聲音冷冷的,無波無瀾地道:「起駕吧。」說完就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是。」清了嗓子,秦公公恢復了正常,吩咐抬龍輦的奴才起駕前行。
伺候皇上這麼多年,鮮少有看見他笑的時候,但也不是從不曾見過。他高興了,眼睛會有精神些,不高興時便半闔眸子,嘴角從來沒上揚過。
但就在剛剛,皇上正好有些恍神的時候,他好像看見皇上揚了揚嘴角,像是被逗樂了一樣。
秦公公莫名地覺得有些心酸,少年稱帝,給皇上無上榮光的同時,也剝奪了他身為普通人該有的樂趣。
出了宮門之後,花春終於能坐上轎子了,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唐太師和李中堂等人竟然還在宮門口等她,一見她出來就都圍了上來。
「什麼都不用問,也不用擔心。摺子已經轉給皇上了,皇上也同意延後修葺永安殿。」花春伸手擋住他們,有些疲憊地道:「現在在下只想回府去好生休息。」
「太好了!」幾個老頭子抱成一團,又連忙七手八腳地扶她上轎子。
「皇上怎麼會這麼好說話?」唐太師連轎子都不坐了,就著轎子走,邊走邊問:「丞相跟皇上說了什麼?」
花春累得手都懶得抬,本來不想理人的,但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又覺得不忍心,還是撩開旁邊的小窗簾,道:「華貴妃親自出面,說只要本官做表率,先停修花家後院,她便同意停修永安殿。皇上也同意這個建議,本官就只好順水推舟了。」
唐太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李中堂也笑不出來了,就見窗外兩張臉都愣了一愣,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花春。
這是什麼反應?花春不解地問:「怎麼了?」
唐太師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丞相大人為國犧牲到如此地步,實在令臣等汗顏。」
「丞相多保重!」李中堂一臉嚴肅地道。
都覺得華貴妃這個提議有些無厘頭是吧?花春也跟著歎了口氣,大方地朝他們擺了擺手,然後放下了簾子。
花家的後院慢些修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不過花流螢拿這個來說事,也真是不懂事,好歹都是花家的人,這窩裏鬥有意思嗎?
 
 
第三章 亂七八糟的花家
轎子一顛一顛的,帶著花春回到花府,捂著屁股下轎的時候,花春就看見她那大嗓門的母親。
「哎喲我兒,你終於回來了!」
「母親。」被她吼得一抖,花春還是老老實實地行禮問安,「您怎麼在門口?」
萬氏笑咪咪地伸手,拉過花春往府裏走,「為娘擔心你出什麼事,所以特地在這裏等著。」
聽見這話,花春看了萬氏兩眼,心裏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位萬氏在第一集出過場,就衝著她那一身富貴無比的打扮,和翻得風生水起的白眼,便足夠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更別說後來她還扠著腰、站在花丞相的院門口,對著外頭的姬妾大罵—— 
「有本事妳們也生個兒子啊,有本事兒子比我兒子聰明啊,沒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再不滿老娘也是正室,有什麼氣都憋著去吧!」
這一句句的吼得是氣壯山河,令姬妾四散,再不敢多言半句。
看電視劇的時候花春是被逗得挺樂的,但當真進來給她當兒子,花春心裏是直打鼓,按照一般的電視劇設定來看,越張揚的人,死得越快。凡事還是低調點好啊……
「來來,快來看。」萬氏臉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看見你沒事,為娘也該重新安排這後院修葺之事了,你已經是堂堂丞相,咱們娘倆還縮在那小院子裏像什麼話?這回老爺也鬆口了,府裏出錢,叫咱們不用省著。」
花春有些傻了,敢情這花家後院,是給她和萬氏修的?想起剛剛答應宇文頡的事情,她頓時僵在原地,沒繼續走。
「怎麼了?」萬氏回頭,好奇地看著花春,「你不想去看看嗎?屁股還疼啊?」
「不是。」
「那磨蹭什麼?」拍拍花春的肩膀,萬氏擠眼道:「地盤可大了,比府裏那幾個么蛾子的院子加起來都大,足夠你住到成婚之後搬去丞相府。」
花春聽了,乾笑了兩聲,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這院子必須修嗎?」
「這是自然。」萬氏瞪大了眼睛,皺眉問:「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問這樣的話?不是你說,好不容易當上丞相,要先孝敬為娘的嗎?」
花春沉默了,這一段劇情絕對是被剪了,沒播出來,導致她著了那花流螢的道!
怪不得讓她別修花家後院,那花流螢跟花丞相、萬氏根本就是死對頭啊,自己不好也不想她們好。難怪唐太師和李中堂聽見後會是那副神情,犧牲她和萬氏的利益來成全天下人,她自己都覺得感動。
而且這犧牲,還沒跟萬氏商量過!
看了看萬氏的表情,花春嚥了口唾沫,反覆斟酌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母親,兒子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萬氏也是個敏銳的,一看見花春的臉色就知道事關重大,立刻嚴肅了起來,「你說。」
「咱們這後院,可能暫時修不了了。今日,兒子向皇上請旨停修永安殿,將庫銀撥出賑災,華貴妃知道了,便要花家後院也一併停修,兒子……已經答應了。」
萬氏一聽,瞬間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扠腰,十足要罵街的前兆,花春見狀,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結果萬氏深吸一口氣之後,冷靜了下來,皺眉道:「這事也不能怪你,花流螢她娘跟咱們過不去,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也是個小心眼的。你當丞相不容易,為娘不能拖了你後腿,要停修就停吧。」
居然……這麼通情達理嗎?花春有點意外,隨即就有些感動。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哪怕萬氏看起來是個有些粗魯又愛鬧騰的女人,可也會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著想。
「母親放心,兒子之後一定會想辦法讓皇上同意這院子繼續修的。」她道:「畢竟花家的院子跟朝廷沒什麼關係。」
「好。」萬氏握著花春的手,張口想說什麼,又礙著旁邊還有家奴,所以只輕輕捏了捏。
花家世代為官,花老爺重男輕女,全靠花丞相爭氣,萬氏才有今天的地位。所以對於自家兒子的決定,萬氏一向很支持,畢竟是她的一己私慾,才讓自己的女兒變成了兒子,永遠無法做一個正常的女兒家。
萬氏後悔過很多次,但是要回頭已經來不及了,花家承擔不起欺君之罪,所以也只能委屈她了。
「既然沒必要去看,那妳快回去休息吧。」拍拍她的背,萬氏道:「記得再去換一次藥。」
「好。」
花春感激地看了萬氏一眼,花春扭身扶著品檀的手,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她邊走邊想,像今日這樣走一步踩一個坑的過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必須好好瞭解一下花丞相這個人,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花丞相的全名是什麼。
想了想,花春對品檀道:「送我去書房吧,還有好多事沒處理完。」
「是。」品檀也沒多問,畢竟自家主子一直是勤奮得要命。
書房裏的資訊有很多,花春獨自一個人留在裏頭,她坐在書桌後頭,抱起一疊書信和摺子就看。
在現代,她也是文職,政治法律系畢業,進入社會後,混進某機關當了個文字祕書,很擅長文字類工作,與政務相關的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面前這些繁體字和朱筆勾勒的痕跡,花春竟覺得很親切,彷彿見過很多次一樣,讀起來也一點障礙都沒有,所以當「花京華」三個字映入眼簾的時候,她被嚇了一跳。
「京華?」
她這輩子是不是不會有個好聽點的名字了?在現代被人叫「發春」也就算了,穿越到這裏來還是根火腿腸?花流螢的名字雖然很瑪麗蘇,但也比她的好吧!
不過這名字怎麼感覺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可惜她想了半天什麼都沒想起來,只好先放棄,繼續翻這些與人來往的書信。
從信的字裏行間就看得出來,花京華放在現代也絕對是精英級別的人物,說話不卑不亢,不逢迎也不過度自謙,和電視劇裏的形象一樣,給人一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舒服感覺,但給皇帝的摺子就大不一樣了。
桌上還有許多沒來得及呈上去的摺子,加了朱批的地方都是冷冷的幾個字,言簡意賅是沒錯,可這語氣就像在跟皇帝挑釁一樣,不打她打誰啊!
花春看了半天,客觀的說,宇文頡忍了這麼久才打花京華,也算是脾氣好的了,瞧花京華這寫的都是什麼—— 
實情。
確有此事。
皇上英明,自能斷真假。
更有甚者,在一個老臣拍宇文頡馬屁的摺子後頭,花京華寫了一個字,「哦。」
敢情冷暴力在幾千年前就流行起來了,人家誇皇帝妳可以不回啊,直接呈上去就是了,幹什麼要去找死?
花春搖了搖頭,拿起毛筆就打算替花京華修改,可一不小心,手肘碰倒疊在旁邊的摺子,連帶著將最下頭的寫著「廢棄」二字的摺子一起掃到地上。
摺子落地砸出不小的聲響,嚇了花春一大跳,連忙低身去撿,那本廢棄的摺子掉落時正好翻開,她撿拾起來,上頭的墨跡一看就知道這本摺子已存放許久,摺子上的朱批比她如今手裏拿著的還多得多。
花春有些驚訝,伸手就把那一本摺子拿過來翻了翻。
這上頭寫的單純是拍宇文頡馬屁的話,什麼英明神武、舉世無雙,只要是好辭,都往他身上堆。看起來阿諛得要命,又沒什麼實質的內容,怪不得被作廢,但這樣一本被作廢的奏摺上,竟被花京華用朱筆勾了不少,還在旁邊加了很多批註。
年少繼位,分明是任性妄為,怎稱得上千古一帝?
後宮佳麗眾多,誰說清心寡欲?
只要有一句過分稱讚的話,花京華就會在旁邊吐槽一句,大概知道這摺子要廢,所以她寫得肆無忌憚。沒有任何辱罵宇文頡的話,說的也都是對的,但明顯充滿挑釁和……一種奇怪的感情。
花春愣了一會,回過神後決定直接翻到最後頁。
這寫摺子的人也是個奇葩,誇了滿篇,到最後卻說了一句,「天妒英才,聖人多早夭,皇上更當保重身體,長命百歲。」
一看就是個不專業的代筆啊,幸好這摺子沒呈上去,要真給宇文頡看見,寫的人早就沒命了。雖然想表達的是讓皇上保重身體的意思,但這話說得也未免太不吉利。
然而有趣的是,花京華在這後頭的批註也寫得格外有力,一筆一劃地寫道:皇上會萬歲萬萬歲,無須爾等操心。
看著這句話,花春一愣,心裏的感覺更怪異了。先前看那些摺子,還覺得花京華應該很討厭宇文頡,所以才這麼跟他過不去,但看見這一行字,她突然覺得,說不定花京華對宇文頡……
「主子。」品檀的聲音突然在外頭響起,「該用午膳了,您是在書房用,還是去前廳?」
七手八腳地將摺子撿起來放好,花春想了想,大聲道:「去前廳。」她還沒見過這府裏的其他人呢,總得好好見一面,加深加深印象。
品檀應了,開門進來扶著她,同時在她耳邊低聲道:「方才夫人與任姨娘吵了嘴,您小心些。」
什麼,又跟人吵起來了?花春好奇地問:「為什麼?」
「還不是修院子的事情。」品檀無奈地道:「方才夫人去跟老爺說這件事,教任姨娘聽去,大概是表現得幸災樂禍了些,就惹惱了夫人。院子不修了畢竟跟貴妃娘娘有關,夫人少不得遷怒任姨娘。」
任姨娘是花流螢的生母,雖然只是個姨娘,但因花流螢成了貴妃,她在府裏的地位自然也不可小覷,萬氏再潑辣,也不敢太為難她,就只能吵兩句嘴。
花春歎了口氣,跟著品檀往外走。她心裏是內疚的,萬氏那麼張揚的性子,定然在要修院子的時候就四處炫耀了,現在修不了,背地裏肯定會被人嘲笑,她得想想辦法彌補這罪過。
 
花老爺是個能幹的人,光姨娘就有四房,其中一個早逝了,另外三個都穿著上好的綢緞衣裳坐在桌邊。每個姨娘身邊都帶著個孩子,大點的目測十五、六歲,最小的五少爺花靖安約十歲左右的模樣。
花春在書房裏時,翻到花京華爺爺寫給她的信,大意是說花老爺不爭氣,沒能考個好功名,有生之年能看到她當上丞相,老頭子死而無憾什麼的。
也就是說,花老爺頭上應該沒什麼功名,所以這府邸只是「花府」。
「父親、母親。」一跨進門花春就習慣性地問安,直到她躬身下來的時候才覺得有點奇怪。
她是不是古裝劇看太多了,怎麼行禮行得這麼順呢?
萬氏看起來還餘怒未消,見她來了才緩和了語氣,「我兒,過來坐。」
前廳中間的桌子很大,菜卻是分開放在各自面前的,每人六個小碟,看起來乾淨又方便,還能多人同桌,真是不錯。
聽見萬氏的話,花春頷首,摸了摸還生疼的屁股,小心翼翼地在凳子上坐下。
因為疼,再怎麼優雅,動作總顯得有點滑稽,旁邊坐著的任姨娘瞧見了,捂嘴就笑了一聲。
萬氏的眼神跟刀子一樣,立即射了過去,「還來勁了?」
「夫人息怒。」任姨娘笑盈盈地道:「妾身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今日天氣不錯罷了。」
「是嗎?」萬氏冷笑,抬著下巴望著盤子裏的菜,陰陽怪氣地道:「也對,光腳的沒法笑穿鞋的,生不出兒子的還能笑人家兒子出息的?」
任姨娘一愣,看了悶不作聲的花老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拿帕子擦著嘴,「夫人沒聽過一句話嗎?『生男無喜,生女無悲,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生女兒又怎麼了?照樣高居宮殿,還不會受廷杖之刑。」說著,還瞥了一眼花春,道:「花家世代忠良,在朝堂上挨板子的,大少爺可是頭一個,也真是了不起。」
被當廷杖責是很丟臉的事情,換成承受力不好的老頭子,回去就得懸梁自盡了。也幸好太后讓皇帝來花府親自慰問了一趟,給花家一個臺階下,不然當真抬不起頭了。
「妳……」萬氏脾氣衝,哪裏忍得下這種話,當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目圓瞪,看著就要發火。
「好了!」一直不吭聲的花崢嶸總是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沉聲一吼,萬氏立刻將話都吞了回去。
花春扭頭看向花崢嶸,一張清瘦的臉,跟自己現代的爸爸竟有兩分相似,周身透著的秀才氣息讓他顯得文質彬彬的,儘管身無功名,不過在府裏說話的分量還挺重的,大喝一聲讓滿桌子的人都低下了頭。
「吵了這麼久還沒完?」花崢嶸看了萬氏和任姨娘一眼,「孩子都懂事,妳們倒這麼鬧騰!」
「老爺。」萬氏小聲道:「是她挑釁在先的。」
「怪妾身莽撞。」任姨娘翻了個白眼道:「要不是姊姊每次都拿生兒子、生女兒來說事,妾身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萬氏氣笑了,「妳用什麼手段送二小姐進宮的,別以為旁人都不知道,現在還有臉來得意?」
「用什麼手段不是姊姊該管的,現在流螢比大少爺出息是不爭的事實!要不是流螢當時勸著皇上,大少爺還有命回來嗎?」
得,又吵起來了,花春一邊看著,一邊偷偷夾了兩筷子菜塞進嘴裏。
「說妳胖妳還喘,二小姐那麼有本事,怎麼不見惠及花家?就她一個人在宮裏享福,皇上什麼都沒賞賜下來。要不是我兒,妳那遠房姪兒能進六部?」
「妾身地位不及姊姊,本不該跟姊姊吵,但姊姊說這話未免太偏頗!要不是流螢,大少爺的仕途會這麼順嗎?」任姨娘剛開始還頗為鎮定,也不知被萬氏哪句話給踩到尾巴,神色也激動起來,皺眉看著萬氏道:「都是老爺的孩子,沒有妳生的就尊貴,別人生的就低賤,風水輪流轉,早晚有妳求人的那一天!」
「反了妳了!」萬氏大怒。
萬氏坐在花崢嶸右邊,任姨娘則在花崢嶸的左手邊,兩人離得不遠,抄起面前的碗就能砸她個滿堂彩!正想這麼做時,萬氏的手卻被人拉住了。
「母親這麼激動做什麼?」花春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心情好了些,微笑著對萬氏道:「一家人吃個飯,何必弄得大家這麼緊張。」
花崢嶸正準備開口衝著萬氏發火,被花春這麼一攔,只能順著轉頭過去吼任姨娘,「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任姨娘一驚,委屈不已地看著他,兩人都有吵,憑什麼只吼她?
「母親的想法兒子明白。」花春歎了口氣,安撫道:「您沒必要為兒子不平,兒子既然決定要輔佐君王,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因此挨打這種小事您不必放在心上,至於修院子的事情,兒子會再想辦法。」
「嗯……」萬氏身子軟下來,坐回座位上,扁嘴看著她,「我也不想吵,可有的人非要跟為娘過不去。」
花春笑了笑,看了任姨娘一眼,道:「任姨娘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我是該感謝替我求情的人。」
任姨娘微愣,有些驚訝地看了花春一眼,隨即氣也消了不少。知道低頭是好事啊,免得萬氏那麼囂張,正想端著架子客套兩句,就聽見花春接下來的話。
「感謝李中堂和唐太師等老臣不顧一切在眾人都看熱鬧的時候跪地替我求情,使皇上放過我。也感謝二妹,提醒我此時不宜修花家後院,甚至願意同時停修她的永安殿。」
花春和藹可親地看著任姨娘,「聽聞二妹還住在掖庭宮,等有機會,我會向皇上請恩旨,讓二妹先搬去大一點的宮殿裏住的。」
任姨娘反應了好一會才聽懂花春在反諷她,當即就沉了臉,「她住哪裏,用不著大少爺操心,皇上自然會給她修宮殿的。」
「也是。」花春點頭,收斂了表情,道:「那我們住哪裏,也不用姨娘來操心了。」
聞言,任姨娘一噎,皺眉看著他,平時不見花京華這麼多話,沒想到今天竟會跟她作對了?
見廳堂裏靜了下來,花崢嶸沉著臉問了一句,「可以好生吃飯了嗎?」
眾人一聽,紛紛拿起筷子用餐,花春見萬氏還欲爭執,默默抬手按住萬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繼續把肚子填滿。
老實說,花春這個人一點也不愛跟人吵架,也不愛爭、不愛搶什麼東西,放在人群裏,一點都不打眼,但她有個絕招,叫裝腔作勢。
在現代,上司經常帶她去正經八百的大會議,為什麼呢?哪怕她經驗不夠,架勢卻是十足,鎮定的表情和自信的談吐容易讓人有好感,所以即便初來乍到,心裏怕得要死,她還是能與任姨娘過兩招的。
趁著大家用膳的時候,花春默默地將這些人的臉看了一遍,有的是第一集出場過,有的是新面孔,但她猜也能猜得差不多。
花家基因不錯,花京華一張臉英氣又病嬌,十分精緻;旁邊兩個小妹妹看起來也是水靈靈的可愛,將來定是要許配好人家的,只有那十歲的小鬼頭—— 花靖安,看起來跟她很不對盤,已經偷偷瞪了她很多眼了。
至於其餘兩位姨娘看起來低眉順目的,暫時發現不了什麼,就一個任姨娘,長得跟某部電視劇裏的宜妃很像,但沒宜妃那麼溫和,眼裏多了許多傲慢,與這人同一個屋簷下,也怪不得萬氏性子潑辣,不潑辣怕是穩不住這正室之位。
用完膳,離開的時候,萬氏拉著她走得很快。
「母親,兒子屁股疼。」花春忍不住嚎了一聲。
放慢步子,萬氏憂愁地回頭看著她道:「這可怎麼辦啊?那賤蹄子都要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花春一臉哭笑不得的模樣,回頭看了看,身邊只有品檀和萬氏的貼身丫鬟,便小聲道:「您太著急了,脾氣又衝,這樣很容易著了任姨娘的道。」
「我管她那麼多!」萬氏憤憤不平地道:「看她不高興我才高興,她要是高興,我就快氣死了。」
這什麼毛病?花春嘴角抽了抽,拉過她道:「總不能一直指望著別人過活啊,日子是自己的。您就放過任姨娘吧,按照她那性子,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
萬氏將她前半截話忽略得乾乾淨淨,兩眼放光地問:「她為什麼不會有好結局?」
花春滿目無奈地看著她,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塞點宮鬥大戲給她看。好歹是個正室,怎麼這麼不開竅呢?
她不答,只道:「您等著就是了,這院子裏要是不平靜一些,方才任姨娘犯的一個錯誤,就足夠牽連花流螢了。」
「錯誤?」萬氏聽得滿頭霧水,「任姨娘能犯什麼錯誤?不就剛剛跟我拌嘴嗎?老爺都習慣了,不會管的。」
「好啦!」花春受不了,伸手推著萬氏往前走,「別問了,咱們回去休息吧。」據說下午還要進宮議事呢,趁還有時間,讓她睡個午覺再說。
這一動作讓萬氏怔愣了一會,雖然被花春推著往前走,可萬氏卻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她。
自從知道身上背負著什麼東西開始,她就變得沉悶寡言,對自己也有些疏遠了。可今日這是怎麼了?竟然跟小時候一樣,活潑地推著自己。
想到這,萬氏心裏莫名地有些酸楚,眼眶不禁有些發紅,感受著背後那雙溫暖的小手,也不想多問了,隨著她的步子,蹦蹦跳跳地回去小院子裏。
待釐清這一大家子的關係,又好好休息一陣子,花春顯得精神多了,儘管屁股還會痛,但換過第三帖膏藥後,已經不妨礙走路。
既然來到了這個異世界,她決定好好接受這樣的安排,她就當來代班,替人過日子就好了,而且這裏的日子比起她在現代辭職後的無聊生活,還要驚險刺激得多呢。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事實,適應起這個世界的規矩來,花春竟覺得意外地自然。不知道這是不是與她一向熱愛古裝劇和古典事物有關,她看這裏的任何東西都覺得很順眼,跟人招呼行禮也十分熟稔,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聞到了一股宿命的味道。
臨出門前,萬氏忽然喊住她,一臉慈祥地將一包東西塞進她懷裏,「拿去,為娘替妳做的小魚乾,這香味引了不少貓來,保證好吃!」
怔怔地拿著那萬氏塞過來的東西,花春有點傻了,她吸了吸鼻子,詫異地看著手裏的油紙包,一臉的不敢置信。堂堂丞相,竟然喜歡吃小魚乾?!
「妳每次下午進宮都會耽誤許久,別嫌為娘的囉嗦,餓了就偷吃點,皇上不會怪妳的。」
聽見這話,花春有些感動,小心地將這包小魚乾收進袖子裏,朝萬氏點了點頭,「母親放心。」
雖然她張揚跋扈,但真是個好母親。就算為著這包小魚乾,她也得去跟宇文頡再爭取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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