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是真心怕了宋欽這個人了,不說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就說中秋節那晚,被他持劍威脅陪伴他的公主侄女一起賞燈的行為,
她巴不得從此再也不見他,可誰知他倆的緣分這麼深,
她及笄禮那日,她與他的皇帝侄子、公主侄女意外落湖,
他不僅出人意料地先救她,還藉口是她自動靠上來,在湖中對她上下其手,
女子閨譽傷不起,面對他的調戲,滿腹的憤怒、苦楚她只能自己吞,
而她到別院緬懷生母時遭遇祝融之災,是他奮不顧身從火場中救出她,
英勇的行徑才讓她對他有些許改觀,一聽見要她以身相許的渾話,
滿心的感激就像丟在火場忘了帶出來,瞬間被燒得連渣都沒留下!
只是當父親出征成為俘虜的消息傳來,為保父親性命,她無奈求助於他,
可她不懂的是,他明知她討厭他,提出讓她入王府陪伴一個月的條件是何故?
直到進了王府,她才相信他說喜歡她不是假,所有的忍讓、妥協,
都只為討她歡心,但眼看著他送她的貪吃狗誤食了胭脂差點死去,
她這才發現,為了從他手中奪權,自己已成為太后手中的美人計……
毛毛雨,性格懶散,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唯獨喜歡寫故事的興趣長久不衰,
一天不打字就渾身不舒服,一日斷就會深感自責,一篇作品完結馬上開始寫第二篇,簡直愛故事如命。
嚮往最溫柔浪漫的故事,擅長描繪戀人夫妻間的幸福瞬間,因此創作的作品被朋友戲稱「暖心小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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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秋佳節遇煞星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日頭剛剛下山,金色的月亮就緊跟著升起來了。
梅閣小花園的六角涼亭裏,唐瑜坐在長椅上,怔怔地遙望天邊的明月。
中秋是她最不喜歡的節日,因為母親早早就去了,她連母親的模樣、聲音都不記得,就算父親的畫再傳神,紙上的女人對她而言都是一幅空洞的畫,畫中人不會像繼母抱妹妹那樣抱她,不會幫她梳頭髮……
團圓團圓,沒有母親,算什麼團圓?
大丫鬟蕙蘭、墨蘭站在亭子外頭,見她對著明月出神,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都不敢吱聲,直到走廊那邊轉過來一個小丫鬟,遠遠地朝她們比劃手勢。
兩女互視一眼,才由蕙蘭上前勸道:「大姑娘,該去前面用膳了。」
唐瑜右手托腮,背靠著長椅,聞言將目光投向蕙蘭。她不想去,卻又沒有不去的理由,只得意興闌珊地站了起來,回房換衣裳。
閨房裏擺著一盆新開的金桂,星星點點的小花,香味清甜,溢了滿屋。
聞著這淡雅的香氣,唐瑜的面色柔和了些,站在衣櫃前,挑了一件海棠紅妝花褙子,穿在身上,顯得明媚嬌豔。
父親當年迫於祖母壓力,迎娶繼室,給一脈單傳的家裏留後,然而這麼多年來,她知道父親對母親的思念其實比她更甚,她雖不喜歡中秋,但畢竟是個喜慶的節日,她不能再給父親添愁。
前院的松風堂中,景寧侯唐慕元坐在太師椅上,笑著考校兒子功課,讓他背幾首中秋賞月的詩。
琦哥兒九歲了,聰明早慧,略加思忖便誦起詩來,聲音朗朗,遠遠地就能聽見他的聲音。
容氏坐在一側,見丈夫連這樣的日子也不肯正眼看她,委屈地揉了揉手裏的帕子。
嫁過來之前她就知道唐慕元與原配十分恩愛,嫁過來之後,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孝敬婆母、伺候丈夫,所以唐慕元就算對她沒有愛,也有幾分敬重。
看著他的態度轉變,容氏還以為丈夫開始接納自己了,暗暗歡喜,誰料她生下兒子後,丈夫來她房裏就越發不勤快了,勉強來幾次,好像也都是看在孩子們的分上。她這才明白,她真的是來替他們唐家傳宗接代的,唐慕元根本忘不了髮妻。
她心底不高興,看唐瑜也就越發不痛快,竟一時糊塗,欺負了唐瑜一次。可就那麼一次,唐慕元徹底跟她翻臉,晚上再也不去她房裏,還早早請了嬤嬤教唐瑜管家。
唐瑜今年才十四歲,但這已經是她管家的第二年,而她堂堂侯爺夫人,還得由原配所出的長女發例錢……那份委屈、後悔的心情,豈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侯爺、夫人,大姑娘來了。」門外的小丫鬟過來稟報。
聽見小丫鬟的話,容氏心情複雜地抬起頭,看向堂屋門口,就見唐瑜面帶淺笑地跨了進來。
十四歲的小姑娘,身量比同齡人略高些,身段纖細、玲瓏窈窕。白色裙襬下是一雙桃紅緞面的繡花鞋,在她跨進門時曇花一現,轉瞬又被長長的裙襬遮掩,她蓮步輕移,看著很是端莊秀氣。
再看唐瑜的容貌,娥眉淡掃、肌膚如玉,眸中水光瀲灩,嫻靜時如月光清雅,當她抬眼看過來,又似欲語還休,彷彿有無數話想說,勾得人目光牢牢地定在她身上,一瞬都捨不得移開。
容氏瞅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親生女兒唐琳,忍不住又拈起酸來,同樣都是唐家的姑娘,唐瑜就能把她的琳兒比成月光下的螢火蟲。
花容月貌,精通琴棋書畫,又深得太后喜歡,不知何時起,唐瑜竟被傳成京城第一貴女了。
「爹爹,難得過節,您怎麼又考琦哥兒了。」唐瑜朝容氏淺淺行禮,禮畢逕自在唐慕元下首落坐,笑著朝弟弟招手,「琦哥兒來姊姊這邊。」
琦哥兒打小養在前院,容氏才學不行,唐慕元又早出晚歸,琦哥兒功課上有不懂的都去問長姊,所以同長姊感情很好,唐瑜也很喜歡這個聰慧懂事的弟弟,並未因為容氏而苛待琦哥兒。
「去吧。」姊弟關係好,唐慕元是最欣慰的,放了兒子,吩咐丫鬟擺飯。
夫妻感情冷淡,異母姊妹關係也不好,所以一頓飯吃得很是冷清。
然而才用完飯,門房就來稟報有客人到了,來者衛國公府世子衛昭,是唐瑜的親表哥,更是唐瑜的青梅竹馬。
唐瑜心裏驚喜,但臉上不動聲色,只在衛昭走進來時,站起來笑著喊了聲表哥。
衛昭十八歲,身材頎長、面如冠玉,擅騎射,年紀輕輕已經當到小皇上身邊的御前侍衛。看到唐瑜,衛昭一雙黑眸裏光彩更勝,親暱地喚她「表妹」,可輪到容氏所出的唐琳時就變成了「琳表妹」,親疏立顯。
聽見這等差別,唐琳咬了咬唇,目光陰沉地掃了長姊一眼。
唐瑜早就察覺了唐琳對衛昭的小心思,卻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知道衛昭心裏只有她。
「子行怎麼這時候來了?沒陪你娘賞月?」唐慕元很喜歡這個外甥,早就將他當未來女婿看了。
衛昭看了唐瑜一眼,笑道:「我娘嫌我嘴笨,不會哄她,特地派我來接表妹過去陪她坐坐,不知舅父捨不捨得表妹?我娘說了,最多一個時辰就把表妹還給您。」
唐瑜聽了,垂下眼。心想,什麼姑母請她,分明是他想帶她出去逛花燈會。
唐慕元當然也明白,外甥說的這般委婉,其實是說給容氏聽的。
「瑜兒,既然妳姑母想妳,妳就過去坐坐吧。」唐慕元順著外甥的話勸道,否則女兒留在家,面對容氏也沒心情賞月,不如出去散散心。
父親同意,唐瑜心裏也是想去的,輕聲讓蕙蘭去取件斗篷,雖然白日仍有夏天的餘熱,但夜晚已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一刻鐘後,唐瑜與衛昭出了侯府,唐瑜坐馬車,衛昭騎馬。
夜晚街上行人寥寥,衛昭騎馬靠近車窗,隔著簾子同心上人說話,「表妹今天吃月餅了嗎?」
知道他這是沒話找話,唐瑜輕笑,「怎麼,姑母沒給你做?」
「她做的沒表妹做的好吃。」衛昭嬉皮笑臉地道,見前後無人,他偷偷挑起簾子。
唐瑜坐在矮榻中間,瞥見簾子被人掀起,露出衛昭俊秀的臉龐,唐瑜嗔他,「小心被人看見。」
「黑燈瞎火的,誰認得咱們是誰。」衛昭低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她,身子隨著駿馬走動輕輕顛簸,有點滑稽,也有點紈褲子弟的無賴勁。
唐瑜私底下願意縱容他,但現在馬車還沒離開這條達官貴人雲集的春熙巷,瞪了他一眼,伸手拽下簾子,隨後,就聽見外面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
唐瑜不理會他,逕自撈起隨身佩戴的魚狀玉佩,就著車裏的燈光,越看越喜歡。
這是衛昭送她的生辰禮物,從她七歲那年開始送,一年換一條魚,每條都精緻可愛。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在一處巷子口,衛昭扶她下車,兩人步行去前面街上賞燈。
衛昭會功夫,就沒讓下人們跟著,他並肩跟唐瑜走了一段路,手也悄悄地往唐瑜那邊伸。
本朝民風較為開放,女子可以出門遊玩、四處賞景,但與男子的身體接觸還是要避諱。
唐瑜雖然喜歡衛昭,但她始終謹守禮教,不曾做過輕浮之舉,一察覺到衛昭的意圖,立刻往旁邊避了兩步,正色警告他,「你再不規矩,我這就回去。」
偷襲不成,衛昭只得悻悻地賠笑,「不了,妳別生氣,走,咱們去看花燈。」他沒想不尊重表妹,就是太喜歡,情不自禁。
見他笑得燦爛諂媚,唐瑜那點氣轉瞬即消,見前面人越來越多,她便伸手將斗篷兜帽蓋了上來。
路上不少姑娘都是她這樣的打扮,光線又暗,就算遇到熟人,但因為距離較遠,也不容易認出來。
街頭花燈遠遠不如侯府裏的精緻,但勝在花樣多,五顏六色、奇形怪狀。唐瑜漸漸被花燈吸引,衛昭寸步不離守著她,幾次幫她推開差點撞上來的路人。
「那盞好看。」衛昭眼睛忽然一亮,指著斜對面的攤鋪示意唐瑜看。
唐瑜個子矮,往他身邊靠了靠才看到那盞花燈。那花燈是錦鯉狀的,魚身被裏面的蠟燭照得紅通通的,燈籠線勾著魚嘴,好像剛從燈海裏釣上來,讓唐瑜一眼就喜歡上了。
賣燈的是個駝背老人,有些費勁兒地將錦鯉花燈從架子上取下來,一開口就要五十文銅錢。
一聽這價錢,唐瑜不免覺得好笑,心想這老頭真不地道,擺明了看出他們兩人出自富貴人家,故意抬高價。
可衛昭不在乎這五十文錢,直接丟給老人一錠碎銀子。
見到衛昭這麼大方,老人笑得駝背都快直了,連連道謝,先收好銀子,再把錦鯉花燈遞過來。
衛昭伸手欲接,旁邊卻有人捷足先登,一把接過老人遞過來的花燈。
唐瑜也一直盯著花燈,突然見燈杆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搶去,她不由皺眉,探頭去看。
燈鋪不大,搶燈的男人就站在衛昭兩步外,右手拿著搶到的花燈,左手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娃,女娃背對他們靠在男人肩上,擋住了男人面容。
「還我花燈。」見自己的東西被搶,衛昭沉著臉道。
男人終於轉了過來,一身黑色長袍,長眉鳳眼、面容冷漠,目光淡淡地掃過他們兩人,如視無物。明明目中無人,卻讓人無法生出反感,彷彿他天生就該這樣,誰都不配被他放在眼裏。
唐瑜不認得他,但當那女娃轉過來時,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一聲,「三公主?」三公主病危,聽說已經快不行了,怎麼會出現在宮外?那抱著她的男人是……
腦海裏剛冒出一個念頭,沒等唐瑜震驚,衛昭的臉色變了又變,握拳跪了下去,「微臣見過王爺。」
宋欽恍若未聞,沒人跟他搶燈了,抱著侄女準備離開。
「皇叔,花燈是姊姊的。」五歲的三公主輕聲道。特別乖巧,只是小臉慘白,讓人看了心酸。
「暖暖先看上的。」宋欽左手攥著花燈,右手幫侄女拉了拉小帽子。
三公主搖搖頭,堅持要宋欽將花燈還給她很喜歡的瑜姊姊。
「三公主,瑜姊姊是大人了,不玩花燈,姊姊買下就是想送給妳的。怎麼樣,妳喜歡這盞嗎?」唐瑜忍著對傳說中的鬼王爺宋欽的懼怕,忍著對三公主無藥可醫一事的酸澀,越過衛昭走到宋欽旁邊,笑著哄三公主。
原來瑜姊姊買花燈是送她的,三公主一聽,高興地笑了,點了點頭,「謝謝瑜姊姊。」
唐瑜握了握她小手,正要道別,三公主卻虛弱地邀請她,「瑜姊姊跟我們一起去放鶴樓吧,皇叔包了頂樓,在那裏看燈可漂亮了。」
唐瑜想陪可憐的三公主,但她不想跟宋欽打交道,只是沒等她開口,腰上突然被人一頂,她渾身僵硬,垂眸去看,就看到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出現在腰間,她難以置信地望向宋欽,這位果真是殺人不眨眼的攝政王。
「走吧。」宋欽沒看她,在賣燈的駝背老人見鬼似的目光下,收好長劍,抱著三公主先行一步。
緊跟著,四個黑衣侍衛鬼魅般從人群裏圍了過來,「請」這對表兄妹跟上他們王爺。
放鶴樓是京城最高的酒樓,據說乃仿照江南黃鶴樓而建,高五層,平日生意興隆,到了上元、中秋這等出門賞燈的好日子,放鶴樓便不是有銀子就能進的了,老早就被達官貴人提前訂光位子了。
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但想要站得高,就必須爬上樓。
唐瑜是大家閨秀,一個月頂多出幾趟門拜訪親友,不說弱不禁風,但也是千金嬌貴的身子,爬到三樓便嬌喘吁吁了。她頭頂上的花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燈下的小姑娘香腮泛紅,細細喘息,如夜裏盛開的海棠,我見猶憐。
「我扶妳。」衛昭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
唐瑜搖搖頭,原地站了會兒,看看上面,再掃一眼不遠不近、跟在二樓的兩個侍衛,蹙眉道:「走吧。」說完先跨上了眼前的木階。
衛昭怕她力竭踩空掉下來,體貼地跟在她身後,看著表妹不算輕鬆地一步步往上爬,又想到脅迫他們前來賞燈的宋欽,衛昭漆黑的眼眸裏陰霾越來越沉。
宋欽,當今大齊的攝政王。
先帝有兩個兄弟,成王與先帝是一母同胞,端王宋欽乃異母所出。
宋欽十六歲時,西南蠻夷叛亂,先帝派宋欽出征,看似重用,其實暗藏殺機,但宋欽命大,三萬人馬到最後只剩兩千,而他就靠這兩千將士大敗蠻夷,平定了戰亂。戰後宋欽坑殺一萬俘虜祭奠亡軍,一戰成名,人稱鬼王爺。
先帝防他,命宋欽駐守西南蠻荒,無詔不得回京,漸漸的,京城百姓幾乎要忘了大齊還有一位端王,但先帝沒忘,每年都會派人過去明察暗訪,看看宋欽在西南老實不老實,既要利用宋欽守衛邊疆,又怕宋欽暗中擴展勢力。
可惜先帝千防萬防,最終竟是親兄弟成王造反,率叛軍一路殺到京城,謀害先帝、殘殺皇子。
眼看成王要篡位成功,宋欽卻連夜進京,以雷霆之勢平定叛亂。
混戰中,先帝四位皇子、兩個公主喪命,只剩年僅四歲的五皇子,還有一位剛剛早產的三公主。
當時宋欽二十一歲,身穿鎧甲,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英姿,換上蟒袍,端的是龍章鳳姿,頗有帝王之相,加之他先有戰功,後又鎮壓了亂臣賊子,立即得到一半朝臣的擁護,力勸他登基。
但宋欽堅拒,推舉淑妃所出五皇子為新皇,因五皇子年幼,便暫由他輔政,直到皇上二十弱冠。
看似無心帝位,可這短短四年裏,滿朝文武幾乎都站到宋欽那邊,太后、皇上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宋欽一個眼神管用。而宋欽行事,順他者,加官進爵;逆他者,只有閒差、苦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衛昭是京城最恨宋欽的幾人之一,因為當今太后是他的親姑姑,皇上是他親表弟,奈何皇帝年幼,他們只能靜待時機。
第二章 疼侄女的鬼王爺
「皇叔,瑜姊姊他們怎麼還沒上來啊?」頂樓雅間裏,三公主靠著宋欽胸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地盯著門口。
「他們走得慢。」宋欽低著腦袋,替三公主整理放下兜帽時弄亂的頭髮,露出一張面容白皙,但呼吸平穩的小臉蛋。
宋欽身強體健,內外功夫兼修,抱著一個瘦小的女娃爬五層樓,如履平地。
「那皇叔怎麼不等等瑜姊姊?」三公主仰起頭,不解地問。
宋欽摸摸女娃腦頂,沒有回答。
三公主瞅了瞅他,乖巧地不問了,其實她一直都怕這位皇叔,因為他總是冷冰冰的,她從沒有見他笑過。
她問過嬤嬤,皇叔為什麼不愛笑,嬤嬤特別緊張,叫她別問,最好一句話也不要提皇叔。一提到皇叔,嬤嬤的語氣比講妖精故事還要恐怖。
之後她生病了,病得整天都在睡覺,可有一天她睡醒後,卻看到皇叔坐在她床邊,輕輕地替她擦汗。這是她第一次被長輩這麼溫柔的照顧,突然間,也說不清為什麼,她就不怕皇叔了,儘管皇叔依然不愛笑。
今天中秋,皇叔將她接到王府,問她最想做什麼,她聽嬤嬤講過宮外的花燈會,說想看花燈,皇叔就真的抱她出來了。
皇叔力氣特別大,嬤嬤抱她走一會兒就累得喘氣,皇叔抱她走了一路,還爬了這麼高的樓,都沒有喊累。
她喜歡這樣被皇叔抱著,這種感覺很舒服,舒服得她想睡覺了,這麼想著,三公主就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身後的男人身上。
宋欽感受到那細微的變化,他眸色微變,低頭看了看三公主,正好看到她張嘴打哈欠的模樣。五歲的小丫頭,嘴巴張得大大,呼出的氣息帶著兩刻鐘前吃過的糖人甜味。宋欽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聞過旁人的呼吸,有點不適,但他沒有避開。
他輕輕地捏了捏三公主瘦瘦的臉蛋,溫言道:「暖暖別睡,一會兒外面就要放煙花了。」如果這是她的最後一晚,他希望這個無父無母的女娃多開心一陣子。
三公主揉揉眼睛,放下小拳頭,往門外一看,終於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瑜姊姊!」三公主高興地喊道,聲音卻很輕。
唐瑜是在外面歇過勁後才露面的,看到三公主蔫蔫困倦的樣子,憐惜心疼,暫且放下對宋欽的不滿與懼怕,她笑著逗小丫頭,「三公主走得真快,瑜姊姊都追不上妳了。」
三公主驕傲地道:「皇叔力氣大!」
唐瑜笑了笑,一眼都沒往宋欽臉上看。
宋欽在他們表兄妹出現時便側頭望向窗外,面容冷漠,閒人勿擾,然而他這個王爺不開口,唐瑜、衛昭只能乾站著。
倒是三公主很懂禮貌,指著桌子對面的椅子請兩人落坐。每次昭表哥、瑜姊姊進宮,太后都會叫她過去玩,所以三公主與這對表兄妹十分熟悉。
「瑜姊姊,妳今晚真好看。」雖然才五歲,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著對面披著雪青色斗篷的唐瑜,三公主由衷地誇道。
聞言,唐瑜本能地瞥了一眼在場唯一一個外男,卻見宋欽置若罔聞,神情淡淡地賞著窗外的明月。
看宋欽的注意力不再自己身上,唐瑜放鬆下來,柔聲問三公主今晚的花燈會好不好玩。
三公主點點頭,想要說話,卻覺得唐瑜坐得太遠,她說話費勁,便瞅了瞅宋欽旁邊的椅子,期待地道:「瑜姊姊,妳坐過來吧,我想離妳近點。」若是可以的話,她還想讓瑜姊姊抱一抱。
太醫以為她睡著了,低聲跟皇叔說的話其實她都聽見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了。她很喜歡瑜姊姊,瑜姊姊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香,淡淡的,嬤嬤說那是瑜姊姊的體香,每個姑娘長大了都會有,她想再聞一聞。
去宋欽旁邊坐?唐瑜一臉為難地看向衛昭,衛昭聞言,臉色也很不好看。
而對面一直無視他們的宋欽終於看了過來,黑眸冷冷地盯著唐瑜,犀利的目光好似他腰上的佩劍,寒氣逼人,令人顫慄。
唐瑜明白,宋欽想送三公主一個美好的晚上,凡是三公主想要的,無論搶還是威逼,他都會做,想明白後,她輕輕扯了扯衛昭的袖子,示意他別衝動,便平靜地站了起來,繞到宋欽旁邊,見宋欽又望向窗外,她便逕自落坐。
她一坐下,宋欽忽地聞到一縷幽香,若有似無的,彷彿有花在身邊靜靜開了。
長眉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宋欽心生反感,他不喜歡這種來自人身的異味,即便並不難聞。
「瑜姊姊抱。」只是他不喜歡,三公主卻很喜歡,撒嬌地朝唐瑜伸出了手。
這話讓唐瑜再次看向宋欽,就見宋欽腦袋不動,身體側轉,抱著三公主的手臂也往下挪了挪,意思是願意交出三公主。
唐瑜見狀便托住三公主雙腋,將瘦小的三公主抱到自己腿上,面朝衛昭而坐,低頭哄她,「三公主怎麼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那可不行,要多吃飯才能長得跟姊姊這麼高呢。」
三公主乖乖地點頭,「晚上我喝了半碗粥,皇叔餵我喝的。」
聽見這話,唐瑜眨了眨眼,想像不出宋欽細緻照顧三公主的情形。
三公主仰頭看看,見唐瑜好像不太信,她便扭頭喊宋欽,「皇叔,我是吃了半碗粥,是吧?」
侄女叫他作證,宋欽便轉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哄道:「暖暖最乖了。」
三公主開心地一笑,繼續與唐瑜說話。
宋欽正要轉過去,視線忽然落到侄女腰上。唐瑜抱三公主的姿勢與他一模一樣,右手握著侄女小手,左臂環著侄女。這動作讓她斗篷裏面的海棠紅褙子露了出來,正巧與袖口同色,襯得那露在外面的手白皙瑩潤,堪比最上等的羊脂玉,纖細且柔若無骨。
只這麼一眼,宋欽立即察覺到對面傳來一道不悅的視線,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輕蔑地揚起唇角,再次將目光轉向窗外。
而衛昭見他收回了窺視唐瑜的視線,胸口的火氣才漸漸平復。
兩個男人都不說話,雅間裏只有唐瑜跟三公主輕柔的交談。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忽地一亮,唐瑜與三公主同時望去,正好看到一朵絢麗的煙花當空綻放,黑夜如幕,皓月當空,璀璨煙花一朵接一朵,美得像一場夢。
「好漂亮……」三公主喃喃地道。
唐瑜剛要附和,身前的男人突然轉了過來,那一剎那,她清晰地看到他鳳眼裏倒映的煙火,眸光似水,煙花綺麗,眼波與窗外五光十色融合,化成了一種驚心動魄的光彩,不是溫柔,又勝似任何溫柔,令她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宋欽要抱回三公主,身體不可避免地要靠近唐瑜,感受到唐瑜的注視,宋欽抬起眼,看到她清澈眼眸裏的煙火。
與他四目相對,唐瑜卻彷彿掉進冷得刺骨的寒潭,令她瞬間驚醒,立即垂下眼眸。
宋欽目光一路掠過她蒼白臉龐、櫻紅唇瓣、胸前的斗篷帶子,來到三公主身上。他彎腰,托起三公主的雙腋,往上提時,一陣淡淡的女兒香迎面撲來。
或許是聞了將近一刻鐘,習慣了,宋欽意外發現,這會兒香氣更濃,他卻沒有先前那麼反感了。
宋欽接走了三公主,唐瑜便默默地退回衛昭身旁,站在衛昭一側看煙花。
街上百姓讚歎紛紛,三公主也驚叫連連。
雖然相伴賞燈的人太出乎意料,唐瑜還是被今晚的夜景吸引了,望著夜空裏四處綻放的煙火,目不暇接,直到外面突然傳來蹬蹬蹬急促的木階踩踏聲,且聲音越來越近。
她心中一動,抬頭看了看衛昭,表兄妹倆一起轉了過去。
「王爺,沈太醫配出藥方了,請王爺速帶三公主回府。」黑衣侍衛單膝跪在門前,沉聲回稟。
唐瑜面露喜色,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呆呆地看著侍衛,好像還沒明白剛剛那話對她的意義。
「暖暖該喝藥了,明天皇叔再放煙花給妳看。」宋欽左手抱著三公主,右手替她戴上帽子。
三公主點點腦袋,扭頭朝唐瑜告別,「瑜姊姊,我回去了,等我病好了再跟妳玩。」
唐瑜笑著應下,「好,三公主病好了我就進宮去看妳。」
三公主開心地笑。
等三公主說完,宋欽無視唐瑜兩人,抱著三公主就快步離去。
「咱們也走吧。」這是宋欽訂的酒樓,衛昭不想占他的便宜。
「等等吧,被人看到咱們與他前後離開,恐怕會有閒話。」唐瑜重新回到窗前,低低地道。
衛昭想想也有道理,低頭看著樓下,眉頭卻是緊鎖,「三公主身體向來虛弱,這次不知中了什麼邪,太后為此寢食難安,連今年中秋,宮中也沒有大肆慶祝。現在好了,端王前腳帶三公主回王府,後腳太醫便找到治病藥方,功勞都落到他頭上,回頭他再讓人煽風點火,百姓官員少不了非議太后苛待三公主。」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表哥別太擔憂,太后心胸豁達,不會介意的。」唐瑜盯著剛剛走出放鶴樓的宋欽主僕,目光落在男人懷裏小小的女娃身上,「只希望沈太醫的藥方有用,治好三公主吧。」
「吉人自有天相,三公主會沒事的。」知道她更擔心三公主,衛昭柔聲安撫道。
唐瑜點點頭,目送宋欽一行人走遠了,她才戴上斗篷兜帽,與衛昭下樓,轉身回府。
第二天夜裏,京城各府依然處處煙火,其中端王府的煙花最盛。勛貴都住在皇城附近,景寧侯府與端王府只隔了兩刻鐘馬車的路程,唐瑜披著斗篷坐在六角涼亭中,望著端王府上方的朵朵煙火,想像三公主興奮的小臉,忍不住笑了。
墨蘭、蕙蘭不清楚昨晚的事,見她望著那邊笑,蕙蘭小聲道:「真是奇怪,往年端王府無論什麼節日都冷冷清清,一根爆竹都不放,今年王爺怎麼這麼有興致?」通常府裏有女眷、孩子才會熱鬧,不然哪個大男人會喜好這個?
「咱們只看煙花,不論人家是非。」唐瑜淡淡地提醒身邊丫鬟。
蕙蘭低聲認錯。
唐瑜卻因為蕙蘭的話,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的偶遇,想到宋欽威脅她的長劍,還有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眸。
對主人家沒有好感,再絢爛的煙火也失了光彩,唐瑜掩面做困倦狀,回房歇息了。
月底時,唐瑜聽說一件大事。
三公主漸漸康復,太后派人接她回宮,端王不許,以他身邊無兒無女為由,留三公主在府中盡孝,叔侄共享天倫。太后的人連三公主的面都沒見到,就被端王府侍衛「請」出來了。
唐瑜得到消息,不禁凝眉,自古只有帝后接王府郡主進宮撫養,沒聽說太后健在,皇叔接公主侄女回府久住的,宋欽此舉分明是僭越。而且他早不接晚不接,偏在三公主病後接侄女回府照顧,豈不是明擺著告訴眾人,他覺得侄女在宮裏受了怠慢,所以才要親自撫養?
聯想衛昭的話,再回想宋欽對三公主的悉心照顧,以及那晚的燦爛煙花,唐瑜不得不懷疑其中到底真情流露多,還是利用成分多。只可憐了三公主,年僅五歲,還不知道她已經成了她信賴的皇叔欺凌太后的棋子。
欺凌卻又讓太后無話可辯,畢竟三公主在宮裏染的病,出宮就好了,只能揹了這頂黑鍋。
沒幾日,唐瑜再出門做客時果然聽到了一些閒話,令她心裏不大舒服,太后溫柔嫻靜,故先帝在世時賜封淑妃,當年成王叛亂,太后痛失皇二子,這幾年更是清心寡欲,吃齋念佛,乃最慈善大度之人,無緣無故為何要苛待一個小小的公主?
反正那些閒言碎語,唐瑜是不相信的。
九月菊花盛開,太后召她進宮賞菊,唐瑜先去了衛家,再與姑母一起進宮。
路上唐氏同侄女聊家常,「最近家裏可好?」
其實無論唐瑜還是唐琳,都是她的親侄女,姊妹倆小時候,唐氏是同樣喜愛的,只是唐瑜早早喪母,她對大侄女免不得多些關心。
後來孩子們長大了,唐琳不知跟誰學了一肚子小家子氣,衣食住行都要跟長姊比,譬如她送侄女們綢緞料子,明明只是花色不同,唐琳總會嘀咕姊姊的更好,話裏話外都在指責她偏心。
小侄女不討人喜歡,唐氏的態度自然漸漸冷淡下來,平時進宮只帶唐瑜。
「挺好的,有您護著,誰敢欺負我啊。」唐瑜輕聲跟長輩撒嬌。姑母最疼她,在唐瑜眼裏,姑母與母親無異,畢竟她小時候有一半時間都住在衛家的。
一聽這話,唐氏捏捏侄女的小手,只覺得越看越滿意,只盼著侄女快點及笄,她好娶回家當兒媳婦。
一到了皇宮,唐瑜姑侄倆便跟在宮女後頭去了慈安宮。
太后只三十出頭,比唐氏小幾歲,雖貴為太后,穿著卻十分素淡,正在觀賞殿內一盆盆名品菊花。
看到她們姑侄倆進來,太后就笑著打趣道:「怎麼來得這麼慢?我還以為妳們娘倆不來了呢。」
儘管看著膚白唇紅、眉清目秀,安靜時似空谷幽蘭,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但唐瑜看得出來,太后比上次見面時,瞧著清減了。
唐氏也心疼這個身分高貴的小姑子,年紀輕輕守了寡,皇帝兒子年幼,朝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攝政王小叔,母子倆過得簡直就是傀儡的日子,平時就算忍氣吞聲也沒用,那邊照樣想方設法地給她添堵。
「進宮見太后當然得好好打扮,不然太后看了不高興怎麼辦?」唐氏語氣親暱地道。說著就領著唐瑜走到太后跟前,稀罕地打量面前的各色菊花,「奇怪了,我屋裏那幾盆也是妳送我的,為何開得就沒有妳這裏的好看?」
太后輕笑,「那我就再送嫂子幾盆,瑜兒呢,妳喜歡哪個,儘管說,別跟皇姑母客氣。」
「謝皇姑母,您這裏的我瞧著都喜歡。」唐瑜甜甜笑道。
「原來我們瑜兒才是最貪心的。」太后笑著挽住唐瑜的手,仔細瞧瞧,納悶地問唐氏,「瑜兒好像又長個子了,妳說是不是?」
唐氏頷首,頗為自豪地誇道:「女大十八變,瑜兒越長越好看了。」
太后點頭附和,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輕輕歎了口氣,「聽妳說女大十八變,我倒想起暖暖了,以前早晚來我跟前請安,我看慣了,關心兩句就放她玩去,如今將近一月不見,心裏就好像空了一塊似的……小孩子長得更快,不知道臉蛋有沒有胖回來?」話裏充滿了感傷。
唐瑜是小輩,涉及到太后與攝政王的恩怨,她懂事地沒有插話,靜靜地站在唐氏身旁。
唐氏一聽,連忙寬慰了太后幾句。
太后笑了笑,才又重新打起精神,「好了,今兒個是請妳們來賞花的,不提那些了。」
眼看著太后又恢復了精神,三人又繼續賞花。
正聊著如何養菊,庭院裏傳來宮女太監迎接皇上的聲音,太后目光溫柔下來,對著門口道:「皇上從御書房回來了。」
很快,穿著一身明黃秋袍的九歲小皇上宋謹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玉樹臨風的衛昭,一大一小,進來都先看向了唐瑜。宋謹是單純的喜歡漂亮姊姊,衛昭的眼神就……
瞧著那目光,太后與唐氏互看一眼,又同時看向了唐瑜。
唐瑜頓時不好意思,屈膝朝宋謹淺淺行禮,盡了禮數便扭頭去賞花。
由於宋謹還小,太后便特准他們私下見面不用跪拜。
「母后、舅母。」宋謹恭敬地朝長輩見禮,得到許可,高興地走到唐瑜身邊,「瑜姊姊,妳好久沒來宮裏玩了。」
「因為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忙。」唐瑜低頭,細聲地向宋謹解釋,「我要讀書,還要管家……」
「還要彈琴畫畫,是不是?」衛昭湊過來,戲謔地插嘴。
聞言,唐瑜瞋了他一眼。
衛昭倒是嬉皮笑臉的,因為屋裏沒有外人,他也就樂得賴在唐瑜身邊,唐瑜去哪兒他跟著去哪兒。
太后、唐氏對此見怪不怪,兩人坐到榻上,看三個小輩圍著菊花說笑。
唐瑜一心三用,既要應付衛昭的俏皮話,又要回答宋謹的問題,還好奇太后、唐氏說些什麼。卻只斷斷續續的聽到唐氏提及外面的閒言碎語,太后則如她預料的那般,置之一笑。
而與此同時,前面的政和殿內,一個小太監輕步走到端坐在書桌後看奏摺的攝政王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唐氏姑侄倆進宮的很勤快,這樣的回稟宋欽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點點頭算是回應。
小太監彎著腰退了下去,宋欽則繼續批閱奏摺。
忙了一天,宋欽終於在傍晚回到王府。
三公主聽說皇叔終於回來了,歡快地趕了過來。在宮裏還有皇兄陪她玩,來到端王府,皇叔一上朝後她就特別地悶,幾乎掰著手指頭盼皇叔快點回來。
經過快一個月的相處,三公主自認摸清了宋欽的脾氣。皇叔不愛笑、不愛吵、不愛聽她說回宮,但只要她乖乖的,她想做什麼皇叔都會答應她。
「皇叔,您哪天生辰啊?我想給您準備生辰禮物。」三公主熟練地撲到宋欽腿上,仰著小臉問。
三公主如今臉蛋白裏透紅,比生病前還胖了點,說話時,右邊臉頰有淺淺的梨渦,模樣顯得嬌憨可愛。
宋欽將侄女提到腿上,摸著她腦袋問:「暖暖九月二十九生辰,對吧?」
三公主問他生辰,就是想提醒宋欽她要過生辰了,沒想到宋欽竟然記得她的生辰,她高興壞了,忘了繼續詢問宋欽的,只興奮地點頭道:「皇叔怎麼知道的?」
宋欽看看女娃清澈純真的眼睛,笑道:「皇叔什麼都知道,暖暖想要什麼禮物?」
三公主認真想想,抱住宋欽,撒嬌道:「我想皇叔陪我一天。」
聞言,宋欽微微皺眉,他沒那麼閒,可以騰出一天陪個小孩子,先前若非她危在旦夕,他也不會抱她出去賞燈。
而她病癒之後,他留她住在端王府,也是因為這孩子單純無邪,他不願她夭折在宮中。但他沒料到,這侄女越來越不怕他,豐衣足食不夠,竟然還要他陪。
「皇叔忙,沒空陪妳。」宋欽淡漠地道,不想慣得三公主得寸進尺。
這話說得讓三公主眼裏的光彩黯淡下來,瞅著冷冰冰的皇叔,失望地露出一副快哭的神情,卻又懂事地忍著,「嗯,那我等皇叔忙完再來找您。」
宋欽閉上眼睛,無力地抬手撫額,他就知道,不該亂發善心。
「皇叔頭疼嗎?」三公主看見他摸額頭,擔心地問。
宋欽一聽,薄唇緊抿,不知該如何向三公主解釋自己的舉動是何意。
三公主則是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暖暖,宮外姑娘過生辰都會請各府姊妹來家裏賞花吃席,妳想請誰,皇叔替妳給她們下帖子。」宋欽睜開眼睛,問腿上渴望玩伴的小侄女。
三公主最想請的玩伴是皇兄,可轉念一想,皇兄是男的,不是姊妹,她立即換了個人選,「我想請瑜姊姊!」
聽著,宋欽的腦海裏冒出小姑娘低頭哄侄女時的嬌美面容,他點了點頭,又問:「還有誰?」
三公主眨了眨眼睛,想不到了。太后邀請進宮的女眷不多,她只認識瑜姊姊,還有個琳姊姊,但她不喜歡琳姊姊。
只是宋欽怎麼可能只給唐瑜下帖子?就是下了,唐慕元也不會讓女兒來。
想了想,宋欽喊來王府管事,讓他給京城所有三品以上且府中有嫡女的官員下帖子,請她們月底來給三公主慶生。
管事領命,見王爺沒有別的吩咐了,低頭告辭,才走到門口,身後又傳來宋欽清冷的聲音,「給景寧侯府的帖子多加一句,就說三公主誠心邀請他們大姑娘,請其務必赴宴。」
管事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