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疆鐸王朝新任的王,也是最驍勇善戰的統帥,
戰無不勝的他向來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
如今卻因節節敗退的戰事而被迫必須聽從護國神女的預言行事,
但他真懷疑這女人其實是來找他麻煩的,
初次見面她就吐了他一身,還昏倒在他懷裡,
君前失儀本該治罪,但她虛弱的身子卻奇異的讓他感到憐惜,
特地吩咐太醫準備補藥希望她能強身健體,
誰知她竟打算偷偷把藥倒掉,壓根沒把他這大王放在眼裡,
但她撒嬌幾句抱怨藥太苦,就讓他捨不得對她發脾氣……
他從沒對哪個女人如此縱容過,也從沒這麼渴望過一個女人,
不是因為她神準的預言可以幫助他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
而是在她身邊他第一次能感覺到寧靜與祥和,
既然她能輕易牽動他的心,那他就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即使要用他最在乎的萬里江山來換,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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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驚蟄時分,雷聲乍響,在疆鐸王朝的國境南方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深深庭院裡,一名年輕貌美、身形略瘦的女子穿著淺青色罩衫,坐在廊下的扶椅,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著被雨打進來的粉紅花瓣。
面容清秀的她,烏黑的髮絲盤起,臉色雖略顯蒼白,但眼角眉梢卻隱隱有著笑意。
「春天了……」粉嫩的朱唇緩緩開啟,自言自語的呢喃著。
廊外飛濺的雨水微微浸溼她的肩頭,留下了略深的水印,她卻不以為意。
她抬起頭,一手托著下巴,澄澈又帶點憂鬱的眼眸望向仍是烏雲密佈的天空,彷彿正期待著什麼。
「你什麼時候會來呢……」說著說著,她的嘴角緩緩揚起。
她知道,她的命運,在今年春天,將會因為那名男子的闖入而改寫。
第1章
疆鐸王朝的皇宮大殿雕樑畫棟,氣派輝煌。
然而,此時此刻瀰漫在空氣中的卻是一股低迷陰沉的氣氛。
在那代表至高無上權力的盤龍王座上,正坐著一名器宇不凡的年輕男子,儘管他此刻眉頭緊鎖,但卻藏不住那強悍的霸氣及懾人的鋒芒。
他是疆鐸王朝新登基的王上—齊馭天。
先王駕崩前,他是疆鐸王朝最驍勇善戰的統帥,率領千軍萬馬在邊疆抵禦北方諸國的入侵與騷擾,並肩負著平定亂事、一統天下的重責大任。
在沙場上,他幾乎戰無不勝,一提到他的名號,敵人立刻聞之色變。
然而三個月前,先王突然病危,齊馭天被急召回京,並將懸宕已久的太子之位傳給他。
不久後,先王駕崩,齊馭天在眾所矚目下繼承王位,成為疆鐸王朝的第四代君王。
登基之後,眾人本以為依齊馭天過人的能力,一旦掌握了大權,定能立刻平定亂事,然而情況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個月來,北方的戰事失利,疆鐸大軍竟然節節敗退。
今日在大殿之上,齊馭天與眾臣一同商討對策,只是數個時辰過去了,仍然沒有結論。
「大王,請恕微臣直言。」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臣有些緊張的說道。
「說。」齊馭天的語氣凝重,一臉陰沉。
「如果找不出任何導致我們戰敗的原因,那麼是否需要考慮您從未想過的事呢?」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現在的齊馭天沒有太多的耐性。
老臣遲疑了一下,最後鼓起勇氣道:「現在全國上下都在謠傳,儘管過去的戰爭屢戰屢勝,但卻危害了太多無辜的老百姓,因此現在的敗退,事實上是老天爺給的懲戒。」
此話一出,所有的大臣莫不倒抽一口氣。
誰都知道,一向自傲的齊馭天從來不信鬼神這一套,儘管這個謠言在國內傳得沸沸揚揚,卻沒有任何人敢當著他的面提起此事。
齊馭天不語,眼神睨過台階下的眾臣,最後視線停留在一位年輕的臣子身上。
「李荊,此話當真?」
被點名的李荊微微上前一步,「回大王,是有這麼一說。」
齊馭天瞇起了眼,沒人猜得透他的想法。
他看著李荊,內心的思緒有些複雜。
李荊是眾臣之中年紀最輕的一位,不僅如此,他亦是與齊馭天一同成長的兒時玩伴。
較齊馭天年長幾歲的李荊從小便飽讀詩書,心思縝密、條理分明,也因為與齊馭天較為親近,因此備受他的信賴。
看李荊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情,齊馭天猜出他應該還有事情隱瞞著自己。
「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本王?」
「大王想知道些什麼?」李荊一點也不畏懼齊馭天,大膽的回話。
齊馭天的身子微微向前傾,雙眼如獵鷹般直勾勾的看著他,「全部。」
李荊熟知他的性格,不再隱瞞的和盤托出。「也許大王您不信,但先王病危前的確有一些凶兆出現,當時宮中的司天監要先王暫緩戰事。然而先王認為不管如何都要先平定北方的亂事,因此並不理會,沒多久後,先王便駕崩了。」
齊馭天重重的拍在龍椅扶手上,怒火中燒的道:「哼!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間常情,要將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穿鑿附會,那做什麼事不就都要先請示鬼神?乾脆本王將國家交給鬼神統治如何」他就是不信這一套!
他是堂堂一國之君,是戰無不勝的齊馭天,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
「大王請息怒。」當齊馭天發起火來,李荊是唯一敢開口說話的人。
「半點法子都想不出來,你要我如何息怒?」齊馭天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臉上仍盈滿怒意。
「法子倒是有。」
「有法子?那為何不提出來?」齊馭天反問。
「只怕……大王不愛聽。」李荊有些無奈,他很瞭解主子的個性。
「說。」簡短的一個字,就顯現出齊馭天那強勢不容反抗的作風。
「據傳在夏州,有位能夠預知未來的女子,若能將她請入宮中,為大王預知戰事—」
「李荊。」齊馭天打斷了他的話,「你明知道本王不信這些,還提這事做什麼?」
「請大王讓微臣說完,再行定奪。」
齊馭天沒有說話,直瞪著李荊,最後才妥協的丟出一個字,「說!」
「若能讓這位女子預知戰事發生的時間與地點,好讓軍隊有足夠的時間事先撤走附近居民,並且提前駐紮準備,那麼勢必能夠降低傷亡,甚至提高勝算。」
齊馭天這一次並未斷然拒絕李荊的提議,而是陷入了沉思。
知他者,李荊也。
李荊這提議,的確讓齊馭天心動了,若真能減低傷亡,事先預知戰事發生的時間與地點,既無損他的威名,對戰況也有實質的幫助。
尤其是現在眾人皆一籌莫展,乾脆死馬當活馬醫,姑且湊合著用,雖然他壓根就不相信什麼報應還是預言這一套,但未嘗不能一試。
「李荊。」大殿之中回響著齊馭天渾厚沉穩的聲音。
「臣在。」
「本王命你七日之內將這名女子帶入宮中,不得有誤。」他語調鏗然的說道。
「臣遵旨。」李荊內心早已知曉,這個任務,必定是落在自己的肩上。
秦府,夏州知名的商賈世家,代代經商,不僅如此,秦家總是熱心助人、嘉惠鄉里,因此十分受到夏州百姓的敬重。
然而,這十多年來在秦府那深鎖的宅邸之中,卻一直籠罩著一股神祕的色彩。
傳聞十幾年前,秦家出了一位巫女,她口中說出的惡兆全都成真,還因此剋死自己的親人,而後她的伯父收養了她,但因怕她禍害人間,所以將她軟禁在宅中,不讓她與人接觸,究竟現在是生是死,亦無人知曉。
這日,秦府中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不知情的人見了這排場,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官老爺,特來向秦老爺打招呼呢!
「不行!」大廳之中,年過半百的秦老爺神情肅穆的拒絕了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請求。「這個要求,恕草民不能答應!」
站在李荊身旁的侍衛怒斥,「大膽!你可知道李荊大人是奉了大王的命令前來,豈容得你說不?」
李荊伸手制止侍衛,語氣和緩的解釋道:「秦老爺,我的來意想必你已經非常清楚。大王希望能夠借用這位女子的預知能力來避免更多的死傷,立意是好的,還請秦老爺成全。」
「李大人,不是草民不願意幫忙,只是這個女子實為一位不祥之人,她口中說出的全是躲不過的厄運,甚至七歲時便言明她爹會死於大火之中,這種受到詛咒的能力連我們都畏懼三分。如今您卻要將這樣邪惡之人帶到王上的身邊,只怕……只怕會禍國殃民啊!」秦老爺面有難色勸對方死心。
「秦老爺,這些傳言我都聽說過,你毋需過度擔心,王上吉人天相,自然不會受到影響,所以還是請你為大局著想,讓我見見她吧。」
「這……」秦老爺陷入了兩難。
一時之間大廳裡呈現了僵持不下的尷尬氣氛。
李荊沒想到秦老爺會這麼堅持,只怕他若這樣空手而回,到時候皇宮大殿上,勢必又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了。
「您要見的是言兒嗎?」
驀地,一個秀氣細緻的聲音從一旁的屏風後傳了出來,隨後便見一抹纖細的身影慢慢出現在李荊眼前。
這名女子面容清秀,眼眸中有種獨特的靈氣,全身上下更散發出一股清新脫俗的氣質。
她那纖瘦的身子緩緩的走近眾人,李荊發覺自己竟挪不開視線。
他感覺到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她所吸引,她輕柔的動作、害羞的低著頭,都讓他不禁驚嘆,世間竟然有她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
「言兒,誰讓妳出來的?」秦老爺詫異的責問著。
「回伯父的話,是言兒自己要出來的。」她微微低著頭,恭敬的回話。
「這位是……」李荊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子,心中有些訝異。
秦老爺又急又氣,但又不好當著眾人面前發作,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她就是李大人要見的人,秦言兒。」
李荊有些錯愕,他沒有想到這個別人口中能夠預言的巫女,竟然是個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的年輕姑娘
「秦姑娘,在下李荊。」他向她點頭示意。
「李大人,恕言兒斗膽推測,您要見的就是言兒吧?」她的臉上帶著羞怯和靦 ,似乎並不習慣與陌生人說話。
這是因為秦言兒長年深居簡出,除了身邊服侍她的丫鬟外,根本沒有什麼機會和外人接觸。
方才在房裡聽到丫鬟轉述秦府來了一行人要求見她,她心裡就有了個底,知道她所等待的那一天已經到來。
「秦姑娘,在下得知妳預言的能力,也許世人視它為不祥的詛咒,但今日特來懇請姑娘,利用這上天賜予的能力來解救無辜的人民。」
秦言兒臉上露出了謙虛的笑容,「李大人,您似乎太看得起言兒了,但是不管是否能達到李大人的期望,言兒都願意隨您離開,畢竟,這是言兒已經預知到的命運。」
此話一出,更讓李荊對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刮目相看。原來她早已預知這天的到來?
「言兒,妳別胡鬧。」一旁的秦老爺急著想要伸手拉回她。
然而李荊的動作更快,立刻擋在兩人之間。
「秦老爺,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拒絕了!」李荊語氣強硬,「既然秦姑娘自己也已預知到她的命運,如同秦老爺所說,秦姑娘的預言一向沒有失準過,所以你再怎麼阻止,也無法改變上天的安排。」
秦老爺終於沉默了,最後嘆了一口氣,「唉!既然上蒼如此安排,草民也無法改變什麼,李大人,您帶她走吧!」
秦言兒見狀,便回房收拾簡單的行李,準備離開。
她對這個待了十幾年的秦府並沒有太多的留戀,自從她爹爹過世之後,這個府邸內的大大小小對她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哪天她金口一開,說的又是誰的厄運。
拜別秦老爺,秦言兒隨李荊一同上了馬車,她對這個預知已久的未來充滿著期待。
李荊帶著秦言兒離開秦府後,便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回京城,只是從未出過遠門的秦言兒因為舟車勞頓而顯得有些不適。
「秦姑娘,妳還好嗎?」李荊關心她。
連他自己都有點受不了這樣連日的趕路,她那瘦弱的身子又怎麼能夠撐得住。
「還好。」她忍著胃裡的不適,輕輕的點頭示意。
「秦姑娘,李荊很冒昧的想問,聽妳在秦府時所說的話,妳似乎已預知李荊會來帶妳離開,是嗎?」
秦言兒莞爾一笑,「其實言兒並非能完全預知未來,只能看見片段,拼湊它們。言兒只知道,有個人會在今年的春天帶言兒離開秦家大院。」
「妳有看到這個人是誰嗎?」
「雖然言兒看不清楚帶我離開的人的樣子,但現在帶言兒離開的不就是李大人您嗎?」她的笑容帶著淡淡的溫柔,如春風般吹向李荊。
李荊沉思了一下,隨後又問:「那秦姑娘可否告訴李荊,妳看見了什麼呢?」
秦言兒微微斜著頭,想了想,「那個人全身發亮,無法直視,所以言兒未能窺探他的面貌,但他有股過人的氣勢,強壓著言兒所有的思緒……」
她像在自言自語的描述著在自己預知意境中所看到的景象,這畫面落在李荊的眼裡,美麗得讓他挪不開視線。
他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秦言兒所描述的人並不是他,但那形象卻和某個男人不謀而合。
「秦姑娘,其實要帶妳離開的人,並非李荊,我只是奉他的命令前來。」
秦言兒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人。不是他?她看到的並不是他嗎?
「那麼……他究竟是誰呢?」她疑惑的追問。
「他是當今的王上。」
「當今的……王上?」剎那間,秦言兒只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
倏地馬車一陣劇烈的震盪傳來,秦言兒驚呼一聲,那弱不禁風的身子被狠狠震飛。
「秦姑娘!」李荊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連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用自己的身子護著她。
片刻之後,馬車恢復平靜,李荊連忙將她扶回座位上,關心的問道:「秦姑娘,妳還好嗎?沒傷著吧?」
「我沒事……」秦言兒受了點驚嚇,臉色慘白。
李荊抓著她的手,感受到她身子仍在微微打顫,內心竟生起一股異樣的感受。
車外傳來車伕還有隨行侍衛關切的詢問:「李大人,沒事吧?」
「沒事,」他有些不捨的放開手,「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路中間有個大窟窿,沒注意讓車輪掉進去了。」
「車子有什麼損傷嗎?」他掀開馬車的布簾,稍微審視一下車體。
「還好,沒什麼。」車伕下車查看後,確認車子並未受損。
「那繼續趕路吧。」
回到車內,他看到秦言兒似乎仍有些驚魂未定,「秦姑娘,抱歉讓妳受到驚嚇了,妳先休息一下吧!」
秦言兒點了點頭,緩緩的閉上眼。
李荊看著她,覺得自己手上依稀殘留著她的體溫,他第一次被一個姑娘牽動情緒,讓他的內心湧上說不出的感覺。
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趕路,李荊終於在齊馭天所訂下的期限之內將人帶回了京城。
他的馬車一入皇宮,齊馭天便派人前去傳話,他現在立刻就要見到那個女人。
「李大人,一路上辛苦了。」總管太監恭敬的道。
李荊率先走下馬車,一回身,卻發現秦言兒沒有跟出來。
「秦姑娘?」
馬車內沒有回應。
「秦姑娘,妳還好嗎?」
「言兒……沒事。」車內終於傳出秦言兒虛弱的聲音,隨後便見她的身影從布簾後走了出來,臉色蒼白的她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的。
「李大人,大王已經在御書房裡頭等著了。」總管太監提醒著。
「知道了。」
李荊知道秦言兒因這一路急趕而身子不適,因此想盡快帶她見過齊馭天,好讓她能早些休息,於是便加快腳步領著她走進內殿,很快的便到了齊馭天的書房。
「微臣參見大王。」李荊抱拳鞠躬。
齊馭天正坐在紫檀木椅上閱讀書卷,未將眼神瞥向李荊,「不用多禮。人你帶回來了嗎?」
「秦姑娘已經到了。」
齊馭天抬起頭,眼神掠過李荊,看到了他身後的秦言兒,頓時有些錯愕。
他本以為李荊帶回來的會是一個年歲已大,經歷過人世風霜的老巫女,可是當他看到秦言兒時,才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
內心甚為震撼,瞧她白皙的臉龐看來天真又單純,身上散發出一股空靈的氣息,讓他難以挪開視線。
他見過的美女不計其數,比秦言兒更為美豔的大有人在,但是她出塵靈秀的氣質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看著她纖細單薄的身子,好似風一吹就會被吹跑,齊馭天竟意外的萌生起憐愛之意,這讓他自己也感到有些錯愕。
秦言兒感受到那盯著自己的霸氣眼神,不自在的微微低頭,不敢直視他。
在知道讓她離開秦家大院的人並非李荊,而是當今的王上之後,秦言兒的整顆心都亂了。
她真的萬萬沒想過,那個男人,竟然會是王上。
她要如何去面對萬人之上的君王?又該如何跟他相處?
他是王,是擁有全天下的男人,而她,只是他的王國之內一個微不足道的子民。
她對他,有害怕、有敬畏……亦有期待。
他有股讓人無法抗拒的氣勢,尤其當他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時,秦言兒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要被吞噬掉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他……就是那個會改變她一生的男人嗎?
在預知的夢境中,她從未看清他的面容,因為光芒總是刺眼得她無法直視,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又生得如何。
直到方才進入書房的那一瞥,才發現身為王上的他,竟然是個器宇軒昂的年輕男子,他眉宇之間不凡的氣息,正如同她在夢中感受到的過人氣勢。
齊馭天終於將自己從初見她的震撼之中給抽回,並發現她從一進門便始終低著頭,其他反應都沒有,頓時有些不悅。
「見到本王,該有的禮數都忘了嗎?」
「民女秦言兒參見大王。」她這才慌張的跪了下來,跪拜行禮。
她輕柔的聲音傳入齊馭天的耳裡,頓時軟化了他的剛硬,讓他原本冷厲的面色和緩了許多。
「大王。」一旁的李荊連忙出聲打圓場,「秦姑娘自小便被軟禁在深院之中,因此不懂宮中禮節,還請大王見諒。」
齊馭天放下了書卷,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秦言兒。
只是他越是接近,她的頭便垂得越低。
「把頭抬起來。」齊馭天還沒仔細端詳過她的臉孔,因此對她命令道。
秦言兒知道他的話不容抗拒,於是緩緩的仰起了頭。
齊馭天這才發現她是如此清秀美麗,那晶瑩剔透的肌膚竟讓他有股衝動想要伸手觸摸,像有股無形的力量環繞在他們之間。
他強迫自己側過身往一旁走去,試圖抵抗那股未知的力量,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不知該如何應付。
「妳可知道本王要李荊請妳入宮,所為何事?」齊馭天壓下那些奇異的情緒,雙手背在身後,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李大人已有略微告知言兒。」
「那麼,妳是否能夠做到本王的要求?」
「能夠為國家盡一份心力,言兒自然會竭力相助。」對她而言,能夠在有生之年離開秦家大院到外面的世界,她便已別無所求。
齊馭天轉過身,眼神如同獵鷹般的直射向秦言兒。
「或許,妳該讓本王先見識一下妳預言的本事?」齊馭天的口氣,帶有一點點的輕視。
即使當時是無計可施才會求助於這種荒謬的鬼神之說,但他是打從心底不相信預言這回事的。
「回大王,言兒無法主動預知未來,只能被動的等待預知夢境的出現。」秦言兒已漸漸習慣被他強悍霸氣的眼神注視,只是那太過炙熱的目光仍不時會害她心跳加快、手足無措。
「喔?」他的語氣有些輕佻,「那本王如何知道妳當真會預言?還是和李荊勾結要接近本王,好藉機行刺。」
齊馭天邊說邊看向李荊。
此話一出,秦言兒好生錯愕,一時間無言以對,蒼白的唇瓣微啟,愣愣的瞪大了眼看著兩人。
一旁的李荊連忙拱手行禮,嘴角卻帶著笑意,「微臣不敢。」
他們君臣之間有股不須言語的默契,他們倆都知道這是齊馭天調侃李荊的玩笑話。
接著李荊便將在秦府所發生的一切,以及秦言兒在馬車上與他的對話一五一十的稟報。
「那麼說,妳早就預知本王會將妳從秦府的軟禁之中解救出來?」齊馭天挑起眉,目光再度回到秦言兒身上,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秦言兒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好,本王就姑且相信妳,不過要是妳有任何欺騙,這責任李大人可承擔得起?」齊馭天睨向李荊,嘴裡雖然這樣說著,但他知道與他情同手足的李荊不會騙他。
李荊再次拱手,「若真有任何差池,那也是命中注定,微臣願負全責。」
「哼。」齊馭天輕哼,隨後走到了秦言兒的身邊,「起來吧!」
「謝大王。」
秦言兒緩緩的撐起身子,站了起來,但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因跪了太久,一股暈眩突然直衝腦門,本來就已身子不適的她突然生出噁心的感覺。
說時遲那時快,秦言兒還來不及反應就將胃裡僅有的一點食物通通嘔在離她最近的那個人身上,接著雙眼一黑,便不省人事。
第2章
秦言兒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中持著一卷書,心思卻不在上頭,而是透過庭院樹梢的縫隙,看向了遠方的樓院。
那便是那個男人的宮殿吧她就進去過那麼一次,接著便發生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慘劇,她竟將齊馭天給吐得一身穢物,接著還昏倒在他懷中,據李荊說,當時的場面,用驚天動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當她再度清醒時,便已身在這處清靜的院落中,聽說這兒原本是齊馭天的西書房,特地騰出供她使用。
住在這個專屬於她的院落中,她不會受到閒雜人等的干擾,在如此清幽的環境中修養,讓她覺得自己原本虛弱的身子似乎也健康了許多。
不過,有件事一直令她感到苦惱。
這一陣子,齊馭天命人天天送來滋補身子的中藥和食品,她心中雖然感謝他的關心,但是要喝下那苦得難以入口的補藥,是她每天最痛苦的事情。
「小姐,拜託您快喝下它吧!」伺候她的宮女端著藥,來到了她身邊。
「先放著。」秦言兒委婉的說著。一炷香前藥就送來了,但是她一再推託,就是不肯喝下這碗藥。
「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想喝,但您不要為難奴婢了,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呀!」宮女無助的苦勸著。
她已經花了半炷香的時間在說服小姐喝藥,沒想到這個看似瘦弱的姑娘,脾氣竟然這麼倔。
秦言兒看了看那碗烏黑的中藥,癟了癟嘴。
她雖知良藥苦口的道理,但那藥味著實怪異,讓連喝了快一個月的她終於受不了了,說什麼就是不喝。
「我說了妳先放著。」她再也不想忍受喝完那碗黑水之後的噁心反胃感了。
「小姐,算奴婢求您了,您若不喝,奴婢可能小命不保呀!」
「妳不用擔心,大王不會知道的。」
距離上次見到齊馭天,已經是將近一個月前的事了,這段日子她一直在這處院落中靜養,除了李荊來探望過她幾次以外,並無其他的訪客,所以就算她不喝,他也不會知道。
「大王會知道的啦!」宮女急得都快哭了,「大王那麼神通廣大,您若不喝,他一定會││」
「妳不說、我不說,咱們倆偷偷把這藥倒掉,若他問起就說我喝了,這不就解決了嗎?」
「這……」宮女遲疑的看著秦言兒。
「妳放心,我不會害妳的,除了妳和我之外,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在算計著怎麼矇騙本王嗎?」
齊馭天的聲音忽然在寧靜的院落之中響起,頓時嚇了兩人好大一跳。
「大王。」秦言兒神色尷尬,方才她那番不想喝藥的言論,看來全讓他聽到了。
「就這樣把本王對妳的一片關心倒掉,未免也太無情了吧?」齊馭天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一步步的朝兩人走近。
「大王饒命呀!」一旁的宮女早已嚇得腿軟,跪地求饒。
見他走近,秦言兒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但她強裝鎮定,不希望因為她一時的任性而拖累了別人。
「大王,不關她的事,是言兒不願喝的,請大王息怒。」
齊馭天沒有回應她,只看著趴跪在地上的宮女,冷冷的命令道:「把藥端過來。」
「是……」嚇壞了的宮女連忙爬起,顫抖著雙手將藥奉上。
「妳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接獲指示的宮女沒命似的跑了,只留下有些緊張的秦言兒和臉色不太好看的齊馭天。
眼見園裡只剩他們兩人,她的雙手抓著衣角糾結著。
要將藥倒掉的事被他聽得一清二楚,若他真發起怒來,會如何處置她?打她五十大板?還是將她關個幾天?
「為什麼不喝藥?」齊馭天板著臉質問。她可知道他為了她費了多少心思嗎?
她昏倒那天,讓他這個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將領、掌握整個國家的大王,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手足無措。
當他接住她落下的身子時,才發現她好輕、好瘦,尤其是在見到她蒼白著臉、無力癱軟在他懷中的樣子,他在意的不是她將他弄得一身污穢,而是他的內心竟然前所未有的起了一股憐愛的感覺。
這個將他吐了一身便陷入昏迷的小人兒,經過御醫診斷,這是因為她體質虛寒、水土不服、過度勞累所引起。
聽聞御醫診斷的結果,他內心感到有些不捨。
他得知秦言兒入宮前的日子過得並不好,被秦家人軟禁在家中,出不得門,也不受重視,這樣備受冷落的她想必也沒有受到好好的照顧,難怪這趟遠行會搞壞了她的身子。因此他下令御醫開了養身的方子,並要御膳房特選溫補的食材替她調養身體,就是希望那天的事別再上演。
「那藥……很苦。」秦言兒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說出原因。
「藥很苦就倒掉?難道說這些日子以來妳都沒喝藥,全都倒掉了?」
「言兒不敢,只是第一次就被大王發現了,」她又羞又窘的解釋,「可是那藥真的難以下嚥。」
「照妳這麼說,那麼本王若在戰場上受了傷,也可以因為藥很苦就不喝?」他不滿意她的回答。
「當然不行,情況不一樣嘛。」
「有什麼不一樣?」齊馭天挑著眉看她。
「大王在戰場上受了傷自然得喝藥,這是逼不得已的,但是這藥,言兒並不是非喝不可呀……」
「妳非喝不可。」他一字一字重重的說道,「那天吐了本王一身之後就昏倒,身子弱得像是風一吹就跑,這樣的妳還敢說不喝藥?」
一提起那天的事,秦言兒便覺得萬分羞愧,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與他爭辯。
「過來。」齊馭天開口命令。
秦言兒只得勉為其難的挪動腳步,緩緩走到他身邊。
「喝了它。」
看著端在齊馭天手上的藥,秦言兒內心仍舊抗拒著。
看著她那糾結的眉頭,齊馭天不由有些無奈。不過是碗藥罷了,她怎麼排斥成這樣?
「妳從小到大沒喝過藥嗎?」瞧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應該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才是。
她搖了搖頭,「言兒很少喝藥。」
齊馭天微微瞇了瞇眼,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她在秦府被視為不祥之人,又怎麼可能受到關心呢?一思及此,滿滿的憐惜與不捨之情登時充塞心頭。
「一半。」簡短的兩個字突然從他口中說出。
「什麼一半?」秦言兒不解。
「藥還是得喝,但是今天特許妳只喝一半。」他將碗遞到了她面前,濃濃的藥味竄入她的鼻息之間,讓她微微後退一步。
「在本王還沒反悔之前,妳最好快點把藥喝了。」齊馭天用帶著威脅的語氣說著。
怕他真的反悔,秦言兒連忙伸手捧住那碗藥,「我喝就是了。」
她看著手中那碗藥,皺起眉頭,深吸一口氣,最後一鼓作氣的大口喝下,直到半碗藥都進了肚子裡,她才停下來,「我已經喝了半碗了。」
她那張臉寫著藥有多麼難以入喉,但看在齊馭天的眼裡,卻勾起了他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但那充滿靈氣的水眸之中卻又藏有過人的堅強。
「以後本王會派人每天監督妳喝藥,聽到了嗎?」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要她乖乖喝藥。
「知道了。」秦言兒喪氣的應答。
齊馭天沒有多說話,逕自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沉默片刻後,他突然抬頭道:「過來我看看。」
秦言兒不明所以,只得走近他的身邊。
忽然間他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她受到驚嚇的想要抽回,無奈敵不過他的力道,只得任他拉著自己的手左看右看,又像在秤重一般掂量,最後才終於鬆開她的手。
「胖了一些。」
「什麼?」他突來的舉動與莫名的話語讓秦言兒一頭霧水。
「妳可知道妳剛進宮時,瘦得都快成精了。怎麼?秦家人不給妳飯吃?還是要妳做神仙?
「這陣子本王讓御膳房特別為妳料理溫補營養的食材,瞧,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見到成效了。」齊馭天看著她那終於略顯圓潤的身形,有著一股獨特的魅力,吸引著他的目光。
她清秀的面孔則是寫滿了疑惑,不能理解為什麼齊馭天要這麼做。
「妳聽好了,在宮裡的這陣子,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一個月後,我要見到妳身上多五斤肉。」
「五斤肉?」秦言兒驚呼出聲。一個月內多五斤肉?
「對,五斤肉。」齊馭天再度重申,眼睛卻直盯著她,覺得她驚訝的樣子很可愛,「不然外頭的人還以為我這個大王不讓妳吃飯,虐待妳。」
「大王,您言重了。」能夠從秦家離開,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就算在宮裡吃不好、穿不暖,她也絕無怨言,因此大王現在這些特別關照她的舉動,讓她感到受寵若驚。
雖然她不愛喝補藥,但她知道他逼她是為了她好,要她多長些肉,也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好像真的很關心她似的……
秦言兒偷偷的抬起眼,看著這個氣勢凌人的男子。
一國之君,不是應該高高在上、威嚴凜然的嗎?雖然他在命令她時,的確不容她有任何的反抗,但在他那強勢的話語之中,她卻可以感覺到他的溫柔憐惜……
「妳直盯著本王,在瞧些什麼?」齊馭天看著容貌精緻秀美、氣質出塵的她就這麼毫不避諱的盯著自己瞧,真想知道她那小腦袋裡此刻想的是什麼。
「啊……請大王恕罪,言兒失禮了。」秦言兒這才發現自己的無禮,連忙垂下眼。
看見她驚惶的反應,齊馭天微微皺了皺眉,「妳似乎很怕本王?」
「言兒只是怕冒犯了大王,言兒出身鄉野,沒見過什麼世面,更沒有和大王這麼偉大的人物相處過的經驗……」
「妳不用太在意,這世上也沒多少人能有和本王相處的經驗,不是嗎?」看她似乎仍舊僵硬不自在,齊馭天指著身邊的石椅道:「坐下。」
即使他語氣溫和,但是話語之中還是有著不可抗拒的氣勢。
秦言兒看了他一眼,內心掙扎了一下,接著緩緩在椅子上坐下。
「妳大可不必那麼害怕,本王不會把妳吃了。」她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她那羞澀純真的反應吸引著他。
知道她從那個被軟禁的宅邸來到如此氣派的皇宮,與當今最有權力的人相處,心中定會感到惶恐與不適應,於是齊馭天體貼的另起話題,想讓她不要這麼緊張。「本王一直很好奇,像妳這麼平凡的女孩子,怎麼會擁有預知的能力?」
「聽說家母是個擁有奇術的巫女,這與生俱來的能力也許是承繼自娘親吧?而言兒的夢,就是預知意境。」她聲音輕柔的說道。
「妳預知的都是關於生老病死的事嗎?」
她搖了搖頭,頭上樸素的飾品也輕輕的擺動著,「不是,只是往往有關於生老病死的預言,才會讓人們真正在意。」
「還有,妳無法主動預知,只能被動的等著預言來入夢?」齊馭天挑著眉,開始懷疑若只能等秦言兒作夢,那他們真能等到關於疆鐸國的預言嗎?
「雖然言兒尚未能夠操控自己的能力,不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言兒連續一段時日都記掛著某件事,是有很大的機會可以夢見預言的。」這是這些年來她慢慢領悟到的心得。
「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妳覺得不好嗎?」他感覺得出來,對於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她似乎有些不快樂。
「如果可以選擇,那麼我寧願不要這個能力。」她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哀愁。
齊馭天看著她的愁容,竟有些失神,眼前的人兒那美麗的臉孔中帶著微微哀傷的神情,不知為何緊緊扣住了他的心弦。
她唇邊殘留的藥漬吸引了他的視線,他不自覺的伸出手,輕輕替她拭去。
他略顯粗糙的皮膚接觸到她軟嫩的唇,一股難以解釋的感受自指間傳入他的體內。
這瞬間,秦言兒錯愕看著他,「大王?」
「唇邊髒了。」齊馭天不動聲色的收回手,一股異樣的神色閃過他的眼眸,他沒多說什麼,只是站起身準備離去。「妳身子虛弱,沒事就多休息,別在外頭吹風了。還有,明天的藥,不准再倒掉。」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秦言兒才如釋重負的深深呼了一口氣。
她緩緩伸出自己纖細的手指,觸碰方才齊馭天所接觸到的肌膚之處,當他碰觸她時,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她的心悸動不已,甚至覺得有股氣流在她的唇與他的指間滑動。
一直以來,因為她的預知能力,所以她一向順從的接受命運的安排。
她看過許許多多的預言在她眼前一一發生,深知命中注定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因此她對於會與這個男人相遇深信不疑。
她知道他是讓她脫離苦海的人,也知道他會改變她的人生、將她從秦家大院解救出來,甚至他還會是她這輩子唯一愛上的男人。
是的,她早就預知自己會愛上在她十八歲那年春天、讓她脫離秦家大院的男人。
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男人竟是一國之君。
她會愛上一國之君……
當在回京的馬車之中,李荊告訴她真正讓她離開秦家大院的男人其實是這個國家的君王時,她的內心是錯愕的,甚至有著一絲絲的害怕。
王上並非一般人,他是天之驕子,是背負整個國家命運於一身的龍子,她只是一介卑微的平民,甚至是被人視為不祥的巫女,她怎麼可能高攀得起這個尊貴的男人呢?
她不知道究竟愛上這個男人,會為自己帶來怎樣的命運,但是兩人有如天壤之別的差距,讓她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和矛盾。一直以來,她全然接受自己預知到的一切,然而這一次,她卻想要改變命運,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一種無助的感覺襲上了秦言兒的心頭,究竟接下來的命運會是如何呢?她和他是否會有未來?
唯有時間知道答案。
第3章
夜深時分,齊馭天坐在寢宮裡,外頭狂風暴雨加上陣陣雷聲,讓他原本就煩躁的思緒更加心煩意亂。
那天發現到秦言兒不喝藥,他內心竟會湧上一股著急,那丫頭的身體好不容易稍微健康了些,她卻那樣糟蹋他的好意。
他從未如此擔心過一個人,還前所未有的做出讓步,只為了讓她喝下那碗藥。
秦言兒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原則,甚至擾亂了他的心,這讓齊馭天感到心煩意亂。
離開她的住所後,他發現自己的腦袋中竟然會無時無刻泛起她纖瘦的身影。
他什麼時候開始把女人放在心上了?他一心在意的不是安內攘外、一統天下嗎?哪來的空位讓她這樣三不五時闖進他心裡,擾亂他的思緒。
這種感覺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好像一沒見到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只是該用什麼理由見秦言兒呢?或者是他根本不必在意,只須以他君王的身分,便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但齊馭天並不想這麼做,因為他不認為區區一個弱女子,真有辦法左右他的心思。
然而,那天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他竟然伸手撫摸她,為什麼?是因為對她有了特殊的情感嗎?
他向來鐵石心腸,即使敵人在他的腳邊哭喊求饒,他仍舊不會心軟,可是怎麼唯獨對秦言兒例外?
從初次見面她帶給他的震撼,而後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會那麼關心她,甚至不久前竟然會產生想要撫摸她那柔嫩白皙的肌膚的慾望。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這種感受,這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人聲嘈雜,讓齊馭天皺了皺眉,他已經心煩意亂,什麼人膽敢在他的寢宮外撒野?
「外頭吵什麼?」他大聲喝問。
「回大王,有位姑娘求見,可是現在已經那麼晚了—」
外頭的侍衛話還沒說完,齊馭天的房門便被他打開。
秦言兒狼狽不堪的站在門外,她單薄的衣物早已被雨水給淋溼,黏在她身上,她正不停的喘息著,看得出她剛經歷過一陣劇烈的奔跑。
「大王……」秦言兒喘著氣,一見他出現,想再走近一些,然而步伐卻顯得不穩。
齊馭天見狀心頭一驚,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就怕她瘦弱的身子突然在他眼前倒下。
「什麼事讓妳非得夜闖本王的寢宮?」見她這副模樣,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她竟然穿著如此單薄,甚至冒著大雨一路跑來,就算有再重要的事,她也不應該這樣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見秦言兒冷得直打顫,齊馭天的內心感到十分難受。
這丫頭當真不懂得照顧自己,這段日子好不容易把她的身子調養得健康了些,她卻這樣淋著大雨來找他。
「妳最好有什麼重要的事,否則本王定將治妳重罪!」一股怒氣湧上他心頭,齊馭天嚴厲的說道。
他絕不許她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
「大王,言兒……」秦言兒才剛開口,髮絲上的水珠一滴滴滑落面頰。
「進屋裡去。」齊馭天只擔心她著涼,至於她來的目的,現在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齊馭天吩咐伺候的宮女拿來乾淨的衣裳,接著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推入房內。一進屋,他立刻拿起一旁乾淨的布巾,替她擦拭著溼透的髮絲與臉龐,這個舉動讓秦言兒十分錯愕,平日威嚴的齊馭天,竟然替她擦拭著身上的雨水?
儘管他緊繃著一張臉,但她可以感受到他那溫柔的力道,輕輕撫過自己的肌膚,讓她幾乎忘了半夜來找他的目的。
「大王……」她有些徬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狀況。
她的輕喚,讓齊馭天的身子震了一下,突然回過神。
他在做什麼?他竟然在替她擦拭被雨淋溼的身子?
繼替她拭去唇邊的藥漬後,他又想替她擦掉身上的雨水連齊馭天都十分震驚,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對待一個人。
他不懂,眼前的秦言兒為何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了這些連他自己都不解的反應。
「快擦乾。」他將布巾塞到了秦言兒的手上,隨後轉過身去,想要平復自己紊亂的情緒。
秦言兒拿著那塊布杵在原地,看著齊馭天的背影。
他見她老半天沒有聲響,再度皺起眉催促,「妳還不快把身子擦乾,當真要讓本王服侍妳?」
「言兒不敢……」秦言兒連忙低下頭,並將布巾往身上披去。
外頭傳來宮女的稟報聲,齊馭天讓她進入房內,並服侍秦言兒換上乾淨的衣物。
宮女退下後,齊馭天才轉過身,走到秦言兒的眼前問道:「半夜來找我,究竟是什麼事?」她必定是有什麼重要或是緊急的事,才敢如此大膽夜闖他的寢宮。
秦言兒這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不顧大雨和宮女的攔阻,直闖他寢宮所為何事。
「大王,北疆戰事將起。」
聽聞此話,齊馭天臉色凝重,「何時?」
「穀雨之時,日暮,敵軍將偷襲北方的龍鷹鎮。」夜晚入睡沒有多久,秦言兒便陷入了惡夢,最後在屍橫遍野的畫面中驚醒,驚覺大事不妙的她立刻不顧一切直奔他的寢宮。
「穀雨之時……三日之後?」齊馭天喃喃自語,並發現這個訊息是如此的緊急。
若軍隊無任何的防備,那麼定會被殺個措手不及!只是軍情處怎麼沒有上報任何消息?就算敵軍策劃偷襲,他安排在敵國的探子也勢必會回報一些消息才是。
「妳的話到底值不值得本王信任?」對於她的預知能力,齊馭天還是多少有些存疑。
見他仍質疑,秦言兒想都不想,咚的一聲便雙膝著地的跪了下去。
「大王是言兒的恩人,言兒自當盡力回報大王。在言兒預知的夢境中,此役將會造成嚴重的損傷,還請大王相信言兒,別讓無辜的百姓捲入這場戰爭中。」
秦言兒著急不已,只怕萬一齊馭天不相信她的話,死傷將會很慘重。
齊馭天見她的眼神誠懇,不似在說謊,又見到她慌張擔憂的神色,他轉過身,對著門外的侍衛吩咐,「立刻傳李荊來見我。」
秦言兒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慰,她知道這場戰事是避免不了的,就像是她預知爹的死亡卻無法避免一樣,但能救一命是一命,這亦是她此次入宮的使命。
忽然間,齊馭天走近了她,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拿起了自己的披風裹住她,並將她扶起。
「下一次,妳若再這麼莽撞的闖進本王的寢宮,本王不會像這次一樣輕易的放過妳。」他雖字字嚴厲,但背後卻暗藏著對她的關心。
秦言兒望著他那粗獷的臉龐,內心湧上一股難以解釋的感受。
氣!他非常的氣!
齊馭天快步的走在通往西書房的廊道上,臉上陰沉的表情好像要殺人似的。
那丫頭才入宮多久,就懂得欺騙他,還聯合她身邊的人一起說謊,把他這個大王擺在哪?
越想越憤怒,齊馭天的腳步走得越快。
自從秦言兒準確的預言了龍鷹鎮的戰事之後,齊馭天就發現她有事瞞著他。
當龍鷹鎮戰事告捷,他打算好好讚賞她一番時,他卻無法見著她了。
這並非指她失蹤或是離開,而是每當他親自前去探視她時,卻都吃了閉門羹。
「小姐正在更衣沐浴,不方便見大王。」
「小姐累了,已經就寢了。」
「小姐……到花園去散心了。」
每次服侍她的宮女都有不同的理由來婉拒他,他下旨召見她,她也總有辦法迴避他。他找李荊詢問她的狀況,李荊告訴他,不久前他曾去探望過她,她一切安好,要大王不要擔心。
可他越想越不對勁,他感覺秦言兒還有那些宮女,甚至是李荊,似乎都對他隱瞞些什麼。
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齊馭天派人將服侍秦言兒的宮女押來,嚇壞的宮女全盤供出,他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病了,病得很嚴重。
他不懂,為什麼她生病不想讓他知道,還聯合他身邊的人來隱瞞他?她可知道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一拐彎,西書房的大門便在眼前,齊馭天一個箭步跨了進去,顧不得一旁慌亂的宮女,直闖秦言兒的香閨。
「秦言兒!」伴隨著他的怒吼聲,房門被大力的推開。
「大王」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秦言兒錯愕的被驚醒。
她吃力的半撐起身子,隨後便開始無力的喘著氣,這個畫面看在齊馭天眼裡,讓他的心頭一窒。
她竟然病得那麼嚴重,還不肯讓他知道她可知道他有多麼擔心她!
她的虛弱讓他很是不捨,但是只要想起她欺騙了自己,他便覺得滿腔怒火,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在疆鐸王朝之內,沒有人可以這麼對他。
齊馭天瞪著躺在床上的秦言兒,她似乎正努力的想要撐起身子。
他緩緩的一步步走近,最後在她的床邊停了下來,而眼前的人兒似乎顯得有些慌張。
她不知道齊馭天是怎麼知道真相的,只是他突然衝入她的房內,滿臉怒意的模樣讓她感到十分害怕。
一開始決定要隱瞞他,秦言兒就覺得有些猶豫,但是當她想起她夜闖他寢宮那晚,他對於她不愛惜自己身體而發怒的樣子,最後終於下定決心。
她知道他是在關心她,可是他的關心會讓她害怕,因為她怕他越是關心她,她就越有可能會喜歡上他。
她分不清那是關心,還是他對她情感的表現,她只知道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好過。
因此她不希望齊馭天知道她生病的事,不想讓他擔心,她也以為自己應該只是小病而已,稍稍休息幾天就好。
於是秦言兒請求時常來探望她的李荊,希望他能幫忙保守祕密,不要因為她的身體微恙而打擾齊馭天,好不容易才說服李荊同意幫她這個忙。
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一病不起,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讓齊馭天起了疑心。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的?是服侍她的宮女說的,還是李荊?他們是否安好呢?她會不會連累他們?
看著站在床邊久久未開口的齊馭天,秦言兒想要解釋,「大王,我……咳咳!咳咳……」
她話都還沒說出口就止不住的咳嗽,咳著咳著眼睛都紅了。
齊馭天一股怒氣積在胸口,但見她咳得死去活來,他又怎麼可能現在對她發脾氣?
「坐好。」他見她的身子都快要承受不住那樣劇烈的咳嗽,連忙伸手扶住她,讓她坐起,並拍著她的背,希望幫她順順氣。
「大王……」秦言兒急著想說話,但是止不住的咳嗽讓她無法開口,「咳咳咳……」
「閉上妳的嘴。」齊馭天瞪著她說道。都已經快不能呼吸了,還想講什麼話?
秦言兒無法克制的咳著,但眼神卻帶著疑惑,直盯著齊馭天。
她以為在那個善意的謊言被揭穿後,換來的會是他的憤怒以及一頓責罵,誰知道沒有,他正擔憂的輕拍著她的背,想要減輕她的不適。
看著齊馭天那憂心的神情,她感到迷惑了……
或許是他體貼的舉動幫到了忙,秦言兒終於稍稍舒緩了不適。齊馭天見她不再咳嗽,起身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回到她身邊。
「喝水。」他的臉色仍舊不太好看。
「謝謝。」秦言兒有些錯愕的接了過來,隨後輕啜了幾口。
正當她想要放下杯子時,他嚴厲的聲音再度在她耳邊響起,「喝完。」
「可是……」
「喝完!」這兩個字齊馭天說得很重,代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秦言兒看了他一眼,只得乖乖將杯子舉到嘴邊,努力的將水喝完。
終於,齊馭天見杯子已見底,於是一把拿過它,隨意的往旁邊一擺,接著他輕輕的將她按回床上。
「躺好。」他的聲音平和,情緒似乎已經稍稍和緩。
秦言兒躺在床上,動也不敢動,雙眼緊盯著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有請御醫來看過了嗎?」他按捺著性子問。
這件事若發生在其他人身上,齊馭天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但是……他就是不忍兇她,即使她做了讓他十分憤怒的決定,他就是捨不得對她大聲說話。
秦言兒點了點頭,等著他的反應。
「李荊去請的?」那傢伙竟然和這丫頭沆瀣一氣的欺瞞他?
秦言兒猶豫了一下,隨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有些緊張的開口,「大王,不關李大人的事……是言兒……」
「妳每次都不關別人的事!」齊馭天打斷了她的話。
想到這,齊馭天就覺得一股怒火再度衝上來,他發現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想夥同其他人來矇騙他了!
不久前,她才因為不想喝藥而聯合伺候她的宮女想要偷偷把藥倒掉,是因為他沒對她發怒,所以才讓她敢再造次?還連李荊也一起牽扯進來?
齊馭天深吸了幾口氣,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現在,妳給本王解釋清楚,妳到底是何時生的病、生的是什麼病、還有為什麼要矇騙本王,所有的來龍去脈都要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否則本王保證這次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妳!」
發覺他似乎又開始生氣了,秦言兒身子輕顫了一下。「言兒是在預言龍鷹鎮戰事的隔日生病的。」
預言的隔日?一定是那天她淋雨來找他害的!
「言兒沒有讓大王知道,是不想讓大王擔心,尤其大王正為龍鷹鎮的戰事忙著,所以言兒擅自作主,讓周遭的人一同替言兒隱瞞病情……」
齊馭天沒有說話,雙眼緊鎖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只是言兒沒有想到這次會病得那麼重,以往都只是輕微的風寒……」
「以往?」齊馭天不是很瞭解她的意思。
秦言兒抿了抿乾澀的唇,「過去言兒只要說出預言就會身體不適,但以往多半是輕微的風寒,稍微休息幾日就能康復,沒想到這次會病得那麼重……」
齊馭天皺著眉,想著秦言兒說的話。預言與生病,這其中似乎有著什麼關聯。
「那些宮女,還有李大人都是受言兒所託,才會同意替言兒瞞著大王的,請大王不要怪罪他們,是言兒—」
「妳是怎麼說服李荊的?」提到李荊,齊馭天便感到不解,一向聰明過人的他怎麼會幫著秦言兒一同欺瞞自己?
「其實……應該說是言兒要脅李大人的……」秦言兒的話越說越小聲。
「要脅?」齊馭天對於這個答案感到錯愕,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要脅他疆鐸王朝的第一要臣?「妳怎麼要脅他的?」
「言兒告訴李大人,若他不肯幫言兒這個忙,言兒便……不服藥。」
齊馭天聽到這個答案,詫異的看著她,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用這種手段威脅李荊,但他更訝異的是,李荊竟然屈服了?
「妳冒著生命危險矇騙本王,還要脅我疆鐸的第一要臣,為的就是要隱瞞妳的病情,不讓本王擔心?」齊馭天的心中閃過難以解釋的情緒。
秦言兒點了點頭,等著齊馭天接下來的懲罰。
看著她,齊馭天內心湧上複雜的感受。
一開始知道她矇騙了他,他是盛怒的,身為一國之君,照理說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羞辱,因為他像個傻子般的被秦言兒和李荊蒙在鼓裡。
可是當他知道真相、知道她是不希望他擔心,知道她想偷偷將病養好再若無其事的出現,知道她因為怕他憂心於國事而不願受到打擾……
在瞭解她的動機之後,他心中的怒火倏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受控制的陌生情潮。
「大王,言兒知道錯了,請大王不要怪罪他人,言兒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
見她流露出擔心的神情,齊馭天覺得於心不忍。
「妳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先把妳的病養好,這筆帳,等妳康復了本王再和妳算。」
齊馭天伸手替她將被子掖好,隨後將手掌輕輕的放在她額頭上。
「妳還在發燒,待會再讓御醫過來看看。」他的臉上雖然仍是表情嚴肅,但話語卻充滿關心。
秦言兒看著他的臉,想著他剛剛那些關切她的舉動,為什麼她會覺得像是有股暖流注入她的心房一般,溫暖了她全身……這種感覺是自從爹爹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那是因為齊馭天的關心讓她感動,還是她的心中已開始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情感了?
齊馭天看著秦言兒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一股炙熱的情感在他胸口燃燒。
「妳休息吧!」那越來越火熱的感覺讓他皺眉,他起身打算離去。
「大王……」秦言兒忽然喚住了他。
「還有事?」他回過頭,看著那個虛弱的女子。
「謝謝你。」秦言兒低聲的說道,臉上的紅潮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感到害臊。
齊馭天愣了一下,目光一暖,對她點點頭後離去。
秦言兒緩緩的閉上眼,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頭昏是因為生病引起,還是齊馭天出人意表的關心。
離開秦言兒的寢房,齊馭天在小院之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李荊?」
「大王。」李荊向他行禮。
「你為什麼會在這?」對於李荊的出現,齊馭天感到不解。
「微臣得知大王來探望言兒姑娘,所以特來這裡等候。」他話說得委婉,但齊馭天隨後便瞭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去通知你,是嗎?」
「微臣聽說大王似乎十分憤怒,所以特地過來請罪。」李荊依舊沒有直接回答問題。
「哼,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呀!」齊馭天冷哼著,雙手背在背後,一步步的走近李荊。「你何罪之有?」
「大王,隱瞞言兒姑娘的病情一事,微臣願負全部的責任,若不是微臣順了言兒姑娘的意思,也不會讓大王發這麼大的脾氣。」李荊打算將責任一肩扛下。
這幾天因為要商討戰事,他都住在宮裡,方才伺候秦言兒的宮女匆匆忙忙的衝來找他,告訴他齊馭天發現了他們的謊言,正去興師問罪,李荊的心頭一驚,就怕齊馭天盛怒之下傷害了秦言兒。
於是他立刻趕來,但他知道若這樣貿然的衝入秦言兒的房內,可能會引起齊馭天更大的怒氣,因此他只待在小院裡等候。
這段期間他一顆心懸在那兒,據他對齊馭天的瞭解,他不容許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尤其欺君這麼嚴重的事,就連李荊自己都沒有把握是否能夠平安脫身。
「李荊,你明知道本王若知道真相定會大發雷霆,為什麼還要同意她做那樣的事?因為她威脅你,是嗎?」
李荊淡淡的笑了一下,「言兒姑娘全都告訴大王了嗎?」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聯合秦言兒欺騙本王。」齊馭天知道李荊會這麼做,定有他的原因,不過只要想起自己被他們給耍了,他就一肚子火。
「大王,言兒姑娘只是很單純的不想讓您擔心,微臣衡量當時的情勢,大王正忙著北方的戰事,所以微臣才會同意言兒姑娘那麼做,只是沒有料到言兒姑娘的病會如此嚴重,這是微臣的誤判,還請大王賜罪。」
「哼,你是料定本王不會治你的罪,所以才敢這麼做嗎?」齊馭天斜睨著李荊。
「微臣不敢。」李荊再度彎身告罪。「請大王賜罪。」
齊馭天看著必恭必敬的李荊,雖然對他的行為有些不悅,但也不是真的非要治他罪不可,見他誠心認錯道歉,氣也漸漸消了。
「算了,下不為例!」
「謝大王。」李荊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賭的就是齊馭天對他的信任。
「李荊,你似乎……很關心秦言兒?」齊馭天若有所思的問。
「言兒姑娘是微臣接進宮的,微臣自然關心她。」對李荊而言,他有照顧她的義務。
「她為何會生病一事,你應該知曉吧?」
「微臣略知一二。」
「雖然看起來是無稽之談,但本王要你去找出原因,總不能她每預言一次就病一次,這樣她那瘦弱的身子早晚會撐不住的。」想起了方才在房內看到秦言兒那虛弱的模樣,齊馭天不禁有些心疼。
他想要的預言,都會這樣折磨她嗎?
「臣遵旨。」
知道齊馭天不再追究秦言兒騙他一事,李荊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只是他內心同時也揚起一些疑惑。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齊馭天嗎?
他對秦言兒的好已遠超出他的想像,甚至可以說是縱容,這是李荊認識他二十多年來從未看過的。
也許……秦言兒這個特別的女子,已在不知不覺中融化了齊馭天那顆冰冷的心吧……
李荊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第4章
北疆的戰事接二連三的發生。
幾場重大戰事都被秦言兒神準的預料中了,因此得以讓戰爭發生之地附近的居民能夠事先撤離,也使得齊馭天的軍隊能夠搶得先機的埋伏出擊,成功抵禦外侮,甚至乘勝追擊,將敵軍打得落花流水,歸順於疆鐸王朝。
齊馭天的軍隊終於一掃陰霾,重振雄風,勢如破竹的拿下北疆諸國,剩下的反抗者已寥寥無幾。
至於秦言兒那無法解釋的病症—每次預言後身體總會不適,則在齊馭天派人特別照護、準備上等藥材熬煮替她調理身子後亦逐漸有了好轉。
儘管替齊馭天預言戰事讓秦言兒吃足了苦頭,但她知道,這是她唯一能夠報答他幫自己離開秦府的方法。
但是令她感到心煩的,並非身體上的不適,而是那難以下嚥的湯藥,雖然入宮後她便開始吃這些補藥,但就算日子再久她還是不能習慣那令她作嘔的味道。
目前戰局是屢戰屢勝,齊馭天為了延續這股氣勢,十多日前便特地前往戰線,與這些曾經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共享榮耀。
得知齊馭天離宮北上,秦言兒覺得鬆了一口氣,能夠暫時脫離齊馭天的視線範圍,她終於感到自在一些,尤其齊馭天對她的那些舉動與關心,造成了她內心的不安與紊亂,也許暫時離他遠一些,會對彼此都好。
然而這些日子,她內心充滿了矛盾,只要想起齊馭天這一陣子對她的好,她內心便無法克制的湧上一股溫暖,那究竟是什麼感覺
究竟是對齊馭天真的有特別的感覺,還是因為從未感受過別人關心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溫暖,所以誤會了齊馭天對她的好呢?
但是,李荊也對她很好,她怎麼對李荊就沒有這樣的感受呢?
她真的能喜歡齊馭天嗎?喜歡這個萬人之上的君王嗎?
這些問題一直盤旋在秦言兒的心中,只是她的自問,卻始終沒有解答。
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多久,李荊忽然出現在園子裡,看著久未謀面的李荊,秦言兒猜得到他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李大人,您今日來找言兒所為何事?」
「在下來接言兒姑娘,一同前往北方。」他溫和的說道。
「到北方?」秦言兒一頭霧水,怎麼李荊一開口就是要來接她?
「言兒姑娘沒有接到通知嗎?」
「通知?」秦言兒的臉上寫滿了狐疑。
見她詫異的樣子,李荊淡淡笑了一下,猜想大概消息並未到她這裡。
「大王快馬傳令,要李荊與言兒姑娘一同北上,今日午前出發。」
「去……去見大王?」秦言兒十分錯愕,她本以為她還有好一段時間可以整理她那混亂的心情,沒想到齊馭天才離開十來天,便令她也要一同前往北方
秦言兒的臉上浮現了複雜的表情,究竟對於齊馭天,她是希望離他近一些,還是離他遠一點?
一旁的李荊卻將她的表情解讀成了為難。
「言兒姑娘不想去嗎?」他試探的問。
「不……不是,只是……」她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那麼……」
「沒什麼,李大人請稍候一下,我準備一下行李,去去就來。」
「不急,言兒姑娘可以慢慢來。」
向李荊行過禮後,秦言兒便回房整理行李,畢竟她清楚知道,如果齊馭天是她生命之中注定會遇到的人,她終究還是得面對。
駐紮北方的軍營之中,齊馭天坐在他的營帳裡,雖然擺飾與設備較京城的皇宮來得簡陋,但曾經領兵打仗的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只是他可以習慣軍中那處處從簡的生活,但卻不能習慣這些日子秦言兒不在他的身邊。
即使在宮中他無法天天見她,但至少知道她身處宮中某處,他亦隨時可以掌握她的行蹤與情況。
然而一來到北方,他倆頓時相隔數百里,連個書信往來,都需要花掉三五天的時間。
為此他真的是很不習慣,不但坐立難安,甚至食不知味,連他都詫異自己何時對秦言兒中毒如此的深,她又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讓他這個萬人之上的王為了她這個平民女子如此魂牽夢縈?
從第一眼見到秦言兒,她所散發出的氣質就深深的吸引了他,而她的柔弱,喚醒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憐惜。
看到她病了,他心疼;即使她騙了他,但在知道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他擔心之後,他更難以解釋自己對秦言兒的情感。
為什麼?是因為對她有了特殊的情感嗎?他有可能喜歡上她嗎?或是……愛上她?
愛上她?當這個思緒閃過齊馭天的腦海時,連他自己都有些訝異。
這輩子活到現在,他愛過任何一個人嗎?
對於父王,他的敬重大於父子之情;對於兄弟,他的防備大於手足之情。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他知道什麼是愛嗎?
十八歲那年,齊馭天自請前往北疆領軍禦敵,成天的戰事打殺,讓他的心在殺戮與血腥之中,漸漸成了冷酷無情的鐵石心腸。
所以當他的心因為秦言兒開始有了不同的反應時,其實他有些不知所措,那究竟是什麼感覺,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那顆冰凍多年的心,似乎在秦言兒的溫柔與單純之中,悄悄的開始融化。
齊馭天深知解鈴還須繫鈴人,於是一道命令便讓秦言兒千里迢迢從京城趕赴北方。
他知道她昨日就進了軍營,並被安置在一處安靜的營帳之中,然而礙於他的威嚴,他並未立刻召見她,而是直到今日正午時分才令人傳見她。
「大王。」秦言兒臉蛋微低,緩緩的走入了齊馭天的營帳,想到又要見到他,她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只是那五味雜陳的思緒之中似乎暗藏著期待。
「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妳累壞了。」他的語氣雖然嚴肅,但字字句句中都流瀉出了對她的關心。
「謝謝大王的關心,昨晚休息之後,言兒已經恢復許多。」其實連秦言兒都覺得有些訝異,這趟路程似乎沒有耗掉她太多的體力。
本來以為京城到北方,比起當初從夏州到京城還遠上數倍,她定會是狼狽不堪,可是沒想到她僅僅是略微不適罷了。
看來她的身子在齊馭天調養之下,已比乍入京城之時好了許多。
齊馭天的眼神,先是緊鎖在秦言兒的臉上,半晌後,才幽幽的吐出一句,「妳又胖了。」
秦言兒一愣,不知道他這話是褒是貶,只得回以一個微笑。
帳外傳來求見聲,接著便見一名小兵端著一碗熱呼呼的藥進入帳內,隨後離去。
秦言兒的雙眼從那藥被端入帳內後,就直盯著它,未曾離開過。
齊馭天見她那詫異的表情,臉上竟然露出了笑意,「看來這藥的確有效,短短十來天不見,妳就胖了許多。」
他端起那碗藥,走到秦言兒的面前。「喝了它。」
她抬起頭,看著齊馭天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趁熱喝,涼了更苦。」他像是哄小孩般的說著,連他都有些訝異自己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言兒……不想喝。」秦言兒支支吾吾的說道。
自從上次被齊馭天發現她想倒掉藥,討價還價之後,他特許她只喝掉半碗,然而那天過後,每日送來的藥是只剩半碗,但味道卻又更苦了。
她知道他是要讓她「少喝點苦」,問題是,那更濃郁的藥味讓她久久無法下嚥。
齊馭天的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似乎早預料到秦言兒會有這樣的反應。
「妳知道妳若不喝,本王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妳的,所以妳就乖乖的喝下這藥,省得我們兩人麻煩。」他語氣雖然顯得輕鬆,秦言兒卻聽得出他話中的威脅之意。
「大王要言兒來北方,就是要監督言兒喝藥嗎?」她感到無奈,喝藥儘管只是小事,但她知道自己還是逃不了。
聽她這麼說,齊馭天的臉色微沉。
他要她來北方,不只是要監督她喝藥,更是因為他想念她、想見她,只是這話他不可能對她說出口。
「對,本王就是要監督妳喝藥,所以現在妳是喝,還是不喝?」他的語氣已不如一開始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一貫霸氣與強硬。
「藥很苦。」秦言兒忍不住想做最後的掙扎。
「我知道,但妳還是得喝,難道妳打算讓本王親自餵妳?」
一聽到他要親自餵她,秦言兒嚇得連忙伸手接過那碗藥,「我喝、我喝就是了。」
她怎麼可能讓一國之君餵她喝藥呢雖然他曾替她拭去唇邊的藥漬、替她擦著被雨淋溼的身子,甚至還關心著臥病在床的她,但她怎麼可能再讓他對自己做出這種不合禮數的行為?
秦言兒皺著眉頭,在齊馭天的監視之下,將那碗藥喝得一乾二淨,但臉上糾結的表情,已寫出了這藥有多苦。
「很苦?」齊馭天看見她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
他在戰場之上打打殺殺,難免受傷,再苦的藥他都喝過,只是還沒見過有人喝藥可以像秦言兒這般痛苦。
藥的苦味讓她說不出話,只得用點頭來回答齊馭天的問題。
「真的那麼苦嗎?」齊馭天不解,「那麼讓我也嚐嚐看吧!」
話一說完,他的手便扣住了秦言兒的下巴,隨後吻上她的小嘴。
「唔……」秦言兒一瞬間嚇傻了,睜大了眼,對於齊馭天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他竟然吻她?
她千方百計想要與他保持距離,好釐清兩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他卻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當齊馭天一吻上她的唇,他的舌尖馬上嚐到殘留在她嘴裡的苦藥,然而他卻像是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所蠱惑,完全捨不得離開秦言兒那粉嫩的檀口,甚至想要一探更深的祕境。
直到秦言兒感受到一股暖流已從唇邊流入自己的舌尖,她才從震驚與錯愕之中回過神來,莫名的感受凝聚在她的胸口,她發現自己的心中竟然同時存在著抗拒與渴望,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想退卻,然而內心竟然有著期待,好似希望齊馭天的吻能夠繼續。
但最終秦言兒還是拉回自己的理智,她連忙伸出小手,抵在齊馭天的胸膛,想要抗拒,沒想到卻換來他更進一步的動作。
齊馭天扣住了她的手腕,接著霸氣的將它們反箝在她身後,隨後一施力,便讓她的身子緊緊的貼上他的胸膛。
他可以感受到她柔軟的胸口正隔著彼此的衣料,在他的身前急促的起伏著。
「大王……不要……」秦言兒從未如此與男人接近,害羞頓時壓過所有思緒,而引人遐想的擁抱更讓她紅透了臉頰。
齊馭天的吻似乎還沒打算放過她,他霸道的緊緊封住她的嘴,並糾纏著她的舌,在兩人的嘴間共舞。
那極盡挑逗的纏綿,讓秦言兒整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一般,呼吸更是急促。
不!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思緒不顧一切的淪陷,他是一國之君,她是一介平民,兩人之間更未有任何的承諾,她怎能這樣任他輕薄?
唇邊突如其來的刺痛讓齊馭天鬆了手,隨即便嚐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詫異的瞪著眼前有些驚慌的人兒。她咬他?
「大王,我……」好不容易拉開距離的秦言兒愧疚的看著齊馭天。
她並非故意弄傷他,只是掙脫不出他的箝制,情急之下她只好出此下策。
雖然她的內心害怕齊馭天會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但卻又對於咬傷他感到抱歉,進退兩難之下,她只好不發一語,轉身跑出了齊馭天的營帳。
「秦言兒!」齊馭天怒喊。
這丫頭咬傷他就跑?天底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大膽!
他伸手輕觸著唇邊的傷口,隨後便見手指上沾了殷紅的血跡,他若追出去,教人看見了他這模樣似乎也不太恰當。於是齊馭天壓下了內心的慾望與怒氣,坐回椅子上,拿起乾淨的布巾壓著傷口,微痛的感覺提醒著他方才與她的熱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控的吻上她,只覺得那是內心渴望已久的事。
他承認秦言兒已經進駐了他的心中,當他渾身不對勁時,秦言兒一出現,他就什麼症狀都不藥而癒了。
這輩子,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感受過,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描述此刻的心境,但他知道,秦言兒對他而言,將不會只是一個替他預言國家未來的奇特女子。
李荊有些無奈的站在秦言兒的營帳外頭,待通報之後進入她的營帳。
「李大人。」她起身,禮貌性的向他問了好。
「言兒姑娘,希望這個時候來訪沒有打擾到妳。」李荊客氣的說道。
「不會的。」秦言兒搖了搖頭,「李大人來找言兒有事嗎?」
李荊看著她,欲言又止,幾經掙扎之後才開口說道:「李荊就直說了,言兒姑娘為何要拒見大王呢?」
一開始,李荊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道齊馭天多次傳見秦言兒,都被她以身體不適所拒絕。
他不知道秦言兒此次打的是什麼算盤,可是經過上次的欺君事件,李荊知道自己不該多問,以免惹得齊馭天再度發怒。
可是李荊卻發現齊馭天似乎拿秦言兒沒轍,明明一道命令就可以派人壓著秦言兒到他面前,然而他卻遲遲不這麼做,一反齊馭天以往霸氣的作風,甚至把他找去,要他去探探秦言兒的口風。
在他的詢問之下,他才知道原來齊馭天吻了她,而他唇邊那道詭異的傷口還是拜秦言兒所賜。
也因為如此,李荊才瞭解到他們兩人之間那耐人尋味的情愫,而他的心中卻因此事起了異樣的感受。
秦言兒有些訝異的看著李荊,沒有想到他是奉了齊馭天的命令而來,毫無準備的她只好胡亂謅了個理由。「言兒……言兒近日身子有些不適,為免過了病氣給大王,之後言兒會親自前去向大王賠罪的。」
「言兒姑娘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不知道是哪裡不適?要不要讓李荊傳軍醫來替妳診脈?」
「不!不用了,現在已經好多了。」秦言兒連忙阻止他,只要想到有可能要再喝那些苦死人不償命的藥,她說什麼也不要!
「既然身子好多了,那言兒姑娘是否可以去見大王一面呢?」李荊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說服秦言兒去見齊馭天,只是在他的勸說背後,卻藏著只有他才瞭解的心酸。
「還是……再過一些時日吧!」秦言兒面有難色。
她現在真的不想見那個男人呀!
那個男人讓她畏懼,因為她知道自己會愛上他,卻又覺得自己不能愛上他。
當齊馭天吻了她之後,她害怕得無法入眠,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只要一閒下來,她的腦子裡便全是齊馭天那日的吻。
「大王已經告訴李荊關於你們之間的事,李荊也知道大王唇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李荊話講得含蓄,沒將事情清楚的點出。
然而這話聽在秦言兒的耳裡,卻又勾起了當日的回憶。
齊馭天濃烈的熱吻,就像是此時此刻又再度覆上了她的唇般,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火熱的溫度,她的臉頰驀地感到一陣燥熱。
「言兒和大王之間沒有什麼。」秦言兒連忙側過身去,不想讓李荊看到自己害羞的糗態。
「大王從未對待任何一位姑娘像對言兒姑娘這般費心與包容。」李荊和齊馭天一同長大,又深受他的信任,因此他很瞭解齊馭天。
也許是身為一國之王,高高在上的孤寂感讓齊馭天對任何人都保持距離,他的身邊從來沒有任何女人停留,他也從未愛上任何女人,因此齊馭天對待秦言兒的態度是令人驚訝又前所未有的。
齊馭天關心秦言兒的身子,要人定時熬藥給她喝,又吩咐奴僕不准讓她著涼或餓著,甚至在前往北方後還大費周章的要李荊親自帶著秦言兒前來。
秦言兒的抗命,就像在老虎頭上拍蒼蠅一般,然而齊馭天卻不生氣,反過頭拜託李荊替他探口風,如果他不是在意秦言兒,自然不會有這些反應與舉動。
聽到李荊這麼說,秦言兒的內心震了一下。
齊馭天從未對任何女人這般好嗎?他的好,只有對她一人嗎?
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卻只是抿著唇不說話。
「言兒姑娘對大王是否也有特別的感覺,所以才會避不見大王呢?」李荊知道自己現在是何等身分,背負著怎麼樣的任務。
被李荊說中心事的秦言兒頭垂得更低了。
「言兒姑娘是不是預知到妳和大王的未來了呢?」曾經親身體會過秦言兒預知能力的李荊,不免做著這樣的猜測。
秦言兒依然沉默著,沒有回答他。
在足智多謀的李荊面前,她好像永遠都藏不住祕密,她知道這事她不該說,只是悶在心裡許久,仍舊沒有任何解答。
秦言兒抬起眼,看著眼前照顧她的李荊。
也許他可以給她幫助吧他那麼聰明,又是大王最信任的臣子,或許可以和他商量看看,說不定會有幫助。
自從隨李荊離開秦府之後,除了齊馭天與服侍她的宮女外,就屬李荊與她最熟稔了,她相信李荊會主動與她談這些事,定是想要幫忙化解她與齊馭天之間的尷尬。
「其實……言兒早就預知自己會愛上那位讓言兒脫離秦家大宅的男人,而這個人,就是大王。」
李荊的臉上閃過了一抹異樣的神色,但卻未被秦言兒捕捉到。
「然而大王的身分,是言兒始料未及的,究竟愛上大王,會是什麼樣的未來,言兒從未預知過,所以言兒感到害怕,明知道愛上大王是言兒的命,亦是遲早的事,但言兒卻覺得像大王這樣尊貴之人,並不是言兒高攀得起的,所以言兒覺得自己……不應該愛上大王……」她的臉上出現一絲絲難過的神情。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李荊恍然大悟,「言兒姑娘的害怕或許有理,畢竟大王與妳的距離確實存在,只是我認為妳現在的逃避,大概已經太慢了!」
「李大人的意思是…… 」秦言兒揣測著李荊話中的意思。
「李荊也只能言盡於此,畢竟這是言兒姑娘和大王之間的事,只是李荊想告訴言兒姑娘,大王的好,並非每個人都有這福氣能夠體會到。相信妳也瞭解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就算暫時逃避了,到最後還是得面對,那倒不如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順著心中真實的想法,也許人生會快活一些。」
李荊的話,在秦言兒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
她並不知道她和齊馭天的未來會是如何,她只預知到自己會愛上他,也知道命中注定的事的確無法逃避。
如果說她注定就是要和齊馭天相愛,那麼她再怎麼躲避是不是也徒勞無功呢?
她究竟該如何是好?去反抗那明知不可違的命運,還是一如過往般坦然接受一切?
齊馭天又是如何呢?他對她……是否也有著同樣的迷惑?那天的那個吻,是不是代表了些什麼?
照李荊的話來說,她對齊馭天而言,似乎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秦言兒原本就已不知所措的小腦袋,因為李荊的一席話,陷入了更深的困惑與猶豫之中。
第5章
端午,齊馭天離開北疆,班師回朝。
他接受了李荊的建議,對外宣稱疆鐸王朝承蒙上天的庇佑,獲得一位能夠預言未來的神女,她準確的預知了戰事的發生,甚至預言疆鐸王朝將在一年內平定南北,一統天下。
如此誇大秦言兒的功績,為的便是讓那些尚未臣服或仍持續騷擾疆鐸邊界的國家心生畏懼,將疆鐸這一陣子連連告捷的戰果與神話般的人物結合在一塊,並讓這些國家在得知疆鐸王朝有天人相助後,不敢再輕易進犯。
回京沒有多久,齊馭天便煞有其事的舉行了祭天大典,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冊封這位神女為疆鐸王朝的護國神女。
祭天大典上,齊馭天看著以護國神女封號出現的秦言兒,內心五味雜陳。
她臉上略施脂粉,華麗的服飾穿戴在她身上不顯俗豔,反倒更襯托出她高貴的氣質,好似真的是下到凡間的天女。
儘管現在她對他的刻意疏離,讓他感到頭疼,但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如此著迷,她的一舉一動,他盡收眼裡,讓他平靜的心湖激起陣陣的漣漪。
天底下,大概沒有人敢這樣子違抗他的命令,對於他的召見抗旨不從,但也僅有她一人,能夠讓他容忍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
看著秦言兒比起剛入宮時已較為豐盈的身子,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已從一開始的好奇,轉變成一種連他都難以解釋的感受。
那是愛嗎?那是身為一國之王、看似擁有一切,卻從未體悟過的事情。
齊馭天曾派李荊去替他探口風,只是那日他的回報撲朔迷離,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天意,緣分。」李荊是這樣說的。
天意?偏偏齊馭天信的不是這一套,他一直認為,只要他想要的,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現在他卻意外的有些迷惘,秦言兒究竟是怎麼想的,他若強要她,那麼她有拒絕的餘地嗎?
可是,他卻不想對她用這種手段。
這是齊馭天第一次對於想要得到手的東西不打算用強取豪奪的手段得逞。
他不禁迷惑她有什麼樣的力量,竟能讓他一再的因她而退讓?
他再度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秦言兒,眼神中逐漸染上一抹迷惑。
祭天大典過後,秦言兒回到了自己的園邸,還未能將盛裝打扮卸下,李荊便奉了齊馭天的命令請她前往御書房一趟。
「大王,言兒姑娘已到。」
齊馭天循聲望去,便見跟在李荊後頭的秦言兒,她微低著頭,向他欠身行禮。
「言兒參見大王。」
齊馭天走下台階,來到她身邊。
「這次本王可請動妳了?」他的話中帶了些諷刺,平常要召見她,她能不見便不見,這次讓李荊前去,她倒說來就來。
「大王言重了。」秦言兒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酸意,若不是李荊再三強調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議,她也不會來見他,因為她尚未釐清自己的心意,此時此刻,只有離他遠遠的,才是上策。
「大王召見言兒,不知所為何事?」
「妳可知道本王將妳封為護國神女,用意何在?」
「言兒聽李荊大人說過。」
「喔?李荊的動作這麼快?」齊馭天的眼神瞟向了李荊,似乎有點意外他已將自己的計策告知秦言兒。
「李荊斗膽,擅自揣測大王的心意,還請大王見諒。」一旁的李荊連忙賠罪,他感受到齊馭天的眼神特別的銳利。
「言兒能從受人唾棄的不祥之人,一躍成為保佑疆鐸王朝的護國神女,心中已經非常知足了。」秦言兒感恩的說著,儘管她瞭解齊馭天對於她的預知能力,僅視為他一統天下的手段之一。
「那麼現在是妳報恩的時刻到了。」齊馭天說這話時,看著秦言兒的眼神突然變得炙熱。
她的胸口一緊,不知道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齊馭天看出了她的不安,俊眉微蹙,她仍舊這麼排斥他嗎
「南平王,也是本王的親弟,稍候會來覲見本王。本王要妳告訴他,在妳的預知夢境中,妳看到疆鐸王朝是由本王一統天下,長治久安,直到本王老死為止。」
秦言兒聞言有些錯愕的抬頭望著他。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預言,為何要她對南平王撒謊?尤其他又是齊馭天的親弟,不是應該是情感最密切的手足嗎?
「言兒知道了。」儘管心中疑惑,她仍點頭表示同意,她知道自己的身分並沒有任何立場去質疑齊馭天。
話才剛說完,門外便傳來一個爽朗的男聲,而李荊則是識時務的先行告退。
「參見大王。」
來者正是南平王—齊繼天,與齊馭天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四弟,好久不見了。」齊馭天走上前去,「這裡都是自己人,毋需多禮。」
「謝皇兄。」齊繼天爽朗的行禮。
齊馭天繼位之後,將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封為南平王,並賜與國境之南最富饒的土地,讓他協助鎮守南方。
一旁的秦言兒默默打量著這位較齊馭天平易近人的男子。
他的長相與齊馭天神似,但少了齊馭天的霸氣,他身上帶有一股溫文的書卷氣,也沒有齊馭天那讓人畏懼的凌人氣勢,然而他的眼神精明銳利,似乎藏著過人的心機。
「四弟,這位便是護國神女,秦言兒。」
「沒想到大哥口中的護國神女,竟然是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齊繼天顯得十分驚訝,「早就聽聞秦姑娘料事如神,如今能夠親眼見到姑娘,真是感到十分榮幸。」
「南平王太客氣了。」秦言兒淡淡的笑了。
「在下對星象、命理這些能測知未來之事很有興趣,若秦姑娘有時間,我們可以相互切磋討論。」齊繼天似乎對秦言兒十分好奇,熱切的與她交談。
「南平王太看得起言兒了,這與生俱來的能力是言兒的天賦也是宿命,對皇家與命理並無深入研究,但若南平王不嫌棄,言兒自當是知無不言。」
秦言兒看著眼前的男人,如果說齊馭天是冰,那麼他便是火,他們兄弟倆的性格有著天壤之別的差異。
一旁的齊馭天眼見自己半天插不上話,尤其看著之前一直不肯見他的秦言兒,竟然和第一次見面的齊繼天說話如此投緣,內心很不是滋味。
他的聲音突然在兩人之間響起,「言兒忙著替本王預知戰事,恐怕沒有時間與四弟一同探討那些星象命理之術。」
「皇兄說的是,小弟不該因私人的興趣而耽誤了國家大事。」齊繼天連忙打消念頭,他知道大哥的性子,已聽出他話中的不悅。
齊馭天轉過身,用一種深沉的眼神看向秦言兒,「不過,言兒現在倒是可以替咱們預知一下未來,妳說是不是呢,言兒?」
他的語氣讓秦言兒有些不自在,尤其當他喚她「言兒」時,那語氣似乎隱含著向齊繼天宣示所有權的意味。
秦言兒微微點了點頭,將齊馭天交代的事說出。
「一如言兒以往所預知的,一年之內,大王將能一統天下,平定南北,所有的邊陲國家都將臣服於疆鐸王朝的統治,而疆鐸王朝在大王的統治之下,將會是太平盛世,長治久安。」
齊繼天聽聞此話,立刻抱拳恭賀,「恭喜皇兄,皇兄多年來一統天下的心願就將達成。」
齊馭天帶著深意的眼神再度看向秦言兒,「別光說本王,言兒,妳也說說南平王未來的命運吧!」
秦言兒有些錯愕,杏眼圓睜的看著齊馭天,方才他並沒有提到這段呀!
她的粉唇才剛開啟,卻看到齊馭天那凌厲的眼神,只得把所有疑問吞回肚子裡去。
於是她只好硬著頭皮揣測著齊馭天希望她說的話。
「南平王將會……協助大王安定南方,好讓大王無後顧之憂的對付北疆外患,待大王一統天下之後,平南王將會領守於南方封土,直至終老。」
「喔?」齊繼天的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言兒姑娘預知到的未來是這樣嗎?和在下所推算的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齊馭天的聲音突然介入他們之間,帶著強硬的態度說道:「言兒的預言從未失準過。」
齊繼天沉下臉,默不作聲,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而秦言兒則是顯得不知所措,怯生生的看向齊馭天。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她方才說的是齊馭天內心所想的嗎?她會不會造成他們兄弟之間的誤會呢?
一時間,御書房中的氣氛有些詭譎,在齊馭天與齊繼天兩兄弟之間,似乎有股山雨欲來的暗潮洶湧,那相敬如賓的話語之中,暗藏著說不清的猜忌與試探。
「四弟,你一路風塵僕僕的趕來京城,想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過幾天再談。」齊馭天一開始輕鬆和善的態度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嚴肅。
「那麼臣弟先告辭了。」齊繼天行過禮,隨後便先行離去。
秦言兒則是低著頭,生怕自己方才說錯話,惹惱了齊馭天。
「大王……言兒說錯話了嗎?」
齊馭天先是一陣沉默,久久才回答,「妳說得很好。」
聽到他誇讚自己,秦言兒鬆了一口氣,並深刻體會到伴君如伴虎的忐忑,若她當真說錯話,齊馭天是否有可能一氣之下便下令要人摘了她的腦袋?
「妳知道本王為何要妳撒這個謊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重。
「言兒不知。」
齊馭天轉過身,看著秦言兒白 柔美的臉龐,她似乎有股能夠平復他心情的力量,他幾乎忍不住想伸手觸摸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卻又怕自己太過,會像上次那樣嚇跑她。
「四弟是本王最親近、最信任的胞弟,但他卻也是對這個王位最覬覦的人。」
覬覦王位秦言兒訝異聽到這話。
「自從本王登基以來,一直有傳言他打算舉兵造反、謀篡王位。」說到此處,齊馭天的神色顯得凝重。
秦言兒聽了有些為他心疼,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想要奪權,他一定很難受。
「本王封他為南平王,賜封他最富饒的封地、讓他治理南方,為的就是要安撫他,只是似乎仍無法滿足他的野心。」
「所以大王讓言兒預言天下是大王的,便是要讓南平王不再存有異心嗎?」
「正是。」齊馭天點了點頭,緩緩的走近她,「現在世人都知,妳秦言兒是上天賜予本王的寶貝,妳神準的預言,將讓他們不敢再放肆造次。」
秦言兒只顧著思索,沒有注意到齊馭天的接近,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發現他竟就站在自己身前。
他伸起手,輕輕捲弄著她垂在頰邊的髮絲,「真難想像本王如果沒有妳該怎麼辦……」
這個舉動讓秦言兒愣了一下,她在他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大王……」
「為什麼要一直避著本王?」齊馭天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問著。
「我……」秦言兒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頓時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躲了他這麼多時日,秦言兒稍沒注意,便給了齊馭天與她獨處的機會。
她的心依舊混亂,這些日子她尚未釐清自己對他的情感,反而陷入了更渾沌的狀態。
「大王,言兒該退下了。」她現在唯一想到的便是逃。
「不許走,本王要妳留下。」儘管齊馭天沒有任何動作,但強硬的口氣讓秦言兒的腳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大王……」秦言兒有些倉皇的看著齊馭天,殊不知這樣無辜又惹人憐愛的眼神,只會引起男人更強烈的反應。
齊馭天忍著心中的慾望,可他很想將她一把擁入懷中,緊緊的抱住,感受她那溫暖柔軟的身子……
「告訴本王,妳為何要避著本王?」齊馭天的聲音不大,但強勢的口氣竟突地變得溫柔,甚至像是在低聲下氣的求她告訴他答案。
他柔軟的姿態讓她不知所措,一向高高在上的大王突然一改以往的態度,讓她心慌意亂。
這真的是那個對她一向霸道強勢,甚至還強吻了她的男人嗎?
「如果妳是在氣本王吻妳的事,那麼……本王向妳道歉。」齊馭天的神情認真,當這話一出口時,連他自己都有些訝異。
他竟然為了討好這個女人,願意低聲下氣的向她道歉他這輩子還沒對任何人幹過這種事!
照理說他應該會覺得丟臉,可是只要想到能讓秦言兒別再這樣避著他,他就這麼自然的說出道歉的話了。
齊馭天身前的秦言兒驚訝的程度不亞於他,她粉嫩的嘴唇微張,看著齊馭天,半天說不出話來。
「妳別再如此拒絕本王了。」他的低喃像是在求著秦言兒一般。
「大王……」
秦言兒不懂,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竟然讓一國之君在她面前如此低聲下氣,在那受寵若驚的震撼之中,她隱隱約約感受到齊馭天對她的特殊情感。
她知道,身為君王的齊馭天,其實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能夠對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可是他沒有,他從沒勉強她,他放任自己拒絕他的召見,甚至還向她道歉,由此可知齊馭天究竟對她有多麼的縱容。
李荊的話再度浮現在秦言兒的腦海之中。
大王從未對待任何一位姑娘像對言兒姑娘這般費心與包容。
大王的好,並非每個人都有這福氣能夠體會到。
那麼……她是那個前所未有的幸運女子嗎?
「言兒……」齊馭天的聲音再度在她耳邊響起。
她抬眼看著他,才發現他的眼中充滿無比的炙熱。
「言兒,留在我身邊,好嗎?」齊馭天的手,緩緩的撫上她的臉頰。
秦言兒沒料到齊馭天竟然這麼大膽直接的提出要求,剎那間她的臉頰如著了火般的灼熱。
她害羞的想低下頭,卻被齊馭天的手指給勾住了下巴。
「別這樣,看著我,言兒。」齊馭天的聲音低啞。
「大王……」秦言兒想逃,卻被齊馭天一把摟住了腰。
「言兒,」齊馭天喚著她的名字,並強迫她看著自己,「本王這輩子到現在,從未這麼渴求一個女人,但我知道妳和其他女人不一樣,所以我不會強迫妳。」
聽著齊馭天的真情告白,秦言兒的心動搖了。
「妳只須給本王一句話,願意或不願意,若妳不肯,本王不會逼妳,因為對我而言,妳是個值得溫柔珍惜的女人。」
齊馭天的臉十分接近秦言兒,微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肌膚上。
終於,在齊馭天深情的凝視下,秦言兒妥協般的垂下眼瞼。
「大王……有件事情,言兒想先說。」
「妳說。」她的回話並未給他任何答案,但齊馭天仍舊耐心的等著。
「言兒曾說過,言兒早就預知到有個男人會在十八歲那年的春天,讓言兒離開秦家大宅,您還記得吧?」
「當然。」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李荊說的,齊馭天知道那個男人就是他自己。
「其實,這個預知夢不僅僅是這樣。」她越說頭垂得越低。
「喔?那妳還預知了什麼?」他對於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好奇。
「言兒還預知到,言兒……會愛上這個改變命運的男人。」像是親口承認自己的情感一般,她害羞的紅了雙頰。
聽聞此話,齊馭天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愛上改變她命運的人?那麼說,秦言兒是預料到自己會愛上他?
「妳早就預知到妳會愛上我?」
秦言兒點了點頭,「一直以來,言兒都等著您的到來,可是當您真的踏入了言兒的生命時,言兒才發現您竟是一國之君,一個高高在上、言兒高攀不起的人。」
「妳知道自己會愛上我,卻又想逃開?」他瞅著她,什麼時候他像是洪水猛獸一般,竟然讓這個女人對他如此害怕,「妳當真如此怕我?」
「言兒是怕,不論是身分、地位,甚至是所有的一切,言兒都無法與大王匹配,愛上您,是言兒的命運,但是言兒卻看不見未來,不知道愛上您,到底是……」接下來的話她不敢說出口,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她怕說了他不愛聽的話。
「妳不知道,愛上我,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是嗎?」齊馭天低沉的聲音替她說出未說完的話。
秦言兒微微的點了點頭,不敢抬眼看他。
齊馭天終於恍然大悟,原來秦言兒擔憂的是這事。沒來由的,他笑了出來。
「大王?」秦言兒有些錯愕,不解他為何而發笑。
「言兒,這該不該說妳是杞人憂天呢?」
「言兒不懂。」秦言兒睜著大眼,不解的搖了搖頭。
「本王這輩子從未在意過任何一位女子,對於那些與本王『匹配』的女子,本王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
秦言兒有些訝異的看著齊馭天,他說的話,就像李荊那天與她說的一樣。
「本王在意的是妳,而一旦本王決意要妳,那麼就不會在乎妳擔心的事。」
「大王……」秦言兒的內心一陣激動。
「言兒,我沒有辦法告訴妳,愛上我究竟是幸還是不幸。」齊馭天說著,並握起了她的手,「但是我答應妳,只要妳在我身邊一天,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妳幸福。」他的言語誠懇,眼神真摯。
秦言兒傻住了,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得到齊馭天如此的承諾。
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妳幸福。
「大王,言兒承受不起……」秦言兒心中不斷迴盪著他的承諾,齊馭天對她的情感,已超乎了她的預期。
「言兒,給本王一個答案。」齊馭天苦等不到她的回答,內心感到焦躁不安。
「言兒……言兒不知道……」她怕,她怕自己答應了他,情感會因此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妳的預知從未失準過,對嗎?」齊馭天忽然跳脫話題的問。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未失準。」秦言兒有些不解他為何會如此提問。
「那麼告訴本王,妳預知妳會愛上本王,這件事情可否準確的發生了?」
秦言兒訝異他的狡猾,他這是在逼她承認自己的感情。
她是否愛上了齊馭天,這個問題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可是就算她否認了又能如何,會發生的事終究會發生,該來的依舊是躲不過。
李荊的話再度在秦言兒的腦海中響起。
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就算逃避了,到最後還是得面對,那倒不如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順著心中真實的想法,也許人生會快活一些。
順著心中真實的想法……
秦言兒心中的陰霾慢慢消失了,像是雨過天青一般,帶著一抹祥和的平靜,她一直以來在找尋的答案,似乎也漸漸明朗了。
「這事……已經準確的發生了。」她小聲的說,臉上泛起了一股羞怯的紅霞,她這麼回答,便是承認自己已愛上了齊馭天。
他聞言狂喜,眼前讓他牽腸掛肚的女人,對他也正如他對她一般嗎
齊馭天抬起她的臉,讓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那麼言兒,妳給本王的答案是什麼?」
秦言兒紅著雙頰,遲遲不肯說半個字。
「妳願意留在本王身邊嗎?」齊馭天的聲音有些沙啞,在秦言兒的耳中聽起來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終於,她緩緩的、輕輕的點了頭,給了齊馭天他所盼望的答案。
他的拇指微微滑過了她的臉,帶著繭的指頭輕觸她滑嫩的肌膚,惹來她一陣輕顫。
接著他吻上她的檀口。
不同於上次的霸道與強勢,齊馭天緩緩的吮吻著她柔嫩的雙唇,而他的手臂則牢牢將她圈在自己懷中。
就像是夢寐以求的事情終於實現,此時此刻秦言兒那柔軟的身子正在他的懷抱之中,讓他感受到真實的溫暖與滿足。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感覺不再孤單,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愛。
第6章
夜深人靜的時分,齊馭天站在二樓露台上,眺望著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皇宮,隱隱鍍著一層銀輝。
而不遠處的西書房,正是他所愛之人的歇息之處。
看著她所住的樓院,齊馭天失神了。
秦言兒的出現,打亂了他一向平靜的心,他也不懂自己怎麼會像是著了魔般的迷戀上她。
是她的單純溫柔打動了他的心,還是她那羞怯柔弱的模樣激起了他的保護慾?
或是……如李荊所說的,是天意,是緣分?
不管答案是什麼,齊馭天只知道,既然她答應了待在他身邊,那麼他絕對不會讓她輕易的離開。
因為他的心,早就牽繫在她身上了。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忽然間,一股凌厲的風勢夾雜著濃濃的殺氣朝他直射而來。
他側身一閃,便見一枝箭狠狠的釘入他身後的木柱。
「誰?」他大聲斥喝,隨即便見三名黑衣人身手矯健的翻上露台。
下方的侍衛發現了不對勁,連忙大聲呼喊,「有刺客—保護大王—」
齊馭天閃身入屋,抽起掛在牆上的寶劍。才剛回頭,便見三名黑衣人已跟隨入內,並帶著猛烈的攻勢襲向他。
「保護大王!」接獲通報的侍衛衝入房內,立刻上前與三名黑衣人纏鬥,讓齊馭天得以脫身。
「大王!」隨後又陸續進來了幾名侍衛,立刻上前護住齊馭天。
「本王沒事。」他揮手示意,並在重重戒護之下遠觀著戰況。
這三名黑衣人的身手普通,原本凌厲的攻勢很快便在武功高強、人多勢眾的侍衛攻勢中被壓制下來,沒多久,三人已被打掉兵器,制伏在地。
「大王,這是刺客的兵器。」侍衛立刻呈上那樣式特殊的刀劍。
「這並非本國常見的兵器。」一旁的侍衛長立刻出聲,而齊馭天審視了一下,隨後皺了眉。
制服住黑衣人的侍衛摘下他們的面罩,這才發現三個刺客長相不似漢人,反倒有著北疆一帶的深刻輪廓。
「說,誰派你們來的?」侍衛逼問著被壓制在地的刺客。
其中一人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臉上都掛著詭異的笑容。
齊馭天覺得不對勁,才剛想說些什麼,便聽到遠處的西書房隱約傳來刀劍撞擊的聲音。
「大王,秦姑娘受到攻擊!」一名侍衛倉皇的衝了進來,還未見人影便聽到他大聲稟報。
齊馭天心頭一緊,立刻帶著侍衛們飛奔而去。
好個聲東擊西之計!讓他錯以為行刺的目標是他,但其實真正的目標是那位料事如神、疆鐸王朝的護國神女。
齊馭天心中只擔心他安排保護秦言兒的下屬是否能夠抵擋至救兵趕到,萬一遲了一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他不敢想像……
他一入園中,便見十來名的黑衣人與侍衛們纏鬥著。
齊馭天銳利的眼神在混亂之中找尋秦言兒,但卻遍尋不著她的身影,他心中著急,生怕秦言兒已經遭遇不測。
「言兒!」
他放聲呼喚她的名字,心急如焚的想衝入屋內,卻被一旁的侍衛長給攔住。
「大王,萬萬不可。」
「該死,放手!」齊馭天顧不得那麼多,他現在只在乎秦言兒的安危,尤其是他尚未見到她的人,他要馬上知道她是否平安。
「大王!」熟悉的女聲自高處傳來,齊馭天這才發現秦言兒和護著她的宮女們已被逼得無處可逃,只好躲至屋頂。
「言兒!」他看見不會武功的秦言兒正危險的立在滑溜的屋瓦上,顧不得侍衛長的攔阻,立刻一蹬,飛身而上。
他來到秦言兒身邊,連忙一把摟住她,見她毫髮無傷,他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
「妳沒事吧?」
「沒事……」她的臉色有些驚恐,看來是受到了不少驚嚇。
齊馭天對著一旁護衛的宮女命令道,「妳們快下去。」
見著大批的侍衛已經到來,宮女們率先一躍而下,而當齊馭天正想帶著秦言兒躍下時,突然數枝飛箭朝他倆直射而來。
齊馭天雖舉劍擋掉了攻擊,卻也因此被數名黑衣人給包圍在屋頂上。
下方的侍衛長見狀,內心一驚,立刻大聲指揮,「快護駕!」
無奈屋頂的立足地太小,已被數名黑衣人給占滿,且居高臨下的優勢也讓侍衛們遲遲無法上前救駕,形成齊馭天與秦言兒被敵人給圍困住的險境。
齊馭天一手勾住她的腰身,讓她緊緊貼近自己,因為他知道打鬥過程中的大動作會讓毫無武功底子的她跌落,因此他緊緊的護著她,剩下的那一手持劍對抗敵人。
他單手揮劍格擋黑衣人凌厲的攻勢,但黑衣人似乎無意取他性命,反而是對準他懷中的秦言兒猛攻,招招致命。
「該死!」一記攻擊劃破了齊馭天的衣袖,讓他低咒出聲。
憑他的身手要對付這些黑衣刺客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他身邊卻有個秦言兒要保護,因此他的武功施展起來綁手綁腳,顧忌頗多。
混亂之中,大多數刺客已被侍衛給拿下,剩下的刺客眼見大勢將去,突然間像是發了狂一般,不顧自己是否會被齊馭天刺傷,帶著誓死達成目的的氣勢,直撲向秦言兒。
齊馭天知道他絕對可以殺了這些不要命的刺客,可是這麼一來秦言兒勢必會受傷,他說什麼也不能讓這事發生,她是那麼的柔弱,根本承受不起這些無情的刀劍。
幾下的奮力抵抗之後,忽然間齊馭天一轉身,將秦言兒護在身前。
「大王!」他的動作讓秦言兒驚呼出聲。
他反手一劍,劍身沒入了刺客的體內,但隨即一股力量重重的劃過他的背部,力道之大讓他無法站穩身子,往屋頂下摔去。
「啊!大王……」秦言兒沒能拉住齊馭天跌落的身子,卻被那拉扯的力道拖下,一同摔了下去。
落地的前一刻,齊馭天將秦言兒緊緊的護在懷中,儘管兩層樓的高度不算太高,但他知道她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
一股強烈的撞擊力道讓墊底的齊馭天首當其衝,悶哼了一聲。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當秦言兒反應過來時,她與齊馭天都已躺在地上。
「大王、大王……」儘管那撞擊的力道讓秦言兒有些暈眩,但她只擔心著齊馭天的傷勢,連忙從他懷中爬起。
她知道在屋頂上時他受了傷,落地時又為了護她而成了肉墊,她著急著想知道他傷得重不重。
「大王,你還好嗎……」她扶住他的肩,眼淚急得掉了下來。
要是齊馭天為了她受重傷,她怎麼過意的去?他是一國之主呀!怎麼能為了她這個沒沒無聞的女子而傷了龍體。
「別擔心,沒事的。」齊馭天忍著痛,伸手拭去她晶瑩的眼淚,硬是擠出一絲微笑,想讓她安心。
他生怕要是自己來晚了一步,讓她遭遇不測怎麼辦?
他沒有想過,將秦言兒封為護國神女會替她招來殺身之禍,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陷危機,齊馭天心中感到自責。
此時侍衛長已飛奔至齊馭天的身邊查看傷勢。
「大王,您……您傷勢不輕啊!」侍衛長看著齊馭天背後的傷,有些驚慌,「快傳御醫!」
一旁的秦言兒也看到了那道劃在他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殷紅的鮮血正汩汩的流出,染紅了他的白衣。
「大王……」秦言兒掩面驚呼,她沒有想到齊馭天竟然為了保護她受了那麼重的傷。
齊馭天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隨後對侍衛長交代,「立刻將言兒安排至安全的地方,不准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是!」侍衛長扶起齊馭天,準備將他帶離。
「大王,言兒想待在你身邊。」
秦言兒想跟去,卻被齊馭天伸手制止。
「妳跟來也不會有幫助,這只是皮肉之傷而已,毋需擔心,今晚的這場混亂妳也受到驚嚇了,妳好好休息。」他的語氣強硬,不打算讓她跟來。
秦言兒抿了抿唇,知道現在不該再多說什麼,只好見著眾人帶走齊馭天,然而她的心卻忐忑不安。
回想方才齊馭天為了救她連命都不要的驚險畫面,心中激盪不已。
她不知她與齊馭天的未來會是如何,因為陌生的情感來得太快,讓她始料未及,即使當初答應留在他的身邊,她內心還是囑咐自己不要放太多感情,該為自己留點退路。
可是當貴為一國之君的齊馭天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時,秦言兒發現自己似乎是錯估了自己在齊馭天心中的地位了,他對她的在乎深深撼動了她。
刺客夜襲、齊馭天受傷一事被封鎖得很好,除了當晚在場的人以及幾位親近的大臣之外,並未有其他人知曉。
尤其是齊馭天為了秦言兒受了重傷一事,更被下令不准張揚,因為齊馭天知道,護國神女的封號已讓無辜的秦言兒成為敵人攻擊的目標之一,若又讓人知道她對自己的不凡意義,那麼只會再讓她更加深陷險境。
「李荊參見大王。」進入齊馭天寢房內的李荊行禮道。
「平身。」齊馭天坐在桌案前,神色依然蒼白。
即使傷未痊癒,在寢宮內休養的齊馭天仍舊心繫國家大事。
「查出刺客是誰派來的嗎?」
當晚被活擒的幾名刺客,全在押進大牢之後服毒自盡,唯一留下的線索便是那些兵器。
「如果臣沒有推測錯誤的話,應該是蘿晉國派來的刺客。」一向博學多聞的李荊回覆道,他對北疆諸國頗為瞭解,甚至曾經幾次偽裝潛入調查敵情。
「蘿晉……」齊馭天若有所思的喃道。
幾個尚未臣服的北疆小國中,就屬蘿晉最為頑強,他們的態度強硬,甚至不肯進行任何和談。
齊馭天轉過頭,對著李荊說道:「這些刺客出手之狠,招招致命,要取言兒性命的意圖極為強烈,看來冊封言兒為護國神女之事,出現了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發展。」
此計本是希望讓這些國家知難而退,沒想到現在他們卻反過來想要除掉疆鐸王朝所獲得的「至寶」。
「是臣設想不周,害言兒姑娘生命受到威脅,請大王賜罪。」李荊低下了身子,臉上寫滿了歉意。
他沒料到會有如此後果,若不是齊馭天當晚捨命相救,那麼秦言兒可能早已身首異處了。
一思及此,他心中一緊,湧上了濃濃的自責,臉上神色異樣,然而看在齊馭天眼裡,只當作那是李荊的愧疚。
「百密總有一疏,你別太過自責。」齊馭天伸手示意他起身,「本王已派人加強戒備,不會再讓言兒受到任何傷害。」
「謝大王。」李荊深深的一鞠躬。
齊馭天隨後與他商討接下來的對策,就在兩人討論將告一段落時,侍衛通報秦言兒求見。
「讓她進來。」聽到秦言兒的名字,齊馭天原本沉重的語氣頓時多了點溫柔。
「大王,李大人。」秦言兒走進書房,見李荊也在此,向兩人行了禮。
「言兒姑娘,許久不見。」李荊看了秦言兒一眼,禮貌的打了招呼,隨後便轉身向齊馭天行禮告退,「大王,那麼微臣先行告退。」
齊馭天點頭後,李荊便退了出去。
「大王今天的氣色看起來似乎好多了。」齊馭天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已比前兩天好多了,秦言兒邊說邊走到他身邊。
她才一靠近,便被齊馭天從腰間一摟,往他的身子抱去。
「啊……大王……」頓失重心的秦言兒跌坐在他的大腿上,驚呼道:「別這樣,李大人尚未走遠—」
「李荊早已知道我們的事,沒什麼需要瞞著他的。」
「但是……」秦言兒羞怯的推著他的肩頭。
「沒有什麼但是,這是本王的寢宮。」齊馭天摟著她,享受著她溫暖的體溫。
想到幾天前的混戰差點就失去她,更讓他環抱的手臂收緊了些。
秦言兒感受到埋首在她頸窩間那股溫熱的氣息,「大王的傷口還疼嗎?」
「有妳在,不疼。」齊馭天在她的頸間磨蹭著,聞著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氣。
她感受到他的氣息灑在她的肌膚上,不由自主的瑟縮了身子。
「大王…… 」
「言兒,只有妳我相處之時,喚我的名。」齊馭天這樣要求著。
「大王,這……」秦言兒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喚他的名,喚他……馭天?她是何等身分,怎能夠如此親暱的呼喚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君?
對於秦言兒仍舊未改口,齊馭天抬起頭,用強硬的眼神看著她,「我說了,喚我的名。」
秦言兒抿了抿唇,久久才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馭……天……」
他滿意的勾起了嘴角,溫熱的嘴唇隨後輕吻上秦言兒的臉頰。
感受著他濃烈而溫厚的情感,秦言兒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儘管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她還是害羞得不知怎麼反應才好。
「怎麼了?不喜歡嗎?」齊馭天著迷的看著她羞怯的模樣。
「不是……只是言兒還不習慣。」她和他一樣,從未愛過人,也未被人愛過。
自幼她便是被人以異樣眼光看待的不祥女子,然而今日卻突然躍上枝頭成為當今王上寵愛之人,這其中的落差之大,讓她感到不太適應。
「在我面前,不必感到拘束,就像和妳相處時,我才能感受最真的自我。」齊馭天吐露著心聲。
身為君王,雖然是萬人之上,然而高處不勝寒的感受,也僅有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才能體會。
如今他遇到了一個能讓他付出真心關懷呵護的女子,甚至還可以從她那兒得到同樣的回報,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愛,什麼是被愛。
見齊馭天對自己如此真情流露,秦言兒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動,能夠得到他的愛、他的信任,她已別無所求。
秦言兒的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龐,她的手掌還有些微顫。「馭天,謝謝你捨身救我,如果不是你—」
齊馭天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妳沒事,我也沒傷及要害,那就別再提這事了。」
秦言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緩緩的點點頭。
當齊馭天的手指離開她的唇時,她忽然湊近他的臉,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齊馭天一怔,有些錯愕她的主動,接著看見她通紅著臉垂下頭。
「對不起,我—」
她話還沒說完,嘴便被齊馭天的吻給封住了。
他帶著濃烈的情感,吻著她嬌嫩的紅唇,大膽的挑弄著她的丁香小舌,並與它來回糾纏。
他的唇順著她頸間美麗的弧度緩緩烙下印記,那若有似無的輕吻讓秦言兒不禁呻吟出聲。
強烈的情慾在齊馭天的體內蔓延開來,他知道自己想要她。
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從秦言兒的背脊直竄而上,從未感受過這種強烈的衝擊,她不知該如何自處,只得攀著齊馭天的肩臂,微微喘息著。
癱軟在他懷中的秦言兒充滿了誘惑,讓他盡乎無法克制自己強烈的慾望。
齊馭天知道自己能就這麼要了她的身子,可是他捨不得如此草率的占有她,他希望兩人的結合是名正言順、更為完美的。
齊馭天不急,他的心,這一生都將屬於她,也只會是她一人擁有。
「言兒,」他停下了細碎的吻,有些不捨的離開了她香軟的身子,「我有點累了,妳先回去,好嗎?」
秦言兒有些不解他突然停止的原因,但害羞的她根本不好意思多問,「大王,你多休息—」
「還沒改口?」齊馭天不滿的看著她。
「馭天……」這名字她尚未習慣,叫起來有些彆扭。
「記住,別再叫錯。」他輕點她的鼻尖,語氣中充滿了溺愛。
與齊馭天道別之後,秦言兒便緩緩離去,他知道她很疑惑,只是對於未經人事的她,齊馭天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得忍著心中的慾望,目送她離去。
離開齊馭天的寢宮後,秦言兒帶著難言的失落沿著宮中小徑緩緩走回園邸。
才一踏入正廳,便見李荊正坐在裡頭。
「李大人?」秦言兒有些訝異,方才在齊馭天的房內才剛見著他,怎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呢?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之事?
「言兒姑娘,李荊現在是否方便私下與妳談些事情?」李荊站了起來,神情顯得凝重。
秦言兒不知道他要和她談什麼,但李荊對她一向十分照顧,這次前來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商討,於是不疑有他的遣退了宮女。
「李大人有什麼事呢?」
李荊忽然抱拳,並深深的鞠躬,「因為李荊的主意讓言兒姑娘身陷險境,李荊在此向言兒姑娘致上萬分歉意。」
「李大人」秦言兒被他這嚴肅的舉動給嚇著了,顧不得是否合乎禮節,連忙扶住他的雙臂,「李大人別這樣,言兒沒事,真的。」
「若非李荊出的主意,言兒姑娘也不會遇上這樣的危險。」
「李大人,這……這真的與你無關,你別自責了。」秦言兒連忙將他扶起。
此時她卻發現,李荊看著她的眼神有股熟悉的感覺,那似乎與齊馭天看著她的眼神一樣炙熱
「言兒姑娘有所不知,從一開始請言兒姑娘進宮,運用妳的預知能力,以及到後來封妳為護國神女,全是李荊給大王的建議,沒想到竟然會讓妳遇上這樣的危險,如果早知如此,李荊便不會提議讓言兒姑娘進宮了。」
秦言兒對於李荊的這些話感到錯愕。為什麼此時的李荊看起來有些倉皇,不如他平日的沉穩冷靜?
「李大人,這些事……都是注定好的,言兒會進宮、會成為護國神女,甚至遇到這些危險,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瞧,即使言兒有預知的能力,還是不能改變許多事情的發生,所以早知如此—」秦言兒溫和的解釋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言兒姑娘,讓李荊帶妳離開吧!」李荊語出驚人,打斷她的話。
秦言兒怔住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待在大王身邊,已為妳帶來了不可知的危險,這樣的襲擊,只會一次又一次的發生,是李荊讓妳入宮的,那麼就讓李荊帶妳離開吧!」
「李大人?」秦言兒錯愕的看著他。
李荊要帶她離宮?為什麼他會這樣說?
「是我讓妳陷入這樣的險境,我很自責,也想帶妳離開……」
「李大人,言兒是不可能離開大王的。」她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意志卻十分堅定。「言兒說過,我早就預知到自己會愛上那個讓言兒離開秦家大宅的男人。」
「可是帶妳出秦家大宅的,不正是在下嗎?」李荊不甘心的說著。
秦言兒聽見這話愣住了。
她內心的狐疑與猜測,在李荊這句話中證實了。
李荊對她……似乎有著異樣的情感,也就是說,李荊喜歡她
「李大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樣的發現讓她錯愕得說不出話。
一直以來,她當李荊是個照顧她的兄長一樣敬重信賴,從入宮以來,他的關心與愛護,她一直謹記在心,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李荊對她竟然會有著男女間的情感。
「即使跟在大王身邊,會替妳惹來殺身之禍,妳也願意?」李荊質問著。
「是的,大王改變了言兒的人生,甚至不顧性命的救了言兒,言兒欠大王的太多了,所以不會離開大王的。」秦言兒的心意從未像現在這麼堅定。
從發現自己愛上了齊馭天,以及齊馭天對她傾訴愛意後,她知道自己躲不過這宿命,但她一直想為自己留點退路,只怕萬一哪一天齊馭天不愛她了,那麼至少她不會輸得太慘,還可以帶著自己破碎的心離開。
然而在齊馭天為了救她、不顧自己的安危之後,秦言兒知道,她的心在那一刻起已收不回來了,不論跟在齊馭天的身邊會面臨什麼,她都願意,因為他是她這一輩子唯一愛的男人。
「言兒……」李荊發現自己似乎說服不了秦言兒,顯得有些失落。
打從第一次見到秦言兒,他的心便被這個奇特的女子給吸引了,可是當他知道,她早就預知自己會愛上齊馭天之後,便決定將對她的這份愛慕之意藏在心中。
而後他知曉了齊馭天與秦言兒對彼此的心意,他知道,身為臣子與好友的他,該做的是成全與守護他們。
可是當秦言兒因為這一連串的事件而面臨生命危險之時,李荊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決定竟是將秦言兒推向了未知的險境。
因此埋藏於心中的情感再也藏不住了,也讓他下定決心,不顧一切的想帶她離開。
「李大人,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就算逃避了,到最後還是得面對……對言兒來說,命運是沒辦法改變的,所以不管如何,言兒都會留在大王的身邊。」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絲的甜蜜。
「即使可能面臨死亡,妳也不怕嗎?」李荊心痛的問她。
刺客的偷襲只是開始,而後威脅著秦言兒的,將是她無法想像的危險。
「即使面臨死亡,言兒也不會害怕。」秦言兒的臉上寫滿了堅定無畏。若真因為齊馭天而死,她也無憾。
能夠得到他的愛,體會到人世間的情感,她已別無所求。
看著秦言兒的堅定,李荊的神色黯然,他回想起自己勸過秦言兒的話,知道她的心意已決,他是帶不走她了。
「李荊知道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李大人。」秦言兒連忙喚住他。
李荊坦然對她說出他的情感,這事若讓齊馭天知道,必然不會那麼簡單就能了結,他今日的這番話勢必代表他已下了一定程度的決心。
「李大人,今日之事,言兒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別說出去,好嗎?」
李荊幫過她許多忙,更是齊馭天的好友,秦言兒不希望他因此受到任何的懲處或傷害。
「告辭。」李荊並未對她的話做任何的答覆,僅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便轉身離去。
秦言兒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內心滿是不安,李荊帶給她的震撼久久仍未能平復。
究竟他會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局面,之後再和她相見是否會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秦言兒心中沒有任何答案。
第7章
「大王。」齊繼天恭敬的行了禮,斯文的臉龐上卻藏著訝異的表情,看著突然駕到的齊馭天。
自從上次回京參加護國神女的冊封大典後,齊繼天並未立刻返回南方,只是他沒有想到,齊馭天竟然會親自來訪。
「這裡只有我們兄弟倆,不必拘禮。」齊馭天揮揮手,要他不要過於拘束。
「謝謝皇兄。」齊繼天再度行禮道謝,「大哥突然造訪,不知道所為何事?」
「我沒事不能來看看我唯一的親弟弟嗎?」齊馭天微微瞇起了眼,似乎對於齊繼天的問題有些不悅。
「當然可以。」齊繼天連忙掛著笑說道。
齊馭天沒有多話,逕自在大廳的木椅上坐了下來,齊繼天跟著站到了一旁。
「坐吧。」齊馭天伸手說道。
齊繼天有些受寵若驚,這麼多年來,身為兄長的齊馭天總是有股不可侵犯的凜然氣勢,今日突然這麼和善的與他平起平坐,他很不習慣。
「謝謝皇兄。」他有些不自在的坐了下來。
「你回來京城,還習慣吧?」齊馭天邊說,邊從一旁的水壺中倒了一杯茶。
「從小在京城長大的,怎麼會不習慣呢?」齊繼天笑了一下。
「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他的眼神透過窗戶,看向了外頭的藍天。
「皇兄指的是什麼事?」
「那時我們都還小,還不懂得算計,在母后的照顧下,無憂無慮的玩樂,你捅的樓子,每次都要我這個做大哥的幫你善後。」齊馭天勾起了嘴角,回憶起兒時趣事。
在他還不懂得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之前,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他的生活之中只有母后、弟弟,還有威嚴的父王。
他與弟弟一同唸書、習武,在一起遊戲切磋,即使偶有爭吵,亦是一般兄弟間會發生的平凡事。
只是當母后在他十三歲那年因病過世之後,什麼都變了。
父王親自教導他,並開始讓他接觸領導與統御,而原本一直無憂無慮的弟弟也開始與他漸漸疏遠。
齊馭天知道弟弟變了,因為連他自己都變了。
漸漸的,他感受到齊繼天對他的敵意,而齊馭天也開始用鐵石心腸來武裝自己。
儘管他知道齊繼天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個威脅,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血緣至親,而他心中更是一直沒忘記母后臨終前對他說的話—
「好好照顧弟弟。」
所以他不斷的用各種方式,希望壓下齊繼天的野心,讓弟弟知難而退,因為他知道一旦兩人為皇位起了衝突,只會落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局。
他不願手足相殘,他亦相信在天上的母后更不願意見著這樣的事發生。
「皇兄怎麼突然提起小時候的事呢?」齊繼天笑得雲淡風輕,「兒時的年幼無知,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你不認為那是最快樂的日子嗎?」齊馭天反問。
「快樂歸快樂,只是人終究得長大,不是嗎?」齊繼天有些嗤之以鼻的說道。
「以前的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連爭東西都不曾。」齊馭天頓了一下,將眼神拉回到齊繼天的身上,「長大的我們卻都變了。」
他的眼神蘊藏著極深的含意,語氣帶著陰沉的無奈,竟教齊繼天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四弟,你知道大哥一直都很護著你,因為你是這個世上除了父王與母后以外,與我身上唯一流著一樣血液的人,只是……獅子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齊繼天知道他話中有話,更知道他在暗示些什麼。
齊馭天停了下來,用寓意極深的眼神看向他,「你知道母后臨終前,曾經要我好好的照顧你,我答應她一定會做到,你—不要讓我失望。」齊馭天語氣一轉,話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濃重。
齊繼天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反應。
「你在京城待得也夠久了,該選個日子準備起程回南方,我想你離開那麼多天,應該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回去處理,再繼續待在京城,對你沒有好處。」
齊馭天拍了拍齊繼天的肩膀,心中很是無奈。
他知道,他能夠為齊繼天做的就這麼多了,而他是否能夠瞭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齊繼天沒有表情的臉上,讀不出此刻他心中的反應,齊馭天再看了他一眼,起身緩緩離去。
踏出戶外,他抬起頭看到了那片藍天,此刻心中情緒,複雜難解。
秦言兒神色著急的站在齊馭天書房外,而那緊閉的門扉之中,幾個大臣正與齊馭天議商國事。
半個時辰過後,書房的門才緩緩打開,裡頭的大臣陸續走出,直到人都散去,她才走了進去。
「馭天。」她看到齊馭天正背對著她,看著牆上的那幅山水畫。
「言兒?」齊馭天詫異的轉過身,不解她怎麼會那麼快就出現。「我不是叫人讓妳先回去嗎?」
方才與幾個信任的臣子正在商討國事,無法立刻接見秦言兒,於是他傳令讓她先回去,打算待他忙完再派人喚她前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就站在門外等了他半個時辰。
「找我有急事?」齊馭天猜她定有要事找他,不然不可能「違抗」他的命令。
「我在方才的休憩之中,看到了預知夢境。」秦言兒面色凝重。
「喔?」齊馭天有些訝異。「又有戰事?」
北方幾個小國近來的騷動漸漸減少,甚至有意願和談,因此秦言兒已許久沒有關於戰事的預言。
「不是。」秦言兒搖了搖頭,接著抬眼看著齊馭天,「這個預言,是跟你有關的。」
「與我有關?」齊馭天挑起了眉。「妳說。」
秦言兒從未說過關於他的預言,怎麼今日會有這樣的預言?
「你可能會被身邊信任的人所背叛。」
在她的預知夢境中,她看到了一片混亂,以及一個只能見到背影的人被押至齊馭天的身前,他們的對話和齊馭天那由震驚轉為陰沉的表情,讓她猜測定是發生了令他感到錯愕之事。
「被信任的人背叛嗎?」齊馭天若有所思,隨後笑得有點無奈。「妳的預言果真沒有失誤過。」
這下子反倒讓秦言兒感到詫異了,「你已經知道這事了?」
「方才我急召幾位大臣入宮,商議的便是這事。」齊馭天看到秦言兒臉上的不解,於是解釋著,「我從各方面得到的消息,都顯示齊繼天已經準備起兵造反了。」
造反
秦言兒杏眼圓睜的看著齊馭天,她沒有想到原來這個預言指的就是這件事,而背叛他的人,就是他的親弟弟?
「那你打算怎麼辦?」
齊馭天嘆了一口氣,「明示暗示,我都已經盡了力,如果他真的決定起兵造反,我也只能承受面對。」
「你不阻止他嗎?」秦言兒有些焦急的問著。
「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放棄勸阻他的,但若他真要執意造反……」
齊馭天沒有說下去,但秦言兒已知道他的想法。
她知道他不願傷害他的弟弟,只是她害怕的,正是無法違抗的命運。
她的預知夢境裡已看到了齊馭天遭到背叛,也就是說齊繼天一定會造反,那麼此時此刻齊馭天做的任何努力都將白費,他終究得面對親弟弟的謀反。
然而在秦言兒的心頭,卻仍舊有股不安的情緒。
背叛齊馭天的,真的會是他的親弟弟齊繼天嗎?在預知夢境裡,他那驚訝錯愕的神情像是看到了讓他極為意外之人,這人會是他已掌握動向的齊繼天嗎?
看著心事重重的齊馭天,秦言兒緩緩的走上前,環抱住他。
「言兒?」齊馭天有些驚訝她的主動。
秦言兒伸手,撫著他那糾結的眉頭,「別心煩了。」
「怎麼能教我不心煩。」若齊繼天真的造反,那麼他勢必將要違背對母后的承諾。
「許多事其實都已注定,不管你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她的聲音輕柔,像在平撫著他的情緒。
齊馭天沒有回話,內心卻因為秦言兒的這番話而起了震盪。
以前的他從不認為命運早已注定,他一直都相信人定勝天,而他想要的也沒有得不到的。
可是眼看弟弟就要造反,他卻怎麼也無法阻止,讓齊馭天第一次有了無能為力的感觸。
他一把將秦言兒擁入懷中,感受著她柔軟的身軀緊貼著他,她的身上有股莫名的力量,讓他能夠感到平靜。
他知道,秦言兒是唯一不會背叛他的人,因為她一直在等著他的出現,等著愛上他。
「言兒,答應我一件事。」
他的聲音,忽然傳入埋首在他懷中的秦言兒耳中。
「什麼事?」
「不要再隨意使用妳的預知能力了。」齊馭天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為什麼?」秦言兒十分不解,詫異的抬起頭。
「沒有為什麼,總之答應我就是了。」他收緊懷抱,像是怕她突然離開似的。
「我答應你就是了,只是……為什麼突然會這樣要求?當初你讓我入宮,不就是為了要替你預言嗎?」這麼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她滿腹疑問。
「因為我不忍看到妳每次預言之後都要受那大大小小的病痛折磨。」齊馭天的手憐愛的撫上她的臉龐。
每次見她臥病在床,他都於心不忍,即使他想一統天下的野心仍在,但卻無法眼睜睜見到自己心愛的人為他做這樣的犧牲。
「我的身子已經被你調養得很健康了,這一陣子預言後的不適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了……」見他看著她那炙熱關愛的眼神,秦言兒有些害羞的垂下臉。
「總之沒我的允許,不許妳再使用妳預知的能力。」他的語氣中充滿霸道,強勢的展現了對她最深的呵護及疼愛。
秦言兒點了點頭,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擔心,內心有股暖流湧上,她知道,身邊的男人,已經讓她無法自拔的深深愛上了。
秦言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她的心好不安,這兩三天一股快要窒息的感覺一直籠罩著她,但她卻又釐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馭天這一陣子都在忙於國事,幾次她前去找他,都見他與幾位大臣正聚精會神的在討論,她自然不適合介入其中。
只是令她擔憂的是,她聽聞李荊那日從這裡離去後便病倒了,至今一直未能上朝,她也未再見過他。
李荊是當真病倒了嗎?還是離開了呢?或是他不願與馭天見面?馭天是否知道了李荊對她的情感?若他知道了又會如何處置李荊?
秦言兒坐起身,嘆了一口氣。她從未料到對她一向照顧的李荊竟然會對她有感情……
站起身,她披上了外衣,走出房間,站在二樓的露台上。
懸在夜空中的明月即將滿盈,夏夜的晚風之中似乎藏著一股詭譎的氣息,宛如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秦言兒閉上了眼,這才發現,這個夜晚異常的寧靜,沒有風、沒有蟲鳴,一切靜得就像一個無聲世界,有種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遠處隱約傳來低沉的隆隆作響聲,她疑惑的望向四方。
那聲音與煙花的聲響有些雷同,但何人會在半夜三更放煙花?
她還沒有理出個所以然來,不遠處齊馭天的寢宮忽然傳來一陣轟然巨響,接著便見一團火光直竄而上。
「啊!」秦言兒大驚失色,看著那熊熊烈焰直竄天際,她心中只擔心齊馭天的安危。
她一轉身,想要朝齊馭天的寢宮奔去,卻意外撞到了一堵軟牆,一個重心不穩,她向後跌坐在地板上,臀部重重著地,引來她的痛呼。
「言兒!」
那堵軟牆發出了秦言兒十分熟悉的聲音。
「李大人?」房內是黑暗的,秦言兒錯愕的看向聲源。
緩緩的,那聲音的主人往前走了幾步,臉孔出現在月光的照射下,正是李荊。
「沒摔傷吧?」李荊連忙蹲了下來,想要扶起她。
「你是怎麼進來的?」秦言兒感到不對勁,也對突然出現的李荊充滿戒心。
深夜時分,齊馭天的寢宮突然遇襲,李荊又未經通報的進入她房內,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兩者之間是否有任何關連?
李荊沒有回答,只是一把拉起她,「妳快收拾收拾,我帶妳走。」
秦言兒推開他的手,內心揚起莫名的不安,「你要帶我去哪?」
李荊的神色顯得有些慌張,「快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再度伸手,想拉住秦言兒,沒想到她卻後退了一步,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
「言兒,南平王已經攻進來了,再不走便出不去了。」
自李荊口中道出了驚人的話語,讓秦言兒十分震撼。
「南平王?」齊繼天攻進來了?那麼說齊馭天寢宮的爆炸,便是他所為嘍?
她看向李荊。為什麼他還能如此冷靜?好像他早已知這一切會發生,而且還趁著混亂想帶她離開,難道說……
「李大人,你……你和南平王密謀造反」秦言兒杏眼圓睜,難以置信的質問。
李荊沒有回答,而是再度上前扣住了她手腕,而這次的力道不容她掙脫,「快跟我走。」
「不!我不能走!你放手!」被他拖著前行的秦言兒不斷的扭動掙扎,想要逃離李荊的箝制。
她沒想到短短的一瞬間,一切像是風雲變色般讓人措手不及。
齊馭天的親弟弟南平王舉兵造反,而齊馭天最信任的臣子李荊竟然和他有所勾結,還欲強行帶走她?
她的預言……
秦言兒猛然想起不久前她的預言,齊馭天將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而這個人並非齊馭天預料中的弟弟,而是他最信任的臣子—李荊。
齊馭天怎麼能夠承受一夜之間被兩個最親近的人同時背叛?
「李大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馭天?啊!」拉扯之間,秦言兒撞倒了屋內的擺設,也讓她痛得皺起眉頭。
李荊顧不得她的痛,一心只想將她帶離,「我為大王付出得太多,現在我只想要保護我想保護的女人,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帶妳走。」
秦言兒不斷試著掙脫,但都徒勞無功。
「李大人,我求你別這樣,你快走,別讓馭天知道你與這事有關係……」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李荊忽然回過頭,抓住秦言兒的肩頭,聲色俱厲的對她說。
「李大人你不能這樣,馭天他那麼的信任你……」秦言兒眼中含著淚水,然而她卻不知道淚水的湧現是因為李荊前所未有的兇悍冷厲,還是這突如其來的醜陋真相。
「帶妳離開,我對大王的確有虧欠,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妳受到生命威脅!」
「就算為了馭天而死,我也不怕,李大人,求你放了我吧!我是不會和你走的。」她的心現在只擔憂著齊馭天是否受到任何的傷害。
「由不得妳。」李荊的態度十分強硬。
「李大人,我深愛著馭天,我只愛他一個人。」秦言兒鎮定的說出這句話,她的內心從來沒有這麼堅定過。
她想讓李荊知道,帶走了她的人,帶不走她的心,這樣子的秦言兒他還要嗎?
她的話讓李荊全身一震,那一瞬間,他心中的堅持忽然動搖了。
他回過頭,看到了秦言兒淚眼中的堅決。
李荊知道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為了齊馭天而失去生命,她也不會懼怕。
她對齊馭天的情感,超乎李荊所想像的。
終於,李荊緊扣住她肩頭的手緩緩鬆開了,而那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暴戾之氣也緩緩褪去。
帶她離開的念頭已不復在,因為李荊知道,在與齊馭天的這場戰局中,他從未占有優勢,應該說,打從一開始他便輸了。
「言兒……對不起。」李荊低下了頭,致上歉意。
「李大人,你快走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秦言兒一心只想保全李荊,她害怕萬一齊馭天知道李荊背叛了他……
一旁的門忽然被人踹開,秦言兒驚慌的朝聲源看去,就怕是齊馭天的軍隊衝進來。
「妙哉,看來這下子可有免死金牌了。」躍入屋內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晚這場混亂的主使者—齊繼天。
他突然出現在秦言兒的房裡,讓李荊驚覺不妙。
當初李荊得到齊繼天要密謀造反的情報,並未上報齊馭天,而是私下與齊繼天交換了條件,他不說出他要造反一事,但齊繼天要讓他帶走秦言兒。
齊繼天雖然訝異齊馭天與李荊君臣竟然愛上同一個女人,但只要能助他順利奪權繼位,何樂不為。
所以照他們今晚的計畫,齊繼天不該出現在秦言兒的房內。
「你不該來這。」李荊對著齊繼天說道,並警覺的擋在秦言兒身前。
「命都不保了,還在乎什麼?讓開!」齊繼天的目標很明顯,是李荊身後的秦言兒。
李荊沒有回話,咬牙切齒的瞪著齊繼天。
然而齊繼天一個箭步上前,三兩下便將武藝平凡的李荊給打倒在地。
「李大人……呀—」秦言兒見護在她身前的李荊受傷流血,內心焦急,但還未能上前,一股蠻橫的力道便箝制住了她的手臂。
「護國神女?」齊繼天的語氣帶著不屑,「今晚我逃不逃得了,就看妳在齊馭天的心目中有多少地位了!」
「南平王,你—」
「砰」的一聲,秦言兒的房門被撞了開來,隨後她便見在侍衛環繞之中進入她房內的齊馭天。
「馭天!」他沒事!
見齊馭天就在她的眼前完好無傷,秦言兒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一心只想奔入他的懷中。
然而她身後的齊繼天動作更快,粗魯的一把架住了她,隨後將他染血的劍抵在她雪白的頸間。
「別過來!」他吼著。
「齊繼天!」齊馭天的眼中充滿了怒火,但又不敢妄動,就怕他稍不小心傷了秦言兒。
「誰要敢過來,她就沒命。」齊繼天那銳利的劍鋒壓在秦言兒細緻的肌膚上,只要稍加用力,她便會香消玉殞。
「四弟,放了她。」齊馭天的聲音十分陰沉,「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
「哼,你當真以為我那麼傻嗎?這女人—」齊繼天幸災樂禍的道:「對你,還有你親愛的臣子—李荊來說,都很重要對吧?大王。」
當齊馭天看到倒在一旁的李荊時,那一瞬間,他的臉上籠罩了一股前所未見的陰寒,那冷冽的眼神讓人看了完全無法呼吸。
已經稱重病多日無法上朝的李荊,為何會出現在言兒的房內?他想對言兒做什麼?難道他和齊繼天的造反有關?
齊馭天的思緒在將一切串連起來的那刻,錯愕的幾乎無法置信,然而他冰冷的臉孔掩飾了所有情緒,教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哼!」齊繼天發出了嗤之以鼻的聲音,「連自己的女人與臣子都管不好了,你又如何成為一國之君?」
齊馭天陰沉的眸子藏著懾人殺氣,狠狠的射向齊繼天。
「四弟,放人。」齊馭天嚴厲的命令,不打算現在處理李荊的問題。
對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言兒的安全。
「行,等我活著離開京城,自會放人。」齊繼天開出他的條件,接著便粗魯的拉著秦言兒向後方的露台挪動。
「不要!你放手……」一聽到齊繼天似乎想要帶她離開,秦言兒開始掙扎。
「妳給我安分點!」齊繼天被她的舉動惹怒,稍一用力,劍鋒便劃破了她的肌膚,殷紅的血絲立刻滑落。
「唔……」突來的刺痛讓秦言兒哀叫出聲。
見她受傷,齊馭天眉頭一蹙,握著劍柄的手更加用力,但他知道就算自己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那架在秦言兒頸邊的劍,因此只能隱忍著內心的焦急心疼,伺機而動。
齊繼天挾持著秦言兒,逼使齊馭天與侍衛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心急如焚的眼睜睜看著他準備帶著她逃離。
然而就當齊繼天緩緩退出屋外,完全暴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一枝冷箭挾著凌厲勁風,在他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從背後射來,狠狠的沒入他的背心。
齊繼天痛吼出聲,就在他的劍離開秦言兒的頸子瞬間,齊馭天提起劍朝齊繼天擲去。
強而有力的勁道神準的刺過秦言兒的衣袖,貫入了齊繼天的身體。
「你—」一股鮮血自體內湧出,淹沒了齊繼天之後的話。
三枝飛箭,再度從後方射穿了他的身子,即使再強健的身體也承受不了這樣的襲擊。
齊繼天長嘯一聲,靠在露台邊的身子,無力的向後倒下,就這麼往一樓摔了下去。
一旁的秦言兒仍在他的箝制中,在他最後的拉扯之中,眼看就要被他拖著一同墜落—
「馭天—」秦言兒此時心裡只想到他一個人。
齊馭天一個箭步飛奔上去,抓住了她的手,兩人一起被帶出露台,但在落地前他便已扶著她站穩身子,避免她受到任何傷害。
「馭天……」待自己終於脫離險境,秦言兒緊抓著齊馭天的衣襟,久久說不出話。
原本盈在她眼中的淚水終於在此刻奪眶而出。
秦言兒內心的複雜情緒只能用滑落的淚水來宣洩。
「疼嗎?」齊馭天用衣袖壓住了她頸間仍在出血的傷口。
秦言兒抿著唇,只是搖著頭,什麼話都不說。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讓她的心情一時難以平復。
儘管擔心受到驚嚇的秦言兒,但齊馭天眼下還有更棘手的事要處理,於是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將她扶去,隨後轉身看向仰躺在地上的齊繼天。
齊馭天繃著臉,看著已斷氣的親弟弟倒臥血泊之中,而那睜大未闔上的雙眼,似乎訴說著他死不瞑目的遺恨。
「為什麼?為什麼不聽我的警告……」他低聲喃道,面無表情,但內心的痛楚僅有自己知曉。
然而齊馭天還沒來得及撫平失去親弟弟的悲痛情緒,便馬上要再面對更大的打擊。
逝者已矣,他亦無法再對齊繼天追究什麼,但眼前這個被兩三名侍衛押解而來的人,他又該如何處置?
李荊沒有任何的抗拒,任由那些人將他帶至齊馭天的面前。
一旁的秦言兒十分擔憂,她想上前替李荊解釋些什麼。
「大王,李大人他—」
然而她的話尚未出口,便遭到齊馭天伸手制止。
他看著李荊,冷冷的問:「你有什麼話要說?」
「李荊無可辯白,請大王賜罪。」李荊似乎已經視死如歸,一點辯解的意願都沒有。
聽到李荊這樣回答,秦言兒的心頭揪了起來。
為什麼李荊不求情也許他一時糊塗做錯事,但憑齊馭天對他的信任,他也許還有一條活路呀!
齊馭天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悲痛,最後他啞著嗓子,下令道:「把人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秦言兒看著眼前這一切,與她預知的夢境一模一樣,她的內心糾結痛苦。為什麼她沒有早點發現,預言中的那個人並不是齊繼天,她怎麼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異樣?
齊馭天是遭到意料外的人背叛,而齊繼天的造反早就掌握在齊馭天的手中,她怎麼會沒有早點想通?
看向齊馭天,她能感受到他的孤獨,君王的身分,讓他即使能掌握一切,卻不能恣意的流瀉出真實的情感。
「啟稟大王,南平王的黨羽都已一網打盡。」一名侍衛報告。
對於這個結果,齊馭天的臉上沒有太多情感的起伏,只是示意一旁的侍衛們撤離秦言兒的園子。
當齊馭天隨著眾人一同離去時,秦言兒卻發覺了不對勁,從李荊被押至他面前之後,齊馭天的眼神都未再與她有過交會。
她多希望他能看向她,哪怕是一眼也好,讓她能夠瞭解他在想什麼。
可是沒有,他的眼神並未再停留在她身上。
一股不安湧上了秦言兒的心頭,齊馭天是單純的因為遭逢雙重打擊,心情紊亂沉重而無多餘的心思理會她,還是他根本就是刻意想避開她,不願看她?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那遠去的孤寂背影能夠回答。
第8章
齊馭天站在秦言兒的園子外頭,遠遠便可望見她房內的燈火點著,而那抹纖細的身影偶爾會在燭光之中晃動。
五天了,從齊繼天造反那天之後,他已經五天沒有見到她了。
這些日子她求見多次,然而都讓他派人給擋在門外。
他不想見她,因為他害怕。
當齊馭天意會到李荊對秦言兒的情意之後,他竟然會害怕,害怕秦言兒對李荊也有一樣的情感,更害怕從她口中說出的真相。
李荊的背叛,固然讓他心痛,然而當他發現秦言兒似乎也和齊繼天造反一事扯上關係時,他更害怕知道這樣的事實。
他想起了不久前秦言兒預言的警告,他會被意外之人所背叛。
李荊,他最信任的臣子,背叛了他。
可更令齊馭天感到害怕的是,秦言兒會不會也是那個意外之人?
那晚李荊到秦言兒房裡意欲為何?是想帶走她嗎?還是他們根本早就說好要一同離去?她是否與李荊有了特殊的情感?
她究竟站在哪一邊?
這幾天他為了剷除齊繼天在南方的黨羽十分忙碌,可是當一切都已安置妥當,他不得不面對這個讓他心寒的事實,李荊的背叛,還有他不敢想像的秦言兒的決定。
他多害怕,若是她親口說出對李荊的情意,他該如何承受這一切?
齊馭天不敢再想,他也不知道若這事發生了,他會怎麼處置他們兩人?
一夕之間,他像是腹背受敵一般,親生兄弟的造反、情同手足的心腹背叛,甚至連最深愛的女人,他都無法說服自己,她是愛他的。
為什麼他會懷疑秦言兒對他的情感?是因為一夜之間遭到最重視的兩人背叛,所以他害怕看似牽扯其中的秦言兒也是如此?或是因為太在乎她,所以才那麼害怕失去她?
齊馭天難以相信向來自信的自己竟變得如此軟弱,他的心竟會受到秦言兒的左右,她的一顰一笑,已深深的影響著他的心情,而她的愛或不愛,更讓他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
待他再回過神時,他才發現自己已悄悄走到了她的窗邊。
只要推開這扇窗,裡頭便是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但他為什麼沒有勇氣當著她的面問她是否與齊繼天的造反有關?她是否愛著李荊?是否要拋下他與李荊遠走高飛?
在戰場上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齊馭天,竟然在這扇窗前,卻步了。
心煩意亂間,他踢翻了一旁的小盆景,造成不小的聲響,隨後他便聽到房內傳出了她的聲音。
「誰?」那聲音有些怯怕。
然而聽在齊馭天的耳裡,卻勾起他深切的思念和渴望。
多日未能見她,將她擁在懷裡,他是有多麼的想念她,只是他害怕知道真相,更害怕失去她……
屋內傳來腳步聲,接著窗戶被打了開來,齊馭天連忙一側身,躲到了黑暗之中。
接著,他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推開窗探出頭來,四處張望著。
「是誰?」秦言兒在黑暗之中,急切的張望卻尋不著任何人影。
「馭天,是你嗎?」
聽著她口中熟悉的呼喚聲,齊馭天的情緒有些激動,有那麼一瞬間,他多想一躍而出,緊緊的摟住她。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怕她的反應不若他想像中的那樣。
秦言兒往黑暗中看去,總覺得在那之中有雙如豹子般的眼睛緊盯著她,那眼神就像是以往齊馭天看著她一樣的炙熱。
在多次呼喚卻又看不見人影的情況下,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落寞。
她知道齊馭天是刻意不見她,她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但她知道他的忙碌只是藉口。
他不願見她,她多少猜得到是與李荊、齊繼天一事有關,只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不是他誤會了什麼?
李荊被關入大牢後,遲遲未被齊馭天審訊,她想為李荊說情,但又不得其門而入。
第一次,秦言兒覺得自己距離他好遙遠,儘管兩人相愛,但是當大事發生時,他依舊是王,依舊是擁有無限權力的君王,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只能默默等候他的決定。
可是……她是多麼想要見他呀!
她知道在齊繼天與李荊背叛的雙重打擊之下,齊馭天定是忍受著非常人所能想像的煎熬,然而一國之君的身分讓齊馭天無法像常人一般宣洩自己的情緒。
出事的那一晚,秦言兒看到他冰冷的眼神裡那股痛徹心腑的難受,她多想上前擁抱他、安慰他……
只是現在的她卻覺得無能為力,她似乎已被齊馭天拒絕在心門外,是否他認為自己也是齊繼天造反的共謀呢?
若他當真這樣認為,為何不來問她?
煩躁的心情讓秦言兒蹙起了眉頭。
她像是不想再理會一切般的關上了窗子,沒多久,屋內的燭火便被吹熄。
當屋內的聲響靜下來後,齊馭天才緩緩走了出來。
方才他是花了多少的力氣才說服自己不要現身,並忍住想擁抱她的慾望。
他知道自己很愛她,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忍傷害她,即使秦言兒真的說出那個令他害怕的答案。
這是齊馭天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那麼無助,擁有滔天的權勢,但仍有許多他無法掌控的事。
今夜,一樣是難以入睡的一晚。
潮溼、陰冷、不見光明,這就是大牢。
李荊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而他的未來,也正如同這個大牢一般,暗無天日。
被關進這裡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然而對李荊而言,到底過了多久已不重要了。
勾結亂黨、背叛君主,光這些罪名,就足以治他死罪、誅他九族。
「李荊。」
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李荊睜開了眼,發現齊馭天正站在牢房外,用一種很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大王。」他有些無力的回答著。
齊馭天沉默了一下,才冷冷的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大王嗎?」
李荊對於他的控訴沒有回覆。
一旁的獄卒打開了鎖鍊,叮噹的撞擊聲迴盪在大牢中。
齊馭天走進牢房,而李荊則是緩緩的站起了身,但久坐的姿勢讓他的雙腿無力,只能扶著一旁的石壁支撐著自己的身子。
齊馭天先是狠狠的瞪著李荊,久久才出聲質問:「為什麼要背叛我?我一直將你視為親兄弟、我最信任的心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此時此刻,他的話不像是一個君王在審問罪人,而是被最信任的好友所背叛的平凡人。
「大王,你對李荊的信任,李荊自當不顧一切盡力的回報,然而李荊今日會這麼做,並非存心要背叛大王,李荊只是想要救一個人。」
「言兒?」齊馭天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人指的便是秦言兒,但是對於他的說法,他卻感到訝異。「我待她很好,何需你來拯救她?」
「大王待言兒的確很好,可是李荊錯誤的決定讓言兒進宮,甚至成為護國神女,使得她面臨前所未有的危險,即使大王在言兒的身邊設下了天羅地網保護她,但百密總有一疏,大王怎能保證未來都不會讓言兒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李荊才會斗膽的要帶言兒離開宮中,遠離這一切危險。」
「你指的是帶離本王的身邊,是吧?」齊馭天微瞇了眼,聽出了李荊的話中話。
「是。」李荊毫不掩飾的承認,「言兒唯有離開大王,才有可能免於一切的危險。」
聽著李荊極為維護秦言兒的話語,儘管句句屬實,但聽在齊馭天耳裡還是感到十分不是滋味。
他背過身去,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沒多久後,他再度轉過頭問李荊,「你愛言兒,是嗎?」
「是。」
「那麼言兒愛你嗎?」這句話問出口,齊馭天的心中驀地感到強烈的刺痛。
為什麼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甚至不敢直接詢問秦言兒,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向這個曾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現在卻是最痛恨的背叛者討答案?
「大王,你一世英名,不該向李荊詢問這個問題。」李荊的臉色晦暗不明。
齊馭天胸中一股怒火直燒而上。這麼多天了,他還是連一個確切的答案都沒有得到,一股懊惱的挫敗感直衝他的腦門。
他大聲的斥喝,「李荊,少給我拐彎抹角,言兒愛你嗎?」
此時此刻在齊馭天的心中燃燒著憤怒與害怕的情緒。
他憤怒著自己何時變成這樣,竟然會為了一個答案搞得方寸大亂;甚至害怕那個答案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
「言兒她自始至終都是深愛著大王的,即使她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危險,她也不願隨李荊離開。」
這話像是一股生命之泉,注入了齊馭天的心,為他帶來了一些喜悅。至少從齊繼天造反那天開始,他的心便陷入無止境的黑夜。
「李荊愚昧的認為自己可以拯救言兒,只是當我要強行帶走她時,才發現我根本做不到,言兒對大王的愛,是不容大王質疑的。」李荊的話中帶有譴責的意味。
他終於意會齊馭天來見他所為何事,不是要審問他,而是想知道究竟秦言兒是否對他一心一意,只是言兒對他是那麼不顧一切的付出,他怎麼能有這種懷疑她的想法?
「所以言兒和這次齊繼天的造反沒有任何關係?」齊馭天繼續追問。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激動不已,至少他知道,有個人永遠不會背叛他、離開他。
「李荊用項上人頭保證,言兒從頭到尾都是局外人,全是因為李荊而造成大王對言兒的誤會,李荊罪該萬死。」李荊跪下用力的磕著頭。
一提到李荊的罪,齊馭天的臉上立刻又蒙上了一層灰暗。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另一個難題,面對最信任的心腹好友背叛,他究竟該如何處置?此事他仍未有想法。
「李荊,你可知道你犯下的是抄家滅族的重罪?」只要一提起這事,齊馭天便覺得憤怒,聰明一世的李荊,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會這樣糊塗,讓他陷入了兩難。
「大王,李荊不求苟活,但李荊從未想過加害大王,我所犯的錯請大王讓我一人承擔。」
他的語氣蒼涼,自從他決定帶言兒離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是家族的罪人了。
許久,齊馭天才說道:「本王還沒有決定怎麼處置你,至於言兒的安危,你毋需擔心,本王自有安排。」
李荊仍跪地不起,齊馭天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便轉身走出了牢房。
此刻他的心情已平復許多,至少他肯定了一件事,言兒從未想要離開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留在他的身邊。
齊馭天忽然覺得很愧疚,自己竟然不能夠信任言兒對他的情感,是因為愛她太深,所以才太害怕失去嗎?
不管如何,這一刻,他的心終於安定了,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會一直守候在他身邊。
夜正深,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寧靜的宮殿。
一抹身影矯健的落在秦言兒房外的露台,銀白色的光輝照耀著來人俊美的臉龐。
齊馭天輕輕的推開露台外的門,雙眼適應了黑暗後,便見秦言兒在床上沉睡著。
從大牢離開後,他一心只想要見言兒,明知半夜三更的她應該早已入睡,但他就是無法壓抑自己的渴望,即使是見她一面也好。
為了自己的怯懦與害怕,他忍住自己對言兒的思念,硬是逼自己不與她見面,那種想見不能見的痛苦,他已受夠了,尤其言兒更是這一連串事件中最無辜的受害者。
齊馭天自責為什麼不夠信任言兒,他明明知道她是深愛著他的,但他卻仍對她有所懷疑。
他放輕腳步,緩緩的走近床沿。
秦言兒闔上雙眼,呼吸沉穩,顯示著她已熟睡,然而她似乎在睡夢中仍不得安穩,那緊鎖的眉頭,讓他很是不捨。
這些日子真是為難她了,他能夠體會那種被拒於千里之外的感受,言兒此時此刻正受著這樣的痛苦,且這痛苦還是他造成的。
他知道她沒有對不起他,在李荊的口中得到這樣的答案後,頓時間他像是打贏一場緊張又沒勝算的仗一般,接著才意會到自己的自大與愚蠢。
言兒從來沒有背叛過他,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愛上他,所以她的心一直從一而終,並未改變過。然而他卻因為太害怕失去而選擇了逃避,不只傷了自己,也害她難過。
看著她微啟的唇、蒼白削瘦的容顏,齊馭天內心有著前所未有的安穩平和,唯有她,能夠讓他忘卻所有的痛苦,沉浸在她所帶來的安詳氣氛之中。
她不只是疆鐸王朝的護國神女,更是他齊馭天的女神,有了她,他才能夠理解人世間所謂的愛。
那是為了一個人可以掏心掏肺,甚至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熱烈感受,不僅僅是自己的付出,而是對方也報以同等的對待。
那是愛,他以為他這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感情,但她卻這麼突然的走入他的生命,用他意料不到的方式。
此時此刻,他不想去理會齊繼天與李荊的背叛對他造成的傷害和對人性的失望,他只想把她緊緊擁入懷中,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齊馭天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的撫在秦言兒的臉頰,她的體溫與他冰冷的掌心成了強烈的對比。
也許是那突然的冰冷,秦言兒緩緩睜開眼,當她看到齊馭天就在自己的床邊時,那一刻,她的內心是很激動的。
「馭天?」
專注凝視著她的齊馭天注意到她甦醒,有些訝異。
「吵醒妳了?」他抱歉的道。
「沒有。」秦言兒連忙撐起身子。
「別起來,妳休息吧!」吵醒她並非齊馭天的本意,因此他伸手想按住她的肩頭,示意她別起身。
可秦言兒多日未能見他,當他終於出現在眼前,說什麼她也不可能繼續入眠。
她輕輕推開了齊馭天的手,坐起了身。
見她未順著他的意思,齊馭天也未再多加阻止,兩人多日未見,他心中其實也有許多話要訴說。
然而相望的兩人凝視對方許久,卻都沒有開口。
齊馭天看出她那雙盈盈大眼中的欲言又止,而那張粉嫩的唇幾次微微張闔,更藏不住她內心的疑惑。
「馭天,你—」
秦言兒的話還未能說完,倏地,他已朝她直撲過來,他火熱的唇將她未竟的話語全給封住。
他再也忍不住對她的思念,急切的吻住了她。
壓抑已久的情感像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的釋放,衝擊著他全身上下。
他將她壓在身下,吻未曾間斷的落在她的唇上、身上。
「馭天……」秦言兒先是被齊馭天這突如其來的激情給嚇著,但是她內心深處也是渴望的。
她一再的告誡自己不能愛得太深,該給自己留點退路,即使已無法自拔的愛上他,她仍以為就算受傷,也會有釋懷痊癒的一天,可是當她被齊馭天拒在門外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心早已被他給吞噬,越是不能見他,越是發狂般的思念他,這才知道,她的心早已不受她控制了。
她以為這輩子已經經歷過許多非常人能體會的痛苦,但是她現在才發現,被愛人疏遠的那種蝕心之痛,更加難捱。
睡夢之中,她原以為來到床邊的齊馭天是她在作夢,可是當那突如其來的冰冷觸上她的臉頰,還有那熟悉的粗糙厚繭時,她便知道,他真的來到她身邊,終於願意見她了。
她不知道齊馭天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轉變,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想緊緊的抱住他,不顧世俗禮教的回應著他的吻。
當齊馭天發現身下人兒竟然主動環住了他的頸間,動作微微的僵住,他本來以為他的熱情會嚇著單純的秦言兒。
他這才意識到埋藏情感的不只他一人,她壓抑在心中的愛和熱情不比他來得少。
秦言兒緊緊的抱住齊馭天,像是害怕他會再度離開一般,心中激動澎湃,淚水悄悄滑落。
她還以為她會失去他,他會不要她……
「怎麼哭了?」齊馭天發現了她頰上的溼熱,緩緩的停下親吻,柔聲問道。
秦言兒搖了搖頭,淚水卻無法抑制的繼續滑落。
「噓……別哭、別哭……」見她潸然落淚,齊馭天有些心疼,連忙哄著她。
他吻去她滑落的淚珠,嘴邊嚐到那鹹澀的滋味,感受到她的心痛。
「我、我很想你。」秦言兒嗚咽的說著,顧不得任何的矜持,只想讓他知道她最深切的想法。
齊馭天輕輕將她的臉往自己的胸膛按去,落下細碎的吻在她烏黑的髮絲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何嘗不也是這樣的思念她?「對不起。」
齊馭天在她的耳邊輕聲的道著歉,只希望這聲道歉不會來得太晚。
「對不起,我沒有選擇信任妳,真的對不起。」他發自內心的愧疚,一次又一次的在秦言兒的耳邊反覆道。
緊摟著她,齊馭天有著踏實的感覺,這些日子,他沒有一夜能夠安穩的入睡,抱著她,他才終於能夠感受到心靈上的安詳。
「對不起,言兒,原諒我的愚蠢,好嗎?」
秦言兒伸手按住了他的唇,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她能感受到齊馭天的歉意、由衷的向她道歉,這樣已經夠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在她面前是如此的卑微求著她的原諒,這樣真的夠了。
感受到他的真誠後,她稍微止住了淚水,溼潤的雙眸閃爍著柔順的波光,對齊馭天而言份外的具有吸引力。
「言兒,我以為妳和李荊……」齊馭天頓了一下,像是在思索該如何開口,「我以為妳本來要隨他離去。」
秦言兒終於恍然大悟,微張的小嘴一時間說不上話。齊馭天的誤會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我從未想要離開你!」
「我知道,李荊全告訴我了。」齊馭天微微的撐起身子,方才的激情在此刻才稍稍平緩了些。
「李大人他—」她多日未能見到齊馭天,更甭提知道李荊的消息。
「別提起他。」齊馭天的臉色立刻一暗。
「馭天……」秦言兒當然知道他的難受,只得將滿腹的疑問給吞了下去。
「言兒,如果我告訴妳我不知道怎麼辦,妳覺得我這個王上是不是很無能?」齊馭天沉著臉拋出了這個問題。
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齊馭天,在她面前卻顯現出他最脆弱的一面,這代表了他對自己全然的信任,她來不及為此感到欣喜,此刻只在意他眼中的悲傷。
「為什麼這麼說?」
「我一直掌握著齊繼天造反的消息,並不斷費盡心思旁敲側擊的暗示提醒他,甚至親自去勸退他,但是不管我怎麼做還是沒有用,他仍造反了,見到親弟弟慘死,可是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那種無助的感覺……」齊馭天看著掌心,看似擁有一切的他,卻是什麼都沒能掌握。
「而李荊,」他接著說,「他的背叛殺得我措手不及。照理說我應該毫不猶豫的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可是我卻不知道這麼做正不正確。妳知道嗎?一夜之間被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背叛,那種痛……」
接下來的話像是梗在喉頭,他閉上了眼,蹙起的眉顯出他的悲痛。
秦言兒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一隻手輕輕放入齊馭天的掌心,握住他寬厚的手掌,另一隻手緩緩的撫上他的眉心,撫平那糾結。
「言兒懂得不多,不能給你什麼意見,只能向你保證,除非是你不要言兒,否則言兒絕對不會離開你的。」她簡單直接的話語蘊藏著她最濃厚的情意。
齊馭天睜開了眼,對上秦言兒那明亮的眼眸。
「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妳的手。」他握緊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她的保證讓他原本無助飄蕩的心像是落地生根般的安穩下來。
他的承諾,她用淡淡的笑容來接受。能夠得到他如此的對待,她付出什麼都值得了。
見她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齊馭天再也無法隱忍心中的慾望,他沒說話,低下頭吮吻住她的唇,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想要她的心、她的人。
在他的吻中,秦言兒閉上了眼,很自然的回應著齊馭天的熱情。
秦言兒拋開了一切顧忌,現在只想要好好的愛他,用盡她的一切去愛他。
他細碎的吻沿著她美麗的臉頰一路往她的耳朵滑去,在那熱源含住了她小巧的貝耳時,她不禁顫抖著。
他的舌尖盡其所能的挑逗著她,聽著她在他的身下嬌喘,刺激了他的感官,更加激起了他征服的慾望。
齊馭天側著身,從她的耳背、頸間、鎖骨一路下滑,而她則是不自覺的拱起了身子,十指滑入了他的髮間。
「啊……馭天……」
前所未有的情慾排山倒海而來,讓秦言兒陷入了意亂情迷之中,她只知道,她願意為他奉獻出一切。
齊馭天忽然停下了動作,呼吸沉重濃濁。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他不確定秦言兒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的反應完全點燃了他的情慾,幾乎要燒掉他的理智。
「言兒,如果妳要我停下來……」這是他的違心之論,但他不想傷害她。
秦言兒的臉頰染上了紅潮,眼神不敢直視齊馭天,顯得非常害羞。
他輕撫著她的髮絲,忍著下腹的緊繃,等待她的回應,她是值得他珍惜,甚至愛護一輩子的女人,他不想她後悔。
忽然間,他覺得胸前一股搔癢,他低下頭一看,才發現秦言兒那雙白嫩的小手正抵在他的胸膛,緩緩解著他的衣物。
「言兒」齊馭天有些錯愕。
秦言兒仍舊未將眼神看向他,而是更認真的繼續她的動作。
齊馭天內心激動不已,他沒有想到一向文靜害羞的言兒,竟然會主動解開他的衣衫!她這麼做是想逼瘋他嗎
當她纖細的手指觸到了他結實的胸膛時,一股酥麻的感受貫穿了齊馭天的全身,讓他不禁低吟出聲。
「言兒……停下來。」他抓住她的手,雙眼緊盯著她,「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秦言兒害羞卻又勇敢的點了點頭,「知道。」
「妳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瞇起了眼,他要知道,她真的瞭解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言兒……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你。」
這話聽入齊馭天的耳中,激起了很大的震撼。
她說,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
「言兒?」齊馭天很懷疑方才聽到的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渴望而出現的幻覺。
「馭天,我知道你很愛我,也知道你其實很害怕失去我,只是我早就認定自己是你的人了,從預知自己會愛上你,我便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你的手裡。即使我曾經害怕過、卻步過,可是內心對你的愛已不是這些外在的因素可以干擾的,所以我願意……」秦言兒抿了抿唇,害羞的垂下眼瞼,「願意將一切—我的心和我的身—通通奉獻給你……」
齊馭天的吻直接封住了秦言兒接下來的話,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激盪不已,錯愕、以及他那濃烈的情慾全糾纏在一塊。
「言兒,我不會負妳的。」齊馭天在她的耳邊低喃,知道自己有多深愛著她。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體會到愛與被愛的感受,但是秦言兒卻讓他瞭解了那種幸福與感動。
她閉上眼,伸手環抱住他壯碩的身子。
他的手緩緩的覆在她的衣衫上,輕輕的將它鬆開。
齊馭天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正在顫抖,他極盡所能的溫柔,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實,他怕嚇著她。
秦言兒心裡十分害臊,亦可感受到自己的雙頰似乎燃燒一般的火燙,她連忙將頭側向一邊,卻被齊馭天的吻給逮住,並緩緩的挪回正面。
「看著我。」他的聲音沙啞低沉。
她知道自己一向難以抗拒他的命令,於是她只好將視線挪回他的雙眸。
齊馭天的吻落在她的頸間,順著已半敞的衣衫緩緩吻過她的鎖骨、滑入了她雪白高聳的豐盈。
「啊……」秦言兒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卻讓她想緊緊的抱住他。
他的吻像是炙熱的火種落在她潔白的肌膚上,不時的惹來她的輕喘呻吟。
下一刻,她的身子顫了一下,因為她感受到他的親吻正覆在她胸前的紅櫻。
「馭天!」她無法克制的喊出了他的名,從雙峰之間衝擊而上的異樣感受讓她完全無法自己。
她感覺到他的舌尖敏感的在她胸脯之上來回逗弄,那種如火在燒的感受讓她快要失控了。
從她嘴邊逸出的呻吟聲對齊馭天而言像是鼓勵一般,於是他更加放膽的將她的衣物褪個精光。
在月光微微照射下,他看到了她那完美無瑕的胴體在他的眼前展露無遺。
秦言兒則是羞著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身子,儘管她已決定要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齊馭天,但這場面……她還是感到十分羞澀。
她全身發燙,滿臉飛紅。
齊馭天見她這副羞答答的樣子,發自體內的情慾一擁而上,但他知道他不能過於急躁,以免傷了她,只能靠著意志力忍著。
他握住秦言兒的手,輕輕的將它們拉開,不希望她遮住美好的春光,而她則是漲紅了臉,但卻溫順的不抗拒他的動作。
她的雙手被放置在齊馭天的衣襟之前,他開口說道:「言兒,替我褪去。」
她羞赧的點了點頭,順著他的意思脫下了他的外衣,隨後他結實精壯的身子也在她的眼中與她袒裎相見。
「言兒,我愛妳!」齊馭天壓下身子,再度封吻住她的芳唇。
他與她在床上熱烈的擁抱和親吻,而在他的帶領之下,秦言兒初嚐到從未知曉的情慾高峰。
此時的她被齊馭天的吻與愛撫挑逗得情慾高張,迷茫的眼神中藏著深情,而她的身子則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漩渦,承受著齊馭天帶來的情慾狂潮,以及那全身上下如蟻蝕般難以形容的感覺,嬌吟聲一次又一次自秦言兒的唇邊流瀉而出。
「馭天……」她喚著他的名,因為她知道每當她喚一次,便像是刺激著他再多給一些。
秦言兒沉浸在齊馭天的親吻之中,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他,一刻也不願意放開。
不管接下來他與她的未來會是如何,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夠擁有他的愛,她已別無所求。
直到齊馭天進入了她的身子,她因痛楚而纖指嵌入他的背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完全屬於他……
銀白色的月光下,微涼的晚風從半掩的窗吹進這春色無邊的房內,而這對戀人將自己的一切,完全交給了對方。
因為信任,因為愛。
第9章
自從秦言兒成為齊馭天的女人之後,他便將她當作自己的王后,讓她住進了自己的寢宮,國事以外的時間,他倆形影不離,誰也捨不得離開對方。
夜深人靜,他的寢室中,一場繾綣纏綿正濃情蜜意的進行著。
直到翻雲覆雨過後,秦言兒無力的癱軟在齊馭天的身上,身子還因方才的激情而不斷的喘息起伏著。
「累嗎?」他溫柔的輕吻著她的胸脯,雙手緩緩的在她的背脊滑過,惹來她一陣輕顫。
「還好。」她笑了一下,雖然身子有些疲憊,可是她的心卻是滿足的。
他們對彼此的愛戀似乎時時刻刻相處都仍嫌少,就像是時間永遠都不夠用一般。
齊馭天憐愛的吻著她的肌膚,輕柔得再度惹得她嬌喘。
「馭天……」她像是求饒般的喚著他的名。
而他則是笑得邪佞,「不喜歡?」
「不是,只是……」他總是讓她的情慾直上雲端,在那激烈的衝擊之後,她也耗盡體力,但她根本羞於開口,只好將臉埋入他的肩頭,不讓他看見。
「怎麼了?」他當然知道她又害臊了,於是像是故意要逗她一般,繼續追問。
「你別問了!」秦言兒的臉埋得更深了。
耳邊聽到他的訕笑聲,意識到他是故意逗弄她,她右手握起了拳頭,像是抗議一般輕搥了他的胸膛。
齊馭天笑了一下,「都過了那麼久了,妳還沒習慣,還是那麼害羞嗎?」
「怎麼會習慣……」一想到這麼赤裸裸的與他相處,她就覺得全身發燙。
「妳要習慣。」他的指緩緩的滑入她的烏黑髮絲。
忽然間齊馭天站起身,走下了床。秦言兒對於他突然的動作顯得有些不解,才剛想發問,他卻將她打橫抱起,突如其來的懸空感讓她嚇得連忙攀住了他的肩。
「你做什麼?」
「帶妳去個地方。」他的笑容中寫滿神祕。
他伸手一勾,將一旁的大衣覆蓋在她身上,隨後便抱著她走出房間。
「你……你沒穿衣,要去哪兒?」
天啊!齊馭天不但一絲不掛,被大衣罩著身子的她一樣也未著任何衣衫,兩人就這樣走出房間,要是教人撞見了怎麼辦?
「馭天,會被人看見……」
「沒我的命令,沒人會進來。」
齊馭天抱著秦言兒穿過迴廊往後院走去,他結實壯碩的身子在月光下一覽無遺。
「馭天!」秦言兒壓低音量的嬌斥著他這近乎瘋狂的舉動。
她這樣和赤裸著身軀沒有什麼兩樣,他到底要帶她去哪?
腦袋完全無法思考的秦言兒只得將臉緊緊的埋在齊馭天的胸膛之中,羞澀得完全不敢抬起。
沒多久,她耳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還有一股氤氳的熱氣,於是她偷偷的抬起頭,才發現齊馭天寢宮的後院之中藏有一座溫泉池。
他抱著她,順著階梯走入了池中,溫熱的泉水接觸到她的肌膚,惹來她一陣輕呼。
「燙嗎?」齊馭天以為自己燙著她了。
「不會……」溫熱的水輕撫著她的肌膚,那種感受讓她舒服得閉上了眼。
他緩緩的將她放下,讓她立於池中,秦言兒有些興奮,她這輩子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泡溫泉。
她環顧了四周,發現樹林濃密,但上方卻毫無遮蔽物,能夠清楚的一覽天上的星光與月亮。
石砌的水池不算太大,熱氣隨著微風輕輕舞動,一時間顯得十分催情。
齊馭天用手掬起了水,從秦言兒的肩頭緩緩澆下,透明的溫泉水順著她潔白的肌膚流下。
他不斷的重複這個動作,而她則是因為齊馭天的溫柔而閉上眼,享受著他的愛寵呵護。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原本被孤立的她竟受到君王的寵愛,他不僅將她當作至寶呵護,還給了她滿滿的愛。
「喜歡這裡嗎?」齊馭天的話打斷了秦言兒的思緒。
「喜歡。」她羞怯的回答。
他從背後環繞住她的身子,結實的胸膛與她的背脊無距離的緊緊相貼著,她沉浸在他的懷抱之中。
「馭天……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他的臉輕磨著她白嫩的肩膀。
「我的預知能力……好像在初夜之後就消失了……」提到那晚,她有些嬌羞的低下了頭。
「妳說什麼?」齊馭天有些震驚。他將懷中的人兒轉過身來看著她,臉上充滿了訝異的神情。
秦言兒看到他的反應,以為他對於她失去了預知能力感到失望。
「妳怎麼知道妳的預知能力消失了?」他神情凝重,再次向她確認。
「我也不是很確定,只是那天之後,我便再也沒有作過任何的夢了,即使不斷的希望能夠預言到未來,卻都徒勞無功,也許是……初夜的影響,因此失去了預知的能力。」秦言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起,她就是感覺到自己已經失去了預知的力量。
「馭天,你很失望嗎?當初你希望利用我的預知能力……」
「怎麼會失望!」齊馭天打斷了秦言兒的話,臉上的表情反倒顯得很高興。
這下子換秦言兒不解了。
「妳失去預知能力,我一點都不失望,反而替妳感到高興。」
「為什麼?」她睜大眼問著。
「我曾派人四處探聽關於預知能力的傳說,最後有位高人帶來訊息,警告我別再讓妳任意使用這能力。」
秦言兒想起不久前齊馭天的確這樣要求過她。
「他說,天機本就不可洩露,一旦妳說出了預言,自然要付出相對的代價,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妳道出預言之後往往都會大病一場的原因。不止如此,影響的還可能是妳的未來,在不知不覺之中,妳可能折了自己的壽。」
「折壽?」秦言兒微訝,她沒有想到她的預知能力竟然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所以妳失去了預知能力是件好事,妳不須再面對那種眼睜睜看著預言發生卻又束手無策的痛苦,也不須再承受預言所帶來的病痛。」
齊馭天伸手將她微溼的髮絲攏至耳後,用柔情的語調說著,「現在開始,妳再也不是什麼護國神女了,妳是我疆鐸王的女神,只屬於我一人。」
他本擔心預知會折她陽壽的事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因此只能被動的替她調養身體,並要求她不要再使用能力,可是這畢竟治標不治本,直到聽到她說她的預知能力似乎已經消失時,他的內心才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至少他不必再擔心萬一她再度使用預知能力會受到任何影響。
在熱氣氤氳之中,齊馭天將她摟入懷中,他們赤裸的肌膚緊貼著彼此,體溫也隨著水的溫度緩緩上升,逐漸高漲的情慾環繞著彼此。
月光的輕撫之下,這對相愛的戀人將他們最真誠的一切,毫無保留的交付給彼此。
蘿晉國願意和談了,當齊馭天知道這個消息時喜形於色,一旦拿下蘿晉,那麼離他一統天下的大業就更進一步了。
只是對於齊馭天而言,蘿晉國曾經派刺客前來謀害秦言兒,這筆帳尚未清算就要與他們協議停戰,未能替她報仇,他的內心的確很不愉快。
不過秦言兒只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的死傷,於是柔聲的勸他以大局為重。
冤冤相報何時了,若真向蘿晉國算了帳,那麼未來難保對方不會再有任何的報復動作,何況蘿晉願意和談,能夠不再有戰事,對百姓而言是一大福音,因此秦言兒勸齊馭天應該多為百姓們著想。
在她溫柔的勸說之中,齊馭天的態度終於軟化了,連他自己都很訝異竟然會被她給說服。
仁慈絕對不是他的性格,但這個女人卻意外改變了他。
今日,蘿晉國王親自率領國內的幾位大臣一同來到疆鐸,除了商談和平協定外,也要為之前對護國神女的刺殺致上歉意,因此特意要求希望能夠見到護國神女,親自致歉。
「偉大的疆鐸王,請接受蘿晉子民的歉意。」進入大殿的蘿晉國王與他幾位年長的臣子們一同行了跪拜大禮。
「不必多禮,平身吧!」齊馭天伸手示意他們起身。
若蘿晉國此次真是前來和談,那麼這些大禮也沒必要了,能夠維持和平,讓國界兩邊的居民能夠過著安穩的生活,共助他一統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蘿晉國王站起了身子,隨後看到了坐在齊馭天身邊、也是在場唯一的女性,知道她便是傳說中的護國神女,於是再度行了跪拜大禮。
「護國神女,我的無知讓我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派人刺殺您絕對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決策,請接受我的歉意。」
「蘿晉國王快請起,言兒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了。」不習慣這樣場面的秦言兒尷尬的要他快快起身。
「疆鐸王,這些年來,我們兩國間爭戰不斷,人民苦不堪言,無奈我愚昧至極,到現在才發現這些年來我所做的是錯誤的決定,所以今日特地前來,就是要與大王您商議和平。」蘿晉國王神色誠懇的向齊馭天訴說著。
齊馭天欣慰的點了點頭,「疆鐸與蘿晉兩國經歷過許多戰事,也造成無數人民的傷亡,如今能夠和平相處,也算是了了本王最大的心願。」
蘿晉國的歸順讓齊馭天十分愉悅,於是雙方隨即議定了協議內容,同意休兵。
然而就在齊馭天與蘿晉王一同走到擺放和平協議的書案之前時,忽然間一道寒光射出,齊馭天機警的向後一躍,寒光閃過,劃破他的衣袖,釘入大殿的龍柱之中。
「你」他一抬眼才發現,蘿晉國王與他帶來的一行人臉上原本的善意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滿殺氣的神情。
「大家上!」蘿晉國王一聲令下,帶來的人馬立刻從身上取出暗藏的兵器,一揮手,原本幾位年長老邁的佝僂老人,全都成了年輕力壯的刺客。
「可惡!」齊馭天一股怒火直衝而上。
他當真以為蘿晉國要和談,沒想到他們竟然喬裝成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而意圖行刺。
雖然齊馭天曾經質疑過蘿晉國這次是否當真想和談,但秦言兒要他多替老百姓著想的話卻影響了他的判斷力,進而造成這次疏忽。
大殿內頓時刀光劍影,更多的侍衛也紛紛湧入。
「保護言兒!」齊馭天大聲喝令,隨後便舉劍格擋住離他最近的蘿晉國王的攻擊。
「馭天!」看著受襲的齊馭天,秦言兒顯得十分著急。
蘿晉國王與他所帶來的刺客皆武功高強,即使擁有人數優勢的侍衛們亦無法將他們順利拿下。
「齊馭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蘿晉國王像是失心瘋般,彷彿豁出性命似的招招要取齊馭天的性命。
「哼,我早該料到你們不安好心,只怪我太過大意。」齊馭天俐落的閃躲著他的攻擊,並伺機要拿下他。
這場混戰秦言兒被侍衛們護住,但看到被籠罩在刀光劍影中的齊馭天時,她的一顆心全都懸在那兒了。
齊馭天與蘿晉國王的武功不相上下,幾經惡戰都未能分出勝負,而他們之間的纏鬥太過激烈,即使一旁的侍衛們想要上前幫忙,卻都無法靠近。
隨蘿晉國王而來刺客們儘管武功高強,但也漸漸不敵眾多侍衛的圍攻,一個接一個的被擒住。
殿上最後僅剩齊馭天與蘿晉國王兩人仍在激戰,而在刀劍來去之間,兩人的身上已有不少傷處見了血,一旁的秦言兒更是擔心得摀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聲來會影響到齊馭天。
兩人從階梯上打到階梯下,又在龍柱旁纏鬥,最後再度戰回階梯上,本來陷入苦戰的兩人終於讓齊馭天抓住了破綻,狠狠的往蘿晉國王的肩頭一砍,接著他抬腳一踹,便將他踹下了台階。
一旁的侍衛立刻一擁而上,數把刀劍全抵在蘿晉國王的頸間,讓他動彈不得。
見勝負已分,秦言兒衝出侍衛們的環繞跑到齊馭天的身邊。
「馭天,你沒事吧?」
「別擔心,皮肉傷而已。」儘管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齊馭天仍給了秦言兒一記安心的笑容,就怕她過於擔憂。
見他沒事,她心中一顆大石也才放了下來,微微的退後一步,讓他處理接下來的事。
齊馭天站在龍椅前,用劍指著蘿晉國王,「本王今日本欲與你協議和平,你卻如此不知好歹的欲取本王性命,你是否當真要本王舉兵殲滅蘿晉國才肯屈服?」
「哼,我今日敢來早就置生死於度外,不成功,便成仁!既然已經落在你手中,也不必多說,要命一條!」
「身為一國之王,你代表的就已不是你自己,而是整個國家,若你今日當真觸怒了本王,下令滅國,那麼你的人民何其無辜?」
齊馭天此話一出,在場對他瞭解甚深的臣子將領們都很訝異。
從前的齊馭天是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君王,然而現在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卻像是個仁慈愛民的君主,難道是單純善良的護國神女改變了他們的大王嗎?
秦言兒聽著齊馭天的一席話,內心深感欣慰,他已不再是那個霸氣狂傲、唯我獨尊的王,他開始會替除了她以外的人著想了。
忽然間,秦言兒發現齊馭天左後方的大樑之上似乎有個黑影晃動,她抬眼一看,赫然發現樑上藏著一人,而他的手上正有個閃亮的物體。
是箭!
她還來不及呼救便見那箭已經射出,她立刻奮不顧身的向前一撲—
「馭天!小心!」
齊馭天也發現了那股凌厲的攻擊,他更訝異秦言兒竟然就這樣撲至他身上替他擋下這一箭。
「言兒!」他一把抓住了她,盡可能將兩人的身子往一旁閃開,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凌厲的箭射穿了秦言兒的手臂,引起她一陣痛呼。
雙雙跌落至地之後,齊馭天連忙扶起她,看著她慘白的臉,糾結著眉頭,痛得說不出話的模樣,頓時心痛如絞。
「言兒、言兒!」他焦急的呼喚著她,並立刻檢查她的傷勢。
這個傻瓜,如果中箭,他絕對會比她更能挺得住啊!
幾名侍衛也立刻靠上前,協助齊馭天處理秦言兒的傷勢,其他人已將樑上的刺客擒住。
「言兒,沒事的,只是射穿手臂,沒傷到要害,沒事的。」他安慰著她,臉色卻比自己受了傷還難看。
細皮嫩肉的秦言兒根本沒受過這種刀劍之痛,額頭上滲出了冷汗,然而她卻努力的擠出話讓齊馭天別那麼擔心。「馭天,我……沒事……」
「噓,妳別說話了,御醫馬上就到了。」
齊馭天站起身,提起被他拋至一旁的劍,用一種冰冷陰寒的眼神看向被壓制在地上的蘿晉國王,並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向他。
「本王本欲饒你一條活路,但你接二連三的傷害本王最愛的人,今日不除你,難消我心頭大恨!」
「要殺要剮隨便你,要就快動手,少說廢話!」蘿晉國王惡狠狠的瞪向齊馭天,嘴上絲毫不服輸。
齊馭天怒眼一睜,舉起了劍就要取他性命。
「大王!秦姑娘的情況不對!」身後的侍衛忽然驚惶的大喊。
齊馭天馬上回過身,發現秦言兒臉色慘白,呼吸異常急促。
「怎麼回事?」他顧不得殺蘿晉國王,立刻奔到了她身邊。
他撐起秦言兒的身子,發現她已昏迷過去,「言兒!」
他連忙抬起她的手臂一看,只見被箭身射穿的手臂四周隱隱泛黑,湧出的鮮血也是異常的深黑色。
「箭有煨毒?」
蘿晉國王忽然發出了狂笑,「哈哈哈哈!齊馭天,這箭本來是要射在你身上的,沒想到那小賤人竟然不怕死的替你擋了。也罷,取不了你的性命,那取走你愛人的命也不枉我走這一遭,哈哈哈哈!」
齊馭天顧不了他,只在乎懷中人兒的安危。
他惡狠狠的瞪向正在狂笑中的人,大喝,「全都給我押入大牢!」
齊馭天抱起已經陷入昏迷的秦言兒,快步往寢宮走去,「快把所有的御醫都給我找來!」
這個意外來得太突然,讓齊馭天措手不及,抱著她衝入寢宮的途中,他內心萬分自責,他不但無法保護她,還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傷害。
他絕不會讓她出事,不管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她平安回到他身邊!
第10章
沒有解藥。
所有替秦言兒診斷過的御醫都這麼說,因為沒有人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而蘿晉國的人又死都不說,令他們束手無策。
一天一夜已經過去了,秦言兒仍舊陷在高燒與昏迷之中,齊馭天派出多路人馬四處尋找解藥,可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麼說,他們只能等著奇蹟出現,或是看著秦言兒走向死亡嗎?
不!他身為疆鐸王朝的王上,為什麼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大王……」在房內照顧秦言兒的宮女忽然來到他身邊。
「什麼事?」齊馭天臉色陰沉的問。
「秦姑娘醒了。」
一聽到這話,齊馭天三步併做兩步的衝入房內,看到躺在榻上的秦言兒臉色依舊十分慘白,而那原本明亮的雙眼此刻也顯得暗淡無光。
「言兒。」他坐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妳終於醒了。」
「馭天……我怎麼了?」她有氣無力的問。
「沒什麼,妳只是中毒了,沒事的。」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安慰著道,不希望她太擔心。
然而當他碰到秦言兒滾燙的肌膚時,他頓時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他痛恨自己束手無策。不過就是個毒,為什麼找不出解藥難道他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步向死亡?
想至此,齊馭天的眉頭無法克制的糾結在一塊。
「馭天……你別騙我……」秦言兒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她早就看出他臉上的沉重,「跟我說……我到底怎麼了……」
見她這個樣子,他的心全都揪在一塊了。
他握緊她的手,眉頭緊鎖,費盡全力才能開口,「妳中了劇毒,但是御醫們到現在都還找不到合適的解藥……」
「原來如此。」秦言兒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
見她如此平靜的反應,齊馭天竟然有種害怕的感覺。
她怎麼能夠如此處之泰然?她現在正面對生死關頭,怎麼能夠這麼淡然的面對一切?難道說……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早預料到她會遭遇這次的難關?
「言兒,妳是不是早就預知到這件事,因為怕我擔心所以才沒告訴我?」齊馭天低啞著聲音問。
若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話,他絕對不會原諒她讓自己陷入險境的!
「沒有……若我能夠預知……又怎麼會讓你陷入這樣的險境之中呢!」秦言兒苦笑了一下。
「那為什麼妳要替我擋下那一箭?」他越問越氣憤,因為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因此永遠離開他,他便覺得害怕。
他知道人終將老死,他也必定有一天會與她分離,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可能再過幾日,他就要失去他這輩子唯一的愛,但他卻束手無策。他寧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要看她的生命在他眼前逐漸流逝!
「因為……我愛你……才會不顧一切的想保護你……就像當初你為了保護我而受傷一樣……你為什麼那麼做……便是我為什麼這麼做……」
只是因為愛嗎?因為愛就讓她賠上自己的性命?
「言兒,妳這個傻瓜!」齊馭天難過的將她擁入懷中,「傻瓜……」
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溼熱,鼻頭也無法克制的微酸。
懷中的人兒忽然開始咳嗽,從一開始的悶聲到逐漸轉變為劇烈。
「言兒、言兒!」齊馭天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一道血絲從她的嘴角緩緩滑出,那深黑的色澤提醒著齊馭天,她體內的劇毒未解。
「言兒!睜開眼!」齊馭天大聲的怒吼,他感覺到秦言兒的生命正在他眼前慢慢流失,他喉頭哽咽,強烈的恐懼正侵襲著他的心神。
「馭天……」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言兒,妳答應過我,除非是我不要妳,否則妳不會離開我的,那麼妳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馭天……我很抱歉……」這次她恐怕要失信了。
「不准道歉!我要妳遵守妳的諾言!妳答應過我的!」他聲嘶力竭吼道,像是認為這樣就能夠贏過命運一般。
「言兒!」齊馭天抱住了她,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滑落,「求求妳,言兒……撐下去!我一定會找到解藥,我只求妳撐下去,為了我撐下去,好嗎?」
他再也承受不住,所有的堅強都已崩裂,他緊緊的抱住她,此時此刻,他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是一個心碎的男人,只求能夠留住他深愛的女子。
「言兒,為了我撐下去……我求妳……」他埋首在她的胸前哭求著。
「馭天……」懷中的人兒終於再度有了反應。
齊馭天微微後退,看著她,才發現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言兒……」他已哽咽得說不出任何話。
「我會為你……撐下去的……」她的嘴角拉開了淡淡的微笑。
「妳答應我了,不准失約……聽到沒有……」齊馭天顫抖的手撫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頰。
「不會……失約……」
一股黑血再度從她口中湧出,她被齊馭天握住的手無力的垂下,重重的落在床板上。
「言兒……言兒!」齊馭天撕心裂肺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御醫—」
秋風蕭瑟的吹撫過皇宮,這個曾經是如此富麗堂皇的地方,現在卻充滿了哀淒。
第三天了,從秦言兒中毒之後已經過了三天。
期間她曾短暫的清醒,但當她吐了黑血之後又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他知道她在為他撐著,可是眼見鮮血不斷的從她的口中湧出,他覺得自己心如刀割,他沒辦法救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劇毒侵蝕。
御醫說,她正受著千刀萬剮的痛苦,那些血,全是由五臟六腑中湧出,若再找不到解藥,她就會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
死去……他的言兒會死去……
齊馭天跪坐在蒲團上,虔誠的深深跪拜,而在他身前的是一尊祥和的大佛。
這是疆鐸開國君王蓋在宮中的佛殿,只是打從齊馭天開始征戰以來,他便再也沒有踏入過。
因為他一直認為,他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不須求助鬼神。
可是當他遇上了秦言兒、愛上了她,和她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是錯的,而且錯得離譜。
因為現在命運正準備從他的手中帶走他最愛的人,而他卻無能為力。
最後,他打開了這間塵封已久的佛殿,齋戒沐浴,誠心祈求著能有神蹟,因為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失去秦言兒的痛。
「大王,李大人來了。」侍衛在門外通報。
「讓他進來。」齊馭天依舊跪在地上。
門被推了開來,隨後又再度闔上,齊馭天可以感受到大殿內多了一個人。
他緩緩的抬起身子,雙手合十,虔誠的低下了頭。
許久之後,他才站起身,回過頭看著李荊。
「大王。」李荊的面容有些憔悴。
「你去看過言兒了嗎?」他的語氣冷靜,其中飽含深深的痛楚和無能為力。
在齊馭天決定向神佛求助之後,也許是上天給予的指示,他想起了一個人—
疆鐸王朝最博學多聞的大臣,李荊。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為了讓齊馭天知己知彼,制敵機先,所以多年來他不斷研究瞭解邊塞諸國的文化與背景。
齊馭天知道李荊對蘿晉國的一切頗有研究,說不定他會有辦法,因此令人將他從大牢中帶出,並前去探望秦言兒。
「看過了。」李荊的情緒十分沉重。
「知道是什麼毒嗎?」李荊是他最後的希望,他不希望聽到同樣的答案。
「如果李荊沒猜錯,這應該就是在蘿晉國中已經失傳的劇毒,赤竹散。這種毒並不常見,也是為什麼御醫們一直找不出解藥的原因。」
當李荊此話一出,齊馭天像是燃起一線希望。他知道是什麼毒,所以……言兒有救了
「那麼有解藥嗎?」他追問著,甚至感覺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李荊僅在古書的記載上看過這種毒,可是從未調製過,而且熬製解藥一定要七天的時間,否則藥性不足將無法解毒,只是言兒已經中毒三日……她可能無法撐到解藥完成。」
「李荊,你是言兒最後的希望,而且她現在正為我撐著。請你快做解藥,救活言兒。」齊馭天激動的伸手抓住李荊,「我可以赦免一切你所犯下的罪,只求你救言兒。」
「大王……」
李荊看得出秦言兒在齊馭天心中有多重要,他有多麼的愛她。
甫入佛堂,他看到齊馭天正虔誠的跪拜著,為了她,求助於原本不屑一顧的神佛,這對李荊而言是多大的衝擊可想而知。
「請大王立刻派人協助李荊做解藥。」李荊抱拳說道。
他知道自己是救回秦言兒最後的機會,也是他唯一能夠贖罪的方式。
坐在秦言兒的床邊,齊馭天憐愛的用手輕撫著緊閉著雙眼的她。
「言兒,再一天……再一天,李荊的藥就會好了,妳要繼續撐下去,好嗎?」他像是在對秦言兒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自從她再度陷入昏迷之後,便再也沒醒過來。
她的高燒一直燒燒退退,仍然陸陸續續的吐著血,然而御醫們只能針對這些症狀用藥,以減低她的痛楚。
有時,她會因為五臟六腑的絞痛而發出呻吟與急促的呼吸,齊馭天只能在一旁心痛的擦拭著她的汗,並糾結著一顆心,期待奇蹟會出現。
可是她都未曾再睜開眼睛,有時候,齊馭天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背棄了她的諾言離他而去了。
他難過的閉上了眼,沒想到他和她的緣分會是那麼的短。
命運安排她走入他的生命,她的溫柔融化了他孤傲的心房,讓他體會了愛,也讓他懂得了愛。
可是就當他想要回報她的愛時,命運卻殘忍的要將她奪走!
是為了讓他瞭解什麼是生離死別、什麼是椎心之痛嗎?
如果是,那麼命運贏了這場戰爭。
從前,他是個不相信命運的人,他認為一切由他自己來掌握。
可是當有預言能力的言兒出現在他生命之中,讓他瞭解到許多事情其實都是早已注定的,無法改變時,他才漸漸發覺自己的渺小。
就像當命運要帶走言兒時,他只能痛恨卻無力留下她。
「大王。」李荊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齊馭天沒有看他,只是說道:「進來。」
李荊,他最信任的心腹,亦是最瞭解他的朋友。
只是他們兩人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他甚至一度想要將她搶走,照理說,他應該很恨他,可是當他們所愛的那個人兒就要香消玉殞時,他已經不在乎那些事了。
「言兒的情況還有再惡化嗎?」李荊知道御醫們利用藥物來緩和秦言兒的症狀,爭取更多的時間來等候解藥的製作。
「她一直在惡化。」齊馭天雙眼離不開秦言兒,就像要盯著她的魂魄,不許她偷偷的離開。
「大王,你已好幾夜沒有睡了,要不要讓別人來照顧言兒,你先去休息?」
李荊知道這幾天齊馭天為了看顧她,不是守在她的身邊,就是自己一人躲在佛殿虔誠祈求,多日來未曾闔眼休息過。
「李荊,我終於能夠瞭解,為什麼你當初想要帶她離開。有許多危險,不去招惹它,它一樣會找上門來。」齊馭天看著她,面色凝重的說著,「身為疆鐸的王,我注定要背一身血債。當國家受到騷擾時,我必須為我的國民挺身而出,去攻打敵國,但是我卻會傷了敵國無辜的百姓;若我毫無作為,那麼傷的會是我的百姓,所以不管我怎麼做,就是會有人因我而死,有人因此恨我,這是一個做王的悲哀,我若要做王,就該孤獨一生,不該拖言兒下水。」
李荊先是沉寂了一會,才平靜的開口,「大王,還記得李荊說過的,『天意、緣分』嗎?」
「天意,緣分……」齊馭天低聲喃著。
「李荊也曾經以為,只要有能力便可以帶走言兒。可是當言兒為了大王而拒絕李荊,李荊便發現,很多事情都早已注定了。」李荊的話中潛藏著他的無奈,他接續著說:「言兒是否過得了這關,命運早已做了安排,若她真的要走,大王也是留不住她的。」
齊馭天將大掌壓在自己眼前,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是啊……留不住的……」
一旁的秦言兒忽然激烈的咳嗽起來,齊馭天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
「言兒?言兒?」他心急的喚著她。
「咳咳—咳咳—」再度激烈的咳嗽後,一股鮮血從她的口中吐出,接著像止不住一般的湧出。
「言兒」
齊馭天見狀心痛萬分,一旁的李荊一樣憂心。
「馭天……」滿嘴是血的秦言兒,含糊的喚著他的名。
「我在這,言兒,我在……」為什麼!為什麼他覺得言兒要離他而去了?
「對不起……言兒盡力了……」
鮮血不斷的從她的嘴邊流出,順著她的頸間,染紅了她素白的衣衫。
「言兒撐不……撐不下去了……」秦言兒說道,兩行淚水也滑落了。
她不想離開,不想離開愛她的齊馭天,可是她真的再也撐不下去了,她好痛苦,好想解脫……
「不行!言兒!」齊馭天悲憤的怒吼,「言兒!」
秦言兒沒有回答,鮮血再度一口一口的湧出,齊馭天連忙用衣袖替她擦拭。
「言兒!還不行!再撐著,解藥快好了!妳不能這樣……」看著止不住的血不斷流出,齊馭天感受到秦言兒的生命也正在快速的消逝。
「李荊,去拿解藥!」齊馭天回過頭,紅著雙眼命令他。
「可是熬煮的時辰未到,藥性……」
「我不管,我等不了了!言兒要不行了!你快去拿藥!」
李荊點了點頭,隨後立刻衝出房間。
「言兒,妳撐著,李荊去拿藥了……」
「馭天……」秦言兒無力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她這樣說,齊馭天悲痛欲絕,「不准妳這麼說!言兒,為我再撐一下,好嗎……」
「謝謝你……給了我這一場美麗的夢……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也無法體會被愛的感覺……我很滿足了……」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與他訣別,齊馭天肝膽欲裂的抓著她。
「言兒,不許……」
看著她緩緩的闔上眼,齊馭天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不顧一切的吻上她那滿是鮮血的唇。
「言兒—」齊馭天放聲嘶喊,淚水滑過了他的臉頰。
他輸了,命運徹底的擊敗了他,奪走他這輩子的摯愛。
齊馭天悲痛的嘶喊聲響徹雲霄,端著藥衝入的李荊看著眼前的畫面,不敢相信秦言兒就這麼撒手人寰了。
齊馭天緊摟著秦言兒的身子,難過得埋首在她頸間,不願相信也不願接受她離開他的事實。
李荊止不住內心的狂跳,步伐不穩的走上前,將食指輕輕抵在她鼻下。
「大王,言兒她……她還有一絲氣息在!」李荊的聲音在顫抖。
「你說什麼?」齊馭天猛然抬起頭,「快把藥給我!」
他從李荊的手上搶過那碗藥,往秦言兒的嘴裡灌去。
「言兒,快喝下,這是解藥,妳快點喝下。」他焦急的想讓秦言兒喝下解藥,無奈奄奄一息的她全然沒有反應。
這最後的一線生機齊馭天自然不會放棄,他們都撐到了這最後關頭,他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命運越是要帶走他的言兒,他就越不能服輸,只要有任何的機會,他願意用盡他的一切也要把言兒給救回來!
齊馭天不顧解藥的滾燙,一口喝入嘴裡,隨後封住了秦言兒的唇,和著濃厚的血腥味,強硬的將藥給灌入了她的口中。
藥進了秦言兒的嘴裡,齊馭天又再度送了一口,接連幾次之後,她像是嗆到一般,開始咳起嗽來。
齊馭天停下了動作,與李荊屏氣凝神的看著秦言兒,他們都不知道這解藥到底會不會起作用,但是他們都瞭解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半晌,李荊率先打破沉默,「大王,言兒好像沒有再繼續吐血了。」
齊馭天這才發現,她原本不斷湧出嘴角的血水現在已不再流出。
「藥有效……藥有效……」齊馭天難掩心中的興奮,「李荊,繼續熬藥!」
「是!」李荊連忙飛奔出去。
齊馭天激動的抱住了秦言兒,「言兒,我知道妳聽得見,解藥有效,李荊有辦法救妳,妳一定要支持下去!聽到了嗎?」
他感受到那原本在他懷中流失的生命力正緩緩的再度匯集回秦言兒體內,他知道他可以的,他可以將言兒留住的,齊馭天內心激動不已的吶喊。
而秦言兒緊閉著的雙眼,再度滑出了一道淚痕。
「小心喝。」齊馭天一手抱著秦言兒,一手將碗緩緩的湊近她嘴邊。
秦言兒雖然皺著眉頭,但仍二話不說的便將苦口的藥給喝了下去。
齊馭天看得欣慰,輕輕吻了她的額頭,「辛苦妳了,言兒。」
秦言兒臉色雖然仍舊蒼白,但她掛著笑容,溫柔的對齊馭天說道:「謝謝你,馭天。」
他將空的藥碗交給一旁的宮女,接著扶著她讓她緩緩躺平在床上,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凝視著她。
她命危那日,他和李荊將一線希望寄託在那未完成的解藥上,沒想到竟意外的起了作用。
當下齊馭天喜極而泣,秦言兒果然遵守了她的諾言,沒有棄他而去。
而後,李荊繼續熬製解藥,終於讓秦言兒睜開了眼,從鬼門關前走回來。
只是秦言兒中毒過深,解藥無法完全清除她體內的餘毒,因此現在李荊和御醫仍然在盡最大的力量,要讓秦言兒的身子復原。
齊馭天憐愛的撫摸著她蒼白削瘦的臉頰,眼前的畫面相較那日的驚心動魄,似乎顯得有些不真實。
「馭天,你看來好累。」躺在床上的秦言兒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
「會嗎?」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替她攏了攏髮絲。
這陣子為了秦言兒,他的確都沒能好好休息,因為他害怕她的身子突然又出了什麼狀況。
「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秦言兒伸出纖細的小手,輕輕的握住他的大掌。
「好,我知道。」齊馭天低下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我知道妳答應過我的,一定會做到。」
秦言兒莞爾一笑,儘管臉色有些慘白,但對齊馭天而言,這是最美麗的畫面,能夠再次看到她的笑顏……
「馭天,你是不是有心事?」秦言兒看出藏在他眉宇間的憂愁。
「妳別擔心我,好好休息。」齊馭天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並替她掖了掖被子,「我晚點再過來看妳。」
秦言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但是她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正煩惱著他。
留戀的再看了她一眼,齊馭天便起身離去。
離開了自己的寢宮後,他緩緩朝書房走去,腦海中卻不斷的縈繞著一個問題。
救回秦言兒之後,他和李荊都想盡辦法希望讓她回復原本的健康,然而不久前李荊卻提出了一件讓他十分憂心的事。
秦言兒體內的餘毒難解,身子較往常更為虛弱,若她繼續留在京城,恐怕對她的病情不會有幫助。
李荊建議讓秦言兒回到她成長的地方—夏州,因為那是她熟悉的土地與氣候,唯有在那樣的環境她才更有可能康復;京城對她而言太過冷,她乍到京城時就已水土不服,更何況現在的她身子更為虛弱。
不僅如此,李荊也再度點出他的身分只會繼續為她帶來危險。
即使他擁有再大權力,但百密總有一疏,他不可能保證身為他摯愛的秦言兒不會再度因為他而受到攻擊。
一旦為王,這就是他必須面對的危險,他的皇宮在此,先人留下來的一切都在此,若他仍是疆鐸王朝的王,他便離不開京城。
但是他愛她,他不可能任由她一個人回夏州,而且一旦她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他更無法忍受與她分離的痛苦。
那麼說,王的身分會成為他和秦言兒之間的阻礙,所以現在的他,必須在王位和她之間做一個抉擇是嗎?
一邊是他征戰多年所打下的天下,未完的壯志仍舊在等著他;而另一邊則是難再尋覓的愛,一個融化他、溫暖他的人。
齊馭天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天,他必須在江山與美人之間做抉擇,只是他更意外的是,他的內心深處早已有了答案,他渴望可以帶著秦言兒離去。
他愛她,為了她,他願意放棄即將一統天下的江山,因為他知道,如果失去了秦言兒,再多的成就都將無法填補他死寂的心。
齊馭天不禁搖頭,臉上卻掛著笑容,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沒想到一向自負的自己竟然也栽在這句話之中。
但是他知道,他所換來的是無價的幸福,還有他與秦言兒之間的圓滿愛情,這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一切。
「大王。」一入書房,耳邊便傳來李荊的聲音,齊馭天知道他在此恭候多時了。
「李荊,這次言兒能脫離險境,全靠你出手相救,本王會遵照承諾,赦免你所有的罪,並回復你的官職。」
「謝大王。」李荊恭敬的行禮謝恩,「只是李荊已不是個值得大王信賴之人,亦不適合繼續在朝為官,所以大王的好意,李荊心領了。」
「你說什麼?」齊馭天有些訝異李荊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大王赦免李荊的罪已經是天大的恩典,李荊會銘記在心,待言兒姑娘的病況穩定後,李荊便會離開皇宮,退隱鄉間。」
齊馭天知道李荊的顧慮,也知道他會做這樣的決定是為了不讓自己為難。
「唉。」齊馭天嘆了一口氣,「李荊,我希望你回朝,也是有我的考量。」
他的眼神看向了窗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我決定將王位傳給三弟,退位後,我會帶著言兒回到夏州,讓她專心養病。」
李荊十分詫異的看著齊馭天。
退位這個曾經擁有雄心壯志,並有一統天下野心的大王,竟然為了秦言兒而決定退位他當真那麼愛她?
「你說得對,我的王位,只會替言兒繼續帶來不可知的危險,她已經為我受了那麼多苦,如今她必須回到夏州養傷,那麼我也不可能放下她一個人去追逐我的天下大業。所以為了她,我決定放棄王的身分,陪著她回夏州。」
李荊還在震驚之中,齊馭天則繼續說著,「希望你回朝,就是要讓你輔佐三弟,初掌朝政,他還有許多要學習的地方。」
三弟雖然和他不是同胞兄弟,但性格寬厚仁慈,雖然無法達成一統河山的霸業,但守成是沒問題的。
「李荊感念大王的厚愛與器重,只是李荊已無意為官,而且離開之後,李荊期望能夠找尋到更好的藥材,來化解言兒姑娘體內的餘毒,希望大王見諒。」
齊馭天看著李荊,內心有股說不出的感激。
「我不會勉強你的,你的去留,就由你自己決定吧!但無論如何,你救了言兒的這份恩情,我會謹記在心的。」
此時此刻,寫在齊馭天臉上的,是朋友之間的感謝。
也許李荊曾經背叛過他,但是最後他為秦言兒所做的努力,讓齊馭天得以從閻王手中將她搶回,這份功勞,絕對足以將功贖罪。
雖然李荊的背叛的確在兩人多年的友情上造成了無法抹滅的傷痕,但對於即將面臨分道揚鑣的人生旅途,齊馭天仍不免感慨萬分。
一輛馬車緩緩的在一間清幽的宅院之前停了下來。
這間位於夏州城鎮邊、占地不算小的宅院,本是某個官老爺的祖產,多年來無人居住,但近日卻悄悄的被打掃整理乾淨,並陸續的搬進一些家具與日用品,似乎準備迎接它的新主人。
一名衣著樸素卻藏不住器宇軒昂的男子從馬車上率先走了下來,隨後轉身扶著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子下車。
「言兒,到了。」齊馭天口中喚著愛人之名。
走出馬車外的秦言兒深吸了一口氣,聞到熟悉的南風氣息,還有感覺到和煦的太陽正照拂在兩人身上。
「好懷念的味道。」她的臉上洋溢著愉悅和滿足。
「咱們先進屋裡休息吧!」他擔心身子猶虛的秦言兒這麼一路奔波,恐怕承受不住。
一進大門,便見四合院的庭園裡種著許多樹木,一旁還有小湖、假山流水,景色十分幽美。
「馭天,這兒好漂亮。」秦言兒很是驚喜。
「喜歡嗎?我特地讓人準備的。」見她高興,他內心感到欣慰。
齊馭天令人購下了這間宅院,並翻新整修,為的就是要讓秦言兒能夠在這樣幽靜的環境中靜養。
「喜歡,馭天,謝謝你。」秦言兒點了點頭。
那日齊馭天告訴她,他決定為了她放棄王位時,她簡直訝異得說不出話。
她真的萬萬沒有想到,齊馭天愛她愛得如此深刻,情願為了她放棄他曾經極力追求的一切,秦言兒很感動也很不捨他付出的一切,但他說只要她平安,他即便放棄所有也甘之如飴。她知道齊馭天對她的好,她這輩子都無法報答了。
「言兒,以後我們倆就在這裡一起生活,離開了皇宮,就不再有那些威脅,這裡只屬於我們兩人。」
齊馭天輕輕的摟住她的肩膀,也許是除去了君王的包袱,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安逸舒適。
「只是沒能給妳一個風光的婚禮,真的很抱歉。」
因為身為君王而樹立的敵人,害得他差點失去秦言兒,齊馭天將這個教訓深記在心中,也唯有離開皇宮、放棄王位,才能徹底保障她的安全。
於是他們對外宣稱疆鐸王朝的護國神女受到上天的召喚,不久前仙逝離去,歸返天庭,而深愛著她的君王齊馭天因為思念過度,一病不起,不久之後也追隨著她的腳步病逝。
他未能以王上的身分立她為后,帶她回到夏州之後,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倆改名換姓、深居簡出,亦不可能張燈結彩的辦喜事,對此,齊馭天感到很內疚。
「馭天,只要我們兩人能夠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言兒,委屈妳了。」齊馭天憐愛的撫著她的臉頰,知道她為他吃了不少苦。
「不委屈。」秦言兒搖了搖頭,「我不要什麼風光的婚禮,只要一個小小的承諾就好。」
此話一出,齊馭天忽然靈光一閃,拉起了秦言兒的手道:「跟我來。」
「啊?去哪呢?」她不明所以。
他迫不及待的牽著她的手走入了廳堂,朝著門外對天跪了下來。
「皇天在上,我齊馭天願與秦言兒結為夫妻,不論富貴貧賤,苦樂同受,不離不棄,若有違誓言,願遭天打雷劈、五馬分屍—」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秦言兒連忙按住了他的唇,不讓他說下去。
齊馭天笑了,「這是我小小的承諾。」
「這承諾太沉重了。」秦言兒嘴裡雖然這樣說著,但她心裡可以感受到齊馭天對她的情意。
他取出小刀伸手為彼此割下了一綹髮絲,並交纏而結。
「言兒,從現在起,我們便是結髮夫妻了。」
他將結髮放在秦言兒的手中,讓她輕輕握住。
她看著他,熱淚盈眶,檀口微開,嬌羞的喚了句,「夫君。」
齊馭天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內心激動得澎湃不已。
她是他的妻,他這一輩子的愛。
雖然他放棄了王位,失去了天下,但他換來的是普天下所有的事物都無法比的珍寶。
言兒是他的寶貝、他的神女、他一輩子的摯愛,只要能擁有她,他什麼都可以不要。
齊馭天輕輕的吻住她,這粉嫩的唇,他將要繼續親吻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尾 聲
「老爺,大夫來了。」婢女領著大夫,直入主人的房間。
「大夫,快請替我娘子診斷吧!」
坐在床邊、滿臉擔憂的齊馭天連忙開門迎接,他將大夫引至床邊,看著他替秦言兒診脈。
「如何?」他追問。
大夫閉上了眼,沒有說話,齊馭天更是著急。
「尊夫人最近有什麼異常的狀況嗎?」大夫開口問道。
「她一直咳嗽,這幾天總是食不下嚥,今日還出現了嘔吐和暈眩的情形,我娘子曾經身中劇毒,是不是體內的餘毒未清,再度發作?」
他內心擔憂,生怕平靜的生活將再起波瀾。
和秦言兒隱居在夏州,這半年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平穩安逸,她的身子也在他的細心照顧之下逐漸有了起色。
可是數日之前她忽然沒什麼胃口,原本紅潤的氣色也變得虛弱蒼白,而昨晚開始接二連三的嘔吐更是嚇壞了齊馭天。
他害怕會不會是她體內未解的餘毒再度復發?只要想著那毒有可能侵蝕她的身子,他便感到心痛萬分。
他捨不得她再受任何的苦了。
「大夫……」躺在床上的秦言兒,虛弱的說著,「我到底怎麼了?」
大夫放下了秦言兒的手,隨後笑說:「你們莫太過擔心,夫人的健康無礙,會突然有這些症狀,是因為有喜了。」
「有……喜了?」齊馭天聽聞這個答案,竟然結巴了。
「不過夫人的身子的確較為虛弱,我開個藥方,你們到藥房抓幾帖,早晚各服一次,對夫人安胎會有所幫助。」大夫提筆,龍飛鳳舞的寫著方子。
「謝謝大夫。」齊馭天從大夫的手上接過寫好的藥方,內心還是充滿震撼。
「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綠兒,送大夫去帳房取銀子。」齊馭天對著領大夫進來的婢女喚著。
「馭天……」待旁人都離去之後,秦言兒喚著她的夫君。
「言兒,妳有了、妳有了!我的天……」齊馭天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激動之情表露無遺。
她沒事,她的那些症狀是因為她懷了他們孩子……他們有孩子了
秦言兒的眼眶中亦充滿了淚水,原來她平坦的小腹中現在正孕育著他們兩人愛的結晶。
「我們有孩子了!」
「別哭、別哭,妳哭了,以後孩子會愛哭的。」齊馭天連忙替她拭去淚水。
「你不也在哭嗎?」秦言兒含淚笑他。
「我……懷孩子的不是我呀!」說完,齊馭天也笑出聲了。
秦言兒感到此時此刻無比的幸福,她伸手拉了拉齊馭天,讓他靠近她的身旁。
「馭天,我想告訴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有那麼一刻,秦言兒也以為自己是不是要再度毒發了。
方才害怕的想法充滿了她的思緒,就怕大夫會宣告不幸的消息。
「言兒……」齊馭天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他知道她和他的緣分不會那麼短暫,既然那次上天願意讓她留下,就代表他還有時間來好好疼愛她。
「馭天,等我身子好一點,我們到山上的那間先雲寺還願好嗎?」
「妳要還什麼願呢?」在經歷與秦言兒的生離死別後,齊馭天已相信許多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也因此他對鬼神亦起了敬畏之心。
「上次去參拜時,我曾偷偷向那兒的神明求了孩子,沒想到祂真的賜給我們了。」
齊馭天有些詫異,原來秦言兒曾經向神明求子如此說來,這個孩子,亦是上天的安排了?
上天不只讓言兒留在他身邊,還賜給了他們一個孩子,也就是說,他們的緣分還會繼續下去,他們的愛,也會在這個孩子的身上開枝散葉。
「好,等妳身子好些,我們就去還願。」要還願的不只她,還有他。
而且他不只要還願,他還要向神明許願,他要她身體健康,與他一同長命百歲,一子也不夠,他們要子孫滿堂。
想像著與她含飴弄孫的畫面,齊馭天的內心溫馨滿足。
他知道,他永遠不會後悔放棄王位、放棄天下,因為他所換來的一切,才真正完整了他的人生。
*欲知其他霸氣的大男人如何成為小女人世界中的絕對君主,請見瑪奇朵新月甜檸檬系列絕對君主之《君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