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驕傲加上她的偏見,讓漸行漸遠的兩人再度有了交集……
想她田欣雅大學畢業這五年來已經換了十六份工作,
並不是她能力不好或是工作態度有問題,而是——
她長得明豔動人又擁有傲視群倫的32E好身材,
只要是男性主管總會忍不住想要對她「做些什麼」,
偏偏她並非只會忍氣吞聲的小綿羊,會被Fire並不意外,
幸好新的上司是個女的,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大展身手,
沒想到她的工作內容竟是被派去當知名男作家的私人助理,
還正是不久前被她誤會是變態殺人魔報警處理的倒楣鬼?!
不過一認出他是兒時玩伴,與他相處起來自然輕鬆許多,
她也不禁感嘆真是男大十八變,圓滾滾的他如今變得高大挺拔,
而他的好廚藝更是緊緊抓住她的胃,她吃他喝他完全不客氣,
所以當她知道他當年搬家是有原因還有個嚴重心結後,
她很自然的想要做點什麼好化解他心中的陰影,
卻沒料到自個兒的心在這樣的過程中,一步步淪陷……
香彌
我出生在夏天,屬於一個熱情奔放的星座,但是朋友們卻都不覺得我像是那個星座的人,
因為我既不熱情、也不奔放,我比較內歛,不太會將情緒流露出來,也很不擅於表達自己。
有朋友說我習慣於把自己藏起來,不懂得外放,我也覺得是這樣,最近正在努力嚐試改變,
希望有一天,不會再有朋友懷疑我——
「妳是獅子座的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把握住幸福的每一刻
在這個離婚率節節升高的時代,即便兩人當初因愛而走進禮堂,也不能確定這份愛能延續到哪裡,因此,我們在愛情中更加患得患失,像是戀人好一段時日沒和自己熱線,便擔憂這是不是警訊,可若那個不打電話的人換成家人、一般朋友,又似乎是件稀鬆平常的事。因為愛,因為把對方放在心上,我們加倍的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可有時候,想得太多,反而弄不清對方的心意,反而忽略了近在身側的幸福,讓兩個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白翎在《分手變人妻》中,便細膩的描寫了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以及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對方心意的狀態。男主角是個人人眼中的完美情人,卻把心思藏得很深,女主角認為男主角不介意她換工作後沒時間相處是不愛的前兆,遲遲不碰她是因為在外面有別人,而忍痛提出分手,卻不知道男主角只是給了她最大的自由,不想阻饒她的夢想,遲遲不和女主角發生親密關係,也只是因為珍惜和愛護……
而香彌在《升等老闆娘》中,描述的是一對分別多年,彼此都改變很多的青梅竹馬,明明該感覺熟悉,其實卻很陌生。男主角從被欺負的小胖變成帥氣卻有很多祕密的型男,還成為女主角要伺候的作家兼大老闆,女主角雖然變得美麗,個性卻依然熱血直率,以為男主角煮菜餵食她、拆穿她前男友的謊言只是出於當年的死黨情誼,卻不知道男主角默默愛她很多年,把她調到自己身邊當助理也只是為了方便下手……
喜格格的《天敵佔夫位》則是一對歡喜冤家的故事,男女主角從高中時就相識,即便如今男主角是才華洋溢的指揮家,在女主角眼裡仍然是壞男人一枚,跟他的狐群狗黨沒兩樣,然而,為了爭取到唱片合約,女主角不得不答應對方的各種無理要求,好比為他單獨慶生……而這一慶生,兩人酒一下肚,竟然發生了親密關係,而這也讓兩人的關係產生了變化,女主角赫然發現男主角的霸道行為似乎有藏著愛情……
想知道這些在愛情路上跌跌撞撞的女人們,如何終於明白尋覓已久的幸福就在身邊,11/6請別錯過甜檸檬主題書【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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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五月,已燠熱得讓人煩躁,且像現在這樣雨要下不下的時候,最讓人討厭了。
但真正讓田欣雅心情這麼差的原因是—— 她今天又被炒魷魚了。
二十三歲大學畢業後,五年來,她換了十六份工作,平均一年換三個。
並非是她工作能力不好或是偷懶怠惰,全都是她過強的正義感以及暴躁的脾氣所致。
她不是不想改掉這種壞脾氣,但老祖宗都說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她在忍了一陣子之後,不小心又會暴露本性。
像今天,因為老闆摸她的臀部,她忍無可忍地揍了老闆幾拳,狠狠把他給揍趴在地。
「田欣雅,妳敢打我,我非告死妳不可!」躺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的老闆破口大罵。
「你要告就去告,我也要告你性騷擾,誰怕誰!」
這兩個月來,他老是藉故偷吃她豆腐,為了保住工作,她一忍再忍,怎料他今天竟然色膽包天地朝她的屁股又摸又抓。
果然,一時的姑息是要不得的,一再隱忍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煩躁地站在十字路口等著過紅綠燈時,田欣雅瞥見停在旁邊停車格中的一輛白色奧迪轎車,墨色車窗倒映出她的模樣,一頭俐落的短髮,一張臉孔明豔動人,上身穿著一件綠色直紋襯衫,下著一條黑色短裙,二十三腰、三十二E的好身材相當惹眼,每個經過她身邊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偷瞄幾眼。
但這樣的好身材,讓她在職場上沒少受過性騷擾。
按理說,她的外在條件比別人優,應當能讓她在職場上比別人更吃香、有更好的發展,但她性子不夠圓滑,每次被人輕薄,不是將人痛罵一頓就是動手揍人,導致工作都無法做得長久。
等了四十五秒,她這個方向的紅燈換成綠燈,她正舉步要過馬路,忽然有個男人邊講著手機邊走過來,由於兩人離得不遠,他說的話飄進她耳裡——
「……我覺得還是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砍斷,再把腳給剁了,接著把眼睛給挖出來,割了鼻子、耳朵,最後把頭砍了,然後把這些殘肢斷體排成一個線索……」
聞言,她悚然回頭,只來得及在那男人打開白色奧迪車門坐進去時看他一眼。
她轉過身,試圖追上已駛離的轎車,想阻止一場慘無人道的凶殺案,「你給我停下來!」
但就在這時,磅礡的大雨終於嘩啦啦地降下,把她的叫喊聲都給淹沒了。
她追了一陣,最後見追不上,只好氣喘吁吁地放棄,隨即急忙從包包裡翻出了手機,打電話報警——
「……沒錯,我親耳聽見那個人說要殺人分屍,他的車號是BTH××××。」
第1章
早上八點十分,田欣雅穿著一條寬鬆的黑色長褲,上搭一件深紫色格紋短袖襯衫,寬大的襯衫遮住她圓俏的臀部,也把她的胸圍稍稍遮掩了起來,素著一張臉,連口紅都沒上,豔麗的臉龐在刻意樸素的打扮下,少了分明媚,多了些清純。
她準備今後就以這種素雅的打扮到新公司上班,因為她只是個小小的助理,不須再像以前當祕書時那樣,既要化妝又要穿著得體。
拿起包包,她回頭喊了聲,「芫芫,我出門嘍!」岑芫芫是她的室友兼好友,大學畢業後,兩人便租屋同住。
「欸,欣雅,出門前別忘了在手上寫忍字哦。」正在浴室刷牙的岑芫芫含著一嘴的泡泡,打開浴室門提醒道。
「對吼,我差點忘了。」她趕緊在左右兩手各用手指寫上一個忍字,這是芫芫一個有在修行的親戚教她的,說是這樣做有助於改善她暴躁的脾氣。
離開住處,田欣雅騎了半個多小時的機車來到新公司「新煌出版社」,為了給同事一個好印象,她帶著笑容走進辦公室,跟遇見的每個同事微笑打招呼。
這裡的女性員工遠多於男性,總編是一位約莫四十歲的女性,她想應該不會再發生像以前那樣性騷擾的事情,決定要好好收斂脾氣,當個討人喜歡的小乖貓。
昨天確定錄取後,總編已告知田欣雅她的座位,放下包包,見總編還沒來,便先在辦公室逛了圈,熟悉一下環境。
「妳是新來的助理?」正在茶水間泡咖啡的一名女同事問道。
「對,妳是?」為了打好人際關係,田欣雅刻意露出友善的笑容。
「我是國內小說部的主編任意盈,叫我任姊就好。」
新煌出版社分為幾個主要部門,國內小說部是專門發行國內的小說;國外小說部則是代理發行國外的翻譯小說;還有發行各種商業書籍的部門,與美術設計部和行銷企劃部以及會計部。
任意盈身材微胖,長了些雀斑的臉上戴著副黑框眼鏡,鏡片後那對細長眼睛像掃描機一樣,將她從頭看到腳,接著報出了一組數據,「一百六十八公分,體重五十,三圍是三十二E、二十三、三十二,對不對?」
田欣雅嘴角僵了下,她這是幹麼,想推薦她去選美還是當模特兒嗎?
任意盈推了下鏡片,對她的穿著很有意見,「妳有一副好身材就該展現出來讓大家欣賞,不該藏起來。」
如果說這話的是個男人,田欣雅可能已經變臉開罵了,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比她矮了半個頭的同性,何況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出門前她還決定要好好收斂脾氣,實在不能一開口就罵人。
「這樣穿比較輕鬆。」她僵著臉說。昨天她來面試時就注意到這裡的員工有不少人都穿得很邋遢,所以今天才會穿得這麼輕便,就連任意盈自己也只隨便穿了件T恤和牛仔褲。
任意盈一臉惋惜道:「我要是有妳這樣的好身材,一定天天都穿緊身的衣服,妳呀,浪費了上天賜給妳的好條件。」
田欣雅乾笑了聲,點了點頭便先行回到座位,心想著如果任姊知道正因為這種好身材,讓她在職場上備受騷擾,工作不得已換了一個又一個,也許她就不會這麼羨慕了。
九點整,她被叫進總編辦公室。
郝緦緦招呼道:「坐,我告訴妳以後的工作內容。」
她雖已四十多歲,但妝容精緻,看起來頂多三十歲。
見田欣雅在她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落坐,郝緦緦提筆在一張便條紙上寫下一串地址與一組電話,交給她。
「妳以後的工作主要是當這位作家的助理,負責幫他處理雜務、整理資料,以及在他有需要的時候與他討論稿子的情節。」
「蛤?」田欣雅有些意外,她以為自己是來出版社當助理的,沒料到卻是某個作家的私人助理?
「有問題嗎?」郝緦緦的一雙鳳眼睨向她,由於聲線略高,聽來隱隱透著一抹壓迫感。
「我可以知道那位作家是誰嗎?」田欣雅皺眉問。
「他的筆名叫閒人。」說完,郝緦緦用一副「妳應該聽說過吧」的眼神覷向她。
田欣雅一臉茫然的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聽說過這位作家的大名。
「妳都不看新聞、不看小說,也不看電影嗎?」
她連忙辯解,「我會看新聞也會看電影,只是很少看小說。」
「那妳怎麼會沒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閒人?」郝緦緦無法置信她的孤陋寡聞。
好吧,十歲以下的小孩,還有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有可能不知道,但她才二十八歲,竟然連閒人都沒聽說過,是生活太孤僻還是她住在沒網路沒電視的深山?
鹹人?取這什麼鬼筆名,還大名鼎鼎咧!她就是沒聽過怎樣?但為了工作、為了這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田欣雅兩手握拳,告訴自己要忍,絕不可以在上班第一天就頂撞上司。
「我很少注意作家的消息。」她強擠出一抹笑說。
等等,鹹人?她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鹹弦閒……噫,該不會是那個閒人吧?
對她的無知,郝緦緦很無奈地揮了揮手,「算了,妳先上網查一下關於閒人的資料,等了解他的作品後,再打電話給他,問他今天有沒有什麼事要辦。」
「那個……請問妳說的是那個很閒的人的閒人嗎?」田欣雅遲疑地問道。
郝緦緦哼了聲,「除了他,還有哪個作者叫閒人?」
雖然公司當初要應徵的只是助理,但開出的薪資條件很優渥,因此來應徵的人不少,原來她是沒打算錄用田欣雅,因為她履歷上前幾份工作時間都太短,顯示出她經常換工作,穩定性不夠,但鮮少來公司的大老闆,昨天忽然閒晃過來,隔著會議室的透明窗瞟見在裡頭應徵的她,竟親自指名要錄取她,自己只好聽命辦事。
哼哼,那傢伙八成是看上她的美色了。
「真的是他?」田欣雅很訝異。
見她終於想起大名鼎鼎的閒人是何方神聖,郝緦緦點點頭,再次提醒道:「沒錯,就是他,妳記住,他的電話和住址絕對不可以外洩,妳昨天已經簽過工作的保密協定,但凡工作上的一切內容,都不可以對外透露。」
「我知道。」這是應有的職業道德。
田欣雅回到自己的座位後,立刻估狗搜尋閒人的訊息。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網路上關於閒人的資訊就有上千萬筆。
她一頁頁地翻看著,從他十九歲開始發表第一本小說,到現在共計出版了五十六本。
他的小說題材很廣泛,舉凡推理小說、驚悚小說、軍事小說、奇幻小說都有涉略,其中又以驚悚小說最為人所推崇,他發表的其中兩本驚悚小說、三本推理小說都被改編成電影,另外一套四本的奇幻小說則被改編成了電玩遊戲,今年初,也有製作公司買下版權,準備將其拍攝成電影。
甚至他的小說還被翻譯成英文、日文、韓文、法文等共十餘種語言,是個在國際上知名度很高的作者,但由於他為人很低調神祕,從不舉辦簽書會,也從不公開露面,至今除了出版社,仍無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看了幾頁,田欣雅就想起來,她曾在超商的書架上看過閒人的書。
因為她素來對小說沒興趣,也不常逛書局,對驚悚和推理電影更是敬謝不敏,所以根本沒把他的訊息放在心上。
不信去問問看一些老爺爺、老奶奶,看他們知不知道周倫杰、蔡依林是誰?不感興趣的事誰會多留意啊。
大約了解後,田欣雅這才打電話去給這位大作家。
來到某大樓的十二樓,按了電鈴之後,田欣雅等著對方開門。
沒等太久,那扇雕花鐵鑄門被打開,隨即露出一張五官立體的男人臉孔,她不禁愣了愣,隱約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
見她露出那種似曾相識的表情,杜愷基滿意地蕩開一抹笑。
昨天在出版社他可是第一眼就認出她,想必她也很快就會認出自己,他默默等待著。
盯著他看了三十秒後,田欣雅驚訝地伸手指著他的鼻子,他咧開嘴,正高興地要與她相認,結果卻聽見她說——
「你就是那天拿著手機說要殺人分屍的變態!」
他的笑容凝結了二分之一秒,隨即表情轉為惱怒。「那天就是妳打電話報案投訴我?!」害他特地跑了一趟警局才把事情給解釋清楚。
「沒錯!」田欣雅理直氣壯地承認,下一秒,想起她事後曾打電話去詢問案情所得到的答案,臉部肌肉便顯得有些僵硬——
根據我們的調查,那位先生並沒有準備要殺人分屍,他只是在與出版社的編輯討論正在寫的一部小說情節。
怎麼可能這麼巧?你們不會是被他騙了吧?當時她還有所質疑。
出版社的總編輯也親自來警局解釋過了,並且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位先生還調出手機的通話紀錄,證明當時他確實是在與出版社人員通話。
她擠出笑容,為自己鬧了個烏龍向他道歉,「呃,對不起,那天的事純粹是誤會。」
杜愷基兩手橫胸,沒好氣地斜睨著她,「誤會啊。」
她用力點頭,「是啊,當時聽見那麼驚悚的話,我以為你要去殺人,才會報案的。」
「妳還是這麼沒神經。」他冷瞥她一眼。
「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說得好像認識她似的?
見她仍是沒認出他來,杜愷基微瞇起眼,移開腳步,「進來吧。」
田欣雅剛走進屋裡,就聽他說——
「妳先把地板拖一遍,再把屋裡的三間浴室刷乾淨,然後把被套、床套全拆下來洗,午餐簡單弄就好了,茄汁義大利麵配磨菇濃湯,飯後水果準備西瓜和芒果,水果要記得切成三公分乘三公分的大小。」
他這是把她當成傭人在使喚嗎?她即使拚命叫自己要忍耐,但額上青筋還是壓抑不住的暴起。
「我是來當助理的,不是女傭。」
杜愷基一臉詫異,「妳協助我整理工作室,這些也算是工作內容,難道郝總編沒有告訴妳嗎?」
田欣雅驚愕地瞠大眼,「這是你的工作室?」也未免太大了吧,整個客廳放眼望去至少就有二十坪,加上一旁的飯廳和吧檯也有十幾坪,還有那幾間房間,加總起來少說也有八、九十坪以上吧。
「這是我的工作室兼住家,算了,如果妳覺得做這些事很委屈,我也不勉強,本來我是打算試用期滿後,請出版社幫妳加薪一萬,既然妳覺得不合適……」
聽見最關鍵的那句話,她瞬間眼睛一亮,不等他話說完,便趕緊說道:「我沒有覺得不合適。」這份工作的薪水與她以前當祕書時差不多,但一聽三個月後可以加薪一萬,她所有的不滿立刻一掃而空,還很積極地詢問,「清掃的工具放在哪裡?」
由於常換工作,她很難存得了錢,存款可憐的只剩三萬塊,要是再沒有進帳,撐不了多久,她就要喝西北風了。
如果女傭的薪水有這麼高,她是不介意換換跑道啦。
杜愷基板著張冷臉睨了她一眼,便帶她到雜物間去,再領著她熟悉了下環境。
其實他有請鐘點清潔人員按時來整理打掃家裡,但因為不滿她一直沒認出自己來,才故意這麼捉弄她。
這天,田欣雅打掃近百坪的房子,只覺腰痠背痛得厲害,因為他挑剔個沒完——
「妳這也叫擦乾淨了,這根頭髮是什麼?」他從光亮的大理石地磚上撿起一根毛髮。
「只是一根頭髮而已。」她不以為然地說。
「妳做事都這麼馬虎隨便嗎?再重新拖一遍。」
杜愷基並不是硬要雞蛋裡挑骨頭,但他都在她面前晃這麼久了,她竟然還認不出他來,難道記得當年那段童真歲月的人就只有他嗎?他越想越氣,只好全都發洩在她身上。
田欣雅快要受不了了,但看在薪水的分上,她一直暗勸自己一定要忍住。
當地板明亮得都可以當鏡子、找不到半點塵埃後,他接著指著浴室壁磚縫隙上那一咪咪不起眼的陳年污垢,刁難地說:「妳沒看到壁磚的污漬嗎?」
她磨著牙,接著低頭在左右手心用手指各寫了一個字。
「妳在做什麼?」他奇怪地問。
寫完後,田欣雅只是忿忿瞟他一眼,便默默重新拿起刷子,努力將那丁點污漬給擦掉。她不回答,是因為她怕一出聲,就會忍不住對著他破口大罵。
至於午飯,他點名要吃的茄汁義大利麵,因為她只會煮泡麵和炒飯,所以最後是他自己煮的。
「好好吃哦!」她真心稱讚。
面對她的讚美,杜愷基冷言冷語回道:「像妳這麼粗神經,還不會做菜,妳男朋友應該很受不了吧?」
忍,千萬要忍住,田欣雅在心裡告訴自己,小不忍則失大鈔,她就當他是狗在吠就好。
她不回答,彷彿是在默認有男朋友的事,這讓他更加不快,「怎麼,妳男朋友受得了妳這種個性嗎?」
「這跟工作無關吧。」她沒好氣地瞪他。她沒有男朋友,只有前男友,而對方要求跟她分手的原因就是,她脾氣暴躁,他受不了。
杜愷基站起身,冷著臉丟下一句話,「把碗盤收一收拿去洗,廚房整理乾淨,還有客房和視廳室也要打掃,整理完妳就可以滾了。」
直到下午三點,田欣雅才終於打掃完畢,將垃圾帶下樓,丟進大樓附屬的垃圾間,分類放好後,這才騎上機車返回出版社。
一天接觸下來,她已默默將這位大作家歸類為龜毛難搞的人。
她不過是誤將他當成想殺人分屍的變態凶手,擔心真的有人受害,才打電話報警,雖然弄錯了,但她本是出於善意才這麼做,且她也馬上向他道歉,結果他竟從頭到尾一直擺著張冷臉給她看,也太沒肚量了。
不過沒關係,只要他不像以前她遇到的那些愛對她毛手毛腳的色胚,這種小事她不在意。
「田欣雅,妳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郝緦緦正好在與一名美編討論一本書的封面設計,瞟見她從外頭進來,走過來問道。
「直到剛才我才把他家整理完,他還要我幫他洗床單、被單咧!」田欣雅忍不住抱怨。
郝緦緦很訝異,「妳說什麼?誰叫妳打掃?」
「除了那個閒人還有誰?」真是閒得讓人蛋疼的人。
「他叫妳打掃?!」因為吃驚,郝緦緦不自覺睜大那雙精明的丹鳳眼。
杜愷基不是都有請鐘點清潔工嗎,幹麼還要叫她打掃?
「對呀,他說幫忙整理他的工作室,也是助理的工作。」總編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想到一個可能,田欣雅不滿地問:「那傢伙該不會是在騙我的吧?」
郝緦緦急忙乾咳兩聲,好把剛到嘴邊的話給吞回去,「他沒騙妳,這的確包含在助理的工作項目裡。」
在不知道杜愷基為何要這麼做之前,她不好拆穿他,他那個人有些陰陽怪氣,脾氣也很古怪,有時好端端地說著話,也不知道哪一句惹他不高興,他就變臉了。
「妳今天過去時他有說什麼嗎?」她試探地問。
先前是她姊姊擔任他的助理,她很熱心,加上年紀比他大上快二十歲,簡直是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照顧,但老姊前兩天跟著老公和小孩移民到加拿大去了,這才會幫他另外找人。
猶豫了下,田欣雅才將她上次報案的事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他那時是在討論劇情,以為他真的要殺人分屍。」
「哈,原來那次是妳報的案。」郝緦緦聞言大笑出聲。
因為這件烏龍的鳥事,當時出版社裡的人都笑翻了,杜愷基卻氣得渾身直放不要錢的冷氣。
「那他沒罵妳嗎?」當時他可是撂下話說,若是讓他知道是誰幹的好事,他絕饒不了對方。
田欣雅揉了揉痠疼的肩膀搖頭,「他倒是沒罵我,只叫我打掃屋裡。」
「他叫妳做什麼,妳就做什麼,別惹他生氣就好。」郝緦緦沒什麼誠意地安撫。
對她這番話,田欣雅有些不滿,他叫她做什麼她就得做,那要是他叫她跟他上床呢,難道她也得照做?
不過根據自己今天的觀察,她覺得那傢伙應該不是那種色胚,他雖然龜毛又小心眼,但是倒沒對她做出任何不規矩的行為。
郝緦緦敷衍地又勸了幾句後,迫不及待地進她的辦公室去打電話了。
從他昨天指名要錄用田欣雅時,她就覺得有點奇怪,他雖是出版社的幕後大老闆,卻從來不曾插手這種小事,再加上今天又無緣無故惡整新人,她靈敏的八卦雷達隱隱覺得他對田欣雅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的情緒。
聽完她的問題,電話彼端的杜愷基反問道:「要不然妳以為是為什麼?」
她就是不知道才問他呀,這傢伙!想了想,郝緦緦為田欣雅緩頰,「若你是因為她報案的事而感到不高興,稍微整她一下就算了,畢竟她是去當你的助理,不是去當家政婦的。」
「哼。」隨即他就掛斷電話。
果然個性古怪,郝緦緦忍不住對著話筒翻白眼。
雖然線索不多,不過她還是從剛才短短的對話中,嗅出某種不尋常的味道,杜愷基之所以特地點名讓田欣雅當他的助理,絕對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第2章
寫完一段內容、存好檔,杜愷基關上電腦,走出書房,望著被田欣雅整理得一塵不染的客廳。
他不是不明白這事不能怪她,畢竟事隔十幾年,昔日像個野丫頭的她,都能蛻變成明豔漂亮的女人,真要說起來,他的改變比她還要大,但是他仍舊覺得很落寞,忍不住就想要欺負她,就像當年那樣……
純樸的鄉下,響起孩童的叫罵聲,「死胖子,你媽媽是狐狸精,拐走別人的老公,不要臉!」幾個小孩起鬨地拿著石頭朝一個胖胖的小孩扔去。
被打的九歲胖小孩緊抿著唇,拿起書包擋住朝他丟來的石頭,他不是不想反擊,而是他若不小心打傷他們,這些小孩的父母就會來找媽媽興師問罪,媽媽就得低聲下氣的向他們賠罪道歉。
突然有個女孩跑過來,兩手扠腰地擋在他面前,「臭彬彬,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不可以再欺負小胖,是不是想要我揍你們啊?!」她一邊罵、一邊張牙舞爪地驅趕那些死小孩。
不久,那些死孩子終於被恰北北的她趕走。
她拉著比她大兩歲的胖小孩問:「小胖,你有沒有受傷?」
胖小孩甩開她的手,逕自走往回家的路。
她追了上去,「欸,小胖,你幹麼不理我?」
他圓滾滾的小臉帶著怒氣,「不准再叫我小胖!」他最討厭別人這麼叫他,都跟她說過多少次了,她每次都不當一回事。
「那叫你小基基。」
這時的他還未改名,叫杜哲基,直到三年後搬離開這裡,媽媽聽了一位高人指點,說他的名字不吉,才替他改名為杜愷基。
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叫的,他板起圓胖的小臉,陰森森地道:「今天上課的時候,我們老師說了一個故事,他說有個人去廁所大便,脫下褲子後,忽然間發現屁股癢癢的,結果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有隻手在摸他……」
「啊——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不要再說了!」小欣雅驚恐地捂住耳朵,其實她平常膽子很大的,但因為更小的時候有過不好的遭遇,因此很怕聽這種鬼故事。
他故意抓下她捂著耳朵的手,壓著嗓音用氣聲幽幽說道:「妳知道那是什麼嗎?那是一隻沒有身體的手呦,它抓住那個人的屁股,硬生生地抓下一塊血淋淋的肉……」
「哇啊!好恐怖、好恐怖,你不要再說了!」她害怕地尖叫。
見她嚇得整個人縮成一團,緊緊抱住他,他這才滿意地住了口。
「只是假的故事就把妳嚇成這樣,真是膽小鬼。」
去年外婆中風,又不願搬到城市去住,媽媽只好帶著他回來親自照顧外婆。
鄉下風氣保守,他這個私生子常被人指指點點,剛搬來不久,那個男人的老婆跑來大鬧一頓後,村裡的人總會私底下嘲笑批評媽媽,他們的小孩也有樣學樣。
大人還知道做些表面功夫,但小孩哪懂這種人情世故,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惡,每次一找到機會就欺負他,就只有這個恰北北的女孩肯親近他。
忿忿瞪他一眼,但她的氣來得快忘得更快,突然想起什麼,興匆匆地說:「我媽今天煮了紅豆湯,我們回去吃吧。」沒等他同意,就拉著他跑回家。
「我不想吃紅豆湯,我要回家。」他甩開她的手。他要減肥,不想再頂著這樣一身圓滾滾的肥肉遭人嘲笑。
「我媽煮的紅豆湯超好吃吶,你真的不吃嗎?」
「不吃。」他堅決不受她誘惑,加快腳步往自家走去。
結果半個小時後,她端著一個大碗公的紅豆湯來到他家。
「小胖,我媽要我端來給你們吃。」她又不知不覺地跟著村子裡的人叫起他這個綽號。
一聽,坐在客廳一張小桌子前看書的他,馬上別過臉不理她。
「欣雅,回去替我謝謝妳媽媽。」
杜美珊見兒子板著臉生悶氣,微笑地接過碗,到廚房將紅豆湯倒在自家的大碗公裡,把原本的碗洗乾淨後拿出去遞給她,同時將今天剛買的水果裝了一袋交到她手上。
「這些水果妳帶回去吃。」欣雅的媽媽是從外地嫁過來的,是村子裡少數幾個對她表達善意的人。
「謝謝阿姨,我回去了。」那袋水果裡還有她最愛吃的香蕉,小欣雅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等她走後,他才轉過臉來。
杜美珊笑著揉揉兒子的頭,「你不要老愛跟欣雅鬧彆扭,她是個好女孩,既熱心又有正義感,是個很值得結交的朋友。」
正是因為他把她當成朋友、很在乎她,才會對她沒將自己一再提醒不要再叫他小胖的事放在心上這麼不高興。
升上小六那年,有一次,看見他回來,她從他家院子旁的一株樹杈上跳下來,結果沒站穩,以狗吃屎的姿勢跌到他腳前,還撞到了他的小雞雞。
他直覺反應用雙手捂著胯下,氣黑了臉。「妳在做什麼?」
她一臉無辜地爬起來,「你沒看見我從樹上掉下來嗎?」下一秒又笑呵呵地說道:「小胖,我跟你說哦,我這次考試是全班進步最多的哦,進步了兩名,比上次多了二十分。」
因為胯下被她撞得很痛,他沒好氣地板著圓胖的臉,「恭喜妳,從最後一名成為倒數第三名。」上次她平均四十六分,這次六十六分,對於每次考試都拿第一名的他,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她沒聽出他話中的諷刺,興高采烈地分享,「我跟你說,我偷偷喜歡的一個男生還幫我鼓掌加油哦,他還說以後要教我數學。」
他耳朵一動,她什麼時候有喜歡的男生?
「那傢伙是誰?」
「就是我們班長呀。」
兩天後,她有些難過地跟他說:「我決定不要喜歡班長了。」
「為什麼?」
「他喜歡坐在我後面的方文雁,還寫情書給她,結果放錯位置,放到我的抽屜裡了。」
她今天一到教室,就看見抽屜裡有一張摺起來的紙,好奇地打開來一看,上頭寫著——
方文雁,我很喜歡妳,我每次上課時都偷偷在看妳,妳跟我交往好不好?
最後的署名是黃耀強,正是他們班的班長。
看見班長這麼寫,她就像踩到狗屎一樣,心情都臭臭的開心不起來,但她還是將那張情書交給了方文雁,因為方文雁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可以奪人所愛,所以決定不喜歡班長了。
年幼的她還不懂辨識筆跡這種事,因此也沒發現那根本不是班長寫的。
而收了情書的方文雁很害羞,也沒去向班長求證,所以班長壓根不知道他被人栽贓了。
心情低落的她,絲毫沒有發現他在得意的偷笑。
那張紙條其實是他一大早跑到學校偷塞進她抽屜裡的,他這麼做可是有正當的理由,她還小,不該太早戀,這樣會影響她的身心健康,自己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好。
但他仍拍拍她的肩,假意安慰,「那個班長也不怎麼樣,妳以前會喜歡他表示妳笨,不喜歡他才是對的。」
他原以為會在鄉下待很久,但就在他小學即將畢業的這年夏天,中風的外婆突然病危,兩日後病逝,辦完外婆的喪事,暑假才剛開始,他卻突然不明原因連續發燒數日,到醫院檢查後,母親便帶著他搬離這裡,到大醫院去求醫。
不久,為了替他改運,母親又幫他改了名字,接著一連串的厄運彷彿約好了似的,一件一件接踵而來。
孩童時最美好的回憶是有田欣雅相伴的那段時間,成年後,杜愷基曾回鄉下想找她,但她父親去世,家裡似乎發生了什麼變故,母親帶著她和弟弟搬走,從此不知去向。
直到現在,事隔十幾年,兩人才再重逢,可是她卻相見不相識。
一陣涼涼的夜風吹進來,他瞟向陽臺,看見映現在落地窗上的那抹頎長身影,苦笑了下,當年得了那場病,讓他整個瘦了下來,圓滾滾的模樣已不復見,後來發育期身高拉高,變得挺拔修長,難怪她認不出他,何況他連名字都改了。
杜愷基盥洗後,準備就寢,躺上床時,隱隱感覺到一陣涼意,彷彿有什麼在他身邊飄動,他沒在意,直覺是冷氣,沉沉睡去後,有道肉眼看不見的人影,輕飄飄地佇足在床邊注視著他的睡顏,許久之後才穿越牆壁,飄了出去。
掛了電話後田欣雅鬆了口氣,今天那位大作家沒再要她去清掃,只叫她十一點過去替他整理一些資料。
她在十點五十分來到杜愷基的住處,剛進門,就看見一位打掃阿姨提著清潔用具離開,她正想質問他既然如此昨天幹麼還故意叫她大掃除,累得她半死,怎料剛要開口,他就丟給她一大堆剪報、雜誌以及列印下來的資料,要她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放進資料夾裡。
他簡單地向她說明分類的原則,「靈異的資料就放在這本黑色的資料夾裡,凶案的放在這本紅色的、考古的放在這本黃色的,天文外星以及奇幻事件歸類在這本白色的……」在那疊資料裡,他特地混進了一個線索,向她暗示他的身分。
她忙著記住他的話,一時忘了要質問他打掃的事。
說完,他問道:「這樣記住了嗎?」
「記住了。」田欣雅點點頭。她發覺他不像昨天那樣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跟她講解時,語氣也溫和許多。
杜愷基接著問:「今天中午吃水餃好嗎?」
「好,我晚點再出去買。」她以為他是要她去買水餃。
「不用,我來包就好。」他笑得很和善。
想起他昨天煮的義大利麵好吃到不行,她不禁也很期待他包的水餃。
因此在他到廚房後,她很賣力地開始做分類的工作。發現那堆資料裡竟然還夾著一張畢業證書,以為他是不小心誤放,沒細看便直接擺到一邊去。
舉凡有關鬼魂、靈異以及阿飄這幾個字的資料,她連內容都不看,就直接歸類在靈異那本資料夾裡。
由於她自幼就有靈視的能力,五、六歲時曾被惡作劇的鬼魂嚇過,所以她非常怕鬼,就連聽到鬼故事都會驚恐不已,即使長大後知道那些沒有形體的魂魄不可能直接傷害到她,她仍下意識地感到恐懼。
後來是父親帶她去找一位大師收驚,大師似乎同時將她陰陽眼的能力封住了一部分,因此後來就算看見鬼魂,也只能隱約見到一團朦朧模糊的影子。
隨著年紀增長,她的靈視力也逐漸消失,這幾年來她已很少再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靈體。
中午十二點左右,杜愷基端著熱騰騰的水餃上桌,還搭配了酸辣湯。
「欣雅,過來吃飯了。」他熟稔地叫著她的名字。
田欣雅肚子裡的饞蟲早就被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給薰得蠢蠢欲動,一聽見他的叫喚聲,很快就丟下手裡的資料走到餐桌前,看見一大盤粒粒飽滿的水餃,口水都快忍不住滴下來了。
她不客氣地坐下,拿起碗筷就夾了一個塞進嘴裡,新鮮美味的餡料讓她忍不住一顆接著一顆吃起來。
「真好粗,這要素拿出企賣,一定很多人朋場。」田欣雅讚不絕口,但因為她嘴裡正塞了一顆水餃,說起話來怪腔怪調的。
「好吃就多吃點。」杜愷基微笑道。他先喝了幾口酸辣湯,再慢條斯理地夾了一顆水餃送進嘴裡,咀嚼完後嚥下才又開口,「對了,我有段劇情想聽聽妳的意見。」
「嗯。」她忙著吃沒空說話,點點頭應了聲。
他用陰森得讓人發毛的語氣開始述說:「男人拿刀砍死妻子,把妻子身上的肉一塊塊剁下來,然後用絞肉機把那些肉絞成肉泥,做成肉餡,與剁碎的韭菜一起包進水餃裡,他一口氣吃了十幾個,然後換下衣服,把自己整理乾淨,將人肉水餃端去送給住在隔壁的好友吃,假裝還不知道好友跟他老婆偷情的事,告訴他這是他妻子剛包的水餃,要他送來讓他嚐嚐味道……」
「嘔。」田欣雅聽得反胃地乾嘔了幾聲,驚恐地看著盤子裡剩餘的水餃,馬上聯想到這些……該不會是人肉做的吧?
他彷彿沒看見她作嘔的反應,很親切地問她,「妳覺得是要把他妻子的肉做成水餃,還是包成肉包子比較好?」
她再也忍不住了,跑進浴室裡嘔吐,幾分鐘後她走回餐桌旁,怒道:「你在想什麼,殺人也就算了,還要把人給吃掉,這太變態了!」
「這是小說,妳何必當真?」杜愷基淡淡表示。
田欣雅一臉氣呼呼,「這種變態的劇情寫出來讓人看了會覺得很噁心。」
「我寫的是驚悚小說,不驚悚讀者怎麼會想看。」
「那也沒必要把人絞成肉泥包成水餃啊!」她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情節。
他托著下巴,心情很好地笑睨她,「妳該不會是以為我包的水餃裡摻了人肉吧?」
「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
對了,他以前的助理為什麼要辭職?是因為受不了這變態的傢伙,還是……她根本就失蹤了?這麼一想,她突然打了個冷顫。
「妳對我這麼有信心,讓我很慚愧。」他語氣幽幽。
他是在慚愧什麼?她悚然一驚,難道……「你殺過人,還吃過人肉?!」
杜愷基好整以暇地瞅她一眼,「妳誤會了,我是慚愧不該在吃水餃時跟妳討論這段情節,讓妳聽了食不下嚥。」
這下田欣雅總算意識到他壓根是在戲弄她,不自禁捏起拳頭,恚怒地走到他面前。「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別怪我不客氣!」
「別忘了我是妳的雇主,毆打雇主妳會被解僱哦。」他悠哉地提醒道。
看來她並沒有發現他特地夾在資料堆裡的提示,這笨女人,真是氣死他了!
「哼,我又沒說要打你,你緊張什麼?」她訕訕地坐了下來。
剛剛聽他說的人肉水餃故事害她不敢再吃水餃了,只好為自己舀了碗湯喝。
酸辣湯又酸又辣又夠味,她一連喝了兩碗,滿足地拍了拍肚皮,望向他建議道:「你以後如果不寫小說,可以改行當廚師,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吃你做的菜。」
「妳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在這裡搭伙。」
「真的嗎?」田欣雅驚喜地睜大眼。
見她仍像以前一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杜愷基的眸光微微流露出一抹笑意,嘴上卻刻意說:「只要妳不怕我用人肉來做料理。」
「你別想再唬我。」她才不會再上當!想了想又接著說:「我會出菜錢的。」
那點小錢他才不在乎,「以後妳負責洗碗來抵飯錢。」
「沒問題。」有這樣白吃白喝的福利,她哪會往外推,開心的一口答應。
下午,杜愷基待在書房工作,田欣雅則坐在客廳繼續整理那堆資料。
他蒐集的資料五花八門,有戰爭的新聞、國際事件、社會案件、玄幻靈異、奇聞軼事,還有短篇笑話,應有盡有,數量也很驚人,且資料上頭全都被他用紅線畫出了重點,她實在難以想像他竟然全都看過。
幾個小時後,她身邊那一大疊空白資料夾都被她裝滿了,伸手正要去拿一本新的資料夾時,抬頭瞥見落地窗外那像火球一樣通紅的夕陽,正徐徐西沉,這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傍晚了。
她瞟了下腕錶,下午六點多了,伸了個懶腰,起身想到廚房倒杯水喝,卻不經意瞟見早上被她丟到一旁的那張畢業證書,目光剛好滑過上頭一個非常眼熟的名字,連忙拿起來細看。
「杜哲基?噫,這不是小胖的名字嗎?」田欣雅難掩詫異。
當年他國小畢業不久就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去哪裡,她從此沒了他的音訊,幾年後她父親因病過世,大伯他們鬧著要分家產,之後媽媽就帶著他們姊弟倆搬到外公家附近住,五年前母親再婚,嫁給一個老外,三年前,帶著弟弟跟繼父一起回荷蘭去了,她不想離開臺灣,因此沒跟著過去,只有在過節時才會飛去看看他們。
憶起兒時的鄰居兼玩伴,她不禁有些想念,當初得知他匆忙搬走,她可是難過了好一陣子。
只是他的畢業證書怎麼會在這堆資料裡?
她拿著畢業證書來到書房前,因為急著想知道答案,忘了敲門就直接扭開門把闖了進去。
杜愷基這時正坐在桌前敲打著鍵盤,原本低垂著頭,察覺她進來,很自然地抬起頭朝她望去。
那一瞬間,他英挺的五官與兒時圓滾滾的小胖有些重疊起來,她呆呆地望著他,片刻後脫口叫道:「你是小胖?!」
聽見她叫出他兒時的綽號,杜愷基有些不悅地挑起眉,回道:「我跟妳說過不准再這麼叫我。」這個遲鈍的笨女人,總算發現他刻意留給她的暗示了。
「你真的是小胖!」聽見他的話,她驚喜地衝到桌前,瞪大眼看著他,「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杜愷基沒好氣地回道:「自己笨還怪別人。」嘴角卻是掩不住地往上高高揚起。
「我哪裡笨了!你變了這麼多,以前胖嘟嘟的,現在變得這麼瘦,誰能認得出來呀?」她毫不客氣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打量著他那張臉,有感而發地說:「以前那些肥肉都不見了,你變得帥多了。」
昨天一來就被他奴役,對他沒有好印象,因此她沒有仔細看過他的臉,現在細細一看,他的眉毛不粗,但濃淡適中,眼型狹長,眼下有臥蠶,鼻梁又高又挺,嘴唇微薄顏色偏淡,麥色的肌膚和深邃立體的五官,組成一張很英俊的臉孔。
從小胖子蛻變成一枚型男帥哥了。
他拍開她的手,反駁道:「妳也變了不少,妳去出版社應徵時,我還不是一眼就認出妳。」
「噫……可是那天我沒看見你啊!」
「那天我經過會議室,從透明玻璃窗看見妳正在裡頭面試。」
「你都認出我了幹麼不跟我說?」她埋怨地輕捶他肩膀一拳。
「我怎麼知道妳眼力這麼差。」
「明明就是你男大十八變,還怪我!」與兒時同伴相認,田欣雅很高興,又再捶了他一拳,揶揄道:「嘖嘖,現在是鼎鼎大名的作家了,很驕傲呴,竟然連以前的兒時鄰居都不認,還不快去煮一頓大餐來向我賠罪。」她不客氣地使喚起他來,不再隱藏自己的本性。
時隔十幾年,她對他不見生疏,有的只是重逢後的喜悅。
杜愷基站起身,心情極好地揉亂她那頭短髮,「想吃就來幫忙洗菜。」
第3章
杜愷基煮了幾道菜,與田欣雅坐在餐桌前邊吃邊聊,泰半都是他聽她說最近幾年的狀況,她連幾個月前跟男朋友分手的事也如實托出。
得知她現在身邊沒伴,他心情又好上了幾分。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才吃完,她收拾碗盤,拿進廚房清洗,他則在一旁切著飯後水果。
他用俐落的刀法將西瓜整齊地切成邊長三公分的正三角形,她看得嘆為觀止,然後發表感想,「你是有強迫症嗎,幹麼把水果切得這麼整齊呀?」
「妳不覺得這樣很好看,吃起來心情也會很愉快。」
「好看是好看,但我覺得吃起來應該味道都差不多吧。」田欣雅馬上拿起一塊西瓜塞進嘴裡,「哇,這西瓜好甜哦!」
杜愷基受不了地打了下她的手,「給我用叉子。」
她故意再用手拿起一塊西瓜迅速塞進他嘴裡,在他開口罵人前,就哈哈大笑端著盤子跑出廚房。
知道他就是兒時鄰居,她現在可是一點都不怕他了。
他吃下那塊西瓜,走出廚房,就看見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嗑著西瓜,不自禁流露一抹笑意。
相認後,她把他當成當年那個男孩一樣對待,彷彿兩人之間不存在著十幾年的隔閡,就像老朋友一般,讓他覺得很欣慰。
嗑完西瓜,看看時間也不早了,田欣雅低頭拿起包包準備要回去,「欸,我先回去嘍。」
「要送妳嗎?」
「不用,我騎機車來的。」背好包包,她抬起頭看向他,陡然一愣,接著面露驚恐,「你……」她驚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覷見她的異狀,杜愷基有些不解,「怎麼了,妳臉色好難看,好像見到鬼一樣。」
她就是見到鬼了,她看著跟在他身邊那團朦朧模糊的身影,雞皮疙瘩頓時爬滿手臂。
明明已經很久沒見到了,今天怎麼又會再看見呢?
「你、你身邊有、有個、個……」那個鬼字她遲遲不敢說出來。
「有個什麼?」他困惑地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樣。
感覺到那團人影在看她,田欣雅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背脊整個都發麻了,接著自欺欺人地叫道:「我、我什麼都看不見!」
杜愷基一愣,想起她幼年時似乎隱約能看見另一個世界的靈體,所以特別怕鬼,他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安撫道:「別害怕,有我在不會有事。」
見那團模糊的人影也跟著他靠近她,她隨即放聲尖叫,「啊—— 我什麼都沒看見,別過來!」同時不斷往後退去。
見她嚇得花容失色,杜愷基很擔心,「欣雅,冷靜一點,告訴我妳到底看見什麼了?」
田欣雅感覺到自己已經退無可退,只好讓背部緊緊貼著牆壁,一張小臉慘白著,膽顫心驚地告訴他,「有個人影就跟在你身邊。」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鬼字,只好以人影代替。
她的意思是有個鬼跟著他?杜愷基狐疑地前後左右望了望,但什麼都沒看見,可她那驚駭的表情又不似在騙人,想了想,他問道:「那人影是男是女?」
「是、是女的。」就在她說話間,那團朦朧的人影忽然往後退開幾步。
「她長得什麼模樣?」他再問。
她害怕得很想奪門而逃,但那人影正好站在通往大門的方向,她不敢過去,只好向他形容自己所看見的模樣。
「我看不清楚她的五官長相,只隱約看見她留著一頭及肩的長直髮,穿著一襲米色毛衣和一條咖啡色的長褲。」人影宛如罩在一層朦朧的白霧裡,她只能大約看出形體。
杜愷基微微一怔,下一秒像想起什麼,語氣急促地追問:「妳說她穿著米色毛衣和咖啡色長褲?」
「對。」
他猛然轉過身,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激動地喊道:「媽、媽,是妳嗎?是妳來看我了嗎?」母親當年遇害時,就是這樣的穿著。
聽見他的話,田欣雅驚訝地瞪大眼,「你說她是你媽?!」以前小時候她也見過杜媽媽,她還記得她長得很清秀,個性也很溫柔。
杜愷基焦急地睜大眼望著四周,「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你又沒有靈視能力,怎麼可能看得見?」田欣雅沒好氣地回道。知道這個……嗯,人影是他的母親,似乎有稍微比較不害怕一點點,接著想起什麼似的,她吃驚地問:「你媽已經過世了嗎?」吃飯時他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他背對著她回答,「她在十八年前就已經過世了。」那壓抑的語氣裡流露出一抹濃濃的悲傷,「告訴我她現在站在哪裡。」
「就在你前方三步遠的距離,我覺得她好像也在看著你。」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和五官,就只是一種感覺。
杜愷基直直地望著前方,抬腳走了兩步,然後低啞地出聲問:「媽,告訴我凶手是誰?當年是誰殺了妳?」
聽見他的話,田欣雅驚愕地張大嘴,難道杜媽媽是遭人殺害而死的?!
靜默地等了須臾,依舊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他回頭求助地望向她,「妳幫我問我媽,當年是誰殺死她的?」
「對不起,我聽不見聲音,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而已。」她為自己無法幫到他的忙感到有些慚愧。
杜愷基怔怔地望著前方的虛空,想到母親就站在他面前,卻無法相見,他痛苦地雙手握拳,指甲緊緊地陷入掌心,鄭重地承諾,「媽,我一定會找到凶手,絕不會讓妳含冤而死。」
話一落,田欣雅發現那團模糊的影子忽然輕輕左右擺動起來,似乎在表示什麼,接著朦朧的身影隱入後方的牆壁中,離開了。
她走到他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手,「杜媽媽走了。」
聞言,他不禁怔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想要平復在胸口翻騰不休的情緒。
田欣雅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不要難過,你這樣,杜媽媽見了也會不好受的。我以前聽一個師父說過,人死後魂魄之所以沒有前往靈界,是因為對某件事執念太深,才會在人世羈留不去,下次她若再來,你好好勸她,讓她放下執念,回到她該去的地方,這樣對她比較好。」
杜愷基抬起眼,眸光流露出一抹強烈的恨意,「一定是因為當年殺死她的凶手至今還沒有抓到,她才會死不瞑目,她會出現,一定是想要我為她報仇。」想到什麼,他抓住她的手急問:「妳說我媽還會再來嗎?」
田欣雅也不確定,含糊地臆測,「她已過世十八年還留在人世,我想可能會再來吧。」
「下次她再來,妳幫我問問她,我一定要知道凶手究竟是誰!」他的語氣態度又激動起來。
她有些為難,「可是我真的聽不見她說的話。」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母親遇害已十八年,如今終於有一絲線索能追查到當年殺害她的凶手,他絕不放棄。
翌日,田欣雅一來到杜愷基的住處,他便取出三張寫上姓名的紙條,告訴她,「今天晚上我媽如果再出現,妳立刻告訴我,我要請她指認凶手。」
她看了看那三張紙條,其中兩張分別寫上林輝全和紀美娥這兩個名字,另一張則是將兩人的姓名合寫在一起,她訝異地問:「這兩個人就是凶手嗎?」
「他們是最有可能犯案的人。」
「那你怎麼不告訴警察?」
「當年警察已經查過他們了。」
「那後來呢?」
「沒有查到罪證。」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會認為他們是凶手?」她不解。
「沒有查到證據不代表他們就不是凶手。除了他們,沒有人有理由殺害我媽。」他眼神冷鷙,語氣冰寒。
他這樣的神情讓田欣雅有些吃驚,不過多少也能理解,想當年父親病逝,大伯、叔叔爭奪家產,只分給他們一些錢,就趕他們母子三人離開,那時她氣得要死,更何況他相依為命的母親是被人害死的,他一定更恨了。
想了想,她關心地問:「這兩個人是誰?又為什麼要殺害杜媽媽?」他懷疑這兩個人應該有理由吧。
「一個是我生父,一個是他老婆。」
「蛤?」田欣雅驚訝地瞪大眼,「你是說你父親跟他老婆共謀,殺死了杜媽媽?」她想起當年在鄉下時,他母親因未婚生子而遭人議論,後來那男人的老婆好像還曾跑來大鬧一場,這樣看來,他生父的老婆確實有嫌疑。
她接著再提出一個疑問,「你父親的老婆是有嫌疑,但是你為什麼也懷疑你父親?」
「我母親遇害前一個月,曾分別向幾家保險公司投保了巨額的意外險,她去世後,那個男人以我監護人的名義領走了那些錢。」他實在不願承認這樣的男人是他的生父。
那年,他被檢查出罹患了白血病,也就是俗稱的血癌,亟需骨髓移植,但適合的骨髓難尋,母親的骨髓又與他不配,且手術也需要一大筆錢。
幾個月後,聽說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他住進醫院進行移植手術,但就在他動完手術這天,母親卻遇害了。
那天深夜,在一間學校的廁所裡,她兩手被手銬反銬在後,胸口被刺了一把刀,傷重而死。
法醫相驗的結果,確認她的死亡時間是在當天晚上八點至十點。
手術第二天那個男人來探望他,他才知道原來捐贈骨髓給他的人是他,但當時他仍渾然不知母親遇害。
不見母親,他曾詢問過那個男人,他的回答是—— 你媽媽去出差,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那時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讀不出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表情意味著什麼,後來長大再回憶起來,他才驚覺那是心虛,因此質問過—— 媽媽出事時,你為何要騙我她去出差?
你才剛動完手術,我怕你太傷心會影響身體,所以才暫時先隱瞞你,想等你好一點再告訴你實話。
因為那一筆數千萬的巨額保險金,警方曾調查過他,但母親出事那天,他正在醫院進行骨髓捐贈的手術,之後便留在醫院照顧兒子,這一切都有醫生和護士可為他作證,而那時他的老婆則是回娘家去了,也有不在場證明。
手術三日後,他在護士不經意的言談間得知了母親遇害的消息,一開始他不願相信,直到親眼看見母親的屍首,他才崩潰大哭。
出院後,那個男人將他接回家,但他老婆以及他們所生的兩個兒女都很不歡迎他,整天冷言冷語。
一個多月後,那個男人在老婆的唆使下,將他安排到一個年老的姑婆家住,從此很少再來看他,連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用銀行轉帳匯給他。
他上了高中後,那個男人更是一次都不曾來看過他,高二時,他搬出姑婆家,從此自己在外租屋。
由於警方遲遲無法抓到凶手,他只好自己暗中調查,他發現就在母親遇害的那一年,那個男人經營的成衣工廠因為營運不善,虧損嚴重,若再沒有周轉的資金就要破產。
母親遇害後,那筆巨額的保險金除了一小部分拿來付他的醫藥費和生活費外,其他的全都被那個人私自挪用了,有了那筆錢的挹注,工廠的破產危機總算解除。
這樣的巧合,難以讓人相信那個男人與母親遇害的事沒有相關。
警方和幾家保險公司也很懷疑,但始終查不到證據,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聽他訴說完整件事的經過,田欣雅為他不平又心疼。「你父親怎麼可以這樣,你也是他的孩子,他怎麼能這樣不聞不問?太過分了!」
杜愷基又再說出另一個驚人的真相,「當年村裡的人都說是我母親勾引別人的丈夫,才會生下我。事實上是我母親與那個男人認識在先,他們交往兩年後,那男人移情別戀,貪圖另一個女人家裡有錢,就甩了我母親,娶了那女人,當時我母親已經懷了我,她捨不得孩子,便把我生了下來,獨自扶養。」
聽畢,她氣忿難平地罵道:「你父親好爛哦!我相信杜媽媽的死絕對跟他脫不了關係。」品性這麼差的男人,絕對有可能謀財害命。她接著一臉仗義地拍著胸脯承諾,「好,我幫你,一定要找到他殺人的罪證不可,你要我怎麼配合儘管說,不用客氣!」
「謝謝。」對她的仗義相挺,杜愷基輕聲道謝。他並不意外她會這麼說,因為她從小就是個正義感很強的女孩。
見他眉目間在提及往事時流露出一抹哀傷,她看了也不禁覺得心酸酸的,她拍拍他的肩,信心滿滿地表示,「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找到證據。」
他抬眸望著她那張不施脂粉、明豔乾淨的臉龐,冰冷已久的心彷彿枯木逢春一般,暖融融地跳動了起來。
「今晚若是我母親再出現,我會拿這三張紙給她指認,如果這裡有殺死她的凶手,就讓她吹動那張紙。」
田欣雅也覺得這辦去可行,用力點頭。「好。」
田欣雅一直待到晚上快十點,才終於看見昨晚出現過的那團模糊身影。
為了義氣相挺,她努力克制住那種從骨子裡鑽出來的畏懼,出聲提醒,「杜媽媽來了。」
「在哪裡?」他聞言左右張望,仍然沒見到任何人影。
撫著手臂上竄起的一顆顆雞皮疙瘩,田欣雅強迫自己看向她,壓低嗓音說道:「她穿越窗戶飄進來,正朝你靠近,現在就停在十一點鐘方向、五步外的距離。」
杜愷基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那三張寫著姓名的紙條朝著她指示的方向走去四步,緩緩說道:「媽,這三張紙條上若是有殺害妳的凶手,妳就讓紙條飄動,我就能知道是誰了。」
此刻窗子緊閉,沒有風能吹進來,他兩手分別捏著紙條的上端,靜靜等待著。
田欣雅也跟了過來,緊張地站在旁邊看著。
但等了半晌,他手上的紙條連飄動一下都沒有。
她不解地抬頭望向那團模糊的影子,只見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杜愷基前方,她隱約感覺對方似乎在表達什麼,無奈她什麼都聽不見,不由得心急問道:「阿姨,妳是不是沒辦法讓紙條飄動?」說完,她隱約看見模糊的影子微微晃動著,似是在說些什麼,她轉頭告訴他,「你母親的身影在輕輕晃動著,但我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思及一個可能,杜愷基蹙眉問:「媽,難道這紙條上寫的都不是殺害妳的凶手嗎?」
田欣雅看見那團影子突然朝杜愷基靠近了一步,似乎是在碰觸他,隨即又馬上退開,身影沒入牆壁中。
「阿姨走了。」她的表情充滿了困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姨是沒有能力讓紙條飄動,還是紙條上所寫的人不是殺害她的凶手?」
杜愷基花了幾秒,平復有些失望的心情,說出另一個可能,「或者她也不知道殺害她的真凶是誰。」
當年生父與他老婆皆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自然不可能是他們親自下的手,最有可能的是他們買通了別人來行凶,而母親不認識對方,自然無法指認。
「可是她是受害者,一定見過那個殺死她的人吧?只要我們找到線索,就能追查出真凶。」這樣一想,田欣雅更加確定杜媽媽一定是為了找到凶手,才會這麼多年來都徘佪在人世不走。
垂眸思索片刻,杜愷基問道:「妳聽不見她說的話,那其他擁有像妳這樣能力的人呢?」
聞言,她頓時眼睛一亮,擊掌道:「啊,對呀,我們可以找其他的通靈人幫忙嘛。」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樣是個半吊子。
「妳有認識的嗎?」他立刻追問。
「呃,我認識的那個師父很多年前就過世了。」看見他失望的表情,她心生不忍,想了想趕緊再補充,「我回去幫你打聽看看,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好,謝謝。」
今晚雖沒能問出什麼,杜愷基還是很感謝她的幫忙,有她相伴,自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心裡有種踏實的感覺。
她朝他手臂輕捶一拳,粉唇綻開朗笑,「我們是朋友呀,幹麼那麼客氣。」
她爽朗的笑容倒映在他眼裡,滑進了他心裡,開出了一朵花,名字就叫做田欣雅。
「……所以芫芫,妳有沒有認識會通靈的人?還是知道有誰認識?」回到租屋處,田欣雅馬上詢問好友,還順便將事情的經過大略說明。
岑芫芫正敷著面膜,聽她說完,她臉皮不動,只微微掀動嘴唇問道:「你們確定看到的那團人影真的就是他母親的魂魄嗎?搞不好是別人也說不定,所以才會沒告訴你們凶手是誰。」
「那團人影身上的衣服跟當年小胖他媽媽遇害時身上穿的一樣,除非小胖自己記錯,否則應該錯不了。而且我感覺得出來,那團人影似乎很關心小胖。」
「妳不是看不清她的五官表情嗎,是怎麼感覺出來的?」岑芫芫再問。
「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嘛!就像假如妳很生氣,我就算不正面看著妳,我也能從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感覺到。」
「妳是說妳能感應到她的情緒?」
田欣雅連忙點頭,「對,沒錯,就是她散發出來的那種情緒。」
看看時間差不多,岑芫芫撕掉臉上的面膜,將殘餘在臉上的精華液細細推勻。
田欣雅有些心急地問道:「妳到底有沒有認識的嘛?」
「妳急什麼,等我弄完,再把電話抄給妳。」慢條斯理地抹勻後,她再抹上一層保濕乳液,她不像好友天生麗質,皮膚細緻滑嫩,她天生容易長痘痘,毛孔又有點粗,不能不好好保養。
一等好友上完乳液,田欣雅便馬上催促,「妳快把電話號碼抄給我啦!」
岑芫芫不疾不徐地拿起手機,翻查電話簿,抄了兩組號碼給她後,提醒道:「這兩個人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會通靈,妳帶那個小胖去的時候,要先試探一下,不要被唬了。」
身為高仕集團的主任祕書,不僅要能幹,處理事情的能力更要一把罩,才能幫上司解決各種疑難雜症,加上個性圓滑,她認識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謝啦!」田欣雅很高興地將那張抄了手機號碼的紙條收好。
見她笑咪咪,岑芫芫心裡一動,「妳說的這個小胖長得怎麼樣?」
「他呀,小時候胖嘟嘟的,不過沒想到長大變得很帥。」
「妳喜歡他?」岑芫芫問得很直接。
「怎麼可能?我們才剛相認兩天耶。」
「現在不可能,不代表以後不可能。」套句好友剛才的話,至少她「感覺」得出來,她對這個兒時玩伴很有好感。
田欣雅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拜託,我跟他就像哥兒們一樣,哪會喜歡上他。」自己跟小胖之間的感情是兒時情誼,不是男女之情啦。
岑芫芫沒再與她爭辯,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我今天中午跟幾個同事去吃飯,看到邵世豪跟一個女人也在那間餐廳吃飯,吃完,兩人還親密地手牽手離開。」
聽見關於前男友的事,田欣雅訕訕地表示,「我跟他都分手好幾個月了,他交新女朋友也沒什麼不對。」
「如果真是分手後才交往的自然沒什麼不對,但我同事認識那個女人,說他們兩人交往快一年了。」
「快一年?怎麼可能,妳同事是不是記錯時間了?」那時候她還沒跟邵世豪分手。
岑芫芫很快提出證據,「我同事是那女人的學姊,去年八月某次校友聚會時,她就看過對方帶著邵世豪一起出席。」
聽她說完,田欣雅氣壞了,「原來他早就背著我劈腿,竟然還說是受不了我的脾氣!」
當時為了這件事她心情低落了好久,但自知脾氣確實不好,導致他們交往一年半以來時常爭吵,所以分手的事她也不怪他,如今得知真相,分明就是他劈腿在先,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認為是她的問題,真是太不要臉了!
岑芫芫沒有與她同仇敵愾,而是冷靜地安撫道:「這種男人不值得妳生氣,我會告訴妳這件事,是希望妳能認清這個男人是什麼德性,別被矇了。這種會偷腥的男人,那女人要就讓給她,以後他照樣會繼續劈。」
好友的一番話讓田欣雅的怒氣漸漸平息下來。「妳說的對,沒必要為這種爛人生氣。」何況都已經分手了,再追究這件事也沒什麼意義,不過她算是認清邵世豪了,以後就別再讓她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