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玖央二十八年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輔佐皇兄治理朝政,
誰知他還沒打算成親,母后已經下了懿旨說幫他挑好媳婦人選,
更沒想到這個為了買包子差點把他撞飛的莽撞丫頭就是他的新王妃?!
他原本不是很喜歡這個白嫩嫩肉乎乎的胖姑娘,
但看見她妹妹和其他千金小姐聯手欺負她,可惡的把她推入玫瑰花叢,
她可愛明豔的笑容消失變得黯淡無光,可憐兮兮的忍著眼淚,
他竟奇異的很不開心,甚至為她出頭懲治那些膽敢傷害她的人,
在和她交談後更被她的單純直率所吸引,不由自主動了心,
他這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會再在意她貪吃,只想把所有美食都送給她討她歡心,
更別說成親後她還是個挑不出缺點的好妻子,
除了還有別的蒼蠅覬覦他的愛妻這點讓人火大外,
兩人無論是在床上床下都無比契合,可或許是幸福遭天妒,
她因為預見他吃下有毒飯菜,擔心的趕到他身邊親自幫他做飯,
他是躲過一劫,但代價卻是她替他受了那無藥可解的致命毒藥……
香彌
我出生在夏天,屬於一個熱情奔放的星座,但是朋友們卻都不覺得我像是那個星座的人,
因為我既不熱情、也不奔放,我比較內歛,不太會將情緒流露出來,也很不擅於表達自己。
有朋友說我習慣於把自己藏起來,不懂得外放,我也覺得是這樣,最近正在努力嚐試改變,
希望有一天,不會再有朋友懷疑我——
「妳是獅子座的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愛情沒有條件限制
最近小編在BBS版看到了一篇創作文章,裡頭女主角二十五歲交了第一個男友,全家人的反應居然是去廟裡還願、昭告天下等等,敘述非常之詼諧逗趣,但其中隱藏的訊息卻讓人不容忽視──也就是外在條件的重要性。
前些日子,敗犬、剩女一詞可以說是紅透半邊天,在在都顯示了現代社會對於「女大當嫁」的基本要求仍然沒變,但是小編總是會想,為什麼男人四十歲未婚身價就水漲船高,女人四十歲還是單身就被嫌得無一處好咧?難道年紀大錯了嗎~(模仿誰啊)甚至小編還曾親眼見過親戚中有人對於兒子的女朋友嫌得要命,說她長得醜、學歷又低,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之類的云云,But!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這麼看重外在的,為了要讓大家仍對愛情存有妄想……不是,是希望,甜檸檬三大作家將聯手打造三個有如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和最終得到幸福的灰姑娘們。
甜檸檬八月的【金貴女臨門】將要帶給大家一系列認為年齡、身分、外表皆不是問題的超有Guts男主角,他們完全視那些外在條件於無物,在一般人眼中的不足,在他們眼裡根本是好到不能再好──
瑪奇朵《大齡寡婦》中,女主角剋死人不償命(?),不但從爺爺奶奶一路剋到手足兄弟,丈夫也在成親第一天就兩腿一伸,走了,真的是有夠「逼哀」的,但是Don’t worry,當命硬碰上了天煞孤星的男主角,結果剛好是負負得正……
香彌《大齡肥妃》裡,女主角因為年紀和體型,始終無法遇到良人,幸好有太后慧眼視英雌,將她許配給現任夫君,而他們一個急驚風,一個慢郎中,究竟會碰撞出怎麼樣愛的火花呢……
佟芯《大齡庶女》中,女主角對錢錙銖必較,男主角卻視金錢如糞土,這樣兩個價值觀差距甚大的男女湊在一起,又會發生什麼甜蜜蜜又笑料百出的精采好戲呢……
從書名看,我們可以發現女主角的條件或許無法稱得上頂尖,甚至是讓人嫌棄的,但男主角們卻依然把她們視為畢生摯愛,歡天喜地迎娶他們的【金貴女臨門】!就請大家在8/21一起見證他們的愛情~
-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第1章
「皇兄請看,臣弟打算在江心這裡設置一處分水堰,將饒江分隔成內外兩江,然後鑿開這片山壁,設置一引水渠道,把內江的水引入灌溉,而外江則為洩洪與行舟之用。」
閻玖央佇立在御案旁,指著擺在桌案上的那本他親手繪下的山川地形圖,仔細為兄長解說。
閻擎泰很專注地傾聽他的說明,「你的意思是要把饒江的水分為兩半,一半匯入內江,一半流入外江?」
「沒錯。」閻玖央指著圖上特地標示出來的幾處地點說道,「上頭這處堤堰是要做為排沙以及洩洪之用,一旦內江的水位高漲,依靠這前面的迴流之力,便能把多餘的江水和沙泥排到外江來,不會溢流到內江的引水渠道,造成氾濫成災。」
饒江是大智國最大的江河,沿岸數萬頃以上的莊稼都仰賴饒江之水灌溉,養活了大智國將近四分之一的百姓。
但饒江每隔個幾年便會氾濫成災,導致百姓飽受洪澇之苦,歷朝歷代都想方設法要整治饒河,無奈成效不彰。
今春,一場洪災奪去上千條人命,數萬百姓流離失所,災情慘重,閻玖央代替皇兄前去賑濟災民。同時,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在饒江上下游來回勘察,最後終於讓他想出一套辦法來整治饒江。
聽完他擬的治水之策,閻擎泰面露喜色,讚道:「妙啊!太妙了!這方法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以後就不怕再造成洪災了。玖央,你是怎麼想到這麼絕妙的辦法?」
「臣弟沿著饒江勘察數月,才想出這個辦法來。不過要鑿開這座山將水直接引入饒江平原十分困難,若靠人力來開鑿,只怕須費時不少時日,因此臣弟想使用火藥來炸開這座山。」
閻擎泰聽得直點頭,「好好好,只要這件事做成了,以後百姓就能不再飽受水患之害,無論花費多少代價也要做。玖央,治理饒江的事朕就全權交給你去督辦,你只管放手去做。」
得到兄長的支持,閻玖央蒼白的面容精神一振,朗聲道:「是,臣弟定不負皇兄所托。」這個分水的辦法是他苦思冥想數月才想出來,能親手整治饒江,他求之不得。「待臣弟去向母后請安後,便著手來辦這事。」
見他要告退,閻擎泰急忙叫住他,「等等,玖央,朕還有話要同你說。」他這趟宣召他回來,並不只是為了治水之事,還另有一事。
「不知皇兄還有何事?」閻玖央本是個閒不下來之人,如今更是迫不及待想大展身手,開始著手整治饒江的事。只要一切都能依照他所設想的法子施為,一旦這處水利工程竣工,他有信心饒江將不再有水患之憂。
閻擎泰斟酌著開口道:「你這幾年為朕東奔西走,辦了不少事,也因此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數年前先皇猝然駕崩,他這個太子倉促登基,但有幾位皇子野心勃勃也覬覦皇位,遂勾結外臣聯合造反,他在玖央的幫助下,這才終於掃平這場動蕩,穩住朝政與皇位。
他心中對這位皇弟是十分感激,當年若非他鼎力相助,只怕他這個皇帝早已被其他的兄弟給弒殺了,經過那一場動亂,當年造反的幾個兄弟都已伏誅,他身邊能信得過的只剩下這位皇弟。
只要是皇帝提的要求他泰半不會拒絕,因此數年前自己便親口答允過他,除非他有合意之人,否則絕不會過問他的婚事,是故此刻提起這件事,不由得有些猶豫。
聞言,閻玖央眉峰微皺,「娶不娶妻臣弟並不在意,且皇兄已答應過臣弟,除非遇到中意的姑娘,否則皇兄不會逼臣弟成親。」
這些年來他把心思都花在朝政上,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個人婚娶之事,且打小生長在宮裡,他看遍了那些后妃為了爭寵勾心鬥角,做出不少醜事,因此對娶妻之事敬謝不敏。
「朕是答應過你,但這是母后的意思,她……已為你覓得一門好姻緣。」見弟弟臉色微沉,閻擎泰趕緊再解釋道,「不是朕要逼你,這幾年母后老在朕耳邊叨唸你的親事,朕都想辦法替你擋下來,這次朕還想攔,卻被母后斥責朕不關心你這個弟弟,存心讓你孤獨終老,朕這回著實攔不住了。」
知曉這是母后的意思,閻玖央心中雖不快,卻也不好說什麼,離開上書房後,他直接朝太后住的寧安宮而去。
「兒臣見過母后。」進了寧安宮,閻玖央上前行禮。
看見數月不見的小兒子,太后十分歡喜,抬手道:「免禮,過來哀家這兒坐。」她昨晚就得知兒子已回到玉樞城,因此一早就等著他進宮來請安。
他走過去坐在太后身邊,太后發覺他臉色蒼白、略帶病容,關心地詢問,「是這趟代替你皇兄去巡視饒江的災情累壞了嗎,瞧你氣色怎麼這麼差?」
「巡視災情是兒臣的責任,兒臣不累,是回來的途中染了風寒。」
聽見兒子病了,太后愛子心切,吩咐宮女,「快招太醫過來為皇兒瞧瞧。」
知母后是擔心他的身子,閻玖央溫聲道:「多謝母后關心,兒臣昨晚已看過太醫。」
「那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將養幾日就沒事了,不是什麼大病,不礙事。」
見他面容清瘦憔悴不少,太后心疼地拍著兒子的手,「你呀,這些年為你皇兄操勞國事,都沒能好好休息,母后會吩咐你皇兄,讓他這半年裡別再派事情給你做了,這趟回來你就在府裡頭好好養養身子,知道嗎?」
「兒臣知道母后關心兒臣,不過再過兩天兒臣便要前往饒江治水。」閻玖央稟告。
「你皇兄是怎麼回事,他是存心要累死你這個弟弟嗎,滿朝文武百官那麼多人,他怎麼就偏要讓你去治水?」太后以為小兒子是迫於皇上之命而不得不前去治水,不悅地罵起長子。
「母后別責怪皇兄,這是兒臣自個兒要去的,這趟前去勘察時兒臣想到了一個治水的辦法,非得兒臣親自前去督辦不可。」閻玖央解釋。
聞言,太后這才斂去怒容,「那治水可非一時間就能治得好,你這一去豈非要許久才能回來?」
「若是能整治好饒江,使其不再氾濫成災,這對咱們大智國與百姓都是莫大的好事,兒臣辛苦一點不算什麼。」
太后不捨地叨唸他,「你一顆心就全繫在國事上,你皇兄要是沒有你這麼個好皇弟為他分憂解勞,哪能這麼輕鬆,你瞧他今年又新納四個妃嬪,後宮也再添了兩個皇子和一個公主,你都二十有八了,卻連個王妃都沒有,更別提子嗣了。」
皇上後宮充盈,皇子公主接連出生,因此最讓她牽掛的是小兒子至今猶未娶妻生子的事,故而一提起這件事,她不容置疑地接著再說:「這次母后不許你再拖延了,趁這趟回來,先把婚事辦一辦,否則母后可不許你離開玉樞城,治水的事就讓你皇兄派其他的大臣去。」
「母后,兒臣—— 」閻玖央想說服母后改變主意,才剛開口,便被她打斷。
「母后知道你一直沒有中意的姑娘,所以這次的婚事母后就為你作主了,你放心,母后的眼光絕不會有錯,母后為你挑了個很適合你的姑娘。」提起這樁她作主定下來的親事,太后眉目含笑再說:「這個姑娘可是連大鑫國的安靖侯都很中意呢,今早他覲見你皇兄時,還想向你皇兄求賜這門婚事,多虧母后先一步接到消息,這才及早下了懿旨,沒讓他捷足先登。」
國外使臣進京素來是由禮部負責接待,安靖侯身分不低,是以禮部尚書親自迎接他,兩人寒暄時,安靖侯向他探詢大智國男女婚娶之事。
回到府裡,禮部尚書便向自家夫人打聽那位被安靖侯看上的閨女,昨兒下午禮部尚書夫人進宮來探望她,閒聊時提及了這事。
聞知安靖侯竟與她看上了同一人,太后可不願她相中的兒媳被人給搶走,因此才先他一步降旨賜婚。
聽聞母后懿旨已下,閻玖央心知這件事已成定局,沒有反對的餘地,他按捺心頭不豫,問道:「母后相中的是哪家的千金?」
大智國民風開放,並不禁止女子外出,因此玉樞城最熱鬧的華光大街時常可見不少姑娘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此刻有名體態豐腴的女子飛快奔跑著,似有什麼急事。
看見前頭有幾名小孩在玩耍追逐,她生怕撞上他們,避往一旁,不巧與剛從一家店鋪出來的男子撞了個正著,那撞擊的力道之猛令兩人冷不防各跌了一跤。
「哎喲!」文靈菲驚呼一聲,因惦記著要趕去買奶包子,她迅速爬起來,瞟見有人去扶起那與她相撞的男子,她心想只是撞一下應當無礙,眼看「仇記包子鋪」就在隔壁,她朝那男子匆匆說了句「對不住」便三步併兩步跑過去。
「祥嫂,我要十個奶包子。」她氣喘吁吁地喊道。
「哎呀,文小姐,真對不住,奶包子只剩下最後七個了。」由於文靈菲先前曾來買過幾次包子,祥嫂與她熟識,一臉歉意道。
「好吧,那全給我。」
仇記做的這種奶包子是摻了牛乳做成,透著股濃濃的奶香味,裡頭的餡料有包鹹的肉包子,也有包甜的芝麻包,一向嗜吃的文靈菲十分喜愛這種包子,可惜這種奶包子並不是天天有,只在每月初十和二十五才有,且每次只做一百顆,包子一出爐,很快就賣完,文靈菲已有兩次沒買到奶包子,才會跑得這麼急。
一旁,那被撞得跌了個四腳朝天的男子,正是剛離開皇宮不久的閻玖央,為了治水的事,出宮後他親自前來這處爆竹鋪子,想探詢使用火藥炸山的可行性,問完剛走出來,便被人冷不防給撞倒,在侍衛攙扶下,他臉色鐵青地站起來。
「王爺可有受傷?」扶他起來的樓昭關切地問。他方才是跟在自家主子身後,因此才會沒來得及為主子擋住那女子的衝撞。
閻玖央並未受傷,他是因身染風寒,腳步有些虛浮,才會這麼輕易便被一個女子撞倒,出了個大糗,讓他覺得顏面丟盡,沉下臉道:「去給本王把那個沒長眼的刁民抓回來!」
「是。」讓王爺在他面前遭人撞倒,樓昭覺得失職,留下兩名侍衛保護王爺,便親自走向隔壁的仇記包子店逮人。
文靈菲嘴裡剛咬了一口香濃可口的奶包子,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人拖著走,她驚詫地想揮開他的手,「你做什麼?」
樓昭素來寡言,沒有答腔,冷著一張臉押著她往回走。
「你快放開我,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麼?」文靈菲用力想掙開他,但他的手箍得她好緊,讓她無法掙脫。
拖著她很快來到主子面前,樓昭才放開她,躬身向主子稟道:「稟王爺,屬下已將適才衝撞您的姑娘帶來。」
「冒犯本王,妳可知罪?」閻玖央沉聲喝斥。將他尊貴的身子撞了個四腳朝天,就算不殺頭,也得杖打個數十下以懲治她的不敬之罪。
她想起方才撞上的人,抬頭望向他,見他身穿一襲天青色錦袍,頭上戴著玉冠,氣度雍容,眉目修長,俊朗的面容此刻面露怒色,再想起抓她來的那人稱呼他為王爺,她有些吃驚,但這裡是大智國的都城玉樞城,最不缺的就是達官貴人,雖不敢說皇親國戚滿街走,但王公貴族與各大小官吏也是常常能見到。
她爹是吏部尚書,以往她也參加過不少大大小小的筵席,可以說玉樞城裡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她差不多都見過,但眼前這位眉目嚴峻的王爺卻面生得很。
她想了想,忍痛從油紙包裡拿出兩顆奶包子塞到他手上,好聲好氣地向他道歉,「對不住,我方才急著趕去買包子才撞倒王爺,請王爺原諒。這是我剛買的奶包子,很好吃,送您兩顆包子當賠罪,您嚐嚐。」
雖然急匆匆的撞了人的確是她不對,但她有瞄見他站起來了,應該是沒事,且她也道歉了,沒想到他還是很生氣,可賠給他兩顆奶包子已是她最大的誠意了,要知道這奶包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買到的最後七顆,原本她已盤算好要留給爹爹兩顆,再給她的好姊妹珞珞兩顆,剩餘的三顆則是她的,如今賠給他兩顆,她自個兒就只剩下剛才咬了一口的那一顆了。
手裡冷不防被她塞進兩顆包子,閻玖央先是一愕,接著怒不可遏地將包子狠狠丟到地上,「妳用兩顆包子就想讓本王饒了妳嗎?妳把本王當成什麼了?」他尊貴的身子豈只值兩顆包子?!
文靈菲嗜吃美食,最見不得人這麼糟蹋食物,她急忙將包子撿回來,有些不快地板起臉,「你不吃也別這麼糟蹋包子,浪費食物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妳還有心顧著包子!樓昭,把這刁民抓回王府杖責二十大板!」
他的處罰才剛說完,突然有人疾行而來,迅雷不及掩耳地拽著文靈菲的手腕飛快將她帶走,那身影迅疾如風,以至於閻玖央和樓昭都來不及阻止。
見她竟被人救走,閻玖央怒道:「不許讓她逃了,把她給本王抓回來!」
被席珞救回吏部尚書府的文靈菲一邊埋怨,一邊心疼地將方才被扔到地上弄髒的包子皮給小心剝掉,這樣裡面沒弄髒的部分還能吃。
「珞珞,方才那位王爺是誰妳知道嗎?他脾氣好像不太好,我剛剛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他,他竟然就想打我二十大板。」
席珞想起方才那位王爺被她撞得跌了個四仰八叉的情景,忍俊不住地笑了出聲。她五官秀麗,因長年習武的緣故,眉目間比尋常女子多了分銳利與冷傲。
文靈菲撞倒他時,她正慢步走在後頭,因此看見了全部的經過。
文靈菲將弄髒的包子皮剝乾淨後,聽見席珞在笑,不解地問:「珞珞,妳在笑什麼?」
席珞是五年多前有次她去探望外祖父時,回程途中所救,當時她不知因何原故重傷昏厥,她便將她帶回府裡治傷。
席珞傷好後表示自己從不欠人恩情,為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她願意留下來保她六年平安。
起初她拒絕了,因她覺得只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救命大恩。
誰知她竟親自去見爹,也不知是怎麼說服了爹,爹竟答應讓她留下,成為自己的護衛。
她出身江湖一個神祕的門派,身手不凡,武功甚至比府裡頭的那些護院都還好。有一次,妹妹她們刻意唆使三個護院挑釁席珞,沒想到席珞一個人就打趴了他們三個。
此後,府裡的人再不敢得罪她,唯恐一個惹她不快,會像那三個護院一樣被打得鼻青臉腫。
席珞涼笑道:「被妳撞了個四腳朝天,當眾出了這麼大的糗,妳說那位王爺生不生氣?」
她們兩人是一塊出府的,但文靈菲怕奶包子賣完買不到,等不及就先跑過去。方才要是她晚到一步,她可就要被那位王爺給押回去重打二十大板了。
文靈菲眨著那對細長的眼,覺得有些無辜,「這事也不能全怪我,要不是他那時突然從旁邊的店鋪裡走出來,我也不會撞上他,而且我也已經道歉了。」
席珞瞟她一眼,她生得珠圓玉潤,體態豐腴,一身肌膚白皙細膩,細眉細眼,鼻頭秀巧圓潤,唇瓣嫣紅水潤,雖有些肥嫩,但模樣倒也嬌憨可掬。
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手臂,席珞嘲笑道:「八成是妳又長肉,才會一撞就將一個大男人給撞翻,妳再不少吃點,又要被妳爹叨唸了,我看這些包子妳就別吃了。」說完,她不客氣地沒收她的奶包子。
「哎哎,妳別全拿走,留兩個給我。」文靈菲急忙想搶回兩顆包子。
以前席珞還沒來府時,她因體態豐腴,且娘死得早,沒人庇護她,又不受繼母待見,她下面那兩個弟弟和四個妹妹也因此時常欺負、嘲笑她。
直到席珞來了,在那些人又訕笑欺負她時不但護著她,甚至還會教訓那些仗主欺人的奴僕一頓。
所以她心裡很是感激席珞,只要她有的東西,她定也會分給席珞一份。
席珞避開她的手,淡淡掃她一眼,「若是讓妳爹知道妳為了買包子撞翻一個王爺,妳說他會怎麼樣?」
席珞是為報救命之恩才自願留下來當她的護衛,因此打心裡沒將她當成主子,也從沒把自個兒當下人看。
文靈菲噎了下,爹一定會罰她不准再吃仇記的奶包子,想了想她怯怯地改口,「要不一個就好。」她細長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席珞手裡的包子,水潤的眼睛可憐兮兮地像隻小狗似的。
瞅見她那充滿渴盼的眼神,席珞把那兩顆因為弄髒了被她剝去外皮的包子遞給她,拿起剩餘的包子,大剌剌地坐到軟榻上,配著今春的凝露茶,一邊喝茶一邊吃起香濃美味的奶包子。
文靈菲高興地捧著那兩顆包子慢慢吃著,入口的奶香味充斥在嘴裡,裡頭爽甜綿密的芝麻餡料讓她吃得滿足得瞇起了眼。
吃完後,看見席珞已吃完兩顆,還要再吃第三顆,她趕緊阻止,「那兩顆是要留給爹的,妳別吃光了。」
聽見她的話,正吃得興起的席珞這才縮回手,她喝了一杯茶,隨意抬起袖子抹抹嘴,開口說道:「妳可不要怪我,不是我不給妳吃,我這也是為妳好,妳那身子真的不能再吃下去了。大人前陣子才囑咐我要盯著妳少吃點,可妳一看見好吃的,就像餓狼似的撲上去,攔都攔不住,妳再這麼吃下去,可真要嫁不出去了。」
文靈菲辯駁,「我這個月有少吃一點啊,我的月例還剩下三十文沒花完呢。」
每個月府裡都會撥給少爺、小姐們一筆月例,其他的妹妹都把錢花在胭脂水粉和頭面首飾上,只有她全都花在各種美味的吃食上,往往不到月底就把月例給花光了,現下離月底還有三天,而她的錢還未花光,證明她這個月確實少吃了些。
「只剩下三十文妳也好意思拿出來說嘴。」
「至少比起上個月少吃了一點嘛。」
「那為何比起上個月妳又多長了些肉?」她質疑。
「呃,可能是我茶喝太多了。」文靈菲心虛地飄開眼神。
席珞戳破她的藉口,「因為妳常常半夜偷溜到廚房去做宵夜吃,這才沒瘦又長了肉。」
「我……我餓嘛。」她就是嘴饞,肚子裡的饞蟲若是沒餵飽,就會忍不住想找些吃的來解饞。除了愛吃各種美食,她廚藝也不錯,因此常下廚為自個兒做些吃食。
「大小姐,大人回來了,請您過去他書房一趟。」這時一名下人前來通報。
「噫,爹叫我做什麼?」
席珞沉吟道:「該不會是妳撞翻那王爺的事被他一狀告到妳爹那裡去了吧?」文靈菲身子圓潤顯眼,這玉樞城中認識她的人可不少,那位王爺只要差人一打聽,很容易就能知道她是哪家的閨女。
「那、那怎麼辦?」文靈菲有些慌了,要是讓爹知道她為了買包子撞倒一位王爺,一定會禁她足,這樣她就不能再四處去吃各種美味的佳餚了。
「妳先別急,也未必就是這件事,過去看看再說吧。」席珞安慰她,順手把剩下的那兩顆包子塞到她手上,「也許大人吃了這兩顆包子後,覺得太好吃,就不罰妳了。」
文靈菲拿著包子,忐忑不安地走向父親的書房。
第2章
來到父親的書房,文靈菲不等他開口,便討好地將買來的奶包子送上。「爹,這是仇記的奶包子,味道可好吃了,您嚐嚐。」
文長盛拿起一個包子品嚐,他福泰的臉上帶著笑意,心情似乎不錯。「這包子裡似乎有股奶香味。」
見爹喜歡,她興匆匆介紹,「這是用牛乳揉進麵團裡做成的包子,所以才會透著股奶香味。」
吃完一顆奶包子,文長盛飲了幾口茶,這才說出正事。「靈菲呀,咱們府上要有大喜了。」
「是哪位弟弟或是妹妹要成親嗎?」她今年芳齡二十三,大智國人通常十七、八歲便成親,她都已二十三還沒出嫁,說起來是個大齡姑娘了。
大智國人偏愛纖瘦的姑娘,像她這般體態豐腴的姑娘不討人喜歡,因此一直沒什麼好人家上門求親。
雖有少許幾戶人家看在她是吏部尚書千金的分上有意想結親,但文長盛見對方人品不佳均回絕了,他寧願讓女兒留在府裡不嫁,總好過讓她嫁個品性不端的丈夫遭罪好。
見她渾然沒往自個兒身上想,文長盛咧著笑,把喜訊告訴她,「是妳要成親了,傻丫頭。」靈菲是已過世的亡妻留下的唯一女兒,看在亡妻的分上,他對這個女兒是頗為疼愛的,因此不想草率將她嫁出去。這次能高攀上這門親事,他很欣慰,覺得如此一來便能對得起亡妻了。
「我?」文靈菲懷疑地指著自個兒,脫口說:「怎麼可能會有人想娶我?」
「妳別妄自菲薄,除了體態胖了些,愛吃了些,針線女紅做得差了些,滿腦子都想著吃食外,妳沒有一點比別人家的閨女差。」
文靈菲微張著嘴,爹這是在安慰她嗎?怎麼聽起來更像是在數落她?
「可是爹,是誰想娶我?」她不解地問。
若是早兩年有人想娶她,她定然會很高興,可如今都二十三了,那想嫁人的興頭早已過了,她現下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嚐遍天下各種美食,就足以聊慰平生了,嫁人的事她早已不奢求。
「太后親下懿旨,將妳許配給瑾親王。」提起這門親事,文長盛滿意極了,更加覺得自個兒一直留著閨女沒嫁出去,真是英明的決定。
這瑾親王可是當今皇上的同胞弟弟,深受皇上器重,不僅才能出眾,最重要的是他不好女色,至今猶未娶妻,女兒一嫁過去就是堂堂的瑾王妃,身分十分貴重。
她細長的雙眼驚愕地瞠大,「瑾親王?爹,您是不是弄錯了?」她要當瑾親王妃,這怎麼可能?
「爹沒說錯,喏,妳看,這可是今早太后親下的懿旨,上頭清清楚楚地寫著要將妳許給瑾親王為妃。」文長盛拿出太后的懿旨為證。
她仔細看著那道懿旨,那上頭確如父親所言,要將她許給瑾親王為妻。
她滿臉狐疑,「太后她是不是不知道我今年已二十三歲?」她想太后極可能是弄錯人了。
「太后沒指錯人,就是妳。妳曾幾次入宮向太后拜壽,當時人人都送太后一些珍貴的禮物,只有妳送的是各種新奇的吃食,那口味讓太后很是喜歡,因此記住妳了。還有呀,前兩個月花燈節,太后恩賜,召大臣的夫人和千金們進宮賞花燈,妳不是也一道去了,那時四公主哭鬧不休,妳拿了自個兒做的梅子酥哄停了她,太后見到,對妳留下很好的印象,覺得妳定能照顧好瑾親王,才作主將妳嫁給他。」
文靈菲記得這件事,那時她壓根不知道太后就在附近,後來太后還派人來召她過去問話,並要了她做的梅子酥嚐嚐,太后連吃兩塊後還稱讚了說:「這酸酸甜甜的滋味倒是不錯,怪不得四公主愛吃。」然後太后便賞了她一支簪子。
想不到太后竟會因此將她嫁給瑾親王。
「爹,那瑾親王生得什麼模樣?」此刻她還不知今日撞倒的那人,就是她即將要嫁的瑾親王閻玖央。
「那瑾親王生得丰神俊朗、器宇軒昂,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有才幹,深得皇上器重。」這些年來瑾親王為皇上辦事,四處奔波,不常待在玉樞城,即使在,他也不喜酬酢之事,不常參加筵席,因此女兒才會沒見過他。
說到這裡,文長盛看看女兒那豐滿的體態,皺眉問:「靈菲,妳是不是又胖了?」
「沒有。」她很快搖頭否認。
文長盛板起臉孔,說道:「距離成親約莫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這陣子妳每頓飯少吃一半的量,也不許再吃那些甜品零嘴。」他希望等到出嫁時,女兒能瘦下來。
他膝下有二子五女,但已故的亡妻只為他生下這麼個女兒,她過世時靈菲才五、六歲,因他忙於公務疏忽了女兒,不想照顧她的奶娘見她沒了娘,竟然惡奴欺主,苛待女兒,時常讓她餓肚子,她餓到整個人瘦巴巴,最後餓得奄奄一息時他才發現。
也許是當時她被餓怕了,之後靈菲便變得十分貪嘴嗜吃,飯量也變大,漸漸就長成這般豐腴的模樣。
對這個女兒,他心頭是有些愧疚的,也因此以前她愛吃多少都由著她,也知道在她娘親過世後,她那些弟弟妹妹時常嘲笑捉弄她,所以他才留席珞在她身邊陪著她。
但為了她好,從今兒個開始,他決定要嚴加控制女兒的吃食,不能再任由她毫無節制地吃下去。
聞言,文靈菲驚呼道:「爹,少吃一半我會餓!」
文長盛苦口婆心地勸她,「妳別怨爹,不是爹不疼妳,爹只是希望成親前妳能瘦下來,日後嫁進瑾親王府才不會遭人嘲笑。」
瑾親王府。
聽完樓昭的稟告後,閻玖央有些錯愕,「你再說一次,那刁民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樓昭不敢有所怠慢,恭敬地再重複了一次,「回稟王爺,屬下查到那位姑娘是吏部尚書文長盛大人的嫡長女靈菲小姐,因此不敢貿然前往拘拿她,還請王爺示下。」
他雖是侍衛,卻是皇上親封的三品侍衛,官階並不低,更是閻玖央的心腹。對方若只是一般尋常百姓,他倒可以直接將她抓回來治罪,但礙於對方是吏部尚書的千金,更是太后指給自家主子的王妃,因此也不好貿然上門抓人。
「你查清楚了,她確實是文長盛的嫡長女文靈菲?」閻玖央鄭重地再問一次。
「稟王爺,屬下探查得清楚無誤,她確實是文大人的千金。」他查問過那仇記包子店的店主和夥計,且附近也有不少人都識得這位文大人的千金。
閻玖央揉揉脹痛的額角,不敢相信她會是母后特意指給他為妃的那位文家千金。
先前在寧安宮,太后還拉著他的手叨叨絮絮地說起他小時候的事——
「那年是中秋節,文夫人帶著才剛滿三歲的女兒進宮來,你看見她家那千金粉粉嫩嫩的可愛模樣喜歡得不得了,牽著她的手四處跑,後來哀家說你這麼喜歡她,不如長大就給你當妻子,你還羞紅了臉呢。」
他那是氣紅了臉,哪裡是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當時他是被那小丫頭給纏住了,她硬抓著他的手不放,他只好帶著她,哪知竟會因此被誤以為他喜歡那小丫頭。
可當時那麼多人在,她娘親也在,他不好反駁,這才憋得臉都漲紅了。
幼年的記憶已模糊不清,但他依稀記得那小丫頭當時的模樣確實粉嫩可愛,再想起今天撞倒他的那個胖丫頭,兩者差異委實頗大。
這其中怕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他得再查清楚,也許是母后弄錯人了。
晌午時分,文靈菲坐在百鳳客棧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在品嚐這家客棧最著名的一道菜「珍珠豆腐丸子」,這道菜的做法是在豆腐裡塞進事先拌炒過的肉醬,然後捏成圓球形,再拿去蒸,之後淋上客棧特調的醬汁。
味道多汁鮮美,文靈菲很喜歡,因此每個月一領到月例銀子,便會帶著席珞來嚐嚐解解饞。
因為爹先前的吩咐,這段日子她每頓飯都被減少了一半的量,還不讓她吃那些甜品零嘴,忍沒幾天,她實在是又餓又饞,便偷偷帶著席珞來這兒打牙祭。不過她有稍稍克制些,以往來她總會點上四、五道菜,這次她只點了兩道菜。
將最後兩顆珍珠豆腐丸子一顆分給席珞後,她夾起另一顆塞進嘴裡,瞇起眼細細品嚐。
吃完,她意猶未盡地抿著唇瓣,「真好吃,可惜不知這醬汁的配方,要不然就可在府裡做來吃了。」這醬汁是百鳳客棧的獨門配方,她曾試了幾次都調配不出相同的味道來。
席珞不像她吃得慢條斯理,從小練武的她很快就將那丸子一口吃下去,側著頭望著窗外熙來攘往的行人,忽然瞥見一人,她說道:「噫,那不是妳上次撞倒的那位王爺嗎?」
文靈菲探頭望向窗外,在見到閻玖央時,她忽地一愣,眼前隱約閃過一幕情景,她臉色微變,顧不得向席珞多說什麼便急忙跑下樓去,追上那人。
「等一下。」她攔在他身前。
樓昭立刻警戒地往前一站,護住主子。
閻玖央見是她,俊朗的面容一沉,還來不及開口問她有什麼事,她便焦急地開口說道:「你不能再往前走。」
「這是為何?」閻玖央冷著臉沉聲質問。那日他再三查證後,確定母后沒有指錯人,他要娶的王妃真是她。由於那日她曾粗魯地撞倒他,讓他對她十分沒好感,此刻再見她便沒有好臉色。
「因為、因為你再往前走,會、會……有危險。」她無法告訴他,她方才在見到他那瞬間時忽地靈光一現,隱約看見他四周佈滿火光和煙塵,從那一閃而逝的畫面裡,她看出他會陷入危險中,因此才匆忙過來阻止他。
她不知為何會在見到他時疾閃而過那樣的情景,只是從小到大,多虧這種偶然間閃過的畫面,讓她避過了一些災禍,甚至還幫助爹爹躲過一次禍事。
對她吞吞吐吐不清不楚的話,閻玖央絲毫不信,「一派胡言,光天化日之下,本王會有何危險?」
見他不信,文靈菲急了,「你真的不能過去!」既然預見他會有危險,她便不能見死不救。
「本王要去哪裡是妳能阻止的嗎?還不退開!」閻玖央對她的糾纏感到不耐的喝斥。
她苦心再勸,「我沒有騙你,前面真的會有危險,王爺別過去。」她沒在意他的喝斥,一心只想救他。
「樓昭。」閻玖央完全失了耐性,冷著臉吩咐樓昭將人趕走。
樓昭上前擋住她,好讓自家主子過去。
被樓昭擋在一旁,文靈菲只能眼睜睜看著閻玖央往前走。勸阻不了他,她心裡很急,見他就要走遠,顧不得多想,她冷不防衝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袖。「王爺,你聽我的勸,不要再往前走了。」
被她扯住,閻玖央橫眉怒斥,「放肆!」接著揚手毫不留情地揮開她。
此刻他身子已復原,力氣不小,一揮之下,她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
「妳若再糾纏不休,別怪本王不客氣!」撂下斥責,閻玖央頭也不回地離開。
席珞走過去扶起文靈菲,不解地問:「妳為何要一再攔阻他?」
「我看見了。」望著已走遠的閻玖央,文靈菲秀眉緊蹙。
「看見什麼?」她的話沒頭沒腦的,席珞納悶地追問。
「看見他會有危險。」
席珞微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妳是說妳看見他會遇到危險?」
她以前曾聽文靈菲提過,她有時眼前會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那些畫面能讓她預先得知某些事。譬如幼時,她便曾因為看見繼母想拿走她娘親的嫁妝,跑去告訴爹,最後保住了她娘親留給她的那些嫁妝。
但也因此使得她繼母對她懷恨在心,唆使奶娘苛待她,不給她飯吃,還在酷寒的冬天裡用冷水強迫她洗浴,晚上也只給她一床薄被,讓她凍得大病一場,當時飢寒交迫的她差點就沒命了。
後來是有一個好心的下人看不過去,偷偷去告訴了她爹,她才得救。
當時她爹怒斥奶娘,她繼母怕奶娘供出她來,不讓那奶娘多說,命人將她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把她打得半死,再塞給她一筆銀子把她轟出去。
這件事是她五年多前被文靈菲救回尚書府時,無意中聽得她繼母的貼身丫鬟醉後提及才得知,否則文靈菲還不知想害死她的人其實是她繼母,並非是那奶娘,那奶娘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而已。
文靈菲雖知繼母對她不安好心,但並沒有要和她鬥個妳死我活的想法,只想偏安一隅過自己的快活日子,因此自己才會決定留下來保她六年平安,當作是報答她當初的救命之恩。
文靈菲輕輕頷首,將適才瞅見的景象描述給她聽,「嗯,我方才在看見他時,忽然瞧見他四周佈滿了火光和濃煙。」
「那也未必就會在這時發生呀,妳此時攔下他又有何用?」席珞疑惑地問。
「這種事發生的時間不一定,有時會隔個半日才發生,可有時卻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像我以前看見繼母想拿走我娘留給我的那些嫁妝時,就不到一刻鐘。」
她話才剛說完,忽然傳來一連串驚人的響聲,彷彿有什麼爆炸似的,連地面都隱隱震動了下,兩人驚愕地抬起頭,想知道那巨響是由何處傳來。
四周的人也議論紛紛,有人好奇地跑過去查看。
文靈菲心頭一驚,拉著席珞也趕了過去,還未走到事發之處,便可看見一股濃煙直竄天際。
沿途不時可聽見人談論此事——
「哪裡著火了嗎?」
「我看不是著火,方才聽那聲音,怕是前頭那處爆竹作坊爆炸了。」
「沒錯,瞧那濃煙竄起的方向,定是何記爆竹作坊錯不了。」
聽到這裡,文靈菲趕緊跑過去,拐過幾條街,來到樂平坊,她看見眼前一片房舍全被炸得屋毀牆塌,四處都冒著火光和濃煙。
此刻驚慌失措逃出來的人臉上黑成一片,有人大喊著,「救火,快來幫忙救火啊!」
「快,打水過來,澆熄那些火藥,免得再引燃它!」
「快來幫忙救人,有人被壓在梁柱下!」
看著眼前的火光與濃煙,文靈菲整個人愣在那裡,這情景就猶如她先前見到的那幕景象。
見她一臉懊惱難過的表情,席珞明白性子溫和良善的她定是在自責,拍著她的肩安慰她,「這不是妳的錯,是他不聽妳的勸告。」
這作坊被炸得只剩下斷垣殘壁,裡頭沒能逃出來的人只怕都已沒命。
「若是我方才再努力一點,也許就能救了他。」雖然那位王爺對她態度不是很好,還因她不小心撞倒他就想將她抓回去打二十大板,可到底是一條命,她仍是很不忍心。
「是他自個兒不理睬妳的話,妳再怎麼勸也沒用。」席珞牽著她的手往回走,不讓她繼續留在這兒。
兩人正準備回府,忽然有人叫住文靈菲——
「靈菲小姐。」
她看向對面走下轎子迎面而來的一名陌生男子。「你是……」
見她似是不認得他了,尚雨陽眸裡閃過一抹失望,但溫雅的臉上仍帶著抹微笑,開口道:「一年多不見,靈菲小姐風采依舊。」她仍一如他印象中那般粉嫩豐美。
大鑫國與大智國相鄰,兩國素來友好,但兩國對女子的看法卻截然不同,大鑫人喜愛體態豐腴之女子,因此大鑫泰半女子豐滿圓潤,不像大智人崇尚纖瘦為美。
「噫,我與公子見過嗎?」文靈菲不記得自個兒見過此人。
尚雨陽簡單地解釋,「一年多前尚某因故落難到玉樞城,所帶盤纏遭竊,又不幸身染重疾、身無分文被客棧趕了出來,幸得遇見小姐,施以援手,這才得以度過難關。」
他前幾日便曾前去吏部尚書府拜訪,但因她不在,故而未能見到面,今日準備再次登門拜訪,不想在這裡半途巧遇。
文靈菲仔細望著眼前這一身華服玉冠、溫文爾雅的男子,半晌後,終於認出他來,「啊,你是那位窮書生。」
大約是在一年多前,她聽說新開了家酒肆,裡頭的菜十分可口,遂帶著席珞去嚐鮮。
途中見到一人走在街上,他氣質文雅,卻面帶病容十分消瘦,彷彿隨時都要昏厥過去。她好心地上前將他扶到客棧裡暫歇,他說自己是因盤纏遭竊,又不幸染病,才會如此落魄。
因同情他的遭遇,她將手上的錢全送給他當盤纏,並托了一處相熟的寺院暫時收留他住下,不過當時他只住了三、四日,便悄悄離開不知所蹤。
那時的他瘦得形銷骨立,憔悴不堪,哪裡像眼前這般俊秀文雅,氣度不凡,她才會一時沒認出他來。
「尚某乃大鑫國安靖侯,因遭惡人誣陷,流落大智國,當時不得已向小姐隱瞞身分,情非得已,還請小姐見諒。」尚雨陽向她吐露自個兒的真實身分。
那段時日是他此生最落魄狼狽的時候,他因遭人陷害,不得不出逃大鑫,當時的他就宛若喪家之犬,隻身一人逃到大智國。幸得她相助,他才得以活下去,保住性命重返大鑫,奪回他失去的所有。
患難援手,令他對她惦念不忘,此番前來大智國,他本有意娶她為妻。因兩國皇族與臣子通婚,須求得兩國聖上同意,大鑫國皇帝已允了這樁婚事,故而他一抵達大智國,翌日便進宮覲見大智國皇帝,想求他賜婚,不料卻遲了一步,她已被太后指為瑾王妃,令他扼腕不已。
聽完他解釋,她才知原來他竟是位侯爺,「不打緊,看侯爺如今似乎過得很好,應是洗清冤屈了。」
尚雨陽苦笑道:「冤屈是澄清了,可惜我福分不如瑾親王,來遲了一步,無緣與靈菲小姐結為夫妻。」
聞言,文靈菲驚訝地望著他。
他解釋道:「那日承蒙小姐相助,返回大鑫後,尚某便對小姐思念不已,趁著這次前來大智國,原想與小姐結為秦晉之好,不想來遲一步。」說到這裡,他拿出一只荷包遞給她,「這是當日向靈菲小姐所借的盤纏,今日如數奉還,請靈菲小姐收下。」
沒想到當初她只是薄施援手,竟會讓他對自己惦念不忘,還特地前來求親,文靈菲愣了愣,低頭看著被塞進手裡的荷包,再抬頭望著他,先前她乏人問津,沒人要娶她,沒想到突然之間,太后將她指給瑾親王,接著連這位大鑫國侯爺都來向她求親。
覺得不可思議之餘,她朝他綻開一抹暖笑,「侯爺日後定會娶到比我更好的姑娘。」
「在尚某心中,沒有人可以比得上靈菲姑娘。」他定定望著她。
文靈菲只當他是感念自己先前曾幫助過他才這麼說,絲毫沒察覺到他話裡流露出的情意。
第3章
「事情查得如何?」閻玖央詢問走進書齋的樓昭。
何記爆竹作坊爆炸共計死傷二十一人,六死十五傷,因他是其中一人,皇兄聞知此事大為震怒,下令徹查此事是無心之過,抑或是有心人意圖想謀害他。
當時他因文靈菲的糾纏而延遲了前往何記爆竹作坊的時間,那時他正要踏進何記爆竹作坊時,裡頭便傳來轟然爆炸聲,緊接著便屋毀牆塌,火光濃煙四竄。
他只受了輕傷,手臂被炸得四散的屋瓦砸到流了些血,當時樓昭擔憂有人意圖對他不利,急忙護著他先行離開。
樓昭稟道:「姜大人審問後,研判是作坊少東和他三叔在製作火藥時不慎引燃,才會引發爆炸,那少東和他的三叔也全都死在那場爆炸中。」遲疑了會兒,他再說道:「王爺,前日靈菲小姐曾一再阻止您,還說您若再前往會有危險,屬下懷疑,這靈菲小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雖經刑部姜大人調查,此事應屬意外而非是有人蓄意想謀害王爺,但前日文靈菲的話卻令他有所疑慮。
閻玖央沉吟道:「此事確實透著古怪,但前日到何記爆竹作坊乃是本王突然決定,除了你,並未告訴任何人。」
他當時正在擬寫治水的細則及施工之法,突然思及那日雖詢問了爆竹鋪子使用火藥炸山的可行性,但關於火藥劑量等細節問題還要再商議,這才又再次前去爆竹作坊,因是臨時起意,連隨行的侍衛也沒多帶。
瞅見樓昭似是想說什麼,閻玖央說道:「我自是相信你不會出賣本王。」樓昭打小跟著他,這些年來幾次危急之際,都是他保護了自己,他信得過樓昭。
聽見主子充滿信任的話,樓昭舒開微攢的眉頭,「那靈菲小姐為何會事先得知王爺會遇到危險?」
「今日下午我要前去丞相府議事,待明日我再親自到文大人府上查問個清楚。」當時若非文靈菲一再阻止他,拖延了時間,只怕他已在那場爆炸中同那少東一樣被炸得粉身碎骨,因此說起來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吏部尚書府裡的下人這幾日來進進出出忙著籌辦大小姐將要出閣之事,唯獨當事人文靈菲很清閒,沒什麼事可忙。
今日閒著無事,文靈菲取出娘親留給她的那五箱十分貴重精緻的頭面首飾,看著那些首飾,她想起已逝的娘親,心頭酸澀,喃喃說道:「娘,女兒終於要出嫁了,是太后親自指的婚,嫁的是瑾親王,以後女兒就是王妃了。」
外祖父曾在朝為官幾年,後因不喜官場的那些是是非非,是以很早便辭官退隱,大舅和二舅皆未入仕,轉而從商去了,積累了不少財富,因此當年給娘的陪嫁很是豐厚,也因此繼母才會在娘過世後,覬覦娘的那些嫁妝,意圖據為己有,幸得被她及時發現,才保住了娘留給她的這些嫁妝。
見她睹物思親,席珞只是在旁默默陪著,並未出聲安慰。這些年來每當她思念她娘親時,就會搬出這些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一一細看,然後一邊同她娘訴說近來發生的事情。
這會兒文靈菲已同娘提到了前日爆炸的事,「……娘,那天那個王爺也不知是生是死,珞珞打聽到前日在作坊爆炸時死去的那六人裡,似乎並沒有什麼王爺,反倒有個王爺在那時受了傷,珞珞猜那個王爺也許就是瑾親王,他生得倒也符合爹所說的丰神俊朗,可他對女兒一點也不好,每次見了女兒就沒好臉色……」
席珞心忖,妳上回撞倒人家,前日又突然攔住他的去路,雖說是想救他,但人家哪裡知道這些,自然沒好臉色給妳。
「要是那人真是瑾親王,日後成了親,他會不會仍對女兒橫眉冷目?」文靈菲有些憂心。
這時,外頭有名侍婢進來稟道:「大小姐,四小姐派人過來問,今兒個是張丞相三小姐生辰,問您要不要一塊過去向她祝壽?丞相府裡準備了不少可口的茶點菜餚。」
聽見可口的茶點菜餚這幾個字,文靈菲眼睛一亮,她與那丞相三千金雖算不上是知心好友,但也有幾分交情,覺得她為人還算溫婉和善,因此沒有多想便答應道:「好,我去。」
席珞卻皺起眉,這四小姐以前時常欺負文靈菲,忽然邀她一塊去祝壽,總覺得她似乎沒安好心眼。
本想勸她不要去,但見她已收起那五箱嫁妝,興匆匆開始換衣裳,明白嗜吃的她定是沖著那些茶點菜餚而去,縱使勸阻,只怕她也聽不下去,遂沒多言。
況且有她跟著,相信那四小姐也不敢使壞。
不久,文靈菲便帶著席珞與小妹文玉櫻和兩名侍婢乘坐馬車一塊前往丞相府。
馬車裡,文玉櫻瞅著文靈菲,一臉假笑地說道:「聽說爹為了姊姊要成親之事,一再囑咐姊姊要少吃些,連廚房送去的飯菜也都比平常還要少了一半。」
「嗯。」文靈菲輕應了聲。
文玉櫻心中鄙夷,嘴上卻道:「姊姊也別怪爹,他這麼做也是為姊姊好,他擔心姊姊這副模樣嫁過去會被瑾親王嫌棄,畢竟姊姊胖乎乎的身子站在英挺俊朗的瑾親王身邊,委實不相襯。」
聽出妹妹是在嘲笑她,文靈菲沒在意,因為以前比這更難聽的話她都說過,直到席珞來了後,她才收斂一些。
她能容得了,但席珞可容不得文玉櫻糟蹋她,「太后會選上靈菲小姐,自然是認為她最配得上瑾親王,倘若四小姐不這麼認為,下次可當面告訴太后。」
她哪裡敢這麼告訴太后,文玉櫻氣惱地嬌斥,「妳給我閉嘴,主子說話哪有妳插嘴的分。」
席珞冷橫她一眼。
那冷厲的眼神讓文玉櫻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不敢再開口。雖然席珞不曾傷過她,但她武功高強,隨便出手都能奪人性命,府裡頭那些護院沒一個是她的對手。
有一次她故意欺負大姊,命人抓了幾隻蟑螂放到大姊的飯菜裡頭,席珞知道後竟對她揮劍相向,那劍擦著她的臉而過,只差一寸就要刺到她,劍鋒斬落了她一綹頭髮,把她嚇得花容失色。
當時席珞冷冷說道:「再有下一次,這劍可能會不小心畫花妳的臉。」
她氣得要母親攆她出府,可她是爹特意留在府裡保護大姊的,除了爹沒人能趕走她。
另一方面她也害怕她欺負大姊的事被爹知道,因此不敢將此事鬧到爹那裡去。
文靈菲可以忍受妹妹的嘲笑,但不喜歡妹妹這麼不尊重席珞,於是鄭重說道:「小妹,我拿珞珞當姊妹看,而且她也不是咱們府裡頭的奴僕,我希望妳對她尊重一點。」
「哼。」文玉櫻不悅地冷哼了聲,卻也沒敢再說什麼。
一路上文玉櫻沒再開口,來到丞相府,幾人被引進花園裡的一處閣樓。
閣樓裡,除了衛丞相家的三小姐衛旋茹,另還有幾位與她交好的千金。
她們聊得正歡,看見文玉櫻與文靈菲一塊進來,幾人相覷一眼,互相使了個眼色,笑臉起身相迎。
衛旋茹非常熱絡地招呼文靈菲,命下人端來一盤盤的茶點和菜餚。
桌上那些美食傳來的香氣誘得文靈菲食指大動,腹裡的饞蟲也開始叫嚷不休。
但她們卻圍著她妳一言我一句不停地說著話,讓她無法享用擺在桌几上的那些美食,只能拚命吞著唾沫。
「靈菲姊姊就要出嫁了,那嫁裳都做好了嗎?」
「靈菲姊姊要嫁給瑾親王,想必文大人為姊姊準備的嫁妝一定也不少吧。」
「聽說太后很讚賞靈菲姊姊的廚藝,改日一定要向姊姊討教討教,說不得將來也能因此嫁一個好夫婿。」
見她們終於停下來歇口氣,她伸長手想拿塊銀絲卷來嚐嚐,可剛伸出去的手頓時被衛旋茹握住。
「靈菲姊姊,以後妳成了瑾親王妃,可得關照我們,不能忘了咱們這些姊妹哦。」瞟見文靈菲盯著那銀絲卷一臉饞相,衛旋茹暗自發笑,就是要讓她看得見吃不著,饞死她。
當初在得知這胖女人竟幸運地被太后欽點嫁給瑾親王時,可讓她嫉妒得快咬碎一口銀牙。
她早心儀瑾親王許久,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嫁他為妃,想不到這等好事竟落到這又胖又老的女人頭上,怎不讓她氣憤難平。
因此今日才藉口要過壽,讓文玉櫻帶她過來,想暗中出出這口惡氣。
「就是呀,靈菲姊姊以後可別嫌棄咱們。」其他人也附和。
侍立一旁的席珞見她們只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心想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便悄然離開去解手。
文玉櫻本來還在思索著要找什麼理由把席珞打發走,瞄見席珞離去,她趕緊出聲提議,「哎,這花園裡的花開得很美,咱們也別盡在這兒坐著,去花園賞賞花吧。」席珞不在,接下來的事才好進行。
文靈菲想留下來吃甜點不想去,剛開口道:「我……」
可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另外兩人一左一右地拉著,往外拖去。
「走走走,靈菲姊姊,咱們賞花去。」
她們扯得她太緊,她一時掙脫不了,只能苦著臉回頭看一眼擺滿桌几的茶點。
來到一片玫瑰花叢前,文玉櫻再提議來玩踢毽子比賽,誰踢得最多下,便能提出一個要求。
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為了能盡快嚐到那些茶點菜餚,文靈菲也沒反對,她毽子一向踢得不錯,待會努力一點,得了第一,就可以要求回去吃茶點了。
幾人輪流踢著,有些人踢了三、五下便掉了,有人撐到三十幾下,文玉櫻則踢了六下,最後輪到文靈菲,見前面的人踢得都不太好,她有信心踢超過四十下。
她抬起右腳,很專心地踢著,毽子一下一下高高被拋起,想到待會就能吃到茶點,她嘴角彎起深深的笑容。
此刻附近一座書齋裡,衛丞相正在與一位貴客談論事情,那位貴客眼神不經意瞟向窗外,瞅見玫瑰花叢這邊有一人正在踢毽子,他被她臉上那笑盈盈的表情給吸引了,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就在這時,文靈菲已踢到第四十下,猛然間,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她瞬間栽進一旁那片帶著尖刺的玫瑰花叢裡。
「啊—— 」她被那些花刺刺得慘叫出聲。
文玉櫻假意上前去扶她,在她還沒來得及站穩時,故意放手讓她再次摔下去。
被刺了第二次,文靈菲痛得哀號,艱難地想從花叢裡爬起,卻沒人上前幫忙。
她掙扎間,手不小心抓到花刺,那些細刺刺入掌心,痛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
文玉櫻幾人見狀,掩著嘴直笑著。
忽然間,一名高大的男子快步走過來,伸手扶起她。
幾人望見竟是閻玖央,頓時一驚,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妳沒事吧?」閻玖央低頭詢問文靈菲。
「……好疼!」她眉眼全都皺成一團,眼眶還泛著淚花。
見她秀髮凌亂,身上髮上沾著花葉,一臉狼狽,閻玖央眉峰微皺。
方才的情景他全都瞧見了,看見是有人蓄意將她給推向玫瑰花叢裡。他雖不喜這門婚事,卻也不樂見自個兒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子遭人如此陷害欺負。
他橫眉冷目瞪向方才蓄意推人的女子,喝問:「妳是何人?竟膽敢將本王的末妻婚給推入玫瑰花叢裡!」
文玉櫻被他一問,嚇得臉色發白。她沒想到她推人的事竟被瑾親王給瞧見了!
文靈菲含著淚,吃驚地望向妹妹,「小妹,方才是妳推我的?」
在閻玖央面前,文玉櫻緊張地支支吾吾地想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是……」
見她嚇得結結巴巴,衛旋茹擔憂她們相約作弄文靈菲的事洩露,趕緊出聲為她緩頰,「王爺,事情是這樣的,方才玉櫻是見靈菲姊姊已踢了最多下,好心上前想告訴她不用再踢了,不想靈菲姊姊大約是嚇了一跳,這才不小心跌進花叢裡。」
其他幾人也連忙附和,「是呀,就是這樣,玉櫻不是故意的。」她們今天過來,都是為了幫忙作弄文靈菲,如今竟讓瑾親王當場撞見,怕被牽連怪罪,因此都紛紛幫著解釋。
是不小心嚇到她還是存心推她,閻玖央方才看得一清二楚,他冷眼掃了在場的眾女一眼,令他意外的是那推她的人竟是她小妹。
他看了文靈菲一眼,見她雖然疼得眼眶泛淚,臉上卻沒什麼怨恨之色。
他不禁想起幼時她隨她母親進宮那次,那時因她一直纏著他,他曾不耐煩地甩開她幾次,但她每次都不死心再纏上來,後來他用力一推,她被他推得跌倒了,卻沒有怪他,仍是很快爬起來,再跑過來牽住他的手,用著軟嫩的嗓音說:「沒關係,靈菲不疼。」
那時看著她圓嫩嫩的臉龐上天真無邪的笑容,他不知不覺心軟了,便不再甩開她。
他此刻也不知不覺有些心軟,抬手替她撥去她髮上沾到的花葉,再小心替她挑去臉上那些刺。
她細長的雙目怔怔望著細心為她挑刺的閻玖央,不知為何,她忽然間鼻頭發酸,更想哭了,可不是難過而是感動。
大家都不幫她,就連親妹妹都故意害她,只有他,扶起她後還好心地替她挑刺。
她眼淚忍不住㕷啦地掉下來,滴到他的手背上。
閻玖央訝異地覷向她,「很痛嗎?」
她吸吸鼻子說:「我錯怪你了,原來你是個好人。」
聽見她的話,閻玖央有些啼笑皆非,難不成在這以前她都把他當成壞人了?
這時如廁回來的席珞找了過來,看見文靈菲竟然哭了,她驚訝地上前,「發生什麼事了?」
「珞珞,我不小心跌到玫瑰花叢裡了。」看見席珞回來,文靈菲委屈地撲過去。
「妳怎麼會跌下去?」席珞皺眉。
「我方才在踢毽子沒留意才摔進去。」她沒有將適才的情況告訴她,只將兩手伸到她面前,可憐兮兮地說,「珞珞,有刺刺進我手裡,妳幫我挑出來好不好?」
這時衛丞相也跟了過來,見文靈菲受了傷,吩咐下人去找大夫過來。
文靈菲婉拒了,「不用了,衛伯伯,這點傷我回去抹個藥就好,用不著看大夫。」她現下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閻玖央也出聲說道:「本王正要回去,就順道送靈菲小姐回府。衛丞相,方才商議的事就交代工部依本王所說的準備,其他的明日再議。」
「是。下官送王爺。」衛丞相恭敬地送他們到大門處。
臨走前,閻玖央意有所指的暗示了衛丞相幾句,要他除了朝政也要注意子女的德行。
衛丞相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定是女兒對未來的謹王妃不禮貌了,不由得老臉通紅,回去後便把女兒狠狠教訓一頓。
文玉櫻因心虛,沒敢跟他們一塊走,說要晚點再走,因此尚書府的馬車便留給她,文靈菲與席珞搭閻玖央的馬車回去。
這輛馬車是皇族專用,內部陳設雅致寬敞,只安置了兩個坐榻,底下鋪著繡花的氈毯。
兩個坐榻自是由閻玖央和文靈菲坐,席珞原想步行回府,但不放心文靈菲,只好將就地坐旁邊的矮櫃上頭。
坐上馬車後,文靈菲欲言又止地瞅著閻玖央。
留意到她似是有話想說,他開口道:「妳有話就直說。」
「你是……瑾親王嗎?」方才在丞相府大家都喊他王爺,她還不確定他是不是真是她要嫁的那個瑾親王。
閻玖央頷首。
「你真的是瑾親王!」文靈菲瞪大眼。雖然先前已聽珞珞提過,但此刻聽他親口承認,她仍是不免有些吃驚。
見她似乎直到此時才知他的身分,閻玖央有些意外,「妳不知道?」
她搖頭,「先前我不知道你就是瑾親王。」她只知他是某位王爺。
「那妳前日為何要一再阻止我前往何記爆竹作坊,還說我會有危險?」閻玖央狐疑地問。
聽他這麼一問,文靈菲有些惶然不安地絞著手,沒回答他。
「妳是不是知道有人想謀害本王,所以才阻止本王?」閻玖央再追問。
「我先前又不知你是誰,怎會知道有人想謀害你。」說到這兒,文靈菲一愣,訝問:「王爺的意思是說那場爆炸是有人想害王爺?」
「此事正在調查。」閻玖央把話轉回來,「妳既不知這事,為何那日要阻止本王?」
「我、我那日只是……只是……」
見她支支吾吾,閻玖央不耐地喝斥,「不許吞吞吐吐,從實招來。」
被他一聲冷喝,文靈菲嚇得脫口答道:「我只是感覺到王爺會有危險。」說完,她有些委屈地想著,這個王爺為何每次見面都要凶她?
「妳感覺到?這是什麼意思?」閻玖央訝問。
文靈菲無助地覷向席珞求救。
席珞似乎沒察覺到她投來的眼神,掀起繡簾望著外頭。她不希望文靈菲太倚賴自己,再過不久便要屆滿六年,待她離去後,很多事她都要自己面對,尤其她身旁那人還是她未來的夫君,她得學會怎麼應付他。
見她躊躇不答,閻玖央催促,「還不快說?!」
他盯著她的眼神銳利得宛如一把鋒利的刀子,似乎只要她不肯老實交代,便要狠狠刺向她,迴避不了,文靈菲只好坦白答道:「有時候……有些事情發生時,我能預先看到。」
這事除了珞珞,她不曾再告訴別人,連爹爹都不是很清楚,只知她似乎隱約有些預感的能力。
閻玖央面露驚詫,「妳的意思是說妳能預知?!」這可是一種了不得的驚人能力。
文靈菲搖頭,圓潤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困惑,「以前只有關於爹和我自個兒的事才能隱約瞧見一些端倪,不知為何那日竟也能看見你的事。」
像數年前宮中發生變亂那次,她便瞧見爹四周一片混亂,有很多屍體,還有官兵在殺人,當時她害怕得拚命拉著爹不讓他出門,結果那時是幾位皇子意圖謀反,當時宮裡死了很多人,虧得她死命拉著爹,爹那時才沒進宮,否則他恐怕也要死在那場叛變中。
閻玖央沉吟道:「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將要成親的緣故?」她爹是她至親,等他們成親後便是夫妻,也成為了至親,因此她才能預見那事。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這樣似乎就能說得通了。」
對她這種能力,閻玖央大感驚奇。思及前日她拚命攔阻他,其實是想救他,他卻怒斥了她一頓,不禁有些歉疚,因此再開口時神情和語氣都緩和了下來,「妳常能預見這些即將發生的事嗎?」
文靈菲搖頭,「不常。打小到現下,大約只有四、五次吧。」並非每次出事她都能預見。
她記得最開始是那年繼母想拿走娘親嫁妝,她不知為何眼前竟閃過那畫面,因此才找來爹及時阻止了繼母。
後來有次奶娘在酷寒的天氣裡逼迫她用冷水洗浴的事,她也事先看見了,她極力想逃開,卻沒能躲過,被奶娘抓住後死死按在充滿冷水的浴桶裡泡著。
另外是宮廷發生變故的那次,還有一次是她早晨剛醒來時,眼前閃過一幕,有條毒蛇出現在她床上,當晚就寢時,她特地小心留意,果然在床鋪上發現有條蛇,這才避開沒讓那毒蛇給咬了。
「多虧前日妳攔住本王,本王才沒被炸死,妳想要本王如何答謝妳,儘管開口。」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她於他有救命之恩,這恩情得還。
她輕搖螓首,「不用了,這只是小事,我既然瞧見你有危險,能救自然要救。」
閻玖央深看她一眼,見她那雙細長的眼裡透著抹溫潤的眼神,圓潤的臉龐也流露出一抹和煦的神情,他的心不知不覺沉靜了下來。
原先因她撞倒他的事,令他對她全無好感,然而與她交談後,他才發現她是個心性純良的女子,原先那抹不滿頓時消散一空。
「妳可知道方才在丞相府時,妳那小妹是蓄意推妳入花叢的?」
聞言,席珞回頭不動聲色睇了閻玖央一眼。
文靈菲沉默片刻才答道:「我想小妹應是不小心的。」
見她受了欺負還一意維護自己的妹妹,閻玖央有些不快,「她一向都這麼對妳的嗎?」
文靈菲低垂著臉沒答腔。
看這情況,閻玖央已明白這種事定然不是頭一回,莫名地有些生氣,因此語氣有些重,「妳不是文大人的嫡長女嗎,怎麼能放任妹妹這般欺到妳頭上?」
被他這麼斥責,文靈菲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性子平和,素來不會爭不會鬧,因打小就沒了親娘,繼母壓根就不管她,爹又很忙,府裡頭那些下人因著繼母的緣故也沒人敢同她太親近,她受了委屈無處可訴,以前都只能悶在心裡,直到珞珞來了,才有個人可以幫她。
席珞聽見閻玖央如此訓斥她,並沒有開口為她說話,反而當沒聽見似的繼續望著窗外。
閻玖央會對文靈菲說出這樣的話,似乎是在為她不平,她想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見文靈菲不吭聲,閻玖央再訓道:「妳既是長姊,就該拿出長姊的樣子,管教好那些弟妹,不能讓他們如此放肆無禮。」
「他們每個都比我還凶,我壓根吵不過他們。」文靈菲也很氣惱自個兒這樣的性子,可沒辦法,她的性子就是不會同人爭嘛,能怎麼辦呢。
而且爹在外面很辛苦,她不想他回府後還要為這些事情煩,反正繼母只是不待見她而已,對爹還是很盡心盡力的,她也不想戳破這一切,讓爹難過。
瞟見她那雙細長的眼裡透著委屈,知她這種性子定是吃了不少虧,閻玖央緩下嗓音說道:「妳要記住妳是長姊,要拿出長姊的樣子,若他們膽敢對妳撒野,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他們才不會吃定妳。」她的遭遇讓他想起了以前在宮中時,幾位皇兄為了爭奪皇位,不顧手足之情互相殘殺的事,不由得心有所感地對她生起了一抹憐惜之情。
知道他是為她好,且先前他在丞相府裡幫了她,她對他很感激,因此暖笑著告訴他,「你放心,自從珞珞來了之後,就沒人敢再像以前那般欺負我了。」她指著一旁的席珞說道,眼裡充滿了對她的信任。
「那先前妳跌進花叢是怎麼回事?」閻玖央目露質疑地覷向席珞。
「那時我去了茅廁。」席珞這話是對文靈菲解釋,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這事怪不得珞珞,是我自個兒太不當心了。」就算席珞不解釋,她也不會因此怪她。
朝夕相處五年多,席珞自然了解她的性子,只淡淡地說了句,「以後要多長些心眼,要不然怎麼被害死的都不知道。」
「有珞珞在,我……」文靈菲話還未說完就被席珞打斷。
「我不可能一輩子陪在妳身邊。」
文靈菲聞言整個人愣了愣。
席珞再補上一句,「期限一到,我便會離開。」
文靈菲愣了愣,接著想起當年珞珞似乎曾說要保護她六年,算一算,如今一晃眼都過五年多了。
她有些慌張地抓住席珞的手。「珞珞,妳要走了嗎?!」
見她一臉心慌意亂,席珞溫聲安撫她,「還有幾個月。」
「妳不能不走嗎?」她緊握著她的手央求。
席珞搖頭拒絕,「不能。所以妳要好好學會怎麼保護自個兒。」
文靈菲那雙細長的眼隱隱發紅。這五年來她早已把席珞視為最親近的人,此刻忽聽她要離開,就彷彿即將要失去最親的親人,心頭很是難過。
見她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席珞將眼神投向窗外,不忍多看。不論如何,時限一到她終是要走的,早點提醒她,她也早點有個心理準備。
閻玖央有些好奇地注視著兩人,看她們相處似乎不像主僕,倒像姊妹,他也看出文靈菲似乎很依賴這叫珞珞的人。
從知曉席珞幾個月後就要離開的事,文靈菲便愁眉不展,沒再開口,一路沉默地直到回到吏部尚書府。
馬車才剛停下,便見到尚雨陽正走出吏部尚書府大門,他看見剛下馬車的文靈菲,欣喜地快步迎上前去。
「靈菲小姐。」
「侯爺怎麼在這兒?」看見他,文靈菲勉強打起精神。
尚雨陽俊雅的面容噙著熱絡殷勤的笑意,「尚某來拜訪靈菲小姐,不巧靈菲小姐外出,正要離開,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他的眸光不經意一瞥,瞟見站在一旁的閻玖央,兩人雖未直接照過面,但他先前因想知究竟是何人橫刀奪愛,故而特意遠遠瞧過他一面。
他望向閻玖央的同時,閻玖央也瞅著他。
尚雨陽微笑拱手道:「這位是瑾親王吧,久仰久仰。」
「你是誰?」他沒漏看他適才在見到文靈菲時流露出的那股殷切,兩人似乎很相熟,閻玖央心頭微感不豫。
尚雨陽自我介紹,「在下大鑫國安靖侯尚雨陽。」
閻玖央眉峰微蹙,想起母后曾提過,這安靖侯這趟前來大智國本欲向文家求親,迎娶文靈菲,母后得知消息搶先一步下了懿旨。
原來就是此人!
閻玖央暗中打量他,見他面容溫雅俊秀,渾身散發出一股儒雅的氣度,站在文靈菲身旁,體態豐腴的她絲毫不顯遜色,圓潤的臉龐嬌嫩可愛,與他倒也十分相配。
這感覺讓他有些不快,不著痕跡地暗中插入兩人之間。
尚雨陽似是渾然未覺他的刻意舉措,有禮地溫笑道:「聽聞王爺即將大婚,尚某先在此恭祝王爺。王爺能娶靈菲小姐為妃,委實讓尚某羨慕不已。」
他語氣裡流露出一抹遺憾之意,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尚某心儀靈菲小姐已久,此番前來大智國,原有意想向靈菲小姐求親,不想在下福氣不如王爺,竟晚了一步。王爺有幸得靈菲小姐為妻,還盼王爺能善待她。」
閻玖央沒想到他竟會當著他的面,毫不顧忌地說出他對文靈菲的仰慕之情,還要自己善待她,心頭甚是不悅,他的事還輪不到旁人來管。且既已得知他與文靈菲的婚事,他若知禮就該避嫌,竟還敢跑來文家。
他臉色冷了幾分,淡淡回道,「既晚了一步,何須再掛念。本王要送靈菲小姐回府,恕不相送。」
「王爺請稍候。」尚雨陽叫住他。
「還有何事?」他有些不耐煩。
「是這樣的,聽聞王爺在大婚後將前往饒江治水,尚某冒昧,不知是否有幸與王爺同行,參觀王爺的治水過程?」
閻玖央一口便回絕,「此次前往治水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不便讓侯爺同行。」
尚雨陽並未因被拒絕而顯露出不快的表情,仍一派溫文儒雅地表示,「聽說王爺已擬了一套治水之策,皇上先前還當著百官面前稱許有加,言道若依王爺之策,此番定然能徹底治理饒江水患,因此尚某不才,才想一觀。」
「這些目前都是紙上談兵還不知結果如何,待日後完成,安靖侯再來觀看也不遲。」說完這些,閻玖央懶得再多言,領著文靈菲走進文府大門。
尚雨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沉的目光閃動著一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