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R009
《開運愛妻》
出版日期
2007/02/01
數量
NT. 180
優惠價: NT. 142
她安古曾經是個養尊處優、不愁吃穿的千金大小姐,
現在卻是窮到快被鬼抓走的可憐蟲一枚,
父母經商失敗家道中落,她一人獨力撐起家計也就算了,
沒想到兼差幫人遛狗也能遛到害自己滿臉泥巴兼負債12萬,
還得把證件扣在人家手裡當抵押,怎一個「衰」字了得!
奇怪了,這男人白天才跟她結下樑子,晚上就上門來要債?
喔不,他說他是帶著一紙契約來「解救」她的神──
神經病!這年頭還有人相信沖喜這回事?當她三歲啊?
但眼看再付不出房租父母就得流落街頭,只得勉強答應,
在他病重的爺爺面前演出「非常可愛的孫媳婦」一角,
神奇的是他老人家身體越來越好,她跟他也越演越入戲,
婚禮上才「啾」一下下就天旋地轉、手軟腳軟,
三不五時就被他閃亮的眼神勾勾去,心臟破錶狂跳……
方妮
宅女一枚,愛哭愛笑愛睡覺,朋友不多,每個都知心。
視寫作為人生一大樂事,但截稿日前還是會愁眉苦臉,脾氣暴躁,瀕臨崩潰。
每天眼睛一睜開就是坐在電腦前,不過實際寫作字數遠不及聊天字數,
篤信從八卦中可以讓靈感源源不斷的湧現,所以肆無忌憚的當個八卦女。
平生無大志,唯一心願就是可以活到老寫到老,
寫遍各式各樣可歌可泣歡笑感人的題材,帶領讀者一起遨遊在美麗的愛情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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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期天,風和日麗的下午,都會中充滿綠意的公園總會湧進不少趁著休假日出來悠哉閒晃,享受輕鬆時光的民眾。
徐徐涼風輕撫過樹梢,也撫過每一張洋溢著笑容的臉龐,舒緩了午後陽光灑落的微刺熱度。
沐浴在這涼爽與溫暖並存的氛圍下,每個人莫不紛紛卸下了日常生活中所做的武裝,在眉梢和眼底漾滿了恬適的笑意。
好個悠閒的午後啊,一切是這麼的安祥寧靜,除了一個牽著狗……不,應該說被狗牽著,在草地上狂奔的女人之外。
「波比,快點停下來!」嬌小的女人,手臂纖細得彷彿讓人一掐就會折斷似的,可此刻她的手上卻握著一條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則是綁著一隻過度雀躍的哈士奇,正不受她控制的東奔西竄。
「汪汪—」波比發出了雄厚的回應,聲音充滿了外出散步的喜悅與興奮,絲毫沒有遵守命令的打算。
「可惡!」安古咕噥的低咒了一聲,試圖要用腳踩煞車,卻只能徒勞無功的繼續被拖著往前踉蹌的跑。
她幾乎可以想像這是個多麼滑稽的畫面了。
原本該是優雅遛狗的她,現在反而成了被狗遛的對象,看在旁人眼裡,肯定是大笑、竊笑或悶笑到內傷吧!
「波比,你再不停下來,我以後就不帶你出來了喔。」安古邊被拖行,邊威脅著。
可波比還是用開心的叫聲回應,瞬間又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往公園陰暗的角落奔去。
「啊—」安古被牠一扯,只得無奈的跟著往那個方向跑去。
只見波比輕鬆的跨跳過一個矮樹叢,而被拖著的安古則是硬著頭皮用身體在樹叢中開路。
好不容易穿過了樹叢,波比又快速的躍過一攤水池,讓剛從樹枝惡夢脫身的她又被拖下了水,濺濕一身。
「該死—」她終於忍不住高聲咒罵,可咒罵聲還沒落下,整個人又因為波比突然往前猛的一躍而重心不穩的絆倒,整張臉好死不死的埋入泥濘的土中。
該死的臭狗,她一定要宰了牠。
她在心中咒罵了一千遍一萬遍,咬牙切齒的抬起那張被泥土弄髒的臉蛋,準備收拾過分囂張的波比時,卻剛好對上了一雙充滿戲謔的深邃眸子。
「哪來的野狗啊,快點把牠拉開!」尖叫聲倏地響起,是出自一個雙手掛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口中。
只見波比的前腳正搭在那個女人身上,熱情的朝她搖著尾巴。
「妳是死人嗎?快把這隻髒狗給我拉開。」女人毫不客氣的指責。
「波比,過來。」安古站起身,扯扯綁在波比身上的溜狗繩,平靜的道。
波比這次倒是很聽話,馬上把自己的雙腳自女人的身上放下,兀自搖著尾巴走回安古的身邊。
「啐,真是倒楣,妳這狗主人是怎麼當的?」女人邊罵邊低頭檢視著自己的衣服,突然又淒厲的喊道:「天,我的Chanel—」
在她身旁的男人因為她高亢的嗓音忍不住輕輕蹙了蹙眉。
「對不起,因為妳身上的香水味跟牠主人的味道一樣,所以牠才會這麼開心的撲向妳,真的很對不起。」安古對眼前這個一身名牌、聲音拔尖的女人真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同樣的,會跟這種女人約會的男人級數應該也高不到哪去。
「我才不管牠為什麼會撲到我身上,也不管妳是不是牠的主人,總之我這套Chanel現在全毀了,妳得賠我。」女人指著印在自己身上的狗腳印道。
「我願意幫妳洗乾淨再還給妳。」這女人真誇張,不過是幾個泥腳印,她隨便用洗劑搓搓就清潔溜溜,是怎樣毀了啊?
「妳以為妳懂得怎麼清洗這種『高檔』的衣料嗎?」女人一臉的不屑,「況且我一向不穿有瑕疵的衣服,這隻髒狗的臭味肯定是洗不掉了。」
「對不起,這隻狗比起很多人都乾淨許多,至少牠的狗眼還沒有看人低過。」安古面無表情的嘲諷著。
「妳這是什麼意思?妳的意思是我比牠髒,而且還狗眼看人低嘍?」女人霎時橫眉豎目的瞪著她。
「這些都是妳說的,我可沒『說出來』。」只是暗諷。
「妳—」女人惱極,朝身旁一直置身事外的男人撒嬌道:「士豪,你快幫我說句公道話,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做錯事還要人家跟她道歉嘛。」
噁,這女人也太誇張,就像是有雙聲道一樣,跟男人說話時的聲調嬌嗲得完全不像剛剛跟她說話時那種尖酸刻薄的模樣。
男人挑了挑他那雙濃密的眉,充滿魅力的眸子望向安古,唇角則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根據我的瞭解,這座公園似乎不許遛狗。」
安古一陣語塞,他說的沒錯,公園入口處的確明顯聳立著一個禁止寵物入內的牌子。
「這點的確是我不對,但是我已經說了我願意將衣服的汙漬清潔乾淨,我不懂這位小姐為什麼一直口出惡言。」她自覺自己已經很負責任了。
「妳知道這件衣服值多少錢嗎?」見身旁的男人也出言相挺,女人氣焰高漲的道:「我看妳工作一年都買不起。」
「那妳到底想要怎樣?」這個女人真的很盧耶,就已經跟她說要幫她洗了,她還想怎樣?
「我要妳賠我一件新的。」女人揚起下巴,理直氣壯的道。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安古差點要用手指挖挖自己的耳朵了。
「這件衣服被狗撲過,就算妳送洗,那狗騷味也除不掉的,所以我不想要了,我要妳賠我一件新的。」女人霸道的說。
「對不起,這太不合理了,我辦不到。」什麼嘛,根本就是故意想要坑她吧?
「她要妳賠償是合理的,這件衣服的質料很容易被刮傷,剛剛這隻狗撲到她身上時,爪子已經把衣服抓出刮痕,的確是不能再穿。」男人開口了,唇角還是噙著讓她有點想要一巴掌轟掉的笑容。
「什麼」女人驚訝的張大了嘴,趕緊往自己的衣服上望去—「天啊,真的有刮傷,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妳要是不賠我一件,我絕對不跟妳善罷甘休。」她彷彿世界末日似的大聲嚷嚷著。
安古蹙蹙眉,趨上前順著她手指的地方望去。
什麼刮痕?那根本就比線還要細,不仔細看,根本就無法發現嘛!不過畢竟是有了瑕疵,她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好吧,的確是我錯在先,我賠就是了。」安古看了眼無辜的波比,無奈的道。
「很好,十二萬拿來。」女人朝她伸出了手。
「十二萬」安古的眼珠子差點沒有掉下來。
「廢話,這可是Chanel最新款的秋裝,全台也只進沒幾件,十二萬還算便宜的了。」女人睥睨了她一眼,明顯的看不起她,「不過我看以妳這種階級,應該不會知道這個品牌吧。」
安古咬咬牙,忍住了喉頭中醞釀的三字經,冷靜的道:「如果妳願意的話,我想先將妳的衣服拿去處理看看,或許這件衣服並沒有損毀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妳到底聽不聽得懂中文啊?我管妳可不可以處理,處理過後的衣服也已經有了瑕疵,我原本一件好好的衣服,現在是妳把它弄壞了,本來就該還我一件同樣完好的衣服。」女人嘲諷的道:「我看妳這種窮人是無法瞭解我們上流社會的品味的。」
被人這樣一陣奚落,安古沾滿泥土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急促起伏的胸部洩漏了她的怒氣。
「如果妳付不起這件衣服的錢,只要開口求我,我可以幫妳。」男人點起根煙,悠哉的看著她驟的擰起了眉心。
安古將視線自衣服上那幾乎微不可見的痕跡,移到眼前男人英俊到刺眼的臉上,給了他一個毫不掩飾的臭臉。
「我這輩子從來沒求過人,現在也不會為了一個喜歡小題大作、自以為是上流社會的沒腦女人破例。」她冷冷的道。
「妳說什麼?」女人迅速變了臉,像隻齜牙咧嘴的小貓似的想要發難,可卻被男人斜睨的視線給止住。
「所以妳要賠償嘍?」男人彷彿看了場好戲,扯起唇角問。
「賠就賠,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男的帥歸帥,不過那表情真的是很機車。
「現在去提款嗎?」男人再問。
「對啊,免得妳跑掉。」女人附和。
安古的臉龐因為難堪而一陣火辣,硬著頭皮道:「我現在沒錢,不過我答應要賠就會賠。」
「沒錢那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落跑?」女人又開始嚷嚷了起來。
安古俏麗的臉上佈滿被污辱的怒意,朝口袋裡摸索了半晌,掏出身分證遞了出去,「這是我的身分證,先當作抵押,等我還錢再還給我吧。」
「很好。」接手收下的是男人,「我就先收下。」
她伸出的手沒有收回,掌心朝上道:「給我帳號,我有錢會匯給你們。」
女人彷彿不是很甘願的想要說些什麼,可礙於男人的視線,只好拿出筆寫了一串數字在她的手上,同時不忘交代道:「妳最好不要給我拖太久。」
「她不會的,她的身分證還在我們手上,我想她應該也不希望自己的身分證外流,被拿來當作什麼違法的工具吧。」男人慵懶的笑笑。
安古沒好臉色的瞪了他一眼,扯扯波比的繩索道:「我們走。」
波比叫了幾聲,又興奮的邁開腳步往前衝去。
「啊—」安古驚呼一聲,又開始被波比拉著「遛」了。
手忙腳亂中,她回頭睨了眼方才的男女,只見他們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擁吻在一起,好像這公園是汽車旅館一樣。
哼,要親熱不會回家親熱啊,幹麼跑到公園演給別人看?衣服被弄髒根本就是自找的,還害她莫名其妙的得賠償十二萬。
十二萬耶……
這個「天價」,對她目前的狀況簡直是雪上加霜。
她要幫人遛多少狗、兼多少差才能還掉這筆「天上掉下來的債務」啊?
想到這個數字,安古的眉頭不禁越皺越緊,像隻巴哥犬一樣,整張臉都皺在一起,鬱卒得不得了。
 
「咳咳咳—」
真是人若倒楣,連喝水都會嗆到。
安古停下腳步拍拍胸口,礦泉水瓶差點自手上掉落。
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有如雷聲般響亮,讓她才止住了喉嚨的騷動,又拿起手上的礦泉水猛灌幾口。
這瓶礦泉水就是她今天從早到晚止飢的「食物」,除此之外,她還沒有吃過任何一口其他的東西。
反正白天遛狗時流的汗剛好也可以趁此機會補充,又可以減肥,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減肥……呵,最好她需要減肥啦!一百六十五公分,四十五公斤,不嫌太瘦就萬幸了,還減肥咧。
但不這樣苦中作樂的話,日子應該很難熬吧。
安古抹了抹唇邊的水滴,泛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若是被以前的同學知道她現在的處境,想必會不可置信的跌破眼鏡吧。
曾經安古也是個無憂無慮,從小就生活優渥,穿的用的都是名牌,上下學還有司機接送的千金大小姐。
每天過的是只需要跟同學哈拉八卦、關心流行時尚的悠閒日子。
那時候的她,連一個碗或一雙襪子都沒有洗過,家裡總會有傭人將她伺候得妥妥當當。
她也理所當然的享受著這一切的舒適生活。
不過這份「理所當然」在那個繼承家業卻不擅經營的老爸,搞砸幾項重要投資之後,天地變色。
公司倒閉,她家也宣佈破產、負債累累,所有的奢華生活如過眼雲煙,一夕之間她從雲端跌入了泥濘,公主變為僕人,除了白天上學之外,晚上跟週末假日還得兼差打工,協助父親還債。
以前的她花錢從來不用擔心,現在的她則是連撿到路邊的一塊錢都可以高興個老半天。
不過這種生活雖然苦卻也充實,至少她明白了賺錢的艱困,才更懂得珍惜現有的一切。
安古將手中的礦泉水一飲而盡,肚子裡的擊鼓聲這才稍微減緩了些。
踏著月色朝家門的方向走去,下午在公園發生的衰事又躍入了腦海中。
十二萬……
她開始後悔自己幹麼要逞強答應賠償這個數目了。
Chanel的東西她以前也沒有少用過啊!拜託,稍微刮傷是會怎樣?那根本連肉眼都看不出來。
原本她是可以推卸責任,說波比的主人並不是她,她只是幫忙遛狗打工的窮大學生,可畢竟沒好好控制波比的是她,她實在也沒臉說出那種卸責的話。
可是十二萬對現在的她來說,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雪上加霜,讓她去哪裡生這筆錢啊?
要是被爸媽知道,肯定會讓他們額頭上的皺紋又加深幾條,驚嚇到心律不整吧!
唉……
安古輕嘆口氣,回到了家,伸手推開大門,走入這間隨便用鐵皮搭建,根本就不必擔心會有小偷上門的簡陋小屋。
「爸,媽,我回來了。」安古收起臉上的落寞,漾起笑容朝屋內呼喊著。
屋內一片寂靜,燈光昏暗,為了省電費,所以安家晚上一律只點個小燈泡。
「爸?媽?」她又喊了聲,朝裡頭僅用布簾隔開的房間探了探。
只見安家夫婦悶不吭聲的坐在房內,愁眉苦臉的垂著頭。
看到這樣的景象,她腦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當年在父親宣佈破產之前,也是同樣的情景跟氣氛,只是背景不同罷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安古走近父母,關心的詢問。
「女兒……」父親安和看了女兒一眼,又眉頭深鎖的低下頭。
「到底怎麼了?」她跟著坐了下來,探詢的看著母親道:「媽,快告訴我。」
母親黃心瑜看了看丈夫,嘆口氣道:「我們不能繼續住在這裡了。」
「為什麼?房東要漲租金還是要收回?我去跟她談。」他們簽的契約應該至少還有一年,怎麼可以突然趕走房客呢?
「不是啦,女兒,是我們付不出房租……」安和困窘的道。
「付不出房租」她驚訝的道:「不會吧我不是才把這個月的房租交給你們,讓你們付給房東的嗎?」一個月八千,那可是她辛苦打工兼差掙來的。
安家夫婦愧疚的對覷了眼,由黃心瑜開口道:「那筆錢……那筆錢被我們賭輸了。」
「賭輸」又是個青天霹靂。
「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安家夫婦馬上雙手合十向女兒認錯。
「你們怎麼會去賭博?」據她所知,他們從來沒碰過賭這種東西啊,哪來的賭博管道呢?
「我們是不忍心看妳這麼辛苦賺錢,所以才想試試看,說不定賭贏了,我們就可以翻身了。」安和心虛的解釋。
「十賭九輸,爸,媽,你們怎麼會這麼天真?」安古真是欲哭無淚了,那八千塊雖不算多,可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卻是全部。
「我們也是想要減輕妳的負擔……」黃心瑜輕聲道。
「爸媽,我只求你們不要增加我的負擔就可以了,為什麼你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安古忍不住失控的喊出聲。
「對不起,都是爸媽不爭氣,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所以才會害妳這麼辛苦,必須半工半讀,對不起,女兒。」安家夫婦的頭都慚愧得快垂到地上去了。
他們一向過著優渥的生活,根本沒有任何一技之長,就算去當服務生,也常常因為摔破碗盤或手腳太慢而被開除,所以整個家裡的經濟,可以說是都依靠著這唯一的女兒在奮鬥。
看著父母道歉的身影,安古的罪惡感霎時佔據了整個胸臆。
「剛剛我講話太大聲了,我才應該要道歉,爸媽,對不起。」她的臉上充滿了後悔的神色。
「不,是我們不好,不該異想天開的想藉由賭博賺錢。」安和搖頭嘆息。
「其實……爸,媽,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們。」她遲疑半晌,才開口道。
「我想不會有比我們這件事更慘的了。」黃心瑜開口自嘲。
「呃、我……我也欠了人家十二萬。」果然是禍不單行啊。
「十二萬」這次換安家夫婦驚呼出聲了。
安古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把事情的經過一一敘述了出來。
「唉,我們現在身無分文了,這下子該如何是好……」
「唉!」
「唉……」
一家三口垂頭喪氣的坐在房內嘆氣,燈光昏暗,夜風自鐵皮屋的縫隙灌入,蕭瑟得讓他們覺得彷彿被這世界隔絕似的,淒淒慘慘戚戚。
「砰砰砰!」
忽然,拍打門扉的聲音打破了沉悶的寂靜,清亮的響著。
「欸,我想是房東來收房租了。」安和將視線望向門口,害怕的道。
「這該怎麼辦才好?上個月遲交的時候她說過若是這個月再犯,就要把我們趕走了。」黃心瑜也擔憂的道。
安古沉吟半晌,站起身道:「我想房東應該也不會這麼無情,我去跟她說說看。」
「女兒,有用嗎?」安和憂心的望著女兒問。
「放心,交給我吧。」她強迫自己擠出一抹充滿信心的笑容,撥開布簾走出房外。
說真的,她也沒有把握可以說服那個老是板著臉的老姑婆。
不過為了讓父母安心,她也只有佯裝沒問題了,誰叫她是安家唯一的小孩呢。
以前是父母照顧她,自從家道中落後,她當然得義不容辭的擔起照顧父母的責任了。
安古甩了甩頭,用手拍拍雙頰讓自己提起精神,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
「先生,您總算回來了,老爺又在發脾氣了。」傭人一見到剛走進門的沙士豪,馬上如釋重負的迎上前去。
皺皺眉,沙士豪鬆開了頸上的領帶,耳邊馬上跟著傳來一陣不高興的怒吼。
「我不吃,全部給我倒掉。」老人嘶啞的聲音有點兒虛弱,但卻逞強的吼著。
「老爺今天都沒吃東西,只顧著發脾氣。」傭人縮了縮脖子,朝他報告著。
「都沒吃?」聽到這個訊息,他濃密的黑眉又擰緊了幾分。
傭人點點頭,戰戰兢兢的道:「他一直問先生您什麼時候回來,就是堅持不吃東西。」
「醫生今天有來嗎?」他再問。
「有,也給老爺打了點滴補充營養跟體力。」傭人報告著。
「還有說什麼嗎?」沙士豪邊說邊將西裝外套遞給傭人。
「沒了,只交代要盡量順著老爺的意思,不要讓他過於激動或生氣,否則怕老爺的心臟會不堪負荷。」傭人接過了外套,繼續回答。
「嗯。」他點了點頭,朝著後方寬敞的房間走去。
這是棟位於半山腰的別墅,一樓除了挑高的客廳及餐廳、廚房之外,還有一間裝潢雅致的套房,是專門為了年紀大的老人方便行動而設計。
還沒走近房門,他就聽到了一陣碗盤落地碎裂的聲響,伴隨著老人賭氣的聲音,「我說了我不吃,你們是聾了嗎?全都給我出去。」
「老爺,請您不要為難我們了,您就多少吃點吧,否則我們怎麼跟先生交代呢?」傭人努力哀求道。
「你們不用跟他交代什麼,我自己會跟他講。」老人頑固的就是不肯進食。
唉,還是這麼固執?沙士豪無奈的搖搖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先生。」傭人一看到救兵,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他朝對方使了使眼神,示意她離開。
接收到准許離去的指示,傭人像獲得什麼特赦似的,連忙收拾著地上的碗盤碎片與菜餚,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
「爺爺,你又鬧脾氣了?」他拉了張椅子坐到爺爺身邊,露出外人從未看過的溫柔笑容。
沙宏欽別過臉去,故意不理他。
他無奈的扯扯唇,像個孩子一樣撒嬌道:「爺爺,你要是都不吃飯,那我以後也不吃了。」
沙宏欽愣了愣,隨即轉過臉望向孫子道:「你敢?我打你屁股。」他可是他最疼愛的孤孫,他怎麼捨得他不吃東西?
「爺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好笑的道。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就是不答應我的要求?」這個孫子可是他一手帶大的,現在都已經三十二歲了,女人是沒少過,可偏偏就是沒有想要安定的意思,再這樣下去,他們沙家就要絕後了。
沙士豪的笑容微微斂了斂,道:「我不想結婚。」
沙宏欽凝視著孫子英俊的臉龐,犀利的眸子閃過一抹了然的光芒,輕嘆口氣道:「你不能因為你爸媽的婚姻失敗,就抗拒婚姻。」
「我不想提到他們。」他的眼神一黯,充滿了抗拒的神色。
他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失敗的父母及夫妻,也是最失敗的兒子與媳婦,在世的時候只知道爭吵和奪產,根本沒有盡過一天當父、母及兒、媳的責任。
「好,不講他們,那我們只講你的婚事。」沙宏欽今天打定了主意,非要孫子答應他的要求不可。
「爺爺……」他露出了個「饒了我吧」的神情。
「我也八十好幾了,你到現在還不生個曾孫給我抱抱,叫我怎麼安心走呢?」沙宏欽故意在眼角閃爍著淚光,採取親情攻勢。
「爺爺你長命百歲,還年輕得很。」他根本不願去想像唯一的親人離開他的那一天。
「我也很想,不過依照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我看是很難。」沙宏欽苦著臉道。
「只要你遵照醫生的囑咐好好療養,絕對沒問題的。」沙士豪安慰道。
「偏偏你就是不肯讓我好好安心療養,每天還要我煩心。」沙宏欽白了孫子一眼。
沙士豪無奈的搖頭,明白今天是很難逃過這場催婚轟炸了。
「爺爺,除了結婚之外,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論頑固當然不會輸給自家爺爺。
「你—」沙宏欽惱極了,一個岔氣,突然用手按住心臟,瘦削的臉龐因為疼痛而整個皺成一團。
「爺爺?」沙士豪大驚,連忙起身拿起電話準備撥打119。
「不用打了,我這個病是不會好了。」沙宏欽撐起瘦弱的身軀,伸手揮掉了他手上的電話。
「不要胡鬧了,你必須送醫院。」看樣子,怕是心臟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問過了,我這個病一定得要靠著你結婚沖喜才能好,否則就算再怎麼看醫生也是藥石罔效。」沙宏欽還是按著心口,可眸底卻閃過了抹狡獪的神色。
「沖喜」沙士豪愣了愣,這種古代才會出現的名詞,怎麼會從受過高等教育的爺爺口中冒出來?
「不要懷疑,那是我一個精通算命的老朋友告訴我的,他說你若不快娶個老婆沖喜的話,就等著送我入土吧。」沙宏欽邊說邊裝出痛苦的表情。
「這太荒謬了,我不相信。」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嘛!
沙宏欽瞥了他一眼,繼續裝痛道:「我知道,你就是想要我趕快下地獄,沒關係,這樣以後也沒人管你要不要娶老婆生孩子,我看我現在就死一死算了。」
「爺爺!」沙士豪惱怒的道:「我不許你說這種話。」病重的人哪還能說這麼多話,肯定是裝的。
「你現在敢用命令的口氣跟爺爺說話了?你真的想要氣死我?」沙宏欽弄假成真的開始心臟絞痛了起來。
看著爺爺蒼白滴汗的臉頰,沙士豪心一凜,撿起電話準備撥打急救專線。
「你不用打,你敢打我現在就一頭撞死。」沙宏欽使出全身力氣跳下床,賭氣的往牆壁衝去。
「該死!」沙士豪低咒一聲,大步一跨,剛好擋在牆壁跟一頭撞上來的爺爺之間。
猛烈的衝擊帶來一陣疼痛,在他厚實的胸膛蔓延開來。
這力道證明爺爺這次是來真的。
「你幹麼擋著我?反正你連沖喜讓我恢復健康都不肯了,何不乾脆讓我現在就去見你奶奶算了?」沙宏欽耍賴道。
看著爺爺衰老的身軀,就算直起腰也只到他的肩膀,讓他心裡不禁一陣酸楚。
他還記得小時候,爺爺在他面前就像個巨人一樣,他是他仰望欽慕的不倒強者,可什麼時候開始,爺爺也變得如此脆弱了呢?
「爺爺……」
「不要喊我。」沙宏欽別過頭道。
「我答應。」
「我說不要—等等,」沙宏欽的眼睛驟的一亮,看著孫子道:「你剛剛說什麼?」
沙士豪無奈的撇撇唇,認輸道:「我說我答應了。」什麼狗屁沖喜、結婚的,隨便啦,他認了。
「太好了。」沙宏欽佈滿皺紋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充滿生氣的光芒,什麼病啊痛的全都忘光光,動作迅速的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這些都是我替你篩選過的名門閨秀,全都很適合娶回來當老婆,看你喜歡哪一個,只要說一聲就好。」
憑他沙家的名望跟他孫子的條件,想要嫁入沙家的女人實在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清哩!
「慢著,要沖喜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沙士豪根本懶得看那一疊厚厚的相親照片。
「什麼條件?」沙宏欽瞇了瞇眼,懷疑的看著孫子道:「你該不會是說你要娶個男人吧?」他這個孫子機靈的很,說不定會故意使出什麼招數來反將他一軍。
「哈,爺爺,看不出來你比我還開放呢。」他揶揄道:「放心,你孫子我性向很明確,只跟女人上床。」
沙宏欽還沒放鬆戒備的問:「那你說說看,你有什麼條件?」
沙士豪在唇角扯起別有算計的笑容道:「老婆由我自己挑。」
 
「砰砰砰—」拍打著門扉的聲響,震得安古耳朵都要聾了。
看來房東收租收得很急咧,手都不會痠的喔?
安古故意放慢腳步去開門,好延遲必須低聲下氣哀求房東允許賒欠一個月房租的時間。
可是腳步再怎樣緩慢,畢竟也只是間小小的鐵皮屋,走到門口總不能用個十幾二十分鐘吧?唉。
她暗暗嘆口氣,伸出手將門打開,同時流利的把在腦海中轉了幾圈的台詞,快速的自唇瓣流洩而出。
「對不起房東太太,這個月的房租我不小心搞丟了,能不能請您讓我們延遲一個月交租,下個月我一定馬上把兩個月的房租一起給妳。」她低垂著頭說道,靜默的等候「房東太太」的反應,直到一個嗤笑聲自她頭頂揚起,才愕然的抬起眼睫望去。
「你」眼前的男人是這麼的面熟,跟公園裡那個臭男人真像。
「沒想到我真的找上門?」沙士豪修長的手指正夾著那張身分證在她面前搖晃。
「原來真是那個發情的臭男人。」安古咕噥著自言自語,可音量卻控制得恰到好處,剛好可以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微挑起眉,黑眸閃過一抹有趣的光芒。
這女人果真如他所想像的,是隻有爪的小野貓。
和下午那張沾滿泥巴的小臉比起來,此刻的她顯得清秀可人,但卻掩不住那獨特的氣質。
「不請我這個發情的臭男人進去坐坐?」他不在乎的將她對他的敘述重複一次。
真是厚臉皮的男人。
安古板著張臉道:「不太方便。」
「我知道,因為妳在等著被房東趕走,對嗎?」看她剛剛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想必房東已經下了最後通牒。
「那一點都不干你的事。」私事被猜中,安古困窘的漲紅了臉,可嘴上卻沒有絲毫的退讓。
沙士豪聳聳肩,不置可否的道:「我有事找妳談。」看來她的家境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這是一件好事,將會讓她更容易答應他的提議。
她的眉頭一皺,道:「我現在真的沒錢,等我一有錢就會馬上還給你們的。」他會不會太心急了點?下午發生的事情,怎麼晚上就急著找上門要錢?
「我要談的不是這個。」看她的表情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跟敵意,這讓他感到詫異與好奇。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在面對他時,露出那種避之唯恐不及的嫌惡神情,眼前這個叫做安古的女人是首開先例了。
「不是談這個?」那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嗎?
「女兒……不是房東太太嗎?」安家夫婦躲在房內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怎麼他們好像聽到男人的聲音?
「呃、不是,是問路的,我跟他講一下。」安古隨便謅了個身分給他,隨即將他推出門外,並將門關上,防備的瞪視著他,「有話快說,我沒時間跟你閒扯。」
又一個先例,通常女人都巴不得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她們身上,而沒時間的往往是他。
看著她極力想要擺脫他的焦急模樣,他心頭突然五味雜陳了起來—他需要這樣的女人來配合他的計策,可卻又因為她而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相信我,妳會對我接下來的話感到非常有興趣。」沙士豪點了根煙,不疾不徐的道。
她顰眉沉吟了半晌,晶亮的雙眸突然懷疑的瞪著他打量,「如果你是來告訴我你對我一見鍾情,想跟我來一段的話,那就可以免了,我現在沒心情也沒時間談感情。」
他怔了怔,差點被煙給嗆到,隨即忍不住大笑出聲,「不好意思,我對發育未完全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您多慮了。」他俊美的眸子故作不經意的瞟過她的胸前。
他的視線就像火似的,燒過她被他掃過的每一吋肌膚,讓安古白皙的臉頰倏地燒紅一片。
「對我沒興趣的話,就請不要用這麼猥褻的目光看我。」她按捺著突然加速的心跳,佯裝鎮定的反擊。
猥褻這可是大大傷了沙士豪的自尊心,從來沒有女人被他凝視而不心悸,期盼他更進一步的行動。
可是這女人竟然說他的眼神猥褻
「所以我才說妳是個未發育完全的女人,一點都不懂男人的魅力所在。」他斂起笑,反擊道。
她不在乎的聳聳肩,「無所謂嘍,反正我對男人沒興趣。」她現在最有興趣的除了賺錢,還是賺錢。
挑起眉,他狐疑的眼光瞅著她,「妳該不會是……」
安古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對我沒興趣嗎?何必管我的性向是什麼。」
也對,「對不起,那是妳的私事,我不該過問。」反正她也不是他的菜,不過這也剛好說明為何她對他的魅力絲毫不為所動。
喲,會道歉啊?還算有禮貌,她對他的戒心稍稍鬆動了些。
「言歸正傳,不是為了討債,你到底找我幹麼?」她第一次正眼看他,這才發現他的確有雙足以蠱惑女人的深邃雙眸,叫人對上了,便有種靈魂彷彿要被吸入其中的恍惚感。
「給妳一個還債的機會。」沙士豪的唇畔微微扯了扯。
「什麼意思?」這句話倒是激起了她的興趣。
「只要妳願意答應嫁給我,我可以幫妳把所有的債務還清。」沙士豪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白霧道。
「什麼」安古驚愕的瞪圓了眼,「我沒聽錯吧?你是在跟我求婚嗎?」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這麼大,竟然還可以讓人一見鍾情哩!
「想太多。」彷彿洞悉她腦海中的想法,他撇撇唇道:「我只是需要妳配合我的計畫。」
「計畫?」她想也是,沒有人會對一個滿臉泥巴的女人一見鍾情。「說來聽聽吧。」
「這樁婚事只是為了堵住我爺爺的嘴,也算是沖喜。」
「呃、這位先生,現在已經是什麼年代了,你會不會太活在過去了?」沖喜?她只有在看小說或古裝劇時才會聽到這個名詞。
「我爺爺身體不好,硬是找了個名目逼我結婚,所以不用太吃驚。」看著她訝異的可愛表情,沙士豪忍不住輕笑。
原來如此,看樣子他爺爺逼婚應該是逼得很緊吧,否則不會連這招都使出來。
「那你可以找那天跟你在公園擁吻的女人啊,何必找我這個陌生人?」依照那女人「黏」在他身上的程度判斷,想必會對他的「求婚」喜極而泣吧?
「我不想要麻煩。」的確,想嫁他的女人實在太多了,可他要找的偏偏就是不想嫁他的女人,免得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婚姻的束縛。
「我懂了。」安古瞭解的點點頭,「你只想要一個有名無實的婚姻,彼此互不干涉,各取所需。」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想必一點也不想定下來。
「賓果。」沙士豪揚唇,「這將會是樁只做給我爺爺看的婚姻。」
「那你父母呢?」她好奇的問。
他堅毅的下顎一緊,淡淡的道:「他們死了。」
「呃,對不起。」她抱歉的道,可以察覺他眸底閃過的複雜情緒,彷彿稍稍洩漏了他強硬外表後的脆弱。
他舉起手表示這個話題中止,然後繼續道:「我剛剛的提議妳認為如何?」
她沉吟了半晌,搖搖頭道:「我不會為了金錢出賣我的婚姻。」雖然她目前對談感情沒興趣,可她畢竟也是個女人,對於未來的婚姻總有屬於她自己的憧憬與幻想。
而那絕對不會是樁用金錢交易的婚姻。
沙士豪的眼微微瞇起,凝視著她道:「妳應該沒有另一半吧?」剛剛的談話中不是透露出她是同性戀嗎?那這個婚姻想必不礙事才對。
安古搖搖頭,「我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情。」光那一大筆債務就夠她煩的了,她可不想再多找些麻煩往身上攬。
「既然如此,我想不出妳有什麼理由拒絕這個交易,我們一樣可以過著自由的生活,妳又可以擺脫債務。況且,過陣子我就會想辦法結束這場婚姻,妳還可以得到一大筆贍養費,何樂而不為?」他怎麼想都覺得他比較吃虧。
「錢我會自己賺,不用別人施捨。」她輕蹙眉頭,心中有些微的動搖。
「這不是施捨,我說得很清楚了,這是樁買賣,當然,我們會簽署一份婚前協議書,以保障交易雙方的權益。」沙士豪的語氣平靜且不帶絲毫感情,真的就像是在談生意般。
她該答應嗎?但這的確是個很大的誘惑……
安古正感到有些遲疑時,房東太太不悅的聲音硬生生插了進來。
「安小姐,今天該把房租繳給我了吧?」房東太太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呃,房東太太……」她尷尬的朝對方點點頭,在別人面前被催債絕對不是件光榮的事情。
「安小姐,我上回已經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這次若無法按時繳租,就請你們另覓他處。」房東太太才不管有沒有旁人,劈頭便道。
「對不起,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可以再寬限幾天嗎?」安古侷促的瞄了眼沙士豪,希望他自動迴避。
可他卻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實在沒辦法,妳也知道現在景氣不好,我老公最近也失業在家,幾個小孩子學費靠的就是這些微薄的房租,要是每個人都跟妳一樣月月遲繳,那我們一家四口不就要喝西北風了。」房東太太皺眉拒絕。
「我知道,不過妳放心,再過幾天我就會把房租繳清,下次絕對不會再拖延了。」安古試圖說服她。
可房東太太卻依然搖頭道:「我已經給你們很多次機會了,真的很抱歉,如果房租繳不出來,就請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搬走吧,馬上會有新房客搬進來。」
「房東太太—」她還想開口,卻被對方直接打斷。
「不要再說了,也不要說我不通情理,我就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搬家,三天後我會來收鑰匙。」房東太太說完,沒有等安古答話,轉身便走開了,臨走前還好奇的望了站在一旁的沙士豪一眼。
安古的肩膀驟的頹喪垂下,細緻的眉頭緊緊擰住。
這下該如何是好?
沒了這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要他們一家三口搬到哪兒去呢?
「妳可以考慮我剛剛的提議。」看到她低聲下氣的求人,他差點就忍不住開口幫她將房租給繳清。
但不把她逼到絕路,又怎麼達到他「逼婚」的目的?
逼婚?呵,真沒想到他沙士豪想娶老婆還得用逼的。
「我……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安古依然嘴硬道。
「如果只有妳一個人,我會同意妳的想法,但是妳不要忘記,妳還有父母,若是被趕出去,妳要他們住在哪裡?」如果他判斷沒錯的話,應付房東這種事也得由女兒出面,這個家的支柱應該就是她。
這串話倒是讓安古原本稍稍動搖的心晃動得更徹底了。
他說的沒錯,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就算露宿公園也無妨,但總不能帶著從沒吃過苦的爸媽一起當流浪漢吧?
安古沉吟著,自尊跟金錢在腦中呈現強烈的拉鋸戰。
「最後一次問妳,妳接不接受這樁婚姻契約?」看出她臉上的動搖,沙士豪下達最後通牒。
咬咬下唇,安古只能屈服於現實,無奈的抬起長睫道:「我想,我們可以開始討論關於這樁沖喜婚姻的契約問題了。」
第三章
婚前協議書。
安古從來也沒想過這種只會出現在富豪婚姻中的東西,竟然也讓她有機會見到。
但不一樣的是,人家的婚前協議書保障的大部分是被拋棄後的財產保障權,而她的婚前協議書卻是註明各自不得干涉彼此的生活自由,並且對早已預知的離婚寫下明確的交易條件。
不過嚴格說起來,當這段婚姻結束之後,除了她會多個離婚女人的身分之外,能得到的好處似乎要多上許多。
尤其是他對她父母的安排與照顧,其實還頗讓她感動的。
他不但將她父母安置在位於黃金地段的高級豪宅中,還細心的請幾個傭人伺候他們的日常生活,一切就像回到了過去優渥的日子。
雖然乍聽他們要結婚,的確讓安家夫婦有不小的震撼跟懷疑—
這麼長的日子以來,他們從來沒有聽過安古有什麼要好的男友或戀情,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平空冒出一個男人,而且一見面就提到結婚的事情?
不過看著他們倆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彼此,似乎真的是熱戀已久的男女,或許是他們太憂心於經濟問題,所以才忽略了女兒的感情生活吧?
況且這個叫沙士豪的男人,除了有出色的外貌之外,更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鉅子,看起來也對女兒十分體貼,的確是個適合結婚的好對象。
所以這樁突然從天而降的婚事並沒有讓安家夫婦遲疑太久,很快的就給小倆口滿滿的祝福,開心的接受了他所有的安排。
「呵,我真沒想到,你還蠻會演戲的嘛!」坐在車內的副駕駛座,安古看著身旁的沙士豪打趣道。
他睨了安古一眼,沒有吭聲。
「伯父伯母,我一定會讓安古幸福的,哈。」她學著他誠懇的語氣,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妳可以盡量笑沒關係。」他沒好氣的道。
她看了眼他緊繃的側臉線條,吐吐舌道:「生氣啦?我不虧你就是了。」
「無所謂,只要妳等一下不要露出馬腳就好。」他扯扯唇。
她將唇微抿,好奇的問道:「你爺爺會很嚴厲嗎?」
「對我來說,他是個慈祥的好爺爺,可惜有時過於囉唆。」講到爺爺,他的眸底閃過一抹溫柔的光芒。
安古打量的看著他,「你很愛你爺爺。」
「他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沙士豪毫不掩飾自己對爺爺的情感。
她的心頭忽然湧起了感動,人家說孝順的孩子不會變壞,眼前這個男人雖然老是擺出一張討人厭的嘲諷神情,可內心深處想必是很溫柔的吧?
「難怪你會這麼在意他的感覺,希望他會滿意我這個『孫媳婦』。」安古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符合沙爺爺的要求了。
奇怪,又不是真的要去見自己心愛男人的家人,她幹麼要緊張啊?
心裡雖這樣想,可心跳卻明顯的加快不少。
「妳只要記住,收起妳的貓爪,裝出一副嬌柔可愛、溫柔體貼、深愛著我的模樣,一切就沒問題了。」他知道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他幸福,自然的裝出幸福是必要具備的條件,既然要讓爺爺開心,那就把該做的全做足。
「我本來就溫柔體貼、嬌柔可愛,不用你提醒。」安古講完,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沙士豪也跟著扯開唇瓣,「妳還忘了一點,必須是深愛著我的模樣。」
「欸……這還真是頗有難度。」安古喃喃道,手心開始冒汗了。
 
「親愛的,你的茶涼了,我去幫你換一杯好嗎?」甜膩的聲音竟然是出自安古紅潤的唇瓣,不要說沙士豪,連她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掉滿地了。
她發現自己還頗有演戲天份的,剛剛在車上真是白擔心了。
「不用了,我不渴。」沙士豪同樣扯出溫柔的迷人笑容,深情的凝視著她道。
既然要演,當然要演得毫無破綻嘍。
「那爺爺您呢?我去幫您換杯熱茶好嗎?」安古轉而詢問沙宏欽,聲音則顯得真誠有禮。
「我也不用,妳坐著就好。」沙宏欽微微笑道。
打從孫子帶著這個未來的孫媳婦進門後,他的雙眼就沒有離開過眼前這個標緻可人的小女娃。
他知道自己的孫子在外頭女人不斷,可卻怎麼都沒想到,這臭小子還真有本事,竟然懂得挑選一個好妻子,真不愧是他沙宏欽的孫子。
原本他還擔心這小子會為了跟他唱反調,故意帶一個讓他怎樣都無法點頭答應婚事的女人回來,可沒想到……
這個叫做安古的女孩,除了擁有一張清麗脫俗的漂亮臉蛋之外,那無法偽裝的大家閨秀氣質,更是讓他滿意得笑咧了嘴。
尤其是她凝視著孫子時,那雙充滿愛意的發亮星眸,更是讓他徹底放了心。
畢竟他不止期待孫子可以趕快結婚,更希望他的這樁婚姻是充滿愛情、幸福美滿的,別像他的兒子跟媳婦……
看著眼前的畫面,再想起自己已逝的兒子與媳婦那段破碎婚姻,沙宏欽的心中交雜著欣慰與感傷。
「爺爺,我們已經決定越快結婚越好,您有什麼建議嗎?」看出爺爺眼中的感慨,沙士豪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
「快一點那當然好,不過我想先跟我未來的孫媳婦聊聊,你先迴避迴避吧。」沙宏欽朝安古眨眨眼道。
沙士豪心中警戒的鈴聲響起,不怎麼放心讓這個冒牌新娘跟爺爺獨處。
「爺爺你該休息了,要聊以後多的是時間。」他用眼神示意安古附和。
「我看到你帶孫媳婦來,病就全好了,一點都不累。」沙宏欽拍拍胸脯道。
還真的咧,他很難得看到爺爺這樣的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可是安古等會還有事情,所以—」他又暗示性的看了她一眼,表示她該開口告辭了。
她靈活的大眼睛轉了轉,隨即瞇眼笑笑,「沒關係,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也很想跟爺爺聊聊天。」
沙士豪的神色變了變,偷偷的瞪了她一眼。
這丫頭,想玩什麼把戲?
「那真是太好了,」沙宏欽興奮道:「爺爺可以告訴妳很多關於士豪小時候的糗事喔。」
「好啊好啊,我要聽。」安古趁沙宏欽不注意時,悄悄用一個鬼臉回應他的乾瞪眼。
「哈哈哈,那有什麼問題,還有照片哩!」沙宏欽開懷的笑了開來。
「爺爺!」沙士豪抗議的喊道,可看著他們的互動,卻又感到愉悅與欣慰。
這樣的笑聲在沙家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直到今天,安古才重新讓沙家揚出了笑聲。
「快出去啊,需要你的時候我們會喊你的。」沙宏欽用下巴朝房門的方向努了努嘴。
「對啊,你就不要打擾我們了。」安古也站在沙宏欽那一邊,雖然這是樁交易婚姻,可她發現自己是真心的喜歡這個有趣的老爺爺。
「唉,我的老婆還沒嫁進門就跟爺爺連成一氣對付我了,我看我以後日子難過嘍。」沙士豪英俊的臉上裝出一副恐懼萬分的神色,讓沙宏欽跟安古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老婆,好奇妙的名詞,雖然他們心中都知道這是個謊言,可卻又同時因為這個脫口而出的名詞感到微微的撼動。
兩人互相凝視著,有種怪異且說不上來的感覺流過彼此的心頭。
「那還用說嗎?我以後一定幫著孫媳婦,你可不許欺負她,知道嗎?」老人握著安古的手道。
「爺爺,叫我安古就可以了。」她笑道。
「好好好,你們就慢慢聊吧,我到外頭待命總可以了吧?」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隨即走了出去。
「安古,我這個孫子以後就交給妳了。」一等他離開,沙宏欽便語重心長的拍拍她的手道。
「爺爺,請您不要這樣說。」老人真摯的請託,讓安古的心中泛起了陣陣的罪惡感。
若他知道自己是為了錢才答應這樁假婚事,肯定會大受打擊而傷心難過吧。
「我知道士豪不是個容易安定的男人,這樁婚事想必也只是做給我看罷了。」沙宏欽握緊了她的手,彷彿在給她支持似的道:「可是今天我一看到妳,就知道士豪這輩子肯定是逃不出妳的手掌心了。」
「我、我不懂爺爺的意思。」安古心虛的撇開了視線。
「傻丫頭,我老歸老,可還沒那麼糊塗,我自己的孫子我又怎麼會不瞭解?」他咧唇笑了笑。
「爺爺……」她抱歉的看著沙宏欽那雙依然炯炯有神的犀利黑眸,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果然薑是老的辣,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老人的雙眼。
「我想士豪一定沒有告訴過妳,為什麼他這麼排斥婚姻吧?」沙宏欽打斷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道歉,繼續說道。
安古搖了搖頭。
「這一切就要從我那發生空難喪生的兒子及兒媳婦說起。」沙宏欽輕嘆了口氣,將視線移到落地窗外的綠地,思緒彷彿回到了過去,緩緩說道:「打從士豪懂事以來,他所看到的父母總是在吵架,他們是對自私的父母,只顧著自己玩樂享受,從來就沒有關心過他,滿腦子只有錢,所以一直以來他對於婚姻始終沒有太大的興趣,甚至有些排斥。」
她瞭解的點點頭,有點心疼他童年的遭遇,難怪他這樣放蕩不羈、崇尚自由,原來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希望經由跟妳結婚,可以改變他的想法。」老人看著安古,臉上充滿了期待。
「呃,我、我怕我不夠份量。」天吶,她哪扛得起這般重責大任?況且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是那樣的關係嘛!
「妳會的,相信爺爺。」沙宏欽信心滿滿的瞅著她微笑,隨即轉移話題道:「來,我說些關於士豪小時候的事情給妳聽。」
安古淺笑著點頭,被沙宏欽握住的手倍感溫暖。
這是個一心期盼孫子獲得幸福的老人家呵。
聽著他巨細靡遺的訴說沙士豪童年時期的趣事,看著他如數家珍的翻閱沙士豪小時候的每一張照片。
安古唇邊的微笑逐漸被罪惡感所取代,她開始懷疑,自己這樣草率的答應配合這樁對沙宏欽意義深遠的婚姻,是否做錯了……
 
「什麼事?」沙士豪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眼角卻不時捕捉到來自身旁安古所投射而來的詭異視線。
她搖搖頭,瞥了他一眼,又神祕的抿唇笑了起來。
「該死!」沙士豪索性將車子給停到路邊,側身面對著她問:「到底是怎樣?我的臉上沾到東西?」她幹麼鬼鬼祟祟的笑個不停?害他覺得直發毛。
安古看了他一眼,這次乾脆笑出聲來,「哈哈哈……」她指著他捧腹大笑,連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該死的女人,妳是吸了笑氣嗎?」沙士豪皺眉,被她笑得一頭霧水。
他將臉湊近後照鏡瞧了瞧,臉上沒異狀啊?那她是在笑個什麼勁啊?
「咳、咳咳—」她笑得太開心,竟然讓口水給嗆得咳嗽了起來。
看她由開心突然轉為皺眉乾咳,他隨即伸出大掌在她背後拍了拍,同時不忘調侃道:「這叫作樂極生悲。」
安古止住了咳,順順氣,擦掉眼角因為又笑又咳而擠出的眼淚,沒好氣的道:「誰叫你小時候這麼多好笑的事情,害我差點沒笑到岔氣。」
「爺爺都告訴了妳什麼?」沙士豪的黑眸危險的瞇起。
「他沒說什麼啊,只是說了些有關你小時候喜歡玩洋娃娃之類的事,還讓我看了你穿著裙子的照片,如此而已。」想到他這麼陽剛的男人竟然也曾經有這麼「娘」的過去,她的笑意又開始忍不住在唇邊氾濫。
「該死,我就知道他會拿給妳看。」沙士豪古銅色的肌膚飛上了困窘的紅暈。
他早該把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給毀屍滅跡,燒個精光的。
「欸,你臉紅了耶?」安古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打量著他道。
「我沒有。」他用冷淡的聲音掩飾臉頰的燒紅。
「明明就有,你看,就在這邊。」她想也沒想就將臉湊近他,像要證明什麼似的用手碰觸著他泛紅的臉頰。
這一碰,讓兩個人同時怔愣住了。
所有的聲音在瞬間靜止,奇妙的情緒竄過怦怦作響的心頭。
跟一個男人這樣親密的舉動,對她來講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如此接近的看著他,她這才發現他有張充滿男人味的剛硬臉孔,五官深刻而立體。
那深邃的雙眼好像一泓幽黑的潭水,神祕而讓人想要探索,輕輕對上時,就好似被磁鐵給吸住,叫人難以脫逃。
她深深的體會到他是個與她截然不同的個體。
濃眉間淺淺的刻痕,洩漏了他有經常皺眉的習慣。
不知怎麼的,她有點想要伸出手,用溫暖的掌心撫平那讓人心疼的痕跡。
不對喔,這樣的氣氛好像很不對勁,她應該要說些笑話來打圓場才對……
她努力的想要說些什麼來沖淡這種曖昧的氣氛,可腦子卻好像打了結似的,連一個字都想不出來。
「妳的嘴邊有顆痣。」先開口的卻是一直凝視著她的沙士豪。
「呃,對啊。」安古下意識的用舌頭舔了下唇邊的痣,好像這樣就可以把痣給舔掉似的。
可這樣一個舉動卻更添加了某些暗示似的,讓氣氛更加尷尬起來。
說實話,他自從青春期發育之後,在女人堆裡便身經百戰、無往不利。什麼樣的女人他沒碰過沒看過?哪個女人不是在看到他之後就被迷得昏頭轉向,亟欲獻身的?
而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她不是他看到過最美的女人,可卻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卸下心防,輕鬆相處的女人。
跟她在一起,就像跟個沒有任何利害關係與感情牽扯的好朋友在一起似的舒服,他不用擔心對方用愛慕的視線凝望著他,然後進一步渴望親密的接觸。
也不用擔心會被逼著在風花雪月一番後負什麼責任,非得他冷酷的拒絕與疏遠之後,才擺脫得了那一張張哭哭啼啼,大罵他負心無情的責怪臉孔。
「安古。」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讓她有點緊張。
這種氣氛,這樣的感覺,他該不會突然說些什麼情啊愛啊之類的吧?
「停—」她硬生生的將自己從方才莫名其妙沉溺的情緒中抽離,連忙把身體坐正,告誡自己不要再望向他那雙會將人靈魂捲入的黑眸。
「我先聲明喔,我一點都不想要交男朋友。」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且堅定,完全不像她那已不受控制而亂跳一通的心臟。
看著她一臉恐懼的模樣,沙士豪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這個女人真是一點都感受不到他的魅力喔?竟然一副以為他要告白而嚇得好像要奪門而出的模樣。
「妳放心,我要說的是,希望我們以後可以相處愉快。」他可沒忘記她喜歡的是女人,而這一點突然讓他覺得有點可惜。
「呃……」原來是她誤會了?安古白皙的雙頰一陣火辣,瞬間像顆熟透了的紅蘋果。
他微微扯唇,發動車子,大腳朝油門踩下,將車子駛離路邊。
「我也希望以後我們可以相處愉快。」她細微的聲音在車子駛離了許久才緩緩的揚起。
他的唇角微微的上揚。
他們應該是可以相處愉快的,他想。
 
沙士豪與安古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而說也奇怪,自從沙士豪應允了爺爺沖喜逼婚的要求之後,沙宏欽的身體還真的奇蹟似的一日好過一日,到現在甚至可以拄著柺杖,到院子裡散步。
尤其是他的臉色紅潤,容光煥發,比起以前老是心事重重、眉頭不展的模樣,要年輕了幾十歲。
「爺爺,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外頭走走好嗎?」安古敲敲半敞的房門,微笑的看著坐在躺椅上的老者。
「小丫頭,妳來啦?」他露出笑容回應。
「是啊,本來想要早點過來的,不過學校臨時有些事情,所以我才耽擱到現在。」快要畢業了,有一堆瑣碎的事得處理。
「沒關係,妳能來陪我,我就很開心了。」沙宏欽拍拍她的手道。
「那是一定要的啦。」她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自從第一次見到沙宏欽之後,她幾乎一有空就跑來陪他散散步、聊聊天,也算是為了彌補自己跟沙士豪聯手欺騙老人的罪惡感。
「我的孫媳婦真乖,士豪果然沒有挑錯人。」這句話已經成為他的口頭禪了。
「唉呀,爺爺您再這樣講,我會驕傲得連尾椎都翹起來喔!」安古不好意思的道。
「那有什麼關係,爺爺一向都只說實話。」沙宏欽俏皮的眨眨眼,暗示的道:「況且屁股大的女人比較會生,盡量翹沒關係。」
「爺爺。」她的臉一陣臊熱,嬌嗔的抗議著。
「好好,妳們女孩子家臉皮薄,爺爺我也不多說了,不過爺爺真的很想要趕快抱曾孫,妳可不要讓爺爺失望呵。」如果真的能馬上抱曾孫,那一切就太完美了。
「呃,爺爺,我們出去走走吧。」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老人的期望,她只好連忙轉移話題,攙扶起沙宏欽走向落地窗外的庭園。
暖暖的午後陽光親吻著肌膚,讓沙宏欽臉上的線條柔和放鬆著,滿意的看著扶著自己的安古,笑笑道:「這庭院啊,實在是有點兒大,就是少了些小孩子的嬉鬧追逐聲,不過我想過不了多久,我這個願望應該就會實現了,對了,妳可不會跟現在的女人一樣,只想生一個吧?」
安古突然被這樣一問,認真的想了想道:「其實我認為至少要生兩個,這樣小孩至少還有玩伴,長大也有兄弟或姊妹可以分享心事,才不會孤單。」
「對對對,妳的想法真的再正確不過了,爺爺覺得三個四個也不錯,人多氣旺啊」沙宏欽彷彿遇到知己似的點頭附和。
「欸,三個四個好像就有點多了啦。」現代人的經濟負擔沉重,要養這麼多小孩是很累的一件事。
「不多不多,五個六個都算剛好,尤其是妳跟士豪的小孩,一定是男的俊女的美,幾個都不嫌多。」
她跟沙士豪的小孩……嗯,應該是會長得不賴沒錯,想到這一點,安古的心頭突然悸動了下,連忙搖頭將這個不該產生的念頭給甩開。
真是好笑,她和他根本八竿子湊不到一起,連個手指頭都沒碰過,還生小孩哩。
「爺爺,我又不是母豬,我們不要講這個了啦。」安古佯裝嬌嗔道,停止這個話題。
「好好,妳說的也對,我們現在該聊的是你們的婚事才對。」沙宏欽點頭道:「場地跟婚紗都選好了沒?」
「呃,應該吧。」安古頓了頓,緩緩回答道。
「應該?」沙宏欽納悶的微蹙起眉頭。
「我們是想找一天去公證就好……」
「什麼」她的答案讓沙宏欽整個人氣得跳了起來。
「欸……公證結婚,就是去法院登記,繳個一千塊左右,帶著身分證請法官證婚—」
「我知道那是什麼。」沙宏欽打斷了她的「說明」,不悅的道:「我不會准許你們去辦什麼公證結婚的。」
「爺爺,反正也只是個儀式,簡單方便,經濟實惠就好了啊。」安古道。
「哼,這一定是那個臭小子的意思對吧?」他就知道,這個孫子一定會從某些地方搞鬼反抗。
「不是不是,這是我跟他的共識。」她連忙否認。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想要舉行那種繁文縟節一堆、明明累得要死還要頂著一張僵硬笑臉應酬的婚宴—尤其這又是樁沒有愛情,僅是建築在利益交換上的婚姻。
「妳不用幫他辯解了,爺爺雖然是個男人,不過還沒愚昧到不知道天底下所有女人最期待的就是一場浪漫的婚禮。」
「不是的,爺爺,真的不是—」
「不要再說了,馬上叫士豪給我滾回來,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們去公證結婚,絕不!」
第四章
浪漫的花朵佈滿了會場,裝飾用的氣球點綴在綠色的草地周圍。
這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蔚藍的天空幾乎瞧不見一朵白雲,清澈純淨,就像這座矗立在綠色草原上的教堂一樣,莊嚴肅穆,卻又充滿了祥和的喜氣。
沙宏欽滿臉笑容的接受不斷湧入教堂的賓客的祝賀,心情愉悅得連柺杖都不用拄就能安穩的行走了。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麼一副不怎麼開心的模樣?」沙宏欽打量著自己的孫子,沒忽略他眉頭間細微的摺痕。
「我沒預期要為了我的婚禮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看著來來往往的賓客,他實在很懶得應付。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了。」沙宏欽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打從他自安古那邊聽到他們打算公證結婚的消息之後,他勃然大怒的駁回這個想法,一手包辦了所有的婚宴細節,非得把這次的喜宴搞得熱鬧盛大不可。
「你可是我沙宏欽唯一的孫子,怎麼可以結婚結得太寒酸?更何況,就算你不為自己,也該考慮到人家女孩子家裡長輩的想法,怎麼能完全不顧人家的心情,草率的要人家嫁入我們沙家?」這是沙宏欽當初用來斥責和說服沙士豪遵照他意思去做的說辭。
他無奈的攤攤雙手道:「我知道了,反正什麼事情都無法忤逆你。」
「那就趕緊替我生個曾孫,以後我就懶得管你了。」沙宏欽咧開唇,打趣道。
「不,那我會吃醋。」他佯裝不悅道。
沙宏欽笑著搖搖頭道:「少了我這個老頭子囉唆,我看到時你高興都來不及了。」
沙士豪微笑不語,看著老人充滿精神的臉龐,眸底閃過了欣慰的溫暖光芒。
雖然他對於「沖喜」這個傳統習俗並不認同,不過現在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樁婚事的確利多於弊,至少爺爺的身體跟心情明顯的恢復了健康。
或許,古人遵循的習俗,總是有一定的道理吧!
「沙老爺,士豪。」安家夫婦客氣的聲音自他們身後揚起。
「伯父、伯母。」沙士豪禮貌的回應。
「怎麼還在喊伯父伯母?該喊爸媽了。」沙宏欽提醒他道。
可那爸媽的稱呼卻像梗在他喉頭似的,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已經許久沒有喊過爸媽,也忘記該用怎樣的心情去喊這兩個字了,更何況這又是樁交易婚姻,他實在不知從何喊起。
沙士豪瞭解的看了眼孫子,招呼著安氏夫婦往會場裡頭走去道:「我們進去坐著吧,典禮等下就要開始了。」
「對啊,我也得先去瞧瞧女兒,看看她準備得如何了。」黃心瑜微笑道。
「那好,我們一起去看看新娘好了。」沙宏欽點點頭,又朝孫子調侃道:「你就再忍耐忍耐吧,馬上就可以看到你的美嬌娘了。」
沙士豪扯扯唇,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走到角落點了根煙抽。
看著眼前熱鬧又充滿喜氣的會場,沙士豪突然有種恍惚的感覺。
這真的是他的婚禮啊……
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也會有結婚的一天,沒想到今天卻真的讓他碰到了。
雖然這場婚姻對他來講只是場「戲」,可是對於這個婚宴,他卻也不是毫無感覺。
面對大家的恭賀與祝福,有瞬間他還以為自己「真的」要結婚了,而不僅是個交易。
很奇妙的感覺,他自己都說不上那股充斥在心頭的安定感是什麼?
「士豪。」忽地,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妳來做什麼?」沙士豪將視線望向了朝自己走近的曼妙身影,冷淡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歡迎。
「為什麼?」女人嫵媚的眸底充滿了怨懟。
他聳聳肩,道:「想結就結嘍。」
「為什麼不是我?」她還是一臉哀怨。
她一直以為沙士豪是個不婚主義者,就算他哪天某根神經不對勁,想走入婚姻,自己也會是目前他身邊唯一一個可能成為他妻子的人選,可沒想到她還是失算了。
「娟娟,妳不會想要嫁給我的。」沙士豪冷冷的扯唇道。
「我想,我最想要做的就是嫁給你,只要你願意娶我,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蔡娟娟迫不及待的表明心跡,彷彿恨不得把心臟挖出來給他瞧瞧。
「妳願意只當一個有名無實的老婆,允許我在外頭繼續自由的玩樂嗎?」沙士豪挑眉問。
「呃,什、什麼?」她愣了愣,搞不懂他的意思。
沙士豪慵懶的笑笑,強壯的手臂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一把將她壓往自己結實的身軀。
「我的意思是,我們的關係不會改變。」他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挑逗般低喃,讓她渾身酥麻無力。
「真的嗎?」她的雙手攬在他的頸後,嬌嗲的道。
「妳以為有女人綁得住我嗎?」沙士豪冷嗤道。
「我想也是。」蔡娟娟貪戀的將唇瓣在他脖子摩挲著,嬌笑道:「我開始同情起你那個即將過門的妻子了。」
「她?」沙士豪鬆開了環抱她腰肢的手臂,扯扯唇道:「妳也見過。」
「我見過」是誰?是賴氏企業的千金?還是蕭將軍的女兒?
「那天遛狗的女人。」他將西裝上的皺痕撫平,一派輕鬆的道。
「什麼妳是說那個弄壞我衣服的臭女人?」蔡娟娟怎麼想都想不到會是她。
「不許妳這樣講她。」不知道為何,他聽到她對安古用這樣的形容詞,感到非常的不悅。
她狐疑的打量著他,「我不懂,為什麼會選她?」
「妳不需要懂,因為那不干妳的事。」沙士豪又恢復平日的冷淡。
「那天她突然匯了十二萬還我,難道……」她還奇怪她怎麼會突然有錢還她,莫非是他幫的忙?
「妳該知道我一向討厭別人干涉我的行為跟想法。」他的俊臉不悅地沉下,再重複一次,「這不干妳的事。」
蔡娟娟的臉色變了變,不過她相當明白沙士豪的脾氣,所以也不再多問,換上了笑臉道:「是不干我的事,不過今天晚上……可以陪我嗎?」
「今天晚上?」沙士豪挑起眉看著她。
「除非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你得乖乖陪你的老婆洞房花燭夜,免得她生氣。」她故意激他。
他俊眸微瞇,厚實的大掌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冷笑道:「妳以為我不懂妳的把戲?」
「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太想你了嘛。」她連忙放柔聲音。
他鬆開了手,冷淡道:「妳乖乖在家等我,至於去不去……由我自己決定。」
沒等她回應,沙士豪毫不遲疑的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蔡娟娟又愛又恨的跺了跺腳,她好歹也是個財貌雙全的富家千金,追求她的男人幾乎可以從台北車站排到西門町了,其中也不乏醫生,科技新貴或企業家第二代之流的人物。
可偏偏她就是喜歡上這個對女人超跩的沙士豪。
他越是對她冷淡,她就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愛上他。
本以為她有機會綁住他,可沒想到他突然決定娶個有名無實的老婆擺在家裡。
她是有被虐狂嗎?唉。
蔡娟娟嘆口氣,低頭轉身準備離開時,卻不小心撞上了一個男人。
「對不起。」被撞到的男人反而向她道歉。
她不經意的看了看他,連容貌都懶得記,毫無回應的走開了。
而被撞上的男人則是困惑的看向方才沙士豪離開的方向,又望了望不遠處蔡娟娟的背影,眉頭輕輕的攏了起來。
 
「沙士豪,你願意娶安古為妻,從今以後,不論是好是壞,富有或貧窮,悲傷或快樂,都會好好愛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嗎?」牧師的聲音在莊嚴的教堂響起。
「我願意。」沙士豪低沉並充滿磁性的嗓音隨即揚起。
「安古,妳願意嫁沙士豪為夫,從今以後,不論是好是壞,富有或貧窮,悲傷或快樂,都會好好愛他、珍惜他,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嗎?」牧師重複詢問著頭蓋白紗,手上拿捧花,低垂著頭的安古。
她願意嗎?站在教堂的前方,穿著一身純白高雅的新娘禮服,在天主的見證下,接受眾人的祝福與道賀,這完全是個洋溢著幸福甜蜜的成功婚禮。
可唯一不對的地方是,她根本是個假新娘。
她實在沒有資格接受這麼真心慎重的祝福。
「安古,妳願意嫁沙士豪為夫,從今以後,不論是好是壞,富有或貧窮,悲傷或快樂,都會好好愛他、珍惜他,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嗎?」
久未等到安古的回應,牧師清清喉嚨,又問了一次。
安古還是沉默。所有的賓客皆納罕,低竊的議論聲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響起。
沙士豪的黑眸一黯,忽然伸出手將安古攬入懷中,低頭在她耳畔提醒道:「別忘記我們已經簽了契約。」隨即又故意高聲道:「我知道妳在怪我沒好好求婚。」
忽地,他單膝跪下,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我最愛的安古,妳願意嫁給我為妻,讓我照顧妳一輩子,疼妳一輩子,當我孩子的媽,我最愛的老婆嗎?」
「說得好。」
「快答應他吧!」
「再讓他跪一下。」
鼓譟叫好聲在賓客席上此起彼落,氣氛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
他這宛若真實的求婚,讓安古的心好像被什麼重重撞擊了一下,悸動自心頭竄過身軀,讓她不由自主的輕顫著。
「嫁給我,好嗎?」沙士豪伸出手,等待著她的回應。
賓客席上不分男女老幼,早已為他的「真心誠意」感動得眼眶泛紅,可只有安古知道,那雙表面漾滿深情的黑眸,裡面卻是冷靜計算過後的現實。
她怎麼都沒想過自己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結婚。
「唉……」輕喟了聲,「我願意。」好吧,反正她現在也沒有退路了。
「好啊,吻新娘。」
「舌吻!舌吻!舌吻!」
劇烈的鼓掌聲霎時響起,大家的情緒因為安古的應諾而High到最高點。
「既然大家這麼捧場,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沙士豪揚起唇瓣,將覆蓋在安古臉上的白紗翻起。
頭紗下,一雙如星光般耀眼的黑眸正回視著他的凝望,輕薄的脂粉在她清麗的臉龐上增加了些許嫵媚。
他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女孩,竟像個被雕琢過後的寶玉,散發出無以倫比的魅力,叫他忍不住心動。
沙士豪有瞬間的癡傻,深邃的瞳眸中逸去了方才偽裝的深情,頓時升起另一種情動。
「新郎現在可以吻新娘了。」看著眼前一對璧人,牧師也笑著催促。
「不用了。」安古睜圓了眼,尷尬的搖頭假笑。
「新娘害羞了,新郎加把勁啊!」
「不吻就不算結婚了喔。」
「對啊,新郎加油。」
看樣子興奮的賓客一點都不想放過他們,還死命的高聲喊著。
不會吧,你應該不會真的要吻我吧?安古又大又圓的晶亮雙眼漾著倉皇的神色,似乎在對沙士豪這樣說著。
他一手抬起她精緻小巧的下巴,俯身逼近了她。
「欸……你、你不是來真的吧?」她小聲的問,笑容逐漸僵在唇邊。
沙士豪詭異的一笑,在安古還沒來得及會意那抹笑時,她的唇已經被一片灼熱給緊緊的覆蓋住。
她的唇柔軟得像朵棉花糖,甜蜜得叫他驚訝。
原本他只打算輕輕碰觸一下她的唇瓣,交差了事便罷,可沒想到這一碰,卻好像蜜蜂碰著花蜜似的,竟讓他輾轉留連,捨不得離開這片溫潤。
安古從來不知道接吻的滋味會讓人這樣從骨頭麻到心底,甚至讓她的雙腿幾乎癱軟無力,非得靠著他的支撐才能夠穩住身子。
當他的舌尖輕輕撬開她的唇,逗弄著那敏感的舌尖時,所有的理智思考瞬間自她的腦海中飛離。
她忘記了這只是段假婚姻,也忘記這並非新郎與新娘的誓約之吻。
她只知道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像觸電似的,無法控制的顫抖著。
沉溺其中的兩人,並沒發覺週遭的賓客紛紛向他們投以羨慕的目光,直到牧師尷尬的假咳了好幾聲,幾乎要把喉嚨咳啞了,才讓沙士豪驀然驚醒,強迫自己將唇瓣自她的柔嫩甜美處移開。
兩雙互相凝視的眼眸都有著濃淡不一的驚訝,只是恢復程度的快慢不同。
畢竟是情場浪子,他迅速的用一個讓人猜不透的笑容,掩飾了心底的思緒。
「恭喜啊恭喜。」
「祝你們早生貴子。」
「百年好合。」
所有的道賀吉祥話紛紛出籠,充滿喜氣的鋼琴演奏聲也隨即輕快的在佈置典雅的教堂中跳躍著。
「笑。」沙士豪英俊的臉上掛著並未蔓延到眼底的笑意,低聲提醒著還怔忡的安古。
「我知道啦。」她回神應了聲,強迫自己在唇瓣綻放出充滿著「幸福」的笑靨,可身子的輕顫卻沒有停止過。
她真的成為沙士豪的妻子了?
好奇怪的感覺。
偷偷瞄了眼不停回應賓客祝賀的「丈夫」,安古有那麼一剎那,真的以為自己是個真正的新娘,微笑的依偎在深愛的老公身旁。
 
「累了?」沙士豪鬆開領帶,看著呆坐在床沿的安古,漆黑的眸子在她臉上搜索著,想要解讀她的情緒。
「強顏歡笑,你說累不累?」此刻她已經將臉上的妝容卸乾淨,露出一張稚嫩乾淨的漂亮臉蛋。
沙士豪輕吁口氣道:「過了這一關,以後就不用這麼累了。」
安古沉默的瞅著他,突然說:「你會不會覺得有罪惡感啊?」
「罪惡感?」他挑眉回視著她,好像她剛剛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我們聯手犯下了世紀大騙局。」她扁唇道:「你看他們每個人都這樣真摯的向我們祝賀,我覺得好心虛。」
「我們又沒收禮金,幹麼要有罪惡感?」女孩子就是這麼多愁善感。
「這不是有沒有收禮的問題,是我們辜負了人家的祝福。」男人都是這樣冷血沒感覺的嗎?
「過陣子大家就會忘記這件事情了。」他嗤笑道:「妳真的認為一個婚禮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嗎?」
雖然明知道這是段交易婚姻,可是他無情的話語還是讓她心頭悶悶的,非常的不舒服。
「再怎麼說婚禮都是莊嚴而隆重的,不是能夠拿來開玩笑的。」安古噘起唇,不茍同的反駁。
沙士豪唇角嘲諷的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認真的瞅著她,「妳期待這是段怎樣的婚姻?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了。」
「我、我當然知道這段婚姻代表的意義。」安古被他瞅得心慌,對於自己心頭莫名的窒悶感也無從解釋。
或許是婚禮的誓言跟那個撞擊她靈魂的初吻,搞亂了她的心緒吧!
「那就收起妳那無謂的婚姻幻想。」他殘酷的道。
「算了,是我突然發神經,我想睡了。」一定是因為累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她擺了擺手,替自己複雜的心緒找了個藉口。
「那些繁瑣的儀式跟應酬的確很累人,妳是該好好休息休息。」看她眼睛下因為疲累而造成的陰影,竟讓他有些愧疚,有些……不捨?
安古輕輕點頭道:「晚安。」
沙士豪站在原地,輕扯扯唇,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安古轉身拍了拍枕頭,順便拉開棉被,攏攏頭髮,正準備要躺入溫暖的被窩中時,這才發現他還斜倚著梳妝台沒任何動作。
安古詢問的視線望向他,重複一次,「晚安。」
沙士豪雙手攤了攤,笑道:「晚安。」
「你可以出去了。」都說晚安了還不走,真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出去?」他促狹的一笑,瞄了眼加大的雙人床,「妳忘了嗎?這裡也是我的房間。」
安古一愣,對喔,她都忘記這裡是他們的「新房」了。
「那……那你要睡哪?」她下意識的拉起棉被一角擁著,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他吻她時的情景,讓她的臉龐不禁熱了起來。
「妳認為呢?我們現在是『夫妻』了,不是嗎?」看著她白皙的臉頰染上嫣紅,一種奇怪的愉悅感流過他心頭。
「呃,我、我們應該不用演到那個地步吧?」拜託,她的初吻都已經被他奪走了耶!
「哈哈,妳當真啦?」沙士豪忍俊不住的笑出聲,「我還沒飢不擇食到這個地步。」
安古的臉一紅,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那你之前幹麼吻我吻這麼久?還把舌頭伸進來。」
空氣彷彿在他們之間凍結起來,沉靜的氣氛除了尷尬,還有更多難以言喻的微妙情愫。
真是糗大了,她怎麼會這麼沒大腦的說出這種話?
她真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好藏住自己燒得火紅的臉頰。
「我不否認,那一吻的滋味的確好極了。」沙士豪的「評語」讓安古的心跳像加了Turbo似的破錶狂跳。
「不過……」
不過?
「我知道妳喜歡吻的不是男人。」他朝她眨眨眼,刻意化解尷尬的道:「妳放心,我不是那種不守信諾的男人,我會出去睡。」
說真的,不管她的性向如何,他可沒把握躺在她身邊卻無動於衷。
沙士豪朝她禮貌的一笑,隨即轉身走出房外。
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安古看著他的背影,思索著他最後那段話的含意。
啊,該不會他還在誤解她是「蕾絲邊」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安古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如果他真的認為她是「T」,那還真虧他吻得下去咧,哈哈……
第五章
自從新婚之夜後,沙士豪每天晚上都會在沙宏欽入睡後離開家門,並在他睡醒之前回到房內,躺在貴妃椅上假寐,等待每天早上全家人共進早餐的時光。
安古不否認自己對於他的去處相當好奇,甚至有某種程度的在意,不過想起當初「自由」就是這樁假婚姻最大的前提,她也沒啥資格可過問。
反正她自己也挺忙的,除了要準備畢業後的就業計畫之外,手上的兼差也是一個都沒少過,甚至她還加了幾個打零工的差事,為的就是趕緊多賺點錢,才能慢慢把欠沙士豪的債務給還清。
在她的認知裡,那些原本積欠的債務,只是轉移了債主,並不代表消失。
所以她更要好好的努力工作賺錢,讓自己能從這種複雜的現況中盡早脫身。
反正沙士豪也不會過問她的行蹤,而爺爺都以為她是去學校,所以結婚到現在,她還是可以維持以往的生活作息,繼續她忙碌緊湊的打工生活。
而現在,她正站在街頭,頂著大太陽替一間剛開幕的汽車旅館發宣傳單,這份打工的時薪還算不錯呢!
「安古。」熟悉的聲音在她埋著頭發傳單時從她的頭頂傳了過來。
安古納悶的揚睫上望—
「明揚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開心的朝她的大學麻吉王明揚綻放出驚喜的笑容,「我以為你要回花蓮幫忙家裡的民宿呢!」其實他們現在的學分早就修完,只等著參加畢業典禮。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不過我後來想想,還是決定在台北歷練一陣子再回去。」他微笑的凝視安古,眸底隱隱約約盪漾著某種不僅止於好朋友的特殊情愫。
「真的嗎?那太好了,這樣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常約出來哈拉。」
「可以啊,只要妳有空,隨時都可以找我,只怕……」王明揚的神色突然閃過一絲黯淡。
「怕啥?」安古困惑的問道。
「我怕妳結婚了,以後可能都得陪老公。」他苦澀的笑道。
其實從他第一眼看到安古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她,他想盡辦法接近她,只是她太過遲鈍,一直只把他當麻吉。
「他?呵,你放心,他不會管我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消遙了,哪有時間理她啊!
「他都不管妳?」他擔心的看著她,「安古,他是不是對妳不好?為什麼還讓妳這樣辛苦的打工賺錢?」
她明明嫁的就是有錢人家,怎麼還要這樣拋頭露面的辛苦工作呢?
「呃,我是我,他是他,我工作賺我的錢,跟他無關。」唉,總不能說他們之間的婚姻只是個契約,她是因為想要趕快把沙士豪幫她償清的債務還給他,所以才拚命工作吧!
「我知道妳的個性。」王明揚知道她一向獨立,有苦也只會往肚裡吞,這也是讓他心疼的地方,「如果妳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記得告訴我。」既然她老公不能照顧和保護她,那他很樂意擔任這個角色。
「我哪會有什麼困難啊!」安古心虛的打哈哈,不過還是誠摯的道:「謝謝你,你果然是我的麻吉。」
她的話讓他突然想到了一首歌—不只是朋友。
就跟歌詞一樣,她從來不知道他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唉……王明揚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又再度充滿希望。
如果那天在婚禮時他看到的「情景」—安古的老公跟另一個女人在婚禮前調情的情況是真的,那他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有機會奪回她。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看到他沉默的發著呆,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奇的問道。
「沒事。」他一點都不想提醒她要注意老公的「交友」情況。
「唉,你要不要等我一下,我發完傳單請你喝東西,不過只有十分鐘喔,我還要趕下一個打工。」安古笑道。
「當然要啊,我幫妳一起發。」他捲起衣袖,咧開唇道。
「不用,這是我的工作,你在旁邊等就行了。」她駁回他的提議,但內心卻是感動的。
「沒關係,我怕妳累。」王明揚堅持要拿她手上的傳單。
「我說不用就不用啦。」安古空出一隻手想要扯開他的手。
就在兩個人拉扯之間,一輛銀色的CLK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車窗緩緩搖下,露出沙士豪那張英俊而不帶笑意的臉龐。
「安古。」他喊了聲。
安古驚訝的望向他,在心中暗暗喊了聲倒楣,怎麼這麼巧?熟人都要在今天碰到就是了。
「妳在幹麼?」他犀利的視線放在王明揚與安古互相「牽」著的手上。
「呃,我在忙啊。」她其實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瘋狂打工。
忙著跟男人在街上打情罵俏?沙士豪知道自己不該介意,不過很奇怪的,他就是覺得這種景象很礙眼。
況且,她不是喜歡女人嗎?為何那個男人卻是「特別」的?
這個想法又讓他開始有點不爽了。
「上車。」他低沉的語氣帶著命令的口吻。
「我現在沒空,你有什麼事嗎?」她傳單才發了一半耶。
「我叫妳上車就上車,現在!」他強硬的道。
他發什麼神經啊?安古很想當面給他吐槽回去,可又不想在大馬路上及王明揚面前跟他槓上,只好抱歉的朝好友道:「明揚,我們改天再約好了。」
王明揚點點頭,拍拍安古的手說:「我幫妳發完這些傳單。」
「不要啦,這又不是你的責任。」她連忙拒絕。
「妳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王明揚認真的道,直到看到安古怔忡的神情,才趕緊開玩笑的改口,「誰叫我們是超級好朋友嘛,不過要記得請我吃飯喔!」
「哈,那有什麼問題。」她笑笑道:「就這麼說定嘍。」也好,否則她這樣曠職傳了出去,以後可沒人敢再找她上工了。
「我時間寶貴,請妳動作快點。」沙士豪催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今天的他實在滿反常的,也很機車。
她朝王明揚笑著告辭,隨即上車,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是哪根筋不對了?幹麼叫我上車?」
「老公叫自己的老婆上車還需要理由嗎?」他英俊的側臉線條僵硬。
「第一,我們都是自由的個體,要別人做任何事情當然都需要理由,第二,別忘記你跟我只是『掛名夫妻』,你當然更需要給我這麼做的理由。」這樣公然在她朋友面前命令她,實在很不給她面子耶。
她的反駁讓沙士豪的臉色更難看了。
「妳也記得我們至少是名義上的夫妻嗎?」他加重了腳下踩油門的力道,車子霎時有如脫弓之箭疾射而出。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實在不知道他在氣啥?
「我沙士豪並非沒沒無聞之輩,妳這樣毫不避諱的在大街上跟別的男人親暱調情,若被相識的親友看到,妳叫我的臉往哪裡擺?」沙士豪冷冷的道。
「我什麼時候在大街上跟男人親熱了?」拜託喔,他自己才是喜歡在公園跟女人接吻擁抱哩!
「妳以為我是瞎子嗎?」剛剛不就是。
「沙士豪,我從來沒有干涉你做了什麼、去了哪裡,所以請你也不要妨礙我的自由。」安古惱了,氣憤的道。
「我們是夫妻。」她的反抗讓他的不爽又更升了一級。
「是啊,我們是契約夫妻。」她嘲諷的說:「你想管人的時候就搬出丈夫的頭銜,想自由的時候就搬出婚前協議書上的內容,真奇怪,你這麼沒原則,我真懷疑你要怎麼管理你的公司。」真是夠了。
她的指責讓沙士豪沉默了。
車子在一陣快速的行駛後逐漸放慢了速度。
「妳說得對,我剛剛的確是過分了。」就在車子駛近家門時,他突然開口道歉,讓安古一下子驚訝得不知該怎麼反應。
他還滿坦率的嘛。
「呃,沒關係,不過你以後不要再莫名其妙的誣衊我了。」既然他都開口道歉了,那她也沒必要這麼小氣的拒絕接受。
「我有嗎?」他將車子停入車庫,熄火望向她。
他又用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黑眸凝視她了。
安古來不及逃避,只有硬著頭皮回視他,無法控制自己加快的心跳。
「你不是以為我是同性戀嗎?那我怎麼會對男人有興趣?」她故意打趣道,希望這樣可以減緩他對她的莫名影響。
沙士豪輕蹙蹙眉,黑眸染上一層懷疑,「妳是嗎?」
「哈,你說咧?」懷疑她的人是他耶,她可從來沒有承認過喔!
那一吻……他知道她不是毫無感覺。
從她唇瓣傳來的輕顫與香氣,彷彿迄今還繚繞在他的唇齒之間,撩撥著他的慾望,讓他不得不夜夜外出,生怕跟她獨處一室。
「我希望妳不是。」這是他真心的想法。
「為什麼?」她好奇的追問,該不會她對他而言也有某種程度的特別吧?安古發現自己竟然期待著他的回答。
「因為我是男人。」沙士豪扯起的唇有抹曖昧,「自然不希望漂亮的女人是同性戀。」他用這個通則掩飾自己真實的感覺。
可這個答案卻讓安古的臉不自覺的蒙上了淡淡的失望。
「所以我才討厭男人,都喜歡把女人物化。」她皺皺眉,噘起唇瓣道。
「這不是物化,而是欣賞。」她皺眉噘唇的模樣真的好可愛,讓他有瞬間差點忍不住傾身輕啄那片微微嘟起的紅唇。
「欣賞?所以……你欣賞我嘍?」他的話又讓她沉下去的心情像個皮球似的彈了上來。
「為何不?」他坦率的道:「妳雖然不是那種美得讓人驚艷的女人,不過卻自有一種清新的氣質,相處起來又很舒服,不會讓人有壓迫感,很容易就會吸引男人的目光與追逐。」
呃,這樣算是稱讚嗎?怎麼她覺得他好像是在嫌她不夠漂亮啊?
「哼,我是不美啦,哪比得上你身邊的鶯鶯燕燕?」她還記得那天跟他在公園纏綿的女人,她才算是讓人驚艷的美女吧。
「妳不用跟她們比。」那反而降低了她的格調。
「是啊,我沒資格嘛。」安古如果發現自己話中充滿的濃濃酸意,應該會尷尬得想要把話吞回去吧。
沙士豪淡淡一笑,把話題導回方才的焦點上,「妳還沒告訴我,妳喜歡的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她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慢慢猜吧!」哼,她真的這麼無法跟他身邊的女人相比嗎?
想到這個,胸口那股悶窒的感覺又逐漸揚起,霸佔了她的胸臆。
她匆忙打開車門,跨下車往屋內快步走去,好像這樣就可以讓她清醒些,讓她不要這麼在意他對她的看法。
讓她……不要喜歡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嘻嘻哈哈時,會感覺這麼的不舒服。
就好像別人覬覦著他的東西,雖然對方還沒有實際行動,可那意圖也夠他惱怒的了。
難道是因為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所以潛意識中,他還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嗎?
沙士豪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攙扶著爺爺的那抹纖細身影,眸子不自覺的放柔起來。
說也奇怪,自從安古進門之後,爺爺所有的病痛就好像不藥而癒似的,臉頰益加紅潤豐腴,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
最不一樣的,應該是那許久未曾充滿在沙家的笑聲吧。
現在的沙家才真正像是個家,不再只有沉默的死寂。
在婚禮時湧上的安定感,又開始佔據他的心,柔化了他堅硬的底層。
看著他們洋溢著笑容,散步庭園的畫面,他只覺得有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好像就算時間就此停止也無所謂。
突然,他覺得結婚好像也不錯嘛,至少到現在他還沒有後悔的感覺。
「士豪,你快過來。」沙宏欽宏亮的聲音呼喊著孫子。
沙士豪走向漾著笑容的兩人。
「你們在說些什麼,笑得這麼開心?」沙士豪扶著爺爺的另一邊,微笑問著。
「我們剛剛打了個賭。」沙宏欽一臉有趣的道。
「打賭?」他挑眉詢問似的望向安古。
「嗯。」她點點頭,臉上佈滿了淘氣的神色,就像個可愛的小孩一樣,「我剛剛跟爺爺打賭,輸的人要負責吃完另一個人煮的晚餐。」
「煮晚餐?我從不知道你們兩個會煮東西。」看來今天晚飯有得瞧了。
「所以才說輸的人要吃嘛。」她咧開唇道,白皙的臉頰紅撲撲的,讓他有點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
「我可以退出戰局嗎?」他伸出雙手做出投降狀。
「不行,你得代替爺爺跟我比,所以你跟爺爺算是同一國。」她搖搖手拒絕。
「妳要跟我比?」有趣,「那會很無聊耶。」
「什麼意思?」安古眨眨眼,困惑的問。
「因為妳一定會輸啊,那我不是勝之不武嗎?」沙士豪自信滿滿的道。
「臭屁,誰輸誰還不一定呢。」她朝他做了個鬼臉。
「喔?好啊,那要比什麼?」沙士豪作勢捲起衣袖。
「比耐力。」沙宏欽道:「你們互相凝視,看誰先將眼睛移開,誰就輸了。」
「就這樣?」根本就是小Case嘛,「有什麼比賽規則嗎?」
「除了不能用手去碰觸對方外,你們可以用言語互相影響。」沙宏欽簡單的說明遊戲規則。
「也就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啦。」她補充。
「簡單,就在這邊嗎?現在?」沙士豪接受挑戰。
「當然。」她點點頭,深吸口氣,收起笑容,正色的望向他。
他則是一臉慵懶的笑容,雙眸直接望入她的眸底。
這一對望,安古在心中喊了聲苦,這個比賽還真是對她不利。
他的視線一向對她具有極大的「殺傷力」,總是能在她的身上點燃無數簇小火焰,灼燒她的每一吋肌膚。
就像現在,他只是這樣尋常的看著她,就讓她開始感到有股電流竄過她的每一根神經,害她又要開始忍不住輕顫了。
不過這次的比賽也算是種自我挑戰,她非得戰勝自己的心魔不可,否則以後每次被他的雙眸一看就渾身發軟,心跳加快,外加呼吸困難,這絕對不會是個好現象。
「你們講講話啊,只是這樣對看不會很無聊嗎?」沙宏欽坐在一旁看著他們互相凝望,忍不住開口逗逗他們。
他越看他們越覺得登對,其實他知道這個臭小子每天晚上都會偷偷溜出去,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放著這樣如花似玉的好妻子獨守空閨,這下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如願抱到孫子啊?
「爺爺,你要不要回房慢慢等,我想這場仗不會這麼快結束喔。」安古打趣道,跟沙宏欽說話,可以轉移自己被那雙魔眼影響的程度。
「不用了,馬上就可以分出勝負了。」沙士豪泛起笑容。
「你少說大話了。」她不服氣的噘噘唇。
「妳知不知道妳噘嘴的模樣很可愛?」一抹壞壞的笑意爬上他精亮的眸底。
安古的雙頰瞬間火辣泛紅,差一點就要忍不住害臊的低垂下頭。
「謝謝你,不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不美。」女人哪,可是很會記仇的。
「誰敢說妳不美?我看這小子肯定是近視了,爺爺會叫他去配眼鏡。」沙宏欽立刻替孫媳婦出頭。
「我有可能娶不美的老婆嗎?」沙士豪揶揄的反問。
老婆……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聽在她耳裡就是有種特別的甜膩。
如果今天他娶的是他真心愛的女人,那呼喚聲應該會更加的溫柔,更加的讓人心醉吧……
突然,安古竟覺得自己對那個或許會出現的女人充滿了嫉妒。
嫉妒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產生這種不該有的情緒?
她跟他之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只會是契約上的夫妻,不可能會有任何情感糾纏。
況且,她也記得很清楚,他說過他最愛自由,討厭束縛,所以才會選擇她來跟他合演這齣沖喜的假婚姻。
她的腦袋為什麼會跑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一定是因為那婚禮太逼真,那一吻太動人,所以才會擾亂了她正常思考的能力吧!
「妳在想什麼?」看她望著他發呆,沙士豪覺得自己的某條心弦彷彿被觸動了。
「在想今天的菜單,真不知道該準備些怎樣的『大餐』款待你。」安古連忙甩開腦中那不該有的思緒,朝他裝了個鬼臉。
他凝視著她多變的神情,對這場賭注益發有自信,因為他根本就捨不得將視線自她臉上移開。
「妳應該先想想妳等下要吃什麼吧。」他一派輕鬆的道。
「好了,你們慢慢想吧,爺爺這把老骨頭先回房去歇著。」沙宏欽看得出激盪在他們之間的火花,於是識相的離開,讓他們小倆口多點時間獨處。
沒了沙宏欽在一旁觀戰,安古好幾次都覺得自己要在他的注視之下癱軟無力。
他幹麼有雙那麼好看的眼睛?「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你看得小鹿亂撞。」
欸,他幹麼突然露出得意的笑臉,還挑眉咧?
「我可以把妳的話解讀為妳現在也正在小鹿亂撞嗎?」她的話確實讓他有種驚喜的感覺。
呃,天啊,她剛剛是把自己心裡的話給說出來了嗎?
她真是尷尬得快瘋了。
「我、我只是就事實在描述,並不代表本人立場。」真該死,她真怕自己怦怦作響的心跳聲會傳到他耳裡,戳破了她的謊言。
「我以為妳對我毫無感覺。」看她那嬌羞的模樣,她對他應該算是有好感吧?
「我……我是說別人。」她仍舊嘴硬。
「是嗎?」沙士豪挑高的眉梢透露了他的懷疑,讓她原本就發燙的臉頰更加的燥熱。
「妳的臉為什麼這麼紅?發燒了嗎?」他臉上的笑意更加放肆了。
「我哪有?」他越講,她就越不能控制自己臉紅的速度。
「通常女人會臉紅只有三個原因。」他的唇越揚越高了。
「什麼原因?」該死的他,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這麼好看啊?害她的心跳又加快了不少。
「一個我剛剛說過了,另一個是生氣,再者則是害羞,妳是屬於哪一個呢?」他逼視著她,眸底閃爍著瞭解的光芒,好像不用問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又沒臉紅,你幹麼硬要講人家臉紅,真奇怪耶。」安古快要忍不住躲避他審視的視線了。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沙士豪突然笑得詭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玩了。」再也顧不了這麼多,她扭頭就跑,要是再繼續待下去,她想她的臉將會燙得著火。
呵呵,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怎麼會這麼笨,竟然曾懷疑她是同性戀。
看她那嬌羞的模樣,分明是個臉皮薄又未曾遊戲人間的小女孩,青澀稚嫩得讓人想狠狠逗弄一番,然後再擁入懷中好好疼惜呵護。
他是怎麼了?第一次有個女人可以勾出他這麼多的情緒跟興趣,而不僅只是男女之間的情慾遊戲。
沙士豪的笑容被微蹙的眉頭給取代,對自己最近常常莫名冒上心頭的感覺非常不適應,非常。
第六章
「你還好吧?」安古走近床沿,端了杯熱水放在床頭。
「不好。」沙士豪一臉蒼白,自從昨天晚上她死不認輸的逼他吃了她煮的那頓「勝利」晚餐之後,他的肚子就開始鬧意見,一直狂拉到今天,害他連公司都去不了,只能虛脫的躺在床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呈現如此脆弱的狀態,要是被別人見他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在公司裡嚴肅冷酷的沙氏總裁,竟因為拉肚子而無法下床,肯定會笑掉不少大牙,跌破不少眼鏡吧!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安古囁嚅著道歉,昨晚是他第一次睡在床上,而她整晚都躺在貴妃椅,把床讓給身體不舒服的他。
「妳輸得很不甘願吧。」沙士豪將濃密的黑眉擰了起來,糟糕,胃部又開始翻滾起來了。
「拜託,我才沒那麼惡劣咧,我是真的不知道冰箱裡的那條魚已經壞掉了。」安古抗議道:「而且,誰叫你自己又沒吃出來……」幸好爺爺沒有吃,要不然就糟糕了。
「對,所以是我的錯,應該要吃得出來妳煮的是會讓我拉肚子的東西。」他翻翻白眼,沒好氣的說。
「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好好照顧你到身體康復,這總可以了吧!」這男人怎麼生起病來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番?
「是嗎?」他原本懊惱的眸底突然閃過一抹光采。
「我安古說到做到,照顧你就照顧你,有什麼難的?」安古挺了挺胸脯道。
照顧……這兩個字讓沙士豪的心頭有種酸澀的感覺。
他不知有多少年沒聽見別人對他這麼說了,而且從她口中講出這兩個字,竟有種不一樣的滋味,觸動了他不願承認的那根寂寞心弦。
「怎麼了?你不相信?」看他久久沒說話,安古有點兒不服氣的道:「好,從現在開始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她又噘嘴了。
沙士豪的視線忍不住停留在她柔嫩欲滴的雙唇上,婚禮上的那一吻又充斥在他腦海中,有股強烈的騷動在他體內蠢蠢欲動著。
她真的不是那種艷光四射的女人,也沒有惹火的曲線,但是那清新脫俗的氣質與精巧細緻的五官,卻很容易就吸引住所有男人的注意力。
她有種魅力,讓他在跟她輕鬆相處之餘,也有想更進一步的接觸。
才嚐過一次她唇齒間的馨香甜蜜,就讓他無法忘懷,時常縈繞在心頭,每到夜裡便無法控制的在腦海中重溫品味。
天,他是怎麼了?
當初不是覺得跟她可以像個朋友般,沒有感情負擔的相處,所以才選擇了她當他的假新娘嗎?
為何越跟她相處,原本的計畫與盤算就改變得越多,還逐漸的超過他所能控制的範圍?
就連爺爺都對這個孫媳婦滿意得不得了,只要她回「娘家」稍微久一點,就會站在門口等著望著,非得等到她回來才肯就寢。
這個家好像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他幾乎不敢想像,有一天這樁契約婚姻結束之後,這個家會變成什麼模樣……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他怎麼還是不說話?而且臉色還越來越陰沉。
「我口渴了。」沙士豪甩開腦中的思緒,將自己從那莫名的情緒中抽離。
「水在那邊。」她剛剛才端來一杯熱水放在床頭櫃。
「妳不是說會『照顧』我?」他瞄了眼床頭櫃上的杯子,微微扯起唇望向她。
「我是這樣說過沒錯。」她怎麼覺得他唇邊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那還不快點餵我喝?」他悠哉的躺在床上道。
「餵你喝?」有沒有搞錯?他是肚子痛,又不是手斷腳斷。
「妳剛才說,我說什麼妳都會照做,我沒聽錯吧?」沙士豪挑釁的說。
安古被這麼一激,點頭道:「餵就餵。」
她彎身拿起水杯,站在床邊交代,「坐起來吧。」
「我肚子痛得沒力氣,扶我。」他故意耍賴。
她幾乎可以確定他是故意的,不過她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整倒。
她忍住了那口悶氣,硬是在臉上擠出笑容,裝出甜膩的聲音道:「是的,老公~~」那拉長的尾音讓她自己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老公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喊他。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被什麼重重的撼動了下,胸口充滿了某種無法解釋的滋味,酸酸甜甜的,欸,怎麼很像是人家形容的初戀滋味啊?
安古哪知道她的一聲呼喚就可以引起沙士豪內心深處無比的騷動,還兀自演著戲,坐在床沿,佯裝體貼的傾身將他扶起。
她才靠近他,一股清香的氣息便鑽進他的鼻中,垂落的髮絲掠過他的臉頰,讓他本來就不安分的慾念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該死,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動不動就發情的男人了?沙士豪在心裡暗咒了聲。
「現在你可以喝了吧?」安古一隻手撐著他,一隻手拿著水杯遞向他,裝出過於溫柔的聲音問道。
相對於她的毫不在意,沙士豪突然對自己的「反應」感到懊惱,彷彿試圖扳回「劣勢」似的故意要求,「餵我。」
「我這不是在餵你了嗎?」她發現有時候他還真像個小孩子。
「我的意思是……用嘴。」他的眸底閃動著惡作劇的光芒,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還可以這麼的「平靜」?
用嘴
她的手震了震,差點沒把水倒在他身上。
「你開什麼玩笑?別鬧了。」她的心臟又開始狂跳起來。
「我記得有人曾說過,我說什麼,她就會照做。」呵,看著她心慌不知所措的可愛模樣,他就覺得有趣。
這讓他想起,很多人都說小男生越愛欺負的女生,通常都是他喜歡的女生。
喜歡
呃,不對不對,用這個來比擬他現在對她的心情實在不恰當。
他沙士豪可沒想安定下來過,更別說是對某個女人心動了。
玩笑還是別開太大的好。
「我是隨便說說,妳不要當真—」
「我餵!」
他們的聲音同時響起,接著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安古已經將杯子就口喝了口水,然後閉著眼睛,硬著頭皮將唇湊向他。
這是第一次,沙士豪被「吻」得震撼且無法動彈。
他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的唇覆蓋上他的,她滑嫩的舌尖輕撬開他的唇瓣,送入一道充斥著她唇內芳香的溫水,滑入了他的喉頭,注入了他的每一個細胞,集中在他的腿間,讓他瞬間亢奮堅硬。
天,他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感覺,僅是這樣稍稍碰觸,就可以激起他迫切的渴望,想探索那每一吋屬於她的柔軟。
沙士豪全身緊繃,努力讓自己的雙手放在身側不動,否則,他實在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蠢事」來。
她只是賭氣,只是想要證明她是個說到做到的女人,可為什麼在她的唇才碰到他的同時,她就忘記了這一吻的動機,讓自己不由自主的酥麻了理智與身軀?
腦海中的警鈴大作,安古知道自己該在「責任」完結之後就趕緊移開唇瓣,可那接觸太過銷魂,讓她捨不得離開須臾,甚至偷偷用舌尖探索著屬於他的氣味。
沉重的呼吸聲在他們之間迴盪著,兩個人都在等待對方結束這親暱的接觸,可卻沒有人願意當那個「破壞者」。
他可以感覺到腹部的騷動已經開始亂竄,不斷自她身上鑽入他鼻腔的幽香,就像強烈的催情劑般讓他的男性慾望更加堅挺灼熱。
尤其當她的舌尖不經意的碰觸到他的唇時,就好像在火上加油似的,將他僅存的克制力燒個精光。
該死!
他如果還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了。
沙士豪低吼了聲,身形一翻,將她壓在身下。
水杯摔落在地,可是沒有人去理會注意。
此刻的他們,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彼此相貼的身軀上。
他堅硬,她柔軟。
兩個天壤之別的軀體,卻是如此契合的緊貼著每一吋肌膚,沒有一絲絲的縫隙,好像他們本就是依照著彼此的身形訂做似的,相擁在一起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不讓安古有喘息的時間,他加重了那一吻的強度,靈巧的舌頭熟稔的鑽入她的齒間,與她羞怯的舌尖挑逗纏綿。
天,原本她以為婚禮上的那一吻已經夠銷魂,可沒想到,這一吻卻讓她意亂情迷到不能自己,甚至忍不住輕吟出聲。
她的嬌吟讓沙士豪腿間的疼痛加劇,吶喊著想要宣洩慾望。
再也不願多想,他無法控制自己想要她的慾望,大手撩起了她身上的T恤探入其中,熟練的找到那豐腴的渾圓,貪戀的搓揉著。
「妳真柔軟。」他在她耳邊低喃,聲音粗嘎且充滿情慾,讓安古不禁輕顫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飄離了現實,無法控制自己往他身上磨蹭的身軀。
「我……我好熱。」陌生的感覺讓她不安,但卻又讓她感到渴望。
她的手攀過他的頸後,就像是個即將在情慾中溺水的人似的,無助的緊擁著他。
看著她因慾望而泛起玫瑰色彩的白皙肌膚,宛若絲綢而沒有任何的瑕疵,他腿間的慾火早已焚燒全身,下一刻就要爆發。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初嚐禁果的小孩般亢奮,就連脫扯著衣物的手都微微的顫抖著。
他知道自己該住手,不該破壞他們之間維持的單純關係,但是他的身體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怎樣都捨不得離開她柔軟的溫暖。
衣衫在不知不覺中被褪下拋在一旁,真實的肌膚接觸,更激烈了原本就狂熾燃燒的慾望。
「我要妳。」沙士豪低沉的嗓音充滿磁性的宣誓著,闃黑的眸子望入她那佈滿氤氳的眸底,雙手扳開了她的腿,將自己置於其中。
安古無法說話,只能任由那席捲她全身的慾火控制她的身心,攬著他的手此刻爬上了他堅實翹挺的臀部,焦急的想將他壓向自己。
這算是同意了吧?
但不管她的答案是Yes或No,他知道自己都已無法停止。
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正要將臀部往前挺進時,肚子卻突然劇烈的絞痛起來,掩蓋過原本亟欲爆發的慾望。
「該死!」充滿懊惱的低咒聲自沙士豪薄薄的唇瓣逸出。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原本覆蓋在身上的結實身軀突然跳了開來,胡亂抓起地上的衣物套上,匆匆往房外衝去,讓她茫然的呆了呆,直到冷空氣將她拉回現實。
咦……發生什麼事了?
她被撇下了嗎?
濃厚的難堪情緒霎時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她尷尬的翻身下床,迅速將衣衫穿上,然後呆坐在床上,腦海中一片紊亂,不知道該從何釐清。
天,她剛剛做了什麼?
竟然這樣忝不知恥的在他懷中嬌喘呻吟,甚至還祈求著他的佔有?
不過最讓她沒面子的不是自己失控的情慾,而是他竟然「不要她」,還嚇得落荒而逃
該死,這下叫她要用什麼臉去面對他?
安古懊惱的將臉埋入雙手中,恨不得可以像隻駝鳥一樣永遠把臉藏在土裡,再也不用面對明天……
 
自從那一次的擦槍走火之後,安古開始徹底實踐自己的瘋狂賺錢計畫,每天都把工作排得滿滿的,每每回到家裡都已經三更半夜,不讓自己有跟他碰面的機會。
不過看樣子沙士豪也有同感,原本就已經鮮少出現在家裡的身影,現在現身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忙」得連平時一定會共進早餐的行程都取消了,就連沙宏欽都要忍不住抱怨起自己的孫子像個隱形人似,來無影去無蹤。
「你們吵架了嗎?」抓不到孫子詢問,沙宏欽只好擋住正要出門的安古問道。
「呃,沒有啊,我們沒有吵架。」她尷尬的扯扯唇。
那算是吵架嗎?應該只能算是她被打槍吧?真是有夠糗的。
「沒有?那為什麼你們互相迴避著對方?」他老雖老,眼睛可還沒有瞎。
「爺爺,我們只是都太忙了,真的沒有吵架。」她努力想要讓爺爺放心。
「真的有這麼忙嗎?忙到連人影都不見,爺爺都要懷疑自己有沒有這個孫子了。」沙宏欽忍不住抱怨道。
「呃、可能是公司最近事情比較多吧?」她要怎麼說呢?連她都很想知道他到底在忙啥,或純粹只是跟她一樣在逃避跟對方見面的機會。
「我不管他公司的事情多繁忙,至少也該回家睡覺吧?」他最近發現他根本連家都沒有回,「才剛新婚就這樣徹夜不歸實在太誇張了。」這樣下去他要怎麼抱曾孫?
安古垂下眼睫,突然覺得心酸酸的,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個棄婦似的。
那一次的親密接觸,真的讓他這麼的反感嫌惡嗎?
發現孫媳婦的臉色黯淡,沙宏欽連忙解釋道:「妳不要難過,爺爺不是在生妳的氣。」
「我知道。」她努力擠出笑臉回應。
「來,過來這邊坐坐。」沙宏欽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她遲疑了片刻,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打工的時間快到了,不過她還是聽話的走上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孫媳婦。」沙宏欽瞅著安古,拍拍她的手說:「妳受委屈了。」
他慈祥的聲音讓安古那股酸楚的感覺自心頭湧上眸底,黑色的瞳眸染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爺爺,我很好,一點都沒有受委屈。」安古搖搖頭,維持著臉上的笑意不讓它消逝。
「妳不用幫那個臭小子掩飾,他根本就不是個好老公對吧?」看著這個瓷娃娃般漂亮的孫媳婦,沙宏欽是既滿意又心疼。
「欸,我才不是個好妻子啦。」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契約,她又怎能要求他當什麼好老公呢?
「胡說,在爺爺心中妳是最稱職的孫媳婦了,要不是妳,爺爺現在也不可能過得這麼健康、這麼開心,所以不許妳再說自己不好,知道嗎?」沙宏欽佯怒道。
「我知道了,爺爺。」她微笑以對。
「很好。」沙宏欽滿意的點頭,鬆開了眉頭,笑了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孫媳婦,不過有一點爺爺不得不提醒妳。」
「爺爺請說。」
「男人嘛,雖然不能管太緊,但完全放任不管也是會出問題的,就像放風箏一樣,必須適時的收放手中的那一條線,技巧拿捏得當,才能夠抓住男人的心。」沙宏欽意味深長的說。
「爺爺,我倒覺得一切都靠緣分吧,若屬於自己的,終究會是自己的,但若不屬於自己,強求也無用。」就像她跟沙士豪一樣,一開始就注定只會是「契約夫妻」的關係。
「傻丫頭,爺爺走過的橋比妳走過的路還多,相信爺爺,緣分只是個開始,如何發展或維持那個緣分,則是需要努力的。」沙宏欽和藹的微笑,「爺爺真的很希望能看到你們幸福恩愛的走下去。」
望著老人期待的眼神,罪惡感又開始充斥在安古的胸口了。
「呃,爺爺,我還有事得要出門,晚點回來再陪您聊好嗎?」再不閃人,她怕自己無法招架老人的慈祥與關愛。
「嗯。」他點點頭,不過又納悶的問:「對了,妳最近好像也特別忙?不是在等畢業典禮嗎?怎麼反而這麼忙?」有時他一個人在家實在是無聊的緊。
「喔,我、我忙著找工作。」她可不能說她兼了好幾份差。
「找工作?」沙宏欽不茍同的道:「妳可是我們沙家的媳婦,畢業之後只需要乖乖待在家裡,準備替我生個曾孫就可以了。」憑他們沙家的財力,還怕養不起他們嗎?
「爺爺。」安古抗議的說:「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女人還是需要擁有自己的事業和獨立的經濟。」
「胡說,能讓老公養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何必自己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受氣呢?」不管哪個時代,他都相信有無數的女人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安安穩穩的當個有錢人家的少奶奶。
「那要是有一天,老公不養了,離婚了怎麼辦?」女人應該要有危機意識,況且她跟沙士豪是肯定會離婚的,她還得還他錢哩!
她的話讓沙宏欽臉色微變,凝視著她,正色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們離婚的。」
「噯,爺爺,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見爺爺嚴肅的板起臉,她連忙找了個理由帶過去。
「這種比方永遠都不准用,因為妳永遠都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他還是一臉認真。
「我知道了,對不起爺爺,我以後不提就是了。」雖然沙宏欽的聲音顯得嚴厲,但安古的心中反而生起絲絲溫暖,因為這表示他真的很疼愛她,將她視為沙家的一份子。
「嗯,乖。」聽到了她的保證,他這才放柔了臉部線條,恢復慈藹的模樣,「妳想出去走走可以,但不要找工作了。」
「爺爺,我還是想出社會多看看,至少也算是個人生經驗。」她撒嬌的道。
要是真的沒辦法工作賺錢,那她就傷腦筋了。
他的眉頭又微蹙了起來,沉吟片刻,突然道:「好吧,妳這樣講也沒錯,年輕人是該多體驗點不同的經歷。」
「謝謝爺爺。」她咧開唇道謝,站起身說:「那我先去忙了喔。」真糟糕,她要遲到了。
「等等。」沙宏欽喊住了拔腿就想離開的安古。
「嗯?」她頓了頓,回頭等著沙宏欽的下文。
他緩緩的揚起唇道:「我看,妳就去士豪的公司上班吧!」
第七章
她不想,她一點都不想去沙氏企業上班。
可是雖然心裡這樣吶喊著,卻一點都無法拒絕爺爺的「好意」,她只好硬著頭皮答應這個提議。
安古苦著臉站在沙氏企業的大樓前,腳步躊躇不前,內心掙扎著該不該聽話的走進大樓內,找那個許久未曾碰面的「老公」,向他乞討一份工作……
「安古」正當她在大樓前繞圈子打轉時,王明揚充滿驚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咦?怎麼這麼巧?」她也驚訝的咧開了唇,她跟他還真是有緣,老是不期而遇。
「對啊,真的好巧。」怎麼會巧呢?他為了見她早就煞費苦心,還特地突破重重難關考進沙氏企業,為的就是希望有機會在公司遇到她這位「總裁夫人」。
「你今天穿得真正式,開始上班了?」今天的王明揚一身西裝筆挺,儼然是個標準上班族的打扮。
他點點頭,微笑道:「我現在在沙氏上班。」
「你在沙氏上班」她驚訝的瞪圓了眼,這……這真不是普通的巧合。
「嗯,沙氏集團旗下的房地產業務部門,昨天才正式報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西裝,「穿成這樣還真不習慣。」
「呵,我看你穿這樣也很不習慣,還是穿運動服比較年輕。」她朝他淘氣的吐了吐舌。
「沒辦法,為了生活啊。」他裝出一副嘆氣的老頭模樣。
「沒錯,為了生活。」她拍拍他的肩膀,也同樣裝出老婆婆的聲音,兩人隨即相視大笑。
「對了,妳是來找妳老公的嗎?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呢?」笑聲方歇,王明揚關心的問。
「我……」安古欲言又止,忍不住輕嘆了聲。
「怎麼了?為什麼嘆氣?」她看起來好像有什麼煩惱似的,讓他心疼極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來上班。」她輕聲說道。
「妳來沙氏上班?」他詫異的說:「不會吧?妳是總裁夫人,哪需要來上班?」
「我需要工作,偏偏爺爺又規定我只能在沙氏上班,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她真的很困擾。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沙士豪,更遑論在他底下工作了。
「安古。」王明揚凝視著她,認真的問道:「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當然啊,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雖然他們最近比較少聯絡,可是那份情誼始終存在著。
她不會忘記當她在打工跟課業無法兼顧的時候,是他講義氣的出力幫忙,只要她需要,他總會在她身邊協助她。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的想,有這樣的好朋友,簡直比交男朋友還要管用呢,呵。
「那妳跟他的婚姻……該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他充滿期待的等著她的回答,很希望聽到的答案是「Yes」。
「我跟他—」安古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把實情告訴這個好朋友。
「妳跟他?」他鼓勵的朝她點點頭。
好吧,沒人可以傾訴還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她心一橫,索性嘰哩呱啦的把自己跟沙士豪訂下契約婚姻的過程一一傾吐個痛快。
「妳—妳怎麼會這麼傻?」王明揚真是傻眼了,「妳當初有困難時就該先來找我的。」都怪他不夠敏感,怎麼會看不出她在為錢煩惱呢?
「我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要你幫。」她苦笑道:「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再怎麼樣,我幫妳不求回報,總好過賣身還債吧?」王明揚一時氣惱得口不擇言,讓她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我沒有賣身。」王明揚話語中的指控讓她瞬間感到受傷。
「對不起,我剛剛失言了。」看出她的沮喪,他連忙改口,「我只是恨自己沒來得及幫妳。」
「沒關係,反正我會慢慢把錢還他。」安古表示不介意的聳聳肩。
「那這次讓我幫妳,我希望妳能趕緊跟他結束這段不正常的關係。」他熱絡的道:「雖然你們明訂各自可以自由交友,可是礙著那個名份還是得偷偷摸摸的吧?否則婚禮那天他也不用跟那個女人私底下偷歡了。」
「你說什麼?」婚禮那天他還跟其他女人「暗通款曲」?
既然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王明揚也不隱瞞的直說道:「那天我看到他跟一個女人在沒人注意的角落摟摟抱抱,看起來好像很親暱。」
「喔,那是他的自由。」她努力想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卻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部肌肉僵硬到連想扯出一抹笑都困難。
「既然如此,那妳也可以嘍?」他問道。
「他都可以,我當然也可以。」安古故作灑脫的道,可心中卻悶到一個不行。
很在意,她真的很在意那天他到底是跟哪個女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一抹欣喜閃過王明揚眸底,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妳可以趕快跟他畫清界線。」
「我也希望。」違心之論,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迴盪著。
「走吧!」王明揚開心的笑,他覺得自己的希望又更大了。
「去哪?」她納悶的望著他。
他看看她,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上班。」
 
那個男人是誰?
竟然跟安古手牽著手走進沙氏企業的大樓?
站在二樓長廊往下方的挑高大廳望去,沙士豪英俊的臉龐鐵青的冷凝著,讓跟在一旁的員工沒有一個敢吭聲。
「呃,總、總裁,請問您對這個併購案有沒有什麼指示?」為首的男子戰戰兢兢的問。
這陣子總裁的脾氣似乎有點兒陰晴不定,之前是常常發呆傻笑,現在則是日日閃電打雷,脾氣暴躁到不行,全公司上下人人自危,能閃則閃,誰都不想當那個誤踩地雷的倒楣鬼。
「重做。」沙士豪冰冷的命令,一雙黑眸始終放在樓下那兩個雙手「交握」的身影上。
「呃,重做?」不會吧,這個企劃可是他花了好幾個月,幾乎不眠不休才搞定的耶!
「我說的應該是國語。」沙士豪的語氣冰冷得宛若自極地發出,犀利的黑眸掃過男子,讓他不寒而慄的瑟縮了下。
「是的,我馬上照辦。」他差點忘記總裁最討厭人家質疑,也最厭惡人家重複他的話。
男人連忙低頭離開,又要準備開始挑燈夜戰的生活了。
「你們都去忙吧。」沙士豪遣開了還站在一旁的幾個高階主管,跨步朝一樓的Lobby走下去,恰巧擋住了並肩站在電梯前,正準備上樓的王明揚與安古。
「總裁。」乍見沙士豪,王明揚恭敬的喊了聲,畢竟是他的老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
「妳來幹麼?」沙士豪對他的招呼視若無睹,視線只放在安古身上,彷彿當他不存在似的。
「我……是爺爺叫我來的。」他幹麼一副見到她就很不爽的樣子?難道他以為是她自己忝不知恥的跑到公司來糾纏他嗎?
「他叫妳來?」他皺皺眉,「跟我來。」下了淡然的命令語氣,隨即轉身走入一旁的電梯。
安古趁他轉身時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也跟著走進電梯。
「明揚,一起進來啊。」她朝站在電梯外的王明揚招手道。
「太擠了。」沙士豪冷淡的說,第一次將視線放在王明揚身上,帶著警告的意味。
「太擠?」她納悶的揚高尾音,這電梯裡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哪還有其他人的身影?
王明揚朝她搖搖頭道:「沒關係,我等下一班電梯就好,回頭見。」
不等她回應,沙士豪快速按下關門鈕,將王明揚那礙眼的笑臉關在電梯門外。
「你怎麼搞的?這樣很沒禮貌耶。」一等門關上,她就忍不住發難。
「我是老闆,我想怎樣就怎樣,若是他不高興的話,大可以捲舖蓋走人。」沙士豪不客氣的反駁。
「老闆也不能這麼霸道無理吧?電梯明明至少還可以進來十個人,你竟然說太擠,還要人家等下一班,根本就太故意了。」害她超尷尬的。
「怎麼,我要他等下一班,妳心疼了?」雖然他的確是嚴厲冷酷,可平常他絕對不是這樣霸道不講理的老闆。
只是她越是幫他打抱不平,他就越是不爽,講出來的話也就越難聽。
「我只是據理力爭。」這跟心疼不心疼有什麼關係?他真怪。
「他是誰?需要妳這麼『努力』的為他據理力爭?」還不惜跟他槓上,真是氣死他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幹麼好像在指控什麼似的啊?
「多好?可以牽手親吻擁抱的『好朋友』嗎?」剛才他明明就看到他們手牽手,那一幕讓他霎時怒極攻心,差點沒中風。
他竟然這樣污辱她?難道在他心目中,她是個可以隨便跟人家親密接觸的花癡嗎?所以那天他才會這樣碰她?該死的他!
安古的臉倏地漲紅,氣得踮起腳將臉湊近他,咬咬牙道:「沙先生,你別忘記了,你不是我真正的老公,你沒資格質詢我的任何交友狀況,就算我想跟他上床也跟你無關。」
這男人根本就是做賊的喊捉賊,他自己的「女性友人」還會少嗎?想到這點,她更火了。
無法反駁她的話,沙士豪英俊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緊握在身側的雙拳洩漏了他的惱怒,額邊爆起的青筋則顯示他的理智正瀕臨潰堤。
「妳說的沒錯。」努力壓抑住自己心頭翻滾的那口悶氣,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淡,「我們的確沒有必要向對方交代什麼。」
少了方才的憤怒,他的語氣是這麼的疏離跟冷淡,讓安古的心難過得揪成了一團,她低垂下頭,不再開口。
電梯在令人窒悶的沉默中升至頂樓,緩緩的打開了門。
這是專屬總裁辦公室的樓層,沒有他的應允,任何人都無法直登而上,這也是為何方才他要王明揚另等其他電梯的原因,只因這是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本就不是員工可以搭乘使用的。
安古依然低垂著頭,跟著沙士豪走出電梯,然後站在一旁等著他開口。
可他卻沒有開口的意思,逕自走向用黑檀木製成的氣派辦公桌,開始埋首於桌上的公事中。
她也不想打擾他,索性自己欣賞起辦公室的裝潢來。
這間辦公室跟她想像中的那種大老闆辦公室有著截然不同的模樣,整個裝潢走的是英國古典氣質風格。
厚實的木製書櫃跟辦公桌,少了許多的商業銅臭味,多了不少貴族的書卷氣,像是特別為他量身打造設計的。
而坐在辦公桌後的他就像是天生的領導者一般,充滿了威嚴與霸氣。
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安古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感覺,就像是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一樣,滿足而幸福。
心愛的男人
不,他什麼時候變成了她心愛的男人?
他只是她的債主,她契約上的丈夫而已,怎麼會跟愛扯上關係?
她為自己腦海中打轉的念頭給震撼住了,越想要否認那份感覺,就越是清楚的感受到它縈繞在心頭,不斷困擾著她。
安靜的辦公室內只有他偶爾敲著電腦鍵盤,偶爾接聽幾通電話,和偶爾翻閱卷宗的聲音。
安古悄悄的凝視著他,發現自己竟然捨不得移開視線,就這樣靜靜的望著他也好。
「鈴—鈴—」電話聲突然又響起,她看著他接起電話講了幾句後,隨即掛上,在進入辦公室後第一次望向了她。
「爺爺打來的。」他開口道。
「喔?」他應該沒有發現她在偷看他吧?安古有點兒心虛的應了聲。
「他要妳在我公司裡上班。」他又開口。
「我先聲明,不是我要爺爺替我提出這個要求的,我也不想來這邊上班啊,只是爺爺很堅持……」她急忙解釋。
該死,她就這麼討厭跟他多點時間相處嗎?
看她焦急的想要澄清什麼似的模樣,沙士豪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起來。
「放心,我並沒有誤解什麼。」縱使心裡一股惱怒之氣正亂竄,可他的聲音與表情卻完全沒有洩漏出任何情緒。
「你可以跟爺爺說你不願意讓我來上班。」她提議。
「我一向無法反對爺爺的意思。」他將雙手交叉,擱置在下巴上。
「也是,否則我們這樁婚姻的契約也不會成立了。」安古嘲弄道。
沙士豪的黑眸閃了閃,停頓了半晌後,沉聲道:「妳就當我的特別助理吧。」
「特別助理?」職位好像滿大的,「我行嗎?」
「這不重要,」他扯起唇角,可那抹笑卻讓她感到一陣涼意自脊椎冒了上來,「重要的是,我們剛好可以假借共事的機會製造摩擦吵架的印象,然後順理成章的鬧離婚。」
離婚原來這就是他的打算。
「你說的對,我們本來就該離婚的。」安古的心中佈滿了苦澀,可卻硬是在臉上擠出笑容,佯裝百分百贊同的模樣。
他點點頭,唇瓣動了動,彷彿想要說些什麼似的,可又將那本欲衝出口的話給壓了下去。
「那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演這場戲?」反正這段婚姻一直以來都是場戲,也不差這一齣。
「都可以,若妳等不及,現在馬上開始也OK。」他邊說邊站起身,拿起掛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往電梯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她忍不住問。
「當我特別助理的第一條守則,就是不要過問老闆的去處,我若想找妳,自然會主動Call妳。」沙士豪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隨即走入了電梯,消失在安古的視線中。
她又被撇下了。
若沙士豪現在肯回頭多看一眼的話,肯定可以看到她臉上爬滿了厚厚的失落感,那是種屬於戀愛中女子才會出現的神態呵。
 
「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不高興?」蔡娟娟將自己嘴上的煙遞到沙士豪的唇邊,嗲聲問道。
接過了煙,他淡淡道:「我看起來有不高興嗎?」
「怎麼沒有?」她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撫過他的眉間,「你看看這裡,皺得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沙士豪不耐煩地將她的手揮掉,吸了口煙,凝望著自己吐出的白霧沉吟著。
「你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開始對婚姻厭煩了?」蔡娟娟被揮掉的手此刻又爬上了他寬闊的胸膛,挑逗的撫摸著。
厭煩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
沙士豪自嘲的扯扯唇,腦中充斥的都是安古那張表情多變的嬌俏臉蛋,不論是生氣時,高興時,都讓人情不自禁的被深深吸引。
該死,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思緒跟眼中全都是她?就連閉上眼睛也無法抹去她在他腦海中鮮明躍動的身影。
這種陌生的情感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也讓他想逃。
只因他知道自己再不逃開,他將會越來越不像原本的那個沙士豪。
他怕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他討厭一切失控的事物,尤其是失控的情緒。
所以他想的沒錯,是該結束這段婚姻的時候了,趁情況還沒完全失控的時候……
「沙士豪。」蔡娟娟突然坐正,微蹙眉頭看著他道:「我不許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想著別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靈的,她直覺他是在想著那個「老婆」。
沙士豪的神情一冷,忽地站起身道:「娟娟,妳應該知道,沒有人可以命令我。」
看他一副要離開的模樣,她也趕緊站起身,扯著他的手腕說:「我沒有命令你什麼,人家只是吃醋嘛。」
「吃醋的女人面目可憎。」他皺起眉頭。
「以後我不會了,你不要生我氣好嗎?」她撒嬌道。
睇了一眼蔡娟娟,他突然覺得一切顯得好無趣。
「不用了,我想我們也該停止碰面了。」這種遊戲他倦了。
「你說什麼」蔡娟娟驚愕的愣住。
「妳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好人家嫁了。」沙士豪誠懇的建議。
「我才二十五歲,正是青春年華。」她這樣哪算老?「況且,我想嫁的人是你。」
「我已經結婚了。」打從結婚過後,他就沒有再跟她上過床,不是不能,而是完全不想。
「那不算婚姻,我會等到你離婚。」她一點都不接受沙士豪的說法。
「不要等我。」他直視著她,認真的道。
「為什麼?」他的視線是如此冰冷,讓她心寒。
「一開始我就跟妳說得很清楚了,我跟妳之間是不牽扯任何感情的來往。」他冷酷的說。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但是現在我愛上你了啊。」女人,最悲哀的就是會越陷越深。
她的話讓沙士豪怔了怔,隨即抱歉的道:「對不起,我不愛妳。」
「我不相信,你若不愛我,就不會在結婚後繼續出來跟我約會。」雖然他都沒有碰她,但她依然相信他是愛她的。
他頓了頓,輕聲低喃,「或許我是在逃避吧……」
「什麼?」蔡娟娟沒聽清楚的又問。
「沒什麼。」他苦笑搖頭,道:「總之一切就到此為止,娟娟,我希望妳能得到幸福。」
「沙士豪,這算什麼?你這樣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他把她蔡娟娟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否則呢?」沙士豪挑眉反問,他一向最痛恨別人威脅他。
看到他眸底閃爍的冰焰,蔡娟娟心底一驚,噤聲了。
不再多看她一眼,沙士豪轉身走開,只留下一肚子怨氣的蔡娟娟,看著他的背影,憤怒的跺著腳。
第八章
跟著沙士豪工作絕對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在公司中,她見到了他的另一面,嚴肅卻不失溫情。
除去上次他對王明揚的不禮貌態度之外。
安古發現其實他對員工賞罰分明,員工犯錯,他絕對照規矩辦理,但是該給的也絕不吝嗇。
而最讓她感動的是,他為善不欲人知,常常匿名捐款給各個需要幫助的弱勢團體,這些都是她當了他的特別助理後,接手處理這些捐款時才知道的。
這個特別助理的職務,好像是硬擠出來給她的工作,她只需要處理一些沙士豪的瑣事,其他一律不用管,所以空閒的時間不少。
安古的座位被安置在電梯出口的不遠處,跟沙士豪的辦公桌有些許距離,除非刻意,否則他是看不到她在做什麼的。
也因此她剛好可以拿些手工到公司來做,充分利用時間賺錢,正是所謂的一舉兩得。
「茶。」沙士豪低頭看著桌上的企劃案,突然開口道。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走向一旁放置茶水的小房間,沖泡沙士豪一向最喜歡喝的熱紅茶,放到他桌上後,安靜的走回一旁的座位上,繼續忙碌著。
沙士豪評估完手上的企劃案,拿起放在桌上的茶輕啜著,犀利的黑眸不自覺的望向不遠處的安古。
只見她正低垂著頭,兩手忙碌的不知在做些什麼。
她雙眼認真的垂視著兩手之間,像個小孩子似的可愛姿態,讓沙士豪的目光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柔和下來。
他怎麼會這樣看不膩她呢?
就連她打呵欠的模樣,看在他眼裡也是這般撩人,他幾乎有股上前吻住她的衝動。
她就像是毒藥,讓人淺嚐一次就上癮。
像現在光是這樣坐著看她,他腿間的男性慾望又開始灼熱堅硬,疼痛的抵著他的西裝褲。
她光裸的誘人身軀自從那一夜之後便日夜折磨著他,讓他幾乎無法成眠,他很清楚的知道,在那緊要關頭,若不是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劇烈絞痛起來,他一定會違反契約的佔有她。
自那一夜之後,他躲避她,佯裝沒事的跟她交談,就是不敢觸及有關那次纏綿的任何話題,怕的就是聽到她的指責與拒絕。
該死,他真恨自己變成這樣一個俗辣。
「啊—」就在沙士豪懊惱的咒罵著自己時,安古突然驚呼了聲,將手指快速的含入口中。
「怎麼了?」沙士豪用連自己都沒想到的飛快速度衝到她身邊。
「我的手。」安古皺起眉,俏麗的臉龐因為疼痛而扭曲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視線望向她放在腿間的小托盤,托盤上放滿了人造花的花瓣跟枝葉。
「呃,我……我……」糟糕,被抓包了,「這些是人造花。」
「我不是瞎子,我是在問妳,這些人造花跟妳有什麼關係?」他的濃眉瞬間擰了起來。
「我……」好啦,說就說嘛,她豁出去道:「我接了些手工,想多賺點錢。」
「做這些手工可以賺什麼錢?難道我給妳的薪水還不夠?」看著她的手佈滿了傷痕,該不會都是這些人造花的「傑作」吧?
沙士豪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陣心疼的憤怒。
「我需要錢。」她平靜的解釋。
「妳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她家的債他都已經替她還清,他不懂為什麼她還必須這樣辛苦的兼差?
「錢永遠不嫌多不是嗎?」安古苦笑道:「你們這種有錢人不會懂的啦。」
「妳可以開口跟我要。」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對於她將自己與他分為不同類的族群感到非常不舒服。
她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我又不是乞丐。」
「妳是我老婆。」他衝動的脫口而出。
這句話像顆炸彈似的在他們之間引爆陣陣波瀾,也震愣了兩個人。
「呃,我的意思是,妳至少是我名義上的老婆,我還是必須盡到做丈夫的責任。」他先開口試圖轉移這份尷尬。
「我知道。」安古心中原本生起的期待與雀躍又在瞬間消失,「不過你都說了,我只是你名義上的老婆,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的跟你拿錢?」
「我願意就好。」他從來就沒有這樣討好過一個女人,她是第一個。
「可是我不願意。」她粉色的唇瓣倔強的抿起。
沙士豪的臉不悅的沉下,「只要妳還是沙家人的一天,我就必須負擔妳所有的需求。」
「但我很快就不是了。」她反駁。
「妳就這麼急著想要脫離沙家?」這個想法讓他的心狠狠地被擰起。
「我只是想讓你不必傷腦筋該怎麼趕我走。」被撇下兩次已經夠了,她可不想再被撇下第三次。
「我從來沒有這種困擾。」雖然他知道她早點離開對他是好事,但又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希望那一天的到來。
「你是不需要有,我很清楚婚前協議書上明訂的所有規條。」她的語氣有些乾澀。
沙士豪深深的凝視著她,忽然開口道:「我以為我們可以相處得很愉快。」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跟她之間,好像常常吵嘴鬥氣?
言下之意,他似乎是對她有很多不滿。
安古自我解讀的結果更是讓自己陷入濃濃的憂鬱中。
「你可能選錯人了吧?」她自嘲以對。
「不。」除了她,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想讓其他人當他的「老婆」。
這個念頭讓沙士豪徹底被撼動了。
他突然明白,他們之間不能輕鬆的相處、頻頻吵嘴鬥氣,原因都只是因為自己的喜歡跟嫉妒。
難道……難道他真的愛上她了
「沙士豪?」看著他呆立不語的模樣,安古忍不住開口喚了聲。
凝視著她仰起的可愛臉孔,所有對她的情感突然有如潰堤的狂潮般席捲全身,再也無法退回那條叫做「朋友」的界線之後。
「沙士豪?」見他沒回應,她又喊了聲。
「我在。」太多的震驚讓他一時之間還無法回神。
他似乎不太想理她了?或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安古以為他的沉默是因為無話可說,忍住難受的情緒,她強顏歡笑道:「現在爺爺的身體似乎還算硬朗,我想趁現在結束我們的婚姻正是時候。」主動先提出總比被趕的好。
她想走了?
在他好不容易釐清自己對她的感情時,她卻想要離開了?
該死,不,他不能放她走。
「這件事情我們晚點再討論,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晚上要吃什麼?」他決定了,他要她,他一定要留下她!
「嗄」他的話題突然轉變,讓安古有點無法跟上。
「走吧。」他英俊的臉上甚至泛起了溫柔微笑。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一臉困惑。
他剛剛在笑嗎?
「去哪?」她實在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扯了扯唇道:「可以讓我們好好相處的任何地方。」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沙士豪對她會有這樣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那天下午他帶著她遊遍了台北市郊,上山看夜景、吃山菜,就像是個最佳情人一樣逗她開心,傾聽她的生活點滴,給她建議支持。
他們的相處又回到了有笑聲充斥的模式,他對她甚至異常的體貼關心,夜晚到了他也不再出門,只是睡在一旁的貴妃椅上陪她聊天到入睡,就連沙宏欽都發現他的改變,忍不住笑得嘴都要裂到耳邊了。
「照這個情況下去,我應該很快就可以抱曾孫了吧?」沙宏欽微笑的看向正望著在庭院中散步的安古的孫子,高興的說。
沙士豪回視了爺爺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又將視線專注的放在她身上。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身洋裝,休閒卻充滿了飄逸的氣質,獨自在庭院漫步著,就像是個偷偷下凡的仙子一樣,美麗脫俗。
「士豪,你變了。」沙宏欽觀察了孫子片刻,緩緩開口道。
他挑挑眉,問道:「怎麼說?」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可以有這麼溫柔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安古捧在手心裡呵護著似的。」這真是個好現象。
前陣子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異常的緊張沉悶,害他還忍不住擔心了一下,生怕這段婚姻會出現什麼問題。
好險他有讓安古去沙氏工作,讓他們多點相處的機會,什麼大吵小吵自然盡付笑談中嘍。
「有這麼明顯嗎?」沙士豪自嘲的揚起唇,看著安古的眸光柔情似水。
他沒有否認,這讓沙宏欽更加訝異了,以往的他是不可能輕易承認自己情感的。
「看樣子,爺爺可以放心了。」沙宏欽樂得快要飛上天了,「你是真的很喜歡安古,對嗎?」
他沒有回答,但是越揚越高的唇角卻告訴了沙宏欽答案。
「我本來一直擔心你會對人家不認真,不過看起來,安古這丫頭果然如我所料,真的抓住你這個浪子的心了,以後記得要好好對待人家啊,否則爺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爺爺,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他點點頭,認真承諾。
「知道就好,士豪,一個人一生能找到真心相愛的伴侶真的很難,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像你爸媽一樣……」講到自己的兒子媳婦,沙宏欽的老臉就黯淡了下來。
「他們是他們,我不會跟他們一樣的。」沙士豪斂起了笑容,堅定的說。
「好孩子。」他拍拍孫子的肩膀,「他們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給了我一個像你這樣優秀乖巧的孫子。」
「爺爺,我以為我一直都讓你很傷腦筋。」為了緩和爺爺憂傷的心緒,他故意調侃道。
「你唯一讓我傷腦筋的事情已經沒了,現在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滿意。」沙宏欽大笑著。
「我也這麼認為。」沙士豪也跟著笑了起來。
「咦,你們在笑些什麼?」走入房內的安古看著相視而笑的他們,好奇的問道。
「沒事,」沙宏欽看了孫子一眼,依然笑得開心,「我是在問,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抱曾孫?然後士豪跟我說快了,是真的嗎?」
「呃……」他真的這樣回答?她飛快的瞄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望過來的溫柔眸光,白皙的臉頰霎時紅了一大片,心悸不已。
「瞧瞧我,女孩子的臉皮薄,我怎麼這樣直接問呢?」沙宏欽拍拍自己的額頭道:「我看我這個電燈泡還是趕快離開,免得我抱曾孫的時間又要往後延了。」
他朝安古眨眨眼,在看到她害臊嬌羞的模樣時,笑著轉身回房去。
「爺爺真的很喜歡妳。」沙士豪凝視著她,柔聲道。
那你呢?
她差點就忍不住要把這句話給問出來了。
這陣子的密集相處,讓她更無法克制對他的情感,明明知道不該放真感情,可卻無法控制的一再投入。
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麼溫柔啊?
這樣叫她面對「離婚」的結局時,要如何灑脫的離開呢?
想到這一點,安古的情緒又開始Down了下來。
「怎麼了?」看出她臉色微變,他關心的問:「哪邊不舒服嗎?」
「心。」她低喃。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又問了一遍。
安古搖搖頭,擠出一抹笑容,「沒什麼。」
凝視著她眉間化不開的愁緒,沙士豪也跟著擰起了眉,難道她還在想離開的事情?
難道這陣子他的努力還不夠嗎?
他可以輕鬆的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擊敗敵手,但他從來就沒有追求過女人,實在不懂,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的心屬於他?
 
「小姐,可不可以賞臉,一起吃個晚飯?」王明揚擋住了低頭走在長廊上的安古,笑著問道。
「我怕我不夠資格呢。」她也跟著演戲。
「不怕不怕,除了妳,也沒別人願意跟我吃飯了。」他凝視著她的目光明顯的閃爍著愛慕之情。
也只有安古這樣遲鈍的女人才會沒發現。
「少妄自菲薄了,誰不知道多的是女人仰慕你。」安古促狹的說。
「不要虧我了,」王明揚搖搖頭,無奈的笑笑,「說真的,願意一起吃飯嗎?」
「這個嘛……」她遲疑了,最近每天晚上沙士豪都會準時在家裡跟大家共進晚餐,而她並不想缺席。
「妳別忘記,妳還欠我一頓喔。」見她猶豫不決,他抓住她說到做到的個性,替自己爭取機會。
安古沉吟半晌,點點頭道:「嗯,也對,我的確是欠你一頓,那我們今天就好好吃個夠吧。」
「太好了,我會很期待的。」王明揚開心的道:「我們怎麼約?」
她側頭想了想,「下班在門口等。」
「OK,下班見。」得到了應諾,他開心的跟她道別,腳步輕盈的走開。
吃一頓飯也能這麼開心?她好笑的搖搖頭,轉過身朝反方向走去,可才走沒幾步路,一隻大掌就從一旁將她扯進樓梯間,使她跌入一副堅實的胸膛中,讓她驚愕的鬆掉了手上抱著的卷宗。
「誰?放開我—」她驚呼的大喊,正想掙扎時,卻聞到了屬於「他」的男性氣味。
訝異的抬睫望向他,卻看到一張漾著怒氣的俊容。
「妳剛剛在跟他講什麼?」沙士豪握緊她的手腕,質問道。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安古扭動著被箝制住的手腕,抗議著。
「先告訴我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他笑得這麼開心?」看到他們相談甚歡的畫面,他胸中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
現在他知道為何以前看那個王明揚跟安古講話時,他會那麼不爽了,原來全都是因為嫉妒。
「你怎麼了?為什麼管這麼多?」她還記得他曾說過,他們不能干涉彼此的「自由」。
「我是妳老公。」他咬咬牙道。
每次都是這樣,他想當她老公時,他就是她老公,但他不想的時候呢?
「是你自己說我們可以各自交友的。」說到這個,她還沒問過他在婚禮時,跟其他女人在教堂外摟摟抱抱的事情呢。
現在想起來,安古胸口的一把嫉火也開始燒了起來。
該死,他真是作繭自縛!
沙士豪懊惱的捶了下牆壁,微瞇的眼睛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你到底是怎麼了?我不懂你在生什麼氣。」她困惑的看著他,真的不懂。
因為我在吃醋!
凝視著她,這句話他怎麼都說不出口,只有硬生生的將它給吞了回去。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忙了。」看他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安古掙脫了他的手,彎下腰撿拾著散落一地的文件。
「妳還沒告訴我,妳剛剛在跟他說什麼。」他的語氣雖然稍微平靜下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把火其實已經燒到喉頭了。
安古將地上的卷宗拾起抱在胸口,看著他道:「你真的這麼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忘記說一個字—『請』。」
這陣子他明明就一直對她溫柔謙和,怎麼現在又突然發起飆了?難道之前那些全都是裝出來的嗎?
沙士豪咬咬牙,用力吸了好幾口氣,緩緩道:「請妳告訴我。」這世界上,只有爺爺跟這個女人可以這樣命令他。
真沒想到他也有淪落到這種地步的一天,居然要聽令於一個女人?嗤。
安古對於驕傲的他竟然願意「乖乖」聽話,還真有點訝異與感動,口氣也就跟著和緩了起來。
「我之前有說過要請他吃飯,所以今天晚上我不回家吃飯了。」
「妳要請他吃晚飯?」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自口中迸出這句疑問。
「嗯,我答應他了。」她點點頭。
「如果我要妳取消呢?」他實在無法忍受她跟其他男人共進晚餐,尤其又是個擺明對她有企圖的男人。
「我已經答應他了。」她又重複一次。
「就算我會生氣?」難道他對她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安古困惑了。
她跟別的男人出去,他為何要生氣?
會是因為……嫉妒嗎?
不、不可能,她還記得他說過,他對她這種沒發育的小女生沒興趣,他不可能會吃醋的。
大慨是因為男人單純的控制慾吧……
「我不會取消的。」她堅定的強調。
「很好。」沙士豪笑了,可那抹笑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手機突然響起的來電旋律在他們緊繃的氣氛中迴盪著。
「我沙士豪。」他接起了手機,一雙黑眸卻緊鎖在她臉上。
「是妳?晚上吃飯?沒問題,我會去接妳,記得要打扮得美一點,妳知道我喜歡看妳穿那件紅色的連身裙,嗯,晚上見。」闔上手機,沙士豪嘲諷的笑,「看來我們各自有晚餐之約了,祝妳今晚玩得愉快,對了,或許我不會回家,叫爺爺不用等我了。」
沒等安古回應,他推開門走出樓梯間,留下安古獨自心痛的站在原地……
第九章
燈光、美酒、美食,這樣精緻的晚餐,她應該要盡情享用才對。
可坐在餐廳中,安古的椅子就像是有刺似的,讓她整個晚上都坐立難安,光看錶就不知道看了幾十次。
「妳不喜歡這裡嗎?」王明揚瞅著她問,這間餐廳是他特地為她挑的。
「不會,東西很好吃,價格又平實,我覺得不錯。」其實她心中一直掛念著其他事,根本就食不知味,但為了不傷他的心,只好佯裝愉快。
「那妳……等下還有事?」他再問。
「沒有特別的事情。」沒有嗎?想要回家等他算不算呢?
「那就好,我看妳一直看手錶,以為妳急著要走。」王明揚這才鬆了口氣。
安古尷尬的抿抿唇,抱歉道:「對不起。」
「沒關係,什麼時候會對我這麼客氣啦?」他俏皮的說,試圖讓氣氛輕鬆點。
他不是沒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而這對他今晚的告白,似乎不是個好現象。
她笑笑,跟著打趣,「誰叫我這麼有禮貌啊?沒辦法。」
「對啊,妳人美又有教養,所以我才會對妳這麼心動。」王明揚打蛇隨棍上,決定不再耽擱時間,免得安古的精神越來越不集中。
她怔了怔,隨即大笑道:「你不用這麼狗腿啦,拍我這個假老闆娘的馬屁是無法升職的。」想到自己對沙士豪根本沒有影響力,她就一陣心酸。
「我進這間公司為的不是升職。」他臉上的表情忽地認真起來。
「嗄?」那是為了什麼?
「妳真的不懂嗎?」他輕嘆了聲。
安古搖搖頭,實在不知道她必須懂些什麼?
「安古。」他喊了她的名字,隨即以從未有過的正經神色道:「其實從大一開始我就一直喜歡著妳了。」
「等等,你、你說什麼」這算是告白嗎?
「我守在妳身邊,等著妳發現我對妳的感情,可沒想到在畢業前夕妳卻突然嫁人了,這讓我傷心透頂,想離開卻又忍不住找機會接近妳,這正是我去應徵沙氏企業的主要原因。」
「明揚……」她的臉上充滿了歉意與訝異,她都不知道,原來他一直是用這樣的心情跟她來往……
「不過幸好妳告訴我這樁婚姻的真實狀況,所以我才又重新燃起希望,也決定這次絕對不會再放棄追求妳的機會了。」王明揚阻止了她的道歉,咧唇道。
面對他真摯誠懇的告白,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口才好。
「安古,妳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我……」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疼愛妳的,我發誓。」彷彿恨不得將心剖開給她瞧瞧似的,王明揚的語氣急促了起來。
好熟悉啊,這些話跟婚禮上沙士豪曾對她許下的承諾是如此相似,只是那時的承諾是假,而此刻是真,但為何她會為了假承諾感動,卻不會為了這個真承諾而心動呢?
愛與不愛,竟有如此天壤之別的差異呵。
「安古,答應我好嗎?」王明揚等著她的回答。
安古回視著他,眼前的男人長相端正,個性善良,更重要的是他愛她。
她喜歡他,也知道他會是個好對象。
可是……她愛的人是沙士豪。
「對不起,明揚,我一直把你當好朋友,永遠都是。」她現在才明白,感情真的是沒辦法勉強的。
「我知道,可是很多愛情都是從友誼開始的,只要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我相信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他不放棄的繼續遊說著。
「你忘記我已經結婚了嗎?」她實在不想傷害他啊。
「那只是段假婚姻,你們很快就會離婚了不是嗎?」他一點都不覺得那會是問題。
「可是目前我畢竟還是『已婚』身份。」安古抿緊了唇。
「我可以等,只要妳說妳願意跟我交往。」要他等多久都無所謂。
她搖搖頭,臉上除了歉意還是歉意,「不可能的,對不起,我對你沒辦法更進一步了。」
王明揚唇邊的笑容悄悄逸去,被失望所取代。
「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他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道。
她點了點頭,「問吧。」
「妳是不是愛上他了?」他直視著她。
安古臉上閃過一抹心事被說中的狼狽,沉默的垂下了眼睫。
果然,這才是她拒絕他最主要的原因吧……
他覺得心中一陣酸楚,可還是有紳士風度的接受這個拒絕。
「我們以後還會是朋友嗎?」他擔心告白失敗之後,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那是一定要的啊,我說了,你永遠都是我的麻吉。」安古彎起唇瓣道。
「妳還是笑起來比較漂亮。」見她總算是笑了,王明揚鬆了口氣,也跟著微笑起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笑就不漂亮嗎?」她佯怒道。
「我的意思是,妳不管怎樣都漂亮,可是笑起來最美。」他連忙解釋。
「算你轉得快。」她白了他一眼,隨即笑開。
看著她,王明揚點點頭,「妳說的對,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適合吧。」
「因為朋友可以是一輩子的事啊,至於愛情……」想到沙士豪,安古的神色又黯然了下來。
「愛情也可以,只是要愛對人。」他打量的看著她,意味深長的說:「妳真的很愛他。」
「可惜他不愛我。」她苦笑著。
「妳怎麼知道?」
「感覺。」
「感覺是種很籠統的情緒,有時會失真。」
「明揚,謝謝你的安慰,不過你想想,如果他對我有感情的話,還會在外頭擁有這麼多『紅顏知己』嗎?」安古的臉上佈滿了落寞。
「我是局外人,所以沒辦法判斷什麼,不過愛是要說出來的,至於能不能得到倒是其次,至少妳努力過了。」就跟他對她一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這番話讓她有種醍醐灌頂的豁然開朗,臉上重新染上了色彩,感激的望著王明揚,「你說的沒錯,我應該要有勇氣點,至少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他,不管他接不接受,也算是有個結果。」
不知道現在他回家沒?安古低頭看了看腕錶,有種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告訴他一切的衝動。
「嗯。」他點點頭,了然的道:「妳快回去吧。」
「可是……」半途離席,這樣對他太不禮貌,也太傷人了。
「我剛剛告白失敗,所以想要獨處一下,妳走吧。」他用打趣的口吻掩飾自己的心傷。
「明揚……謝謝你。」安古感動的道謝,隨即拿起包包離開。
唉,他真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白癡,竟然還鼓勵自己喜歡的女人去跟別的男人告白?
有時候是不是不要當好人比較好啊?唉。
 
半夜十二點。
客廳裡的時鐘剛好敲了十二下的聲響。
安古孤獨的坐在床上,將白色的枕頭攬在懷中,拉長耳朵傾聽著外頭的動靜。
他真的不回來了嗎?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也一點一滴的往下沉。
原來嫉妒跟等待是如此的煎熬,比起賺錢的辛勞還要辛苦幾千倍幾萬倍。
早知道她就不要愛上他,專心的賺錢了。
她懊惱的咬緊下唇,跳下床在房內焦躁的踱步,彷彿這樣時間就可以過得比較快一點。
「喀嚓!」忽然,安靜的客廳傳來開門的聲音,讓她的腳步瞬間停止,專注的傾聽著。
是他回來了嗎?
「砰—乒乓—」一陣陣碰撞及東西倒塌的聲響隨之響起。
安古越聽越不對,連忙打開房門衝下樓,往客廳奔去。
「怎麼回事?」沙宏欽先一步開了燈,皺眉看著坐倒在地上的孫子,及一旁被他推倒的檯燈跟破碎的花瓶。
「嗝—爺、爺爺。」只見沙士豪滿臉通紅,一臉醉意的朝他傻笑。
「你這醉鬼。」沙宏欽不悅的斥道:「簡直不成體統。」
「爺爺,對不起,吵到您了。」安古趕忙上前扶起他,朝沙宏欽道歉。
「這臭小子今天是怎麼回事?酒喝這麼多,真是不像話。」沙宏欽很不高興的道。
「他今天有些重要的應酬,爺爺,您先回去睡吧,我會好好照顧他。」她努力撐住比自己還要高壯許多的沙士豪。
「有什麼應酬會比回家陪老婆重要?等他醒了,我非好好罵他一頓不可。」
安古抿抿唇,心中一陣苦澀,他竟然會跟別的女人喝成這樣,想必應該玩得很開心吧?
「我扶他回房休息,爺爺您也快點回房睡覺吧。」為了不讓自己的難過顯露在臉上,她硬是擠出一抹笑。
「嗯,要是他再番的話,就不要管他,把他丟在地上就好。」沙宏欽交代了幾句話之後,轉身走回房內,讓他們小倆口自己去處理後續。
「爺爺,嗝—晚安。」沙士豪揮揮手,又打了好幾個酒嗝。
「走吧,我們回房去。」安古撐著他說。
「回房?回哪個房?」他的眼神渙散,腳步踉蹌,看起來醉得不輕。
「回『我們』的房間。」她艱困的架起他上樓,好不容易才將他扶回房內。
才剛進房,他的身體就沉重的癱了下來,讓她跟著被壓在木質地板上。
「你沒事吧?」安古看著他痛苦扭曲的英俊臉龐,關心的問。
「水……」他的唇瓣乾燥,喉嚨像有火在燒似的。
「馬上來。」她連忙自他身下爬起,衝出去倒了杯水遞給他。
沙士豪接過水,喝了幾口,不小心嗆到劇烈的咳了起來。
她將他手中的杯子放到一邊,趕緊拍打著他的背道:「你還好吧?」
他咳聲方歇,沒有回應,可緊擰著的眉心告訴她,他一點都不好。
「我扶你上床,你先睡覺休息吧。」安古吃力的撐起他,將他扶上了床,正想要去拿條熱毛巾替他擦臉時,一隻有力的厚實大掌卻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離去。
「怎麼了?」她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他。
「妳要去哪?」沙士豪的黑眸幽深得叫人看不見任何情緒。
「我去拿毛巾給你擦臉。」她被他瞅得一陣心悸,快速迴避了他的視線。
「妳剛剛跟他吃飯吃得很開心吧?」他好像沒聽到她的回答似的,自顧自的問道:「他有碰妳嗎?」
「你在胡說什麼啊?」他是在指控她什麼嗎?
「回答我!」他忽的一吼,讓安古嚇了一跳。
「你醉了,我們明天再談吧。」她第一次看到男人喝醉,原來是這樣的不可理喻。
「該死,我沒醉!」他的手一扯,將她拉向自己的胸膛,長臂同時繞過她的腰肢,讓她無法動彈的貼在他身上,「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們晚上做了些什麼?」
「我們只是吃飯。」她捺著性子解釋。
「還有呢?」
「沒—」呃,告白算不算?安古的否認在講到一半時停頓下來。
「說!」沙士豪沒有忽略她閃爍的神色,強硬的命令。
說就說,「他向我告白。」
這句話讓他的臉色霎時鐵青,攬著她腰肢的手臂倏地收緊,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霎時衝上腦門。
該死,那傢伙竟然想要搶他的女人?滿滿的妒意有如星火燎原似的,讓沙士豪喪失了原本就已經不甚清醒的理智。
「妳是我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搶走妳。」他下顎緊繃,咬牙宣示。
「你……你說什麼?」她沒聽錯吧?
「我說我要殺了他。」他忽的坐起身,眼露兇光道。
安古愣了愣,急忙拉住他,「你瘋了?」
「我沒醉也沒瘋,他是哪個部門的?我現在馬上去他家找他。」他還真的拿起電話就想打給人事經理詢問。
天,他真是醉得可以了,滿口醉話,害她剛剛還為了他那個充滿佔有慾的宣言開心了一下。
一把搶下他的電話,她用盡力氣才把他壓回床上,「你回床上躺好啦。」
「他敢碰我老婆,我要宰了他。」他還是沒有理智的吼著。
雖然他是因喝醉酒才說的,但是在安古心裡聽起來還是甜蜜蜜的。
「我知道了,沒人敢跟你搶,我是你的。」也只有趁他喝醉,她才敢這麼大膽的回應,也算是實踐了她原本就打算告白的決心。
沙士豪的動作瞬間靜止,驚愕的看著她,潰散的眸光逐漸集中在她臉上。
「你幹麼這樣看我?」安古被瞧得面紅心跳,害臊的低垂下頭。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聲道:「再說一次。」
「我……你醉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她抬起臉,卻正好對上他深情凝視的目光。
雙眼相對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也跟著醉了……
「我沒醉。」沙士豪的手輕撫過她的臉頰,緩緩抬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盈滿情感的眸底。
「你醉了。」若沒醉,他看著她的雙眸怎麼會好像充滿愛情?
「我沒有……」他低下頭覆蓋住她的唇,聲音消失在她甜蜜的吻中。
這是個多麼溫柔的親吻呵。
她覺得全身都因這一吻而溫暖了起來,胸口溢滿對他的愛情,就如潮水似的綿延不絕。
跟單純的性慾不同,他撫摸著她肌膚的手是如此輕柔,就像在膜拜最珍貴的寶物,生怕將她碰碎似的。
就在安古覺得自己快要被這陣柔情淹沒之際,他又加重了唇上的吻,將她壓在身下。
她就像是個溺水的人一般,緊攀著他的身軀,渴望的索求他的給予。
天,她好甜。
沙士豪極力想要克制自己立刻佔有她的慾望,可她是如此的誘人,讓他淺嚐便燃燒,雙腿間的亢奮早就腫脹堅挺,疼痛的吶喊解放。
「安古,我愛妳。」凝視著她點綴著紅暈的嬌柔臉龐,他不禁將情話脫口而出。
她全身震動了下,每個細胞都因為這句話而顫抖著。
「你……你真的醉了。」是因為喝醉吧?所以他才會說愛她。
「我說了我沒醉。」他低喃著,接著又覆上她的唇,這次則是熱烈而纏綿的一吻。
太多的情感讓安古無法思考,被他點燃的慾火竄過她的全身,讓她忍不住嬌喘呻吟,乞求著更多。
「說妳要我。」他的手找到她豐腴的乳房尖端,挑逗的揉捻著那粉色的蓓蕾。
天,她快暈倒了。
「快說。」他粗重的喘息聲落在她的臉上,讓她全身敏感的不斷顫抖。
「我要你,天,我要你。」她無助的弓起身子,聲音因激情而破碎。
「安古。」他低吼了聲,迅速將兩人的衣物都褪去。
她下意識的想用雙手遮住胸部跟腿間的神祕地帶,可卻被沙士豪的大掌先一步探索了起來。
他修長的手指熟稔的在她腿間的濕潤草原遊走著,尋找那花蕊的核心,挑逗的撥弄著。
「不要—」猛烈的刺激自她腿間蔓延到全身,讓安古害怕的低泣起來。
「噓……」沙士豪安撫似的摸著她的臉蛋,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陣陣的狂潮讓安古幾乎要無法承受,她覺得自己就快要休克了,可另一方面卻又強烈的想要用些什麼來填補那份空虛似的。
「士豪……給我。」她無助的乞求著。
看著她被激情霸佔的痛苦神情,沙士豪腿間的亢奮也達到了最高點,再也無法等待。
他迫切地將自己灼熱的男性慾望挺入她濕潤的園地,在她痛呼出聲時吻住了她的唇,直到她適應自己之後,才開始帶領著毫無經驗的她一起律動。
比起激情,那強大的情感更撼動著他們彼此的靈魂,在同時達到高潮的那一刻,兩人緊緊的互相擁抱在一起,雙雙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樂感受。
 
伸了個懶腰,安古凝視著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目光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愛意。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婚姻會弄假成真,更沒想過,自己竟然會真的愛上他。
在認識他之前,她的世界只有賺錢跟還債,就算有再多的追求者,她也從來沒有動心過,可沒想到,這齣戲演著演著,竟然就不再是戲了。
睡著的他有著清醒時所沒有的稚氣,讓她忍不住憐惜地摸著他的臉頰。
不知道醒來後的他,是否還會記得昨夜的一切?
或許她該再正式的問問他,是否願意讓這段婚姻「正名」呵……
怕吵醒他,安古起身將衣服穿好,走到客廳,正想倒杯水喝,就對上了沙宏欽帶著驚慌的眼神。
「爺爺早,對不起,我起晚了。」她不知道爺爺為何會有那種想要隱藏什麼似的慌張神情,不過她倒是為昨晚的事情而感到有些害臊。
「沒關係沒關係,妳快點再去睡,今天都不要起床也沒關係。」沙宏欽緊張的催促著她上樓,好像恨不得她永遠不要下來似的。
爺爺的樣子不太對勁。安古彷彿嗅到了什麼異常的氣氛。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看著沙宏欽問。
「沒、沒有。」他否認得太過迅速,讓她的疑心更熾。
「不,一定有事。」安古朝客廳走去,只見桌上那份攤開的報紙上,赫然出現了沙士豪三個字。
「呃,這種八卦報紙妳不要相信,全都是捏造的。」沙宏欽想要搶先一步拿走報紙,可還是遲了,只得無奈的看著安古把報紙拿起來閱讀。
「沙氏企業總裁撇下嬌妻夜會蔡氏千金,賓館銷魂三小時……」安古邊唸著副標題,邊看著報紙上的照片,牽手,親吻,相擁,儼然就像是對熱戀中的男女。
「這些都是鬼話,妳千萬不要相信。」看著安古驟然刷白的臉頰,沙宏欽焦急的想要替孫子解釋,可卻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的說辭,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著孫子,氣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對不起老婆的事情。
「照片很清楚的說出了事實。」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霎時抽離了肉體,腦海中一片空白,就像是從天堂瞬間墜落地獄,昨夜有多巨大的歡愉,現在就有多深刻的痛苦。
想到他在跟她結合之前才剛跟另一個女人翻雲覆雨過,她就感到陣陣的作噁。
「安古……那只是男人在外頭玩玩……」沙宏欽知道這樣的藉口很爛,可他實在找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來幫孫子開脫了。
安古搖搖頭,腳步踉蹌的走向樓梯道:「爺爺,我想再去睡一下,我沒事的。」
「真的沒事?」他有些不放心的再問。
「沒事,真的沒事。」她面無表情,喃喃自語的走上樓。
沒事嗎?若真的沒事,為何她的心好像有人正拿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著?
是她太笨,才會相信他的醉話,還以為他真的愛上她。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他永遠不會是她的老公,正如她不會是他的老婆一樣,這一切只是場騙局,只是場夢……
第十章
「你給我起來!」一桶水隨著沙宏欽的怒罵聲淋下,讓還在睡夢中的沙士豪霎時驚醒,猛的自床上跳了起來。
「該死—」他的咒罵聲在看到爺爺的同時驟然停頓。
「爺爺?」他皺皺眉,用手擦著臉上的水滴,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狀況。
「你還有臉睡覺?知不知道你闖出怎樣的大禍來了?」沙宏欽氣得全身都在發抖。
「我知道我昨天喝得太醉了,對不起。」他拿起衣服套上,朝爺爺道歉。
「你該說對不起的對象不是我。」沙宏欽冷著臉,怒氣沖沖的瞪向他。
「什麼意思?」沙士豪甩甩頭,腦筋稍微恢復了運轉。
「你自己看。」沙宏欽將報紙丟到他面前。
他看了看一臉怒容的爺爺,緩緩將報紙撿起來閱讀,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是個陷阱。」蔡娟娟那該死的女人,竟然這樣陰他。
「什麼陷阱?如果你沒給人家接近你的機會,人家又怎麼能陷害你?」沙宏欽憤怒的指責他。
他懊惱的將報紙摔到地上,無話可說。
爺爺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不該再赴蔡娟娟的邀約。
可是那是因為安古先答應要跟別的男人吃飯,他一氣之下,才會應允了蔡娟娟的飯局。
再次望向報上的照片,當時他只是扶了快跌倒的她一把,就被說成牽手擁抱,而一個她突然湊上來的吻,也被說成是熱吻。
這一切肯定是她設計的圈套,難怪那天她會有那麼多不尋常的動作。
「現在好了,你把我的孫媳婦給氣跑了,我看你該怎麼辦。」沙宏欽接著又丟了張已經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到他面前。
拾起離婚協議書,沙士豪的臉色驟然大變,「她走了?」不可能,他們昨晚才……
想到昨晚的枕邊細語,再對照手上的離婚協議書,他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的刺穿了。
「我本來以為她會上樓來找你問個清楚,所以也沒敢上來看個究竟,誰知道我都回房睡一覺起來了,你們還是沒有動靜,所以我才上來瞧瞧,沒想到……就看到這張放在床邊的離婚協議書。」早知道他就該硬拉著孫媳婦聊聊,她會離開都是他的錯。
「你以前怎麼玩怎麼花,爺爺都可以不管你,可現在你都有了這麼好的老婆,還做出這種傷害人家的事情,叫爺爺怎麼不生氣?」看孫子低頭不語,沙宏欽是越講越氣,原本還以為這次他終於可以得到幸福,沒想到這份幸福還是飛了。
「爺爺,我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情。」沙士豪咬牙道。
「報紙都拍到了,你還嘴硬?爺爺應該從沒教過你說謊吧」沙宏欽指著報紙道。
沙士豪闃黑的眸子無畏的看著爺爺,嚴肅的道:「所以我說的是事實。」
沙宏欽暫時降火,凝視著孫子,「你說真的?」
「我愛她,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他保證。
沙宏欽總算相信了孫子,皺起眉道:「那這件事……」
「這根本就是個烏龍事件,我會找到她,好好的向她解釋清楚,我想很快就會沒事的。」他信心滿滿的說。
「那就好,我要你盡快把她找回來,否則我連你都不認了。」
「爺爺放心,若是失去她,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能夠從孫子口中聽到這樣「肉麻」的愛情宣言,還真讓沙宏欽驚訝的瞪圓了眼,不過也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這個孫子是真的愛著他的妻子呵,只希望安古可以感受到這份真心,早日返「家」才好……
 
「你不用再來了,安古真的沒有回來。」黃心瑜打開門,在看到沙士豪的同時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媽,請妳告訴我她在哪裡。」沙士豪走進屋內,向她懇求道。
他已經找她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他嚐到了思念跟擔心的滋味,這種充滿煎熬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你不用再問了,我們真的不知道。」安和不悅的道:「你可以走了,我們還要忙著搬家。」
「你們要搬去哪?」沙士豪怔了怔,莫名的問。
「既然你跟安古之間的婚姻只是場交易,我們也不好再繼續住下去。」安和冷著臉道。
「女兒都跟我們解釋過了,我們不想佔你便宜。」黃心瑜補充解釋。
她全都說了……那是表示她堅持決裂的心嗎?
不,他不相信她會放得下他,她越是為了那件烏龍八卦生氣,就表示她對他的愛越深。
沒錯,她一定是愛他的。
「爸、媽,我承認一開始我跟安古之間的確只是交易,可是越瞭解她,我就越是深深的被她所吸引,我愛她,我是真心想跟她過一輩子,請你們幫我好嗎?」這是他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人,也是他心甘情願的請求。
「既然你愛她,就不該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想到女兒那天回家哭紅了雙眼、傷心欲絕的模樣,安和就心疼得要命。
「那只是個誤會,只要讓我見她,我一定會好好解釋清楚的。」沙士豪急忙道。
「照片都拍得這麼清楚了,還能誤會什麼?你不要再多說了,快點回去吧。」安和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照片不代表事實,我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他嚴肅的回答。
若是以前的他,才懶得去在乎別人怎麼想,更不可能去解釋自己的任何行為,可今天他卻恨不得將自己的心肝肺全掏出來攤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瞧個仔細,以證明他的真心。
「士豪,說真的,我們也很感激你這樣幫我們,可現在安古已經決定放棄這一切,我們實在也沒法改變她的決定。」黃心瑜倒是還蠻喜歡這個女婿的,口氣溫和的道:「這裡是她這陣子存的錢,她要我們交給你,其他欠你的,我們一家三口會慢慢還,希望你能給我們多點時間來還債。」
「我只要安古,其他我全都不要。」沙士豪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發涼,想到自己即將失去她的可能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也知道她的個性,除非她願意,否則沒有人可以勉強她,你就請回吧。」黃心瑜勸道。
其實她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想挽回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交代了不想跟他見面,她也無法做主啊!
「你把錢拿一拿快走吧,我們雖然窮,不過還不需要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這間房子我們也不會繼續住了,你走吧。」安和硬是把裝著錢的牛皮紙袋塞到沙士豪的手中,順便將他往門外推,可才推沒幾步,就剛好對上慢步走進門的沙宏欽。
「爺爺」沙士豪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不禁愣了愣。
「剛剛親家公跟親家母說的都是真的嗎?」沙宏欽的臉色死灰,難看到了極點。
「對不起,親家老爺,不,我們應該不能這樣稱呼了,總之這一切都只是場誤會,沙老爺,安古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們解釋清楚了,她也是為了我們才會答應您孫子的提議,不過那些錢我們一定會還的,請您諒解。」面對老人,安和客氣禮貌的道。
「這是用錢買來的婚姻嗎?」沙宏欽問的是沙士豪。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段婚姻的背後竟藏有這樣的祕密。
沙士豪沉默半晌,點點頭承認,「一開始我跟她是有這樣的協議,不過……爺爺?」他的話聲未落,沙宏欽已經捧著胸口,痛苦的彎下身子。
「爺爺,你怎麼了?」沙士豪大驚,連忙上前攙扶。
「不、不要碰我。」沙宏欽揮開沙士豪的手,佈滿皺紋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
「沙老爺,你沒事吧?」
「糟糕,他的臉色發青了。」
安家夫婦也緊張得慌了手腳。
「爺爺?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寂靜的病房中,沙宏欽緊閉著眼,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而沙士豪則是神色疲憊的斜躺在一旁的沙發上假寐。
慢慢的,房門的把手緩緩被轉了開,探進一顆小巧的頭顱,充滿擔憂的黑眸在病房內轉了幾圈,才輕手輕腳的踏入。
怎麼會這樣?安古看著病床上的沙宏欽,心中一陣難過。
這陣子她一直躲在王明揚花蓮的老家,就怕在台北會觸景傷情,可沒想到卻被爸媽的一通電話嚇得連夜趕回台北,為的就是沙宏欽的老毛病又犯了,甚至還嚴重到必須住院。
都是她不好,一開始就不該答應什麼契約婚姻,所以現在才會弄得自己傷痕累累,還害得爺爺跟著傷心傷身。
這樁婚姻想來根本就不是沖喜,反而還加重了爺爺的病情。
「對不起……」她朝病床上的老人輕聲道,隨即又忍不住將視線放在一旁的沙士豪身上。
一陣子不見,他似乎瘦了許多,線條堅毅的下巴佈滿了鬍碴,雖然感覺憔悴,可也多了份粗獷的帥氣。
光是這樣看著他,她就可以感覺到自已心中對他的情感又無法自遏的澎湃了起來。
即使在被他那樣重重的傷害過後,她卻依然該死的愛著他。
她真恨自己的沒用,就算身體離開了他,心裡卻依然掛念著他。
貪戀的看了他幾眼,安古克制住自己伸手去碰觸他的慾望,強迫自己轉過身離開。
「妳又想要就這樣悄悄的離開我嗎?」沙士豪粗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讓她的身子猛的一震,停下腳步。
「我的好孫媳婦,妳捨得看爺爺難過嗎?」接著揚起的是沙宏欽沙啞的聲音。
「爺爺。」她終於還是不捨的回頭,走向病床邊,眼淚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害您……」她哽咽的道歉。
「傻孩子,爺爺看到妳就開心,沒事了。」沙宏欽慢慢坐起身,拉著安古的手道。
「您快躺下,免得等會又不舒服了。」她連忙道。
「我哪有事?我好得很,再加上看到了妳,我什麼病都沒了。」他的臉色一反方才的蒼白,微微的泛起紅潤的神采。
「可是您—」聽爸媽說他的病情似乎很緊急,怎麼可能恢復得這麼快?
「那是演給妳看的。」沙士豪接口解釋,愛戀的目光捨不得自她臉龐移開須臾,怕她又會消失不見。
「演給我看的?」她納悶的望向沙宏欽。
「你們兩個可以演戲給我看,難道我不行嗎?」沙宏欽理所當然的說:「為了讓我的孫媳婦現身,要我演個死人我都願意。」不過他的確是很氣這個孫子,竟然想用那一招來敷衍他。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結果他還是愛上了安古,也算是報應呵。
「呸呸呸,爺爺您千萬不要亂講話。」安古不贊同的朝沙宏欽道。
「好,爺爺說錯話,只要妳答應留下來,妳說什麼爺爺都照辦。」此刻他就像個小孩一樣撒嬌著。
「我……」她遲疑的垂下眼睫,沒有應諾。
「難道妳已經不把爺爺當爺爺看了?」他難過的問。
「不,您永遠都是我的爺爺。」她連忙否認。
「那就聽爺爺的話,乖乖當沙家的孫媳婦,替爺爺生個曾孫。」沙宏欽的要求越來越多了。
「我、我該走了,爺爺,您要好好保重自己。」她無法回應爺爺的要求,慌張的瞄了沙士豪一眼,隨即轉身跑離病房。
「安古—」沙宏欽大喊道,隨即瞪了孫子一眼,「你還愣在這邊做什麼?還不快追?」
沙士豪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追了出去。
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沙宏欽無奈的搖頭嘆息,這孫子平常精明得很,為什麼遇到愛情就遲鈍成這樣哩?
唉,希望他這次裝病裝得有意義,可以替孫子追回一個美嬌娘呵……
 
「安古!」沙士豪幾個跨步就輕易追上了安古嬌小的身影。
「請你讓開。」她努力讓自己的口氣冷淡平靜。
「我不會讓開的。」他高壯的身子擋在她面前,堅定的道。
好不容易「引蛇出洞」,他是怎麼都不會再讓她溜回洞裡去的。
「那好,拿來。」她朝他伸出了手,示意他將離婚協議書簽好給她。
「好,給妳。」沙士豪的手在自己胸口作勢挖下了什麼似的,然後放在安古朝上的掌心中。
「什麼?」她搞不懂他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我的心。」他凝視著她,緩緩道。
他的舉動讓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你的心太不定,我握不住也受不起。」照片裡的那個女人是那麼美,又是千金大小姐,她拿什麼去跟人家比?
「除了妳,這顆心不會再有人綁得住,如果妳不要,就把它丟了吧,沒有妳,我寧願當個無心的人,好過留著它無處可擺,只有痛苦。」他認真的看著她。
「你……花言巧語。」而她竟然該死的心動了。
「妳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就算花言巧語也只會對妳。」他對女人一向是很冷酷的,打死他都不敢想像自己也會淪落到這麼一天,必須用「花言巧語」來挽回心愛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讓我心碎。」想起那一天,她的心又開始狠狠的抽痛。
「為什麼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離開?」沙士豪也不好受的揪著心問。
「還需要解釋什麼?事實都這麼明顯了,我再不走,難道要等著被你趕嗎?」安古聲音苦澀的道。
「難道那一晚我們的結合對妳而言沒有意義嗎?」他反問。
「你還敢說?你跟另一個女人上完床接著又跟我做愛,未免太欺負人了。」想到這一點,她就恨不得一腳踹向他的胯下,教訓他那不安分的慾望。
「該死!我沒有。」他懊惱不已。
「照片拍得很清楚,我不是瞎子。」安古越想越傷心,「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婚前協議訂得很清楚,可以各玩各的不受對方約束,但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所以乾脆就放彼此自由吧,你想怎樣就怎樣,晚上想睡哪就睡哪,再也不用顧忌什麼了。」她也可以落個眼不見為淨。
「我也說得很清楚,除了妳,我誰都不要,我的妻子只有妳,我愛妳。」沙士豪抓起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說。
「你……你說什麼?」她沒聽錯嗎?
「我愛妳。」他再重複一次。
「你、你又喝酒了。」他真的是清醒的嗎?
「我沒喝酒,那天晚上我也沒醉,我一直都很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老婆,我愛妳。」他放柔了語氣,真心說道。
「你愛我?你、你愛我?」太多的震撼讓她只能像隻鸚鵡一樣重複著他的話。
「要是我不愛妳,我何必因為妳跑去跟別的男人吃飯而打翻醋桶,何必苦苦找尋妳?天哪,我以為妳知道。」沙士豪無奈的道。
「那為何你還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如果妳願意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會向妳交代清楚,求妳。」唉,遇到她之後,他似乎越來越失常,連「求」字都派上用場了。
求她?這麼驕傲的男人竟然在求她?
安古眼底的淚水又開始氾濫了,不過這次卻是感動的淚水。
「不要哭好嗎?全部都是我的錯,妳要怎樣都可以,就是不要離開我,拜託。」他真的快要向她下跪哀求了。
「我要怎樣都可以?」她的心結早在他告白懇求的時候悄悄被打開了,原本黯淡的眸子,又漸漸充滿了淘氣的慧黠。
「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妳原諒我。」沙士豪再三保證。
一抹惡作劇的笑容緩緩浮上她的唇畔,緩緩道:「那……我要離婚!」
尾聲
「沙氏總裁跪求妻子原諒,誤會解開,離婚再婚添佳話。」安古唸著報紙的標題,滿意的微笑著。
「妳總算高興了。」沙士豪攬著妻子,一臉無奈。
「誰叫你害我傷心的流了那麼多眼淚。」哼,總要讓他付出一些代價嘛。
「妳以為我的日子就好過嗎?」真是天地良心啊!
安古甜蜜的依偎在他懷中道:「你知道我要先離婚的原因嗎?」
「我當然知道。」他抬起她的下巴,輕啄了下她的唇瓣,「妳希望我們的婚姻重新開始,也希望我們是在真心相愛的情況下結婚對嗎?」所以上一段因為契約而結合的婚姻,自然要先結束。
安古點點頭,深情的凝視著他道:「直到現在我才能夠踏實的喊你老公,當你的妻子。」
「也可以踏實的替我生個孩子嘍?」沙士豪將唇移到她的耳畔,挑逗的輕咬她的耳垂,讓她輕顫著。
「孩子……」她的唇邊揚起一抹神祕的笑容,「在不踏實的時候就有了。」
他輕舔著她的動作驟然停止,整個人呆愣住了,「妳說什麼?」
「我說我該去跟爺爺報告個好消息,你慢慢躺吧。」安古朝他眨眨眼,隨即跳下了床,往樓下走去。
直到她走出房門,他才回神大喊著,「老婆,慢慢走,不要用跳的。」
躍下床,他快速的追了出去,三步併做一步,在喜悅的歡笑聲中抱住自己的妻子,也將幸福抱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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