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是因為尚未遇到溫暖;
寡情,是因為情深唯給一人。
藍海E101301 《天生皇后命》上
上輩子死於非命、家破人亡,林紈紈這一世有幸重來,
首要任務就是護好大哥,不讓他遭受毒害,破除一切悲劇之始,
第二步便是遠離小人、找好靠山,不使身邊人再入險境!
不過想法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看中的太子陸昭和她有嫌隙,這讓她有些煩惱……
但不怕,自己可是皇上福星、太后寶貝,還有個首輔爹爹呢,
於是痛定思痛一改原先態度,不但主動親近陸昭還道歉解開之前的落水誤會,
後又纏著他學騎馬,並伺機提點他注意陷害,時刻鞏固兩人的「情誼」,
果然誠心沒白費,冷淡寡言的太子殿下連出公差都不忘給她帶瓷娃娃當禮物,
更在她驚馬時迅速來救,還讓她隨意進出書房,所以他們算是好朋友……吧?
藍海E101302 《天生皇后命》下
如果早點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陸昭,
林紈紈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不再同他學馬術、不再找他這種話,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她現在該如何補救?算了,也不用補救了,
聽說他的擇妃標準是將門虎女,能文能武,可陪他去打仗,
她壓根連邊都搆不著,兩人的關係只能像他說的姑且是朋友吧,
所以之前他送她東西、說想見她,是出於朋友的情誼,
她來月事身子不適他抱著她急著去找太醫,是出於朋友的關懷,
這會兒她和其他公子相看,他突然出現攪局,想來也是出於朋友……
不對,他剛剛說什麼?他說他……喜歡她?
漁潼,出身於江蘇,年少時愛好看書,年紀漸長,卻喜歡上自己編故事,
大抵是因為聽的、看的多了,更喜歡自己去構架一個世界,揮灑想像力。
寫悲歡離合、寫人生五味,雖然煞費心神,卻有極大的成就感,能從中獲得幸福。
業餘時間,愛養花養魚,生活平平靜靜,日復一日,偶爾也渴望一點刺激,
比如突然遇見外星人,或者遭遇穿越!
腦中長存無數幻想,光怪陸離,只願哪日都能付諸筆端,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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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回九年前
五更天,梆子聲敲響後,閨房忽然傳來動靜。
在外間值夜的綠芳急忙睜眼,往裏打量,竟發現自家姑娘不知何時已經起了,瞎子般的到處摸索,而後往梳妝臺前一坐。
綠芳慌裏慌張去點燈,詢問道:「姑娘怎麼不睡了?」
林紈紈還在懵懵懂懂,不知自己死了還是活著,聽得丫鬟聲音,盯著她看了會兒,垂眸不言。
綠芳猶猶豫豫上前拿起梳子,既然起了,得把頭梳起來吧?
秀髮被散著,林紈紈抬起頭,瞧見正對面的菱花鏡裏顯出一張臉——很陌生,但又好似見過,白白嫩嫩,圓潤無比。
她下意識伸手捏了下,鏡子裏的小包子立刻就皺了。
雖然舉止奇奇怪怪,可擋不住的可愛,綠芳忍俊不禁,「姑娘可是沒睡好?等會再去補個覺吧。」
林紈紈彷彿沒聽見,再次揉包子。
等折騰完胖乎乎的臉後,她終於相信眼前的事實——這張滿是稚氣的臉確實是她,她死而復生,回到了小時候!
驚喜從心底湧起,林紈紈忽然催促綠芳,「快些梳,隨便點就行。」
綠芳聞言不由得一怔。
別看林紈紈年紀小,但特別講究,每次起來後都要精心打扮,要抹蘭膏,茉莉膏,要戴京都最時興的首飾,不管是頭上的珠花,還是脖頸上的瓔珞,金鎖,腰間的玉墜,香囊,全都要搭配得完美無瑕,方才出門。
今兒居然說隨便?綠芳心裏狐疑,但還是加快動作。
等到梳完頭,紫鳶也起了,端來熱水。林紈紈洗面之後,換好裙衫飛快的朝雙親所住的正房走去。
天烏黑烏黑的,就算是大魏的首輔也還未出門,林鏡清用完早膳,見妻子只穿著中衣,便拿起外衫替她穿上,嘴裏不忘數落,「讓妳繼續睡著,非得起來陪我,弄得儀容不整。」
林鏡清比她大了八歲,姜玉真當年嫁給他時,姜老夫人嫌棄林鏡清的歲數,可姜玉真就是喜歡他,崇拜他的才華,佩服他的處事能力,而今一晃二十年過去,林鏡清仍然是她心中獨一無二的男子。所以這會被他穿衣,姜玉真便乖乖的坐著,眼波卻好像柔軟的緞子,將林鏡清周身都纏繞住了。
那姿態恍若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總是眼巴巴看著他,即便不說話,他都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所幸,他也喜歡,故而只是見過兩次面就去姜家提了親。
林鏡清將她外衣穿好,姜玉真仍磨磨蹭蹭著不起來,「頭髮還散著。」
「……」林鏡清想說什麼又忍住了,「晚上回來給妳梳。」他今早實在抽不出空,皇上偕皇貴妃去了離宮逍遙,有幾樁事必須得處理。
看他無奈的樣子,姜玉真不禁噗嗤一笑。
林紈紈就站在門口,聽見母親的笑聲,知道裏面必定是其樂融融,她鼻尖突地發酸。
前世父親被調任去越州,陷於戰亂之地,可即便如此,母親仍然沒有去越州找父親,因為放不下她。她當時很快就要入宮為后,當皇后大不容易,母親不敢離開,為此惦記著兩邊,憂思過重,以至於病倒。
母親這一生中,病重了兩回,一回是為哥哥,一回是為父親。
幾年間,原本風華絕代的女子快速衰老,像枯萎的花,林紈紈擦擦眼角,伸手想敲門,但轉念又放下,忽然不想打攪他們了,於是改道去延趣閣。
這是林府的書房,林府原先是前朝一位異姓王的住處,占地極廣,府內院落套院落,林林總總有十二處,便是每人占得一處,仍有不少空餘。
她的哥哥林嘉言喜好念書,祖母便把其中一處院落改成書房,每個廂房內都擺滿書架,放著從大魏四處搜集來的書籍,孤本,有些甚至是嘉善公主,她的表嫂從宮內直接跟皇上要來送與林嘉言的。久而久之,書籍成千上萬,儼然是京都最大的書庫,林嘉言給這座書房取名為延趣閣。
此時天色尚早,延趣閣也好像沉睡了一樣,四周靜悄悄的。
綠芳看著林紈紈走入其中一間廂房,忍不住問:「姑娘這會兒是要看書嗎?」
外面綠影晃動,室內淡香撲鼻,林紈紈聞著留下的熏香味說道:「我在這裏等哥哥。」隨即便坐下來翻起一卷書。
林嘉言念書一直都很刻苦,卯時起來入書房,要到亥時才離開。
除開父母,林紈紈最想見的就是早逝的哥哥,但這個時辰,哥哥肯定還在歇息,她本來應該回去用早膳,再施施然的過來,可不知怎麼卻一點也不想吃東西。
綠芳跟紫鳶不知所措,但她們並不敢多話。
林家這一代就兩個小主子,不管是林嘉言還是林紈紈,都是林家的寶貝,深得長輩們的疼愛,是以林紈紈的性子也養得頗為強硬。
紫鳶想一想後道:「姑娘不吃早膳,那奴婢給姑娘倒杯熱水吧?」
「好。」林紈紈點頭。
見紫鳶去了,綠芳生怕早上的風凍著姑娘,便走去西邊把半開的窗戶關上。
林紈紈翻的一卷書是《九域志》,剛才她也沒注意,只是隨意拿下來,看了幾行後忽地笑了。哥哥學識淵博,除了四書五經外,天文地理也都喜歡精讀,有一次她看到他在翻《九域志》,忍不住詢問其中的有趣之處,後來哥哥說著說著竟把她給說得睡著了,而今自己再看,仍然會有睏意。
大概,這書是真的不符合她的喜好吧。
紫鳶很快端了茶來。
林紈紈喝了一口,發現有些甘甜。
紫鳶知道她的喜好,愛吃甜食,所以在水裏放了蜜。
哥哥一直沒有出現,林紈紈看著無趣的書,將水喝光後,越發睏了,眼皮子變沉,慢慢伏在了書案上。
綠芳跟紫鳶面面相覷。
「要不要叫醒姑娘?」紫鳶低聲問。
綠芳道:「姑娘今日很是古怪,不知叫醒了又會做什麼呢。」
「可這麼睡著的話……」
綠芳看看天色,「等會吧,公子馬上就要來了,看公子怎麼說,或許公子會讓姑娘回去吃飯。」
「也好。」
兩人低語中,沒發現林紈紈在夢中忽地身子一顫——
她此時正在雲光樓前,四周守衛森嚴,根本不讓進入,哪怕她是皇后也不給絲毫通融。
她在冬夜寒風中站了半個時辰,狂風卷著雪花砸在身上,冰冷入骨,要不是因為在越州的父親,要不是為父親病倒的母親,乃至整日擔心的祖母,她絕不會來見陸璟——那個剛剛登基為帝,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男人。
綠芳小聲咒罵,「活該守不住隴鎮!」
也許是報應,陸璟登基沒多久,前線就傳來隴鎮失守的消息。隴鎮是軍事重鎮,當初為抵禦北狄的鐵騎而建,集中了魏國三分之一的兵力,誰想到竟然被攻破,而最讓人吃驚的是,敵軍首領竟然是前太子陸昭。
因眾人都以為陸昭已經身死鹿山,故而並不相信,可傳消息的兵士卻信誓旦旦,說一定是陸昭,傳來傳去,不知怎麼就變成鬼兵了。
在有心者口中,陸昭變成了厲鬼,領著鬼兵回來復仇。
復仇之說,來源於鹿山一役的是非,許多人都不知其中真相,可林紈紈是曉得的。她抬頭看著空中落下的雪花,想起記憶中那個她屢次得罪的人,只覺身上更是冰冷了。如果被陸昭攻入京都的話,林家的下場恐怕……
思忖之際,禁軍終於放行,林紈紈疾步走入。
這半個時辰裏,她幾乎要被凍僵,一進去四角放著炭盆的樓內,額頭便冒出汗來,但也可能是因為怒火而致。要不是陸璟已經登基,難以違抗,她根本不願嫁之。幸好洞房之夜,傳來鬼兵突襲天瀾關的急報,陸璟沒有心情碰她,林紈紈反倒鬆了口氣。
只是現在四面楚歌,父親在越州極是危險,她想說服陸璟讓父親返回京都,於是調整著心情,把說辭在心裏反覆衡量。
然而陸璟實在不是個東西,竟然說憑父親的本事定能守住越州,且沒有援救的打算,林紈紈本來就不會伏低做小,忍不住火冒三丈。
怒氣沖上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發黑,什麼也看不見了,隱隱約約中,似乎聽到遠處傳來忽高忽低的驚叫。
等到甦醒的時候,聽見綠芳在哭,「娘娘,鬼兵攻下京都了。」
天瀾關是京都最重要的一道屏障,這也不是什麼意外之事,林紈紈掙扎著站起,想要離開雲光樓。
陸璟卻攔住她,「妳要去何處?」
如果沿路都被攻陷,那麼越州一定也已經失守了,林紈紈冷聲道:「我要去找父親!」
陸璟不放她走,「死,妳也得跟朕一起死。」
那種絕望可怕的眼神嚇到她了,她拚命的抵抗,卻不慎墜樓。
雲光樓是大魏最高最富麗堂皇的樓,她以前也喜歡站在樓上俯瞰整個京都,但此刻耳邊風聲呼呼,她在黑暗中如同落線的風箏般墜落,能感受到的只有無邊的恐懼……
她渾身都在打顫,就在這時,有雙手輕撫在髮頂,聲音溫柔極了,「紈紈,別怕。」
是哥哥呢!
林紈紈在夢裏落下了淚,閉著眼睛撲入近在咫尺的哥哥的懷裏。
妹妹的手死死抱著他,林嘉言只當她太過驚恐,手從髮頂挪到背上輕拍著,「小傻子,作個夢怕什麼,都是假的。」
林紈紈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稀里嘩啦。
林嘉言這下有點著急了,「到底怎麼了?」
林紈紈嘟囔道:「夢到很可怕的夢。」
妹妹一向被捧在手掌心上,很少哭泣,林嘉言哄著道:「哥哥在,不管夢裏有什麼都傷不到妳。」
哥哥這樣溫柔的人,為什麼偏偏去得那麼早?前世,本是有人要毒殺皇帝,誰料竟傷到哥哥,林紈紈替哥哥委屈,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接過綠芳的帕子擦眼淚,「一時害怕,如今好了。」
林嘉言看她擦乾淨了才問:「怎麼跑來這裏睡?」
「在等你,」林紈紈道:「突然想看看你書念得如何。」
林嘉言:「……」
這好像是父親才會說的話吧?他哭笑不得,拿起林紈紈翻過的書瞄一眼,笑著道:「難怪會睡著呢。」
林紈紈也笑了。
林嘉言把書收好,關切的問:「早膳可吃了?」
「沒有。」林紈紈搖頭,面前的哥哥一如記憶中的美好無瑕,她心裏很是滿足,便站起來道:「我現在回去吃,不打攪哥哥了。」
外面太陽初升,碧空無雲,見過了父親母親,哥哥,林紈紈心情好得簡直要唱起曲子,府裏的一切在她看來,都美得不可方物。
兩個丫鬟跟在後面,皆是一頭霧水。
姜玉真來找女兒,兩人在花園中相遇,「紈紈,聽說妳五更天就起了?還來過正房,然後又去了延趣閣?」她拉住女兒的手,「這是昨夜沒有睡好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麼多問題一下不知怎麼回答,林紈紈懵了會才道:「許是昨晚吃多了春餅,醒來就睡不著了,想來看看娘,結果爹爹也在,怕被爹爹責備,就去延趣閣看書消磨時間。」
原來如此,姜玉真鬆了口氣。
「以後莫貪吃。」她又叮囑,「去睡個回籠覺吧,不然一天都沒有精神。」
「嗯。」林紈紈答應。
姜玉真想起今日女兒要會客,於是提醒著道:「不要睡太晚了。」隨即又對紫鳶交代,「過一個時辰便將她叫醒,陳姑娘要來。」
陳姑娘?
林紈紈怔住,原來今日陳蓮錦要來做客,她忘了。也不怪,畢竟是回到了九年前,怎麼可能記得每日的安排。
「一定要叫醒我,」林紈紈道:「可不能讓陳姊姊白走一趟。」
「是。」紫鳶急忙應諾。
走回閨房後,林紈紈隨意吃了點東西便躺在床上。
可哪裏睡得著,不過是裝個樣子,她閉著眼睛把將來九年間所發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心裏越來越透亮的時候,紫鳶過來叫醒了她。
這陳蓮錦原本會成為哥哥的未婚妻,也就是她未來嫂子,誰知哥哥後來中毒,陳家就反悔了。但陳家也不願意徹底失去林家這棵大樹,陳老夫人趁著哥哥時日無多,祖母絕望幾近瘋狂時,給祖母出了一個餿主意,送來一位姑娘為哥哥沖喜……
林紈紈在床上坐了片刻,起來稍作休息便去見祖母。
陳蓮錦一到林家就去給林老夫人與姜玉真請安。
她能言善道,正與林老夫人說笑的時候,林紈紈出現在門口。
小姑娘穿著杏色廣袖上衣,白色淡金花苞裙,如春光般可愛,陳蓮錦的目光一時難以移開,腦中浮現出林嘉言的面容,心想傳聞去世的林老爺子乃京都第一美男子,難怪這林家的子孫一個個都是百看不厭。
念頭閃過,面上微紅,林嘉言就算有這等家世與才華,但若沒有那張臉,也不會讓她日思夜思。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此話當能形容林嘉言。
故而她對林家人都頗為殷勤,就希望能嫁入林家。陳蓮錦的笑容越發溫和,叫出的「紈紈」甜得能膩死人。
林紈紈一點都不想理會她,但面上仍裝作歡迎的樣子。
林老夫人對孫女兒招招手,「聽玉真說,妳貪吃沒睡好折騰了一早上?現在可是剛起來?」
「嗯,睡了回籠覺。」林紈紈飛快的走到祖母身邊,親暱的在她身上蹭了蹭。
林老夫人被她的動作逗笑了,捏捏小臉蛋道:「怎麼像隻小貓兒呢?」
「是祖母身上香。」林紈紈跟林老夫人撒嬌了一陣,笑著問:「剛才祖母與陳姊姊在說什麼?」
「在說陳姑娘畫的畫,之前妳姑姑看到了,也想要一幅,陳姑娘就說班門弄斧。」
林紈紈的姑姑叫林秀清,林秀清的兒媳乃嘉善公主,也喜畫畫,不過論畫技,是不如陳蓮錦的。陳蓮錦故作謙虛,誇讚嘉善公主,不過是想讓祖母更喜歡她罷了。
林紈紈笑著道:「姑姑想要什麼會一直惦記,勞煩陳姊姊快些畫好呢。」
林家姑奶奶當然也要打好關係,陳蓮錦順勢便答應了。
林紈紈馬上又邀請她,「陳姊姊去我那裏坐坐吧,我叫廚子做蓮花酥給妳吃。」
那是林家廚子的絕活,這道甜食不光樣子漂亮,味道也是甜而不膩,入口即化,時常用來招待姑娘家。
陳蓮錦當然願意去,很快便與林老夫人、姜玉真告辭,跟著林紈紈離開。
府中不時飄來蘭花的高雅香氣,蘭花難養,陳蓮錦也喜歡,可陳家的蘭花再怎麼養也沒有林府的出彩,一來是品種比不上,二來,花農的功夫也不行。陳蓮錦心想,等她嫁入林府後,就能天天欣賞這些蘭花了。
不過,林府的好處又哪裏只是蘭花呢?她偷偷轉頭,四處看了一眼,可惜沒有見到想要見的人。
陳蓮錦猶豫片刻,試探的問:「剛才我聽林夫人說,紈紈妳一大早就去延趣閣看書?」
「嗯。」
只一個字的回答,並沒有提林嘉言,陳蓮錦就不好再問了,可心裏實在很想知道關於林嘉言的事,於是欲言又止。
少女懷春,滿心滿眼裏都是傾慕的男子,以前,林紈紈也是相信陳蓮錦的真心的——她家世不錯,人也上得了臺面,還有幾分才氣,林紈紈覺得如果哥哥喜歡,做嫂子也可以接受,便與她頗為親近,直到後來哥哥中毒……
那不是一般的毒,即便有太醫出手醫治,也難以根除,那毒一直藏在深處,整日整夜的折磨哥哥,以至於他面目全非。
林紈紈清楚的記得,陳蓮錦看到哥哥時的表情——那彷彿是見到了惡鬼的模樣,臉色青白,捂住嘴差點嘔吐。
露出那副樣子之後,她安慰的話說得磕磕絆絆,很快就逃走了,再也沒有出現。
如果所謂的真心便是如此,林紈紈覺得不要也罷。
所以面對陳蓮錦,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之前的友情蕩然無存,要不是為了別的目的,她不會再見陳蓮錦。
兩人來到院中,天氣好,林紈紈讓綠芳把几案擺在外面。
春天不熱,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很快糕點就端了上來,顏色粉粉的,裝飾著綠豆泥做的荷葉,宛如夏日河上盛放的蓮花,很賞心悅目。
「都不忍心吃呢。」陳蓮錦感慨。
林紈紈卻夾給她一塊,「又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吃吧,本來就是給妳做的。」
兩個小姑娘看起來極為融洽,綠芳與紫鳶互看一眼,心裏都覺得這陳蓮錦可能是要做林家的少夫人了。林嘉言作為林府獨子,早些娶妻開枝散葉,是林府眾人喜聞樂見的,尤其是老夫人,早就想抱個曾孫子了。
就在她們暗自揣測的時候,卻聽林紈紈忽然問:「陳姊姊,我聽說妳有個從妹是嗎?」
陳蓮錦瞬間變了臉色,她不明白林紈紈是怎麼知道的,分明這妹妹才來京都沒多久。
蓮花酥噎在了喉嚨裏,陳蓮錦用力呼吸,然後又咳得噴了出來。她極為難堪,忙用帕子擦嘴,「對不住,我剛才嗆到了。」
「無事。」林紈紈讓綠芳打掃,「是我問的不是時候,不過,妳確實是有從妹的吧?」
陳蓮錦不好否認,「是,今年才從成縣過來,她性子內向膽小,故而不太出門……紈紈,妳從何得知的?」
「有日偶然聽一個小丫頭提起。」
兩家常有來往,這消息總是藏不住的,陳蓮錦並沒有追問。
陳蓮珠是她二叔的女兒,別看她那二叔沒用,年近四十才做到個主事,生的女兒卻很出色,不只容貌清麗,連一手字都比她寫得好,陳蓮錦內心很是不喜。
幸好祖母也不喜歡二房,祖母生二叔時險些丟了命,便覺他是個討命鬼,加上他性子木訥又很愚笨,比起父親差了十萬八千里,祖母就更為厭棄,去哪家做客都不願帶著二房。陳蓮錦也不想提,遂岔開話題道:「紈紈,妳說我畫什麼送與妳姑姑好呢,她可喜歡山水?」
林紈紈假作思考,好一會兒道:「妳不如畫孔雀吧,姑姑喜歡。」又問:「哥哥馬上就要參加殿試,等殿試完,我想出去踏青遊玩,姊姊可願意一起?」
眾所周知,林嘉言很疼愛妹妹,陳蓮錦肯定不會放過此等機會,柔聲道:「紈紈妳想踏青,我當然願意陪妳……要不我們去月亮湖上划船吧?可以看到一群群白鷺。」她想得到林紈紈的歡心,這樣她在林嘉言面前便會替自己說好話。
「好,」林紈紈順勢提要求,「把妳從妹也帶來吧,我沒有姊妹,可羨慕妳們了。」又問:「妳們感情一定很好吧?」
絕對不能說不好,斟酌再三,陳蓮錦暗忖著陳蓮珠畢竟一直生長在成縣,小家子氣,又沒有好的裙衫穿,如何能越過自己?不如帶她出來丟丟醜,好讓她知道,光是會寫一幅好字,在京都也混不開!
「二妹膽小,在家中時常與我玩樂,就是不願意出門,既然紈紈妳十分想見,我一定說服她出來。」
陳蓮錦的二妹就是當年給哥哥沖喜的人,林紈紈很想再見一見,她出自內心的歡喜道:「好,那我就在月亮湖等著姊姊了。」
送走陳蓮錦後,林紈紈又有些睏倦,起得早又費力應付陳蓮錦,小身板吃不住,爬到床上睡了一個時辰,到得傍晚時分,她才跑去與母親一起吃飯。
林鏡清又晚歸,姜玉真已經習慣,叫廚子多燒了兩個女兒喜歡吃的菜,母女倆說說笑笑,十分開懷。
晚飯後,林紈紈依在母親懷裏,「陳姊姊與我約了去月亮湖划船看白鷺呢。」
姜玉真揉著女兒柔軟又烏黑的頭髮,「這時節看白鷺確實合適,妳早去早歸就是。」
林紈紈眨眨眼睛,「我還要帶哥哥去呢。」
姜玉真想著,兒子與陳蓮錦確實沒見過幾次面,再瞭解下也是應該的,將來要不要訂親,也得聽聽兒子的意見,至於其中分寸,憑他的得體一定會把握好的,於是便答應了。
林紈紈一直賴在母親房裏,等到夜深父親歸來都還沒有離開。
看到女兒,林鏡清頗為驚訝,「怎的沒有去歇息?」
夜涼,父親穿著墨色的披風,比記憶裏年輕些,但因為當了首輔,身上沉穩嚴厲的氣勢已經有些重了。
林紈紈眼睛微微泛紅——在墜下雲光樓前,她就在惦記著父親,擔心父親的安危,也許是老天垂憐,樓下當時種滿了花木,她被擋了數次,落下後竟沒有立刻死去。
有個人走到她身邊,將她抱了起來,那時臉上的血已經讓她視線模糊,可依稀能看見一張可怖的面具,只她當時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怕了,顫著手去抓那面具,想看看是誰。
那人攔住她說:「別動,我帶妳去見林大人。」
奇怪的是,分明許久未見,她居然一下就認出了對方的聲音,他便是前太子,陸昭。
如今父親真真切切站在面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林紈紈眨眨眼,忍住沒有落淚。
「好幾日沒有見到爹爹了。」她走上前,拉著父親的衣袖。
被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林鏡清的心軟透了,柔聲道:「都是為父不好,甚少陪妳。這樣吧,過幾日為父帶妳去踏春,好不好?」
林紈紈當然願意了,她想念全家聚在一起的日子。
「好,爹爹不能反悔!」她伸出手指拉鉤鉤。
林鏡清好笑,但也順著她,而林紈紈又賴了好一會方才告辭。
女兒一走,林鏡清就不用拘著了,將妻子攬在懷裏給她梳頭髮,「早上答應妳的。」
首飾都被取下來,梳髮梳得很舒服,姜玉真閉著眼睛道:「相公應承紈紈了,一定要做到的,她今兒一直在等你。」
最近比較忙碌,但皇上馬上就要回宮了,他笑道:「放心,妳儘管想個好地方。」
「到時請母親也一起去,我們一家子許久沒有外出遊玩了。」姜玉真變得興奮起來,「不如就去鏡湖吧?」
「好。」
「要不去源縣?」
「也行。」
「或者……」
林鏡清笑了笑,「妳慢慢想。」
姜玉真歪著頭道:「算了,等殿試之後再定。」
到時結果出來了,也都能安心些。
第二章 向太子道歉
大清早,林紈紈就來到林嘉言院中,叫道:「哥哥,今日不能遲到的,快些!」
林嘉言在屋內聽見她的聲音,快步走出,「妳又起這般早?」
「當然,今日可是殿試呢!」
會試高中要參加殿試,那是走入仕途最關鍵的一步,林嘉言笑著揉揉妹妹的髮頂,「先去給祖母、母親請安吧。」
兄妹倆攜手而行。
林老夫人看到孫女,「紈紈,妳這是要做甚?」
「我要送哥哥去殿試,」林紈紈道:「送到宮門口。」
林老夫人卻怕影響孫子,「紈紈,這等關鍵時刻妳莫添亂,路上纏著嘉言可是要讓他分心?」
「不會的,祖母……」
不等妹妹說完,林嘉言幫著道:「祖母,讓紈紈去吧,這麼早就過來相送,多誠心。」
林老夫人:「……」
「祖母,我保證不會壞事!」林紈紈一臉嚴肅。
林老夫人看兄妹倆感情如此之好,便道:「罷了,想送便送吧。」
姜玉真也叮囑女兒,「紈紈,妳一定不能胡鬧。」
「是,母親。」林紈紈答應。
兩人隨後便坐車前往皇宮。
殿試可說是群英薈萃,因通過會試成為貢士本就是了不得的事,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未必達成,而殿試選拔之後,入三鼎甲的更是人中龍鳳。林紈紈相信哥哥有此才華,所以並不擔心,她只是想陪著他走這一段路。
小姑娘靠在身邊,眼睛一眨不眨,林嘉言挑眉問:「為何這麼看我?」
因為許多年沒見著他了,哥哥去世後,林紈紈想起他時都只能在記憶裏搜尋。她眨眨眼睛道:「祖母說哥哥像祖父,可我一點也不記得祖父的樣子。」
林嘉言笑了笑,「是有些像,」隨即彎下腰來,「給妳一次看個清楚,省得這般盯著我。」
林紈紈噗嗤一聲,扭頭道:「給我看我還不看了。」
兄妹倆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馬車停在了宮門口。
林嘉言拍了拍妹妹的頭,「我去了,妳快回家吧。」說罷起身下車。
林紈紈沒有聽,馬上跟著下來想再送一送哥哥,結果視線卻被一道修長的身影擋住。
「知遠,你總算到了。」
來人身穿淡青色錦袍,背對著她,但聲音卻耳熟極了,宛如春風,林紈紈身子一僵,陸璟怎麼會來此處?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陸璟長袖善舞,最會鑽營,否則豈會得到朝中大半官員的支持?而林家這等掌有實權的家族,更是他急於拉攏的。只不過,前世的這日她起得晚,沒有陪哥哥來殿試,不曾遇到過他。
回想起來,他願意在她身上花功夫,最終也只是為皇位罷了,所以後來很快就露出真面目。
林嘉言看到陸璟,忙上前行禮,「見過二殿下。」
陸璟托住他的手,「皇姊前幾日提過,說你要來參加殿試,我便過來看看……」說著感覺後方有道目光停留,他轉過身,與林紈紈對個正著。
林紈紈知道哥哥會金榜題名,心情愉快地好好打扮了番,今日穿著鶯黃色花間裙,外面罩月白色輕紗,臉頰粉嫩,眼睛烏黑,好像個玉雕的娃娃。
陸璟看著,嘴角輕輕一勾,「紈紈,要不要我帶妳去宮裏玩?等會正好跟知遠一同回去。」
他的眼睛隨了生母皇貴妃,形似桃花,看著十分多情,林紈紈原先也覺陸璟俊美,但此時此刻,她只看得到他的殘忍。
林紈紈下意識退了一步,「不,我要回去了。」
陸璟今年十五,對九歲的林紈紈自然沒有男女之情,但他清楚林家對他的意義,所以哪怕對個小姑娘也會盡力示好。
「御花園前幾日養了幾隻白孔雀,白孔雀妳可見過?」
那是一種比較稀有的孔雀,展開尾巴時,好像片雪一樣令人驚豔,林紈紈是喜歡看的,可說陸璟也抓住了小孩子的心理,以此來誘惑她。林紈紈瞧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厭惡的情緒忽地又變成了憤怒。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小手捏緊。
陸璟看她突然變了臉色,頗為驚訝,「怎麼了?」
林紈紈十分痛恨他,要不是陸璟二皇子的身分,恐怕她會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前世明明陸昭都攻入皇宮了,他竟然不放她走,還要拉著她一起死,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惡毒的人?
見妹妹不肯的樣子,林嘉言生怕她做出不合適的舉動,遂與陸璟解釋道:「恐怕是今日起早了,急著回去補覺呢。」
這個年齡正是貪睡的時候,陸璟釋然,不再要帶林紈紈入宮。
豈料後方傳來腳步聲,竟有個宮女走近,朝陸璟行了一禮。
林紈紈立刻認出來,那是太后身邊的大宮女芸香。
芸香而後又對林家兄妹福身行禮,「林姑娘,太后娘娘召見,請隨奴婢去永安宮吧。」
在場三人習以為常,自從林紈紈的姑姑,林秀清的兒子上官凝尚嘉善公主後,太后與林家人極為親近,其中林紈紈最得太后喜歡,時常被太后請到宮裏做客。
林嘉言道:「紈紈,太后相請,妳快去吧。」就算真的想回家,此時也斷不可拒絕。
三月,擺在藤架上的山茶花陸續盛開,顏色豔麗宛如染了丹朱。林紈紈隨宮女走在永安宮裏,鼻尖滿是濃郁的花香。
見小姑娘來請安了,太后笑咪咪道:「可是擔心妳哥哥的殿試,這般早就陪著過來?」正是聽說了此事,她才差了芸香過去相請。
「嗯,擔心哥哥能否入鼎三甲。」
「口氣不小啊。」太后打趣,「不過憑嘉言的才華,應是不難。」
林紈紈眨眨眼,一福身,「承太后娘娘吉言!」
太后招招手道:「過來坐,吃些點心。」但凡林紈紈來做客,她總會準備一桌子精美的吃食。
林紈紈依言過去。
「剛才璟兒也在?」太后詢問。
林紈紈微微一愣。眾所皆知,太后不喜二皇子陸璟,只喜太子陸昭,故而對陸璟極為提防。以前林紈紈對太后這一點也頗為不解,覺得她偏心,但現在她們的立場是一樣的——這一世,她絕不會讓陸璟好過!
「是,二殿下想帶紈紈去看白孔雀,被我拒絕了。」
太后訝然,「為何拒絕?」
「二殿下不似光明磊落之人呢。」
太后揚聲一笑,笑過之後又覺得太過明顯,畢竟陸璟也是她孫兒,忙掩飾了下,「璟兒是熱心了些,並無惡意,但妳不願去也不怪妳。」又夾了一塊點心給她,「多吃點,妳正在長身體呢,可要長得高高的才好。」
林紈紈幼時胖嘟嘟的惹人愛,胃口也好,可她偏偏看重外貌,所以覺得吃多了不好,總是想著節制,以至於後來長得不算高䠷,她心想,這重來一次可得多吃多動,所以也聽話的直往嘴裏塞點心。
殿試之日,在意的不只是林家,陳家也極為關心。
陳老夫人一心要把大孫女嫁入林家,打趣著陳蓮錦道:「整日的為林家姑奶奶畫畫,為我都沒那麼盡心。」
陳蓮錦嬌羞道:「祖母,我答應過林老夫人了,不能食言。若是祖母想要我的畫,我連覺都可以不睡。」
「瞧瞧妳這嘴,真甜。」陳老夫人挑眉,「要是哪個學得妳一半,我也不用心煩了。」
這指的便是陳蓮珠了,陳蓮錦忙道:「祖母,林姑娘與我約了去月亮湖,有一事我忘了說,我想帶二妹一起去。」
陳老夫人皺眉,「帶她去做甚?」
其實是林紈紈邀請的,但陳蓮錦想在祖母面前表現自己的善良,於是道:「二妹整日悶在家中,我於心不忍。祖母,讓她也出去透透氣吧,結交下朋友。」
大孫女就是大度,不似那二孫女沉默寡言,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陳老夫人沉吟道:「就怕她衝撞了林姑娘,連累到妳。」
「不會,我會照看好二妹的。」
陳老夫人看她堅持,也就答應了。
二房一家都不討喜,二兒子也指望不了,就算今年升為主事,在仕途上也不會有什麼起色,可孫女總是陳家的血脈,不能隨便找個人出嫁,那可浪費了她的一副好容色。
這回大孫女願意帶出去,正好藉此考量下,倘若沒有惹出事端,以後她也能帶著去見各家夫人,結門好姻緣,陳老夫人暗自盤算著。
一盞茶功夫過去,林紈紈已經吃得有些發撐。
太后除了笑咪咪的看著她外,沒有任何舉動,林紈紈就在想是不是應該告辭,正準備起身時,外面正好有宮女進來稟告說,太子殿下過來請安。
林紈紈的身子頓時一僵,她沒有想到會那麼快就跟陸昭見面,一時有點驚慌。
他們之間的恩怨得從去年的三月說起,那日她隨嘉善公主與皇上、皇子們以及幾家重臣的子女外出春遊。看小孩子比較多,皇上就讓陸昭帶著他們一起去泉山的山腳下遊玩,誰想她竟被人推入溪中。
她當時就覺得一定是陸昭推的,因為每次入宮,不管是誰都會誇她,唯獨陸昭沒說過一句好話,態度很冷淡,再加上聽到的傳聞,她覺得同行的幾個人裏,只有他會做出這種事情。後來皇上調查此事時,她沒說是誰,卻含糊的暗指是太子之責,為此皇上將陸昭狠狠訓斥了一通。
陸璟私底下也與她道歉,說自己這位皇兄並非故意。
可若不是故意的,他自己怎麼不來道歉呢?
林紈紈一直記恨在心裏,去年十月初生辰,陸昭被太后催著,不得已送了一盞琉璃燈給她,她就假裝沒有拿穩的樣子,當著陸昭的面,摔了個粉碎。
陸昭並沒有動怒,可毫無表情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讓她覺得解氣,此後她與陸昭的梁子就結上了。
太后注意到林紈紈的表情,心裏有數,遂寬慰道:「不過一盞琉璃燈罷了,昭兒不會怪妳的。昭兒心性寬厚,也不會做傷害妳的事情。」她覺得林紈紈之前是誤會陸昭了。
林紈紈乖巧點頭,「紈紈明白的。」
說話間,陸昭已經進到殿內。一年三百多個日子,只要他在宮裏,每日都會來給太后請安,如果太后還睡著,他就會在外面等候。
他是太后放在心尖尖上的長孫,見到他,太后臉上的笑擋都擋不住。
少年越走越近,時隔許久,再次見到這張臉,林紈紈有些恍惚。
前世的最後一面,他戴著鬼面具,不知在那背後是何模樣,可是如同現在,這樣的凌厲尖銳?像是濃墨潑灑,雙眉烏黑斜長,眼睛也是深沉的墨色,不若父親與兄長,或是陸璟的俊美文雅,他好像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目光對上,林紈紈的心不禁咚咚跳了起來,而後急忙行禮,「紈紈見過殿下。」
陸昭聽是聽見了,但沒有回應。
林紈紈就不知怎麼繼續往下說了。
哪裏有這樣冷著小姑娘的?太后有心化解兩人的矛盾,笑著道:「昭兒,正好紈紈在,你帶她出去看看魚吧。前日幾位魚把式剛送來十幾尾稀奇的花鯉,你也沒有見過呢。」
她的意思,陸昭明白,可林紈紈分明很討厭自己,「皇祖母這兒不缺宮女吧?」
比起陸璟,這孩子實在是太沒有手段,太后心裏不由得為他著急。林家如此顯赫,文武百官沒有不想結交的,陸璟剛才不就巴巴的去迎林家兄妹嗎?她這兩個孫子,無論誰得到林家的支持,都可以定下乾坤。
太后假裝生氣的道:「好啊好啊,你現在都不聽我的話了,既如此,往後也不用再來請安!」
這耍賴的模樣倒是像才幾歲的她,林紈紈暗自好笑。
皇祖母這是不死心呢,也罷,陸昭瞄一眼林紈紈,「走吧。」
少年大步流星,轉眼間林紈紈就被落下了,可憐九歲的孩子在後面跟得氣喘吁吁,差點就要放棄了。
不看了!林紈紈捏著小拳頭,最後關頭又想到前世的事,咬咬牙揚聲道:「殿下,等等我,可好?」
他回過頭,看到林紈紈孤獨的站在遠處,額頭上亮晶晶的冒著汗,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便沒有再往前。
見他總算停下,林紈紈也有了臺階下,便擦了擦汗走過去。
永安宮前有兩個青瓷缸,裏面確實多了十幾條花鯉,這些花鯉即便身上也都是紅黑金白四色,但顏色分佈極為有趣,漂亮異常。而缸裏的小種荷花紅玲瓏未曾盛開,魚兒沒有遮擋,發現動靜,紛紛擠到缸邊討要吃食,看起來極為可愛,林紈紈便向宮女要了魚食。
魚食聞起來有些腥,林紈紈一拿到就往缸裏扔。花鯉餓了,一窩蜂的爭搶,看起來熱鬧極了。
林紈紈看得開心,而身邊的陸昭卻沒什麼反應,就像剛才即便等了她,卻沒有主動說一句話。
要是前世,她肯定就被陸昭的態度惹怒了,但現在她知道,陸昭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反倒是她總記恨著,有一次騎馬被人陷害,是陸昭追上來救了她,可她卻說:「殿下是不是來看我的笑話呢?」
暗自歎了口氣,林紈紈摩挲著手指好一會兒才道:「上回我摔了琉璃燈,還望殿下見諒。」
陸昭有些意外。當時林紈紈說是不小心,可眼角眉梢都顯露出得意,也不知她摔了那盞燈對她有什麼好處?那燈價值昂貴,模樣又好看,要不是皇祖母千叮萬囑,他也不會買來送她,不過他倒是發現林紈紈特別會記仇了。
陸昭淡淡道:「摔了就摔了,沒什麼。」
這只是一件事,林紈紈將魚食慢慢的往魚缸裏拋,拋完了,又輕喚一聲,「殿下……」語氣帶著幾分猶豫。
陸昭低下頭看她。
少年長得高,一雙眼睛又極為深黑,看過來難免帶了幾分壓迫感,林紈紈半垂下眼瞼,「那次在泉山,是我誤會殿下了,不是殿下推我的。」她本該發現的,只是年紀小又任性,容易被人給蒙蔽。
她現在想清楚了,如果陸昭有心害她,怎麼還會救她呢,後來更將父親從越州帶回京都,那時候父親可是陸璟的岳丈了,而且她的表哥姜修還曾背地裏捅了陸昭刀子……他們林家、姜家都是他的敵人,他完全可以將父親扣押或者殺掉的。
陸昭略微挑眉,「妳如何知道不是我?」
當時父皇訓斥了他一通,不過就算沒有林紈紈的暗指,父皇也會把錯算在他頭上吧?所以他也不想與林紈紈計較,一個幾歲的小姑娘懂什麼。
林紈紈道:「我覺得殿下不會做出此等無德之事。」
「是現在才這麼覺得?」
「嗯。」她點點頭,所以之前摔琉璃燈什麼的,都是誤會,「太子殿下能原諒我嗎?」小姑娘笑得很友好。
陸昭忽地想起,初見時,林紈紈也對他這麼笑過,只是當時他實在沒有心情去回應。
「妳也沒什麼錯,有些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看清的。」
林紈紈略微一怔,仔細品味這話,似乎帶著點她這年紀本不該明白的苦澀。
前世,就是看錯好些人,好些事……陸昭,他是不是也有這種體會呢?
林紈紈尋思著偷瞧一眼,只見少年站得筆直,肩頭的蟠龍織錦被陽光照得十分耀眼,但神情卻是淡漠的,有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她忽然覺得,就算陸昭不小肚雞腸,可這世她要與之打好關係,好像也不容易……
殿試完畢,太后又讓宮女傳話,命陸昭順道送林紈紈去太和殿找林嘉言。
陸昭就帶著她離開了永安宮。
林嘉言正在等候,見到陸昭,心裏十分驚訝。怎麼會是他送妹妹出來?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許是太后的旨意。
「勞煩太子殿下了。」他上前見禮。
陸昭沒說什麼,將林紈紈交給林嘉言便告辭了。
這東宮太子只比二皇子大了一歲,但性子完全不同,給人十分疏遠的感覺,林嘉言拉著妹妹的手準備去坐車。
行到宮外,卻見父親竟在車中坐著,很是意外。
似乎父親並不關心這次殿試,每日早出晚歸,也不曾提醒過他什麼,然而這會父親居然來接他?
「我知道你一定沒有問題的。」林鏡清伸手在兒子肩頭拍了拍。
這句話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肯定,林嘉言頓時心花怒放。
林紈紈也馬上坐在父親身邊,「爹爹今日竟然有空嗎?」
「接你們回去的時間還是有的,」林鏡清看看女兒,「倒是難得,妳還來送嘉言。」
「我又不像爹爹那麼忙,以後哥哥有什麼事,我都會陪著哥哥!」
林鏡清笑了笑,捏捏她鼻子,「不搗亂就很好了。」
為迎接孫兒殿試歸來,林老夫人準備了豐盛的宴席,但沒想到兒子也一同出現,於是更加歡喜。
「鏡清,」林老夫人詢問,「你說嘉言能不能入三甲……不不,三甲肯定行,我是說……」
「母親,再等兩日便是,不著急。」林鏡清給她夾菜,「我也不好預測,妳總不能讓我去問皇上吧?被別人看見,只當我是徇私舞弊,到時我這首輔還有何顏面做下去?只好辭官算了。」
本來真是這個意思,結果被兒子生生給堵死,林老夫人瞪著眼睛,氣得都不知說什麼好。
丈夫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將婆母給的難題化解,姜玉真不由得好笑,「母親,看相公的表情便知了,還用問?」
是嗎,林老夫人盯著兒子看。
其實林嘉言答了什麼,很快就有人告知林鏡清,所以此時的他滿臉帶笑。
那肯定是好消息,林老夫人誇道:「玉真,還是妳聰明!」
林鏡清在底下握住了妻子的手。
果然,隔了兩日就有聖旨到,林嘉言被皇上欽點為狀元,授翰林院修撰一職。
林老夫人激動萬分,馬上就給林老爺子上香告知這一喜訊。她還打算大宴賓客,只是被林鏡清阻止了,後來就只請親戚們聚一聚。
在京都走得近的親戚,除了林鏡清的妹夫雲陽伯府一家,便只有姜玉真的娘家了。
林秀清一到,陳蓮錦的畫也跟著送入林府,還真是畫了孔雀。
不得不說,栩栩如生,林紈紈瞄一眼,笑著跟姑姑說:「陳姊姊聽說姑姑喜歡書畫,問得可仔細了,生怕誤畫了姑姑厭惡的,我只好說姑姑喜歡孔雀。」
「是嗎?」林秀清眉頭擰了擰。
姑姑這個人別的沒什麼,就是疑心重。
林紈紈見她很快就去找老夫人,急忙跟在後面,然後就聽林秀清說:「我是瞧她送給娘的那幅畫很自然,便想要一幅,結果倒是好了,她偏偏想投我喜好。這孔雀畫是畫的不錯,但娘妳看,這姿勢,這顏色,都有些過於討巧……這陳姑娘,怕是心機不淺。」
「一幅畫,妳能瞧出這麼多東西?」林老夫人覺得未免誇張。
她老人家一生受盡寵愛,哪裏會提防這些?林秀清道:「娘是不是想她做林家的孫兒媳?」
「這……」林老夫人猶豫,「還沒定呢。」
「娘可要想好了,」林秀清提醒她,「嘉言這般出色,如今又是狀元,多少家族想把姑娘嫁進來?娘實在不必著急,還是好好選一選,省得看走眼。」
林老夫人答應,「我總是要與鏡清商量的。」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老夫人知道是親家來了,忙同林秀清出去迎接。
林家是名門望族,當年林鏡清娶妻自然也是門當戶對,姜玉真出身將門,父親乃武城侯,六年前去世後,姜玉真的哥哥姜宗望繼承了武城侯的爵位,膝下有兩個兒子,姜修與姜綸。
前者年十九,在兵馬司任職,後者十二,兄弟倆都生得頗為出色。
姜老夫人也是精神抖擻,與林老夫人一見面,兩個人就手挽著手說起話來。
林紈紈甜甜的叫著外祖母。
長輩們在一起能說什麼,自然是說晚輩的婚事,兩位老夫人一口一個要為彼此的長孫選個好孫媳。
林紈紈打趣道:「哥哥不用怕,若是祖母定了哥哥不喜歡的姑娘,我一定會幫哥哥。」
林嘉言捏捏她的鼻子,「多謝妳了。」
而另一邊,姜家的長孫就沒那麼好脾氣了,當著長輩的面離開上房。
林紈紈見狀,尾隨而去。
兩個丫鬟吃驚的張大嘴。那可是姜修啊,出了名的不好惹,哪個下人遇到都要避遠些,就算是林紈紈平常也不喜歡與這姜大公子打交道的,怎麼還跟著他呢。
姜修已然察覺,轉過身問:「做甚?」
林紈紈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忙假裝是要去別處。
但已經來不及了,姜修大踏步過來,兩隻手捏住她的小臉蛋,「剛才就一直在偷看我,怎麼,覺得我這表哥入眼?」
林紈紈被捏得發懵,隨即大怒,「你放開!」
以前就覺得小表妹有些圓潤,但沒想到臉這麼好捏,軟軟的好像豆腐,姜修一捏住就不鬆手,「妳還沒回答我的話。」
要不是因為前世他手握重兵,以此對付陸昭,她才懶得理會。
「我,我是聽說你有一隻緋胸鸚鵡……」林紈紈情急之下胡謅一個藉口。
他確實有一隻稀奇鸚鵡,這鸚鵡不只會說話,還會誦經,姜修低頭一笑,「是有,但別指望我送給妳。」
林紈紈:「……」
這討厭的德性,以後別怪她對他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