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戀曲.前世糾葛】
遊戲人間的牧向海向來不受任何牽絆,包括愛情,
但一趟考古之行,卻打破了他平順的人生──
玉棺中沉睡千年的美麗祭司奇異甦醒,
並自稱是他前世的戀人!
他雖極力否認,卻抗拒不了楚未暄對他的吸引力,
很快就將前來投靠自己的他拐上床……
可說也奇怪,自從這不死戀人出現,
他便經常被鬼魅糾纏,甚至險些喪命!
莫非……來自遺城的祭司找上他並不只是為了再續前緣?
楚未暄忽然問他,「現在是什麼年代?」
『西元二○一二年。』牧向海回答。
楚未暄神色一怔,沉默半晌之後才道:「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是的,不是你所熟悉的那個世界。』牧向海竟能理解他的意思。
楚未暄抬頭,淡淡一笑,「可是你還沒有變。」
牧向海心一跳。什麼?他幹麼這樣看著他?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又可以在一起。」
牧向海愕然,『請你把話說清楚。』
楚未暄站起身,朝他走過來,他每走近一步,牧向海便一陣屏息,心跳卜通卜通得幾乎強烈到要跳出胸膛。
楚未暄修長的手指在他臉龐輕輕撫過,「我是爲了你而來。」
如同夢囈的性感低語,讓牧向海幾乎心跳停止。
『等一下,你、你是說我們前世是一對戀人?!』
辛嘉芬
喜歡的書:且聽風吟。
想做的事:自在閒適,可以到處旅遊。
對寫文的感覺:又歡喜又有壓力。
喜歡的地方:海。
喜好:烹飪美食。
欣賞的個性:努力認真,低調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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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牧向海又作了那個夢。
夢裡,飄著淡淡繚繚的煙霧,那個黑衣男子,依舊坐在看似鐵牢的石階上。
他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寬大的黑袍上繡的花紋,那像是某種咒文的圖騰。
他可以看到他漆黑的長髮披散在肩後,那般纏纏繞繞,加上月色潤上的光澤,直覺的可以感受那髮絲捲繞在指間柔滑的觸感。
他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攀上冰冷的鐵欄杆,幾分蒼白,幾分憔悴。
淒冷的月光照在男子的側臉,使那薄薄的嘴唇顯得格外性感,挺俊的鼻也勾勒出魅人的輪廓。
他輕輕的嘆息,那如夢如幻的聲音,輕輕喊著一個名字,「海⋯⋯」
他渾身一震,放聲大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從夢中掙扎著醒過來,背上滲著些許冷汗,他眨了眨眼,確定這裡是自己熟悉的房間,橘黃色的淡淡燈光還亮著。
旁邊有著溫暖的軀體,本來靠在他懷裡的年輕男子,因他的動作而發出不滿的呢喃,又尋著他堅實的胸膛往他懷裡靠。
牧向海完全清醒過來,推開了懷裡的身體,靠著床頭坐起來,拿過床頭的煙點燃。
他吐出淡淡的煙霧,視線定定望著一處,似在平復這重複夢境衝擊下的詫異。
總是這樣,並不是第一次夢見那個服裝怪異的神祕男人。
看不清他的臉,可是那低沉的聲音,還有模糊的側臉,似乎都無限熟悉,並深深觸動著他的心。
「向海⋯⋯」年輕男子撒嬌的喚,又蹭過來抱住他,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下,繼而尋著他的嘴唇,想吮吸一番,似乎有點貪戀男人性感的味道。
「你該回去了。」牧向海卻將他推開,那淡淡的聲音,一點都不復方才纏綿時的熱浪激情。
年輕男子痴痴地看著他半晌,「下次還能再見你嗎?」
他們今天才在酒吧相識,不過是尋求一夜刺激,他卻對這個男人十分滿意,渴望著再一次擁抱。
牧向海微微一笑,掐熄了煙頭,「若是再遇到你的話。」
他摸了摸對方的臉頰,眼神雖然溫柔,卻沒有留戀的意思。
「我把手機號碼給你,想我的話就打給我。」年輕男子不禁有些失望,但仍主動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在離開前交給了牧向海。
牧向海微笑著目送他離開,卻在他離去後將那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扔進垃圾桶。
換了床單之後去浴室沖澡,等他梳洗完已經快凌晨,牧向海沒什麼睡意,便倒了一杯紅酒,愜意地靠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迷離的燈光,等著晨曦降臨。
擱在桌上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他有些驚訝,這個時候誰會打電話給他?
拿起手機,卻發覺是個熟悉的名字。
喬飛,他最好的朋友。牧向海按下了接聽鍵。
「向海!」喬飛喚他的聲音竟激動得有幾分顫抖。
牧向海不由得彎了嘴角,「兄弟,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就算我喜歡夜生活現在也睡了,難道你去的地方和這裡日夜顛倒?」
喬飛是一名考古學家,現下正在內陸進行一片西域遺跡的考古。
「喂!你聽著,我正在滄瀾遺址的中心,你馬上給我飛過來!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麼?」喬飛的聲音興奮又大,顯然情緒十分高漲。
「有什麼好事?叫得這麼興奮,在樓蘭發現了什麼?」當聽到「滄瀾」兩個字的時候,牧向海的心竟莫名震了震,他的聲音不再平靜,而是微微的顫抖。
「三號墓穴裡居然有一具白玉棺!從雕鏤的古樓蘭文和圖騰顯示,這極有可能是你最感興趣的祭司封棺!」
牧向海呼吸一窒,抓緊了手機,「我⋯⋯」
「不和你多說了,總之你快點過來、要拍照也搶在第一時間嘛!具體位置我等等傳真給你,還有好多驚奇的東西啊,你一定會感興趣的,等你過來我們再細說。」
喬飛極迅速的掛斷了電話,聽他那興奮的聲音,一定是急著去翻閱資料做進一步的判斷。
而牧向海的心緒卻被他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擾亂了。
他怔怔的坐了片刻,直到外面傳真機的聲音響起,他才有些失魂的走出了房間。
牧向海是一位知名攝影師,拍攝的範圍很廣泛。
商業的,人文的,都不限制,他的作品被業界人士讚為理性和感性的最好結合,說他的照片是有生命的。
牧向海從不在意這些讚美,他只是單純的喜歡攝影而已,喜歡背著行李,四處遊歷。
頂著良好家世的光環,他剛踏入業界的時候,沒幾個人真正認可他的實力,人們談論的總是他出生的那個財團世家。
但很快的,他用作品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沒人再念著他那個富家公子頭銜,而是純粹衝著他的照片來了。
他現在只和幾家知名的雜誌合作,拍攝他很感興趣的人文風景。
偶爾有空,他也會幫忙朋友拍攝一些服裝目錄和時尚封面,當然,那只是做為一種調劑。
牧向海最大的興趣在於人文古蹟,因為讀大學時,他輔修的科系就是考古學。
喬飛的電話完全打亂了他今夜的平靜,等待日出的悠閒已經不復存在。
好友的話讓他想到今夜又來糾纏自己的那場夢。
一場夢,只是一場夢。
但是如果從十八歲開始,就一直在作同一個夢,會是什麼感覺?
十八歲那年生日的晚上,牧向海第一次作了這個夢。
那時的夢境還沒現在這麼清楚,他只是隱約看到了那個黑袍男子,頎長的身形站在煙霧中。
隔天他和喬飛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只當成笑話講。
居然會夢到這麼莫名其妙的內容,而牧向海憑著印象畫出夢中男人的穿著,根本不是現代的模樣。
牧向海也想自己是不是那些無聊小說看多了,那時候的他正瘋狂的著迷各類奇幻靈異小說呢。
後來隔了很久,久得他都不記得自己作過那個夢的時候,他又作夢了。
還是一樣的夢境,一樣的黑袍,同一個男子。
這次他迷惑了許久,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這一次,他覺得夢境十分熟悉,彷彿自己已經觀看過無數遍。
這個夢沒有規律,總在他就快忘記時,又無端的出現。
反反覆覆,讓牧向海記住了夢中男子的身形,記住了他的動作,還有他偶爾的嘆息。
那嘆息一聲一聲,似乎滲入他心上,再夢到那男人的時候,他變得懼怕,因為他會開始為他擔心,為他難過。
他彷彿能感覺到男子的寂寞和悲傷,那是一種無法訴說的痛苦,他為什麼要一直坐在那裡面對著那冰冷的窗櫺呢?
年復一年的夢見這個神祕男人,喬飛也曾開玩笑地說會不會是這個奇怪的夢影響了他的性向,讓他變得喜歡男人。
牧向海不置可否,對自己的性向他清楚得很早,也許因為他喜歡男人,才有這樣奇妙的夢境出現,可能那夢中男人是影射他的理想類型。
他研讀心理學時,也曾這樣思考過。
然而那夢境還是不斷出現,他不再把這解讀為偶然。
這也是他後來輔修考古學的一個原因,一個聽了沒有人會相信的原因。
因為,在一本講述樓蘭遺跡的書上,牧向海看到那熟悉的圖騰。
那泛黃的紙頁上,印著的圖騰,與夢裡那男子袍上的圖騰一樣。
他還記得,那個下午,在圖書館黃昏的光線裡,自己捧著那本殘舊的書,簌簌流下眼淚,那樣莫名和不知所措。
然後,他知道了,這是西域傳說裡滄瀾人的圖騰。
下了飛機、出了關,遠遠的就看到來接機的喬飛。
「嗨,向海,這邊!」喬飛朝他揮著手,很興奮的樣子。
牧向海拖著行李箱,朝他走了過去。
兩人在機場的咖啡店坐了下來,並不急著去喬飛他們的考古現場。
做為牧向海多年的死黨,喬飛當然知道他這次來的最主要目的,並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攝影,而是自己私心的疑惑。
「你這傢伙來得很快嘛!」喬飛喝了口咖啡,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友一番。
牧向海性格的下巴微揚,臉上泛起迷人的笑容,「當然要快啊。」
喬飛不禁感嘆,雖然與牧向海相識多年,他還是忍不住羨慕這傢伙的天然魅力,而這傢伙還是個用情不專的可惡花心大蘿蔔。
「怎麼,怕我們先打開棺木?向海,你很想親眼見證那個時刻吧?」喬飛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好友的臉頰。哼,真想捏壞這張花心的臉。
「喬飛,老實說,我有點害怕。」
「害怕?」喬飛縮回了手。
「不知道為什麼,越接近這裡我就越不安,剛才飛機上我又作那個夢了。」牧向海望著好友,一向淡定的眸子裡第一次有了無助。
喬飛看著他,拍了拍他的手,
「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你太緊張了。其實棺木即使打開,也沒什麼啊,無非是一具死人骨頭嘛!我們那些專家都已經準備好要研究了!唉,不過要做好準備才能開棺,你也知道,如果不在隔離完善的環境裡,很有可能造成古物的毀損,怎麼說人家也埋在地下千年了。」
看到牧向海有些不好的臉色,喬飛不禁擔心,「向海,你怎麼了?是不是剛下飛機還不適應?哪裡不舒服嗎?」
「別說死人骨頭什麼的,我這裡好難受。」牧向海的手按向心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喬飛那樣說的時候——棺木中的枯骨——讓他感覺似有利器在戳自己的心臟。
「哎,對不起⋯⋯可是不對啊,你以前又不是沒見過古屍,那時候你都不會這樣啊!」喬飛疑惑的看了看他。
牧向海慘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可能很久沒做這樣的Case了吧!」
「向海,你說你又作那個夢了?」喬飛的神色裡有幾分擔憂。
牧向海點了點頭。
喬飛輕輕一嘆,「這真是件奇怪的事,要不是身為你的好朋友,我還真不敢相信呢。對了,這次從美國請來的邁肯教授,對滄瀾文化很有研究。我那天把你以前畫的那幅衣飾圖給他看,他很確定的說那是大祭司袍。我替你約了他,我想,和他談談也許會對你有幫助。」
邁肯教授是位六十多歲的白髮老頭,風趣幽默。
他是華人,一直潛心研究古西域歷史,因為妻子是美國人,才到異國去做了客座教授,但對滄瀾文化的研究一直沒有停止。
喬飛和牧向海約了他一起晚餐,晚餐很愉快,因為老教授很健談,不像一些學者那般嚴謹古板。
晚飯後,他們隨邁肯教授來到他的書房,老教授翻出他收集的一些資料,給這兩個同樣對滄瀾文化很感興趣的年輕人看。
當時滄瀾地域以滄瀾教為尊,滄瀾教是西域統治一方的大教,追溯年代的話,應該是在公元五五○年到七八○年的時候。
滄瀾人習俗和中原人迥異,有點接近於樓蘭人。他們拜天慕地,以神靈為尊。歷代滄瀾王都是經過大祭司嚴格挑選,一種說法是神靈指派來統治滄瀾的人物,他們具有神的力量。
而歷任的滄瀾大祭司,則是具有強大術法與靈力的陰陽師。由他們協助滄瀾王一起治理滄瀾,庇佑滄瀾子民。
「我不大相信啊,祭司真的具有靈力嗎?那樣就不是人了,平凡的人怎麼可能有靈力?」喬飛首先叫了起來。
邁肯教授微微一笑,「這可就無法考證事實了,畢竟很多都是流傳下來的傳說。馬雅傳說中的祭司不是也有靈力嗎?總之,在傳聞裡,祭司似乎都不同於常人。」
「邁肯教授,你這裡所繪製的祭司袍都是白色的嗎?」牧向海仔細看著那一張張的圖片,有點疑惑。這些衣袍的樣式與他夢中所見差別不大,但不同的是顏色。「有沒有可能是黑色的?」
邁肯教授看了他一眼,慢慢點頭,「是這樣,首席大祭司的衣飾的確是白色的,因為在滄瀾人的信仰裡,白色象徵純潔神聖,是最接近天神的顏色。黑色的祭司袍,那是穿在接受罰身的大祭司身上的。」
「罰身?」牧向海微微一怔,看向教授。
「就是受到懲罰。如果大祭司違背了天神,犯了戒條,那麼就要接受懲罰。只有成為罪人、受罰的大祭司,才會穿著黑色的祭司袍。」邁肯教授說。
「向海⋯⋯」喬飛轉頭看牧向海,他還記得牧向海對他說過,在他夢裡的人穿著黑色的衣袍。
「不可能有別人穿這樣的服飾了嗎?」牧向海臉色蒼白,眼神裡有一絲莫名的痛楚,夢中男子那一身黑袍的寂寥身影似乎又浮現在他眼前。
「不可能,這是大祭司袍,整個滄瀾,只有一人可以穿這樣的衣飾,就是滄瀾古國的首席大祭司。你看到衣袍上的圖騰了嗎?這是最高地位的象徵,別的祭司衣袍上不可能繪有這樣的咒文。」
邁肯教授很肯定的繼續說:「我曾經挖掘過的遺址裡,有過一般的祭司袍,那上面的花紋和樣式與大祭司袍明顯不同。」
邁肯教授見兩個年輕人都不語,微微一笑,又說:「滄瀾古國歷史上,總共只有過六位大祭司,可以數得很清楚。」
牧向海和喬飛都抬頭望他,老教授笑了笑,「我的研究只做到他們的名號,更細的東西在流傳下來的古樓蘭經文裡再也找不到了。」
「哪六個?教授你不要賣關子嘛,只有名號也好,快說啊!」喬飛急切的看著老教授,明顯被勾起了興趣。
「滄瀾歷任大祭司,在樓蘭文記載的經書裡提到過的六位分別是,淡雨,微曇,默空,無昀,落息,風行。」
喬飛皺皺鼻子,「光聽名字就古古怪怪的。」
「年輕人,大祭司在滄瀾人心目中無異於神人,你這話要是在那時候說,也許就被殺頭了。」邁肯教授摸摸下巴,跟他開起玩笑。
「都什麼怪名字啊!向海,你說是不是?」喬飛笑著去拍好友的肩膀,牧向海淡淡一笑,拿他沒辦法。
「他們之中哪個是被罰身的?」牧向海還記著那個關於黑衣的解釋。
老教授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有關滄瀾的事,文字記錄下來的很少,只有在古樓蘭的經文裡找到很少的一部分。」
喬飛問:「那我們前天發現的那具白玉棺,你判斷是祭司的棺木?」
提到這個,邁肯教授的表情變得嚴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極有可能是埋葬大祭司的棺木。墓穴中的格局,附近所布置的陪葬品,還有棺木的樣式,在滄瀾文化裡,只有身分地位異常高貴的人,才有資格以白玉為棺。那具白玉棺上的咒文,歲月久遠,已經模糊得辨識不清,具體的就要等到打開棺木才能判斷了!」
由於時間的關係,他們又談了一會便離開了。牧向海跟著喬飛來到下榻的飯店,進了房間,簡單的整理一下行李,梳洗後就上床睡了。
黑暗裡,牧向海又翻了個身,手枕著胳膊,睡不著。
接著聽到隔壁床鋪喬飛的聲音,「向海,你還沒睡著嗎?」
「我睡不著。」他輕輕一嘆。
喬飛乾脆抬頭擰亮了燈,也從床上翻身坐起。
「又在想你的夢嗎?」
「喬飛,為什麼我老是會夢到他呢?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不知道,」喬飛嘆了口氣,繼而又哈哈一笑,「向海,說真的,就科學角度來說,你這種絕對是無端臆想,要被你爸知道的話,他大概會急著送你去看精神科醫生!」
「你呢?你也覺得是我精神出問題了嗎?」牧向海瞪了他一眼。
「唉,我還真說不清,畢竟那祭司袍是你畫出來的,居然和邁肯教授那兒的研究史料一模一樣,光這點叫我怎麼笑你呢?」喬飛又躺了回去。
「明天吧,等明天研究組的人開了棺木,也許你就能找到答案了。」喬飛忽然這麼說。
墓室裡很昏暗,所有開棺要用的設備都已經置放好。
該隔離的隔離,化學氣體設備也調好,以維持墓室的環境,全副武裝的工作人員正準備打開棺木。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這具棺木的打開,對研究滄瀾文化和古西域歷史,都有極大的進展。
牧向海穿著特製的防毒衣物站在一旁。從他踏進這墓室開始,他就一直沉默著。
這裡的任何擺設,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但那些夾雜著黃土,塵封了千年的古物擺放在那裡,彷彿又有難言的熟悉,以一種特殊的存在感,提醒著他心靈深處某種的記憶。
尤其,他視線觸到那具白玉棺木時,整個人都像被石化了,站在那裡,再不能動上一下。
棺木很漂亮,雖然這樣說一具安放死者的棺木有些不恰當,但它的確是漂亮。那白色的玉石,度過了千年,依舊散發著瑩瑩的光芒,聖潔裡帶了靜謐,與他以往所見到的那些繁冗貴重的樣式不一樣。
開棺之前,邁肯教授又再一次仔細辨認了棺木上那些雕刻的咒文。
他喃喃自語,彷彿在唸著某種安撫亡靈的咒語,戴著手套的手,在白玉棺上輕輕撫了又撫。
工作人員在教授的指點下,上來兩人,慢慢的、慢慢的揭開棺木,都是極其小心極其輕微的動作。
墓室內的每個人都屏息以待,不知道在棺木中看到的究竟會是什麼?
一具屍骨?一個空棺?還是滿箱的金銀飾物?
誰也不知道。
慢慢的,慢慢的,棺蓋抬高到能看見棺中物的高度。
「啊!」抬著棺蓋的其中一人首先發出了驚呼,手一滑,棺蓋脫手落地,發出沉重的聲響。
然後,整個墓室的人都驚呆了!
在他們面前,揭開棺蓋的白玉棺裡躺著一個人,一個人!
不是恐怖的枯骨,不是已經腐爛的布帛,而是一個人,一個乾乾淨淨,猶如沉睡著的人!
他躺在那裡,容顏如玉,俊逸如仙。
身著雪白的大祭司袍,鮮紅色的滄瀾圖騰繡在其上,宛如有生命般的在飛舞。蒼白的額上束著一個金環,金環的中心是一枚白玉石,烏黑的髮柔順的披散下來。
這般俊朗魅人的眉目,不全似東方人的輪廓,混著異域的風情。
嘴唇微薄,唇色誘人,鼻高挺,眉目如畫,寬闊飽滿的額,雙手覆於胸前,那樣光潔而神聖的姿態,宛若受人膜拜了千年的雕像。
唯一的遺憾是看不到那雙闔起的眼睛。那會是怎樣的一雙眼呢?
墓室內極靜,沒有人發出聲音,甚至連呼吸都被控制在一個極輕的範圍,彷彿就怕驚醒這個正在「沉睡」的人。
「教⋯⋯教授⋯⋯」終於有人出了聲,結巴的喚著身旁的教授,「他⋯⋯他是睡著了嗎?」
邁肯教授雙目瞪大,緊緊的看著棺中的這具身體,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回事?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保持得這樣好的屍體?不可能!不可能!
他幾乎顫抖的俯下身,極虔誠的想去觸摸一下那軀體的溫度,碰觸一下那猶如冰玉的肌膚。
「不!」伴隨著一聲急切且淒厲的低吼,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棺中那具美麗的身體忽然發生了巨變——
轉瞬之間,那美麗的軀體不見了!
眾人只覺眼前一陣煙霧拂過,再睜眼時,那棺中只剩一堆骨灰,一堆枯槁的灰!
什麼人,什麼雪白衣袍、金冠,統統不在了!
就如同以往每次找到的棺木那般,經過了千年的棺木,除了枯骨再難找到別的,而這具棺木,現下連枯骨也沒有,只剩下一堆疑似骨灰的粉塵。
而邁肯教授還保持著那個下跪的姿勢。他呆在那裡,像忽然被人抽去了魂魄。怎麼回事?他伸出的手還沒碰到,為什麼就一下全部消失了?全部沒有了?
「怎⋯⋯怎麼回事?」屏息了良久,才有人找回神智,恐懼地問。
大家面面相覷,猶如身處夢中,一個個臉色慘白,難道方才看到的只是一場夢?
或是,這個墓室,這裡,是受到詛咒的地方?他們觸犯了某種禁忌?
在場的學者,信奉科學的學者們,都在這個時候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向海!」喬飛忽然一聲驚呼,急忙扶住好友倒下的身體。「快來幫忙,他昏過去了!」
喬飛守在牧向海床邊,把他從墓室裡拖出來,他就一直在昏迷中,沒有醒來。
說真的,牧向海忽然倒下去,還真把他嚇了一跳。
低頭看好友的臉,只見他蹙著眉,在昏迷中似乎也不安穩。
「向海,醒醒!」試著用沾了水的毛巾輕拍他的臉頰,想拍醒他。
牧向海慢慢的睜開了眼,幽黑的雙眸帶著一股從夢中驚醒的迷濛,無神的看了看喬飛,接著迅速彈坐起來。
喬飛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怎麼了,向海?你清醒了?」
「喬飛!我見過他,真的見過他!」牧向海緊緊抓住好友的手,視線像燃燒著一團火焰。
「誰?你是說棺木裡的人⋯⋯」喬飛回想起剛才那個可怖的情景,背上還有絲絲涼意。
牧向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飯店的房間裡。
「現場怎麼樣?就你和我回來了?」
「向海,你冷靜點,你昏迷幾小時了,」喬飛有點被他急迫的樣子嚇到,「邁肯教授他們還在那邊,好像要取棺內的骨灰化驗,還有⋯⋯」
「他死了?」牧向海瞪大眼,死死盯著喬飛。
「向海,你別嚇我⋯⋯你怎麼了?那、那當然是死了,一千多年啊,你⋯⋯」
「那我們剛剛看到的是什麼?」
「幻象,」喬飛舔了舔乾澀的唇,「邁肯教授後來說,很有可能剛才棺木所見的都是幻象,或是某種奇特的化學反應,或是古老的咒語,總之⋯⋯」
「胡說!」牧向海打斷他,「我們都看清楚了,那明明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幻象?」
「無法知道他保存的方法,但肯定是因為接觸了外面的不同物質,所以一下毀損了,只有這個解釋。總之,那個人,是死的。而且現在都變成一堆灰燼了。」
喬飛盯著他的眼,像是對好友肯定什麼。他不希望他再這樣混亂下去,現在的向海根本不對勁。
「不會的⋯⋯」牧向海一直搖頭,無法接受他的話,喬飛驚訝的發現他眼眶裡竟有淚光。
「向海⋯⋯」他訥訥的喚他。
「喬飛,看著我,你真的認為我瘋了嗎?」
「我⋯⋯」喬飛看著他的眼睛,又低下頭,怔怔的看著床單。誰能告訴他,現在和向海進行的對話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老實說,他也分不清了。
「我告訴你,他就是一直以來我夢裡的那個男人。雖然我從沒看清過他的臉,但我確定。」
猶豫了一下,喬飛才說:「邁肯教授剛才在棺木內側發現了銘文,證實了墓主人的身分。」
「他是誰?」牧向海緊緊望著他。
「滄瀾最後的一位大祭司,風行大祭司。」
四周一下很靜,靜默的空氣裡,聽得到牧向海急促的呼吸聲。
「他在等我,在等我⋯⋯」他有些顫抖的聲音,重複著這句低不可聞的話語。
「向海!是我不好,不該讓你來這邊的,現在弄得你瘋瘋癲癲⋯⋯」喬飛慌亂起來,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那熾熱又有些渙散的眼,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牧向海頓時站起身,一聲不響的開始套上外套。
喬飛見他這樣,急忙起身攔他,「你要去哪裡?」
「放開我,既然你不相信我,那麼我們沒什麼好說。」
「向海!不行,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牧伯伯,讓他接你回去,你真的⋯⋯」
可喬飛沒能攔住他,只能看著他甩門而去。
第二章
墓區的黃沙,風吹漫天。牧向海一人走在路上,只覺得眼眶和心都灼熱得厲害。
他知道,沒有人會相信他,即便此刻他心中有一股那麼強烈的感應。
他需要一個答案,真的需要,否則他就要瘋了!
現在喬飛已經覺得他瘋了⋯⋯牧向海想到好友驚慌的表情,臉上浮起一絲苦澀的笑。
如果他是瘋了,那麼從他十八歲開始作那個夢,開始尋找那個人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瘋了?
時近黃昏,墓室的研究人員基本都已回去,只剩下看守的保全人員。
牧向海一路上出示自己的工作證件,加上有幾個工作人員認得他,所以他算是毫無阻礙的就進到墓室。
看他背著相機,一臉分外嚴肅的神情,別人都以為他是來拍照的。
墓室裡被運走了一些器具,還有一些顯得凌亂。但那具白玉棺仍在,可能因為重量的關係,要搬運出這具棺木,並不是那麼容易。
牧向海慢慢走近它,一直貼到它的邊上。
棺木內是空的,除了那些依舊散在那兒的灰土,如果風一吹,一切不都散了嗎?
這樣一具空洞的棺木,實在無法想像之前看到的情景,那躺在裡面的人,閉上眼睛,彷彿還可以見到他的模樣,雪白的衣袍和額間的金冠⋯⋯
牧向海的心彷彿被無數隻小螞蟻啃咬著,密密麻麻的說不清是痛是亂,或是難受以及⋯⋯
他看著自己有些發抖的手,腦海裡浮現一些莫名的念頭,在那部電影裡,男主角躺在床上,不斷唸著他想要去的年代和日期,結果他真的穿越了,回到了那個時代。
那他呢?該怎麼辦?仿效那些他自己都認為不會實現的法子?還是在這裡呆呆地看著這滿室凌亂?
他突然跪了下來,掌心合在了一起,默默的祈禱起來。
老天爺,如果真的可以聽到我的聲音,那麼請給我一些指引吧,祢知道我的心意,有人在叫我,有人在等我,我需要回到他身邊,是的,請幫幫我吧,祢已經指引我來到這兒,那麼還要去往的地方,也請帶我去吧⋯⋯我知道,他已經等了我很久很久⋯⋯
他緊閉雙目,一遍一遍的唸著這些話,可以聽到外面保全對話的聲響,可以聽到遠處的風沙,但那些都離他很遠,再睜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依舊在墓室內,什麼都沒有改變。
一會,保全還走進來問他什麼時候離開。
從心底生起的絕望讓牧向海窒息,他的頭腦也昏沉沉的,索性隨意往地上一躺,閉上眼。他唸了無數遍的話,卻絲毫不能幫到他。
黑暗的眼前忽然有一點光亮在閃動,那是什麼?
他恍恍惚惚的睜眼,發現那點光越來越亮,然後,他看清了,那是一顆寶石,就好像⋯⋯好像那人戴在額間的那枚玉石?是它嗎?
牧向海伸出手,想去抓住它,然而它似乎在漸漸飄遠。
「等一等!」他發出呼喊,奮力朝那玉石的光亮處跑過去。
隧道彷彿越來越深,周圍也越來越黑,只剩那光亮,他不斷追逐著它。
耳邊有簌簌的聲響,他分不清是風聲還是別的?只是尋著那光亮,想要抓住它,如果那是屬於他的東西。
然後,他彷彿一腳踏空,急速的墜下。他發出一聲驚呼,瞬間失去了知覺⋯⋯
「向海,你醒了?」
牧向海矇矓地睜開眼,在看清面前的人是熟悉的喬飛之後,那股深切的失望一直墜到心底深處,無法訴說。
他真是傻啊,還以為可以追著那玉石回到過去,他是不是真的哪裡不正常了?居然會相信這樣不切實際的瘋想。
「向海,你還清醒嗎?」喬飛仔細打量他,問得小心翼翼。好友昏倒在墓室被抬回來的時候,他被嚇到了,沒想到這傢伙會那麼瘋狂。難道多年以來纏繞他的那個夢與執念真的那麼深?
牧向海深吸一口氣,冷峻的臉龐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喬飛,你放心,我還沒瘋,而且也不做什麼瘋事了,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回去。」
「你要回去?」喬飛愕然。
牧向海點點頭,深黑的眼眸看著他,「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古墓,玉棺,還有大祭司,最後卻什麼都沒發生,我不想再留在這裡。不管過去這些年那個夢是什麼意思,但是到了今天,都該結束了。」
喬飛震驚的望著他。向海的表情像是做了決定,相識十幾年,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向海,彷彿是傷心又像比傷心更深,有些深刻的東西被留下,只是他需要一份擺脫夢靨的決心。
「向海,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已經給牧伯伯打了電話。」
牧向海點點頭,看著好友。
牧向海下了飛機,回到台北。他戴著墨鏡,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酷酷的外型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
不過他沒有停留,緊抿的嘴唇帶著旅途的疲憊,他現在只想馬上回到家,回來的路上,在飛機上他並沒有再作那個夢。
事實上,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以後他都不會再作那個夢了。
牧向海只覺心空空的,玉棺裡那個男人的容貌還那麼清晰,可惜瞬間就化為灰燼。
他和父親通了電話,告訴他一切無礙,也給喬飛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抵達台灣。
開了公寓的門,牧向海扔了行李走向酒櫃,正準備給自己倒上一杯,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驚愕地看著一個方向。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人,雪白的衣袍,披散的墨黑長髮,俊逸絕塵的面容,一切都像是夢。
牧向海甚至不敢眨眼,害怕自己精神錯亂到極限,無端也會出現幻象,他想自己是不是要去看精神科醫生了。
但是他面前的人影還是沒有消失,而且那人的神情還變化了,他墨玉一樣的黑亮雙眸看著他,淡色的嘴唇翹起,竟笑了起來,那笑容十分好看。
「海。」他喚他。
牧向海心底一震,像被重重敲了一記,是熟悉的聲音,輕靈優雅的,夢中人就是這樣叫他的。
牧向海屏息著朝他走近幾步,觸摸到那個人,白袍光滑柔軟,帶著人的體溫,然後他幾乎著魔似的,去碰觸那個人的臉龐。
溫熱的氣息,甚至他的吐息都似帶著幽蘭的香氣。
「你⋯⋯」他的眼神驚疑不定,並不是感到害怕,卻想要放聲大叫。
「海,是我,別害怕。」本該在棺木中的大祭司,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並且做出了回應。
「我在作夢。」牧向海不敢置信地搖頭,他想狠狠掐自己,或者是打電話聯絡精神科醫生。難道他還處在夢境裡,而且出不來?
「你是誰?」劇烈的顫抖與呼吸,他忍不住嘶聲問。
白袍人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裡露出一絲傷感,「海,你不認識我了嗎?」
隨他的靠近,牧向海卻倒退了一步。
白袍人停住,淡淡一笑,「你的衣服都不一樣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外面的世界又有多大的變化,大長老說睡醒了就能看見你,他並沒有騙我。」
「你⋯⋯」聲音梗在喉間,那溫潤的聲音說著他不能理解的話語,但是真實感又加強了幾分,牧向海開始分辨出這是真實,不是夢境,思緒也慢慢地恢復運轉。
「你是誰?」他又問了一遍。
白袍人似乎也接受了他已不認識自己的現實,微微一笑,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修長的腿交疊,雪白的衣袍順著他優雅的動作鬆散下來,呈現一種高潔又讓人屏息的姿態。
「我是楚未暄。」他定定的望著他。
「你是滄瀾的祭司?」牧向海腦海裡過濾著這些年自己的研究,和已經掌握的資料。
楚未暄微微一笑,點點頭,「是,我是滄瀾的祭司。」
「風行大祭司?」牧向海回想著邁肯教授對棺木上咒文的解讀。
楚未暄迷人的眼睛一亮,淡淡一笑,「你不認得我,卻記得這個?」
牧向海呼吸一窒。他是活的,是風行大祭司?
那棺木中平空消失的人,竟到了他這裡,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注視著大祭司額間那枚獨特的玉石,此刻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並不會讓他太過心慌。
他澎湃的情緒竟莫名鎮定下來,甚至有了一些平日的自如,消化著這些常人不能相信的真實。
「我叫牧向海。」他對楚未暄說。
楚未暄點點頭,忽然問他,「現在是什麼年代?」
「西元二○一二年。」牧向海回答。
楚未暄神色一怔,沉默半晌之後才道:「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是的,不是你所熟悉的那個世界。」牧向海竟能理解他的意思。
楚未暄抬頭,淡淡一笑。「可是你還沒有變。」
牧向海心一跳。什麼?他幹麼這樣看著他?
楚未暄溫柔的眼神掠過他,微微一笑,「看來你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又可以在一起。」
牧向海愕然,「請你把話說清楚。」
楚未暄站起身,朝他走過來,他每走近一步,牧向海便一陣屏息,心跳卜通卜通地幾乎強烈到要跳出胸膛。
楚未暄修長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撫過,「我是為了你而來。」
如同夢囈的性感低語,讓牧向海幾乎心跳停止。
「等一下,你、你是說我們前世是一對戀人?!」
楚未暄悠悠一笑,「不是前世,而是一直,當年遭遇了重大變故,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卻沒想還能醒來看見你。」
「什麼變故?」牧向海沙啞地問。
楚未暄搖搖頭,眼中似乎掠過傷感,「都過去了,現在我醒了,又能見到你,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
雖然這位古人大祭司很美麗、很性感,薄薄的嘴唇又說著這樣魅惑人心的話語,牧向海卻不能即刻消化。
「等、等一下。」見他就要貼過來親吻自己,牧向海的心簡直跳到了喉嚨口。「我想你沒搞清楚,我、我還不認識你⋯⋯」
楚未暄停住動作,眸裡有些淡淡的疑惑,不語地看他。
「你、你會法術是吧?」牧向海不確定地問,書籍記載的大祭司是有靈力的。
「是又如何?」楚未暄看著他問。
牧向海怕他對自己動手,「你不會一不順心就殺了我吧?我只是平凡的人,我是我媽生下來的,不可能是你說的那個人⋯⋯」
他有些慌亂地解釋。就算這大祭司叫他海,他也不可能是那個人吧,頂多是投胎轉世什麼的。牧向海覺得自己就像漫畫中的人物,現在應該頭頂有三條黑線了。
「沒關係,只要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楚未暄看著他,深黑的眼眸像蒙了一層淡淡的煙霧,有著動人心魄的美。
牧向海乾澀的喉嚨在嚥了口口水之後,才整理好思緒,「我是說,現在我們只是陌生人,我還不認識你,你準備就要這樣賴著我嗎?」
楚未暄微微一笑,「我不會再離開你。」
牧向海在心裡哀號。平時他最害怕聽到這種話,整個被套牢的感覺,雖然這大祭司是很迷人很性感,但是他還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而且也不想要被束縛⋯⋯等等,他到底在想什麼?
先該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才對吧?平白來了這麼一個奇怪的人,跟在他身邊,他的家人朋友都會感到奇怪吧。
有些屏息地注視著大祭司的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自己的意思,也擔心要是惹他不愉快,會不會就將自己拍飛?
牧向海觀察著,看著大祭司的反應。
楚未暄看了他許久,才笑了起來,信心十足道:「沒關係,慢慢會熟悉的,海不會忘了我的。」
牧向海差點摔倒,他傻傻地問:「你要留下來?」
「海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楚未暄那優雅低沉的回答,讓牧向海再次想跌倒。
牧向海看著坐在眼前,被髮型師擺弄頭髮的楚未暄,心裡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這幾日他都跟楚未暄在一起,教他使用一些日常用品,楚未暄的適應能力讓他吃驚,不論什麼東西,他教了他一遍,他就差不多會了。
牧向海不由得想,大祭司如此聰明,又有靈力,在過去大概是至高的存在,居然會這麼親近自己。
一頭烏髮長及肩頭,髮型師的手指穿梭在其中,光滑如綢緞的觸感,讓他戀戀不捨,他再三問:「真的要剪掉嗎?」
如此俊美的客人,還留著這樣一頭讓人垂涎的髮絲,居然要剪掉,未免太可惜。
楚未暄比了比雜誌上的髮型,淡淡一笑,「剪掉,我想要這個樣子。」
髮型師簡直要哀號了。靚男指著的是乾淨俐落的短髮造型,天哪,那要剪掉他多少頭髮,這頭長髮是完全保不住了。
「客人,其實你這樣很好看⋯⋯」髮型師忍不住輕撫那柔順的髮絲。
牧向海見他戀戀不捨輕撫楚未暄頭髮的樣子,心頭竟有幾分不快,冷聲道:「Andy,他都說了,你還在磨蹭什麼?」
髮型師哀怨地看了牧向海一眼,咬牙喀嚓一刀下去,烏黑的髮絲落了地。
從美髮沙龍出來,牧向海忍不住偷看身邊的楚未暄。
長長的烏髮沒有了,變成清爽的短髮,並沒有染成別的顏色,保留了原本的髮色,但是時尚的造型,和那些散於額前的劉海,讓他看上去與原本的模樣差異很大。
像是瞬間又小了好幾歲,有一股男孩與男人混合的純真,牧向海腦海裡竟浮現粉嫩Cute這幾個詞,他怎麼覺得自己瞬間像個怪叔叔?
「海覺得好看嗎?」楚未暄笑著看他,漆黑的眼眸直視著他的臉。
牧向海頓時一陣心跳,彆扭地別開眼。他怎能看個男人看到發呆,他牧向海可是穿梭情場、來去自如的高手,什麼時候這樣失態過?
就算這大祭司再好看,也不過是個俊美的男人而已。他可是見多識廣的現代人,不至於被個古代人迷惑成這樣。
經過冰淇淋店時,牧向海看到楚未暄疑惑的眼神,好像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
牧向海笑起來,問他,「這個可以吃,要不要吃?」
楚未暄眼睛一亮,像孩子那樣點了點頭。
牧向海心裡益發歡喜,「這是巧克力口味的,這個是榛果,還有香草、草莓、芒果⋯⋯你喜歡哪種?」
楚未暄聽得有些發怔,牧向海看他神情,就知他對自己講的那些水果都沒有印象,便替他做了決定。
給他買了一支草莓口味的冰淇淋,上面還放著幾顆鮮豔欲滴的草莓。
楚未暄小心翼翼的嚐了一口,嚐到清甜的味道,舌尖又不由自主舔過那冰淇淋球,牧向海看得心頭一跳,慌忙別開眼。
「好吃嗎?」他低聲問。
楚未暄點了點頭,「味道有一點奇怪,好冰,我從來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牧向海笑了起來,「你們那時候還沒有這樣的食物吧,對了,你們那個時代都吃些什麼?」
楚未暄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修煉的緣故,我只吃素婀。」
「素婀?」牧向海好奇的問:「那是什麼?」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楚未暄想了一想道:「類似於你跟我說的植物,是一種花草,紫色的花瓣,味道清淡微甜。」
牧向海被他嚇了一跳,「你只吃花就夠了?」這傢伙不會餓死或是營養不良?可看他樣子又不像在說假話。
楚未暄面頰微紅,輕聲道:「祭司必須嚴守戒律,食物方面也不能輕忽。」
「那你都沒吃過別的東西?」牧向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楚未暄看他一眼,那眼神別有深意,像是想起什麼,但隨即淡淡一笑,「認識海之後,有破壞過規矩。」
牧向海楞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現在,還是前世的我就讓你犯了戒律?」
楚未暄望著他,略冷的手指忽然撫過他臉頰,「都過去了,現在我又能和海在一起,這樣真好。」
牧向海被他這樣的話弄得心裡有些疙瘩,可能因為太過肉麻跟親近,他心中沒有和楚未暄一樣的感情,所以不能消化他這般深情脈脈的凝視自己。
「那個,我想有必要對你說明一下,雖然你覺得我就是那個海,是你的戀人⋯⋯不過,對我來說,我們只是陌生人,所以你⋯⋯」牧向海看著楚未暄,可被他的黑眸注視,話說了一半卻停住了。
楚未暄的臉上只是有些淡淡的疑惑,牧向海怕他露出傷心的表情,仔細看他,未發覺難受,便鬆了口氣繼續道:「我可以暫時收留你,但不代表我就是那個海,你聽懂了嗎?」
楚未暄看他片刻,默然不語,牧向海被他看得不舒服,正要出聲,楚未暄淡淡一笑,「好,我知道了,海要走便走,我不會勉強你。」
牧向海見他這麼好說話,心裡有些奇怪的感覺,朝他看了看,楚未暄發覺他的注視,清脆的聲音又響起來,「沒關係,我不會拖著海,就像從前一樣,海不會把我放在最重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