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檸檬650
正宮夫人不好當之《捨命終得暖床夫》
出版日期
2013/05/22
數量
NT. 190
優惠價: NT. 150
她幼時被人牙子拐賣給一個雜耍老頭,每天動輒被打罵,
是他將她買了回去,不但親自教她習字,還請來武師讓她習武,
雖然她隱隱約約猜測到他似乎在謀劃著什麼大事,
可她也非常明白,依她的身分,這不是她該多嘴的,
加上十多年來的朝夕相處,她對他的感激早已昇華成愛戀,
所以平常時候她盡力當個貼心侍女,無微不至伺候他的起居,
有任務或危急時刻,她即化身影衛,就算捨命也要護他周全,
怎料一場沉船意外,不僅讓她為了救他而破相還有性命之危,
兩人更因此失散,再相見,他卻說是表妹救了他,
為報答救命之恩,他必須娶其為妻,
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重逢後他對她的關心更甚以往——
為了治療她臉上的傷,不惜大費周章從宮中弄來除疤膏藥;
特地打造上等玉鐲送她,只為了幫她照護病體;
感動之餘,卻沒料到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
香彌
我出生在夏天,屬於一個熱情奔放的星座,但是朋友們卻都不覺得我像是那個星座的人,
因為我既不熱情、也不奔放,我比較內歛,不太會將情緒流露出來,也很不擅於表達自己。
有朋友說我習慣於把自己藏起來,不懂得外放,我也覺得是這樣,最近正在努力嚐試改變,
希望有一天,不會再有朋友懷疑我——
「妳是獅子座的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情人眼裡出西施

年少時,有人對我說:「妳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適合我的。」當時小編對這句話非常非常有意見,跟說出這句話的男孩大吵一架,覺得這句話很傷人,怎麼可以說我不是最好的呢!後來長大了、遇到的人多了,漸漸也懂得他說的意思。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但一定具有吸引人喜愛的地方,所謂「各花入各眼」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這次陽光晴子、井上青、香彌三位作者聯手獻上的【正宮夫人不好當】,女主角們就是不那麼的完美,也許貌相不佳,也許不符合世俗預期,但是她們就像是一顆未經雕琢的美玉,就看誰有好眼光,能識得她們蘊藏的光芒,就能擄獲她們的心,得到一輩子的幸福。
陽光晴子《養家養娃養夫君》中,辛苦負擔家計的嚴沁亮,在路邊撿到落難的男主角,但由於他的臉受傷,完全看不出原來的英俊,加上又因故隱藏身分,於是嚴沁亮不只對他完全無感,還讓他當起小廝,內心不斷腹誹的男主角,打算等傷養好就要給她「好看」,沒料到他開始心疼看來堅強的她,甚至想要給她一個真正的家……
井上青《智擒夫君風流心》裡,北國公主雪清靈以和親為名,嫁給南國花名在外的王爺,豪爽的她想著反正就是來和親,目的達到就好,接著就開始大鬧王府……至於男主角,本來以為為國犧牲的娶了長相普普的她,交差了事便好,沒想到日子從此不平靜,成親當天新娘和賓客拚酒,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在這樣好氣又好笑的情緒裡,卻也不自覺的在意起她……
香彌的《捨命終得暖床夫》中,被訓練成影衛的女主角鳳喜一直跟在男主角身邊護衛他,但某次為了救他臉上留了疤後,男主角卻誤以為是自己表妹挺身相救,決定娶那名女子報恩……傷心的女主角決定隱瞞真相,成人之美,最後男主角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祕密,更發覺鳳喜想放棄他,便偷偷設計了一個讓鳳喜不想上花轎也不行的陰謀~
沒有苦澀就嚐不出甘美的滋味,經過歷練的愛情才更顯得雋永珍貴,5/22新月甜檸檬誠摯獻上【正宮夫人不好當】系列,且看三位正宮夫人如何各顯神通,用智慧得到另一半的全部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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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輛馬車駛入封府。
已是掌燈時分,封府內各處已點起燈籠。
馬車停妥,一旁已候著兩名丫鬟,一人執著白紗燈籠,一人搬著踏板放在車門前。
封清瀾與護衛萬瑞以及侍婢鳳喜下車後,手執白紗燈籠的丫鬟上前向封清瀾恭聲稟告道:「瀾少爺,太夫人請您回來後過去她那裡一趟。」
封清瀾點點頭,跟著手執白紗燈籠的丫鬟走向太夫人所住的院子。
萬瑞和鳳喜一前一後的跟在他身後。
來到太夫人住的梅竹居,由於萬瑞是男子,遂留在門外沒進去,只有鳳喜跟著走進屋裡。
太夫人正閉著眼斜臥在軟榻上,有個丫頭在為她捶腿,其他兩個丫頭一個在點薰香,一個在挑弄燈芯。
見到封清瀾進來,點薰香的丫頭出聲喚道:「太夫人,瀾少爺回來了。」
聞言,太夫人張開眼,封清瀾走到軟榻前,親暱的開口,「奶奶,睏了怎麼不進房裡睡?」
「這不是在等你,今兒怎麼這麼晚?」太夫人徐徐坐起身,為她捶腿的丫頭退到一旁。
「有點事耽擱了。」封清瀾在她身邊坐下,清雅俊逸的面容帶著笑問,「這麼晚了,奶奶找孫兒有什麼事?」
「你明日要前往京城為你大伯祝壽,賀禮可都準備好了?」太夫人問道,長子在朝中擔任左相,因此長年居住在京城,以往壽辰時倒也都沒鋪張,但今年是他五十歲的生辰,幾個孩子想為他好好慶賀慶賀。
「奶奶放心,我都讓人備妥了。」
太夫人點點頭,這個孫兒辦事她一向放心,她讓他過來也不是為了問這事。她語氣帶著幾分試探說道:「你這趟去京城,奶奶想讓你順道去看看你表舅和表妹他們。」
封清瀾溫笑著應道:「若是得空,我便過去探望表舅。」明白奶奶是想要撮合他和表妹的婚事,但他還無意成親,因此只是嘴上敷衍。
知他這是在推拖不想去,太夫人索性望向鳳喜,交代她,「鳳喜,這趟到京城會經過孚城,到了那兒,妳記得提醒少爺上舅老爺家一趟,若是少爺忘了,回來我可要罰妳。」勸不動孫兒,她直接讓他的貼身侍婢盯著。
鳳喜瞟了眼自家主子,走上前,兩腿一屈,直挺挺的跪在太夫人面前,說道:「還是請太夫人先處罰奴婢吧。」主子不願做的事,可不是她這個奴婢能勉強的。
「妳這沒用的丫頭,都還沒去妳就先領罰。」太夫人沒好氣的斥罵。
「奶奶,我若不去,難道她還能綁著我去不成?」他連忙出聲緩頰,接著朝鳳喜看了眼說道:「還不出去,別在這兒惹太夫人生氣。」
鳳喜默默站起來,福了個身後,走到門外去等候。她明白少爺趕她出來是為了幫她解圍,免得再被太夫人刁難。
同樣等在門外的萬瑞見她出來,似笑非笑的瞅睨著她,她沒理會他,低垂著臉,看著自個兒的足尖。
屋裡,封清瀾溫笑著安撫太夫人,「奶奶,您別惱,若是回來得了空,我定過去探望表舅他們。」
看得出孫子是在哄她,她嘆息一聲道:「你看看你弟弟清祺,比你小兩歲,如今可都是兩個娃兒的爹了,你呢,都老大不小了,還不肯成親,奶奶擔心到時候我這把老骨頭都進了棺材,還盼不到你娶妻生子的一天。」
太夫人膝下有兩子三女,長子為她生了兩個孫兒一個孫女,二兒子早在多年前便已病逝,只留下封清瀾這麼一個孫兒。
對於晚輩,她素來嚴厲,唯獨對封清瀾既憐又寵,從沒對他說過重話或斥罵一句,孫女因此老埋怨她偏寵得厲害。
她會這麼疼愛他是有原因的,這個孩子的身分非比尋常,十分尊貴,且這些年來她也沒白寵他,在幾個晚輩中,就數他最孝順,這些年來按著不同的時節,各種靈藥補品沒少過,各種珍寶和頭面首飾也是一匣子一匣子送來。
明白老人家是關心他,封清瀾摟著奶奶的肩,好言哄道:「奶奶定會長命百歲,再過幾年,我一定生一窩的孫兒在您膝下承歡。」
「你若是不喜歡楠貞這丫頭,要不,我再幫你找個適合的?」趙楠貞這丫頭去年隨她父親來封府,見了封清瀾一面,便惦記上了,她看這丫頭長得秀麗標致又知書達禮,因此才想撮合兩人。
若是換作了其他的孫子,這樁婚事她大可自行作主定下,但封清瀾身分不同,她不敢擅作主張,上回向他提了一次,被他藉口給推了。
府裡的孩子哪個不是二十歲前便已婚配了,而他都二十有四了還沒成親,她心急於他的婚事,因此才會再提一次,心想若他是看不上楠貞,她可以再幫他找個合適的。
「奶奶,孫兒暫時還不想成親,想過一陣子再說。」他想做的事還未完成,不欲在此時談論婚娶之事。
她拍拍他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一日不成親,奶奶總是要為你操心。楠貞這丫頭我瞧她人品才貌皆很出色,上次來你只匆匆見了一面,也許印象不深,要不這次去瞧個清楚,倘若真不中意,奶奶就不再提了。」
封清瀾笑道:「孫兒要是再不答應,只怕奶奶今晚要睡不好了,那孫兒就罪過了。」
聞言,太夫人的臉上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那丫頭見了你定會很高興,去時別忘了給她備份禮物。」
「是。」他頷首。
見達成目的,她也不再留著他。「時候不早了,你明兒個還要早起前往京城,早點回去歇著吧。」
「奶奶也早點歇息,孫兒告退。」
離開梅竹居,封清瀾帶著萬瑞、鳳喜直接回到自個兒住的瀾滄院。
一進屋,萬瑞便大剌剌的坐下,將手裡的劍擱在桌上,自個兒倒了杯茶喝,自在得宛如是這裡的主子,沒半點護衛的樣子。
見封清瀾也坐下,萬瑞嘴角扯著笑,斜睨著他。「太夫人又催你成親了?」那隨意的語氣彷彿是在同朋友說話。
封清瀾早已習慣萬瑞的隨興,不以為忤,況且萬瑞並非他真正的護衛,他是基於與他相同的目的而暫時隨侍於他。
「你不是都聽見了?」
萬瑞那時雖沒進去,但他和太夫人說話也沒避著,萬瑞又是習武之人,很容易便能將他和太夫人的對話給聽得一清二楚。
鳳喜倒了一杯茶遞給他,他不愛飲熱茶,因此她在茶裡兌了些早上特意留下來的冷茶,熱茶頓時變成易於入口的溫度。
他接過茶,優雅的徐徐啜飲著。
「你真打算要去探望你那位表妹?」萬瑞刻意瞄了鳳喜一眼。
鳳喜侍立一旁,低垂螓首,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然而她曉得萬瑞是存心這麼問的,在幾個月前無意中被他察覺她的心思後,只要一有機會,他便會有意無意的拿話刺她一下。
封清瀾漫不經心表示,「只不過是去見個面,又不是一見面便要成親。」他是為了安撫奶奶才會勉強答應的。
萬瑞用指腹摩挲著下顎,眼神若有所思的覷著鳳喜。「說來鳳喜也不小了,有二十了吧?」
她只答了句,「我不知道。」由於打小被拐賣,她不確定自個兒究竟年方幾何,可能十九,也可能二十。
「我瞧著像二十了,罷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還未成親,要不,乾脆就讓少爺作主,將妳嫁給我,咱倆湊合湊合,成為夫妻後,還可以齊心幫著少爺做事呢。」萬瑞笑睨著她,輕佻的語調不像在求親,彷彿像是在問今晚吃青菜炒蘿蔔可好。
鳳喜倏地抬起頭,狠瞪他一眼沒答腔。
萬瑞故意視而不見,接著再自誇,「妳瞧我也生得一表人才、武藝高強,嫁給我妳一點也不吃虧,等完成了少爺的大事,咱倆就夫唱婦隨,走遍天涯行俠仗義去。」說完,他興匆匆的瞅向封清瀾詢問,「少爺,你看我倆配吧?」
聽見他的話,封清瀾眉峰微蹙,正要開口,鳳喜便先一步說道:「少爺,萬瑞在胡說,不用理他。」
萬瑞往嘴裡塞了顆葡萄,朝封清瀾瞟去一眼,半真半假的對鳳喜說道:「哎,我可是正正經經的想向妳求親。」
「萬瑞,你什麼時候對鳳喜動了心?」封清瀾語氣裡透著質疑。
他擺出哀怨的表情。「可見少爺平時一點都不關心我,我可是對鳳喜一見鍾情,所以才願意屈就在少爺手下做事。」
聞言,封清瀾眉心的摺痕不由得加深幾分。「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鍾情於鳳喜?」他願意在他手下做事,是因為兩人有共同的目的,怎麼會是因為鳳喜?這分明是敷衍之詞,他神情隱隱流露出一抹慍色。
「少爺,他嘴裡一向沒個正經,您別同他認真。」鳳喜沒好氣的上前拿起他的劍,塞進他懷裡後,拉起萬瑞就往門外走去,不讓他再胡言亂語下去。「夜深了,你早點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雖是侍婢,但她的武功不亞於他,因她幼年時被少爺發現有習武的天分,他便安排她跟隨一名武師習武,因此她既是他的侍婢,同時也是他的暗衛。
被她拖著,饒是萬瑞一時也沒法掙脫,只好逞口舌之快。「哎,我知道妳這是在害羞,我說的話妳考慮考慮,嫁給我妳非但不吃虧,還佔了便宜呢。」
最後一個字的語音剛落,他便被她粗暴的給推了出去,隨即兩扇雕花門板當著他的面狠狠關上,若非他閃得快,鼻子可能就給撞塌了。
萬瑞摸著鼻子,有些埋怨的嘟囔道:「我這可是在幫妳呢,真是個傻丫頭。」接著瞟了眼緊閉的門板,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轉身悠哉的離去。
萬瑞離開後,封清瀾吩咐屋裡的一個使喚丫頭,「春娟,命人準備熱水,我要洗浴。」由於他平常不常待在府裡頭,除了貼身侍婢鳳喜外,屋裡頭只有一個使喚的丫頭春娟。
「是。」春娟應了聲,轉身出去。
見他要沐浴,鳳喜走進寢房為他準備換洗的衣物。
封清瀾跟了進來,睇著她的背影問,「妳想嫁給萬瑞嗎?」悠緩低沉的嗓音透著抹質問,眼神也少了絲溫潤,而多了分嚴肅。
她的手一頓,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說道:「奴婢不想嫁人,若是少爺不嫌棄,奴婢願留在少爺身邊伺候您一輩子。」
當年是他救了她,還派人教她武藝,如今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所賜予的,她早已決定,只要他不趕她走,她會留下來服侍他一生一世。
只是她似乎有些高估自己,她原以為縱使他娶妻生子,她仍然可以一如從前那般心無二志的服侍他,可今日見他答應太夫人要去探望表小姐時,她的心竟像被針扎了下。
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未成親,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可今日她發現她錯了,他當著太夫人的面說的是—— 
他暫時還不想成親,想過一陣子再說。
這意味著他不是不想成親,只是時候未到。
她知道他在暗中籌謀著某件事,一旦事成之後,也許他就會娶妻生子。
壓下心中的苦澀,她抬起頭笑了笑,接著道:「少爺,您還不了解萬瑞的性子嗎?他平日裡老愛說些不著調的話,他方才說想娶我,不過是一時興起瞎說罷了,當不得真的,我若把他的話當真,明日可就要被他給笑話了。」
封清瀾不著痕跡的從她臉上收回審視的目光,點點頭,溫聲道:「他說的話確實當不得真,妳明白就好。」他頓了下,接著又道:「不過有點他倒沒說錯,妳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等過一陣子,我會替妳安排,妳別急。」
他現下的心思全都放在另一件事上頭,無心談論婚事,等他辦完那件事,他會妥善安排她的婚事,絕不會虧待她。
聽見他的話,她心口一窒,笑容有些僵凝,但僅一瞬便恢復如常,笑道:「奴婢還不想嫁,若有朝一日想嫁人時,再勞煩少爺。」他那句會替她安排,讓她明白是她癡心妄想了。在少爺的心裡,她只是一個卑賤的奴婢,不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人,所以他壓根沒打算留下她。
不久,下人送來熱水,她正要服侍封清瀾寬衣洗浴時,萬瑞連門都沒敲便闖了進來,看見她的手正搭在他的腰上解著他的腰帶,不禁愣了下,旋即嘿嘿笑著揶揄道:「我是不是來得不巧,打擾你們了?」
封清瀾不明白他投來的那記調笑曖昧眼神是怎麼回事,不過想來他平時便不著調,因此也沒多加在意,面不改色地說道:「我正要淨身,有什麼事?」
原來是要淨身呀,萬瑞這才看見房裡擺著的檜木浴桶,方才一進來,乍見兩人靠得那麼近,他還以為經過他方才的刺激,他們想通了呢。
目光很快地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後,發現確實是自個兒想太多了,萬瑞收回視線,走上前,在封清瀾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聽畢,封清瀾面色冷沉,吩咐道:「你連夜趕過去,多帶幾個人,務必要把人帶回來,辦得到嗎?」
「那還用說,我親自出手,還有辦不成的事嗎?」萬瑞傲然道。


翌日一早,鳳喜服侍封清瀾漱洗後,替他梳頭挽髮,最後在他挽起的髮髻上簪上一根白玉簪子。
這根白玉簪子是她花光存了好幾年的月錢,買下一塊上好的玉石,特意找人雕成他最喜愛的梔子花樣式。
當做好之後,她趁著季末府中添購衣飾時,悄悄放進匣子裡,混入其他的簪子中,由於他的衣飾物品泰半都是由她經手挑選,是以,翌日為他簪上這支玉簪時,他並沒問這根簪子是哪來的,之後每隔兩、三日,她便會為他簪上這支簪子,他也不曾反對過。
每次看見他頭上簪著她為他買下的白玉簪時,她心裡總有種莫名的喜悅和滿足。
封清瀾透過銅鏡,望見她嘴角隱隱帶著笑,其實他早已察覺,每次為他簪上這支簪子時,她似乎都顯得格外欣喜,也因此他從未多問也未曾拒絕過。
用了早膳,去向太夫人辭別時,太夫人提醒他別忘了去探望他表舅,他應了聲,便帶著鳳喜乘著馬車離開封府。
從封府所在的荔城前往京城,約莫三日的路程,孚城就在兩地之間,若不刻意繞行,必會經過此地。
趙家,也就是太夫人的娘家便在孚城。
來到趙府,鳳喜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跟著封清瀾進去。
趙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曾出過一位太傅,傳到趙全榮這一代,他們幾個兄弟都沒考中功名,只捐了個芝麻大的小官,所幸趙全榮兒子頗爭氣,前幾年考中進士,幾年下來,已官至五品。
看見封清瀾來訪,趙全榮很熱絡的接待他。
封清瀾將帶來的禮物送上。「這些是送給舅父、舅母與表妹的一些小玩意兒,若舅父瞧著不喜歡,可隨時拿去珍瓏軒換些喜歡的。」
珍瓏軒是他所辦的商號,除了珍寶古玩,還經營各類穀物雜糧的買賣,旗下數十個分號遍佈各地。
「又不是外人,人來就好,還這麼多禮做什麼。」趙全榮客氣收下,接著說道:「清瀾,荔城離咱們孚城也不算遠,你有空常過來走走,你舅母呀可是時常叨唸著你。」其實真正惦記著他的是寶貝閨女,但這種話自然是不好直接說出來。
「是。」封清瀾應了聲,接著話鋒一轉,「聽說表兄在北州政績不錯,今夏要調回京城任職。」
提起兒子,趙全榮立刻露出笑容。「是有這事,說起來還得多謝你大伯的提拔,他在這事上頭出了不少力。這次你大伯五十大壽,他也會去祝壽,這次你到京城便可見到他。」
看出表舅很以表兄為傲,封清瀾也不吝於捧他一把。「表兄一向很有才幹,大伯很賞識他,能把表兄留在身邊幫忙,大伯也是很高興的。」
就在兩人寒暄閒聊時,一名下人進來,在趙全榮耳邊說了幾句話,趙全榮便邀請他到花園賞花用茶。
花園裡,趙楠貞與母親已坐在涼亭內,看見父親帶著心上人過來,她秀麗的臉龐頓時綻笑,嬌羞的等待著。
見人來到,趙夫人與女兒一塊站起來。
封清瀾先向趙夫人問候,「舅母好。」接著望向趙楠貞頷首道:「貞妹。」
「瀾表哥。」她微笑的朝他喚了聲,低垂的眉眼帶著幾分羞怯。
「來來,大家都坐,咱們邊喝茶邊賞花。」趙全榮笑呵呵招呼道。妻子在園子裡擺出茶宴,目的便是為了要撮合清瀾和女兒。
坐下後,趙母朝丈夫使了個眼色,趙全榮會意道:「今春咱園子裡的牡丹開得特別燦爛,清瀾難得來咱們府裡,楠貞,妳帶妳表哥去看看那些牡丹。」
「是。」趙楠貞眉眼帶著笑,領著封清瀾去園中賞花。
鳳喜隨侍在後,默默看著前方趙楠貞笑吟吟的指著那些競相爭妍的牡丹花,對著少爺介紹,還吟了首詩——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牡丹不愧是百花之王,瀾表哥你說是不是?」
封清瀾微笑的點點頭,也吟了首詩相應和。「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
見兩人言笑晏晏,賞花吟詩,鳳喜心中越發澀然。
突然間,趙楠貞不慎絆到一盆花,踉蹌了下,封清瀾伸手扶住她的肩。
她嬌羞的道:「多謝表哥。」
「回去歇會兒吧。」他收回手溫笑道。
走進亭子裡,封清瀾便道:「舅父,時辰不早,清瀾還得趕路,就此向舅父、舅母告辭。」
趙母急忙勸留,「你大伯生辰不是還有幾日才到,今天先在這兒留宿一夜,明日再上路也還來得及。」
趙楠貞本也想開口留人,但隨即想到還是該保有姑娘家的矜持,只能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瞅著他,希望他能聽母親的話,改變心意。
「多謝舅母,清瀾也想多陪陪舅父和舅母,無奈珍瓏軒裡有些事還等著我過去拿主意,等改日得空,再來拜望舅父、舅母。」
聽他這麼說,趙全榮雖覺可惜,卻仍微笑道:「既然清瀾還有事,那舅父也不多留你了。」
再說了幾句話,封清瀾離開趙府後,並沒有直接前往京城,而是繞道去了隔壁的安平縣,馬車駛進城中,進了一處隱密的宅邸。
第2章
封清瀾在安平縣一留便留了三日。
這三日裡,他一直都待在這座宅子裡,哪裡也沒去,鳳喜隱隱知道他是在等人。
她那日並未聽到萬瑞對少爺附耳說了什麼,事後少爺也沒有告訴她,服侍他多年,她很清楚,他若想讓她知曉的事會主動告知,他沒說,便代表著不欲讓她知曉,因此她也沒問。
此刻她安靜的侍立在書房裡,微微垂下眼,看著端坐在桌案後方、正讀著一本書冊的少爺。
封清瀾與封家其他的少爺不同,他們都生得端正敦厚,只有自家少爺生得清雅脫俗、溫潤如玉,當年他以十四歲之齡中了秀才,接著考中舉人,府中不少人都說,他的才智不遜於老爺當年,若進京參加會考,定能考中進士。
但是後來卻不知何故,他沒去參加會考,反而辦了家商號「珍瓏軒」,從商去了。
幾年下來,珍瓏軒在他操辦下,在各地已有數十家的分號。
為了方便旗下糧食的運輸,他還成立了漕運的船隊,除了載運自家的貨物,也運送其他商號的。
如今他身家豐厚,稱得上是腰纏萬貫的巨商富賈。封府裡的一切開支用度,也全都是由他負責,每個月他還命人為在京城的大老爺和兩位少爺定時送去一筆銀子,以供他們花用。
半晌,看完手中的書冊後,封清瀾吩咐道:「鳳喜,妳去安排一下,明日中午我們就出發,直接從朔江渡頭搭船去京城。」為了等萬瑞將人帶來,他已在這裡耽擱了三天,明日中午再不出發,便會趕不上大伯的生辰。
鳳喜沉吟道:「少爺,讓車夫趕得快些的話,也能在大老爺壽辰前趕到的,不需要走水路。」她知他坐船容易暈,因此他素來不愛乘船。
他沒改變主意,交代道:「走水路的話便不用連夜趕馬車,妳吩咐車夫待會兒先行出發,讓他將大伯的壽禮先送到京裡。還有,再準備些能助眠的藥來。」
安平縣臨著朔江,有船能直抵京城,從這裡到京城,走陸路約莫一天半的路程,走水路則能省下三分之一的時間。
「是。」鳳喜應了聲,知道他這是想在上船前事先服下助眠的藥,如此一來便能安穩的一覺睡到京城,不會受暈船之苦。
鳳喜剛離開不久,萬瑞便帶著一個人來到這座小宅院裡。
「少爺,我把人帶來了。」他指向身後的一名藍袍青年。
總算來了,封清瀾抬起眼看向萬瑞帶進來的人,起身相迎。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藍袍青年掩不住疲色,眼下陰影深重,但仍強打著精神,一跛一跛的走上前拱手向他道謝。「多謝兄臺派人搭救。」若非萬瑞領著幾個人從那群殺手的刀口下救下他,此刻他只怕已成為一具死屍。
來的路上,他已從萬瑞口中得知是他的主子讓他帶人過去相救,但當他問及他主子的身分時,萬瑞卻不肯再多透露。
封清瀾溫聲道:「四皇子無須多禮,四皇子一路趕來,必是累了,萬瑞,你帶四皇子先去歇息。」
對方雖然出手相救,但來歷不明,令他心頭有些無法安心,因此安明靖謹慎問道:「不知兄臺能否告知姓名,日後若有機會,也好讓我報此大恩。」
看得出他的疑慮,封清瀾沒有隱瞞地道:「在下姓封,乃荔城封家人。」
安明靖愣了下。「荔城封家?可是左相封辰剛大人府上?」
「沒錯,但我救你之事,我大伯並不知曉,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四皇子別再向外透露。」
安明靖趕緊頷首承諾,「我明白,你放心,我絕不會向人透露。」知他是封辰剛的侄兒,他心下安了不少,因為封辰剛為官一向清廉,與太子並不親近。
「如此四皇子可安心去休息了吧,有什麼事,等四皇子養足精神後再談。」
「好。」一天一夜沒睡,他確實是睏極,眼皮沉重得都快撐不起來,跟著萬瑞去房裡休息了。
沒多久萬瑞踅了回來,見封清瀾托著腮在思量著什麼,他逕自選了張椅子坐下,問道:「你打算怎麼安置他?知道他被救,只怕想殺他的人不會死心。」
封清瀾沉吟道:「我打算將他先安置在這裡。」
萬瑞嗤笑道:「來的途中,他還想著要回宮裡,向昏君揭發蘭貴妃的罪行呢。」
「他知道是蘭貴妃派人殺他?」
「眼下這種情勢,他再看不出來可就是個傻子了。」皇上原有九子,眼下除了太子、四皇子以及九皇子,其餘的都早夭。至於那些皇子是怎麼死的,可有不少內情。
蘭貴妃是太子的生母,九皇子還年幼,四皇子安明靖因為天生跛足,不受皇上喜愛,對太子沒有任何威脅,所以才能平安活到現下,不過前幾日他卻被皇帝貶到南郡。
得知四皇子將動身前往南郡,封清瀾便已派人暗中留意,一接獲有人想對四皇子不利的消息,他立即命萬瑞率人星夜趕往相救,所幸及時趕到,救下了他。
封清瀾淡淡說道:「安明靖若真回宮裡,必死無疑。」
「在來這兒的路上,我已跟他剖析過目前的情勢,但能不能勸他留下,可就看你了。」接著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萬瑞扯唇笑道:「你可知道這次蘭貴妃為何急著要除去四皇子?」
封清瀾雖不在朝中,但早在京城安插了不少眼線,因此對朝中形勢瞭如指掌。
「太子狂佞妄為,皇上為此已訓斥過他數次,可他每次都收斂一段日子後便又故態復萌,皇上對他漸生不滿,蘭貴妃必是怕太子被廢,才會設計誣陷四皇子,讓他被皇上貶出宮,再派出殺手想取他性命,如此一來宮裡就只剩下一個還不滿三歲的小皇子,自然容易對付了。」
仗著皇上的寵愛,這些年來蘭貴妃和她娘家的勢力幾乎可說是隻手遮天,想除掉一個人,易如反掌。
萬瑞嘲笑道:「若是四皇子和九皇子都死了,只剩下太子一個,那昏君對太子再有不滿,也無法廢了他。」他與皇帝有滅門之仇,因此開口閉口總是大不敬的直呼他昏君,「不過,若是讓蘭貴妃和太子知道你還活著……」在看見封清瀾瞟來的那記冷冽的眼神後,他識趣的打住話。
他很清楚封清瀾的性情看似溫潤儒雅,實則比誰都冷酷。
為了復仇,他十二歲就開始在外頭暗中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培植自個兒的勢力,除了供那些孤兒們吃住外,他還找來武師教導他們習武,這些全是要讓他們記得他的恩,為他賣命。
而他暗地裡做的這些事,封家的人沒有一人察覺。
才十二歲便已想得這麼深遠,他的城府之深,令人驚訝。
「哎,來回奔波這幾天,可把我累壞,我先去休息了。」說完,萬瑞站起來走了出去。
外頭不知何時開始飄起細雨,封清瀾站在窗前,望著紛飛細雨,思緒飄回十八年前。
那時他不叫封清瀾,而是叫安明巽,是宮中的三皇子,生母是惠妃。
那年夏天,他隨同父皇、母妃等人前往位於太堯山下的行宮避暑。
沒料到這一去,他母妃竟被以私通太醫之罪,被皇上賜了條白綾,而他則被一名侍衛悄悄抓走,帶往山上,那侍衛朝他胸口狠狠刺了一刀後,以為年幼的他必死無疑,也沒再細查,便將他給推下山谷,想毀屍滅跡。
也許是天祐,那一刀並未刺中要害,且山谷不算深,底下又佈滿茂密的野草,因此被推下山谷後,他只受了些不算嚴重的外傷。
由於母妃先前曾救過封辰剛一命,當時他被抓走帶離行宮時,恰巧被封辰剛給看見,於是他帶著隨從暗中一路跟著,看見他被殺,待那侍衛一離開,封辰剛便與隨從爬下山谷,原是不忍心見他暴屍荒野,想要幫他收屍,沒想到他居然沒死。
封辰剛便將他抱走,在附近找了戶農家,給了對方一些銀兩,讓他留在那裡治傷。
那時他雖年僅六歲,卻已是聰慧過人,突然遭逢這場變故,他有一段時間不曾開口說話。
封辰剛見他不言不語,問他什麼,他都搖頭表示不知,以為他是驚嚇過度,忘了所有的事。
封辰剛明白若將他送回宮中,只怕會同他母妃一樣沒個好下場,他沒能救惠妃,愧對於心,因此在他的傷稍微好轉些之後,便命人悄悄將他送回荔城封家。
為了讓他能夠名正言順的留在封府,當時是由太夫人親自對外表示,他是她已過世的二兒子流落在外的骨肉,被封家找了回來,從此他有了另一個身分,封清瀾。
因明白他的身分,因此太夫人對他疼愛之餘,仍透著抹尊敬,不敢像對待其他孫兒那般,一旦犯錯便嚴加斥罵處罰。
不過封清瀾也明白,封辰剛雖然救了他,但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為他報仇的,蘭貴妃勢力龐大,若他敢有異心,招致的便是滅門之禍,所以這仇他只能憑藉自己的能力來報。
這些年來他暗中隱忍籌謀,就等著為母報仇的一天。
如今,時機已快成熟,只要他的計劃不出錯,再過不久,他就能得償所願。
鳳喜安排好封清瀾交代的事情後,回到了書房,瞥見他就站在窗前,望見他凝視著半空中那抹透著恨意的眼神,她不禁停下腳步。
服侍他多年,她偶爾會在無意間瞧見他這樣含恨的眼神,她不敢問他在恨誰,每逢此刻,她能做的只是靜靜在一旁陪著他,等著他將眼裡的恨意再度收斂起來,恢復那溫雅和煦的神情。
不管他暗中在計劃什麼,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她都會傾盡全力幫他完成。


晌午時分,書房中瀰漫著一股梔子花的薰香,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一杯熱茶的安明靖,徐徐出聲傾訴,「這些年我以為因為身有殘疾,且父皇素來不喜愛我,我不會成為太子的威脅,定能平安度日,沒想到連我也無法逃過蘭貴妃的毒手。」
「四皇子今後可有什麼打算?」封清瀾溫聲相詢。
「我本來是想回宮向父皇揭發蘭貴妃的罪行,但是……」
見他突地停頓下來,封清瀾瞭然的接腔說道:「你沒有能指控蘭貴妃的罪證。」
安明靖俊秀的臉龐透著鬱色。「這麼多年來,也有一些大臣向父皇進諫過,但父皇寵愛蘭貴妃,從不把那些諫言聽進耳裡,最後那些勸諫的大臣要不是被貶黜,便是被誅殺,或是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近年來漸漸沒人敢再參奏蘭貴妃和她父兄的所作所為,現下蘭氏一族可說是權傾朝野。此刻縱使我手上有證據,只怕也沒命能回到宮中見到父皇。」經過萬瑞的剖析,他已明白自個兒如今的處境。
略一沉吟,封清瀾悠緩的開口表示,「若是四皇子不嫌棄,可留在此地休養。此處甚為隱密,宅子裡的幾個下人都是我信得過的人,不會有人將消息洩露出去。」
安明靖苦笑道:「如今我只是個落難皇子,能有棲身之所已是感激不盡,哪裡還敢嫌棄呢。只是,不知封兄為何要冒險救我,難道不怕被蘭貴妃察覺,引禍上身嗎?」他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之所以救四皇子,是因不忍見四皇子為蘭貴妃所害,我派去營救的人都是身手俐落之人,不會留下線索,這點四皇子請放心。」封清瀾思量了下,接著意有所指的暗示,「四皇子可安心在此休養,以待朝中情勢改變,也許有朝一日能回到宮中。」
安明靖微愣了下,神色有些激動。「你的意思是說,有人能扳倒蘭貴妃一派?」
「在下沒有別的意思,但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沒人能永遠佔上風,情勢總有改變的一天,四皇子何不耐心等待。」語畢,封清瀾站起身,指著身後一整個書櫃的書冊對他說道:「四皇子若在此閒著無事,可以拿這些書來打發時間。在下還有事要辦,無法多陪,請四皇子見諒。」
安明靖也跟著站起來,頷首道:「多謝封兄,以後若是我有能力時,今日之恩我定將報答。」
封清瀾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安排好下人服侍,再叮囑了一些事情後,便起程前往渡口。
萬瑞則暫時留下來保護四皇子,等過幾日再前往京城與他會合,因此只有鳳喜與他一塊上船。
上船前,他事先服下能助眠的藥。
他們所搭乘的是一艘大型的客船,從這裡順著朔江而行,不到幾個時辰便能抵達京城,因此走水路前往京城的商旅行人不少。
船上有艙房可供休息,鳳喜早已訂好了一間,上船後便領著自家少爺前去艙房歇息。
助眠藥的藥效開始發作,封清瀾已有些昏昏欲睡,進到艙房後便讓鳳喜退下。「妳也去歇著吧。」
「是,奴婢告退。」她輕聲關上房門離開。為了讓少爺能一路安穩的睡到京城,她為他找來的助眠藥藥效極好,能讓他很快熟睡,不受暈船之苦,待抵達京城後,藥效也差不多退了,少爺自然會轉醒。
她沒為自個兒訂艙房,出來後到了最近的客艙,找了個能望見艙房的位置坐下,保持著警戒,暗自留意四周的動靜,目光時不時便瞅向封清瀾所住的艙房。
她從懷裡取出一個貼身攜帶的荷包,拿出裡頭的一枝毛筆以及一張寫著她名字的紙。
這枝毛筆是她初學寫字時封清瀾送給她的,為了教她如何拿筆,他曾握著她的手,帶著她一筆一畫的寫著。
他當時寫下的便是她的名字,鳳喜。
她細細撫摸著筆和紙,回想起當年他教她寫字時的情景,不禁透著抹柔笑。
那年,才四、五歲的她被人牙子賣給了一個雜耍的老頭,那老頭為了賺錢,嚴厲的訓練她必須學會各種困難的雜耍把戲,要她跳火圈、頭頂著裝滿水的碗爬上木杆頂端等等。
只要她摔破了碗,就會被那老頭拿鞭子狠狠的抽打,她痛得大哭,可是她越哭,老頭打得越厲害。
約莫在她六、七歲那年,有一次被經過的少爺瞧見,便從老頭手中買下了她,將她帶回封府。
以前在雜耍老頭那裡,她時常挨餓,到了封府,他讓她吃飽穿暖,除了教她識字,還找來武師讓她習武。
「若妳不想再讓別人欺負妳,只有讓自個兒變強,妳變強了,便沒有人敢再欺到妳頭上。」
少爺的這句話,讓她發狠的努力學武,想讓自個兒變強,因為只要她變強了,她便能一直跟在他身邊,陪伴著他。
當她能打贏武師的那天,他對她說—— 
「以後妳就留在我身邊當我的暗衛,我把我的性命交托給妳,妳辦得到嗎?」
能得他如此信任,她激動的立下誓言—— 「縱使犧牲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會拚命護住少爺的安全!」
少爺將性命交託給她保護,而她則將自個兒的心給了他。
回憶起往事,她抬眸望著他所在的艙房,滿眼溫柔。
忽地,傳來一聲巨響,接著船身便開始劇烈搖晃。
船艙裡的客人頓時慌亂成一片,有不少人冷不防被震得摔到地上。
「怎麼回事?」
「孚城江域這一帶,遍佈不少礁岩,不會是撞上礁石了吧?」有人揣測。
「船身這麼晃,不會沉船吧?」有人提心弔膽的道。
有人啐了聲,罵道:「呸,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要亂說。」
然而真被這些人給料中了,這一帶礁岩遍佈,會影響船隻行進、十分巨大的岩石平常會露出於水面之上,熟悉附近水域的人,只要小心行駛便能避開。
但因前夜降下大雨,導致江水暴漲,原本露出的一些礁岩被淹沒於水中,以致船家一個疏忽,不小心將船駛了過去,船底就這樣撞上礁岩,頃刻間破了個大洞,江水嘩啦嘩啦的灌進船底。
鳳喜的武功不亞於萬瑞,在泰半的人都因此摔倒在地時,她仍穩穩安坐著,但如此猛烈的晃動令她很擔心在客艙中的主子,待船身稍稍平穩了些後,她收起荷包,起身想去看看他。
就在這時,船身忽地朝一邊傾斜,眾人沒法站穩,全都像滾桶般摔向傾斜的那一側,就連鳳喜也沒辦法站穩。
她艱難的爬起來,朝艙房走去,少爺服下藥,此刻正沉睡著,萬一船真的出事,她不敢想像後果會如何。
她是懂水性的,少爺也會泅水,可是昏睡中的他怕是無法自救,她得先去護著他才行。
船身傾斜得越來越厲害,身邊傳來的尖叫驚呼聲幾乎要灌破她的耳朵,她心急的手腳並用,費力的爬著,好不容易終於來到艙房前,才剛想打開艙門,船身驀地往下沉了一半。
她臉色丕變,使勁拉開艙門,她衝到榻前,想搖醒仍在昏睡中的少爺,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大的船身陷入江中。
洶湧灌入的江水瞬間便淹沒了整間艙房,慌亂之間,她扶著少爺,一邊閉氣,一邊拚命踢著水,游出狹窄的艙房。
離開艙房後,水域裡一片混濁,她看不清方向,見少爺仍遲遲沒有醒來,擔心他嗆了水,她沒有多想,俯身用嘴堵住他的嘴。
若是平時她絕不敢如此放肆,但危急關頭她顧不得別的,一心只想保住他的性命。
她兩手捧著他的臉,一邊將嘴裡的氣渡到他口中。
封清瀾仍昏睡不醒,嘴被堵住,他下意識的蠕動了下唇瓣,似是覺得不適,眉心不自覺的蹙攏。
她忽地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對少爺做了什麼事,她驚慌的趕忙放開他,沒了她的支撐,他猛地往下沉去,見狀,她又慌張的再抱住他,帶著他拚命往水面上游去。
直到她胸口的氣快耗盡時,她才拉著他浮出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
見他嗆咳了幾聲,仍沒轉醒,她趕緊拍撫著他的胸口,低頭看見他仍緊閉著眼,她眷戀的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那張清俊的臉龐。
思及這一生只怕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能與少爺這麼親近,她不禁將他抱得更緊,捧著他的臉龐,滿眼的柔色,情不自禁的再次俯下臉,愛戀的輕吻著他的唇瓣。
須臾後,才依戀不捨的離開他的唇。
江水寒涼,她不敢久待,怕他著了涼,她從他身後抱著他,朝岸邊游去。
江面遼闊,激流湍急,要橫渡江面並不容易,兩人的身子被江水不停的往下游沖去。
這時水面上漂浮著不少雜物,泰半是方才從船上散落的物品,她不斷閃躲著,以防少爺被砸中,耳畔還不時傳來一些呼救聲,但她實在顧不得其他人。
辨別了下方向後,她帶著他朝東岸游去。
水勢洶湧,波濤滾滾,若她此刻只有一人,游上岸應該不成問題,可她還要顧著少爺,便有些吃力。
她兩手牢牢抱著他,唯恐一個不留神就讓他被水流給沖走。
猛地,瞥見一只巨大的木箱被洶湧的江水給沖過來,她從背後抱扶著他,所以他是首當其衝,眼見就要撞上他,她急忙旋過身子,就在這時,旁邊一根尖銳的物品劃過她的臉。
臉上頓感一陣刺痛,但她無暇理會,因為緊接著巨大的木箱便狠狠撞上她的背,如此猛烈的一撞,饒是她武功高強,仍被震得胸口氣息一陣翻騰,一口血沒忍住,當即噴了出來。
她心知自個兒怕是被撞出內傷了,趕緊加快速度,想將他盡快送到岸上。
眼看江岸就在眼前,她卻已全身乏力,最後她勉強使出僅剩的力氣,將他往前一推,送到了岸上,她卻因脫力來不及上岸,被湍流的江水給沖走。
「少爺—— 」她驚駭的叫聲被滔滔的江水給淹沒。
她的身子被沖得越來越遠,在失去意識前,她安慰的想著,幸好她將少爺送上岸了,只要少爺沒事就好……


安平縣與孚城相鄰,朔江流經兩城,安平縣位於上游,而孚城位於下游。
剛在附近一座寺廟上完香,趙楠貞坐著轎子準備回府。
隨行的婢女幸兒不經意望向江中,驚呼道:「啊,小姐,您看,那艘船要沉了。」
聞言,趙楠貞掀起轎簾朝江面望去,果然看見一艘船已沉了七、八分,眼看就要整個沉沒。
她讓轎夫停下,剛下轎,就見那船以很驚人的速度沉入江裡,不解的問,「這麼大一艘船,怎麼會突然就沉了呢?」
「我瞧是撞上礁石了吧,這一帶江底遍佈不少礁岩,若沒留意,很容易就撞上。」抬轎的一名轎夫搭腔道。
看了一會兒,趙楠貞吩咐轎夫回府,剛轉身要上轎時,幸兒忽道:「小姐,您看,有兩個人朝這裡游過來。」
趙楠貞回頭看了眼,瞧著那兩人的身影隱約覺得有點眼熟,不由得走近細看。
待兩人游得更近了些,幸兒先認了出來,叫道:「小姐,那位公子看著怎麼好像前幾日才來過咱們府裡的瀾少爺?」
她定睛一看,發現此刻江裡的人確實很像是她心心念念的瀾表哥,她急忙回頭吩咐轎夫,「你們快下去將人救上來。」
「這……咱們可不懂水性。」兩名轎夫為難的道。
「你們真是沒用!」她氣急罵道。
幸兒出聲安撫,「小姐,您先別急,奴婢瞧他們就快游到岸邊了。」
她抬眸看過去,只見兩人距離江岸確實已不遠。
這時她已能看清封清瀾的面容,另一個則是他的侍婢鳳喜,只是瞧著兩人的模樣有些怪,似乎是鳳喜抱著瀾表哥游過來。
片刻後,就在距岸邊只有一臂之遙時,只見鳳喜將封清瀾往岸邊一推,下一瞬,她整個人便被江水給捲走。
見狀,幸兒脫口驚呼,「啊—— 」
「叫什麼,還不快隨我去將表哥給扶起來。」趙楠貞毫不在意鳳喜被沖走,只要瀾表哥沒事就好。
「是。」幸兒領命趕緊跟在自家主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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