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檸檬950
《千金上賊床》
出版日期
2016/07/08
數量
NT. 220
優惠價: NT. 174
為調查爹的死因、她家名駒下落及掀出十二爺的骯髒事, 
就算要女扮男裝,混進騰雲山莊當馬夫,她也拚了! 
因此當他讓她在莊內安居樂業時,她想的卻是「安駒,勒爺」── 
靠著育馬本事取得爺的信任,近身查案、揪出罪證勒令他伏法! 
只是啊,經過日夜查訪,她意外發現他跟傳聞實在差很大, 
非但不冷酷無情,反倒對身邊人照顧極了,撒錢賑災更不遺餘力, 
還不惜狠狠教訓愛好男色的王爺之子,只為力保她這假小子, 
甚至說出「不要隨便離開我的視線」的……咳,曖昧話語, 
當她遇難落水時,也是他衣不解帶的親自照料, 
一代航王連對她這小小僕役都這麼好,難怪會讓第一名妓傾心, 
喔不,這不重要,她不能輕易自亂陣腳,雖然真的很討厭(咕噥), 
她得專心查明真相,要不,萬一她錯放了殺父仇人該怎麼辦? 
可私心裡,她似乎越來越不想證明他有罪,而是盼證明他清白, 
她不禁懷疑,也許爺兒偷的不是馬,是她的心…… 
人類因夢想而快樂,所以縱使在絕望裡,我也從不停止作夢。
因為夢想是養分,讓貧瘠的土地亦能綻放出令人驚豔的花朵。

我是愛作夢的
春野櫻,不管你認不認識我,我都將用鍵盤敲出一頁頁的夢,
然後……邀你入夢。

 
  1.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2.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3.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4.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楔  子
杜求安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一路朝著目的地—— 騰雲山莊而去。
看著兩旁荒涼的景致,杜求安意識到自己已經離家很遠很遠了。
杜求安長到十八歲,還是第一回離家這麼遠。不為別的,只為那個名叫陸震濤的惡人。
陸震濤,在家排行老二,但大戶人家喜歡男丁旺盛,便在前頭加了個十。於是,大家不喊他陸二爺,而叫他十二爺或陸十二。
他出身名門,家中除了他,上有一兄長陸震雲,兄弟兩人各有各的事業。
陸震濤乃是河運的頭子,長河沿岸數十個碼頭全歸他掌管。凡是南來北往需要依靠河運買賣運送的貨品,都得經過他的永業航運才得以流通。
他富可敵國,但惡名昭彰。
據說他好色,身邊女人無數。他殘暴冷酷,嗜財如命。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渴望的,即便是殺人放火都得搶到手。
還有,他愛馬成癡。在他的騰雲山莊中,馴養著難得一見的名駒良駿,只要他看上眼的、有興趣的,不管是馬還是女人,都難逃他的手掌心。
而正因為如此,他看上了「初朧」。
初朧是一匹名駒,也是唯一一匹屬於育馬人,也就是求安的父親—— 杜遠鳴的馬。杜遠鳴向來替人育種,莊中雖有良駒十數匹,卻都是馬主託養,而非自有。
初朧毛色白如雪,眼神清透,體型美好,而且正懷著身孕,不用多久便能產下小馬。
陸震濤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杜遠鳴擁有初朧這匹名駒,便派人前來交涉,希望杜遠鳴出讓。
杜遠鳴不受重金引誘,斷然拒絕。不久,杜遠鳴便被發現死在長河河邊,而初朧也不知去向。
杜遠鳴的好友兼合夥人常安告訴求安,殺害杜遠鳴並搶走初朧的便是陸震濤,關於陸震濤的種種惡行,也是出於常安之口。
雖然常安說陸震濤財勢雄大,遊走黑白兩道,為人殘酷暴戾,要求安千萬別想著報仇之事。但殺父奪馬之仇豈能作罷?
養馬的人大都不會離水太遠,而陸震濤便住在遙遠長河的那一端。
為報父仇並奪回初朧,求安毫不猶豫的離開居住十八載的家,沿著長河,展開這趟險惡的復仇之行。
正陷入沉思,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回神,求安發現馬車停在一處草高過腰的草叢之中。
那答應讓求安搭順風馬車的兄弟檔突然不再和善,他們的表情變得兇惡,四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求安看。
「錢拿出來!」皮膚黝黑、體型粗壯的大哥沉聲喝著。
「你們……」求安此時驚覺自己遇劫,想也不想,她跳下馬車,拔腿狂奔。
「別跑!」
兄弟兩人追了上來,不一會兒將求安擒住並壓制在地。拉扯之間,弟弟發現求安衣下有「蹊蹺」。
他先是一愣,然後怪笑著盯著求安,「好樣的,原來妳是個娘兒們?」
「什麼?」大哥一驚,兩隻眼睛定定的看著求安。
求安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衣領,惡狠狠的瞪著兩人。
是的,她是個女人,為了人身安全,她扮男裝上路,也打算扮男裝直搗騰雲山莊—— 陸震濤的巢穴。
老實說,她還不知道該如何報仇並奪回初朧,但她相信父親在天之靈必定會護佑她。
一路行來,她遇上了很多好心人,她深信那是因為父親的護佑。可她沒想到卻在最後一段路遇上兩名披著羊皮的惡狼—— 
「大哥,真是太好了……」弟弟邪笑說著,便撲向求安—— 
第1章
兄弟兩人將求安撲倒在地,大哥擒手,弟弟抓腳,欲逞獸慾。
求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突然,咻的聲響劃破了冷凝的空氣,一條長鞭不知從何而來,狠狠的抽中了弟弟的背。
弟弟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鬆開了手。
「誰?!」大哥驚慌失措地張望四周,只見一名披著斗篷,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自荒草叢中走出。
求安趁機掙脫,驚坐在一旁,連忙整理了衣服。
黑衣男子年約三十,濃眉斜飛,傲氣十足,他的眼神冷酷鷙猛,透露著肅殺。他有一張端正好看的臉,但卻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求安,冷笑一記。「兩個人欺負一個小孩,算什麼漢子?」
「少來行俠仗義那一套,不關你的事!」大哥張牙舞爪,卻難藏眼中驚懼,一看便知是裝腔作勢。
「行俠仗義?」黑衣男子哈哈大笑,「我從來不興那套,純粹是心情不好。」
「有種就放下鞭子,跟咱兄弟倆赤手空拳的單挑。」大哥說。
黑衣男子想也不想的將鞭子一鬆,勾唇一笑,「你們一起上吧。」
兄弟倆聽著,互覷一眼,便聯手向他進攻。
黑衣男子出手迅疾且兇狠,每一擊都是直攻要害、毫不留情,不出幾招,大哥的手被他折了,弟弟也被他一腳踩在腳下。
他的腳踩住了弟弟的咽喉,弟弟滿臉鮮血,神情驚恐,喉頭因為他腳下的加壓而不斷發出咯咯聲。
求安一旁看著,心驚膽跳。雖然剛才這兩兄弟欲對她劫財劫色,可眼前黑衣男子要取他們性命卻也教她不忍卒睹,難以置身事外。
人命關天,不是誰都能定人生死。
「慢著。」她衝上前,一把拉住黑衣男人的手,「請放了他。」
他微頓,濃眉一皺,「你為他們求情?」
「他們雖作惡,但判定生死的不該是你。」她說。
他微微的瞪大了眼睛,然後一臉興味的打量著求安。接著,他低低的呵呵一笑,收腳。
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的弟弟一個翻身,連滾帶爬的爬向他大哥。
兄弟倆靠在一起,驚恐的看著黑衣男子,向他求饒,「大爺饒命,我們兄弟倆再也不敢了……」
黑衣男子看了求安一眼,「放?不放?」
她輕咬了一下嘴唇,果斷地說:「放。」
兄弟兩人一聽,立刻連聲感謝,然後互相攙扶著步向他們的馬車,逃命似的走了。
看馬車急駛向前,漸行漸遠,求安心想:爹果然還是有在天上護佑著我。
「欸。」突然,黑衣男子一聲沉喝。
她回過神,趕緊向他道謝。「謝謝大爺的相救之恩,但我無以回報。」
聞言,他一笑。
「無以回報?你倒挺有趣。」說完,他執起長鞭,轉身走開。
見他要走,求安不禁一震。這荒煙蔓草之地,杳無人跡,他若走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不由得叫住他,「大爺!」
他停下腳步,轉頭瞥著求安。
她趨前,語帶央求地說:「你有馬車嗎?」
「沒有。」他說。
「喔,那……」她怯怯地說:「我可否與你同行?」
他眉心一蹙,「你知道我要去哪兒?」
「我是不知道,不過我一個人行在這荒郊野外,有點……」她不自覺的蹙起眉頭,露出驚魂未定的神情。
「要去哪兒?」他問。
她抬起眼,「騰雲山莊。」
聞言,他微微一頓,「噢?去那兒做什麼?」
「謀事。」她說。
復仇之事乃是祕密,她自然不能輕易對任何人說。不過這隨口一句「謀事」,倒也讓她有了靈感。
她未經計畫及思考便貿然離家,說實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報仇,又當如何尋回初朧。可脫口而出的「謀事」兩字,讓她有了想法。
她女扮男裝,又懂育馬養馬,要到騰雲山莊謀份差事應該不難。
要得虎子,得先入虎穴。她若不想辦法進到騰雲山莊,便成不了任何事。
「你看起來身嬌肉貴,瘦弱膽小,能做什麼?」他問。
「我一點都不身嬌肉貴,我從小替人放牛養馬,能做很多活兒,而且我只是看起來瘦弱,力氣是很大的。」她說。
他上下打量著,若有所思。「走吧。」他突然說道。
「咦?」她一愣,狐疑的看著他。
「不是要去騰雲山莊?我帶你去吧。」他說著,轉身便走。
她一聽他要帶她去,立刻跟上。「大爺,此去騰雲山莊,還要走多久的路?」
「誰說要用走的?」
「咦?你不是說你沒馬車?」她疑惑地說。
他不耐地道:「我有馬。」


一個時辰的快馬奔馳,求安被震得快吐了。
她從沒見過騎馬騎得這麼瘋狂的人。因為他騎得太瘋狂,以至於她明明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也不得不緊緊的抱著他、抓著他,以防自己從馬背上摔下。
但話說回來,他座下的駿馬真非一般。
牠有著黑青色的毛色,軀幹四肢強健,毛髮亮澤,那雙眼睛明亮聰慧,一看便知是匹難得一見的良駒。
她想,他應也是個懂馬的人。
終於,速度慢了下來。被震得頭昏眼花的她,只聽見他說了一句……
「到了。」
聞言,她回過神,微側著身子探頭往前一看,只見不遠處出現一扇黑色大門。那真的是大門,目測約有兩至三個成年男子的高度。大門兩邊各自延伸開來的是兩面黑色高牆,長得快看不見盡頭。
門上掛著一塊黑底金漆的匾,上頭寫著「騰雲」兩字。
她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手腳不自覺的輕顫。光看那門面,她都有種進得去出不來的感覺。
雖然她知道來到這兒有風險,甚至是死亡威脅,可沒見到騰雲山莊前,那感覺並不深刻,直到現在……
驚覺到自己居然在發抖,她感到生氣。
不,杜求安,妳不能害怕,妳的殺父仇人,還有初朧就在裡面。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激勵自己,然後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大爺,送我到這兒便行了。」她說。
「無妨,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他說著,策馬繼續前進。
不一會兒,他們終於來到大門前。在這扇大門前,求安更可感受到它的雄偉、氣勢,還有那說不上來的壓迫。
這時,他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她正疑惑著,忽見大門慢慢開啟—— 
門裡出現了兩個壯漢,一見男子便恭敬地說:「您回來了。」
「唔。」他沉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看著身後的求安,「叫什麼名字?」
「呃……」她愣住,因為她尚在思索著為何騰雲山莊的人對他一點都不陌生,還說什麼您回來了。
回來?他住這兒?正思索著,她見他突然眉心一壓,瞪著她看。
「什麼名字?」他語氣顯得不耐。
「求、求安。」她慌了,老老實實的說出自己的本名。可一回神,她不禁感到不安惶恐。
為求安全,她該給自己起個假名的。想著,她感到懊惱。
「十二爺,這小子是……」
「他是來謀事的,把他帶去張健那兒,讓張健隨便給他安排個工作。」說罷,他對杜求安說:「下馬。」
「嗄?」
她還沒回神,怔怔的看著他。方才那壯漢喊他「十二爺」?陸震濤又稱為陸十二,難道……想著,她陡地一驚,驚疑又難掩恐慌的看著他。
陸震濤知道她爹有著名駒初朧,又知道她爹的馬場,必然對她爹做了一番調查,或許也知道她的存在。他知道杜遠鳴有個女兒名叫杜求安嗎?聽到「求安」兩字,他可有任何的聯想?
擔心他對她的身分有所懷疑,她不覺露出不安的神情。
「那個我、我姓周。」她囁嚅的補上一個姓。周是她娘的本姓。
她此時女扮男裝,雖名求安,但姓周,他……應該不會對她產生任何的懷疑吧?
陸震濤眉頭皺皺,「誰管你姓什麼,下去。」
看他對她一點都沒有起疑,求安暗自鬆了一口氣。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求安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輕而易舉就進了騰雲山莊,而且還是陸震濤本人帶著她來。
說到這個,她不得不說這一切都是天意安排。她哪裡想得到當她落難時,救她的人竟是陸震濤,而且他還答應讓她到騰雲山莊謀事幹活兒。
話說回來,陸震濤為何對她伸出援手?若他是個唯利是圖,做任何事都必須有所得的人,怎會救她?救了她,他得到了什麼?
喔對,她想起來了,當時他跟那兩兄弟說,他救她不是為了行俠仗義,純粹只是心情不好。
就是嘛,像他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搶名駒不惜害命的人,哪那麼好心?
「喂!」正發愣,身後傳來張健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趕忙轉過身。「張管事……」
張健是陸震濤的親信之一,陸震濤對他十分信任,他不在莊中之時,莊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交給張健打理。
「你在這兒發什麼呆?」
「沒……我、我只是……」
「嘖!」張健不耐的嘖了一聲,兩隻圓瞪的眼睛盯著求安,「你這小子幾歲了?」
「十、十八。」她怯怯地說。
「十八該是個男人了,怎麼還忸忸怩怩的像個娘們?」張健是個粗獷的北方漢子,最看不慣的就是那種陰柔溫吞的男子。
「真是不明白十二爺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帶你這種沒三兩肉的小子回來……」他打量著求安,「除了掃掃地,抹抹桌子,你到底還能做什麼?」
騰雲山莊需要的是幹粗活的男人,因此莊子裡的女人非常少,就算有也都是些有點年紀的大娘,未嫁的閨女或是年輕的婦人是絕計不會到莊子裡謀事的。
「我懂馬,可以去馬廄工作。」她毛遂自薦。
張健輕啐一記,「馬廄的工作都是粗重活兒,那些馬對十二爺來說全是寶貝,你要是不小心怠慢了牠們,十二爺還不剝了你的皮。」
「我從前在馬場工作,不只馬,就連豬牛羊都難不倒我。」她說。
張健一臉瞧不起求安的表情,語氣不耐地說:「得了,你還是掃掃地、擦擦桌椅,跟著那些大娘們幹活兒就好,別給我添亂了。」
這時,陸震濤走了過來,似乎聽見了張健跟求安的對話,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
「張健,怎麼了?看你吹鬍子瞪眼的……」說著,他睇了一眼求安,「這小子惹你不快了?」
「不快倒是不至於,只是……」張健是個有話直說的人,「十二爺,你帶這個毫無用處的小子回來做什麼?瞧!」
說著,張健一把抓起求安的手腕,將人提得老高,「這手腕簡直跟女人一樣細。」
放開求安的手,他又攫住求安纖細的肩膀,「看,這副肩膀隨便一壓就垮。」
鬆開求安的肩膀,他一掌拍在求安屁股上,求安整個人向前飛了三步,到了陸震濤面前才被他伸手攔了下來。
求安抬起臉,早已面紅耳赤,看著他,卻發現他正似笑非笑的睇著自己。
「十二爺,你看,我只輕輕拍他一下,他就飛得老遠。」張健一臉不滿意的挑剔著,「剛才還說想去馬廄工作,真是癡人說夢。」
「張健,得了。」陸震濤笑得無奈,「人我是帶回來了,你就當是給我面子,好好教他吧。」
陸震濤替她說話,倒是讓求安很驚訝。抓緊機會,她趕緊對著張健說:「張管事,我學東西很快的,請你不吝指教。」
張健看看求安,再看看陸震濤,然後嘆了一口氣。「我說十二爺,老幫你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我真是夠頭疼的了。」
「你是能者多勞。」他說。
「想當初我跟著你是希望能在永業航運幹一番大事業,怎麼你卻讓我幹起管家來了?」張健一臉哀怨地道:「我看你還是趕緊討個媳婦吧,咱們莊子不缺這種毛頭小子,缺的是女主人。」
「你饒了我吧。」陸震濤眉心一擰,像是怕張健囉唆,急急的走了。
看著陸震濤跟張健之間的互動,求安心裡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她聽說陸震濤是個很有架子的人,跋扈囂張,派頭十足,可看他跟手下相處時的樣子怎麼卻覷不見一絲高高在上的氣勢?
「欸!」張健又拍了還在發愣的求安一下。
「唉唷!」她痛得驚呼一聲。
張健瞪著求安,「唉什麼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她抿著嘴,沉默。


每天除了例行的活兒之外,張健都在對求安進行嚴苛訓練。他每天都要求安跑步、舉石,蹲馬步……直教她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樣。
喔不,她比狗累多了,莊子裡的狗可悠哉了,牠們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什麼事都不用做。
她混進騰雲山莊是為了到馬廄工作,以調查初朧的下落,可現在她卻只能掃地抹桌練練功。
事情真的比她想像中的還要複雜多了,一開始她以為扮成男裝,可以更輕易的達成目的,但她錯了,因為現在她是化名周求安的十八歲青年,是個男人,因此每天都得跟一群臭男人攪和在一起,不只吃,就連睡都脫離不了他們。
她得非常小心才能不讓他們發現她的祕密,也得非常忍耐才能忍受他們對她「動手動腳」。
其實跟他們相處不難,他們直來直往,不藏話也不藏情緒,高興或不高興全都寫在臉上,即使他們對她動手動腳時,她也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惡意或是狎意。
但縱使是這樣,這樣的碰觸對從前總是跟男人保持距離的她來說,還是需要極大的意志力去忍受及習慣。
「小子!」張健沉喝一聲,驚醒了正在發呆的求安。
她猛地回神,「是!」
「好小子,練功的時候你還能發呆?」張健不悅的看著求安,「你出來。」
她站了起來,走向前去。
張健的拳腳了得,平時也負責教授山莊裡的小伙子練拳。騰雲山莊需要壯丁及護院,而要能擔負起護院的工作就得具備基本的拳腳功夫。
當然,要能被挑上並參加護院培訓也不容易,像求安這種在張健口中所謂「先天不良的小雞」是根本連練功的資格都沒有的。可因為她是陸震濤帶回來的,張健才會「破例」把她抓來練功。
「正雄,」張健喊了一個年輕人的名字,「你出來跟他過幾招。」
「是!」名叫正雄的年輕人站了起來,走向前來。
看著他,求安不安的倒抽了一口氣。
雖然比起其他人,正雄並不魁梧高壯,但卻足足高了她一顆頭,骨架也比她大上一號。可張健都點名了,她硬著頭皮也得上。
果然,沒兩招,她就被正雄摔在地上,跌個四腳朝天。
看她這麼遜,其他人都在笑。求安覺得好氣,覺得好丟臉,覺得好不甘心,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爬了起來,埋頭就往正雄衝去,一把將他撲倒在地。
大家一聲驚呼,然後便替她加油吶喊。
正雄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擊嚇了一跳,但很快的便回過神來,掄起拳頭朝她臉上揮去。
「啊!」她慘叫一聲,眼前金星狂冒。
正雄兩個大步衝過來,一把拎起求安的衣領,得意的笑著,「你這隻小雞!」
她不服輸也不服氣,雖然眼前都花了,看不清楚了,還是揮動雙手拚命的反擊。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火氣直往上竄。
「行了。」突然,一聲沉喝傳來,正是陸震濤。
眾人一見他來,紛紛立定站好,齊聲道:「十二爺!」
求安聽見他的聲音,可她一時之間站不起來,她眼前又黑又花,整個人暈乎乎的。
一雙手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她一個重心不穩,倒在那寬闊的臂彎裡,她努力的瞇著眼睛,終於稍微看見了一點東西。
在她幾乎快變成一片黑的視線中,出現了陸震濤的臉。然後,她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睜開眼睛,她看見陸震濤,他也看著她,兩隻眼睛直勾勾的。
她猛然坐起,正想說話卻覺得臉頰好痛好痛。「唔……」她疼得都快掉下眼淚了。
「很疼吧?」陸震濤唇角一勾,伸手又在求安臉頰上按了一下。
「啊—— 疼!」她疼得直喊疼。
陸震濤嘴角笑意促狹,眼底卻有說不上來的溫柔。
「我已經跟張健說了,以後別讓你練功。」他說。
「咦?」她一怔,急道:「不行,我不想有什麼差別待遇,別人行,我也一定可以。」
「你從來就不是練功的料。」陸震濤挑眉一笑,「你還是跟李媽她們幹活兒就好。」
「可是……」如果她一直跟著李媽她們做些細活,就永遠都別想接近馬廄了。
「別可是了。」他打斷了話,然後丟了一個瓷罐過去。
她手忙腳亂的接住,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他目光一凝,深深的看了求安一眼。「消腫的,你的臉跟豬頭一樣,醜死了。」說罷,他走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狐疑的看著手中的瓷罐。他為什麼要對她好?因為她是他帶回來的?他對每個人都這麼好?還是……


求安正在掃地,正要去練功的正雄一夥人走了過來。
「欸,小雞!」
不知何時開始,「小雞」成了她在騰雲山莊的綽號,她討厭他們這麼叫她,卻又阻止不了。
她充耳不聞,繼續掃地。
「怎麼不理人?」正雄靠過來,一把搭住她的肩。
她推開他,懊惱的瞪著他,「做什麼?」
「你還氣那天我打了你一拳的事?」正雄蹙眉,「別這麼小心眼。」
「我沒氣,我在幹活,別礙著我。」她說。
正雄跟其他人賊賊的互看了幾眼,然後將她包圍住。
「欸,小雞。」一人問道:「你有那玩意兒吧?」
她一愣,疑惑的看著他,「什麼?」
「咯咯咯……」幾人怪笑著。
「就是展現男性雄風的那玩意兒啊。」正雄說。
她一聽,明白了。蹙起眉,她羞惱的瞪著他們。
「小雞,我問你……」正雄壓低聲音,「你還是童子雞吧?」
「咦?」她愣了一下,「童、童……」
「你一定還沒摸過女人,對吧?」
「什……」她面紅耳赤,抓著掃帚的手微微的發抖。
「瞧你臉紅成這樣,簡直像個姑娘。」正雄說著,摸了求安的臉一把。
她撥開他的手,生氣的瞪著他,「夠了,不要再動手動腳。」
求安的反應讓他們感到有趣,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彷彿有了什麼默契。
「抓著他。」正雄一聲令下,有兩個人突然的抓住求安。
她陡然一驚,拚命的想反抗卻動彈不得。「放開我!」她氣憤也驚慌的瞪著正雄,「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想檢查看看你有沒有那東西……」他說著,欺近過去。
求安嚇壞了,使盡力氣的掙扎踢腿,不讓他靠近她,這猶如受驚白兔般的反應教他們樂壞了,幾個人嬉鬧著,起鬨著。
「小雞,讓我們看看啊!」
「別掙扎,讓我們過目一下嘛!」
「住手!你們快住手!」她使出吃奶的力掙扎抵抗,可她的反抗卻只讓他們的情緒更亢奮。
她又急又氣,幾乎想開口大喊她是女人!
「快放開他!」突然,張健的聲音傳來。
幾個人嚇了一跳,趕緊鬆開求安,齊往聲源望去,站在那兒的不只是一臉惱怒的張健,還有面覆寒霜的陸震濤。
張健氣呼呼的走了過來,質問著,「時間到了,你們不去練功,在這兒做什麼?」
「我、我們……」正雄囁嚅地道:「我們只是在跟小雞開玩笑……」
「小雞?」此時,陸震濤走了過來,幽幽的問了一句,「誰是小雞?」
幾個人指著求安,小小聲地說:「我們只是看他好玩,鬧鬧他而已……」
「鬧?」陸震濤沉聲地道:「我遠遠的就見你們幾個抓著他,他都說不要了,你們還不肯放過他。」
「十二爺,我們……」正雄還想說話,聲音卻突然拔尖,「啊!」
在場幾個人,包括張健及求安都驚訝得瞪大眼睛,不因別的,只因陸震濤突然捏住正雄的褲襠,正雄疼得臉色發青卻發不出聲音。
陸震濤欺近他的臉,眼神彷彿刀刃般銳利,冷冷地說:「怎麼?這玩笑好玩嗎?」
「十、十……」正雄驚恐又痛苦。
「別再讓我看見你們欺生。」陸震濤說完,鬆開了手。
正雄疼得站不住,立刻蹲下身子。看他神情如此痛苦,求安忍不住同情起他來。
雖然他剛才對她做了過分的事,還差點害她自曝身分。可是看他受到這麼殘忍的「酷刑」,她又覺得於心不忍。
瞧他臉色發白,五官扭曲,便可想見有多痛了。
「你們給我聽著。」陸震濤掃視著幾人,神情冷肅,「不管是小雞,公雞還是母雞,他是我帶回來的,你們別玩我的雞!」
此話一出,一旁的張健竟忍不住的笑出聲音來,不為別的,只因他最後一句「別玩我的雞」。
陸震濤當然知道張健為何而笑。他也不怒,只瞥了張健一眼,「把這群臭小子帶走吧!」
「是的,十二爺。」張健答應一聲,跟幾個人使了眼色。
幾個人在陸震濤跟前就像猴子遇到山大王般,全都縮著脖子,壓低著臉,氣都不敢出的跟著張健走了。
求安怯怯的看著陸震濤,發現他那雙凌厲的目光仍死命的瞪著離去的正雄等人。那一瞬,她的心揪了一下。
她感覺到他非常的不悅—— 因為他們捉弄了她。
老實說,他如此維護她,真的教她十分驚訝及不解。她不過是個小廝,他為何替她出頭、為她解圍,還說了那麼好笑的話—— 別玩我的雞。
想到那句話,剛才的不適、不悅及驚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甚至,她也覺得好笑。
「還笑得出來?」忽地,他沉聲地說。
她疑怯的看著他,「我……」
「讓我說出那麼可笑的話,你還笑?」他眼底有一絲懊惱。
她微低著頭,抬起眼簾,小小聲地說:「十二爺剛才是氣瘋了吧?」
「廢話!」他瞪了求安一眼,轉身離去。


自從陸震濤教訓了正雄的事傳開後,再也沒人膽敢拿求安尋開心,大家都感覺得到陸震濤對求安是特別的,卻也沒人敢碎嘴。
求安也覺得奇怪,不解他為何對她特別的維護。他喜歡保護弱者?不,她聽說他是個霸道好戰的人,喜歡挑戰強者,對弱者則不屑一顧。
那麼,他為何總是出面維護她,而且根本不在意別人會是什麼想法?
她感到困惑,腦子裡毫無頭緒。
「求安!」正出神,大嗓門的李媽喊了她一聲。
「來了!」她答應一聲,急忙跑向李媽。
李媽遞給求安一個食盒,「這是熊二的午膳,你拿去給他。」
「熊二?」她愣了一下。誰是熊二?
「你還不知道他啊?」
她搖搖頭。
「熊二是負責看守西邊馬廄的人。」李媽說:「本來他的飯都是春花送的,可她今天不舒服,我腳又不好,你就幫忙跑一趟吧。」
求安是第一次聽說西邊馬廄的事,也是第一次知道有熊二這個人的存在,於是趁機試探著。
「李媽,山莊的西邊還有馬廄?」她知道騰雲山莊有兩個馬廄,都在莊院的東邊,一個養著的是馱運的馬,一個則養著陸震濤所收集的名駒良駿。
西邊的馬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那兒需要有人特別看守?難道……
李媽說:「喔,西邊馬廄是除了十二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入的馬廄。」要不是十二爺特別看重求安,她也不會把送飯的事交給這小子。
「是嗎?裡面有什麼蹊蹺嗎?」她語帶試探。
李媽揚笑,「能有什麼蹊蹺?不就養著馬嗎!」
「是什麼馬得派人看守著?」她急問。
李媽微頓,一臉狐疑的看著求安,「怪了,你怎麼對十二爺的馬這麼有興趣?」
「我……」迎上李媽那狐疑的眼神,她心頭一震。
她警覺到自己問得太急切,太令人生疑了。不成,她得沉住氣,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絕不能心急壞事。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說著,她接過食盒,笑說:「我現在就去。」
提著食盒,依照李媽的指示,她走了好遠一段路,終於來到山莊西邊的馬廄。這個馬廄不大,地點幽靜,捱著高牆邊建造,四周草木扶疏,十分隱密。
因為地點如此隱密,更讓她感到可疑。為何陸震濤要在這裡再蓋一間馬廄,而且派人看守,不准閒雜人等接近或進入?
據她所知,他所收集的名駒都養在東邊的其中一個馬廄,而且並沒有讓人特別看守。那麼,為何這個小馬廄需要熊二寸步不離的看著?這裡面的馬特別名貴?
或是,這裡的馬是見不得光、來路不明的?忖著,她忍不住偷偷繞到馬廄後方想一探究竟。
馬廄的屋頂挑高近兩層樓的高度,窗也開在很高的地方。她躡手躡腳的來回繞了一下,卻找不到可以窺探的地方。
她將臉貼在牆上,聽不見任何的聲音,正想小聲的喊一聲「初朧」,一聲沉喝嚇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是誰?!」
循著聲音望去,一名身形高大壯碩的中年人正站在那兒,他背著光,她覷不清他的臉,但光看身形就夠嚇人了。
「我、我叫求安,是李媽叫我送午膳來的。」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她一下,「你是小雞?」
「……」她真沒想到自己竟聲名遠播。
「你剛才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在做什麼?」他神情嚴肅,以審視的目光看著求安。
她使勁搖搖頭,「沒,我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只是一時找不到前門……」她囁嚅地道:「請問你是熊二叔叔吧?」
「食盒放著,別囉唆。」熊二冷冷地說。
「是……」她小心翼翼的將食盒擱在他腳邊,「那個……裡面有馬嗎?」
「關你什麼事?」熊二眉心一皺,「就算你是十二爺的小雞,也不得在這兒多嘴,有什麼事問十二爺去。」說完,他抓起食盒,旋身便走。
第2章
求安真沒想到西馬廄的守備竟如此森嚴,那熊二嚴肅謹慎,不茍言笑,看來不好親近也不好對付。
但也因為如此謹慎且神祕,便不難想像養在那馬廄之中的馬有多名貴稀有,甚至是不得見光了。
騰雲山莊難進也難出,那馬廄又有專人看守,想打開那馬廄大門,不易,想騎著馬離開騰雲山莊,更加不易。
她得再仔細思索,從長計議,而眼前她要更加的小心,切不能打草驚蛇,露出馬腳。
那天之後,她「小雞」的綽號不脛而走,所有人都小雞小雞的叫著她,私底下甚至會說她是「十二爺的小雞」。
這對她來說不是壞事,因為這麼一來,所有人都覺得她在陸震濤跟前有著特殊的地位便對她更禮遇、更寬容一些,也更方便她在山莊裡自由來去—— 除了西馬廄。
她一定要好好幹活,努力取得陸震濤的好感及信任,唯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接近,甚至進入西馬廄一探究竟。
「小雞!」正要回李媽那兒幫忙,身後有人大聲喚她。
她回過頭,正是趙世東。趙世東年約三十,亦是陸震濤的親信,但比起張健,他和藹可親多了。
他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將手上那幾疊折好的衣服塞在她手裡,「麻煩你把衣服拿去浴場給十二爺。」
「咦?」她一愣,「為什麼?」
「為什麼?人有三急,我快憋不住啦!」說著,趙世東掉頭,飛也似的跑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求安呆了好一會兒。
怎麼派給她這樣的工作啊?送衣服去浴場給陸震濤?她可是個姑娘耶!喔對,在他們眼裡,她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而是個男人。
唉,看來,再不樂意,她還是要走這一趟。話說回來,陸震濤要入浴前幹麼不把衣服帶進去?
她不情不願的朝著浴場的方向前去,來到浴場外,沒看見半個人守著,只隱約聽見浴場裡有說話的聲音。她想,裡面除了陸震濤,應是還有別人。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硬著頭皮走進去。
進到裡面,熱氣拂面,那充滿空中的水氣彷彿雲霧般,遮蔽視線,她走上前,不慎滑了一跤—— 
「啊!」她這一滑,整個人跌進浴池裡,狠狠的吃了幾口水。
這時,有人將她從水裡拉了出來,她全身溼透,狼狽極了,更尷尬的是她發現拉她上來的是陸震濤,而且他光著身子。
「啊!」她驚叫一聲,連忙掩著眼睛。
「哧。」
忽地道,她聽見女人的笑聲。她一驚,轉過身,驚見在她後面有個美豔動人的年輕女子。
女子有著白皙、溫潤如羊脂般的肌膚,她的眼波流轉中帶著一種勾人的魅,彷彿能迷惑人心般。
她意識到自己滑進池裡,而且就落在陸震濤跟女子中間,女子身上只著一件薄如羽翼的罩衫,池水浸溼她的身子,那美好的曲線展露無遺。
瞬間,她明白了,原來陸震濤正跟這女子洗著鴛鴦浴。
「你真壞事。」陸震濤淡淡的說了一句。
她轉過臉看著他,迎上他那深深的、帶著侵略感的眸子。她不敢直視他,把臉一低,卻又看見他水底下隱隱約約的身軀,她羞紅了臉,心跳加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裡擺。
「你在做什麼?」陸震濤不疾不徐,不慍不火地問。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得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是……那個趙、趙大哥叫我拿衣服……我……然後……」
「欸。」突然,陸震濤伸出手抓著她的肩膀,「看著我,好好說話。」
「你沒穿衣服!」她摀著眼睛,又羞又氣的大叫。
陸震濤先是一頓,然後勾唇一笑。「你我同是男人,害什麼臊?」他問。
「可不是?」女子輕輕的搭上求安的背,捱近在求安耳邊低聲地說:「小哥,怎麼你看著我反倒沒感覺呢?」
求安還是個黃花閨女,跟兩個裸身入浴的男女如此接近,教她又驚又羞得心臟都快從嘴巴蹦出來了。
她想逃,可一時之間慌了手腳,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小哥,你可曾碰過姑娘?」女子輕聲的問,在求安耳邊哈著氣。
她使勁的搖搖頭。
「喔,原來如此呀。」女子一笑,「十二爺,待會兒我兩位妹妹就到了,不如讓這位小哥一起同歡吧?」
聞言,求安陡地一驚。她說什麼?待會兒還有兩個姑娘會來?所以說……陸震濤要跟三個女子一同入浴同歡?
突然,她腦子發麻,然後轟轟隆隆的響,常叔說的果然一點都沒錯,陸震濤是個性好女色的色胚。想著,她覺得好生氣、好噁心。
「羽翠這提議不壞。」陸震濤笑視著她,「你就留下來一起玩吧?」
她氣憤的揮開他的手,惱怒的瞪著他,然後幾個大步走向池邊爬出浴池,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欸!」陸震濤叫住人。
她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荒唐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小雞!」陸震濤喊了一聲小雞。
她停下腳步,但不知為何而起伏的情緒卻平靜不下來。
「再幫我拿套衣服來。」他說。
她只用力的點頭,然後邁開大步走出浴場。稍後,她遇見帶著兩位姑娘進來的趙世東,便順便要趙世東將衣服送進去。
趙世東出來後,跟求安聊了一下,她才知道原來在浴場裡跟陸震濤洗鴛鴦浴的正是醉月樓的名妓—— 莫羽翠。
「醉月樓是船運重鎮臨河最大的青樓,裡面的姑娘各式各樣,猶如百花爭妍,而其中最美豔的一朵花便是莫羽翠了。」趙世東說:「她今年二十有二,性情高傲,從不迎合客人,咱們十二爺是唯一能進得了她香閨的男人。」
「咦?」
「每回十二爺去臨河,幾乎不住在行館,而是宿在她的香閨中。」趙世東續道:「十二爺設宴款待客人也都是在醉月樓,並由莫羽翠帶領她那一班姊妹們伺候十二爺的客人。整個臨河都知道她跟十二爺的關係,私底下也都戲稱她是『陸夫人』。」
「陸夫人?」
「可不是?」趙世東一笑,「莫羽翠對於這個稱號是喜歡的,每當有人喚她一聲陸夫人,她總笑得特別燦爛。」
「十二爺真有娶她為妻的打算嗎?」不知為何,她竟對他的情事感到好奇。
聞言,趙世東笑了起來。「小雞,你真是太天真。」趙世東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逢場作戲罷了,怎會當真?」
「十二爺不喜歡她?」她問。
「當然喜歡,可她拴不住十二爺的心呀。」說著,他使了個眼色,「咱十二爺像匹野馬,沒有女人駕馭得了他,即使是莫羽翠那樣練達世故,手腕高明的女人。」
「……」她沉默,思索著。
「怎麼?你對莫羽翠有興趣?」他問。
她急忙搖頭,「才沒有!」
趙世東見求安漲紅著臉,忍不住一笑,然後很義氣地道:「小雞,下次有機會帶你去臨河開開眼界吧。」
「謝了,我沒興趣。」她微微板起臉來。
「貓沒不愛腥的。」趙世東說。
她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我討厭腥,腥最噁心了。」話畢,她轉身就走。


求安作了一晚的惡夢,夢見什麼她不記得了,只知道醒來時感覺很不好,情緒也糟糕透了。
一早,張健來叫她,說陸震濤有令,命她自今天開始便搬到靜湖苑去隨侍。
初初聽到猶如天打雷劈,但再細想,簡直是老天幫她。她想進西馬廄,非得得到陸震濤的允准不可,而要得到他的允准,她要先得到他的信任。
往後貼身伺候他,她只要好好表現討他歡心,必然有機會在他的允准下,或是隨他一同進入西馬廄。
於是,她立刻跑到李媽那兒為他備早膳。見了李媽,李媽給了她四人份的早膳。
她愣住,「十二爺早上吃這麼多?」
李媽打趣笑道:「傻瓜,十二爺床上不只他一個人。」
「……」她又呆住。
「昨晚莫姑娘跟她的兩位姊妹在靜湖苑留宿。」李媽說:「這會兒她們應還睡著,不過你還是先把早膳送過去吧。」
莫羽翠跟兩位姊妹留宿靜湖苑陪寢?陸震濤一個晚上要三個女人陪睡?想著,她雞皮疙瘩直起,整個人覺得不對勁。
往後她住在靜湖苑,是不是老會看見那些不該看的,聽到那些不該聽的?老天爺,光想她就頭皮發麻、渾身不舒坦,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走出騰雲山莊,遠離這些狗屁倒灶的鳥事。
可,不行啊!
無論如何她都得留下來,她得學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本事,因為父仇未報,初朧也還沒尋獲。
說服了自己後,她提著沉甸甸的食盒朝靜湖苑而去。
進到靜湖苑,偌大的苑裡靜悄悄的沒半點聲息,似乎正如李媽所說,他們都還在睡覺。
哼,想必是一夜纏綿,累癱了吧。
她穿過兩道拱門,進到內苑,只見房門前的廊下坐了一個人,正是陸震濤。
他醒了,只著一件單衣半露著胸膛,閒適的坐在那兒,聽見她行走的聲音,他朝她望了過來。
他沒說話,但唇角懸著一抹興味帶著促狹的笑意。
她提著食盒來到廊下,盡可能的保持笑容及禮貌—— 即使見著他半露的胸膛著實讓她手足無措,心慌意亂。
不為別的,只因她腦子裡有著那些她揮之不去的畫面。
「十二爺,我給你……還有姑娘們送早膳來了。」她說。
「擱著吧。」他說:「『姑娘們』還在睡。」
看著她慌亂又拚命裝鎮定的樣子,陸震濤覺得有趣。是的,求安的反應就是那麼有趣,有趣到他想把人帶在身邊,隨時隨地看著那逗人的反應跟表情。
「你不問?」他問。
「問什麼?」她問。
「張健跟你說了吧?」
她想他指的應是要她搬到靜湖苑隨侍之事。「張管事說了。」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突然要你到這兒來?」
「十二爺自有道理,求安不敢多問。」她得表現得恭敬一點、乖順一點。只要能服侍得他滿意,討他歡心,相信她總有機會一探西馬廄。
「我喜歡你……」
求安心頭一跳,驚疑的看著他。他喜歡她?慢著,她現在是男子打扮,他說他喜歡她……天啊!他該不會不只性好女色,就連男色都……
看她立刻漲紅了臉,還一副受驚的樣子,陸震濤唇角不自覺的一揚。
「我喜歡的是你的反應。」他促狹地道:「你臉都紅了,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我沒以為什麼。」她力持鎮定,直視著他。
「你真是太有趣了。」陸震濤直視著求安,閒閒的問道:「你還沒碰過女人吧?」
她一怔,瞪大眼睛看著他。
「你十八了,該見見世面了。」
「碰過女人就算是見世面了?」她秀眉一擰,「十二爺未免把我看得過於膚淺。」
陸震濤微頓,挑眉笑睇著求安,「怎麼我覺得你不喜歡女人?」
「我對女人沒有敵意,但也不需要需索無度。」她說。
聞言,他哈哈大笑。「好個需索無度。」
他知道求安暗指他的不是,可他一點都不在意。
這時,莫羽翠自房裡走了出來,身上只罩了件單衣,半露酥胸,看見求安在外面,她一點都不吃驚,亦不因自己衣衫不整而感到不自在。
反倒是求安看著她,臉又紅了,不是莫羽翠那白嫩的胸口教她害羞,而是她腦海裡又出現了一些畫面。
莫羽翠往陸震濤的腿上坐,整個人靠在他的胸膛,一雙嫵媚的眸子直往她飄過去,嬌聲問:「是昨天的小哥?」
「他叫求安。」陸震濤說。
「求安?」她一笑,「好名字,人活著就求安樂。」
「妳求的何止是安樂?」陸震濤若有所指地說。
莫羽翠微頓,然後嬌媚一笑,「我跟十二爺一樣,還求享樂。」說著,她在他臉上親了一記。
看著他們卿卿我我,求安只想立刻離開,但不知為何,她的腳像是被釘住了。
「唉呀,小哥的臉都紅了……」莫羽翠笑視著求安,問:「害羞?」
「他純情,還沒碰過女人。」他說:「我看,問問妳那兩位妹妹,誰能讓他開竅吧。」
「那不是問題。」莫羽翠笑視著滿臉通紅的求安,「小哥這麼可愛,我那兩位妹妹一定非常喜歡,只是十二爺昨晚那麼折騰她們,今天怕是沒辦法應付了。」
他們的對話露骨得讓求安想找個洞鑽,她又羞又氣,身體不自覺的顫抖。
什麼折騰、什麼應付,他們說的話盡是些邪淫、不正經的話,可他們卻滿不在乎,甚至還當是笑話。
說真的,之前陸震濤為她出頭時,她還對他有一絲的好感……喔不,那也不是什麼好感,她只是覺得他有那麼一點點與傳聞不符的可能。
可現在,她相信所有關於他的傳聞都是真的。
「小雞,不如我讓她們留下來,今晚你……」
「十二爺!」她鼓起勇氣打斷了他,神情嚴肅地道:「我很潔身自愛的。」
陸震濤跟莫羽翠因求安的回應而愣了一下。
「如果沒事,我先告退了。」說著,她轉身飛也似的跑開。
看著求安倉皇逃走的身影,陸震濤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莫羽翠看著他,不禁驚疑。她鮮少看見他笑,而且是哈哈大笑,但一早她已看見並聽見他哈哈大笑兩回,而逗笑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害羞的孩子。
她心裡很不是滋味,柔荑探進他單衣裡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肌。
「十二爺,」她聲線軟軟地、嬌媚地道:「想不到一個黃毛丫頭能逗得你如此開懷?」
聞言,陸震濤微怔,「妳知道?」
她嬌嗔道:「我見過的女人不比十二爺少,十二爺能識得她的身分,我不能?」
陸震濤挑眉,「倒是。」
「她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要假扮男人?」她問。
「是我把她從兩個惡棍手中救回來的,當時她便已做男子裝扮。」他續道:「她說要到騰雲山莊來謀事,我就帶她來了。」
莫羽翠一怔,疑惑地說:「十二爺向來謹慎,怎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進到山莊?」
他眉梢一挑,「只是個丫頭,惹不了什麼事。」
「她女扮男裝隱藏身分,便是有祕密吧?怕是從哪裡逃出來的……」
「若真如此,我收留她,豈不功德無量?」
她眉心一擰,「這還是最好的狀況,就怕她有其他意圖……」
「那丫頭傻不愣登的,行事馬腳盡露,成不了什麼事。」
「十二爺把她帶在身邊,圖什麼?」她語帶試探。
陸震濤想都沒想,「好玩,有趣。」
她眉心一蹙,略帶惱意,「想必羽翠已經不好玩,不有趣了?」
他看了她一眼,「妳跟她,不同。」語罷,他將她自腿上拉起,「我餓了。」
莫羽翠不語,逕自思量。


怕求安不懂得伺候陸震濤,李媽親自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項。而她發現,陸震濤是個容易伺候的人,幾乎沒什麼特別的喜好或要求。
「其實十二爺以前是不用人伺候的。」李媽將該注意的事項都說了後,補上了這一句。
她一怔,「李媽,妳是說……」
「我是說,十二爺從沒讓誰專責伺候過,除了吃的,他什麼事都自己來。」李媽說著,笑咪咪的看著她,「他讓你去靜湖苑伺候,想必是真的很喜歡你吧。」
聽著李媽的這番話,她莫名感到憂慮,卻也覺得歡喜。
歡喜的是,若陸震濤真的特別喜歡她,那麼只要她好好伺候著,想必終能順心如意的取得他的信任,接近西馬廄。
但她也憂慮他「特別」的喜歡她。他喜歡她什麼?覺得他像隻小貓小狗?把她當「弟弟」?還是……不自覺地,她又想起他跟莫羽翠的事。
他喜歡的是女人吧?而且還是莫羽翠那樣女人味十足,狐媚妖嬈的女人。自己眼下是個毛頭小子呢,就算恢復女兒身,也是個黃毛丫頭……
他不會喜歡她的。對,她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
就這樣,她帶著簡單的隨身物品住進了靜湖苑,陸震濤給了她一間小房間,離他房間僅十幾步的距離。
靜湖苑有一口專用的井,井水清甜純淨。
雖是深秋,井水沁涼,但陸震濤還是習慣用這水梳洗,並不需要特別將水溫過。
一早起來,她先去向陸震濤請安道早,卻發現他的房門虛掩著,她喊了幾聲,沒人應,見四下無人,她忽生一念,決定偷偷溜進他房間查探。
進到房裡,發現他不在床上,被子也早已疊放整齊。昨晚他確實是睡在靜湖苑的,也就是說他是起了大早出門,而出門前已經整理好床榻。
要她到靜湖苑來伺候他,卻自己把事情都做了,可見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李媽沒騙她,他確實是不用人伺候。
那他到底為何要她到靜湖苑來……喔,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得趁此機會好好查查他房裡可有任何可證明他派人殺害她爹、奪走初朧的鐵證。
抓緊時間,她開始在房裡翻找起來。但說真格的,她也不確定自己想找的是什麼,他的房間沒有太多東西,幾只櫃子裡裝的也都是四季的衣物,並沒有什麼可疑的物品。
環顧他的房間,她苦思著。
快想想啊,杜求安,如果是妳,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哪裡呢?
從前她爹不准她看閒書,因此她總把閒書藏在枕頭或被褥底下。對了,他的床!
忖著,她立刻衝到他床前,正要掀開床褥,一聲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妳幹麼?」
「啊!」她嚇了一跳,尖叫一聲,直覺反應的轉過身來。
一轉身,迎上了陸震濤的眼睛,她兩腳一軟,整個人倒在床上。
她才倒下,陸震濤忽地欺近,俯視著她。「妳在我床邊做什麼?」
迎上他具有侵略感的眸子,她心跳加速,全身不自禁的顫抖,「我、我只是……啊?!」
話沒說完,陸震濤突然伸手輕碰她發燙的臉頰,唇角一勾地道:「小雞,我發現妳長得真漂亮。」
「什麼……」她陡地一驚,兩隻眼睛瞪大。
「難怪大家要捉弄妳,妳實在太不像男人了。」說著,他的指腹輕輕的抹過她顫悸的唇片,聲線低啞地道:「如果妳扮成姑娘,應該也不會有人質疑妳的身分吧?」
求安像是因為受驚而暫時失去意識的小動物般,瞪著兩隻眼睛望著他,沒了反應,沒了聲音。
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身體,還有胸口都在燃燒,很難受。
她知道自己要躲避,可是她的身體像是不屬於她一樣,她喘不過氣,臉漲得通紅。
看著她這樣的反應,陸震濤幾乎快笑了出來。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她似乎藏著祕密卻又破綻百出,她假裝鎮定,但總是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她來到騰雲山莊是純粹想有個地方安身抑或是有其目的,但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她都沒有她自以為的那麼機靈深沉。
一直以來,他所接觸到的都是一些厲害的女人。她們在各自的領域中有著比男人還突出的表現,她們沉穩內斂,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
而她,只要他隨便一出手,就能教她驚慌失措。
他不得不說,對他來說,她真是太有趣了。她像把琴,輕輕一碰就能蹦出優美的聲音……
「我想聽妳發出更多美妙的樂音……」他不自覺的道。
聽見這句話,求安整個人驚醒。她一把推開他,像驚恐的兔子般蹦跳開來。
看著她,他笑了起來。「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他深深的注視著她。
她堅定的瞪著他看,像是在思索他所言真假。
看她是真的嚇壞了,陸震濤稍斂笑意,收起謔意。她太有趣了,他可不能嚇跑她。
「我只是捉弄妳罷了,別當真。」話鋒一轉,他問:「妳在我房裡做什麼?」
求安定定心神,「我、我是來跟十二爺請安道早,順便問你幾時梳洗,幾時用膳,進來後見十二爺不在,本想替你整理床鋪,沒想到……」
「整理床鋪的事,我習慣自己來。」說著,他逕自在桌邊坐下,拉了拉衣領。
這時,求安才發現他一身汗—— 在這深秋時節。
「十二爺去練功?」她問。她得對他的日常行程更了解才能準確的掌控時間,免得發生剛才那種驚險的意外。
「跑馬。」他說著,目光一凝的注視著她,「初見面時,妳跟我說妳懂得育馬,是嗎?」
她點頭,「是的,我以前曾在馬場學習過。」
「喜歡馬?」他問。
她毫不猶豫地道:「是的,我喜歡馬。」
她自幼喪母,是她爹一手將她帶大的。跟在育馬名師的父親身邊,她不只懂得育馬的技術,還非常喜歡馬。
「唔,」他神情輕鬆地道:「馬是非常具有靈性的生物,有著高貴的靈魂。」
「咦?」聽見他這些話,她心頭一緊,不為別的,只因她爹也曾說過相同的話。
「妳仔細看過馬的眼睛嗎?」說起馬,他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牠們的眼神帶著聰穎及慈悲,彷彿對這世間有著某種憐憫及疼惜。」
她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馬。她爹喜歡馬,但馬對她爹來說,同時也是謀生吃飯的工具,可她感覺得到馬對陸震濤而言,不只是馬,而是一種溫暖的救贖。
他為什麼如此愛馬?是不是在他的生命之中曾發生過什麼事?
不知怎地,此刻看著他,她緊繃警戒的情緒竟然鬆懈了。
「馬是最能信賴的朋友,比人更值得信任。」他說著,深沉的黑眸突然鎖住了她。
她心頭一震,警覺到自己剛才竟然鬆懈,不禁懊惱起來。
「我先給十二爺打水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武裝起自己。


求安趁機翻過陸震濤的床鋪了,但她什麼都沒發現。
靜湖苑總共有四個房間,最大的那間是陸震濤的寢室,次大的是她的房間,另兩個小房間堆放著陸震濤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用箱子裝著。
她每天趁隙一個一個的打開那些箱子,花了幾天時間,終於看完了其中一間房間裡的箱子,卻一無所獲。
箱子裡都是一些沒用的舊東西,是陸震濤從前的衣服,還有他練過的字帖、他的書、他兒時的玩具……她什麼都沒發現,卻發現他似乎是個念舊的人。
因為那些東西,他都妥善的收藏著、保管著。
她爹曾說過,念舊的人都不會是壞人,可是在他身上不能如此斷定吧?
目前為止,他好色的傳聞已由她親眼證實,接下來呢?她會一一證實他是常叔說的那種視財如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趁著他出門跑馬,她決定進入最後一個堆著箱子的房間。
這兒的箱子疊得老高,底下都是大箱子,但最上頭擱著一個精緻的小花梨木箱子,她搬來凳子爬了上去,伸手去搆那箱子。
就在她終於搆到那箱子時,門口傳來陸震濤的聲音—— 
「妳在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手一撥,小箱子掉了下來,咚地砸在她額頭上。
「啊!」她疼得飆淚,睜不開眼睛,整個人從凳子上倒了下來。
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她痛極了,沒心思想著要推開他,只是摀著額頭,眼淚直掉。
真的好痛呀!
「這是在做什麼?」陸震濤眉心一擰,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那花梨木小箱子多麼堅硬啊!砸在她額頭上肯定會撞出個印子來。怕會傷到她眼睛,他趕緊將她抱到椅子上坐著,抓開她的手。
她淚眼汪汪,想必是真的「痛徹心腑」了。看她額頭上一處印子紅通通的,他好氣又好笑,已經沒心思想她究竟在翻找什麼了,此刻,他只在意她的傷。
「幸好沒弄到眼睛。」他說著,用手掌輕輕的覆在她額頭上輕輕的揉。
「好疼……」她顧不得羞,只是可憐兮兮的喊疼。
「當然疼,那箱子可硬了。」他邊說,邊溫柔的揉著她的額頭,然後彎下腰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吹著。
這會兒,求安終於回過神,她陡地一驚,心跳加速。
他的動作很輕柔,他的聲線很溫暖,他的手好熱,氣息很熾燙,瞬間,她身體如火燒,呼吸變得困難。
她不敢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她竟然很「享受」。
不!不!不!她這是在幹麼?她不該有這種感覺,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他是壞人!他是壞人!他是壞人!她在心裡不斷的對自己說著。
於是,她推開他的手,警戒的看著他,「我、我沒事。」
陸震濤深深的注視著她,沉默了一下,「是嗎?」
她女扮男裝,恐怕連名字都是假的。她來到騰雲山莊做什麼?她想接近他?接近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想成為他陸震濤的女人,享受富貴榮華?
不,若她要的是這個,不會總是警戒著他。
他知道她這些日子都在找東西,她要找什麼?或是想偷什麼?她以為他這兒放著什麼貴重的東西嗎?
她是如此的遲鈍,如此的驚慌,不管做什麼都是破綻,他一點都不擔心她會對他或是騰雲山莊造成什麼危害,但他對她充滿興趣及好奇。
他故意伸出手碰觸她的額頭,「又紅又腫的,哪會沒事?」
她整個人一縮,避開他的觸摸。
「怕什麼?」他問。
她搖頭,「我、我不喜歡男人碰我。」
「噢?」他挑挑眉。不喜歡男人碰她?她曾受過什麼傷害嗎?或是她在逃避著某個男人?
難道真如莫羽翠所說,她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
「那女人碰妳就行?」他挑眉一笑。
她抬起眼,懊惱的瞪著他,「我都不喜歡。」
「為什麼?」他問:「妳是『男人』,不喜歡男人碰妳再自然不過,可為何不喜歡女人碰妳?」
「我、我守身如玉!」她衝口而出,「不是像十二爺這樣隨便的人。」
此話一出,她自己嚇了一跳。還說要討好他、求表現,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她懊悔極了,不禁愁著一張臉。
陸震濤看著她,安靜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哪裡隨便了?」
她怯怯的看著他,咬了咬嘴唇。
「說,我讓妳說。」
他真要她說?好,可是他自己說的喔!
「我、我是聽說的,然後我也看見了。」她直視著他,鼓起勇氣回答。
「看見?」他微頓,然後挑眉一笑,「妳是說我跟羽翠的事?」
「我聽說十二爺好色,無女不歡。」她說:「前些日子,我親眼得見十二爺一晚要三名女子陪侍。」
陸震濤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這種本事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
她漲紅著臉,羞惱的看著他。「食色,性也。但能克制自己的慾望,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
「小雞,」他笑睇著她,「我可是個健康強壯,而且未有妻室的正常男人,對女人有需求及渴望,也是自然不過的事。」
「我、我不認同……」她弱弱地說。
「不是我隨便,是妳太純情了。」陸震濤深深一笑,故意問:「小雞,妳有相好的女人嗎?」
她一怔。相好?他是指有那種關係的女人嗎?想著,她又紅了臉。
「沒有嗎?」他唇角一勾,「難怪妳這麼大驚小怪。」
她才不是因為沒有「相好」,才對他跟莫羽翠的事大驚小怪。
她負氣地說:「我在老家有未婚妻!」
聞言,他微頓,「噢?是嗎?」
「是!」她一臉篤定,「她在等著我衣錦還鄉!」
陸震濤一笑,「怎樣才算是衣錦還鄉?」
「我懂得育馬,我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育馬人,然後回去娶她。」她胡謅著。
他深深看著她,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地道:「好。」
她一愣。好什麼?
「從明天開始,我讓妳到馬廄去做事。」他說。
以為自己聽錯,求安一臉呆滯,瞪著兩隻眼睛愣愣的望著他。
他伸手往她的臉頰捏了一下。
「啊!」她回過神,叫了一聲。
「好好做,讓我瞧瞧妳的本事。」他眼底有對她的期許。
她興奮地說:「那我是不是不用……」
「不是。」他打斷她,「差事一碼歸一碼,晚上一樣回到這兒來聽候差遣。」
她賣力的點點頭,「是!」
他看著她,淡淡的一笑,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彎腰撿起地上的梨花木小箱子細細的檢視著。
她想起剛才摔了他的東西,小心翼翼地說:「十二爺,我不是故意摔你的箱子,只是……想整理一下。」
「唔。」他沉沉地應了一聲,眼神專注的看著那小箱子。
「那是什麼?」她怯怯的問。
「我娘的東西。」他說完,手一舉,輕鬆的將小箱子放回原位。
她愣住。
「小雞,」他注視著她,神情凝肅,「沒事不要進來摸東摸西,這裡面全是我最重要的東西。」話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她呆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後環顧斗室。
這裡面全是他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他娘親的物品,還有其他的嗎?


 
近期瀏覽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