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是辜家五代來唯一的女孩,
也明白爸爸媽媽哥哥是真的極盡所能疼寵她,
可是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必須要學習獨立自主,
好不容易經過一番家庭革命,她終於如願來到法國學習做甜點,
可她沒料到享譽國際的名廚竟就是那天救了她的俊帥男人,
不知怎的,接下來每次只要看到他,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
且從未進過廚房、手忙腳亂的她,意外得到他一對一的指導;
搬食材差點仆街,是他大手一撈,讓她免於變成麵粉人;
就連在市場巧遇,他也主動牽著她的手,理由是怕她迷路,
她不曉得他對她的種種特例是從何而來,
直到她差點在泳池溺斃,才確定心急如焚的他是真的喜歡她,
果然,巴黎這個浪漫之都讓一切都變得如此醉人美好,
不過她卻忘了一個最嚴重的問題——
一向愛女如命的爸爸,怎麼可能輕易把她交給另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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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人說—— 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辜沛婷完全贊同這個說法。
她爸爸從事西藥製造、進出口、批發及經銷業務,在醫藥界是享有盛名的藥商,經營藥業有成,偏偏五代來,辜家都生下壯丁,沒有女孩,這奇怪的「陽盛現象」對辜家來說,她的誕生就像是觀世音顯靈,宛如神蹟一樣的稀奇珍貴、光輝聖潔。
爸爸說,她滿月時,他還特地在飯店擺設百桌宴席款待親朋好友,慶祝辜家「求女有成」的規格,其盛況就像是迎神作醮一樣風光啊!
她是辜家五代來唯一的女孩,上有一個哥哥,大家都說身為么女的她長相可愛甜美,大眼靈活,嫩白的皮膚彷彿能掐出水來,個性聰明伶俐,所以打小她更是爸爸寵、媽媽疼、哥哥愛的掌上明珠,是個天生不必做家事,能享有精緻物質生活的小公主。
一般女孩們所嚮往的漂亮衣裳、洋娃娃、玩具……舉凡是她喜歡的,爸爸一定會想盡辦法討好她、滿足她。
家人對她的寵愛,應有盡有,不虞匱乏,而爸爸對她的呵護照顧更像便利商店,二十四小時不打烊,全年無休。
還記得她六歲時長麻疹,發燒鼻炎皮膚癢,食慾不振,全家人如臨大敵,陷入備戰狀態,爸比大半夜帶著她去醫院掛急診,連續三天不闔眼,就怕她病情起變化,又怕她抓破疹子,一直守在她身邊照顧,好不容易情況穩定下來,媽媽叮嚀她不准吃冰品,哥哥也不准她吃醬油,但爸比心疼她,總會偷偷買冰淇淋讓她解解饞。
在她十歲那年,她開始發起「獨立宣言」,爭取自己走路到巷口大樓上鋼琴課,當她搭電梯上樓時,噗~噗~偷偷放了幾個連環屁,當下她心虛臉紅,惹得同學和家長掩鼻搧風,所有懷疑的目光一致射向她時——
「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吃太多地瓜了。」
她仰頭,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正憨笑的替她承擔大家丟來的白眼,不禁瞪直眼。
喔~原來頭戴寬帽、穿著洋裝,自告奮勇承認的重量級噸位大嬸,不是別人,是她爸比!
爸比為了保護她,又怕被她發現,所以特別喬裝成女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只是最後還是露了餡……這件事教她又氣又笑又感激,永生難忘!
雖然她是備受家人疼寵的么女,是爸比捧在手心裡呵疼的心肝寶貝,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卻覺得越來越不自由。
她已經二十五歲,不再是小孩了,跟她一樣讀外文系的同學,不是在國外深造,要不就在社會上接受磨練,賺摳摳,積極在追尋自己的夢想,只有她,大學畢業後,還待在家裡當個公主。
噯!這並非是她要過的生活。
她當然愛爸比、媽咪和哥哥,但是這樣一直被保護著,走到哪裡都有人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再也受不了,她想要脫離爸比和家人保護的羽翼,獨立自主。
她喜歡吃甜點和法式料理,嚮往自己可以成為甜點名廚,曾經聽同學提過有一位享譽歐洲、得到法國最佳工匠獎的藍帶甜點主廚手藝精湛,深受英國女王喜愛,她也想到法國藍帶廚藝學校取經,跟他學廚藝,也渴望體驗異地生活。
她年輕,什麼都願意嘗試,對學習甜點有著強烈的熱忱,所以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說服爸比,想辦法追尋自己的夢想。
趁著晚餐結束,家人都坐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的時候,她從飯廳走來對家人說——
「爸、媽、哥,我有事想跟你們討論。」
「什麼事?」大家將目光焦點移向她。
「呵~也沒什麼啦!」她綻出甜甜的笑容,兩根食指相對互敲,希望緩和家人的不安。
「好,婷婷,來,來爸這邊坐。」辜世允拍拍沙發椅的手把,笑容和藹可親得像陽光一樣。
辜沛婷坐到爸爸身邊,藕臂勾住爸爸的手,大眼閃著慧黠的靈光,俏皮的說著,「爸~我想去學甜點和法式料理,想做好吃的蛋糕給爸、媽和哥哥吃,你說好不好?」
「好啊!」哥哥辜浩桀表示支持。
辜世允眉頭微皺的看著女兒,眼神盛滿關心的握著她的手。「好是好,可是妳從來沒進過廚房,廚房裡有刀有火的,很危險的。」
「對,妳爸講的有道理,廚房太危險了。」媽媽周愛玲立刻附和,平常都是她在廚房忙著,從沒讓女兒在裡頭待超過兩分鐘。
「爸、媽,就是因為我長那麼大都沒有碰過菜刀,也不懂料理,去露營時,我才被同學們嘲笑說是溫室裡的花朵、米蟲一隻,很丟人欸~」
早料到會遭到反對,辜沛婷想起了以前被同學糗的事,邊說邊嘟起嘴,哀怨的大眼滲入委屈黯然。
「是誰說我女兒是米蟲的?」辜世允和善的臉立刻轉為陰沉凶惡,一想到女兒被欺負,他就恨不得想把對方劈成兩半,丟到焚化爐去。
「不管啦,爸~你得先答應人家再說,我無法忘記那種被看不起的感覺,我是你的女兒,絕不能讓人看扁。」辜沛婷極力爭取獨立。
辜世允和周愛玲面面相覷,心疼不已,沒想到這樣疼女兒,反而讓女兒心中蒙上一層陰影,有了立志向上的決心。
寶貝女兒不服輸的個性真像他。
他看著一向活潑俏皮的女兒秀眉微皺,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埋藏著濃濃的委屈,他心一揪,罪惡感驟升,不忍心啊~
既然女兒那麼有骨氣,當爸的只好遷就她,改以支持她。「好、好、好,妳說,爸依妳就是了。」
辜沛婷聞言笑逐顏開,「我就知道爸對我最好了,我想去巴黎學廚藝。」
「妳說八里啊,好,好,什麼時候……」辜世允頻頻點頭。
「不,是法國的巴黎。」知道爸爸會錯意,她糾正。
「什麼,到哪?」辜世允一驚,瞠目結舌的看著女兒,下巴差點掉下來。
「她說巴黎!」哥哥和媽媽說完,表情呆滯的看著從未離開家人視線的辜沛婷。
「是啊,爸,你不是跟我說過,想要成功,就一定要跟成功的人學習嗎?巴黎藍帶廚藝學校有一位甜點主廚安德烈(Andre)是百年飯店董事長的兒子,他的廚藝登峰造極,他所研發的甜點不只是美食,也是創意的藝術品,不但深受總統的喜愛,也擄獲英國女王的味蕾……所以我想跟他拜師學藝。」
辜世允看著女兒充滿嚮往和渴望的閃亮眼神,看得出她對到巴黎學習甜點滿懷抱負和熱情,但他心裡真的捨不得她去那麼遠的地方。
「不行,一個女孩子跑到法國太遠了,沒有家人在身邊照顧妳的生活起居怎麼行?」周愛玲第一個反對,澆她冷水。「而且妳是英語系,又不是法語系。」
辜沛婷的表情像洩了氣的皮球,轉而向爸爸求救。
「妳媽說得對,妳從沒有離開家人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我也覺得不妥……」辜世允擔心女兒的安危,而且一去又不是三五天,他會想念她、牽掛她。
「妹,要學廚藝別跑那麼遠,我幫妳找一個去法國學廚藝的甜點名廚來家裡教妳,不就好了。」辜浩桀提議。
家人過分保護的關心和自主權被剝奪,使得辜沛婷胸口膨脹怒意,她倏地起身,鬆開爸爸的手臂抗議。
「我已經二十五歲,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當一輩子的公主,我只是想去體驗人生,學習獨立而已,難道這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嗎?」她眼眶泛紅,充滿委屈的哽咽聲音表達著她的不滿和請求。
「婷婷,我們是因為愛妳……」辜世允和周愛玲異口同聲地說著。
「爸、媽,愛我就不該保護我,我的人生必須自己創造,誰都不能決定我的未來,所以請不要把我當作小孩子一樣約束我的行動,我不能一直依賴你們,有一天,我也希望可以照顧你們和哥哥,所以,請讓我培養獨立的能力好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了。
他們都知道沛婷從小就是俏皮開朗,一直是大家捧在手心的公主,但他們更了解她從來不是個恃寵而驕的女孩。
凡事她都勇於嘗試,並且抱持高度熱忱,所以無論是長輩或同學都喜歡她,但家人對她的限制和保護太多了,壓抑太久的結果,終於使她忍不住要掙脫家人保護的羽翼,想展翅高飛。
辜世允內心湧上不捨和感動。
雖捨不得女兒跑到法國學廚藝,但他心中又暗暗讚佩著寶貝女兒的決心。
她有主見,有自己的夢想,若是阻礙她,怕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他的自私。
「好吧,爸答應妳。」辜世允不再阻礙女兒,還支持她的決定。
「老公……」
辜沛婷驚楞,以為自己聽錯。
「妳這固執又勇敢的個性太像我了,爸決定讓妳去巴黎學習廚藝。」
「爸……」辜沛婷雙手摟住爸爸的頸子,喜極而泣。「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呵呵~我可不要女兒在我身邊,卻對我懷恨在心,那樣我的心會更痛的。」揩去女兒頰上的眼淚,他心裡更在乎的是他在女兒心中的分量,只能增加,絕不能減少一絲一毫。
「爸~謝謝你。」
「所以,妳得答應爸要好好學習,別讓爸失望了。」
「遵命!」
辜沛婷搭著觀光巴士在巴黎街頭穿梭,仰頭望去是整齊劃一、宏偉而精緻的建築,廣場上淙淙噴泉以及美麗的雕像、雄偉屹立的艾菲爾鐵塔、百貨公司櫥窗裡的時尚精品,以及到處林立的莊嚴教堂,還有坐在露天咖啡座品嚐咖啡的俊男美女……
終於來到美麗時尚的巴黎,她掩不住興奮和喜悅,心中充滿探索和期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爸爸的安排下,她必須住在長期定居巴黎的叔叔家,接受傭人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只要出門都有保鑣跟在她身後,這三天下來,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無法自由自在的觀光,讓她的心口不禁升起一股小小的遺憾。
她知道爸爸是因為關心她,才會派人保護她,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像是長不大的孩子,需要保母和保鑣照顧。
今天,她只不過想一個人去百年晶池飯店一帶逛逛,自在的嚐嚐甜點,滿足視覺享受和口腹之慾,但在接近晶池飯店那一站下了車,身後那個「汗草粗勇」、皮膚黝黑的法籍男子,就如同牛皮糖一樣緊跟著她。
她終於忍不住停步,回頭,用英文和跟著她的男人說:「可以讓我自己一個人逛嗎?」
「我奉命保護您,小姐。」回應她的是一張正經八百的撲克臉。
「可是你跟著我,我很不自在。」隨時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就少了一份探索巴黎的樂趣,不好玩。
「對不起,我不能離妳太遠。」
可惡!她一定要想辦法甩掉這個盡忠職守的牛皮糖才行。
她走在大街上,大眼骨碌碌的轉動,接著彎進一座富麗堂皇的哥德式教堂,保鑣當然也跟了進去。
「我去一下洗手間……你也要跟來?」
男人頓了半晌,表情尷尬。
「你去幫我買一杯咖啡,我上完洗手間馬上出來,兩分鐘後在門口會合,謝了。」她從包包裡拿出零錢,把法郎塞到他手心,對他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完全不給他說「不」的機會。
「我先在門口等妳,再幫妳買咖啡。」他還是不放心。
「好吧,隨你。」她沒好氣的嘟起嘴,眼眸卻閃過一絲慧黠狡光。
他妥協了,這正是她逃跑的機會。
他在前門等著,她從後門溜了出去。
她很緊張的往前跑,邊跑邊往後看,突然,那個汗草粗勇、盡忠職守的男人,就在距離她身後五十公尺遠的巷口出現了。
嚇~陰魂不散的傢伙!他看到她,也追了上來,她一驚,趕緊跑進前方的地鐵入口,在人群中穿梭,咻咻咻的閃躲著他,然後買票衝到月台,在千鈞一髮之際,嬌小俐落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鑽入車門剛開啟的車廂裡。
待他好不容易找到人時,車廂門已闔上,他被阻絕在外。
隔著玻璃門,喘著氣的她,向那個慌張不安、來不及趕上車的男人,露出甜美可愛的笑容。「掰嘍~」
他又氣又惱的回以瞪視。
隨著地鐵加速前進,保鑣身形變成小點點,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鬆了一口氣。呵呵~終於徹底的甩開那個緊追不捨的牛皮糖了。
她在畢加爾站下車,走出地鐵,已經傍晚,她買了一球冰淇淋,邊吃邊沿街逛著,她頭一次有著自在如風的感覺。突然,她看見前方一座建築物上頭有個霓虹繽紛的大風車。
她頓下腳步,不自覺來到夜總會,眼睛隨著霓虹燈閃耀著粉紅色澤的光輝。
巴黎,是一座集時尚、浪漫、美食、建築之美,風情萬種、迷幻璀璨的國際城市,要在平常,她是絕對不能在這裡溜達,不過今天,算是機緣巧合,她一定要深入感受當地的文化特色才不枉來巴黎一遭。
她走進巷弄裡,兩旁林立著情趣用品商店和餐館酒吧,她看了直發楞,視線不知該往哪放。
某些店家外貼著情色豔照,一張張裸女圖就在眼前,姿態撩人性感,教人臉紅心跳。喔,God!她好像來錯地方了,這是男人專屬享樂的「觀光」世界……
「小姐,妳長得真可愛……」
她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一個渾身酒味、頭髮微禿的男人,突然噁心的摸了她的臉頰一把。
「對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小姐……」她退一步,躲開他的手,用英語回絕他。
「別跑!東方美人,今晚妳就陪我一夜。」他一臉猥瑣,咧嘴淫笑,如獲至寶般,大手已經不客氣的在她身上胡亂摸著。
她掙扎著要掙脫男人的放肆無禮不成,男人已摟住她的腰,在她身上磨蹭。
「我不是這裡的人,混帳,色狼!快放開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Help!救命~救郎~」她不斷大喊英文、法文,甚至中文夾雜台語的各種救命語言,「救命……」
「放開她!」一個強悍威嚴的聲音突然暴吼。
她看見一個輪廓粗獷的帥哥,略帶棕色的濃密頭髮微捲,配上一對粗粗的濃眉,深邃有如寶石般散發精銳燦光的棕眸,過分挺直的鼻梁顯示出他的傲氣和剛硬,那緊抿的薄唇及堅毅乾淨的下巴,陽剛線條比例,充滿著強悍和霸氣。
這男人的長相帥氣過頭,就像是時尚雜誌裡跳出來的男模。
目測望去,他應該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身形魁偉挺拔,雖然穿著輕便平常的黑色軟呢羊毛衫和休閒褲,卻掩不住他內蘊的自信和威嚴強悍的氣勢,那非凡的氣質和魅力,震懾人心,教人無法移開眼睛!
「你是誰啊?」醉漢死抓著她不放。
「如果不想坐牢,就放了這女孩!」他說話的氣勢驚人,警告意味濃厚,棕眸射出的冷芒,教人不寒而慄。
他剛才聽到那一串罵人的話裡夾雜著中文,他好奇回頭,看見了一個東方女孩遭一個醉漢非禮,腳步不自覺加快。白天,這裡會有觀光客出現,不過少有女人在晚上單獨闖進來,所以,他猜這女孩肯定是個脫隊的觀光客。
她長相甜美,棕眸澄澈明亮,柔嫩白皙的膚質透著粉紅的色澤,看起來清純得像個剛成年的女大學生,而她身穿一件不規則的棉質罩衫,連身的短褲下是一雙勻稱嫩白的腿,這嬌巧柔美的東方女孩,就像一隻小白兔,誤闖入大野狼充斥的森林,教人不由自主的為她著急心疼。
「我的事……你少管,啊~」醉漢聲音微發顫,但又捨不得放棄到嘴的小白兔。
高大驃悍的男子突然反手抓住他,使他痛得該該叫,只好鬆開緊握她的手,魁偉男子趁勢拉住她的手,往大街跑。「快走!」
他一向不是好管閒事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伸手救她,如果不是來這附近找料理的食材,他也不會經過紅燈區,總之,他看見有人欺負在異地遊歷的東方女孩,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她仰頭望著他,他不但人帥,還挺身救了她,她的內心感激不已。
他是她的英雄。
他身上有一股刮鬍水的清新香氣,好好聞,而他握著她的手,充滿有力和溫暖的安全感,驅除了方才的慌張不安。
最奇妙的是,以前被爸爸和哥哥碰到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出乎意料的教她臉紅不已,一顆心也卜通卜通的狂跳著。
一個人探索巴黎沒多久,就遇上帥哥解救她,這意外驚喜,讓她突然希望他可以拉著她的手繼續在巴黎大街上奔跑,這感覺還不賴。
跑出紅燈區一大段路,他們才停下來。
「對了,妳的同伴呢?」他大氣也沒喘一下,平穩的用英語和她溝通。
而她上氣不接下氣,微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還喘不過氣來。「我……沒有同伴。」
「沒有同伴,妳住在哪間飯店?」
「我……沒有住飯店。」
「妳不是迷路的觀光客嗎?」他濃眉一挑,驚詫的望著她,她的兩頰紅通通的,就像水蜜桃一樣,可口極了!
「不,我……不是。」
「不是?」他一楞,努力撇開她和可口水果的聯想,「那為什麼跑來這裡?」
「只是隨便逛逛。」她解釋後,嘴角微揚,泛起一抹清純的甜笑。
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微瞇的棕眸蘊含慍意,忍不住提出警告。「妳還笑得出來,全世界的醉漢都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紅燈區不是妳這種女孩該去的。」
「嗯,謝謝你救我,我剛到巴黎上課學東西,很多路還不熟,可以請您帶我去晶池飯店嗎?如果你有空的話……」
經過剛才被「恐怖鹹豬手」襲擊後,她戒慎恐懼,擔心晚上自己一個女生單獨搭地鐵會有危險,而這個大帥哥人高馬大,一臉威嚴正派,待在他身邊特別有安全感,兩人又能用英語溝通,如果能借他一用,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心裡打了個突,好奇的盯著她。「去那做什麼?」
「我想吃安德烈名廚做的甜點。」
「安德烈妳知道他?」瞧她澄澈純淨的大眼,閃耀著對甜食的朝聖和對名廚的崇拜,他不禁好奇的問著。
「嗯,他的廚藝精湛,做出來的甜品是一種創意藝術品,而且聽說他是晶池飯店的小開,飯店裡的甜點都是他設計研發的,連英國女王都對他的廚藝讚譽有加,他是我最崇拜的名廚,也是我這輩子最想學習的對象……對了,你有空嗎?」她自顧自地說著,最後睞著他一派嚴肅的俊臉,露出無邪的笑臉。
這女人不知打哪來的,真不知死活!
要在平常,他可沒閒工夫跟一個小女人瞎耗,他工作多,忙得很,天天都在跟時間賽跑,飯店的廚房裡少不了他指揮坐鎮,所以他必須快點甩掉她趕回飯店,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她那燦爛的笑靨,他突然脫口而出——
「我正好要去晶池飯店。」
「喔,是嗎?你跟朋友約在飯店見面嗎?」她驚喜不已,逕自猜著。
「我開車,不搭地鐵。」見鬼了!他何必那麼坦白回答她,這樣還甩得掉這個麻煩嗎?
「太好了,所以……我可以搭你的便車嘍?」
他轉身,逕自往原路踅回,而她也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腳長,步行速度快,她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
他突然停步,沒有多加留意的她就這麼撞上他寬闊厚實的背,一陣好聞的清爽氣息襲入鼻間,她的心也像小鹿一樣,跳啊跳啊,撞出失調的頻率。
「妳就那麼信任我?」轉身,他低頭問她,棕眸攫住沒有心眼的她。
「嗯,你是好人啊~」她用肯定句,打算巴住他不放。
這女人真邪門。
他挑眉,思索著。很多人都形容他是廚藝界中的惡魔,只要他眉心一攏、棕眸一瞪,外加暴吼,三段火力全開的野獸氣勢,足以讓人寒毛豎直、全身發抖,連續三個晚上作惡夢,可能還會尿失禁,雖然他不是壞人,但仍有必要提醒她人心險惡,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人,可不會寫在臉上。」他臉色鐵青的板起臉,還算保留的啟動第一階段的臉部威嚇表情。
「壞人不會提醒人這句話吧?」她仰著頭反問,噙著笑意的嘴角,露出可愛的小梨渦。
「妳太單純,涉世未深!」他目光犀利的瞪著她,繼續啟動第二階段的威嚇模式。
「是嗎?」她保持笑容,輕鬆回答。
「女人,妳不要……過分天真!」他的聲音不到暴吼,但已經能引來路人側目。
這樣足夠把這種嬌滴滴的女生嚇破膽了吧!
他繼續往前走,在一輛閃亮的黑色房車前停步,掏出口袋裡的遙控器,按下啟動鍵,背後突地傳來一陣嬌甜的聲音。
「你可以叫我Jennifer,你送我去飯店,我請你吃甜點,聊表謝意,好嗎?」她依舊處變不驚,完全不受他野獸般的氣勢所驚嚇,嘴角還漾起甜美的笑意,不死心的遊說他送她去飯店。
沒聽到他的拒絕,她已經開了車門,自動鑽進副駕駛座。
他見狀不禁一楞。這女人不是普通人。
碰上她,他的凌厲威勢竟毫無用武之地!
他坐入車裡,望見她的棕眸裡有著不沾世俗的純淨,一笑起來,眼睛也會泛起星星般閃亮的燦光,那單純的心思,更充滿著對名廚甜點的嚮往熱情,使他臉上惡狠剛硬的緊繃線條,瞬間潰不成軍……
他沒轍的啟動引擎,打了方向盤,踩下油門,往飯店的方向行駛,對這個稀有生物多了一分好奇。
「怪女人,妳從哪個星球來的?」非得黏著他不可。
「喔,我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叫Jennifer,從台灣來,剛滿二十五歲,追求浪漫是我的本能,成為甜點大師是我的夢……」
「停!妳說妳是從台灣來的」他從一堆廢話中找到了重點,心裡打了突。
真巧,他的母親也是台灣人。
也許是這樣,他才覺得對她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妳是因為那個學習的對象,特地從台灣飛過來上他的廚藝課吧?」
「賓果!你猜對了,你也知道安德烈有教廚藝啊?」
他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扯出一抹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妳知不知道他的嚴格是出了名的?」
「嚴師才會出高徒啊~」
她絲毫不介意他說的嚴格,開朗笑容,那銀鈴般的笑聲,透著輕鬆愜意和豁達開朗,無預警的撞進他的心坎裡。
真不知死活!他忍不住斜睨著她。
「妳現在會笑,以後上他的課,說不定會哭。聽說上他的課要吃很多苦頭,那些混水摸魚又掌握不到細節或步驟做錯的人,常常哭著想打包回家。」
藍帶廚房可不是讓人來玩的,他還是忍不住想讓單純的她知道什麼叫嚴酷無情的打擊。
「要是怕苦我就不會來了,也不會跟家人鬧革命……對了,你跟他認識嗎?」
聽他這麼說,好像很了解安德烈,她感興趣的想知道更多關於安德烈的事,簡直把他當偶像看。
「還算熟。」他緊抿的嘴角又不自覺的上揚,棕眸閃耀神祕的詭光。
「你是他的朋友嗎?同學?還是……我可以見見他嗎?在我上課以前……」
「不行!」他心中警鈴大作,她已經佔用他太多時間了,他不想和她談太多,車子靠邊停。「到飯店了,妳就在這裡下車吧,我還有事要忙。」
「哇~」她的嘴巴呈O字型,仰頭望著那富麗堂皇的精緻建築,在燈光的投射下閃耀燦爛光輝,她的眸子也跟著熠亮。
突然,她看見飯店側門,有許多穿著華麗的貴婦大排長龍,「她們排隊在買什麼?」
「麵包甜點。」
「一定是安德烈做的麵包。」興奮全寫在她臉上,她已經看見有些人拿著一袋麵包,表情滿足的走了出來。
據她所知,法國人非常敬重專業人士,名廚、糕點師、選酒師……常有機會到世界各地開班授課,鐘點費和名教授相較毫不遜色,而擁有專業執照的名廚,在法國的地位並不亞於學者或財經商業專家。
世界名廚的魅力果然不同凡響,講究的有錢人想一嚐美食,一樣得乖乖排隊,瞧她們為了品嚐名廚的甜點麵包,非常有耐心,也表達出對安德烈的尊崇和敬重。
「你可以幫我引薦安德烈嗎?」
「妳不是要到藍帶上課?到時候妳就會遇到他了。」他保持神祕的說著。
看他好像有急事,催促著她下車,她不再逗留。「好,那麼我什麼時候可以請你吃甜點?還有,我可以知道你的大名嗎?」
這女孩真難纏!
「等我們下一次再見面時,妳能做出像樣好吃的甜點,我一定會吃的,而且絕對會讓妳知道我的名字。」
「喔,好,一定喔~掰!」她打開車門,下車,笑咪咪的對他揚手。
看不出來,表情嚴肅又狂傲的他,原來是那麼浪漫的人,還會跟她做約定欸~
看著車子開往地下停車場,從她眼前消失不見,她已經在想,下一次,他們見面是什麼時候呢?
第2章
今天是辜沛婷正式上課的日子,她特別起了個大早,將筆記本和刀具等上課要用的工具都收到包包裡,出門搭車去。
沐浴在陽光下的她,神采奕奕,充滿著對美味探險的期待。
藍帶廚藝學院比她想像的小,學校建築以藍白色調為主,而她上的甜點基礎班,約莫二十來個同學,各色人種中不乏年輕的女孩、家庭主婦,也有少數有在烘焙業待過的助理,總之,大家都是慕Andre之名而來學藝。
藍帶學院是法國廚藝最高學府,「藍帶」相傳是十六世紀法國國王亨利三世所設立的騎士勳章,勳章上配有藍色絲緞而稱為「藍帶」,被授予這些勳章的騎士們也多是美食家,久而久之,和美食相關的廚師、料理等也都被冠上「藍帶」。
在這裡,甜點和法式料理是由不同的主廚授課,上課前,提前到的同學,各自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優子,雅子是我雙胞胎妹妹,聽說這裡有個Andre主廚,出身豪門,又超會做甜點,如果可以嫁給這樣的男人,天天吃他為我做的甜點,一定超級幸福的,所以我就來巴黎了。」
兩位長相神似的日本女孩,是日本政商的女兒,虎牙有點暴,說著日式英語,怪腔怪調,表情陶醉又嚮往,她們對於做甜點相當有興趣,打算上完課要回日本開法式甜點屋,她們一說完,大家忍不住大笑。
「我叫瑞奇,來自阿根廷,我跟妳們一樣,也超愛Andre的,他是我一直想學習追求的標竿,雖然我開不了飯店,不過未來我也要成為一名甜點名廚,努力超越Andre就是我的目標。」
哇~來這裡上課的人,有目標、有野心,辜沛婷佩服不已。
「我是韓國人,叫金雲熙,因為爸爸開餐廳,希望以後我能繼承家業,所以我才會來巴黎學廚藝。不過聽說有些主廚很嚴格……」留著一頭鬈髮,皮膚雪白、五官秀氣的女人,舉止有些拘謹害羞,英語也不流利,說話音量很小。
「加油!雲熙!」辜沛婷在台下鼓勵她,然後換她自我介紹。「我來自台灣,我叫辜沛婷,英文名字是Jennifer,很高興認識大家。我真羨慕雲熙,我爸爸一開始並不同意我到巴黎來學做甜點,我是經過家庭革命才能來到這裡。
「我覺得吃甜點是在享受生命的幸福,來法國又能陶醉在浪漫之中,所以,我要好好享受在巴黎上甜點課的每分每秒,當作是灰姑娘的美味探險,一定要讓我爸爸對我刮目相看﹗」辜沛婷說完一串流利的英文,對大家綻出甜美的笑意。
一位職員說:「各位,Andre可是學校最帥,擁有極佳異性緣,也是最嚴格凶悍的糕點大師……現在我要介紹你們心目中的主廚出場了,讓我們歡迎Andre。」
眾人放眼望去,一個身形驃悍魁偉,穿戴廚師帽和白色廚師服的大帥哥,氣勢非凡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哇﹗Andre主廚上場了……」台下一陣騷動。
他五官粗獷、眼神銳利,梭巡著每個人的表情時,彷彿在告訴大家—— 我已經認識你們了,不專心的話,皮給我繃緊一點!
「早安,我是安德烈.萊維特。」
安德烈一說完,他沒錯過坐在第二排、右邊數來第三個位子的女孩驚詫又疑惑的表情變化,她的每一個表情,都令他感到有趣。
有趣他上課一向嚴謹龜毛,這字眼絕不會在他的課堂上出現。
但知道她會來上課,他有預感今天多了她,上課不會太沉悶。
「天啊!他就是……」辜沛婷在看見他後,杏眼圓瞠,差點驚叫出聲。
居然是那個在紅燈區裡解救她的男人!
真不敢相信!沒想到他就是法國赫赫有名的甜點主廚,也是她最崇拜的人—— 安德烈!
驚喜交加的她,胸口漲滿喜悅、興奮、緊張……心跳莫名鼓譟起來,耳邊嗡嗡作響,腦海中想起了他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等我們下一次再見面時,妳能做出像樣好吃的甜點,我一定會吃的,而且絕對會讓妳知道我的名字。
「我今天首先示範的是最基本的煮糖,翻糖、焦糖……請大家注意看我的示範。」安德烈指出今天的課程重點。
安德烈.萊維特,也就是晶池百年飯店董事長的長子,父母在他八歲時離異,他在九歲那年一直和經營甜點店的姑姑卡蜜拉同住,同時也奠定了他對糕點烘焙的興趣和基礎。
對於甜點的創作,他嚴謹細膩卻又不失創意,學習能力驚人,頗有藝術家的性格,從餐旅大學畢業前,就獲得法國CAP專業糕點師執照,二十三歲那年拿下法國最佳工匠獎,獲得最高廚藝榮譽的肯定。
吃過他的甜點的人,味蕾幾乎都被他擄獲,二十五歲的他就成了晶池飯店的甜點掌門人,曾住在晶池飯店的英國女皇嚐過他的甜點後,讚不絕口,曾邀請他到皇室擔任甜點主廚,卻被他婉拒。
近幾來,他父親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想把經營權交給他,但他對經營飯店沒興趣,父親知道他的廚藝精湛、名聲遠播,光是糕點事業就已經創造出驚人的利潤,這才決定把飯店經營權交給專業的經理人,讓他專心一致的投入糕點事業。
「是,Chef。」眾人齊聲說著。
「在看完我的示範後,隨時可以提出問題。」
「是,Chef。」眾人齊聲說著。
他站在工作檯後方,一邊說著法文,一邊示範最基本的焦糖製作,旁邊還站了一位翻譯,負責把他說的話翻成英文,使大家能很快進入狀況。
過程中,他仍酷酷的不講廢話和笑話,表情嚴肅專注,舉手投足俐落又不失優雅,雖然身形魁偉,但烹調過程精準、細膩,絕不含糊,配上那張霸氣俊帥的臉龐,令眾人都不禁屏氣凝神,就像在看一位大師在做創意表演。
直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微焦的香甜氣息,焦糖已經完成,他以傳閱的方式讓學生邊看邊試吃。
「哇,好幸福啊~可以吃到Chef做好的焦糖。」日本雙胞胎姊妹花邊吃邊露出陶醉幸福的表情。
傳到辜沛婷面前,她輕嚐一口,眼睛倏地湛亮,感覺身體都輕飄飄了起來。
微焦的香氣竄入她的鼻間,接著舌尖漫進一種濃郁的焦甜味,真的美味極了﹗
「請問Chef,要煮到幾度才能變成焦糖啊?還有,您剛才用的糖是哪一種?」辜沛婷剛剛太專注看他的示範,沒法子一一記下重點及原料名稱。
「妳在打瞌睡嗎?」他棕眸一瞇。
「……是,Chef。」她慣性回應。
眾人突然笑了起來,窒悶緊張的氣氛突然變得輕鬆。
「呃,不,Chef,您剛剛不是說可以提出問題的嗎?」她這才反應過來。
「我剛講妳就忘了,腦袋放在家裡沒帶出來嗎?一百度沸騰是糖漿、一百一十七度是翻糖……一百八十度是焦糖。」他來到她身邊,連珠炮的在她耳邊說著。
「是,Chef。」好多專有名詞喔,而且製程複雜,辜沛婷趕緊低頭抄筆記,不敢再把專注力放在他身上。
一等安德烈離開,站在她隔壁一對日本姊妹花,看笑話似的對她低聲嘲諷著,「這麼簡單妳都不會喔~」
「就是不會,我才要來學啊!」辜沛婷聳聳肩,打一記回馬槍,笑答。
看完示範後,大家換了教室,準備大顯身手。
「注意,現在實作課開始,請大家實際操作一遍。」安德烈來到實作教室,手裡拿著一份評分表,表情威嚴得像個閻王。
「是,Chef。」
「快、快,顏色必須從淡黃到金黃色……」安德烈到台下來,巡視檢查學生的流程和步驟有沒有出錯。
辜沛婷開始將糖水放入鍋子裡煮,看到淡黃色,接著又倒入水,鍋底突然發出哧、哧的聲響,還冒出可怕的白煙,感覺鍋底就快燒焦了,她一驚,在攪拌糖的手不自覺加快速度,不小心把糖水噴灑出來。
「啊—— 妳噴到我的衣服了,討厭鬼!」優子表情惡狠狠的瞪著她,懷疑她是故意的。
「對不起、對不起!」辜沛婷趕緊道歉,又慌又亂的拌著糖水,再度噴到某人身上。
「妳在做什麼?」野獸般的低吼,突然從她頭頂上劈下。
她一回頭,安德烈已經站在她身旁。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一看到他白色廚師服被噴上點點的金色糖漿,她慌得張大眼,心驚膽跳,只見他兩眼冒火,緊皺的眉心幾乎可以夾死蚊子,她趕緊道歉,「喔,對不起,Chef!」
「妳上甜點課不是在享受生命,而是在威脅我的生命!」安德烈不留餘地的咆哮。
「我來處理,我來處理。」情急之下,她順手拿起桌上那團東西,幫他擦拭衣服上的金色斑點,企圖消滅他的怒氣。
他感覺到胸口被一陣鬼畫符似的亂摸一通,陡地,他的心跳頻率不尋常的急促起來,某種異樣的感覺在胸臆間擴散……
現在是什麼時候,他的身體居然起了微妙的變化,他在想什麼?
納悶之際,他低頭,沒想到不擦還好,一擦下去,金色斑點被拖出長長的尾部,像一群流星雨落在他的衣服上。
「妳手上拿的是什麼?」他懷疑的問著。
她停下擦拭的動作,看著手中那團東西,「是抹布。」純真的眼神,滲入一絲無辜。
這女人真有氣死他的本事!
說什麼他是她最崇拜的名廚,也是她這輩子最想學習的對象,結果弄得一團亂。
一團怒氣還在他胸口灼燒,接著,他聞到一股濃濃的焦味!「把注意力放在妳的焦糖上!」
「啊~糟了!」她一轉身,焦糖已經黏在鍋底,又乾又黑,看起來超級恐怖。
「妳想燒掉廚房嗎?快關火。」他兩眼怒視、咬牙切齒,像野獸般暴吼。
「是……Chef。」
她立刻關火,將僅存的焦糖倒進杯子裡,輕吹了下,淺嚐了一口,眉間瞬間皺成小籠包上的皺摺。「好苦!」像在吃藥。
手忙腳亂下,鍋底燒焦,焦糖煮過頭了,她看了看別的同學,都做得還不錯,操作起來也不像她這麼離譜,只有她……慘不忍睹,一看到優子那對姊妹又在對她笑,那嘲弄的眼神似在告訴她—— 「妳這種程度連基礎班都不能報名吧!」
她知道自己的廚藝真的很差勁,不但沒有經驗,而且只要主廚一到她身邊,她就會緊張,這樣的結果,自然又換來一頓責罵。
「妳到底有沒有帶心來上課?」嚴厲的吼聲在她耳邊響著。
辜沛婷一臉無辜,微低著頭。
法國男人不是應該很浪漫優雅、幽默熱情的嗎?他卻凶悍如野獸,不留情的暴吼。她吐了吐舌頭,低聲說著中文,「暴龍!」
「妳在罵我嗎?」他用中文回應。
喔買尬—— 他居然會說中文
她驚詫的望著他,之前就聽說過法國人的語言能力很強,沒想到他中文說得嚇嚇叫。
太強了!他到底會幾國語言啊?
她的表情困惑,好奇他到底為什麼會中文,難道他想進軍華人市場,才特地學中文,還是他有認識華人的朋友……
安德烈盯著她。她還在那邊發什麼呆?
難道是剛剛罵她太過火,把她罵傻了嗎?
「重做一遍,別站在那兒發呆!我要打分數。」
他注意到她一看到白煙和嗅到焦味,就露出像是遇到恐怖分子一樣的驚恐表情,害怕的退後一步,八成很少進廚房,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是,Chef。」
在藍帶學校,她所做的甜點都會列入評分,而這些評分將決定她能不能順利結業,拿到證書。
「其他人繼續往下做。」安德烈發號施令,巡視了一圈,目光不自覺回到辜沛婷身上。
剛才對她那麼凶,她不知道聽懂沒有?
別人都依照進度做別的,只有辜沛婷必須重新操作一遍,這次她非常專注,斟酌水和糖的量時,頭微傾,認真看著刻度,水太多,又倒掉,俏皮的吐出粉紅小舌,那可愛又認真、想記好每一個步驟的模樣,教他莫名的被吸引。
來這裡上課的女人很多,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她最能引起他的關注。
或許是他的母親也是台灣人,他母親年輕時浪漫天真,懷抱著夢想希望來到巴黎學服裝設計,因此和父親墜入愛河,生下了他。
但太多不切實際的浪漫,終究還是摧毀了兩人的婚姻,婚後兩人衝突不斷,時常鬧離婚,母親為了爭取撫養權,曾經帶他回台灣跟外婆同住,所以他在八歲前學的母語就是中文,直到父親爭取到監護權,他才回法國受教育,就少有機會到台灣了。
台灣,對他來說是另一個故鄉,有著強烈的親情和歸屬感,父母親雖離異了,但愛他的母親三天兩頭都會打電話跟他聊聊天,甚至會到巴黎來探望他,母子一直保持聯繫,所以中文說聽方面沒有什麼大問題。
他多少能夠理解到異地學藝、追求理想的心情,所以他總會嚴厲的督促學生,希望他們真的能達成自己的目標,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辜沛婷,對學習做甜點充滿憧憬的那份單純的熱情和天真,總會令他想起年輕時的母親,教他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嘟嘟好嘍!」
辜沛婷將糖和水倒入鍋內加熱,一邊攪拌,一邊觀察糖的變化,直到軟化變色,接著又來到她最害怕的步驟,再加水入鍋內,發出哧、哧的聲響,她害怕得退後一步。
突然,她身後出現一隻大手,抓住她的手,穩住了慌亂的她。「不要慌。」
「是,Chef。」身後一陣熟悉好聞的刮鬍水氣味,讓她莫名的安定下來。
「妳的手放鬆一點,對,像這樣……不要怕!慢慢加水,停……」這次他不再低吼,而是耐心的教導她拌糖。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在她耳邊低語,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和她距離好近,她的手被他牢牢的握住,一種熟悉的溫暖湧入心坎,她憶起了他曾經牽著她的手,帶著她逃離酒鬼的糾纏,他的出現總會帶給她一種寧貼的安全感,使她臉頰發燙,心跳的節拍也隨著溫度的升起,咚咚地加快……
「喔~Chef一對一親自教她欸……」一旁的優子不服的說著。
「我也要—— 」雅子羨慕得要命。
經過小火慢燉,鍋裡的糖色從淡黃變成金黃……
「可以了,關火!」他離開了她的手,讓她關掉瓦斯。
一百八十度的精準溫度,顏色呈現漂亮的金黃焦狀醬汁,稠稠的焦糖已經成功了!
她忍不住拿起小湯匙,挖了一口放入嘴裡,陡地,她的眼眸湛亮,嘴角漾起笑意,心底也冒出蜜糖般的甜滋味。
「好好吃!」這次,在他的領導下,她總算成功了。
糖雖然是焦的,但味道是甜的,沒有苦味,這一刻她感覺被幸福籠罩。
「回家多練習。」他不忘耳提面命。
「是,Chef。」
「下次不准再迷糊。」
「是,Chef。」她的嘴角揚起四十五度,已經忘了剛剛被罵的慘狀了。
他看著她。這女人教人又生氣、又想笑!
那甜美的笑靨,讓他幾乎忘了她剛剛笨手笨腳,搞得廚房雞飛狗跳的模樣。
她是他見過最笨拙的學生,她的存在絕對可以寫下他教課生涯中最精彩的一頁,但她的笑靨在這一瞬間卻烙印在他心底,比焦糖還來得甜美可口,教人怎麼也難以抹去。
下課後,辜沛婷立刻繞到市場買了糖、杏仁膏、奶油、麵粉……好多食材,打算回家拚命練習煮糖的技巧,還要練習做餅乾、塔皮,練好基本功。
比起其他同學,她在廚房烹調的經驗少得可憐,所以她必須比其他人加倍努力,一定要熟練操作不可,絕不能再讓那對日本雙胞胎姊妹瞧不起她,當然,更要讓安德烈對她刮目相看!
從煮焦糖開始……在鍋底倒水加糖,開小火,她一邊攪拌,一邊想像著他就站在自己身後,她的背部就貼著他結實的胸膛,那曖昧浪漫的畫面,就像糖和水經過加溫,甜蜜的融合在一起,如膠似漆的烘出美妙的焦糖……
焦味、一陣燒焦味襲來——
「糟了,焦糖又黏在鍋底了!」陷入美好的想像中,她再度嚐到苦焦味。
她不斷失敗,重做,失敗再重來,不厭其煩的沒有休息。
「沛婷,妳怎麼還沒睡?」留著八字鬍、長相英俊,個頭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叔叔辜尚聖一聞到焦味,立刻走到廚房,看到辜沛婷就站在裡頭,疑惑地用中文問道。
「喔,叔叔,我在練習煮焦糖。」她要專注,不能分心。
只有他們叔姪在,他就會用中文和姪女對話。
叔叔在巴黎留學後,就在巴黎定居,現在是巴黎一家名品公司的經理,是辜家唯一沒有結婚的男人,他的生活行為儼然像個法國人,但某部分的思維仍保留中國的傳統。
「想吃焦糖何必那麼辛苦,我叫人幫妳買比較快……」
「叔叔,那不一樣,我要練習才能通過考試。」
「什麼東西燒焦了……」一陣女人的聲音從客廳來到廚房。
「Melissa。」辜沛婷回頭打聲招呼,注意力很快的又回到拌糖上。
Melissa是和叔叔同居的法國女人,也是公司的同事,她的經濟獨立,跟叔叔交往多年,但兩人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Melissa的穿著打扮一向野性豪放,有時鐘點傭人不在,她會只穿著黑色吊帶網襪,外頭隨便罩一件長襯衫,有一次她還看見Melissa大剌剌的演出上空秀,今天算不錯了,穿了一件絲質睡衣。
「妳在煮什麼?這樣下去,我的廚房會不會被燒了?」Melissa半抱怨、半嘲諷的說著。
下班後,回到家,他們就是要享受最悠閒、最甜蜜的兩人世界,但是受辜尚聖哥哥之託,他們必須照顧她、收留她住在這裡,實在很不方便。
「Melissa,我在練習煮焦糖,很快就好了。」
辜沛婷也想馬上做出美味甜點給叔叔他們吃,聊表供吃住的謝意,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已經侵犯到他們的私密空間,現在又多了「空氣汙染」,難怪Melissa時常臭著一張臉給她看。
「妳已經弄了一個晚上,到底還要弄多久?妳這樣會打擾到我們。」Melissa雙手在胸前交叉,望著在廚房忙著拌糖的她,難以容忍的說著。
此話一出,免不了遭來同居人的一記白眼。
辜沛婷知道法國人生性浪漫,也很注重隱私,但真和他們相處才算是領教到法國人的冷漠和傲慢。
「Melissa,對不起,妳不用顧慮我,真的,就算房間發出聲音,我也會當沒聽見的。」她絕對會很識相的。
什麼房間發出聲音
辜尚聖一臉尷尬,不知道該說沛婷懂事,還是他的生活太放縱!
「沛婷,我想跟妳談一談。」辜尚聖說道。
「對不起,叔叔,我現在還不能停,可以讓我弄完再說嗎?」
「好吧,那妳邊做,我邊說。」
「好。」
「既然妳住在我這裡,我希望不負妳爸爸所託,除了供妳吃住,最重要的是保護妳的安全,所以請妳必須配合我,上次妳甩開保鑣的事讓我很擔心,我還沒向妳爸爸提及,我希望以後妳出門還是由保鑣跟隨,晚上十點前睡覺,還有,下課直接回家,別亂跑,巴黎治安……」
「叔叔,我成功了!」
哇咧,他講了一堆,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辜尚聖臉上出現三條線。
「我的焦糖成功了,你們嚐嚐看。」她挖了一口給叔叔吃。
「……好。」
「味道怎樣?」
「還不錯。」辜尚聖點頭,「有專業的架式。」
「對吧?叔叔,我……知道你夾在中間很為難,但我到巴黎除了追求夢想,也是為了爭取自主獨立,我被家人保護得太久了,到了巴黎還要被限制自由……叔叔,是不是可以撤掉保鑣,讓我行動自由一點?還有,我知道我也侵犯了叔叔的隱私,所以你是不是可以讓我搬出去住?」她真的求之不得。
她說出這番話後,辜尚聖楞了下。
「我能理解妳想獨立、追求夢想的心情,我可以答應妳不讓保鑣跟著妳,但沛婷,妳是我們辜家五代來唯一的女孩,是哥哥的掌上明珠,妳不能離開我的住處,萬一有什麼閃失,我對哥哥不好交代。」
來了來了!辜家男人「寵女」思維又跑出來了!
「可是,我覺得我的作息會打擾你們的生活,我們不該勉強住在一起。」她刻意用英文說,讓聽得一頭霧水的Melissa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
她的話立刻引來Melissa的側目。
還以為她是那種甘於被支配,活在家人保護羽翼下的嬌嬌女,現在才發現她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嬌柔,她的內心渴望獨立自主……
她要走就走嘛,何必挽留呢?
「不行﹗」辜尚聖這關過不了。雖然他也支持姪女的想法,但他已經答應哥哥要好的照顧她,說什麼也不能讓她搬走。
辜沛婷心知肚明,爸爸才是操控她自由的主使者,看來她只好另外想法子了。
在藍帶廚藝學校上課,同學之間除了比廚技、比穿著打扮,私下還會爭寵,暗中較勁哪個主廚對自己最好,諜對諜的氣氛教人噴飯。
目前,辜沛婷已經上了五堂甜點主廚的課,膚質好的她,平常只需上淡妝就出門了,況且每次上課總得換上廚師袍,便服曝光的時間很短,她總是簡單的一件套頭毛衣和牛仔褲就趕來上課。
今天,又輪到安德烈授課了,女人們都費盡心機在打扮,優子臉上的妝容精雕細琢,眉毛修得又長又細,眼線稍粗,眼睛大如牛目;而雅子梳著妹妹頭,配上捲得又長又翹的睫毛,上頭幾乎可以放兩根脆笛酥;另外有一個體態臃腫的墨西哥主婦,口紅塗得又豔又紅,襯上黝黑皮膚,一笑起來,白牙燦燦,頭髮吹整得像斜塔,感覺大家不像來上課,比較像是來參加化妝Party,群魔亂舞。
「Jennifer,妳好像又瘦了!」頂著肥肚腩的墨西哥主婦一臉羨慕地說著。
「有嗎?」辜沛婷笑著從包包拿起刀具和筆記,放在工作檯上。
「妳一定在家熬夜練習做蛋糕吧?小心妳的手心和手臂會變粗喔!」優子在她身後假意提醒著,時時擔心這個菜鳥會超越她。
前幾天上另一個Burke甜點主廚的課時,Jennifer的焦糖煮得又快又好,時間溫度拿捏得剛剛好,主廚對她讚譽有加,沒想到她這菜鳥進步神速,回去一定有加緊練習。
「我不介意啦,因為我平常沒有下廚,所以花時間磨練自己,本來就是需要的啊!」辜沛婷自知起步晚,所以她必須捨棄玩樂,用加倍的時間練習。
「如果妳真的想要磨練,以後值日生都讓妳做好不好?可以好好磨練呢!」雅子故意向優子使了個眼色,有意要陷害辜沛婷。
廚藝學校的值日生,兩人一組,負責準備食材和善後工作,原本大家都分配好要怎麼輪流,但這對日本姊妹就是看不慣長相甜美的辜沛婷搶走了她們的風采,心生不滿,想要趁機欺負她。
「不要吧!她爸爸那麼疼她,要是知道她這樣折磨自己,一定很心疼,肯定會叫她快點回台灣去,給他抱抱……」優子壞心地接下去說著。
她們這對暴牙姊妹花雖然外表還算可愛,但極富心機,很懂得藉由踩辜沛婷的弱點和要害來激她。
「好啊!」辜沛婷一口答應。
她不想被看扁,只要可以有多一點磨練的機會,她不介意。
「那就快點,今天輪到妳和瑞奇,可是他肚子痛請假,就只能妳自己來嘍!」
「今天要做千層派,所有的食材都在二樓的冰箱裡,要搬到三樓來,我得趕快先揉麵團了。」墨西哥主婦催促著她,就怕來不及。
大家都已經各就各位準備揉麵團,只有辜沛婷立刻放下所有東西,「喔,好,我去搬食材上來。」
她一秒鐘也不敢耽擱猶豫,一口氣衝到二樓的實作教室,來到冰箱前,打開門,看見裡面有一箱奶油,還有糖、蛋……那麼多,她一個人搬,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不管了,拖出其中一箱奶油,她趕緊搬到樓上,不遠處一對犀利的目光,正注意到她忙上忙下搬東西。
「好喘……」她累壞了,可是其他同學卻只顧著自己的進度,開始揉麵團,卻沒有人肯幫她搬。
最後一趟,她氣喘吁吁的才剛放下一箱糖,日本暴牙姊妹便呼天搶地的叫喚著——
「誰是值日生啊?奶油呢?」
「我這邊沒有麵粉了!」
「還有蛋呢?快點,我需要蛋!」墨西哥主婦也加入呼喊行列。
辜沛婷突然覺得今天的自己像個灰姑娘,被一個後母和兩個壞心姊妹呼來喚去的。
「好,馬上來。」
她正要走去前面的工作檯拿大家需要的東西,怎知一隻腳突然毫無預警的跨出來,擋住她的去路,她猝不及防,整個人便往前頭的麵粉「栽」去。
優子露出得意的狡笑,眼看辜沛婷就要變成白臉鬼——
說時遲,那時快,在辜沛婷往前仆倒的瞬間,剛踏進教室的某人迅如閃電的衝了上前,短短幾秒鐘,她有驚無險的落入一道寬厚溫暖的肉牆,那強而有力的臂膀則緊緊的環抱住她的腰,中止她「狗吃屎」的意外。
一陣熟悉的陽剛氣息再度竄進她的鼻間,她抬眼,對上一雙精銳的眸子在轉瞬間摻入擔慮和焦灼時,她的臉頰忍不住羞紅,心臟急遽的狂跳,異樣的曖昧也在彼此的眼中蔓延開來。
是安德烈……
好糗!每次她凸槌,他總會在場,這下子她肯定又要挨一頓罵了。
因為兩人相貼互擁的姿勢,實在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曖昧得教大家屏氣凝神,而背後女人投射而來的目光,羨慕的羨慕,嫉妒的嫉妒,都希望跌跤的意外發生在自己身上。
辜沛婷嘴角揚起一抹甜蜜的笑意,把會挨罵的憂慮暫時丟在腦後,兩手抱著那結實有力的臂膀,只想好好享受被擁抱的美妙滋味,就算只有十秒也好。
第3章
他們之間沒有塗起司、奶油餡,但卻能像兩片馬卡龍一樣黏在一起。
安德烈能嗅到她的頭髮傳來的淡淡茉莉花香味,他喜歡她不沾染人工香氣、清新好聞的氣息。
隨著呼吸的起伏,他能感覺自己的胸膛正緊貼著她柔軟的圓丘,觸感美妙的在胸口膨脹、擴散,他的胸口也莫名的撞擊出失控的頻率,他真希望再牢牢的抱住她,延長這份美好……
「Chef,謝謝你。」
懷中的小女人突然發出感激的聲音,使他在轉瞬間拉回思緒。
天,他在想什麼?
在工作上,他不希望和女人有任何牽扯,但上一秒,他的腦海中居然閃過想抱著她到天荒地老的念頭!
真是荒謬,都什麼時候了,大家還在等他教課呢!
他極力拉回理智,抓住她的肩膀,拉開兩人的距離,使腦袋清醒一點。「妳到底在忙什麼?在廚房裡表演仆街,很好玩嗎?」
「我幫同學拿麵粉,一不小心就跌倒了。」
他掃視全場後,發現大家都埋頭揉麵團,各忙各的,刻意忽略她快跌倒的意外,他胸口莫名燃起怒火,棕眸也突兀地滲入一絲不捨。「只有妳一個人當值日生?」
「是,另一個同學請假了。」她照實說著。
「妳的麵團呢?」他的眉頭一皺。
還陶醉在甜蜜幸福裡的她,這才突然想起自己該做的事還沒動手咧!「喔,還沒做呢!」
一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為安德烈臉色鐵青,那雙棕眸還冒出她不懂的火焰,像生氣,又像無法理解她在拖延什麼……
「大家停下來!」他立刻對大家說著。
「是,Chef。」眾人都停下手邊工作。
「如果不想在廚房裡鬧出人命,就別讓她當值日生,請自己拿食材。」
他看見大家一心只想到自己能被評出好成績,自私的揉著自己的麵團,對她呼來喚去,而她只知道傻乎乎的去搬東西,又幫別人遞食材,趕不上課程的進度,還差點跌跤,他心裡升起莫名的不平,想為她伸張正義。
安德烈橫眉豎目的一吼,眾人宛如驚弓之鳥,嚇得直點頭,「是,Chef。」很快的,大家呈鳥獸散,去拿自己要的食材。
「妳,把麵粉拿過來!」安德烈又對辜沛婷說道。
這女人心思單純好騙、又迷迷糊糊的,不是迷路被醉漢騷擾、煮焦糖會噴糖漿,就連拿個麵粉也會表演仆街,教他很不放心,實在無法放任她一個人跟麵團抗戰,決定一對一親自教導她折千層派,好讓她趕上同學的進度。
「是,Chef。」
「像這樣把擀平的麵團包入奶油,左右往中間折三折,共折五次,再擀開……」
一旁的優子心裡簡直嘔死了!
看到安德烈剛剛緊抱著辜沛婷,護住她,還免去她當值日生的職務,現在又在一對一教她做千層派……這女人真是走狗屎運,好康的事都被她撈到!
安德烈三兩下就把麵團整得漂亮又乾淨,如果是她自己弄,一定是皺巴巴、黏TT,亂成一團。
「喔,好漂亮~」辜沛婷大開眼界的發出驚嘆聲,「Chef好厲害!」
千層派經過烘焙,撐得好漂亮,層次分明,金黃酥脆,她滿意極了。
雖然都是安德烈幫忙她完成的,可是她真的很有成就感,吃起來也特別香脆可口,要是每次做甜點,他都能在她身邊指導她、提醒她,該有多好。
她一定會進步得更快!
「妳回家要多加練習,做出一模一樣的給我看,不准偷懶!」安德烈忍不住特別叮囑她。
「是,我下次一定會做好拿給Chef看。」
安德烈看著辜沛婷那樂觀開朗的表情,她彎起甜美弧形的嘴唇,看起來比剛烤好的千層派還要可口,他忍不住被吸引了……
等等!
第幾次了,是烤箱太熱,熱到摧毀他的理智了嗎?他居然在課堂上對她有莫名的遐想?
他沒忘記約莫五年前,他在無數參賽中奪標出線,當時才二十三歲就拿下法國最佳工匠獎,從此,他的聲名遠播,也開始到藍帶廚藝學校授課。
在慕名而來的熱情學生中,有一名南法女學生,一聽完他的課就熱情的倒追他,刻意討好他,他很快的和對方陷入熱戀,後來才知道她是另有所圖。
她是為了成為名廚才會接近他、追求他,盡其所能挖掘他的廚藝。其實家鄉有男人等她學成後,一同開創事業。
有過被背叛的經驗後,他對女學生始終存著一種抵抗力,但辜沛婷的笑容,單純澄澈的大眼,總是教他忘了防備,一時產生混亂……
十一月的巴黎,空氣冷颼颼,早晚氣溫相差十幾度。
辜沛婷下午忘了帶手套就匆匆出門上課,離開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市場買食材,練習今天主廚教的甜點,以免被叔叔禁足,無法再出門。
來到下午市場,各種商品琳瑯滿目,她正愁不知從何逛起,突然在人群中,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Chef,你也來買食材嗎?」看到他,她的眼神冒出晶亮的喜悅,嬌小的身子很快的鑽到人群裡,來到他身邊。
「嗯,妳也來買?」安德烈一回頭,驚詫的盯著她。
「對呀,可是我是第一次來,對這裡很不熟,可以跟你一起逛嗎?」
他思索了下,說不定她等會又要迷路了,只要一想到她被酒鬼糾纏的畫面,他就沒有辦法拒絕。「就帶妳上一課吧。」只是上課,他如此提醒自己。
「謝謝Chef。」她的嘴角上揚四十五度,彎成甜甜的笑弧,緊跟在他身後。
走進市場裡,她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眼前的一切,都教人充滿驚奇。
蔬菜水果醃漬物、生鮮魚肉、牛舌、牛肝、各種起司、健壯女人叫賣著自家鮮嫩蘑菇、皮鞋、睡衣……林林總總的商品,應有盡有,目不暇給。
「妳想買點什麼?」
「我想做今天Chef教我的千層派或是水果蛋糕……」
「妳倒是挺認真的,不過……妳平常一定沒有進廚房的經驗吧?」
「很明顯嗎?Chef,那逛市場我一定要做好功課,你會告訴我哪家的食材比較好,對吧?」她澄淨的大眼單純的望著他,接著從包包裡拿出筆記本和筆,認真的畫著攤位配置圖。這是多麼難得的經驗,可以單獨和主廚逛市場。
他想起同學們欺負她,要她當值日生,奴役她、使喚她,她卻不懂拒絕,這女人的單純和認真,教他忍不住想對她好。
轉個彎,安德烈帶她來到一攤水果攤前,他總會親自來挑選時令水果,做為甜點的食材。「這家的水果很新鮮,價格最公道。」
「是喔,那我要記下來。」她奮筆疾書,只要是安德烈跟她說什麼東西便宜、好吃,適合做什麼甜點,搭配出來有什麼味道,她就會趕緊記下來。
這兒的草莓是用木箱子裝著,一顆顆整齊地擺放著,上頭還凝著水滴,飽滿而紅潤,好想吃一口。
「吃看看。」他拿起上頭被切成兩半的草莓,一半給自己,一半給她。
「哇~」她驚喜地接過,切成兩半的草莓,形狀就像兩顆粉嫩的心,她的心在此刻莫名的跳躍著喜悅的悸動。
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她跟安德烈分吃一顆草莓,草莓咬在嘴裡,汁液在舌尖化開,微酸,卻又夾著香滑的甜度,就像愛情的滋味,讓人意猶未盡。
要是可以天天像現在這樣跟他一起逛市場,該有多幸福啊!
「給我一公斤的新鮮草莓、柳橙……」安德烈跟老闆說道。
「好的,安德烈主廚,等會再幫您送到飯店去。」禿頭的中年男子隨即笑得眉眼彎彎,像是接到國王欽點的榮耀般。
「老闆,我可以再試吃一次草莓嗎?」辜沛婷實在受不了這酸甜滋味的誘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姐,這裡試吃是要收錢的。」老闆提醒她。
「她是我的學生,記住她很好騙的長相,以後她會跟你買水果。」安德烈向老闆介紹,給她享受免費試吃的特權。
「什麼很好騙,是單純可愛好嗎?」辜沛婷嘟起嘴糾正他。
「單純就是好騙。」他忍不住逗她,她吃了草莓的嘴唇更加紅潤誘人。「長那麼好騙的也不多了,老闆應該記得妳。」
「你不懂欣賞啦!」她嬌嗔。
「呵呵~送給可愛女孩一些草莓。」老闆免費大放送,親切的遞給她一小籃草莓,表示謝意,這也是拉攏主廚的絕招。
有主廚陪伴,簡直是大豐收,兩人離開水果攤後,安德烈問道:「妳……」
「你說什麼?」前面傳來喝聲,使她聽不見他的聲音。
這裡的走道空間狹窄,人又多,突然有個形色匆忙的路人撞了她一下,把他們撞開了,他索性調回頭,伸長手臂,握住了她的小手,就怕她跟丟了。
「妳的手,好冰。」
好喜歡這種感覺,被他的大手牢牢的緊握,一股溫暖襲上心房,這樣的十指交扣,不但快速的驅走寒冷,也讓她想起兩人抱在一起的景象,她的心又再度跳躍著美妙的悸動。
「嗯,我今天上課忘了帶手套出門了。對了,你剛說我什麼?」她很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好是壞。
「我說妳傻乎乎的,很好騙,而且,不懂得照顧自己,這裡的天氣可不比台灣。」怕她聽不見似的,他的唇幾乎貼在她耳邊說話。
她怔望著安德烈,他脾氣火爆,嚴格出名,不是那麼親切好相處,可是他那半責備、半關心的話裡,卻充滿對她的了解,彷彿他們是已經認識多年的朋友。
在嘈雜的環境裡,他的聲音像大提琴般迷人悅耳,有著令人心神安定的舒悅感,他的關懷一寸寸的溫暖著她的心窩,她好喜歡他的靠近,喜歡他就這樣牽著她的手,不要放開……
是不是在異地生活,心裡的某種抵抗力就變弱了?
「Chef!」她喚著他。
人潮擁擠,他們繼續往前移動。
他的目光焦點從一堆乳酪裡,回到她揚唇微笑的臉上,她的笑容如一朵清新的花般綻放,他的心猛地一震!
是因為人太多、太擠的緣故嗎?為什麼光這樣看著她,他會覺得心臟出現久違的狂跳,血液莫名沸騰?那可愛純淨的笑容,果然有著教人失控的魔力。
「妳說什麼?」這回換他聽不見她的聲音,他必須低頭,靠近她的嘴巴。
「你知道台灣嗎?」她記得他會說中文,趕緊趁近距離的時候問他。
「當然。」他點頭。「我母親是台灣人。」
「哇—— 」她驚詫的張大嘴巴,像分享了他的私人祕密,眼睛如星星般閃著如獲殊榮的亮熠。「所以您混了中國人的血統嘍?」
她的嘴唇豐潤飽滿,看來比剛才的草莓更嬌豔欲滴……
「那你住過台灣嗎?」
「當然,八歲前我曾經在台灣住過一段時間,成長過程一直跟母親保持聯繫,所以中文說聽沒問題。」
「那我不能隨便用中文罵你嘍!」她的眼底閃過一抹調皮的黠光。
「罵我」他這人有那麼令她討厭嗎?「妳不想拿結業證書了嗎?」
「不是啦,我只是……」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妳偷罵我幾次了?」他板起臉,抓緊她的小手,靠著她清秀的臉龐問著。
明知道市場人聲鼎沸、擁擠嘈雜,在他的逼問和靠近下,她的臉頰也染出了瑰麗的紅霞,而他竟不討厭這份鬥嘴的情趣。
他們這樣一來一往的交頭接耳,試吃商品,享受著這份情悸的曖昧,天色也越來越暗了。
隨著夜幕低垂,氣溫更低了,空氣凝結水霧,可有他在身旁,溫暖大手握住她的手,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心是暖呼呼的。
「妳的中文名字是……」分離在即,他突然問著。
「我姓辜,叫沛婷,家人都叫我婷婷。」
「婷婷。」這名字很符合她嬌媚活潑、精力充沛的性格。
「嗯,Chef,你不在學校和市場時,都會待在飯店嗎?」
「大部分是。」
「那麼我要是試做好甜點,可以拿去給你評鑑一下嗎?這樣我會進步得更快。」
平常上課威嚴強悍的他,私下卻是親切慷慨,給人溫暖的安全感,她喜歡私下和他相處的感覺。
衝著他有一半是台灣人的血統,她想藉這機會找他,不但可以學好廚藝,更可以和他拉近距離。
「進步得更快」,這話讓他想起了從前的女友也是這樣跟他說的。
他立刻本能的拉起警戒線,維持一貫的冷酷,保持安全距離。「我很忙,不一定有空。」
他一劃清界線,她原本晶亮無比的大眼瞬間黯然無光。
看著她神情失落,他的心跟著莫名一沉!
她是那麼認真的想要學好怎麼做甜點,他實在不該潑她冷水的,於是他忍不住又說:「不過,我可以給妳我的手機號碼。」防衛系統再度失靈了。
「真的?」她的眼睛驚詫的發亮,簡直像是中了頭彩一樣,歡欣不已。
她拿起口袋裡的手機,喜孜孜的輸入他的號碼,跟剛才失落的表情比較,有如天壤之別,教他忍不住發笑。
如果說法國女人的熱情性感,就像一杯酒韻渾厚的紅酒,她就像是一杯白酒,透明純淨,卻又散發著天然的果香,誘人品嚐。
她臉上的表情,總隱藏不住內心的情緒,他喜歡她那喜形於色、不懂矯飾的赤子真情。
她提了大包小包的食材走出市場,看了手錶上的時間,表情一驚,「糟了,已經快七點了。」
「怎麼了?房東還有門禁嗎?」
「……是啊,太晚回去,我的房東會生氣!」她沒有時間解釋太多了。「我得去趕巴士了。」
他鬆手,送她坐上巴士,棕眸卻流露不捨。
「Chef,謝謝你陪我逛市場,我又上了一課,掰。」上車前,她對他揮手。
「嗯,路上小心。」他叮嚀著,「掰。」
巴士已經遠去,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他的手心裡仍殘留著她小手的餘溫,她甜美如鈴的笑聲彷彿猶在耳際迴盪,一份莫名的渴念已經襲上心底……
他是怎麼了?
生活一向規律、有條不紊的他,每次遇到她,總是忘了自己還要趕回飯店。
還有,剛才為什麼會對她透露那麼多私事?
他一向謝絕私下和學生互動,絕對保持安全距離,但他居然很自然的對她說了他母親是台灣人,還給她手機號碼,允許她可以私下打電話找他?
這根本不像平常的他!
他三步併作兩步回到車裡,發動車子,想甩開她佔據他心思的奇異感覺,卻怎麼也無法擺脫心跳飆速的節奏,還有她甜美可愛的笑靨……
回到家的辜沛婷,一進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叔叔臭著一張臉,氣得吹鬍子瞪眼。
看著牆上的時針,正好指在七點半,她知道一定又免不了要挨罵了。
「妳下午三點就下課,為什麼現在才到家?」他今天恰巧休假在家,就抓到她沒有聽他的話,竟然晚回家。
可見她平常也是這樣,沒把他這個長輩放在眼裡,這像話嗎?
「對不起,叔叔,我是下午三點下課沒錯,可是我必須繞到市場採買食材,回家練習,要不然會跟不上別人……」之前她就說過了。
「現在都幾點了?一個東方女人在外地很危險,妳都跟誰在一起?是不是還去別的地方了?」
「沒有,我是在市場巧遇主廚,主廚陪我挑食材,認識商家,所以才會稍微晚一點回來……」
「逛市場花了那麼久的時間,誰知道妳的主廚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我最後一次提出警告,下課不准跟陌生男子獨處,不准再跟主廚私下相處,門禁時間就是下午六點,要是妳再違反規定,別怪我告訴妳爸爸。」
「叔叔,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一陣委屈湧了上來。
叔叔簡直跟爸爸一樣把她當小學生看待,行動受限,根本沒有自由。但若是他跟爸爸提,她恐怕得提前回台灣了。
那可不行!
「巴黎妳人生地不熟的,我也吃過幾次虧,在地鐵被搶劫過,妳一看就是外地來的女孩,年輕又單純,更容易發生危險……」
「叔叔,我以為你跟我爸爸不一樣,能夠了解我想要學習獨立自主的決心,可為什麼你還是把我當孩子看待?」辜沛婷再也受不了的發出抗議。
爭取到巴黎學廚藝,是她改變人生的重大抉擇,但長輩們卻以保護之名,約束她的行動,干涉她的自由,她比一個小學生還不如。
「那是因為妳住在我這裡,我有責任照顧妳的安危,剛剛妳爸爸才打電話給我,問妳在不在家,我說妳還沒回來,他好擔心……」哥哥緊張焦慮的情緒也影響了他,隨著時間越晚,他也跟著開始坐立不安。
他按了按太陽穴,舒緩焦慮的情緒,「我知道妳的想法,但如果妳要住在這裡,請乖乖的聽話,遵守和我的約定,別造成我的困擾。」
這一刻,辜沛婷真不希望自己是辜家唯一的女孩,如果她跟正常人一樣,沒有家人過度的保護和關心,該有多好。
且她更加明白,她住在叔叔家,給他造成不小的困擾,也給自己設下行動的限制。
一陣委屈襲上心頭,她默默的提著食材走回廚房。
心情不好時,做甜點可以稀釋這些負面情緒。
她開始倒出麵粉、糖、奶油,再把蛋白打發,把所有材料融合在一起,送進烤箱裡,再取出那一小籃草莓,望著可口的草莓,她想起那張橫眉豎目的臉龐,瞬間,一掃內心的灰暗陰霾,她下沉的嘴角微微上揚。
她承認他是個脾氣壞又嚴格的傢伙,但絕不是什麼披著羊皮的狼,跟他在一起,她常感到溫暖、快樂,有安全感……
只有他,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女人,而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
Melissa一聞到蛋糕的香氣,忍不住來到廚房,她穿著變形蟲的長睡衣,走路無聲,像個女鬼似的飄來飄去。
「Melissa,妳想吃蛋糕嗎?」辜沛婷友善的問道。
Melissa搖了搖頭,抱怨道:「小姐,像妳這樣用烤箱,下個月的電費一定會爆增的。」
辜沛婷低頭收拾桌面,刻意忽略Melissa的話。
「妳有爸爸撐腰,吃好住好,不知道巴黎的消費很貴吧!」Melissa故意酸她,「烤箱耗電量太大了,妳叔叔不說,但我們合買這間房子,是有經濟壓力的。」
「你們也吃了不少我烤的蛋糕啊。」她也算有回饋。
「呿,妳的蛋糕都是NG品,還是省點用電吧。」說完,她又像鬼一樣,無聲無息的飄走了。
辜沛婷盯著Melissa離開的背影,想著剛才太晚回家惹叔叔不高興,在廚房用烤箱又惹到Melissa,心中的不滿已膨脹到極點了!
既然叔叔認為她給他帶來困擾,她也不想麻煩叔叔,那麼有誰願意讓她用烤箱,又能提供住處呢?
她的腦海很快的浮現出一張橫眉豎目的俊臉——
安德烈。
對,如果他願意幫她的話,那麼或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她把做好的草莓蛋糕切了一小塊,放在紙盒子裡,其餘的,放到冰箱。
回到房裡,她梳洗一番,收拾行李,再留下一張紙條。
打開窗戶,把窗簾拔了下來,一端綁著床柱,一端丟出窗外,她背著背包,手抓著窗簾,溜了下來,順利的逃出叔叔家。
外頭的空氣是冷的,但她全身的血液沸騰,因為只有擺脫長輩的監控和保護,她才算獲得真正的獨立自由。
第4章
夜裡,晶池飯店就像一顆明珠,在巴黎閃耀輝煌。
剛搭上車,辜沛婷就撥了一通電話給安德烈,說她要去找他。
她一走入精緻奢華的百年飯店裡,就見璀璨的水晶燈、藝術雕像、原木古典座椅,還有桌上吐露芬芳的玫瑰,每個小細節和擺設,處處可見經營者的用心,配著飄揚的古典樂,恍如穿越時光,回到十九世紀。
她來到香氣四溢的甜點麵包區,欣賞著他的作品。
這是安德烈的王國,充滿著各種經典、創意又美味的樣品甜點和麵包,也是他招攬客人,使飯店歷久不衰的關鍵因素之一,不過每天搶購人潮不少,商品所剩無幾了。
「那麼晚了,妳還跑出來做什麼?」
「Chef。」她一回頭,看見安德烈就像看到阿拉丁神燈巨人一樣,有了一線生機。
「跟我出來!」
飯店裡,人來人往,就怕有人碎嘴亂嚼舌根。
她跟著安德烈一走出飯店大門,天空飄著細雨,一股冷意襲身。
「有作品給我看,也要看時間,現在都幾點了?」安德烈劈頭責備,棕眸蘊含怒意。如果不是有新來廚師助理要調教,他早已經下班了,才不會待到這麼晚。
「不是的,Chef,我……可以投靠你嗎?」
安德烈看見她還背著背包,似乎不是單純的拿作品來給他評鑑,棕眸怒意消退,破天荒的沒發出吼聲。「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叔……」不!她不能說實情,要是說出實話,安德烈會不會送她回叔叔的家?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絕不能冒這個風險。「我被房東趕出來!」她只好撒了個謊。
安德烈的眉心聚攏。
他想起了今天在市場分手前,她發現逗留時間太晚,匆促又驚慌的神情,可以猜得出她的房東確實不好相處。
「因為房東訂了一堆生活公約,限制我不能太晚回家,也不喜歡我過度使用烤箱,說是耗電太兇,剛才她說我屢勸不聽,我忍不住和她起了爭執,最後……她把我趕出來了。」
叔叔、爸爸,對不起,為了爭取獨立、獲得自由,Melissa成了她借題發揮的惡房東,一切實在是情非得已的啦!
「租約到期了嗎?」
「就算她給我錢,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他的棕眸佈上怒焰,他相信有些法國人確實現實勢利,會欺負像她這樣涉世未深的東方女孩。「要我去找她理論嗎?」
「不,沒這個必要了,我只是沒地方去,方便暫時住你那兒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行了。
「我是一個人住,但是……」他撫著下巴沉思,接著抬眸望著她,「妳真的想跟一個單身男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嗎?」
「有何不可?只要你那兒有空房間,我可以付你房租。」她打算去麵包店打工,學習廚技,賺取生活費。
她真沒防備之心,他指的可不是這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妳不怕擦槍走火……」難道她真的單純到連這個都不懂?
他俯首,俊臉貼近她的嫩頰,狂霸強悍的陽剛氣息突地籠罩住她,刻意要她感受那份不自在的窘困。
她的呼吸變得紊亂,心跳怦然作響,但仍力持鎮定的探問:「喔,Chef,你擔心這個喔,你……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他的棕眸一瞇,視線焦點盯住她的胸部。「像妳這種平胸妹,根本不是我喜歡的菜。」
「你怎麼知道我平胸了?」她不服的嘟起嘴,她的尺寸雖不是波濤洶湧型,但起碼還有三十二C呢!不過對看慣大胸脯的他而言,也許只能算﹁平胸﹂吧。
「今天妳在學校表演仆街,差點跌入麵粉裡,我才跟妳抱在一起而已,迷糊蛋!」
他的話提醒了她,「對厚,如果是這樣,那你還怕什麼?難道你有女朋友?」她進一步探問,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表情。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和女人共處一室。」他別過頭。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心中燃起一陣喜悅。「我保證不會造成你的困擾。」雙手十指緊扣,可憐兮兮地拜託他。
他的表情依然冷酷僵硬,但仍舊魅力十足,帥得迷死人。
他盯著她,明明她不是他喜歡的型,可老覺得她看起來秀色可餐,逛市場也被她攪弄得心神不寧,要是兩人住在一起,恐怕……
他還在考慮什麼?法國人都那麼冷漠嗎?
僵持了幾分鐘後,她的目光閃現失落地看向街道,「要是不方便的話,那我去睡教堂好了……」
她才邁開一步,一股強悍的力量突地扯住她的背包,使她無法前進。
「給我回來!」
他一想到她要去睡什麼教堂,擔憂立刻充塞胸口,大手已經敵不過理智,先一步拉住她的背包,把她拉回身邊,使她面對他。
「Chef,你答應我了嗎?」她的眼睛亮起希望。
現在正在下雨,又溼又冷的晚上,她一個人上哪找房子?
他看她身上的風衣被淋溼,來到異鄉又沒地方去,嘴唇還因為寒冷而發紫,剛鐵的心突地滲進了不忍,只能答應收留她。
「先說好,我很重視個人隱私,妳找到房子就給我搬走。」他提出警告,要她遵守約定。
「謝謝Chef!」她高興得跳了起來,忘我的抱住他的頸項,笑得眉眼彎彎。
安德烈答應她了!
如此一來,她不但可以和他近距離接觸,還能夠學到廚藝,一舉兩得,太好了!
「跟我來吧!」他的心又猛地一跳,她跟孩子一樣,喜形於色,那洋溢歡喜的笑聲很快就感染了他。
罷了,反正只是讓她住一陣子而已,他絕不會喜歡她!
他忙著研發新口味的甜點,沒時間跟女人談戀愛,也不可能會喜歡上像她這種平胸的東方女人……
腦袋才這樣想,他已脫下風衣,包裹著她微微發顫的身體,棕眸滲進一絲關心。「就不會多穿一點衣服嗎?」
「我不知道外面那麼冷……對了,我要給你一個草莓蛋糕喔,我剛做好的……」
「快上車,女人!」擔心她受寒,他壓下她的頭,把她塞進車內。
安德烈住的是高級公寓,地點正好離飯店很近,環境幽靜,可以看到塞納河,視野極佳。
挑高的開放空間裡,橙色的牆,牆上掛著色彩鮮明的抽象畫,地上鋪著白色地毯,一張藍色絨布沙發,裝潢簡雅,但品味非凡,衝突中又帶著創意的組合。
窗台上還種了羅勒、百里香……各式香草,隨風飄來迷人的香氣。
她很喜歡這個空間,呼吸自由的感覺是芬芳的,真好。
「先說好,不管妳是不是要使用烤箱或浴室,使用後,請保持乾淨,恢復原狀。」一進門,安德烈先跟她約法三章。
「是。」
「還有,不要衣衫不整的出現在我面前。」他的棕眸充滿警告,彷彿告訴她—— 他是正常的男人,不敢保證不會撲向女人,即便對方是個平胸妹,否則後果概不負責。
「好的。」她點頭如搗蒜。
「如果我有朋友來訪,妳不要隨便出來。」
「好。」
「找到房子後趕快搬出去!」
面對他強悍的氣勢、權威的口吻,她像是有了免疫力,絲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她樂意照單全收。「沒問題。」
他帶她到客房,那是一間和他臥房相鄰的房間,「這裡是妳的房間。時間不早了,妳快點洗澡休息吧。」
「好!」她開朗的笑著,看了下環境,這是間非常乾淨的客房,柔軟的床,精緻的桃心木桌,還有一股屬於安德烈的男性氣息襲入她鼻腔裡。
「對了,櫃子裡面有棉被。」他打算幫她拿出來。
「好,我自己來就好。」
她走到房裡,卸下包包,彎身,拉開櫃子。
這動作,翹起她圓弧富彈性的俏臀,形狀像水蜜桃一樣誘人,他看著突然覺得口好乾,喉頭滑動,血液莫名往腦門直衝!
如果就這樣把她壓在身下,滋味該有多美妙……
停!在平胸妹面前,他怎麼像個衝動的少年郎一樣,頻頻失去理智?
不行,他得趕快去沖冷水澡才行。
「晚安。」他匆匆道別後,立即衝向自己房裡的浴室。
一早,辜尚聖沒見到姪女出來吃早餐,他上樓去敲她的門,可等了一會都沒有回應,他稍微轉動門把,沒門鎖,他便輕輕把門推開,沒看到人,卻看到窗簾被扯下來,綁在床柱,順著開啟的窗戶往下,他心下一慌,大聲呼喚,「沛婷、沛婷。」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Melissa聽到聲音,慵懶的來到房裡。
「沛婷不見了!」
辜尚聖焦急驚惶,相較之下,Melissa倒是輕鬆愉快,「喔,她去哪了?」
「她留了一張紙條,應該是離開了。」辜尚聖注意到她的衣服、生活用品都不見了,桌上擱著一張紙條。
「快看看。」Melissa催促著。
辜尚聖打開信紙,上頭寫著——
叔叔:
對不起,我住在這裡不但打擾了你們,也覺得被綑綁了自由,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決定搬離開這裡,這麼做絕不是鬧小孩脾氣,我已經二十五歲,我的人生必須由我自己決定,所以請尊重我的選擇。請不用太擔心我,我依然在巴黎上課,也會跟爸爸聯繫的,等一切安定後,我也會跟您聯絡,保重了。
沛婷
「她寫了什麼?」都是中文,她看不懂。
辜尚聖把紙條上的內容翻成法文給Melissa後,表情充滿後悔。
「我昨天不該對她說重話,才讓她有了離開的想法,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
「她說得對啊!她的人生必須由她自己決定,你們要把她當小孩到什麼時候?」Melissa倒是站在辜沛婷那邊。
「妳是不是也對她做了什麼?」辜尚聖立刻有所警覺,懷疑的問。
「哪有什麼?只不過說她用烤箱用得太凶而已。」
「妳心胸就那麼狹窄—— 不行,我得把她找回來。」他瞪她一眼,轉身要走。
Melissa很快的拉住他的手,「請給她獨立和磨練的機會好嗎?她住在這裡雖然打擾了我們的兩人世界,但我非常欣賞她爭取自由的勇氣,就算是女孩子,也需要磨練成長,難道你們能一直守著她到老嗎?虧你還是走在時代尖端名品店的經理。」
辜尚聖頓時沉默下來。是啊,公司裡有多少來自世界各地的女孩,她們都是到巴黎追求夢想,對於沛婷來說,她也只是想開闊視野,多看看外面世界而已,難道這小小的要求,他們都無法讓她如願嗎?
他總算想通了,才說:「好吧,妳說得對,她確實不是孩子,就讓她學著獨立吧!」
辜尚聖放寬心,不再堅持哥哥那套傳統的想法。
這週以來,辜沛婷按時去上課,而安德烈不在飯店,就是在廚藝學校,兩人相處得還算相安無事。
今晚安德烈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廚房裡開冰箱找水喝。
一轉頭,卻看到一個女人趴在工作檯上睡覺,嚇了他一跳。
「這女人,怎麼睡在這裡?快起來!」他搖了搖睡著的辜沛婷。
「Chef,好吃嗎?」
她明明閉著眼睛,卻揚著笑意,飽滿豐嫩的嘴角還掛著一條晶瑩燦亮的口水。
她在說夢話,夢裡還有他!安德烈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這女人教人生氣擔心,又可愛得讓人無法不寵愛她……
他的視線往下,看見趴在工作檯的她,穿著低胸的連身T,隔著單薄衣料,深V乳溝若隱若現,她的身材雖然纖細,稱不上波霸,但是很有料,比例不過分誇張,配上超級短的熱褲,柔嫩無瑕、絲緞般的滑膩奶油腿,一直延伸到線條優美的圓弧俏臀,教他心跳莫名加快,忍不住想碰觸她、感受她……
Stop!
不是警告過她,不能穿得太少嗎?這女人居然挑戰他的權威,忽略他的禁忌。
先抱她回房,眼不見為淨好了……不,還是把她叫醒,先罵她一頓。
但他的嘴唇一靠近她的耳邊,一陣沐浴香氣襲來,他的音量自動壓低,改為柔聲輕喚,「婷婷……」
為什麼只要在她面前,他的嚴肅強悍都被她的甜美融化得涓滴不剩了?
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喚她,還是在寵她。
一陣好聽的嗓音終於把她喚醒,她揉了揉眼睛,看見了安德烈,「Chef……真的是你,你總算回來了,我做了一個水果蛋糕給你吃。」
為了做出讓安德烈滿意的蛋糕,她從下午忙到晚上,做好後,就一直坐在這裡等他回來品嚐評鑑。
她從冰箱把蛋糕拿出來,切了一小塊塞進他的嘴裡。
「上次你說我做的草莓蛋糕口感不好,這次呢,好吃嗎?」
她做的心型蛋糕,表達著對他的愛意,上頭綴滿水果,就如同她對他滿滿的崇拜和情意。
「口感還可以,但視覺美感不夠。」他嚐著,口感綿密、水果新鮮,融合出清爽而美妙的滋味。
看見她在烤好的心型蛋糕上塗上鏡面果膠,看起來閃亮無比,上面又擺滿水果,看起來料多豐盛,但卻失了藝術美感。
「在甜點店買甜點,是用眼睛決定一切,妳覺得妳的作品夠吸引人嗎?」
安德烈說得一針見血,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虛心請教。
「是,那麼Chef,這該怎麼做呢?還有救嗎?」
他只稍動一下過多的擺飾,重新加入肉桂棒和八角,再把多餘的水果拿掉,換個位置,旋即拉出線條的美感,整個蛋糕已經呈現出藝術的曲線,這樣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教她嘆為觀止。
「好厲害!」她驚呼,目光崇拜。
「顧客只有五秒鐘的時間看妳的蛋糕,能不能賣得出去,就是憑外表來決定。」
「是。」大師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不過口感已經達到水準了,接下來,妳要修正的就是視覺效果。」說到這裡,他精銳的目光忍不住投射在她胸前飽滿柔美的圓弧上,那是教男人無法逼視的美好。
她的努力,他看到了。
好不容易獲得安德烈的讚美,辜沛婷開心笑了,眉眼彎起,無邪的眼底閃現喜悅的晶燦,忘我的跳了起來,摟住他的頸項。「謝謝Chef指導,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她雀躍的對他又摟又跳的,圓弧柔丘廝磨著他平坦結實的胸膛,好不容易止穩的心臟又快速狂跳,全身細胞不安分的張狂叫囂著,充滿著危險的爆發力。
她才剛要離開他的身體,腰際卻被有力的臂膀按住。
「別動!」
兩人的腰胸緊貼在一起,四目交接,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流竄著。
「Chef……」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異常,棕眸卻蘊含著不可名狀的柔情。
「不是說了不准在我面前衣衫不整的嗎?」
「我沒有啊!」她無辜的望著他,「在家裡我都是這樣穿的,何況有開暖氣……」
「妳還頂嘴。」他盯著她飽滿豐潤的紅唇,視線變得灼熱異常。
「在烤箱旁工作,穿太多不好動……」
「別說話!」
「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覺得這樣叫衣衫不整……」
柔軟的嘴唇已發不出聲音,因為她接下來的話已被他全數吞沒。
性感薄唇廝磨著她,挾帶一股狂霸的浪漫攻勢席捲而來,她一時之間還無法招架,只能仰頭承接他的狂猛。
她的味道好甜,如一道柔軟的清泉,甘醇而芬芳,教人意猶未盡。
他的大手揉撫著她的腰,順勢而下,在她曲線誘人的奶油腿上游移……
她的肌膚比奶油還要柔滑細膩,她的味道比草莓還要甜美可口,她的曲線完美,如藝術家的作品……
陽剛氣息充斥著她,攫住了她的呼吸,她醉吟一聲,他富技巧的舌已滑入她的口,與她的丁香小舌交纏。
此刻,她感覺到天花板在旋轉,地板也在轉動,她像是掉入一個浪漫的漩渦裡,優游於他的吻和愛撫,陶醉在浪漫的氛圍之中。
如果這是夢,她真希望時間可以在這一秒停留,讓她可以一直沉醉在愛河裡,親暱的和他擁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性感的嘴唇已經離開了她。
他盯著她,棕眸柔情似水,她微喘著氣,胸口起伏,嘴唇因為廝磨吮吻而略微紅腫,模樣更顯嬌媚動人。
「快睡吧!」他別開眼。
他居然被這個小女人折騰到失去理智,費了好大的勁,他才撤離她香甜可口的唇。
如果不趕她去睡覺,他恐怕會將她扒個精光,就地在廚房和她……
柔情密意還在她眼底蕩漾,看來她也被他吸引了!
「Chef,晚安。」說完,她踮起腳尖,在他的頰邊印上一吻,然後像是偷腥得逞的貓咪,逃之夭夭。
安德烈看著她逃開的背影,伸手觸著被她留下唇印的溼頰,心中湧起歡喜的澎湃悸動。
這感覺並不陌生,多年前,熱情女學生主動獻吻時,愛情也是在瞬間萌動……
他頓了下。糟了,難道他喜歡上辜沛婷了嗎?
明知道她是他的學生,他一次次的抗拒著她,終究敵不過理智的吻了她,還想和她就地燃燒……
不,也許是因為他太久沒碰女人了,再加上現在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雄性衝動才會加速作祟。
不用太過緊張,她這種單純的女孩不是他的菜,他只是一時被美色所誘……
辜沛婷做的心型蛋糕像是對安德烈施了魔法一樣,啟動了愛情之鑰。
接吻後,兩人之間多了一份微妙的感覺,在她練習甜點時,他仍然會指導她,眼底總是流露著一種特別的關注,但他的表情依然酷酷的,對她總保持著禮貌距離。
她總覺得他刻意和她拉開距離,但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用美味征服每個人的味蕾,而她,該拿什麼去征服他的心呢?
她比別人要認真,沒上課的時候,她一天花八個小時練習做甜點,當然除了希望廚藝進步外,更想藉由練習接近他。
有了安德烈暗中的鼓勵和指導,她進步神速,已經順利升上中級班了。
在巴黎的日子她過得充實又快樂,今天,她搭著安德烈的車到廚藝學校,他繞去停車場前,先讓她在距離門口前十公尺下車,不遠處的優子和雅子看見這一幕,驚詫的瞪大了眼。
「我沒看錯吧!她搭主廚的車來上課」優子驚呼,停步。
「他們該不會在交往吧?」雅子猜測著,表情難以置信。
「這女人真有一套,怎麼可以搶走我們最崇拜的主廚?」上回主廚挺身為她赦免了值日生職務,現在她居然可以搭主廚的車來上課不知道她到底是耍了什麼手段。
「是啊!我們大老遠來法國,憑什麼唯獨她享有主廚的寵愛?好康的事都被她搶走了。」雅子氣得跺腳。上次有個小胖主廚對辜沛婷也特別好,說她水果蛋糕的裝飾很有藝術品味,評價很高。
優子心裡不服極了,論實力經驗,她們姊妹絕對不輸給她,依她推測,辜沛婷能獲得好評,絕對是靠美色去誘惑那些主廚的,「我一定要想辦法整整她。」
「姊,妳有什麼辦法?」雅子好奇的問著。
「下週末在我們的Villa裡有個Party,我想我們有機會可以整整她了。」優子的嘴角揚起一抹狡笑。
看她還能得意多久!
優子一進教室,就向大家宣佈這個訊息——
「各位,下週六我在私人Villa裡辦了一個美食交流Party,時間是晚上六點,地點在櫻之會館,主廚也會來參加,請大家別忘了帶一些家鄉美食,一起來分享交換料理心得。」
說完,她拿了一疊邀請函發給同學。每個收到邀請函的人都表情興奮,非常期待。
「哇~我要帶些什麼去好?」墨西哥貴婦已經在思考這問題了。
「優子、雅子,妳們會準備生魚片嗎?我喜歡日本料理。」許多同學都興奮的在討論了。
「絕對沒問題。」優子說完,上前問辜沛婷,「嗨,沛婷,妳會參加吧?」
「嗯,我想參加。」辜沛婷同意參加這樣的饗宴,她喜歡交朋友,也嗜吃各國料理。「不過,我不知道帶什麼過去好。」
「這個問題妳慢慢想,不過人一定要到。」
「會的。」
辜沛婷超開心的,已經忍不住思考著,跨越甜點以外的中式料理,她要帶什麼好呢?
第5章
紙還是包不住火,辜沛婷看到爸爸不斷傳簡訊來,似乎已經知道她不住在叔叔家,很擔心她在巴黎的狀況。
為了讓爸爸安心,她利用視訊和爸爸取得聯繫,此時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爸爸交談。
「婷婷,妳變瘦了。」
辜世允透過電腦畫面看到女兒的笑容,思念溢滿胸懷,發現寶貝女兒原本豐潤的臉頰瘦了一小圈,心疼不已。
他知道一旦是婷婷感興趣的事,其學習態度比誰都要認真專注,這種鍥而不舍的個性跟他太像了。
「有嗎?」辜沛婷一楞,爸爸觀察力好強,她最近都熬夜練習做甜點,直到凌晨兩、三點才睡,但她不想讓爸爸擔心,旋即揚開笑意,「我天天吃蛋糕甜食,應該會變胖才對啊!」
「妳這孩子一向報喜不報憂,告訴爸爸為什麼不住在叔叔家,去住哪裡了?是不是有人欺負妳?」好幾天他打電話她都沒接,只好找弟弟尚聖,才知道她搬走了。
「喔,爸,沒這回事,我覺得跟朋友一起住比較自在,他人很好,對我很照顧,而且廚藝一流,不用擔心,我在這裡一切都很好。」
「廚藝一流妳是跟男人住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行?」辜世允敏感的揚眉,發出一串疑問。
因為婷婷長得清秀動人,難保對方不會化身為大野狼,撲向咱家的小紅帽。
「不、不是的,」哎呀,就只說室友的廚藝一流而已,爸的想像力就那麼驚人!「大家都是女的,她只是我的……同學。」就怕爸爸胡思亂想,她只好說室友是女的,反正爸也看不到安德烈。
「那就好,法國男人都很色,妳要離他們遠一點,知道嗎?」護女心切,辜世允不斷的叮囑。
「爸,你看,我拿到甜點基礎班的證書了!」她趕緊拿起證書,露出笑臉,轉移話題。
「嗯,好孩子,我知道妳不會讓我失望,證書都拿到了,那妳什麼時候回台灣啊?」他每天掛念著女兒,巴望著她趕快回台灣。
「爸~人家現在繼續在上甜點中級班,我在這裡很快樂,上完課我自然會回去的。」
看見女兒提到學甜點時,表情是那麼快樂又滿足,他實在不敢潑她冷水,催她回家。
「好,好……巴黎天氣很冷,妳又怕冷、又怕打雷……」辜世允希望女兒快樂,又擔心女兒身體健康,陷入天人交戰。
「沒問題的,爸,我會照顧自己的,不用擔心啦!看我現在不是頭好壯壯嗎?」
「好吧!妳開心就好,既然要繼續留在巴黎,那麼每週二固定在這個時間上線,讓爸爸知道妳的近況好嗎?」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好啊!」
「就這麼說定了。」
她突然聽見有人在走動,擔心被爸爸看見,她趕緊說:「嗯,爸,我室友好像回來了,我得去忙了。」
「好,再見。」
下線後,她關掉視訊,抬頭,就看到了那張俊臉正瞪著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原來妳先前是住在叔叔家,不是房東把妳趕出來。」安德烈鐵青著臉,低沉的聲音醞釀著怒氣。
糟了!「你聽到了嗎?」
「妳說房東嫌妳烤箱用太凶,說房東跟妳處不來,都是騙我的嗎?」
他最不能容許的就是有人企圖接近他而撒下漫天謊言,被欺騙的感覺,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尤其是她!
「是沒有房東,我是借住在叔叔和他的女友家,但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會這樣說,都是因為我想爭取獨立……」
「別說了!妳還騙妳爸我是女的,我會相信妳嗎?」
他怎麼能容許自己和這樣的女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呢?
他怎麼會以為她是個單純的女人?
「那是因為我爸爸會擔心我的安危,不得已才……」
「去找房子,這禮拜就搬走﹗」他忿然脫口而出。
看著她眼眶泛紅、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似乎隱藏著許多委屈,他頓時感到胸口一陣窒悶,心無預警地揪了下。
他真的捨不得把她趕走,而且她又能去哪——
他真蠢!到這個時候還在擔心她。
當初就是同情她無家可歸,才會出借房子給她,而代價是他的心也莫名的被她一點一點竊據……
他不該被她的甜美蒙蔽了理智,不該以為她的心思是單純的,不該被她所迷惑而再度陷入愛情的漩渦裡,看不見真相……
他回到房裡,關上了門。
委屈和鬱悶堵上她的胸口,辜沛婷一個人在客廳裡,既後悔又傷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一開始就對他說,一切都是因為她想爭取獨立才會離開叔叔家,也許就不會弄巧成拙了。
她真的就要這樣離開他了嗎?
這兩天,辜沛婷幾乎都窩在房裡上網試著找房子,此時隱約聽見房門外有人在交談。
起身,她貼近門板,敏感的豎起耳朵,聽到女人的嬌笑聲。
安德烈帶女人回家嗎?
他說過要是有朋友來她不能出來,但她還是忍不住開了一點門縫,循著人聲往外偷瞄。
一看到那個畫面,她的胃突地揪成一團,非常不舒服!
沙發上坐著一個性感美豔的紅髮女郎,她和安德烈正舉杯對飲,談笑間,紅髮女郎不怎麼安分,不但對安德烈頻送秋波,還脫下外套,露出深紫色低胸洋裝,傲人的胸圍呼之欲出,還舔著唇對他說:「你挑選的紅酒真好喝,品味絕佳,不知道你是不是跟這杯紅酒一樣誘人?」
安德烈勾起魅惑人心的笑意,「妳都是這樣邀請男人的嗎?」
「怎麼辦?在酒吧裡看到你時,我就想這樣做了。」她狐媚笑著靠近他,大膽豪放的坐到他矯健的腿上,緩緩脫去他的襯衫,伸手觸碰著他結實的胸膛,性感的送上紅唇。
快吐血——
法國女人都那麼主動嗎?
他為什麼不推開那個狐狸精?居然毫不避諱的在客廳裡做這檔事,都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嗎?
她胸口漲滿窒悶的酸意,那酸意在體內不斷的發酵膨脹。不行!她的內心有一道聲音不允許安德烈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霎時她心生一計,把直順的長髮撥到前面來,無聲無息的來到客廳,裝出一陣輕柔又教人起雞皮疙瘩的抖音。
「她……是……誰……」
抱住安德烈擁吻的女人乍聽到聲音,還不太確定的抬頭,一見沙發旁站了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用咒怨般的眼神瞪著她,突然嚇得滾落到沙發下。
「妳又是誰?」女人狼狽的翻身拉好衣服,反問著她,好嚇人的現身。
「我……是他的女人。」辜沛婷保持咒怨的表情說著。
「女人」紅髮女人驚詫的瞪大眼,轉向安德烈。「你有女人了?」根本是女鬼。
安德烈不語,棕眸隱藏一道教人看不透的光芒。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性感女人暗忖真倒楣!
「早說嘛~」她起身,識相的抓起外套套上,拿起包包,倉卒的走向門口,砰地一聲,狠狠的關上門。
假裝貞子嚇走情敵這招真管用……辜沛婷心裡暗爽。
紅髮女人走後,兩人僵持了一分鐘,辜沛婷撥開頭髮,瞅著他嚴肅的俊容,她慢慢的找回脫韁的理智,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愚蠢的舉動,不免一陣心虛。他在生她的氣嗎?
「妳剛才說妳是我的女人。」他裸著上身走上前。
「是啊!因為你常常叫我是女人,所以……」盯著他赤裸的胸膛,她的雙頰突然佈上羞怯的紅霞。
「所以,妳就說妳是我的女人。」
對上他那複雜而精銳的棕眸,彷彿他能透視她打翻醋罈子的心理,她低頭著,不敢看他。
「看著我。」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對他。
「我知道你生氣了,我不該在你有朋友的時候出現,可是我無法看見你和別的女人親熱。」無辜的大眼看著他,她實在是克制不住才衝動而為。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她誠實直率的說出自己的心情。
糟了,他一定又要催她搬出去了。
但她實在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她非常在乎他,在異地莫名想依賴他,心裡對他的愛戀早已堆積得如同喜馬拉雅山那般高了。
「……我會搬出去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叔叔和爸爸他們直到現在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我才會想爭取自由搬出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她無辜的大眼一對上他那複雜的眸色,兩頰紅得跟番茄一樣。
她不敢奢求他會喜歡她,只希望就算她非得走不可,也要走得清白,別讓他誤會她是胡亂撒謊的女人。
「他們為什麼要把妳當孩子看?」他撫著下巴思考。
「因為我是辜家五代來唯一的女孩,所以爸爸他們非常保護我。」
「五代……那真的很稀奇。」尤其她又出落得甜美可人。
「我能來巴黎也是經過一番革命。」
經她這樣一說,安德烈記起兩天前他不小心聽到她父親說她瘦了,還擔心她怕冷,疑慮她跟男人住……她爸爸確實處處擔憂她,時時想保護她,限制了她的生活和行動,把她當孩子看。
如果他在異鄉也被遙控約束,久了應該也會想掙脫束縛,尋求自由吧?
是他誤會她了嗎?看著她蘊含委屈的澄澈大眼,他不禁心一軟。
他可以選擇相信她,但一時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因為太在意她,所以他才會生氣,到酒吧買醉。
當一個性感豔麗的女人熱情主動的靠過來時,他便毫不遲疑地把她帶回家,想撇開對辜沛婷的掛念,想清空已經被辜沛婷佔滿的心思。
豈知,一跟那個性感女人接吻時,他腦海裡想的都是眼前這個小女人,他回味的還是她的甜美氣息、嬌小柔美的曲線、溫暖樂觀的笑臉……
什麼時候起,這個小女人已經進駐他的心了?
什麼時候起,心牆高築的他,心裡竟被偷偷的扎下情根,他卻毫無所覺?
「妳每天讓我吃的蛋糕裡,到底放了什麼?」他凝視著她的眼眸問著。
以前小時候就聽外婆說,只要給對方下符,對方就會乖乖聽話,所以他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她下了愛情的符。
「什……麼?」她不解。
磅——
窗外突然閃電交加,雷聲磅礡怒吼,嚇得她下意識以雙手摀住耳朵。
她最怕打雷了!
打雷時,只要爸爸在她身邊,寬厚的胸懷就是她的避雷區。
看她全身發顫,安德烈無法再武裝冷漠,無法忽略她的害怕,一把將她擁入懷裡,拍了拍她的背,疼寵的哄道:「別怕,有我在。」
「安德烈……」
「妳怕打雷嗎?」他揉著她的髮絲,給她最安全的呵護。
「嗯,小時候每當打雷時,爸爸都會把我抱得緊緊的。」
她一說完,他立刻收緊手臂,把她抱得牢牢的,讓她躲在安全的臂彎裡。
他無法再將理智抽離,只想順應自己的渴求保護她,不容許她受到一絲絲的傷害。
小時候,爸爸是保護全家人的強者,所以辜沛婷總認為天塌下來,有爸爸可以為她頂著,現在,不一樣了,天冷時,有安德烈會握住她的手,傳遞溫暖給她;打雷時,安德烈會緊抱著她,讓她忘記害怕。他跟爸爸一樣會守護她,不一樣的是,埋進他強壯的胸膛裡,卻教她心跳加速、臉頰竄紅。
安德烈到底對她是不是有意,他的個性教人難以捉摸,雖然她成功的趕走了他身邊的女人,也對他表達了心中的愛意,但她的心有那麼一點不踏實,猜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該怎麼做,她才能進入他的心呢?
「妳在做什麼?」安德烈問著。
他看見她在廚房的工作檯上切洋蔥、大蒜、辣椒,一旁還擺著醃製好的牛肉絲。
「喔,今晚有個美食Party,我想做一道中華料理跟大家分享。」她已經躍躍欲試。
「嗯,中華料理,要大火快炒。」他提醒她。
「你連這個都知道你呢,打算帶什麼料理去?」
「我沒有打算要去。」工作滿檔走不開,法蘿生技醫藥公司的總裁在他們飯店召開減肥新藥上市記者會,因為總裁喜歡他做的甜點,才會選擇來他的飯店,所以他必須為他的甜點做精心調配。
「你不去?不是說好主廚們也會參加的嗎?」她驚詫著。
「我沒答應要去。」
「可是……起司主廚、小胖主廚、傑瑞副廚、艾力克助理……他們都要去,大家都很期待主廚端出什麼料理讓大家品嚐。而且,傑瑞副廚還說想開車送我去……」
「什麼?」原本打定主意不去的安德烈聽到後面這句話,銳利的棕眸閃現不安。「傑瑞副廚說要開車送妳去妳答應了嗎?」
「我還沒有……」她希望可以和安德烈一道去。「他說出門前要打手機給我。」
安德烈神情不悅。
傑瑞那傢伙自以為風流,私下根本是一枚色胚!
他仗著自己略懂皮毛的廚技,風流韻事不斷,在Party上把妹、灌醉女人,結束後誘妹上床是他的專長,據說還曾把一個日本女孩的肚子搞大過,這件事被學校知道後,差點把他開除,沒想到他到現在仍死性不改!
「妳給他手機號碼了嗎?」
「呃……我是有給他,他說在巴黎有任何需要幫忙都可以找他,所以……」
「所以妳就沒心防的給他手機號碼?」
「有關係嗎?他人很好啊!」辜沛婷覺得他生氣生得莫名其妙。
她倒了油,丟下配料,再加入醃製的牛肉,大火快炒,很快地,香氣四溢,辣氣沖天,蔥爆牛肉起鍋了,她夾了一塊牛內入口,「哇,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嚐嚐看?」
安德烈瞪著她。這女人根本沒有在聽他的警告。
不行!
傑瑞已經把目標鎖定她了,他不能讓她單獨赴宴,萬一她不小心走入傑瑞的陷阱怎麼行,他無法想像她被另一個男人灌醉,在床上翻滾……
「我跟妳一起去!」
「咦,那你快點準備喔,我要去換衣服,時間快到了。」她將牛肉盛入耐熱玻璃保鮮盒後,將鍋子洗淨,卸下圍裙,衝到房間裡。
安德烈打了電話給飯店副廚,打點好甜點料理後,才去房裡換衣服。
不一會兒兩人已經換裝完畢,她從房門走出來,看見安德烈穿著一身時尚的軟呢毛衣,外罩一件鐵灰色大衣,偉岸的體格配上冷傲的臉龐,就像男模一樣氣質出眾,魅力四射,真是標準的衣架子,他要是沒當名廚,當個男模也綽綽有餘。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卻冒出野獸的危險氣勢,還帶點異常的怒光……
「妳穿那麼單薄?」
「怎麼了?」她低頭看看自己。
「天氣很冷,妳卻穿著低胸露背的雪紡洋裝?」
她身上一襲及膝的裸色雪紡洋裝,露出她誘人的乳溝,後腰繫著黑色的蝴蝶結,襯出她的完美曲線、無瑕奶油肌,她每走一步,雪紡紗跟著輕揚擺動,就像個氣質優雅的公主,教人無法移開視線。他真想拿起保鮮膜把她露出來的部位全包起來,或者乾脆封住男人的眼睛。
「我沒有帶什麼衣服,這是優子借我的,她說來參加聚會,大家要穿漂亮一點,難得她對我示好,不接受的話就太不給她面子了,所以……」
「所以妳就接受她的暴露裝」
「暴露?外國人穿衣服的尺度都比我還要開放吧。」上次那個紅髮女郎不也穿著深V低胸洋裝嗎,她這是入境隨俗,否則大家都把她當小孩看。
咦!不對,他為什麼那麼在乎她穿得太少,難道是……「你擔心我會勾引別的男人嗎?」
「我擔心妳會感冒。」他嘴裡不承認,心裡氣得冒煙。
「不用擔心,我有一件皮大衣,快走吧,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她不顧他的壞脾氣,套上外套,挽著他的臂膀,提著她的蔥爆牛肉,快步走向門口。
他一定要守著她,絕不讓她把皮衣脫下來。
傍晚,她和安德烈一起走入巴黎近郊的Villa。
空氣中瀰漫著輕快的爵士樂、咖啡香,她和安德烈一前一後的穿過綠意的韓國草坪、湛藍的泳池,看到了熟識的同學、主廚們,或坐或站的聊天談笑,黃澄澄的燈光下,烘出一片愉快的氛圍,使得辜沛婷的心情興奮無比。
她好喜歡這份熱鬧的感覺,朋友們聚在一起聊天、大啖美食,多麼愜意啊!
安德烈則緊跟在後,盯著她的皮衣。
「歡迎、歡迎!」優子是提供這場盛會場地的人,所以特別殷勤,「嗨,Jennifer,妳今天帶了什麼美味料理過來?」
「進去看看就知道。」她神祕一笑。
優子一看到辜沛婷身後跟著挺拔帥氣的安德烈,整個人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Chef!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因為統計人數時,安德烈並沒有填單,大家都以為他不來了。
「臨時決定的。」安德烈保持一貫的冷酷。
餐桌上擺滿了紅酒、德國豬腳、披薩、生魚片、握壽司、韓式泡菜、印度咖哩、墨西哥捲餅……林林總總的異國料理,教人看了口水直流。
「哇—— 」辜沛婷一打開保鮮盒,大家眼睛也睜大了,爭相聞香評鑑,「哇~看起來是很好吃的中華料理。」
「是蔥爆牛肉。」辜沛婷笑著介紹。
傭人接了過手,盛入盤中,和桌上的異國佳餚放在一起。
「味道還不錯,辣得夠味,怎麼做的?」墨西哥主婦已經忍不住拿起叉子淺嚐一口。
「在台灣,都是用青蔥和蒜頭爆香,因為沒有青蔥,所以我用洋蔥代替……」
眾人都在討論各國的美食料理,味道有什麼特別之處。
傑瑞突然走了進來,來到辜沛婷的身邊,辜沛婷側頭聽他說了幾句話,就跟著他走出客廳,來到屋外。
「妳怎麼沒有接我電話,自己跑來了?」
「喔,因為我不想麻煩副廚。」辜沛婷露出甜笑,給了他軟釘子碰。
「什麼話!載美女參加Party是我的榮幸。」傑瑞靠近她,在她耳邊說話,像沾了蜜似的。「我很想妳,別躲著我。」
他伸手想撥弄她的髮絲,但一股強悍的力量突然由後方握住他的手腕,使他無法對辜沛婷調情,那力氣之大,教他忍不住的痛呼出聲。
「哎呀!快放開我—— 」他痛得快擠出眼淚了!
「安德烈……」辜沛婷抬眸,看見臉色鐵青的安德烈,目光似要將人碎屍萬段。
「Jennifer!」
客廳裡有人在叫她,安德烈示意她離開,辜沛婷旋即推開傑瑞,「對不起,副廚,有人在叫我,我先進去了。」
「安德烈主廚!怎麼你也來了?」傑瑞回頭,表情一驚,好奇的揚了揚眉。
他一向很少參加聚會的,沒想到他會來。
「託你的福,看來你今天不是單純來吃美食的。」他充滿殺氣的棕眸,似在提醒他要安分點。
「我……知道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傑瑞突然害怕起來,沒好氣離開。
只有在憤怒或教課時,安德烈才會出現這種令人喪膽的可怕表情,但剛剛他只不過是想碰碰那可愛的東方女孩,他卻立刻跳出來阻止,他該不會也喜歡那個女孩吧?
安德烈很快又回到客廳,即便相隔兩公尺的距離,但他的視線始終盯著辜沛婷,保護著她的安危,不准別人對她虎視眈眈。
一進客廳,就聽見優子對大家說:「各位,今天我們美食饗宴要玩一個遊戲。」
「什麼遊戲?」大家好奇的問著。
「現在,我們輪流說出各國料理所使用的食材,猜對的人有獎品,猜錯的人要接受處罰。」
「處罰,還有處罰」金雲熙皺眉嚷叫著,就怕自己成了倒楣鬼。
「很有趣!」辜沛婷倒是樂觀。
安德烈看著她的表情,直覺她不知死活。
優子拿出兩個輪盤,一個輪盤上寫著是獎品名稱,一個輪盤則是寫著處罰的項目,比如:喝下恐怖綜合番茄汁、盛裝游泳二十五公尺、表演一段熱舞、沾哇沙米吃完三盤生魚片……似乎是早有準備。
「只要沒有講出使用食材的一半,就要轉個懲罰輪盤,誰先?」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推託著。
「就從安德烈主廚開始,算是示範吧!」優子說著。
「好。」安德烈老神在在,抽著號碼牌,交給優子。
「四號,德國豬腳,請說出食材和調味料。」
他嚐了一口,旋即說出,「豬腳、德國黑啤酒、鹽、胡椒、酸菜、芥末……」
「全中了。」優子說著。
語畢,大夥立刻發出如雷的掌聲。
「主廚太厲害了,主廚轉到的大獎是大型的Hello Kitty。」雅子跟安德烈說著。
「不,我不需要。」安德烈酷酷的說著。
「那好可愛喔!」
安德烈看到辜沛婷雙眼晶亮,充滿期待的表情,只好改變主意,點頭,「好吧!」
這時,優子對雅子使眼色,示意她帶開安德烈。
安德烈一跟著雅子離開,優子就趁勢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預藏的紙,再伸入桶子裡佯裝抽牌,「接下來是Jennifer!」她狡猾的把抽到的人名秀給大家看。
辜沛婷抽中的號碼牌是二號的「墨西哥雞肉捲餅」。
這是一道食材和調味很多的菜,可以算是籤王了,她的運氣可真背啊!
第6章
辜沛婷吃了捲餅後,努力從殘留在口中的香氣、口感分析食材和調味料,「雞肉、麵粉、生菜、番茄……」說到這裡,她突然一陣沉默,才又說:「醬油、辣椒……」
「時間快超過了,十、九、八、七……時間到,沒有過半,還有芝麻、橄欖油,油醋……請接受處罰。」
「好吧!」辜沛婷低頭認輸了。
她轉動輪盤,命運的輪盤轉啊轉的,停在她最害怕的懲罰項目上。
「啊?」慘了!她看了表情一驚,全身微顫。
「Jennifer運氣真好,妳抽到的是—— 盛裝游泳二十五公尺。」
「我……可以換一個懲罰嗎?」辜沛婷表情為難。
「沒有人可以特例的。」優子笑得可開心了。
她故意要雅子支開安德烈就是別有用意,這種接近零度的天氣下水游泳,一定會讓她嚐盡苦頭。
「我不會游泳。」辜沛婷眼神哀求。
「被懲罰的時候,大家都會這樣說的!」優子不懷好意的嬌笑著,好不容易找到報仇的機會,可不打算對她開恩,她對在一旁待命的兩名壯漢使眼色。「快點,我們還要進行下一個人呢!別讓Jennifer的皮衣溼了,脫下來!」
「我來幫她接受處罰吧!」傑瑞打算英雄救美。
「誰都不能違反遊戲規則。」優子嚴厲的說著,她最討厭的就是男人都對辜沛婷特別好,教人不滿極了。
說完,兩名壯漢已經將辜沛婷從座位上拉起,脫下她的皮衣。
「不,我真的不會游泳,救命!」
在三樓房間的安德烈,耳尖的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熟悉的求救聲。
他一頓,似乎是沛婷的聲音!
此時,雅子正指著放在廚櫃上的大型玩偶說話,故意拖時間,「這個獎實在太大了,我拿不下來。」
安德烈置若罔聞,他很快的衝向陽台,探頭一看,就見到兩名壯漢一人抓住辜沛婷的雙手,一人抓住她的雙腳,不顧她的奮力掙扎,把她架到游泳池畔,準備把她丟下水——
安德烈不敢遲疑,用最快的速度往樓下衝。
此刻,所有人都圍在游泳池畔,眼神寄予無限同情的看著已經落水的辜沛婷。
「這只是遊戲,好玩而已,妳就下去涼快一下!」優子在游泳池畔說著,笑著看好戲。
辜沛婷在水中掙扎、拍打,載浮載沉。
「我不會游……」
「我知道天氣冷,但妳別把不會游泳當作是博取大家同情的藉口,玩遊戲就要服輸啊!」優子就是看不慣她老是受到主廚們的喜愛而享有特權,不讓她受苦喝水,難消她心頭之恨。
因為優子這樣說,大家也以為辜沛婷說不會游泳是藉口,也就冷眼的看著她在水中掙扎,直到沉入水底。
才一會兒工夫,辜沛婷感覺到鼻腔、口腔、耳朵都灌進了水,體內的氧氣似被抽光了,她的腦中湧起兩個人的影像——
最愛她的慈祥爸爸,還有她最愛的火爆安德烈……
她會不會從此就看不到他們兩個人了?
安德烈,你在哪裡?
胸口像被灌入了滿滿的惆悵和不捨,她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她真的不想和他就此分開……
「不對勁!她完全沒動靜了。」墨西哥主婦見她沉入水底,驚得睜大雙眼。
「她也許真的不會游泳,誰快去救她……」金雲熙叫著,同意胖婦的看法。
「別大驚小怪,她就是這樣,善於偽裝。」優子嘴邊噙著狡猾的笑意,安撫大家,「說不會廚藝,可是每次考試她都是拿高分,說不會游泳,等會兒說不定就像美人魚一樣游給大家看了。」再假吧妳!
該死的!這些人居然見死不救,冷眼旁觀。
像火箭一樣衝下樓的安德烈,一看見直直往下沉的辜沛婷,毫不猶豫地跳入水裡。
他下水如蛟龍,游近沉到水底的她,左手撈抱住她的腰,右手撥水,雙腳猛力踢水往上游動,帶她浮出水面。
「她溺水了,快讓她躺在地面!」他緊急的將她抱上岸,對墨西哥主婦說著。
「好。」墨西哥主婦和金雲熙不敢遲疑的把她拉上岸。
大家表情一驚,看見辜沛婷的臉色慘白沒血色,才知道遊戲玩得太過火了。
她不是裝的嗎?優子眼神驚慌。
「我去拿毛巾!」大家很配合的幫忙,讓辜沛婷躺在地板上,幫她蓋上毛巾。
「沛婷……」他喚著她,輕拍她冰冷的頰,心中的焦慮不斷擴大。
安德烈以食指及中指檢查她的頸動脈,確定仍有脈搏,他壓住了她的額頭,提起下巴,確定呼吸道暢通後,再施以口對口人工呼吸。
「婷婷,快醒來! 」他喚著她的小名,前所未有的恐懼和不安壓在他的胸口。
他不斷的對她施救,捏住她的鼻子,往她口中吹氣,重複相同的動作,又心急的在她耳邊呼喊著她的名字,就怕她再也不會醒來。
「婷婷,妳快醒來,快醒來,不准離開我!」她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心如一鍋沸水,陷入前所未有的焦慮和不安。
但儘管他死命的叫,她甜美的臉蛋卻依舊慘白黯淡,再也無法對他施展笑意。
天啊!如果她就這樣離開了他,那麼他該怎麼辦?
失去了她,生命又有何意義?
這一生,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調皮的走入他的心裡,開啟他緊閉已久的愛情閘門,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光輝和美妙了。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喜歡她、需要她……
他心裡又急又慌,後悔沒有接受她的告白,氣惱自己沒有正視這段愛情,他恐怕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婷……我愛妳,妳快醒來!」面對死氣沉沉的辜沛婷,他再也無法顧及任何禁忌和顧慮,抱著她大喊。
圍繞在身旁的人,個個表情驚詫,震驚不已。
「安德烈主廚愛上Jennifer」
「他們兩人什麼時候陷入愛河的?」
都已經是這麼危急的時刻了,這些人居然還有心思八卦臆測,安德烈再也忍不住,如發狂的野獸般暴吼——
「你們見死不救,一個個都脫離不了預謀害人的罪名。」
「不,不是這樣的!」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
在場的所有人表情驚恐,搖頭的搖頭,撇清的撇清,就怕自己領個殺人罪名,回不了家鄉。
「優子,是妳主導這一切的,對吧!」安德烈銳眸瞇起,質問她。
「不,不……Chef,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會游泳,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優子驚慌的搖頭,她不是涉嫌謀害辜沛婷的主謀,她只是要辜沛婷吃點苦頭,怎麼知道會玩過頭了。「我……我立刻去叫救護車。」說完,她隨即轉身跑開,因為太過心虛驚慌,半路還踩到禮服的下襬,狠狠摔了一跤。
當大家還屏氣凝神,僵凝在震驚和恐懼之中,安德烈繼續幫辜沛婷做人工呼吸,更不忘持續深情呼喚著她。「婷,我愛上妳了,不准離開我,聽見了沒有?」
意識昏迷的辜沛婷,隱約聽見一陣陣吼聲。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張滿佈焦慮的俊臉就在她眼前,他一邊對她口對口施救,一邊在她耳邊嘶喊。
「安……德烈……」她幽幽的醒來,輕喚。
大夥一見她清醒了,全像看到聖母瑪利亞再世,高興的又叫又跳,「Chef,她醒了!Jennifer睜開眼睛了。」
安德烈看她虛弱的睜開眼、喘著氣,胸口起伏不已,一顆擔慮的心總算落了地。
「婷,妳終於回來了!」
「是你……救了我嗎?」她問著。
「嗯。妳嚇死我了,我剛才以為……」安德烈棕眸佈著紅絲,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不是……在作夢嗎?剛剛你……說什麼?」辜沛婷想再確認剛才聽到他說的話是幻覺,還是真實的?
「我說……我愛上妳了。」安德烈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真正聲音,他喜歡調皮的她在他身邊,她的迷糊可愛觸動著他的心,他愛上這個可愛又教人放心不下的小女人了。
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能感受到這世界充滿瑰麗的色彩,重新體驗愛情的美妙,他真的不想放開她!
她凝望著他,他眼中那份焦慮驚慌,他溫柔深情的叫喚,還有真摯的告白,不再是她的幻覺或夢境,是最真實不過的愛情。
此刻,她的身體還泛著冷意,但心卻湧上溫熱的暖意。
「我也愛你,安德烈。」她終於等到他的回應,緊緊的抱著他,「那麼我可以不用搬走了嗎?」
「不准走,留在我身邊。」
他低頭吻她,將蟄伏心底的情意化為溫柔的熱吻,綿密的糾纏著她的唇、她的舌……
圍繞著兩人的同學和主廚們,看見有驚無險的這一幕,瞬間爆出掌聲。
沒想到一場溺水記,讓辜沛婷撿到超級白馬王子,逼出鐵漢安德烈的真情告白。
狼狽從地上爬起來的優子,看到兩人擁吻,也從驚恐中慢慢的接受主廚愛上辜沛婷的事實。
她越是從中作梗,越是讓兩人相愛,緊緊相依,分不開了。
那麼把辜沛婷推下水,她算不算是做了好事?
「哈啾!好冷。」
回到家,辜沛婷的身體還在顫抖,她坐在床上,全身包裹著棉被,還是不停的打噴嚏,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一杯冒著熱氣的可可,房內頓時氤氳繚繞著溫暖的香氣。
「謝謝你。」她感激的對安德烈一笑,捧過熱呼呼的可可,啜飲一口,身體湧起一股甜蜜的暖流,「哇~好香,這是我喝過最美味好喝的熱可可了。」
「是優子故意要陷害妳的,對吧?」安德烈不捨的問。
「我不怪她。」
「為什麼?」他坐在床沿,棕眸充滿不捨。
「如果我沒有溺水,你不會來救我,那麼我就不會知道你早就喜歡上我了。」
「傻瓜!」他笑了,伸手掐了她鼓起的嫩頰,她真的教人又愛又不捨。
「你會愛我多久?」
「什麼?」
「法國人會不會很善變,情人一個接一個換?」好不容易兩人互相喜歡,她卻擔心愛情保鮮期不會太久。
「如果我是這樣善變的男人,妳早就被我換掉了。」他的嘴角噙著笑意。
「說的也對。」
「對什麼?」
「因為你把熱情全都投入在事業裡,那份專注,就是吸引我的最大魅力,也因為這樣,一旦用情,你也會是個專情的男人,絕不是仗著自己的好條件,腳踏多條船的花心男人。」
「妳越來越了解我了。」
「可是慕名來巴黎學廚藝的女學生,個個條件都不輸我,為何你會喜歡我?」掩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仰頭問他。
他擠上床,和她肩並肩坐著,蓋著同一條棉被。「因為妳很迷糊,又太調皮,可做事態度又很認真,讓我很難不去注意妳。」
「咦,就這樣嗎?」好像少了什麼……她嬌瞋,想聽到更多他的心聲,挖掘他潛藏的浪漫因子。
「妳的單純讓我放不下心,妳的笑容教人印象深刻,妳的味道比我的經典甜點還要可口,我常常會想起妳的甜美……」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感興趣的睜大眼問。
他點了點她俏皮的鼻子,又說:「妳搬進我家以前。」
「喔,那麼久了,你這個悶葫蘆,還好我積極的搬到你家,不然就永遠不知道你喜歡我了……」
「妳話真多,熱可可要喝到什麼時候啊?」
她捧起杯子,湊進嘴邊,一口氣喝完熱可可。
他接過她的杯子,擱在桌上,回頭看見她的嘴唇上沾了一圈泡沫,那模樣俏麗可愛,他的目光頓時盛滿柔情。
「妳的嘴唇……」
「我的嘴唇怎麼了?」
他很快的俯首,用唇舌舔吮她唇邊的巧克力泡泡,苦甜濃醇的香息,融在他的嘴裡,讓他可以細細品味她的甜美。
兩人相濡以沫,在這美妙的夜裡探索彼此,他極富技巧的靈舌滑入她的口內,她忘情的伸出兩手攀住他的頸項,尋求更多的美妙感官刺激。
他們輾轉擁吻,瘋狂而恣意的用熱情滲透對方的心,撩撥著對方的靈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撤離了她的唇,「還冷嗎?」
「還有一點。」她眷戀著他的氣味和柔情,嫩頰呈嬌羞的粉紅。
「我當妳的暖爐。」他目光灼熱的說完,起身,下一秒,雄壯矯健的身體已經覆在她身上。
雖隔著衣料,但她面對著他充滿慾望的目光,臉頰熱呼呼的,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灼熱,他的胸膛正貼著她柔軟的豐峰,大手充滿魔性的在她身上四處拜訪,她暈眩沉淪其中,兩人心中堆積的愛火正在這一刻燎燒……
「暖爐的溫度夠嗎?」他的聲音粗嗄的在她耳邊低語。
「嗯,我已經開始熱了……」她半呻吟的回應,臉頰羞紅。
他伸手解開她睡衣的釦子,發現她沒穿內衣,飽滿柔丘的春光就在他眼前乍現,粉嫩的紅莓誘他採擷,他恣意的撫弄,一個俯首,薄唇在她圓丘上烙下細細密密的吻,品嚐她的甜美,使她不斷發出醉人的嬌吟。
她的反應如處子般生嫩,雙手不安的抱住他的身體。他狂熱的吻一發不可收拾,一路往下,在她的肩窩、鎖骨、胸口、肚臍……使她呈粉紅色澤的軀體陷入激狂的搖擺。
外表嚴厲的他,內心熱情狂野如一頭猛獸,他的大手彷彿帶有魔法般,在她的身上不斷撩撥出驚濤駭浪。
她以為自己會承受不住他炙狂的進攻,激情的感官刺激下,她全身的毛細孔正在舒張,逼出點點汗珠,狂野熱潮……
在他熱情的需索下,她也不遑多讓的替他脫下棉質內衣,解開褲子,小手在他身上不斷的探索,挑逗著他強健的肌理,煽動著他的心,在彼此身上點燃情愛的火苖。
倏地,他低吼一聲,堅硬抵在她私密的柔軟處,「說妳要我。」
「我要……」她迎上他灼熱的目光,嬌媚而羞怯的說著。
她的雙腿已經環住了他的腰,為他做好準備。
她的動作挑起了他體內的熱情,使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慾望,雄性堅挺擠入她的柔軟深處,他感覺到自己衝破一層薄膜阻礙,猛地頓下動作。
她痛吟出聲,咬著唇,隱忍著他的進入。
知道她是初嚐人事,他更是珍視她、喜歡她的純潔。
「我慢慢來。」他柔聲在她耳邊安慰,吻著她的唇。
他溫柔的挺進,一寸寸的,生怕再弄痛她,目光柔情似水,似能撫慰她的痛。
「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她嬌羞的點頭,他的溫柔稀釋了她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激情的渴望。
在愛情面前,再剛強的男人也會變得溫柔、深情。
她喜歡私下的他,如此愛著她。
知道他不是個膚淺花心的男人,她更想把自己交給他,交給她所愛的男人,留下美好的記憶。
兩人在交會的眼眸中,情意炙燃,深情相擁。
他領著她,馳騁在暢快的激情中,這份結合的美妙慢慢升騰,她配合著他的律動,漸漸登上愉悅極致之境……
踢開棉被,拉開緹花窗簾,辜沛婷看見陽光躲進雲裡,冷風吹拂,窗外樹枝上的葉子已經凋零枯萎,枝椏滲著水珠,渲染出一片蕭瑟,可是她的心卻覺得暖呼呼的,愛情滋潤了她,使她自然散發出幸福光彩。
「小懶蟲,妳今天不上課嗎?」躺在床上的安德烈,好奇的問。
「要啊!下午的課。」她回頭,俏皮的朝他眨眨眼。
「回來我身邊。」他想再抱抱她柔軟的身子。
她穿得太單薄,他擔心她會感冒。
「我們出去走一走。」
「去哪?」
「我想吃點東西。」
「妳不冷嗎?」
「有你這個大暖爐在我身邊,一點也不冷。」她笑著說,只要和他在一起,做什麼事都是美妙的。
她幫他套上衣服,穿上褲子,扣上皮帶,他也幫她套上毛衣,戴上毛帽,兩人手牽著手,一起到糕餅區逛逛。
她來巴黎一直很忙,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糕點上,但,她更期待和心愛的人,在充滿詩意的巴黎喝下午茶,品嚐她最愛的甜點,那是多麼愜意、多麼幸福的享受。
因為,時間要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才對。
一路上他擁著她,向她介紹很多店家,分享著每家甜點的特色以及他的觀察,每次仰頭望著他,他的目光總是盛滿深情,大方的傳遞情意給她,有時甚至會情不自禁的印上她的唇,在街頭和她熱情的廝磨熱吻。
這種感覺教人害羞,卻又甜蜜得教人感到溫暖。
接著,他和她來到一家法拉赫,享用午餐。
用餐完後,服務生送上以銀壺倒出的熱巧克力、草莓塔、摩卡香料杏仁餅……哇~她好開心。
這裡的甜點,賞心悅目,滋味甜美,卻不膩口。
「安德烈,稀客,你今天怎麼有空?」老闆娘認出了安德烈,熱情的上前招待。
「我肚子餓了!」
「呵呵,能在店裡看到您,是我的榮幸,喔,這位小姐是……」
「我的女人。」安德烈毫不避諱的回道。「這位是我姑姑,卡蜜拉。」
卡蜜拉五十歲了,猶是小姑獨處,而安德烈在爸媽離婚後便和卡蜜拉同住,姑姑等於是他的第二個媽媽,更是他的甜點啟蒙老師,她教他做很多美味的甜點,他跟姑姑的感情很好。
「我姑姑的人脈很廣,手藝也不錯,我小時候最喜歡跟她學做甜點了。」
「姑姑您好,原來安德烈的名廚基礎是姑姑幫他奠定的,那以後我也可以跟妳學手藝嗎?」
「哇~漂亮的東方女孩,妳嘴巴真甜。」卡蜜拉笑得闔不攏嘴了,她轉向安德烈,「你去哪裡找到這麼甜美的女孩?」
「她是我的學生,她一直餵我吃她的甜點。」
「妳的甜點一定施了魔法,才能讓他愛上妳。」姑姑最清楚他曾經受了傷,不敢輕易談感情,而這女孩卻有一種迷人善柔的獨特氣質,難怪安德烈會被她吸引。
「猜對了!姑姑。」她起身和卡蜜拉擁抱。
她喜歡卡蜜拉親切慈祥的笑臉,更驚奇的是,安德烈把她介紹給親近的人。
這代表著他認同了她,才願意帶她認識他身邊的親友。
她們結束擁抱,辜沛婷坐回位子上,安德烈看向她,提醒道:「婷,妳的嘴唇……」
一定又沾到東西了!她才剛想拿起紙巾擦拭,他的唇已經湊了過來,舔去她嘴角的蛋糕屑,絲毫不因為旁邊有人而消減他喜歡她的熱情。
她臉紅著,低聲告訴他。「姑姑在看,別這樣!」
「有什麼關係,享受浪漫是戀人的專利。」
他才不在乎旁人怎麼看,他樂於和大家分享他有個俏麗的東方女友,況且姑姑絕對樂見他陷入愛河。
他的感情生活已經空白多年了,沛婷是揮灑他生命色彩、填滿他空虛心靈的俏精靈,這次,他絕對要好好的把握住她。
第7章
安德烈晚上一回家,就看見辜沛婷在廚房裡試做甜點。
餐桌上有杏仁粉、糖粉、麵糊,還有一盤剛烤好、圓圓小巧的粉紅馬卡龍。
學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她,加上平常認真練習,廚技進步神速,一般的甜點已經滿足不了她,她開始鑽研創意,講究視覺的美感。
「吃吃看我做的馬卡龍。」
他咬了一口馬卡龍,夾心內饀有一股令人懷念的鹹味在舌尖化開,「味道有點像起司,但是又不像……」
「呵呵!」她拿出藏在身後一個裝有白色塊狀東西的玻璃瓶,「是我們台灣的豆腐乳啦!」
「豆腐乳」好眼熟的東西,他思索了下,想起小時候住台灣的外婆曾經給他吃過,難怪他覺得味道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喔,把法國的馬卡龍加入台灣的豆腐乳,妳真有創意,這就像我和妳的結合。」
她嬌羞一笑,「你不是說法國點心要加入創意,才能有表現突出的機會嗎?所以,我請爸爸幫我寄來豆腐乳取代乳酪當作夾心,請問主廚,好吃嗎?」
「味道甘醇濃郁,讓人意想不到的好吃,而且很有台灣味。」
「太好了!你這樣一講,我有信心拿到高分了。」
她信心滿滿,拿起一片馬卡龍,用奶油刀挖起一點豆腐乳塗抹在上頭,正打算黏住另一片,一雙大手突然由後抱住她的腰。
「不過,妳的味道更可口。」他低頭嗅聞她的肩窩,廝磨親吻著她的耳頰。他永遠要不夠她,跟她相處得越久,越是發現她有許多可愛之處。
她俏皮伶俐,腦筋靈活有創意,甜點廚藝潛力無窮。
她轉仰頭,閉眼承接他的吻,雙手習慣性貼上他的臉,一時忘了手上還拿著東西,等她一睜開眼睛,看見他的臉頰上黏了一片馬卡龍,粗獷剛俊的他,頓時出現了少見的滑稽,她忍不住嬌笑出聲。
「我看起來很好笑嗎?」他喜歡看她笑。
「很好笑……」
她笑得眉眼彎彎,突然,某人的指間往她俏臉上突襲,抹了一層粉。
「補上糖粉,妳看起來更甜美可愛了。」他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什麼你趁人之危。」她俏皮的嘟起嘴,手上也沾了糖粉,要幫他補粉。「別跑……」
兩人互不相讓的在廚房裡追逐嬉戲,笑鬧著,直到臉上沾染杏仁粉和糖粉的她,累喘的在趴在桌上。
「我累了,我要去洗澡了……」
「我幫妳洗。」他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聲音在她耳際傳送性感。
「什麼啊~人家不要。」
他才不管她要不要,靈舌已經舔著她沾了糖粉的嫩頰,把她當成可口的甜點恣意品嚐,愛不釋口。
他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吹拂,炙熱的舌如火般蔓延到她的頸窩、耳垂,她酥酥麻麻的身子一軟,就像巧克力遇火般融化……
他們熱情的和對方廝磨,而他的大手隔著衣料,在她身上四處逗弄愛撫,激情延燒下,不知何時兩人的衣服已被褪下,胸口一涼……
她抬眸凝視著他,他的棕眸正蘊含狂野的慾望。
他一手握住她的渾圓柔丘,低頭,含住她俏挺的粉紅蓓蕾。
她微喘著氣,嬌羞的吟哦,小手也往他強健的胸膛、平滑結實的下腹探去……
她的動作引他下腹竄起騷動熱流,他沉吟一聲,雄性象徵傲然昂起。
愛火持續延燒,突地,一陣不識相的音樂鈴聲傳來……
是她的手機!
「別管它!」高漲的慾望,使他全身如火包裹般熱燙。
「可是……」她突然想到什麼,乍然頓下動作,瞧著來電顯示,「是我爸!」她節節燃起火焰的身體,就像被潑了一桶冷水,熱情迅速退卻。
她心虛的推開他的身體,中止兩人的火熱繾綣,表情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
「糟了,今天是星期二,我忘了跟爸爸用視訊聊天,他一定在等我上線。」她拿起手機,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電話。
「是嗎?」站在她身後的他,性感的唇無法休兵的親吻著她光滑的肩,大手仍邪惡的在她身上點火。
她不能不顧爸爸的感受,要是沒接電話,他一定會更擔心,她一手按住安德烈邪佞的手,一手按下通話鍵,「爸。」
「婷婷,妳在做什麼?」
「呃,我……我在忙啊!」她臉紅了。要是被爸知道,她忙著跟男人打得火熱,一定會氣得衝到巴黎來把她拎回台灣。
「還在忙著做甜點嗎?時間不早了。」辜世允嫉妒起那些甜點了,就不能分一點時間給爸爸嗎?
「嗯,有個甜點很難搞定。」她回頭,嬌瞋男人一記,以示警告。
他勾唇一笑,在她嫩頰上輕吻,大手不安分的逗弄著她的粉紅蓓蕾。
「哦~」她克制不住輕叫出聲。
「怎麼了?有人在妳身邊嗎?」辜世允敏感問。
「呃……沒什麼,是室友啦,他越幫越忙,把我的草莓壓扁了。」她趕緊推開他,杜絕他從中搗亂,「爸,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馬上上線跟你聊天。」
「好。」辜世允在另一端開心的回道。他每個禮拜就在等這一刻,怎麼能錯過和女兒聊天的幸福時光呢!
「那待會見,拜。」掛了電話後,她轉身面對安德烈,「對不起,我答應每星期二要跟爸聊天,他已經等我很久,我都忘了。」
「好吧!先把妳讓給爸爸,我去放洗澡水,跟爸爸聊完後來浴室找我。」對方是爸爸,身分非同小可,他可以暫時退讓。
「那是我爸!」他怎麼說得像自己的爸啊!
「何必分彼此,他以後也是我爸。」
「你是說……」她驚訝的睜大眼,他是在暗示他們會從戀人升格為夫妻嗎?
他沒進一步解釋,只是幫她穿好衣服、扣好釦子、整理好頭髮。「快點去!我的女人,給妳三十分鐘,我會放好洗澡水,在浴室等妳。」
「去浴室做什麼啊?」她臉紅著問。
「幫妳洗澡。」他的棕眸蘊含著柔情說。
驕傲剛強的男人居然會貼心的幫她放洗澡水,還說要幫她洗澡,他的話如蜂蜜般甜蜜的淌入心頭,此刻,她被幸福包圍,這美妙的氛圍教她雙頰燙紅,心跳加速。
要是告訴爸爸她在巴黎跟一個男人熱戀,甚至同居,那麼他會怎麼樣?
爸爸會接受安德烈嗎?
欸,她暫時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她只想加長留在巴黎的時間,延長這份浪漫的美好……
透過視訊,辜世允看見寶貝女兒燙了頭髮,臉蛋白裡透紅,氣色看來還不錯,他開心的咧嘴。
「爸比,你最近身體好嗎?背還痠嗎?」
「常常啊!最近工作忙、應酬多,精神不濟,很容易疲倦。」
「爸,要多多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她知道爸一忙起來常常會腰痠背痛,以前她在家都會幫爸爸搥背按摩,現在沒了她,爸爸絕對更想她。
「不礙事,倒是妳,最近上課上得如何,中級課程什麼時候結束?」辜世允笑著問。
「爸比,中級課程結束後,我想繼續上高級甜點班。」
「什麼」一聽到女兒越學越起勁,辜世允一張臉皺成了一團,「……妳是說上完中級課程,還要繼續上高級甜點班?」
「是啊,爸,這裡有很多同學都是這樣,機票很貴,不如一口氣上完,才划算。」
「妳又不是要開店當名廚,也學了不少甜點,差不多了……」辜世允壓抑著思念,盼著女兒回家,可是女兒上課上到欲罷不能,屢屢讓他的期待落空。
「可是藍帶廚藝學校有大師級的典範主廚們,傳授著高深的法式廚藝,讓我越上越感興趣,要是上到中級班就停止,那太可惜了。」
「妳一去快半年沒回台灣了,爸很想妳。」
「我也想爸,可是我們每週有上MSN,這樣爸等於有看到我了啊!」她安慰著爸。
「那不一樣……」透過冰冷的電腦看到寶貝女兒,跟看到本人就不一樣咩。
「爸比~」
他說不過女兒,只要她一ㄋㄞ,他就舉手投降了。
「……好了嗎?」已經在浴室裡等很久的安德烈,沒耐心的出來喚她。
咦,是男人的聲音!
辜世允耳尖的聽到有道低沉的男音突然介入他和寶貝女兒之間,但不管他在螢幕前左晃右看,就是看不到人……
「喔……」她回頭,使眼色,食指放在嘴邊,「噓—— 」
婷婷欲蓋彌彰的動作很可疑!
這時候怎麼會有男人在她的房子裡?
「是男人嗎?」辜世允不安的猜測。
「喔,爸,他是我的主廚……」
「主廚怎麼還在妳家?」不對勁!
「爸,你別想太多了,他只是……拿東西過來而已……」
「真的嗎?他是法國人嗎?」辜世允質疑著。
「是啊!」
「快趕他走,法國男人很色。」辜世允就怕女兒被人騙了。
法國男普遍給人浪漫多情的印象,在他看來,說浪漫是好聽,應該是散漫,說多情,其實是濫情、花心又好色的代名詞!
總之,他不喜歡法國男人,外表光鮮亮麗,內心總是少了台灣男人腳踏實地的務實,感覺表裡不一。
「爸,主廚不是你想的那樣啦,他是好人,他對我很好。」
「很好?那一定是有目的的。」愛女心切的他,忍不住懷疑。
「爸~你又來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了,再見。」爸比對於靠近她的男人總是充滿防衛和成見,這樣怎麼跟他提她和安德烈交往的事啊!
很快的,她下線,關機了。
在電腦另一端,台灣時間清晨六點,辜世允懊惱地爬了爬頭髮。
女兒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匆匆跟他說再見,像是跟他鬧脾氣……
以前她不會這樣的,從小就說爸爸最厲害、最偉大,有什麼事也都會第一個和他分享。
他躺回床上,床一動,淺眠的老伴也醒了,「跟女兒聊得盡興了嗎?」
「不對勁。」他越想越覺得奇怪。
「什麼東西不對勁?」
「今天婷婷忘了跟我約定上線聊天的時間,還說,她要留在法國繼續上高級班,而且法國那邊時間很晚了,居然有男人在她房裡說話,她還說那個主廚是好人,對她很好,不聽我的話還匆匆下線,不理我了……」辜世允說到這兒,表情黯然失色,像個被遺棄的怨夫,很受傷啊!
「聽你這樣一講,真的不對勁。」周愛玲也覺得怪怪的,又覺得很熟悉,「想當年我跟你交往的時候也是這樣,聽不進我老爸的話,忘了打電話給我爸媽……啊,會不會婷婷偷偷交男朋友了?」
辜世允表情一驚,老婆的推理有道理。「這……有可能喔!」只有交男朋友,才會忘了老爸,不聽老爸的話,心都往其他男人靠攏……
「婷婷一定是跟那個法國主廚在交往了!」一定是!辜世允激動起來。
「哇~法國男人很浪漫欸!」周愛玲眼睛閃亮,忍不住開始期待,「老公,婷婷都已經二十五歲了,交男朋友也很正常啊!」
「誰知道那男的有沒有結婚,是不是很濫情!不行!我要把婷婷找回來。」辜世允越是猜測,越是不放心。
「把婷婷找回台灣?」
「嗯。再不把她帶回來,到時候她恐怕會直接跟我說她不回來了,要在法國定居,我可不准!」
「那硬是把她找回來,也只會讓她反感啊!」
對,絕不能用強硬的態度強迫她回台灣。辜世允想了一想,婷婷雖固執了點,但她是個孝順的好女孩……
「有了,我有辦法了!」辜世允心生一計。
「什麼辦法?」
「過來。」
兩顆頭顱靠近,開始策謀讓女兒回台的計劃。
這計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正在上廚藝課時,辜沛婷的手機響了,她不方便接,下課後她看到一通未接來電和一則語音留言,她先聽取留言——
「婷,爸爸最近身體出了狀況,醫生說他的肝有惡性腫瘤,請快回台灣。」
「爸得了肝癌!」這青天霹靂的消息教她驚愕,不知所措。
「妳怎麼了?人不舒服嗎?」一旁同學看她臉色刷白,擔心問著。
「沒事。」
她匆匆打電話回家,確認爸爸真的得肝癌,匆忙趕到飯店去找安德烈。
「妳是說爸爸檢查出得了肝癌,妳要立刻回台灣?」安德烈也震驚不已。
「是啊!情況似乎很嚴重,而且他很固執,不想接受化療,我不能放著爸爸不管。」辜沛婷心急又擔憂。
他太固執了!這樣下去只會延緩黃金治療期,她不能再留在巴黎,她得回台灣一趟,勸爸爸去醫院接受化療才行。
「那學校那邊怎麼辦?」
「學校那邊我要請假,同時也要取消高級甜點班的課程了。」情況緊急,她無法再上課了。
「妳這次回去,多久才會再來巴黎?」
「我也不知道。」
「我跟妳一起回台灣!」
「跟我去台灣那飯店和學校怎麼辦?」
「學校那邊我可以請假,飯店這裡,父親本來就聘請專業經理人管理,我負責的麵包甜點事業,也可以交給副廚打理。」
「可以嗎?」她知道他的事業心很重,要他放下工作會不會太為難他了?
「放心,他們都是非常資深的廚師,不會影響飯店運作,我去台灣兩個禮拜沒問題的。重要的是,妳爸爸生了重病,而我又深愛他的女兒,就算再忙,也應該見見他,讓他看看未來的女婿。」
他的棕眸滿佈深情,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充滿著濃烈的愛意,撼動著她的心,心中所有的擔慮和不安,湧上胸口,衝上眼眶,「好,那麼我先回去訂機票,你也快點回家整理行李。」
「沒問題的!」
她正要離開,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將她擁入懷裡。他看見她的眼眶紅了,心裡不捨。
「別擔心。」他親吻著她的臉頰,安慰著她。
「嗯。有你在,我會更堅強的。」
台灣,台北。
週五,辜世允坐在辦公室裡看著財務報告,專線突然響起,他很快的接聽。
「世允,婷婷她說要回來了,你快點回家!」
「她人在哪裡?」
「已經下飛機在回家的路上了。」
「什麼那麼快!」辜世允以為她會晚個兩天。
「你趕快回來。」
「喔,好。」
辜世允一聽說女兒回台灣了,興奮不已,趕緊將公事交代給員工後,先下班回家。
回到家裡,他很快的脫下西裝,換上家居服,他緊張的問著太太,「我看起來怎麼樣?臉色有沒有蠟黃憔悴,有沒有像肝癌病患?」
「你精神奕奕,兩眼炯炯有神,表情太興奮了,像中了樂透彩。」
「婷婷要回來,我當然高興啊!」
「那不就穿幫了!你先皺眉,對,腦袋放空,眼睛無神,再無神一點,好,先這樣!」周愛玲拍了拍老公的臉,做出指示。
叮咚—— 叮咚——
「一定是婷婷回來了!」她緊張的說著。
夫妻倆已經開始忐忑不安,就怕露出馬腳。
「老公,我去開門,你等會兒說話要無力一點,知道嗎?」
「……好。」他平常壯得跟頭牛一樣,很少感冒生病,現在他只能靠演技取勝了。
辜世允假裝精神不濟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周愛玲趕緊去開門,一看見久違的女兒,掩嘴驚呼出聲。「婷婷,我的寶貝女兒,妳真的回來了!媽好想妳,」她上前抱住女兒。
「媽,我也好想妳。」
「婷,是妳嗎?」辜世允在客廳喚著她。
「爸比……」辜沛婷聽到聲音,一見到爸爸就坐在客廳,很快的跑了進來,抱住他,眼眶突然泛紅了。
「妳終於回來了,爸等妳好久了,再不回來,怕是再也看不到妳了。」辜世允聲音沙啞,故意拖慢說話的速度,很有裝病的潛力。
「對不起,是女兒不孝,沒有好好的照顧你。」看見爸爸說話無力的模樣,一陣罪惡感驀地湧上來,突然覺得自己好長一段時間沒陪在爸爸身邊,真的很不應該,她是不是太任性了?
辜世允拍了拍女兒的背,嘴角不意微微上揚。「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總算把婷婷給喚回來了,嘿嘿。
「爸,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檢查報告有沒有問題?要不要再換別間醫院重新做一次詳細檢查?」辜沛婷關心爸爸的狀況,開始發出一連串的問話。
辜世允心裡欣慰不已,女兒一聽到他生病就撇開所有的事,回來探望他,在寶貝女兒心中,他這老爸還是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的,呵呵呵……
「不礙事,我不要緊……呃,他、他……是誰?」辜世允突然發現家裡有個外人,表情一驚,嚇了一跳!
因為太思念女兒,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婷婷身上,沒注意到客廳裡還站著一個身形挺拔、五官深邃的阿豆仔。
「先生,我們不需要外語老師……」
「爸,他是我的主廚,不是外語補習班的老師。」辜沛婷見爸爸誤會,趕緊介紹。
「伯父、伯母,我叫安德烈,很高興可以和你們見面。」他說著帶著法式腔調的中文。
「……你就是我女兒崇拜的主廚嗎?」辜世允驚得睜大眼,好奇的問著。
天啊!他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辜世允站起身,平常健步如飛的他,刻意蹣跚的移步走向安德烈。裝病就要裝到底!
這男人的輪廓粗獷英俊,棕眸炯銳,偉岸的身形,即便穿著風衣,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時尚非凡,就像電影明星一樣,自信中帶著狂霸的強悍氣勢。
他站在這個阿豆仔面前,很明顯的矮了一截。
「是的,我聽婷婷說您生病了,所以跟她一起來台灣看您。」
看起來粗獷,但他的態度倒是溫和有禮。
「來,別讓客人站在那兒,大家先坐。」周愛玲倒來果汁,趕緊上前招呼大家坐下。
安德烈把行李擱下,坐在婷婷身邊。
「安德烈主廚一定很忙吧,還讓你特地從法國飛來怎麼好意思?」辜世允盯著安德烈,眼神充滿質問。
「爸比,我在巴黎那段時間,安德烈他教我很多廚藝,對我也非常照顧,我們……」
她越說越小聲,正在交往這句話硬是被她吞了回去,就擔心爸爸反對。
安德烈看出她難言的困窘,牽住了她的手,來到辜世允面前,棕眸堅定而炯銳,「伯父,我喜歡婷婷,我們正在交往,未來,我也希望她可以成為我的妻子。」
辜世允臉色一變。果然不出他所料,女兒早就有交往的對象了。
他不喜歡法國男人,如果他只是和女兒交往也就算了,但想成為他的女婿,他絕對舉雙手反對。
女兒在巴黎待了半年,他都覺得像過了十年一樣難受了,要是嫁到法國去,他不就三、五年才能見女兒一次嗎?
「我可沒答應要把女兒嫁給你!」他橫眉豎目的站起身,把女兒從安德烈身邊拉了過來。
「爸—— 」辜沛婷覺得爸爸拒絕得太直接了。
「因為我女兒很崇拜你,所以讓你們當朋友是可以,但崇拜並不代表愛情啊,況且你們才剛認識多久,還是給彼此多一點時間認識對方吧。」辜世允給他軟釘子碰,眼眸卻釋出敵意。
結婚這種事怎能可以隨便?法國人真是亂來!
他們才交往多久?崇拜不等於愛情,婷婷太純真了,他一定要嚴格把關才行。
誰知道他是不是表裡不一的傢伙?
安德烈對於辜世允的敵意並不感到意外,他觀察得出來婷婷的爸,愛女心切,怕他搶走了婷婷,他會因此失去女兒。
他冷靜的拿起預先準備好的禮物,態度和緩的遞給他,藉此拉近距離。「伯父,我帶了營養品,聽說吃這些對身體很好。」
「是啊,爸,」辜沛婷進一步解釋,「安德烈帶來的這些食品可以幫助你的身體補充礦物質和營養素,清除細胞的重金屬,對抗癌很有幫助……」
女兒都說話了,辜世允不好說什麼,斂下不悅,「知道了。」
看在對方是世界名廚的分上,辜世允表面上還是收下這份禮物,以表尊重,但心裡可不太歡迎他。這小子,可別以為送了禮物,他就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他。
「還有這是送伯母的。」他再遞上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給周愛玲。
「我也有啊?哇—— 是CHANEL的香水!」周愛玲拿起包裝透明精美的禮物,樂得眉飛色舞,「謝謝你,還特地從法國帶禮物給我們。」知道這個男人喜歡女兒,出於善意想討他們歡心,她很給面子的把禮物收下來了。
辜沛婷沒想到他還特地也為母親準備了一份禮物,那份貼心真教人感動,她趁勢上前,低聲對媽說:「媽,安德烈暫時會住在我們家兩個禮拜,可以給他一個房間嗎?」
「好,沒問題!你們先陪妳爸聊聊天,等會兒就可以吃飯了。」周愛玲喜孜孜地說著。
辜世允偷偷瞪著安德烈,那敵視的眼神在告訴他——
好,我會讓你住在這裡,但不代表我女兒可以嫁給你!
第8章
晚上,安德烈和辜家人圍著方桌一起用餐,周愛玲準備了薑絲大腸、橙汁排骨、九層塔炒蛤蜊、豆酥鱈魚,另外還煲了一鍋枸杞香菇雞湯。
她笑著對安德烈說:「都是一些家常菜,希望您別介意。」
「不,我喜歡這些料理。」安德烈看著豐富的四菜一湯,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他想要夾菜,卻覺得大手難以駕馭筷子。
「吃點這個,這是我媽的拿手好菜。」辜沛婷貼心的夾起排骨,放到安德烈的碗裡。
「好。」
接著,她用湯匙舀起香噴噴的炒蛤蜊,又放在安德烈的碗裡,「這個很新鮮喔,用九層塔炒很有味道。」
「嗯,味道很香,真好吃。」
安德烈吃得很開心,兩人相視一笑,一如往常的陷入甜蜜中,渾然未覺有一道目光射出不悅的敵意。
怎麼婷婷都不幫他夾菜?有人有了男朋友,就忘了老爸了,他可是肝癌病患欸!
「哎呀,我的肚子……」辜世允無力的裝病暗示。
「爸,你怎麼了?」辜沛婷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爸爸身上。
「唉,我肚子餓!」辜世允盯著魚說著。
「哦,爸,你想吃什麼?鱈魚好嗎?」
辜沛婷不敢怠慢的為老爸服務,安德烈明顯的感覺到辜世允在爭寵,處處對他釋放敵意。
「對了,安德烈的中文怎麼那麼好?」周愛玲好奇問著。
「嗯,媽、爸,其實安德烈他是中法混血,他母親也是台灣人,所以他中文說聽沒問題。」
「原來是混的……」辜世允盯著安德烈喃喃說著。
「老公……」周愛玲用手肘頂了下老公,暗示他說話要得體。
「我是說中法混血兒。」辜世允趕緊糾正說法。「你難得來台灣,也要出去走走看看。」
「是,我也有大蒜。」安德烈操著法文腔的中文。
辜世允一頭霧水,他是故意耍酷嗎?
「你要大蒜嗎?」周愛玲問著。
安德烈一臉疑惑,辜沛婷趕緊幫他解圍。
「媽,他是說有這個打算出去走走看看。」
「原來是這樣啊!」周愛玲呵呵笑出聲。看來也只有婷婷聽得懂他的法式中文了。
不過辜世允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只好皮笑肉不笑的應付一下。
餐畢,辜沛婷領安德烈到二樓的客房,那是一間乾淨的和室。
「你就暫時住和室好嗎?」
「當然好,可是我晚上會想妳怎麼辦?」安德烈摟住她,棕眸盛滿柔情蜜意,「妳呢?妳的房間在哪?」
「在三樓。」她在他耳邊低語。
「晚上我去找妳。」
「不行啦~」她嬌羞一笑。「我爸媽都在,而且三樓樓梯有道門,會上鎖。」
安德烈理解辜家傳統保守,才會在上三樓的樓梯前加一道門鎖,杜絕兩人同房,但兩人親暱習慣,又克制不住想和她親熱,他俯首,四片唇緊緊的糾纏在一起,他毫不客氣地攫取她芳香的氣息……
「咳咳!」
陶醉在綿密長吻中的辜沛婷,一聽到聲音,頓了一下,看見爸就站在門口,趕緊推開安德烈,紅著臉叫道:「爸—— 」
「婷婷,妳媽在找妳。」辜世允板著一張臉道。
長輩都在家就親得難分難捨,在法國還得了!
他承認安德烈年輕有為、英俊自信,事業上也是個世界一流、能力卓越的名廚,但正因為他條件好又熱情,身旁一定不乏女人崇拜圍繞,說不定他私下女人一拖拉庫,濫情得不得了,婷婷涉世未深,很可能是在他的甜蜜攻勢下,才會陷入愛情的泥淖中……
而他為人父,有必要幫女兒篩選、了解她所交往的對象到底是不是個可以依靠的對象,這是他的責任。
總之,他要想辦法看到安德烈最真實的一面才行。
親熱的兩人被迫分開,辜沛婷看了安德烈一眼,「喔,好。」便下樓去了。
一等婷婷下樓,辜世允就直接跟安德烈說:「你難得來台灣,我想盡地主之宜,帶你去夜店體驗一下台灣的夜生活。」
「夜店是做什麼的?」安德烈揚眉,太久沒來台灣,他不懂台灣的文化。
「那邊就像酒吧,可以喝酒、跳舞、交朋友。」難道去夜店打禪不成!
「伯父,您不是肝不好,怎麼可以喝酒?」
辜世允楞了下,這傢伙挺精明細膩的,看來他也不能太大意!「喔,放心,我喝果汁陪你,你會賞光吧?」
「當然。」安德烈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未來的岳父大人都開口了,他當然要把握機會和他培養感情。
「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晚上十一點。」
呵呵,他一定要掀開他英俊的表象,看看最真實、最赤裸的他是什麼面目?
夜店裡,幽暗的紫光、透明的紗簾營造出迷幻的神祕氛圍,音樂聲、談笑聲、杯盤碰撞聲,夾雜著煙霧酒香,散發著一股慵懶而放縱的氣息。
辜世允點了杯果汁,幫安德烈點了一杯威士忌,兩人就坐在吧台前聊天。
辜世允跟婷婷說要帶安德烈出來,兩人要來個Man's talk,徹底的了解他,絕對禁帶女眷。
這個空間裡不乏漂亮年輕的妹妹,而這些妹妹最喜歡像他這種高大帥氣的「舶來品」了,安德烈一出現在夜店,果然引起在場女人一陣騷動,紛紛對他投來注目的眼神。
婷婷跟他在一起,怎麼會有安全感呢?
不過這傢伙豪邁自信的逕自喝酒,完全不把女人對他的注目放在眼裡,跩喔!
哼!如果他再年輕個三十歲,肌肉再練一下,穿得像黑狗兄一樣,受異性歡迎的程度絕對不比他差啦!
「來!安德烈,男人嘛,來這兒就要盡情放縱,千萬不要隱藏自己。」辜世允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哥兒們一樣的要他放鬆,端起柳橙汁,跟他的酒杯輕撞了下。
「您說的是。」安德烈很賞光的點頭。
「我說安德烈,你到底喜歡我女兒哪一點?」該不會只是她的姿色吧!
「婷婷是個純真、甜美可愛的女孩,她有一種特殊的溫柔魅力可以『勃起』我的……」
「色胚!」辜世允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打斷他,這傢伙也太直白了。「你是說我女兒可以讓你勃起嗎?」
「是。」他理直氣壯。
看他自信從容,坦白露骨,辜世允拳頭握緊,黑眸含怒,就知道這傢伙是貪圖婷婷的美色,現在總算露出真面目了,他恨不得向酒保借一把刀把他砍成兩半。
「博取我的保護慾。」安德烈不疾不徐地把話說完。
「什麼?你是……是說博取,不是那個勃……起。」
「是。」他有說錯嗎?
辜世允這才知道自己反應過度,緩下心頭之火,「還有呢?」
「我們會一起研究創意甜點,跟她在一起很智障。」
「學廚藝真的很智障……不對,我女兒會讓你變成智障?」聽得一頭霧水的辜世允又忍不住揚高聲音。
「不,是自在,在家的在,不是障。」安德烈濃眉擠在一起,努力矯正發音。
「喔……」辜世允再次斂下不悅的表情。哇咧~跟他溝通還真有點障礙,也只有婷婷聽得懂他的法式中文了。
「那麼你真的了解婷婷嗎?她是我們辜家五代來唯一的女孩,是我捧在手心疼寵的寶貝,個性有點任性、倔強,一拗起來……」
「我不在乎,愛她就要包容她,婷婷是照亮我生命光輝的女人,我會比伯父更疼愛她。」他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決定她會是未來的妻子,絕不輕易動搖,「我想伯父是個開明的人,要是我娶了婷婷,您不會失去女兒,反而多了半個兒子,您會答應我和婷婷在一起吧?」
看著他堅定而深情的眼神,辜世允顏面神經抽搐了下。
他會深情專一、堅貞不變的愛著他的女兒嗎?
唉,男人嘴巴說說很容易,要實踐可要靠驗證啊。
突然,辜世允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說了幾句話後,對安德烈說道:「婷的媽打電話要我先回家吃藥了,你知道我的肝不好,不能太晚睡了,失陪了!」
辜世允說完便起身離開吧台,想溜了。
安德烈見狀,也立刻跟著起身,盡責的說:「我送您回家。」
辜世允把推他坐回座椅,「不、不,你留在這裡,現在才十一點半,正是年輕人的玩樂時光,台灣的年輕人不會虛度青春的,你要入境隨俗,好好的玩,隨興喝酒跳舞,徹底放鬆一下,沒關係的,我不會告訴婷婷的。」辜世允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哥兒們似的鼓勵他在夜店喝酒放縱。
接著,他又對吧台內的酒保說:「小金,我這個法國朋友在這裡吃喝玩樂都算我的,不到凌晨一點,別讓他走。」
酒保小金是他的朋友,也是他埋的眼線,可以就近觀察安德烈的一舉一動。
這裡燈光美、氣氛佳、辣妹一把抓,能不能把持得住,就有待觀察了,嘿嘿!
想娶他們家婷婷,至少得先過這一關才行!
辜世允跟安德烈道別後就先行離開了,但他並沒有回家,而是繞到夜店的後門,再爬到二樓擺著植栽的後方,偷偷觀察著安德烈的一舉一動。
安德烈仍靜靜的低頭品酒,偶爾會跟酒保聊天。
不一會兒,包廂裡走出一個留著俏麗鬈髮、穿著爆乳裝的嬌豔性感女郎,來到安德烈的身邊,對他頻送秋波,邀他喝酒。
可不管對方如何賣弄風情,和他調情,他卻始終興趣缺缺,依舊一臉酷相的喝著酒,完全把她當空氣。
「怎麼可能?對方是個波霸美女欸!」辜世允疑惑不已。
爆乳女自討沒趣的離開,兩分鐘後,又來一個留著一頭黑色長髮、身材高,著迷你短裙的長腿辣妹。
對,如果安德烈對東方女人比較有好感,這個女孩應該會是他的菜。
這位長腿辣妹低頭,在他耳邊說話,他先是一笑,接著,她邀他去舞池跳舞,他沒有拒絕,起身跟著辣妹走了……
「中了,中了!就說嘛,男人哪有不暈船的……」
抓包了,辜世允急忙拿出手機,要把這個珍貴的畫面錄下來給女兒看。
他拍到了長腿辣妹和安德烈德烈一前一後的往舞池走,不一會兒,安德烈卻轉了個方向,往洗手間的方向去,讓長腿辣妹氣得直跺腳。
「他的性向有沒有問題啊?」辜世允懊惱的想著。
正常的男人在夜店都會把妹,何況法國男人的思想更開放,沒道理不偷腥的。
過了一會兒,安德烈回到吧台前的座位,繼續喝酒,辜世允像個跟拍狗仔,然而就在他眼皮沉重、已經進入打盹狀態時,一個新目標出現在安德烈身邊。
這個女人戴著帽子,由上往下看去,看不見長相,不過她一身粉紅洋裝,身材嬌小可愛,比起前兩個辣妹,她算是保守型的女人。不過她一上前寒暄幾句,安德烈就跟酒保要了杯子,跟她喝起酒來,兩人聊得非常投入。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使她靠在他耳邊說話,而他也熱情的回應她,兩人調笑著,開始交頭接耳,耳鬢廝磨起來。
這該死的男人,終於抓到你了吧!
說什麼深愛婷婷,都是屁話!
「珍貴鏡頭,我怎麼能錯過呢?一定要拍回去給婷婷看才行……」
兩人似乎看對眼了,喝完酒,牽著手一起走出夜店,在二樓的辜世允蹲到腳麻,一起身,差點跌倒,根本來不及追。
一定是去開房間了吧!
安德烈居然背著婷婷做這種事,這下,什麼深愛婷婷的話已經不攻自破了,他一定要婷婷看清安德烈的真面目,要婷婷斬斷情絲。
辜世允一回到家,發現婷婷一個人坐在客廳吃著滷味。
「婷婷,妳怎麼還沒睡?」
「喔,我肚子有點餓,去買了一些宵夜。爸,你不是去睡了嗎?怎麼……」辜沛婷把視線從電視螢幕移到爸爸身上。
「怎麼睡得著!」辜世允坐到她身邊,語重心長的看著女兒,目光寄予無限同情,「婷婷,我現在要跟妳說的事,一定會讓妳備受打擊,但無論如何妳都要鎮定。」
「什麼事啊?」爸的表情好嚴肅喔。
「安德烈他雖然外表英俊稱頭,又一直說他很愛妳什麼的,但其實他是個花心大蘿蔔,一點都不可靠,我親眼目睹他背著妳,做出對不起妳的事!」
「不會吧……」辜沛婷放下剛夾起來的鴨血,臉色刷白。
「事到如今,妳還以為爸會騙妳不成。」
「可是……」
「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我不是騙妳的。」辜世允拿出手機,找到影片檔,按下播放鍵。
辜沛婷從螢幕上看到安德烈和女人親密聊天的畫面,大眼佈上驚詫。「爸,你怎麼會錄下這個……」
父女倆把焦點都放在手機的畫面上,渾然未覺樓梯傳來有人下樓的聲響。
「我帶安德烈去夜店喝酒,其實是為了試探他,所以就騙他我要先回家,但實際上我是躲到二樓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剛開始上前搭訕的女人他都不感興趣,但最後這個女人靠近他後,兩人突然天雷勾動地火,耳鬢廝磨起來,最後兩人還欲罷不能的手牽手走出夜店,我猜他一定帶這個女人去賓館了……」
辜世允自認推測合理,辜沛婷卻聽不下去了。「爸,別再說了……」
「婷婷,我知道妳一定很傷心,不過,這種不顧妳感受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妳難過……不要逃避,面對現實吧!」辜世允說得嘴角冒泡,末了還安慰女兒別太感傷。
「爸,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已經得了肝癌,為什麼不去睡覺休息呢?」
女兒不怪安德烈,反倒怪他雞婆多事,不去睡覺?他不禁脫口而出,「我身體好得很,根本沒得肝癌。」
「你別逞強了,我幫你預約好肝膽腸胃的權威醫師,要讓你再做一次切片檢查……」
「不必了。」事到如今,辜世允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用麻煩啦,那是我擔心妳交了男朋友才騙妳回來的計策。」
「什麼」辜沛婷全身一震,感到不可思議,「爸,你是說……你裝病騙我回台灣嗎?」
「對,我覺得妳在巴黎樂不思蜀,房間裡還傳出男人的聲音,我猜妳一定交了男朋友沒讓我知道,我才會想出這個辦法把妳騙回來……」
「爸,就算這樣,也不能裝病吧,太過分了!我是真的很擔心你,還特地請了兩個星期的假,而安德烈也排除萬難把工作排開,為的就是跟我一起回來看你,你卻以小人之心偷拍他……」
「什麼小人之心,婷婷妳太單純了,難怪會被他騙,法國男人的浪漫多情根本是散漫濫情,事實擺在眼前,我躲在二樓看就抓到他跟別的女人在親熱……」
「爸,跟安德烈親熱的不是別的女人,是你的女兒。」辜沛婷臉頰泛紅,大聲坦承。
「對,我的女兒……什麼妳說這個女人是妳!」辜世允慢半拍,以為自己聽錯,瞪大了眼。
「你看看那個跟安德烈親熱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跟我一模一樣?」她指著螢幕中的女人,再比比自己,請爸爸認真比對一下。
「欸~好像都是粉紅色的……可是妳剛剛不是一直在家嗎?而且她有戴粉紅色帽子。」
「我接到安德烈的電話後,就去夜店了,反正就在家附近的巷子口而已,帽子……」她起身,翻起抱枕,找到了帽子,拿了起來,「就在這裡。」還戴給他看。
「蛤?」辜世允恍悟。嘴巴張大,舌頭像被貓叼走似的。
怎麼會這樣,辜世允做最後的掙扎,「那他人呢?」
「我在這裡。」
安德烈剛洗好澡,神清氣爽,神色自若的走下樓。
即使換上輕便的休閒服,他依然英俊到沒天良,帥到教人瞪凸了眼。
「你站在那兒多久了?」
「對不起,我無意偷聽你們的對話,我剛剛在夜店覺得一個人聽音樂喝酒很悶,去廁所時,順便撥了電話給婷婷。」
其實他那時早就注意到有個鬼祟的身影躲在二樓,好像一直在觀察他,沒想到對方竟是婷婷的父親。
喝酒時,有不少女人自動送上門,但他心裡牽掛的都是甜美單純的婷婷,還在巴黎時就是這樣了,更何況他是婷婷的第一個男人,婷婷對他專一認真,如果他隨隨便便就跟勾搭男人的女人在一起,豈不傷了婷婷的心?這種事他絕對做不出來,卻沒想到自己意外通過了婷婷父親的考驗。
「所以……是我誤會你了?」辜世允撇了撇嘴,收起手機。
原來安德烈去廁所時,就撥了電話找婷婷去夜店,他沒看清楚是婷婷,誤以為安德烈看上別的女人,越軌了。
沒想到安德烈是個潔身自愛的男人,就算在性感美眉充斥的夜店裡,他也不為所動。看來,他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會成為世界名廚,耐力、觀察力和自制力絕對超越常人,非等閒之輩,這點教他由衷的佩服。
不管是超強的自制力,還是發自內心的愛情力量,都令他刮目相看,感到不可思議。
話說回來,這次試探跟拍,他徹底失算了!
一心只想著要找出安德烈的缺點,好讓女兒跟他分手,卻莫名其妙抖出自己裝病的事,這下婷婷一定很氣他這個父親。
「爸,你去睡吧。」辜沛婷表情淡漠的說著,接著走向安德烈,拉他到客廳坐,「對不起,希望你沒有生氣。」
她氣爸爸不尊重她交男朋友,也不信任她看人的眼光,完全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不會,伯父是個有趣的人,知道他身體健康,我們應該為他高興。」
安德烈並不介意,反而勸著婷婷,聰明的化解了父女之間的僵凝和不快。
辜沛婷凝著他綻出笑容,陣陣暖流在心中蕩漾,心裡對他的情意更是濃得化不開了。
他不但是個有定力的男人,也是個心胸寬大的好男人,她對他的愛,是有增無減。「我發現你的優點,越來越多了。」
「歡迎妳繼續發現。」
「來,餵你吃滷味……」
本以為兩人會因此決裂,走向分手,沒想到小倆口更甜蜜,關係更緊密,快閃瞎他的眼睛,辜世允看在眼裡,突然覺得自己在女兒心中,明顯的輸給安德烈一大截。
算了!第一回合他是輸了,但,別以為他這樣就認輸了。
就算安德烈的理智勝過下半身,但這不代表他是死心塌地的愛著婷婷,為了婷婷的幸福,他得繼續觀察才行。
第9章
空氣中流動著熟悉的陽光氣息,小葉欖仁樹篩落一地溫暖,不遠處的101建築仍清晰可見,辜沛婷帶著安德烈搭著捷運到處走走看看,最後在森林公園停歇,散步。
「你喜歡台北嗎?」
「只要是有妳在的地方,我都喜歡。」旅遊的重點不在目的,而是在於身邊陪伴的人,是不是他喜歡的人。
「對不起。」她突然說著。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爸爸他讓你難堪了。」她仰頭,目光盛滿歉意。
「我最近也在想妳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安德烈濃眉一緊,強烈懷疑。
「不是的,他只是太……」
他牽著她的手,表情少了怒氣,卻溫柔異常,「從小,我的父親就忙於工作常常忽略我,所以當我看見妳爸爸對妳無微不至的保護時,我突然很羨慕妳,他疼妳,想保護妳,愛女心切,他是個有責任感的好父親,這點我可以理解,不過他似乎也很怕我把妳搶走。」
「這……你會擔心嗎?」
「如果他對我有成見,或者還不了解我,我會盡力讓他喜歡我、信任我,至於,他怕我把妳搶走,我想他必須做好打算。」
「蛤」
「這點我也不打算讓步。」對於疼愛婷婷,他可不會輸給未來的岳父。
「你這是在跟我爸下戰帖嗎?」她斜睨著他。
「我不是來拐騙他的女兒,而是要讓妳幸福。」安德烈深情而溫柔的摟著她,試圖驅走她對父親的怨憤,「妳要支持我,站在我這邊。」
看著他堅定的神情,她心中湧起一陣甜蜜的溫暖,和他許下了約定,「嗯。」
「蓋印章。」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踮起腳尖,仰頭承接這個約定之吻。
他們相信只要兩人真心相愛,總有一天會打動父親固執的心。
晚飯後,大家坐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聊天,而辜世允的手機突然響了,他到樓上接電話。
而安德烈在台北逛了一天,想早點洗澡休息,一經過書房時,卻無意聽見辜世允的談話內容——
「找不到業務經理,也要想辦法啊!難道事情這樣拖著,代理權就能拿到了嗎?時間急迫,我希望可以快點拿到法蘿生技的TSI速纖代理權,不然要是被對手拿走了,怎麼辦?」辜世允越講越急。
安德烈一楞。法蘿生技?這間法國醫藥公司所研發的減肥新藥TSI速纖,最近在歐美國家上市後,立刻掀起一陣熱潮。
之前有聽婷婷提過,她爸爸是醫藥經銷商,照他判斷,婷婷的爸爸可能在爭取減肥藥的代理權,因為這款減肥成效不錯,在市場造成熱賣,一旦能夠拿到代理權上市,就等於掌握先機。
意外聽到這個消息,他非常快速的先去洗了個澡,接著回到客房裡,關門,比任何人都要早睡。
夜深人靜中,淺眠的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隔著和室門,隱約可見一道微胖的鬼祟身影。
他心裡打了突,那身影既不及伯父高,也沒有婷婷哥哥辜浩桀的瘦削,更沒有伯母和婷婷的纖細,看看牆上時鐘,凌晨兩點半,夜半誰會來訪?
有人闖空門?
有了這揣測,下一秒,他驚慌的起床,輕手輕腳的推開和室門,想要確定對方到底是誰?
他一踏出房門,只見那圓胖的身材已經消失在三樓的樓梯口。
「不妙,他往三樓去了。」
三樓是婷婷的房間,萬一他去找婷婷……
焦慮驚慌堵上胸口,他跟著爬上三樓,三樓樓梯的盡頭有一道門是開著的……不對,這道門平常上了鎖,是她父親鎖上的,不讓他夜半去找婷婷,就怕兩人親密,可是,為什麼今天那胖子可以輕易的上三樓?
非常詭異,但他管不了這些了,先上去再說,免得婷婷被人襲擊。
他上樓,就著夜燈,隱約可見對方戴著鴨舌帽,正站在婷婷的房門外,設法進入。
「別動!」
對方乍聽聲音,猛地回頭,一看見安德烈,很快打開房門,溜了進去,關門上鎖。
死胖子!安德烈焦慮驚惶,衝了上前,開始撞門。
「啊—— 」
隔著門,他聽到一陣尖叫聲,是婷婷!
那該死的胖子對婷婷做了什麼?只要一想到她一個人和胖子抵抗,安德烈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撞門就撞得更激烈、更凶猛了。
門終於被撞開,幽暗中,他看見胖子亮出了刀子。
「別、別過來!」胖小偷拿著刀子在閃晃,連說話也微微顫抖,看來是生手。
他一手猛力抓住婷婷,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再過來,我就把她……」
「不,你別碰她!」
「安德烈……」被擄的辜沛婷驚慌的叫著,掙扎著。
「樓上怎麼吵吵鬧鬧的,吵得我都不能睡……」
雜沓的拖鞋聲、抱怨聲、打哈欠的聲音,由遠而近,直到辜家三人懶洋洋的來到辜沛婷的門口,三人表情同時怔住,瞌睡蟲瞬間都被嚇跑了!
房裡有安德烈,還有一個戴著鴨舌帽和眼鏡的胖子拿刀挾持婷婷,怎……怎麼這樣?
「他是誰?這是……怎麼回事?」周愛玲全身微顫抖。
「小偷!」進入備戰狀態的安德烈,一臉怒目,緊盯著胖小偷的一舉一動。
圓滾滾的胖小偷和他對峙中,感覺他身上有一股可怕的氣勢,蓄勢待發,被這英俊挺拔的男人所散發出來的怒氣所籠罩,使他拿刀的手微微一顫。
「我去報警!」辜浩桀說著。
「不准報警!」辜世允立刻制止兒子,扯住他的手。
「可是……」
「你沒看到他手上有刀嗎?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辜世允警告著其他人。
「還是你爸聰明,我只要錢而已,給我錢,我就不會傷害她。」戴著眼鏡的胖子說著,一臉僵笑。
「好,我不過去,你不要傷害我女兒。」辜世允一邊說話時,一邊對小偷使眼色。「浩桀,你去拿現金過來。」
「別報警,不然我會刮花她的臉。」小胖拿刀作勢在婷婷臉上比劃著,可手還在顫抖著。
「啊~爸,別給他錢!」辜沛婷兩手抓住胖小偷的手肘奮力抵抗著,只要她稍微一動,胖小偷架在她脖子的刀子就會扯離一下。
「妳別動,刀不長眼!」胖小偷受夠了她的掙扎,警告著。
她一個低頭,張口咬住那胖子的手肘。
安德烈見狀,機警的上前,趁勢握住胖小偷拿刀的手腕,奮力護住辜沛婷,並且大吼一聲,「婷,快走。」
「你要小心!」辜沛婷驚慌的離開刀下,安全來到父母身邊。
兩人四手對峙中,胖小偷力氣大,安德烈一度被逼到牆角……
辜沛婷想過去幫忙,卻被辜世允制止。「危險,妳別過去!」
兩人僵持沒多久,安德烈一個擒拿,將胖小偷的手向後反折,胖小偷立刻痛得該該叫,刀子也應聲落地。
胖小偷一臉橫肉的趴在地上,安德烈坐在他身上,完全制伏了他,胖小偷不住地發出慘叫聲,「啊~大哥,痛!求你!饒了我啊!」
「伯父報警吧!」安德烈說著。
「不能報警,伯父,救我……」胖小偷又叫又哭的求饒。
「安德烈,你的手受傷了。」辜沛婷看見安德烈的手背流下殷紅鮮血驚叫。
「我沒事。」安德烈不在意手背的傷口,猛力的抓住小偷,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手背都流血了,還說沒事!」她急得快哭了。「走,我們去醫院包紮傷口啦。」
「安德烈放了他吧!他是小胖,我認識的人。」辜世允開口說話了。
「什麼?」全家人都詫異的張大嘴。
「他是我的朋友,給我一個面子,給他一次機會吧,我會和他好好解決這件事……」
「爸……」辜沛婷覺得奇怪。
安德烈面無表情的鬆手起身,讓小胖起來。
他也感到詫異,婷婷不是他最在意的寶貝女兒嗎?對方都差點要了婷婷的命,為何伯父會輕易的放小偷走?
真的很詭異!
辜世允抓起小胖的領子,兩人走出臥房前,他指示著,「走吧!小胖,跟我下樓。婷婷,妳幫安德烈包紮一下,其他人答應我這件事別傳出去!」
「好。」辜沛婷聲如蚊蚋的回應,她現在關心的焦點全都放在安德烈身上。
「我去拿急救箱。」周愛玲說著。
「我去看爸爸。」辜浩桀追了出去。
「婷,我去看一下。」安德烈不放心,也跟著追了出去。
「我也去!」辜沛婷也跟在安德烈身後下樓。
三人到了一樓,透過微微敞開的大門依稀可看見兩人的一舉一動,也聽得見他們的對話。
「辛苦了,小胖,這是酬謝你的。」辜世允從口袋拿出一只信封袋。
「伯父,你未來的女婿下手很重欸!這場戲真的很難賺,我的手可能骨折了,得去醫院掛急診……」小胖一臉哀怨的要錢。
「知道了,這是給你補貼的醫藥費,你要好好治療一下,以後可別真的去當小偷。」辜世允再補貼他五千塊。
「我沒那個潛力啦,那我走了,謝謝。」小胖笑顏逐開,一拐一拐的走出前庭,往馬路走去。
一等辜世允關門進屋裡,看見他們三人站在那兒,突然一楞,尤其是面對目光精銳的安德烈,他背脊瞬間一涼。「你們……站在這兒多久了?」
「爸,小胖是你找來的嗎?」辜沛婷不悅的吼著。
「呃……」他心虛的回應,「是,是我找來的。」
果然跟他推測的一樣。安德烈不動聲色。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辜浩桀也認為爸爸做得太過分了。
「因為小胖在演員訓練班上課,所以,我想給他一個表演的機會……」
「爸!請你說實話。」辜沛婷生氣的截斷他的話。
「小胖是我僱來測試安德烈的沒錯,因為我要知道在婷婷危急時,到底他是臨陣退縮,還是會伸手救援?」
「爸,安德烈在巴黎不只救了我一次,而且這次他為了救我都受傷了,你能不能停止測試他對我的真心」辜沛婷生氣的瞪著爸爸,替安德烈抱不平,「他是個世界名廚,多少女人仰慕他、崇拜他,憑什麼要讓人這樣試探真心?」
「別說了,婷婷……」安德烈臉色一沉,制止她再說下去,他並不希望他們原本和諧的父女關係因為他而變糟。「只是虛驚一場,我沒事,而且時間很晚了,大家快點去睡吧!」
愛情進駐了他的心,他的思維悄悄在改變了,火爆脾氣也收斂不少。
「是,是啊,快來擦藥要緊。」周愛玲拿著急救箱下樓,把急救箱交給女兒,趕緊打圓場,「老公,浩桀,我們去睡吧!」
周愛玲、辜世允和辜浩桀離開客廳,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安德烈和辜沛婷並肩坐在沙發上,她用鑷子夾起棉花,沾了消毒水幫他擦拭傷口,心被擰疼了。
「還好傷口不大。」安德烈忍住痛意。
他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是愧疚。
「嘶~」他突然輕叫一聲。
「痛嗎?」她收了手,眼眸滲進不捨。
「有一點。」
「那我輕點。」她邊擦藥,嘴巴靠近他的傷口,幫他呼呼的吹氣,想減低他的痛意。
接著,她拿起繃帶幫他包紮手背,待包紮完成,再蓋上急救箱。
「為什麼你沒有生氣?」
一向火爆的他,在面對和小偷纏鬥後,又知道一切都是爸爸在試煉他的真心,怎麼還能不生氣的保持冷靜?
「我是很生氣。」
「你……在氣我爸爸主導一切嗎?」
「我氣那個挾持妳的胖子,也氣無法讓妳爸爸信任我,老是在考驗我對妳的真心。」
糟了,她看著他橫眉豎目的表情,這次他真的生氣了。「我會和我爸溝通的……」
「但我受到的驚嚇更大,當我看到妳被挾持時,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我恨不得可以馬上撲倒那個男人,或者代替妳被挾持。」
但那一刻,狂傲自信的他卻無法前進一步,生怕他一個輕舉妄動對方就會要了她的命。
他的話就像一股幸福的暖流,注入她的心窩,讓她眼眶都紅了。
還有誰比眼前這個自信狂妄的男人更愛她呢?
「我現在需要收驚一下。」安德烈揩去她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
「只是一句道歉,收驚效果怎麼夠?」
她吸了吸鼻子,在他俊臉輕啄了下。
「妳是故意在誘惑我嗎?這怎麼夠?」他低頭,封住她可口飽滿的唇,送出激狂的愛。
客廳裡,兩人激狂的吻著彼此,在他臂彎裡,她安心的閉上眼,任何驚嚇、不悅都慢慢退散消失,任由他的氣味、暖熱的體溫和狂灸的情意將她緊密包圍。
翌日,接近中午時間,她才悠悠醒來,離開房間,她第一件事就是去二樓找安德烈,卻沒看到人,連行李都不見了。
她心裡一慌,衝到一樓,看見爸媽吃午餐,立刻焦急的問:「爸、媽,安德烈呢?」
「我看他早上在講手機,說完後他說有要緊的事,必須趕回法國,叫我們不要吵妳睡覺。」辜世允說著。
「什麼要緊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講電話時說法語我也聽不懂。」
「怎麼沒攔住他?」辜沛婷懊惱不已。
「他長得那麼高大,我怎麼攔得住?」他恨不得那個法國男人快點離開。
「他一向不會這樣不告而別的……」她想起了昨天的事,腦海裡自動播放著他說過話——
我氣那個挾持妳的胖子,也氣無法讓妳爸爸信任我,老是在考驗我對妳的真心……
一想到這裡,辜沛婷泫然欲泣。「都是爸啦!」
「我怎麼了?」一看到女兒黯然的神情,他有些慌了。
「一定是爸爸三番兩次試煉他、考驗他,他無法接受,一氣之下才會假藉有急事回法國的……」
「是這樣嗎?」辜世允臉垮了下來,看見女兒熱淚盈眶,心裡突然升起罪惡感。「婷婷,爸問妳一句話好嗎?」
「嗯。」
「妳為什麼喜歡安德烈?」
她思索了下,「安德烈……他不只是我的良師,也是個好男人,跟他在一起,讓我很有安全感,他重視我,總是把我放在第一個優先的位置,只要一想到他,我就覺得安心、快樂而且自信,勇氣十足……」
她說出了內心話,對安德烈的愛意是如此的深濃,一提到他,她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嘴角不自覺揚起甜蜜的笑,連辜世允都被女兒的甜蜜和幸福感染了。
女兒長大了!
看著她自在快樂,他怎麼好剝奪她的喜悅呢?
終有一天,寶貝女兒要離開他,投奔另一個比他更強壯的男人的懷抱,現在,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女兒長大就要遠離他的事實了。
「爸呢?你覺得他人怎麼樣?你會答應我和他在一起嗎?」
仔細想想,這些日子,她交了男朋友後真的忽略了爸爸,爸爸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好。
「老實說,以前我對外國男人沒什麼好感,總覺得他們思想開放、狂放濫情,但我最擔心的是妳要嫁到法國那麼遠的地方,爸……要是想妳,又不能馬上看到妳。可是經過這幾次的觀察,他改變了我之前的成見,這個安德烈非當我女婿不可了。」說到這裡,辜世允的眼眶也泛紅了。
「爸……」辜沛婷心中感激。
「在安德烈不顧一切衝出去救妳的時候,我既感動又佩服不已,心裡早已認定他是未來女婿的最佳人選了。」
「爸,謝謝你!」辜沛婷起身,喜極而泣的抱緊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愛情革命成功了!
安德烈總算通過爸爸的考驗,他們可以在一起了。如果安德烈知道,一定會很高興,但現在,他人卻不在這裡。
「妳一定要幸福。」他拍拍寶貝女兒的背。
「嗯,爸,我可以去法國找他嗎?」
她的手機突然收到一封簡訊,打斷了他們父女的對話。
「等等。」她拿出手機,看到簡訊後,嘴角甜蜜一揚,「爸,你可以跟我去法國嗎?」
「什麼意思?」
「安德烈邀請你和媽跟我一起去法國。」
「做什麼,招待我們去旅遊嗎?」周愛玲聽到了,開心的走了過來。
「他說他認識法蘿生技醫藥公司的總裁,他非常喜歡吃安德烈的甜點,是他的朋友,要引薦你們認識,也許有機會可以拿到減肥新藥的代理權。」
「……這是真的嗎?」辜世允驚詫的張大嘴巴,眼神充滿熠亮的希望。
「哇~太好了,老公!」周愛玲也跟著開心。
「是說他怎麼會知道……我想拿到法蘿生技減肥藥的代理權,這傢伙不是普通人,很有本事。」
「女婿非他莫屬,對不對?」辜沛婷忍不住要替安德烈搖旗吶喊了。
「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出發了!」周愛玲催促著。
法國,巴黎。
辜沛婷又再度回到巴黎,不過這次是跟爸媽一起來的。
本以為安德烈放棄了他們的愛情憤而飛回巴黎,沒想到他趕回法國是為了幫她的爸爸爭取代理權,因為得知法蘿總裁過幾天會飛到美國開會,所以,他才會馬上趕回法國攔截他。
他為爸做的,都是因為愛。
因為愛著她,鐵漢包容了她爸爸的試煉。
因為愛她,他要她家人開心。
簽好了法蘿的代理合約,爸也心安了,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簽約後,他們夫妻打算留在巴黎二度蜜月,在安德烈的安排下,辜世允和周愛玲來到晶池飯店。
「哇~這飯店好精緻華麗喔。」周愛玲仰頭,發出驚嘆。「這樣成就非凡又貼心的男人,上哪兒找?」
他們住的是晶池VIP套房,吃的是最高檔的料理,在法國的玩樂也獲得最妥善的安排。
來過飯店,看到他的糕點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名廚果然名不虛傳,外面大排長龍都是來買麵包甜點的人,其中還不乏穿著華麗的貴婦。
「安德烈。」辜沛婷喚著他。
一個穿著白色廚師服、挺拔英俊的男人走到他們的餐桌旁。
他就算穿著廚師服,也是魅力四射,帥到閃閃發光。
「伯父、伯母,餐點還喜歡嗎?」他問。
「非常可口。」
「滿意極了。」
夫婦倆笑得闔不攏嘴。
「先生、夫人,這是兩位點的檸檬起司塔。」服務生端著托盤,送來精緻的甜點。
「好漂亮!」
「婷小姐,這是妳點的香橙巧克力慕斯蛋糕。」
「謝謝。」
濃濃的橙汁裡面還滲入細細的橙皮,盤中香濃巧克力醬裡還泛著美麗的花紋字體,仔細一看那一行英文字,她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同桌的父母被嚇了一跳,停下動作,緊張地問。
下一秒,他們順著女兒的視線都看見了她甜點上頭的英文字——
「妳願意嫁給我嗎?」
辜沛婷凝睇著安德烈,眼眶露出感動和驚喜的溼意。
「如果我嫁給你,你會天天做甜點給我吃嗎?」
「當然。」安德烈深情的凝望著她。
「你會一直對我好……」
「一定要。」
她拿起湯匙,挖了一口巧克力,放進嘴裡,香濃的巧克力慕斯融化在嘴裡,好甜,揚起滿足的笑容。
「我願意。」她起身,兩手勾住安德烈的頸項。
「我等妳這一句話等好久了。」安德烈摟住她的腰,兩人額頭抵著額頭,深情凝視彼此,濃烈的愛意在眼中炙燃。
「咳咳!」辜世允假裝乾咳,用眼神警告兩人分開,接著起身,握住女兒的手,慎重的對安德烈說:「安德烈,以後我把婷婷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讓我女兒幸福。說完,辜世允把女兒的手交給他。
安德烈接過婷婷的手,咧嘴一笑,心中湧現暖意,要突破傳統觀念的台灣父親是多麼不容易,但辜爸已經接受他成為辜家女婿了,無論如何,他將會更珍視婷婷,一樣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
「沒問題,爸!我愛婷婷不輸給任何人,我會給她幸福。」
安德烈點頭允諾,兩人在眾人的見證下,他以熱情的親吻糾纏著婷婷,她擁著他,兩人深情的傳達出對彼此堅定的愛意。
此時,飯店響起動人的結婚進行曲,在場所有人給予熱烈的掌聲,祝福安德烈抱得美人歸。
辜世允滿意的露出笑容。
是啊,安德烈說得沒錯,就算女兒出嫁了,他也不會失去女兒,反而多了一個半子,他相信安德烈會珍寵婷婷、疼愛婷婷,絕不亞於他自己。
想知道其他準女婿如何使出渾身解數通過岳父大人的考驗,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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