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149501-E149505
《病秧夫君有點厲害》全5冊
出版日期
2024/06/05
數量
NT. 1,500
優惠價: NT. 1,185
打倒奪財惡伯母,
挖洞坑前世渣夫,鬥鬥奸宦護娘家,
這些對她都不難,
難的是哄好愛吃醋發瘋的病秧夫……


洛青黛知道,前世的災難結束於那場渣夫賜的大火。
這一次重生到五年前命運的轉折點,她感謝上天給予的機會。
她決心不再重蹈覆轍,不再愛上那個渣世子,
而是選擇嫁給他的病秧二弟,為復仇,也為重獲新生。

這位夫君出乎意料的強大,成了她生活中的支柱。
當侯爺夫人試圖奪走她的嫁妝,先是她以破爛物替換了珍貴的嫁妝。
他則反手懲治了對她出言不遜的婆子,立了威望。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家養病的他竟掌握了一股強大的勢力,
還能幫助她挖出敵人的祕密……
他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太在乎她,
當他誤以為她滿腦子只有復仇和刺殺世子的念頭時,
連發瘋求關注都不做了,傷心欲絕地選擇分居了……
葉東籬,八零後生人,
自由散漫的射手座女子,荊楚人士。
有點懶,有點饞,還有點愛做夢。
理工科畢業,本職工作同外語相關。
喜歡讀書,古今中外來者不拒,上學時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泡圖書館,
畢業後回顧一番,發現大學裡做的最得意的一件事竟是啃完了圖書館所有的小說。
愛好旅行,閒暇時漫遊四方,宜然自得,
尤其喜歡名勝古蹟,走在小橋流水的古街上,彷彿穿越時空般奇妙。
尤其愛寫古代文,對於古代文的偏愛,
現在想想,大約源於從小對金庸小說的酷愛,
女漢子的心底一直藏著一個仗劍江湖的武俠夢哩。
浮生若夢,夢若人生,寫文就是織夢,願意做一個造夢師,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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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陰謀的開端
「好熱……」洛青黛扶著額頭從榻上坐起來,臉頰潮紅,渾身滾燙,她迷糊的看向外頭,窗外廊下掛著大紅燈籠,遠處隱約有熱鬧的人聲。
「水……」她摸索著站起來卻雙腿發軟,艱難的挪到桌邊,飲下了一杯冷茶,依舊不能解除體內無端的燥熱。
環顧四周,她驚了,這裡不是葉乘風的書房嗎?
看著自己白皙的雙手,她驚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樣嬌嫩的肌膚,又怎會是她?
她明明已經被那對狗男女灌了毒藥,關在柴房裡一把大火燒得體無完膚,她想哀號、想求救,卻因為毒藥半點都發不出聲音……
她以楚國公府嫡女的身分嫁給了家世漸衰的建安侯府世子葉乘風,算是下嫁。
整整五年,她在葉家做著知書達禮的長孫媳,全心全意替葉乘風打算、替建安侯府打算,一心想讓建安侯府恢復榮光。
可是誰能想到,葉乘風的確發達了,卻是靠著算計她父兄青雲直上,更趁著洛家倒臺,神不知鬼不覺搬空了洛家的地庫,將金銀盡皆收入囊中,最終兄長冤死,父親自盡,母親心疾病逝,洛家其他人滿門流放漠北……
她更想不到的是,洞房夜後他就不怎麼親近她,她本以為他是體虛,買了各種名貴藥材給他補身體,他卻只是不想碰她,他早已和他妹妹葉明珠暗通款曲。
每一個她輾轉難眠自怨自艾的夜晚,他都在和葉明珠風流快活,而她還在傻乎乎給葉明珠做衣服買釵環,張羅親事,拿她當親妹妹一般。
直到最後,她才知道葉明珠根本就不是他的親妹妹!
她怎麼沒蠢死!
不過五年,她已經成了一個了無生氣的深宅婦人,在洛家被抄那一日,她氣急攻心昏死過去,醒來後已經被餵了毒藥,看著眼前那對狗男女,她才頓悟這五年她到底扮演著一個怎樣愚蠢的角色!
葉乘風一不做二不休,放一把火將柴房燒了要毀屍滅跡,灼熱的火舌舔拭著她的皮膚,渾身劇痛無比,突然有人踹開了柴門闖了進來……
冷風吹來,洛青黛恍然驚醒,難道上天可憐她,竟讓她從頭再來?
體內的躁動難受極了,額頭上落下大滴的汗珠。
前世參加侯府老夫人黃昏辦的壽宴,她也是喝了酒之後被葉明珠扶到了葉乘風的書房休息,第二天一早醒來,身邊多了一個葉乘風,兩人衣衫不整裸裎相對,接著葉明珠帶著建安侯夫人闖了進來……
洛青黛豁然明白,是圈套!體內的這股躁動,不是單純的醉酒,是……被下藥了!
她心底傾慕葉乘風,可母親瞧不上葉家,若不是這一夜、若不是正好被人瞧見,她怎麼會如此順利的嫁進葉家?
當時她心中慶幸沒有細想,如今明白一切,只覺深惡痛絕!
等會兒,葉乘風就要借酒醉進來休息了……
沒門!葉乘風去死吧!
她在心裡咒罵了一句,拎著裙子挪動著虛軟的雙腿跨出門檻,一抬頭便看到假山後轉出一個高大的人,光看那身形,她便知道那是葉乘風。
王八蛋!她強行壓住心底的躁動,悄悄躲在陰影裡,趁葉乘風進了書房,一轉身從竹林後的一道圓月門鑽了出去。
她抄林間小道,可建安侯府的花園大極了,天又昏暗,她找不著出路。
體內的躁動根本壓不住,萬一碰到了一個小廝,豈不是完蛋了?一世清名毀於一旦!好不容易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可不想就這麼糟蹋啊!
轉頭看到了一汪冷泉,「撲通」一聲,她跳了進去,感覺冰涼的水浸潤全身,稍微舒服了一點,她舒展身體,任由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突然,一雙手臂將她撈了起來,整個人貼入了一個光溜溜的男人懷中,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熱度「蹭」的一下又升起來了……
冰涼的髮絲垂落在她的臉頰上,她仰頭看進一雙深夜般的眸子中,那眸底隱約閃爍著星辰一般的光點,手下是瘦卻精實的胸膛,他的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清冷藥香……
她突然想起這花園裡還住著另外一位主兒,葉家二房的公子,葉乘風的從弟葉無殤。
前世,這位病秧子小叔子深居簡出,因為養病幾乎不怎麼見人,她同他來往不多,偶爾全家出席的場面上打個照面,聽說他有個權傾朝野的奸宦義父,名聲不好,葉家大房的人既嫌他又怕他。
洛青黛滿臉通紅,一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你……你放開我……」
男人如她所願的鬆開手。
「啊!」她驚呼一聲,「撲通」落入水中,腳底沒著落,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腰,兩人貼的更近了。
淡淡的月光打在男人半邊的臉上,映出他精雕細刻的五官,水打濕了她的衣衫,看起來幾乎半透明,雖然知道他看不清楚,可她依舊臉燒得紅透了。
「妳到底要我放,還是不放?」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在這昏暗曖昧的場景下,顯得分外蠱惑人心。
洛青黛的腦袋已經燒糊了,動作由不得自己掌控,她緊緊抱著他,嗅著他髮間的味道,驀地渾身一震,低低喃語,「是你……原來是你……」
那場大火,有一個人踹開了門將她從大火中抱了出來,而在她意識消失前的那一刻,一顆灼熱的淚水滴落在她臉上……
對方髮間散發的淡淡清冷藥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是當時已萬念俱灰的她心中唯一的一點暖意,他讓她知道在所有人都欺騙她拋棄她的時候,還有一個人真心惦念著她。
她的手腳將他越纏越緊,葉無殤伸手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墨眉微皺,抬起了手往她後頸一拍,她便暈了過去。


洛青黛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後脖頸一陣鈍疼,而她的床上並沒有多一個人。
這裡是哪裡?
「姑娘,您可醒了!」床邊的兩個丫鬟茯苓和芍藥都要喜極而泣了,「這兒是侯府二夫人的院落,姑娘昨日竟然醉酒落水,奴婢該死,沒有保護好姑娘!」
兩人又說,葉無殤將她留在二夫人院落客房裡,將她們叫了過來,說她喝酒落水了,她們寸步不離的守了一夜。
國公府派來的婆子已經問了好幾次,因她睡著了才沒連夜接回去。
洛青黛鬆了一口氣,看來昨夜並沒有發生什麼。
「我要回家。」她立即說,葉乘風算計她這一劫終於過去了,她覺得渾身疲累,想起侯府大房那些人就覺得如芒在背,只想速速遠離。
得了吩咐,茯苓出去向二夫人喬氏轉達告辭之意,芍藥伺候她梳洗穿衣,不一會兒喬氏便著人將她送回了國公府。
重新回到了全盛時期的國公府,洛青黛感慨萬千,此時的父親和兄長軍功赫赫,在朝中如日中天,家人都對她寵愛有加。
她抱著母親不想撒開手,此生能再次和父母兄長團聚,她只覺得莫大的滿足。
可沒過兩天,整個京城都知道國公府千金跟建安侯府家的病秧子大晚上的在冷泉裡私會,添油加醋傳得十分香豔。
喬氏親自過來賠罪,「我當時已經嚴令下人不許聲張,我院子裡的人都是守規矩的,絕不會往外傳。」
「這種話誰都會說!妳既然說封了下人的嘴,這種話又怎會在兩日之間傳遍整個京城?」華麗的廳堂裡,國公夫人李氏雷霆震怒,「我好端端的閨女,不過是去妳家喝個壽酒就發生這種事!我女兒清清白白的名聲毀了,你們建安侯府要怎麼賠!」
喬氏嚇得臉色蒼白卻又滿腹委屈,她是真的叫下人閉嘴了,按道理不會傳出去,可是誰能想到現在不但傳了,還傳得滿京城沸沸揚揚,她上哪喊冤去?
「這……夫人想我們怎麼賠呢?」喬氏無奈道。
李氏怒喝,「我要你們把我女兒的名聲還回來!」
喬氏目瞪口呆,已經鬧成這樣,怎麼還的回來呀!
「娘!」
喬氏一抬頭,便看到一位美麗的少女出現在廳門處,她一身華服鑲金繡銀,極盡奢華,配上少女極為穠麗的容貌,真如神仙妃子一樣。
「青黛,妳來得正好,幫我一起罵罵這些人!」
喬氏含著淚羞慚的低下頭。
有前世記憶,洛青黛是瞭解這位二夫人的,人慈善老實,被大房那些人欺負得不輕,若不是葉無殤在,早被那些人扒皮抽骨了。
她既然說了不讓下人說出去,想必是真的,而下人也沒那個膽子,至於侯府裡的主子,知道的也就那幾個人,如今兩天之間事情傳得滿城皆知,還傳得不像樣,可想而知是有人刻意為之。
葉乘風……她眼底浮起一絲嘲諷的冷意,她聲名狼藉,不會有人再跟她提親,他再來撿漏,到時候她必定感恩戴德,好算計啊!這是逼著她嫁給他。
「建安侯夫人來訪!」
洛青黛一轉頭,便看到了韋氏那張臉,她長相端秀看起來可親,有一雙跟葉乘風幾乎一樣的眼睛,善於隱藏情緒,偽善而冰冷。
她不由得心裡翻湧了一下,噁心到了。
打從她嫁進葉家的每一日,韋氏都在算計能從她手裡得到多少好處,可笑她當初為了討好婆婆,竟蠢得將嫁妝雙手奉上。
此刻韋氏滿臉同情看著自己,洛青黛只覺得可笑,冷淡地說:「這是我家跟葉家二房的事,不知道侯爺夫人來做什麼?」
韋氏不由得臉色一僵,這丫頭素來對她很是尊敬,先前到侯府做客時總是滿臉笑意,今日態度怎麼如此冷漠?
她按捺下心中的不悅,露出一絲溫煦的笑容,「我自是為了洛姑娘的事情而來。」
洛青黛嘲諷的勾了勾唇。
韋氏對李氏滿懷歉意的道:「洛姑娘的事,我們侯府深表歉意。我身為侯府的掌家主母,不能由著世人如此糟蹋洛姑娘的名聲,我同長輩侯爺商量了,尋了一個法子解決此事。葉無殤是個聲名狼藉的病秧子,自然配不上姑娘的身分。可我家乘風不同,乘風是侯府世子,狀元出身,如今做翰林院修撰,前途無量。若是姑娘願意,我可以代表侯府替乘風向洛姑娘提親。」
「這……」李氏有些意外,她瞧不上建安侯府,可葉乘風是世子還是狀元,的確前途無量,加上葉乘風那個人,長得好名聲也不錯……雖說她總覺得不太踏實,可如今被逼到這個分上,葉乘風已經算是上上之選了。
「青黛?」她看向了女兒,她知道女兒一直仰慕葉乘風,不如藉著這個機會……
「不必了!」洛青黛毫不猶豫的回絕了韋氏。
此話如同一柄鐵錘砸在韋氏的心口,這是她沒料到的。以她的觀察,這丫頭對乘風早已傾慕,現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拒絕才對……難道這丫頭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洛姑娘可想清楚了,如今這情形,由不得姑娘任性了。一個大家千金的名聲毀了,以後就沒人來提親了!若是想嫁,也只能嫁給那些原本看不上的人家,這後果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可是很嚴重的啊!」
洛青黛冰冷的揚了揚唇角,「我不嫁葉乘風,我嫁葉無殤!」
這話落下,幾位夫人都驚呆了,張著嘴巴,半晌都合不攏。
喬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兒子的名聲和身體狀況,居然還有姑娘願意嫁給他?而且還是這樣高貴出眾,誰娶了都是福氣的國公府千金?這是什麼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妳瘋了嗎?」李氏第一個不同意,「妳知道葉無殤做過什麼好事嗎?」
「知道。」洛青黛淡淡道。
葉無殤曾任職玄衣衛,抄了羅侯爺的家,親手剮了羅侯爺,一刀一刀,千刀萬剮。又親手殺了羅侯爺手下的幾個副將,據說那日滿臉濺了鮮血,修羅一般。
世家公子裡哪出過這種人?世家女子提起他都又驚又怕,還有人說他根本不是生病,是被仇人下毒,沒幾年可活了。
這些洛青黛不在乎,既然葉乘風算計她,不如將計就計,嫁給葉無殤,方便她復仇。都說葉無殤不能人道,沒幾年可活了,幾年之後她就能功成身退,一點也不虧。
葉家大房欠她的,她一個一個算!
「他做了那些好事,妳還敢嫁給他?」李氏不可置信。
「母親,他身在玄衣衛,職責所在,殺人的事情必定是陛下授意,公家辦差這種事怎麼能算活閻羅?再說了,我這緋聞是跟葉二公子傳的,要是嫁給大公子,彷彿跟他葉家兩個兒子都有染似的,即便嫁到了葉家也要謠言四起,不得安寧。
「還有,那晚我醉酒落水,是二公子救了我的命,他對我有恩,如今害得他的名聲有累,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報答他。」
李氏唇角微抿,這話聽著是不錯,可葉無殤這個人本來就沒什麼名聲可言啊!
一旁喬氏聽著都想掬一把感動的淚,這洛姑娘真是個好姑娘啊!
李氏擔憂,「可他的身體……聽說不太好啊!」
「娘放心,那日見他瞧著也算結實,傳得離譜罷了。」洛青黛故意哄她娘的。
李氏果然猶豫了。
「夫人三思啊!」韋氏急忙說,「葉無殤此人聲名狼藉啊!」
洛青黛涼涼的看向韋氏,「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我清清白白的名聲都能毀成這樣,可見名聲這東西並不可信。這世上,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是多如牛毛呢,夫人您說對嗎?」
韋氏臉色一沉,「我們侯府對葉無殤知根知底,這才好心相勸。他日若是姑娘後悔不及,可別忘了今日的話才好。」
洛青黛冷笑一聲,「放心,忘不了。我們跟葉二夫人有些事情要商量。侯爺夫人還有什麼事?」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趕客!韋氏緊緊攥著十指,懊惱極了,欺人太甚!
她磨了磨牙,「告辭。」
洛青黛淡笑,「不送。」
韋氏轉身時眸光冰冷。不管妳嫁給誰,只要妳進了葉家的門,我還沒法子磋磨妳嗎?


「妳真的決定了嗎?」劍眉星目的俊朗青年低頭看著妹妹,語重心長的問,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卻要嫁給一個病秧子,著實讓人擔心。
洛青陽年少就隨父親征戰沙場,年紀輕輕已經戰功赫赫,當上了大將軍。
洛青黛點頭。
洛青陽沉吟道:「父親寵妳,妳若堅持,我想他也不會反對,葉無殤的父親不錯,只可惜這兒子……」
幾年前,葉家二爺戰死邊關,葉無殤便認了大奸宦馮景做了義父,加入了玄衣衛,第二年葉無殤做的事就震驚了京城。
當初那件事,他多少知道一點內情。羅侯爺和葉二老爺一起出兵打仗,葉二老爺戰死,羅侯爺卻獨自領功歸來——葉無殤殺的或許是他認為的該殺之人。
這樣的男子手上的血腥味也太重了,他不放心將妹妹嫁給他……可妹妹看起來心意已決,她素來任性,他也拿她沒辦法。
「既然選擇了,可不要後悔。」他拍著少女的肩膀,「無論何時,我們國公府都是妳的後盾,有任何事就告訴哥哥,若是在葉家過得不高興了便回家,國公府養妳一輩子!」
洛青黛看著兄長,眼圈一熱,心中一陣溫暖,用力的點了點頭。
前世兄長被冤叛國,深陷詔獄,他抵死不認叛國之罪,最後死於極刑。
這其中自有葉乘風的傑作,卻也有奸宦馮景的功勞,若想扭轉洛家的命運,選擇嫁給葉無殤,或許是一個合適的起點。
葉無殤到底曾經救過她,在她心底他不是壞人。
「青黛!」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她回頭,原來父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聽到了他們兄妹的對話。
楚國公洛嘯天是靠著一把刀拚來了爵位,從來瞧不上那些勢利眼的世家,這樁婚事他自然是不樂意的。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妳非要嫁給那個葉無殤?我的女兒不應該在乎那些虛名!妳若願意,父親在麾下親自給妳挑一個青年才俊,什麼門第,都是那些混人講究的!人品和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爹……」洛青黛心中一暖,過來扯著父親的袖子,「爹爹不是說女兒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怎麼到了今日又反悔了?」
洛嘯天一愣,這話他的確說過,「難道妳不是因為名聲,妳真的喜歡那個病秧子?」
洛青黛認真點了點頭。
「唉,妳呀!」他無奈的摸了摸女兒的髮頂,滿眼的溫柔,「可他能護佑妳一輩子嗎?外界的傳言有些不足信,可他的身體……」
洛青黛抱著父親的胳膊輕輕蹭了蹭,「爹,您放心,我帶了許多珍貴藥材,他會好的。再說,我不是還有你們嗎?大不了以後我不高興了回來陪你們,咱們還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父兄可以護佑我一輩子啊!」
看著心愛的女兒,洛嘯天無奈的搖搖頭,「我真拿妳沒辦法!」
於是,洛家裡沒人再反對這門親事。
京城裡緋聞傳得滿城風雨,這婚事自然要儘快舉辦,不過月餘,一切準備就緒。
帶著極為豐盛的嫁妝,洛青黛坐著八人大轎嫁進了建安侯府,成了二房的媳婦。
楚國公府的嫁妝整整抬了一條街,全都用紅檀木箱子裝著,纏滿了紅綢。連箱子都這麼貴重,可想而知,裡面的東西更加值錢。
無人不知道楚國公最疼這個女兒,說不定半個國公府的財產都在裡面了!
韋氏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箱子全部抬進了二房的院子,頓時一雙眼紅得要滴血。
「不愧是國公家的千金,真是大手筆!哪怕名聲糟蹋成了這樣,這嫁妝可是一點都不少!」她身邊的少女葉明珠陰陽怪氣的說。
葉明珠今年十六,穿著一件水紅色繡金絲蓮花的衣裙,長得如花似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如煙似霧,眼底卻透著幾分刻薄。
她是葉家大房的養女——韋氏生了兒子之後傷了身體,從宗族裡抱了一個女孩過來,對外只說是親生的。
葉明珠打小乖巧懂事,會看眼色,哄得韋氏十分開心,當她親生女兒一般看待。
韋氏聽了她的話,氣得咬牙,「這嫁妝進了侯府,那便該進侯府的庫房,他們二房那點地方,哪裡放得下!」
葉明珠眼睛一亮,抱著韋氏的胳膊笑道:「母親說的是,正該如此!母親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即便是國公府的千金,嫁進來了就是葉家的媳婦,該聽您的!」
韋氏微微一笑,摸了摸心口,這才舒服。
等婚禮一過,她便要開始安置這嫁妝了。
第二章 新婚夜試探
遠處傳來熱鬧的人聲,新房這邊越發顯得安靜。
新房很寬敞,佈置得典雅又喜慶,一對龍鳳紅燭熱烈的燃燒著,燭火隨風微微輕動。
這是洛青黛經歷的第二個洞房夜。
上輩子嫁給葉乘風那日,她滿心羞澀和歡喜,憧憬著未來幸福的生活。
那時的葉乘風,在她眼中是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才華橫溢的狀元之才,建安侯府前途無量的世子,他如美玉一般,沒有一絲瑕疵。
她覺得她和他一定會夫唱婦隨白頭偕老……
那晚,他待她很溫柔,可是喝過合巹酒之後發生什麼她都不記得。第二天在床邊看到了落紅的白帕,她的身體卻沒有任何感覺。
當時她還奇怪,如今想來那洞房夜他究竟跟誰過的,還真說不定呢!多麼諷刺,他甚至連碰都不願意碰她!
今晚等待她的又是什麼?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葉無殤的樣子。
他修眉鳳眸,墨髮如瀑,相貌比葉乘風更出色,那張臉但凡露出幾分溫暖笑意,足以讓任何一個女子醉倒,可他總是冷冰冰的,眼底透著涼薄,嘴角掛著嘲諷,看他們每個人,彷彿都在看笑話。
記得前世有一年冬天,她在花園中看紅梅,看到他迎面走過來,手中握著一簇盛放的紅梅,看到她時,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彷彿沒看見她一般,與她擦肩而過。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腳底被草根一絆,笨手笨腳的向前跌去,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隔著袖子她都能感覺到那手心的冰冷。
她抬頭看到了他的眼,那眼極黑極深,深得好像能讓人陷進去……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又合上。
洛青黛驀地回過神,突然有點緊張。
她告訴自己,葉無殤久病之人,都說他不能人道,不必擔心什麼。
腳步近了,一聲聲,彷彿踩在她的心坎上,不久墨色的雲紋鞋面出現在她的視野裡,一股淡淡的藥香傳到鼻端。
按理新郎官要用喜秤挑開蓋頭,可是他就這麼站在面前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作。
洛青黛扯下了蓋頭,抬頭,正對上了他深如墨潭的眸子,而他一襲紅衣,豔光照人,晃得她有些心亂。
他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嘲弄,「等不及?」
低沉又蠱惑的聲音響起,洛青黛耳根微燙,卻強作鎮定道:「既然二公子不願意揭蓋頭,我就只能自己揭了。」
男人低低咳嗽幾聲,坐到了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半盞才說:「妳沒聽說嗎?新娘子自己揭蓋頭婚姻不長久。趁著還沒洞房,妳後悔還來得及,出門左轉,現在就可以去找妳的如意郎君。」
「我既嫁給你,自然是你的娘子,哪有後悔一說?更沒有什麼如意郎君。」她看著他。
葉無殤緩緩抬頭,眼底的光芒漸漸凝聚,落在了她豔若桃李的小臉上,絕色傾城的佳人也不過如此了。
「放著世子狀元爺不要,嫁給一個沒幾年可活的病秧子?」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嘲諷。
「二公子對自己不自信了?」洛青黛反問。
他扔開了杯子,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到了她的面前,驀地伸手,捏住她精緻的下巴,他的臉在她的眼前放大,近到她可以數出他的眼睫毛。
「是妳瘋了還是我瘋了?妳的話有幾句真話幾句假話?」他灼熱的氣息拂過女子的耳畔,帶來一股灼灼熱意。
「我沒瘋,信不信由你。」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
葉無殤看著這張精緻的臉,突然笑了。
驀地,一股力道壓過來,洛青黛整個人被撲倒在床上。
「二公子……」她驚慌的小腿亂蹬,一隻手按住了她的雙腿。
突然之間,蠟燭滅了,黑暗中,她能感覺到他手心的冰涼和身體的灼熱。
他不是不能人道嗎?她可沒想到這狀況!
窗外淡淡的紅色燈光映照進來,隱隱約約打在他俊美又帶著幾分邪氣的側臉上。
他低頭,修長的手指戲謔的纏繞著她的髮絲,低頭在她耳畔低語,「什麼二公子?妳應該叫我一聲夫君。」
聽到那兩個字,洛青黛的耳根發燙,初秋的天氣本就帶著幾分熱意,被這麼壓著她已經出了薄薄一層汗了。
她告訴自己,既然嫁給了葉無殤,無論他能不能人道,今夜她都必須要坦然面對。
可即便做著這樣的心理建設,胸腔裡的一顆心臟卻小鹿似的亂撞。
他的手指緩緩從她的眉心滑下,滑過精緻的鼻梁,落到了柔軟嬌嫩的櫻唇上。
「妳的話,我暫且信了。妳嫁給了我,腦子裡便不能再想別的男人,倘若讓我知道妳還想著別的男人……」他低低冷笑,手指繼續往下落在了她精緻的脖頸上,五指收攏微微用力。「我會讓妳知道,妳的夫君是什麼樣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陰冷、殘酷,冰冷的手心貼著她溫熱的皮膚,洛青黛遍體發涼,但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前世的最後一幕。
他冷酷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樣的一顆心?
「你壓疼我了……」她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驀地翻身,仰面躺在她的身邊,劇烈的咳嗽起來,胸腔不住的起伏。
洛青黛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果然是個病秧子!到底還是不行。
「要喝水嗎?」藉著窗外的暗光,她摸索著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了他的手邊。
好不容易咳嗽平靜,葉無殤緩緩坐起身,接過了她的水,「叫夫君。」
洛青黛翻了個白眼,不高興的叫了一聲,「夫君。」
看著她不服氣又乖巧的樣子,葉無殤忍不住勾了勾唇。
洛青黛又說:「我這次過來,從國公府裡帶過來許多名貴的藥材,明日我將單子給你,你需要什麼藥材告訴我。」
葉無殤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在妳眼裡,我建安侯府已經窮得連藥都買不起了?」
洛青黛磨了磨牙,「好心當作驢肝肺。你若不要,明日我讓丫鬟施捨給乞丐好了。」說罷,拿過他手中的水杯,回頭「砰」一聲重重擱在了桌上。
她特意挑選的珍貴藥材,居然被他這麼說!
葉無殤挑眉,看著她氣呼呼的坐在桌邊,頭一次知道一個女子脾氣比他的還大。
「休息吧。」
半晌,他躺了下去,沒了動靜。
洛青黛硬著頭皮回到床邊,見他躺在外面,只得小心翼翼的從他的腳邊鑽到了裡邊,隔了一拳的距離躺了下來。
他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藥香,帶著幾分冷冽,並沒有她平常喝的藥那麼難聞,而轉頭她隱約看到他白皙的側臉,他閉著眼睛,低垂的睫毛在臉頰上打出了濃黑的陰影。
他這個人幽深的彷彿深潭,她看不透。
「看什麼?睡不著?」
他明明閉著眼睛,居然知道她在看他。
她沒有轉頭,卻說:「我沒看你。」
一隻手伸了過來,落在了她的眼皮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明明手這麼冷,為何那夜還去泡冷泉?真是個瘋子!
「好了,我睡覺。」她拉開了他的手,轉過臉,閉上眼睛。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葉無殤轉過臉,看到她側對著自己,將自己蜷成了一隻小貓。
他曾見過她對大哥充滿敬慕的模樣,可一轉眼她卻躺在了他的身側,真有意思!


清晨,陽光耀眼。
洛青黛洗漱乾淨之後,陪嫁過來的茯苓和芍藥親自給她梳頭打扮。
這是頭一天見葉家長輩,自然要莊重一些,她穿了一件緋紅色繡祥雲流紗衣裙,戴了幾樣紅寶石首飾,既華貴又端莊。
對鏡照了照還算滿意,她到了院子裡一看,他穿著一件素色常服,玉樹臨風,正在練拳,但動作慢慢的,拳勁也很柔和,沒有像她父兄那樣虎虎生風。
洛青黛饒有興趣的站在廊下觀看。
他打完了,額上微微出了一點汗,抬頭看到她時,清晨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彷彿那廟裡供奉的九天玄女。
他禁不住微微瞇了瞇眼睛,這女子太耀眼。

侯府大廳裡,各房人早已齊聚一堂。
葉老侯爺和葉老夫人坐在堂上,大房有建安侯和韋氏,養了世子葉乘風、葉明珠,還有幾個庶出的姑娘;二房老爺已逝,喬氏膝下是兩個女兒一個兒子葉無殤,女兒已經出嫁;三房夫婦有個紈褲兒子葉百川,下面有兩個妹妹;四房夫婦有一兒一女,年紀還小。
「新人過來了!」
洛青黛第一眼,便看到了葉乘風。
他穿著一件竹枝紋青色錦袍,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此時看著她目光沉沉,晦澀莫測。
她不由得抿緊了唇角,尖尖的指甲掐進了手心,帶來一陣隱隱的刺痛,前世今生的回憶一陣陣湧來,她心口微微的起伏。
「小心。」一隻涼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這才注意到腳下是高高的門檻。
看了身邊人一眼,洛青黛扶著他的手踏進了廳堂的大門。
她再次來到這裡,新仇舊恨一起了結!葉乘風千算萬算,大概也沒算到她會嫁給病秧子吧?
葉無殤正要收回手,沒想到卻被女子反握,低頭看了一眼,眼底劃過一絲詫異。
看到這一幕,葉乘風的眸光陰暗的閃了閃。
「新媳婦好美哦!」
「兩人看起來很恩愛呢!」
「真是郎才女貌!」
有女眷低聲議論,喬氏不由得自豪的挺了挺脊背,旁觀的葉明珠用力咬了咬牙根,韋氏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經過昨晚這對新人居然還能其樂融融?太奇怪了,葉無殤這個病秧子都病了這麼久了,還能洞房?
直到長輩跟前,兩人的手才鬆開。這情景在葉家長輩眼裡,是新人甜蜜的表現。
葉老夫人呵呵笑了一聲,「好!無殤成家了,娶了這麼好的孫媳婦,我心底的這顆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葉無殤能娶到國公府的千金,嫁妝又如此豐厚,葉老侯爺和葉老夫人是一萬個滿意。
葉老夫人轉頭對葉乘風說:「乘風,你弟弟動作可比你快哦!作為世子,你也要早點娶個好孫媳婦過門呀!」
葉乘風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是,祖母。」
站在一旁的葉明珠冷哼了一聲。
「祖父、祖母喝茶。」洛青黛恭敬乖巧的送上了孫媳婦茶,順利的拿到了厚厚的紅包。
到了韋氏的跟前,她笑道:「大伯父、大伯母請喝茶。」
韋氏笑著看她,笑意卻未達眼底,接過茶喝了一口,慢慢道:「如今妳是咱們建安侯府的媳婦了,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建安侯府的臉面,從前那些聲名狼藉的日子也甭放在心上,進了侯府,就當重新開始好了。」
「聲名狼藉」四個字重重的落下,提醒著眾人,這新婦是個什麼樣的名聲。
有女眷面露不滿,低聲議論起來。
「唉,雖然是國公府的千金,可這名聲……」
「就是,害得咱們侯府也跟著丟臉……」
「可不是嗎?真晦氣啊!」
聽到這些議論,韋氏眼底浮起一絲得意。
洛青黛心裡明白這是下馬威,她眼眸微轉,委屈的向葉老夫人道:「這件事,外人不清楚,侯府的人還不清楚嗎?那日我醉酒落水,是夫君好心救了我,卻被外頭那些有心人添油加醋胡說八道。這些流言蜚語,傷害的不只是我的名聲,還有夫君的臉面,建安侯府的臉面!大伯母說我一句聲名狼藉,我無力反駁什麼,卻替夫君委屈、替侯府委屈啊!」
說著,她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葉無殤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
葉老夫人一聽,臉色頓時變了,嚴厲的看向韋氏,「孫媳婦說的對,聲名狼藉這話外人說得,府裡的人怎能說得!外人胡說也就罷了,妳一個當家主母怎麼跟著糊塗起來?」
當著這麼多人,這番話說得韋氏老臉一紅。
看著洛青黛委屈的樣子,她恨不得抽那丫頭一巴掌,可當著葉老夫人的面,她只能忍著怒意擠出笑,「老夫人說的是。這話是我失言了。侄媳婦,妳真是好口才!紅包拿好!」
洛青黛笑著接過,韋氏這最後幾個字,可真是說得咬牙切齒啊!
上輩子,她是她的婆婆,日日對她耳提面命算計磋磨,風水也該輪流轉了!


韋氏當家這麼久,沒吃過晚輩的虧,更別說被葉老夫人當面訓斥,整場敬茶時間,她臉上敷衍著,心裡卻惱火到家了。
敬茶一散,她怒氣衝衝的回到自己的房裡,「唰」的一掃,桌上的茶杯頓時落了一地,摔得乒乒乓乓。
「氣死我了!」她重重的坐在了紫檀圈椅上,氣得咬牙切齒。
葉明珠急忙跟了過來,「娘,您生什麼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當!何況都是那女人花言巧語,老夫人真是老糊塗了,居然還說您!我看著都氣不過!」
「哼!」韋氏磨著牙,「這小妖精,來者不善啊!」
葉明珠眼珠一轉,看看外頭沒人,低聲說:「娘,您別忘了您昨日說了什麼。您可是當家主母,二房那些嫁妝,是不是應該搬到大庫房來?這會兒她才進府好安置,要是晚了,恐怕就不好開口了。」
「是了!」韋氏一拍自己的腦門,「我真是氣糊塗了!嫁妝要緊,楚國公府那麼有錢,那些嫁妝,恐怕都值一座城了!」
想起價值連城的嫁妝,韋氏恨不得立即弄到手,立刻派人去二房院子。
喬氏才回到院子裡就接到了丫鬟的通知,說韋氏讓她過去一趟,她不明就裡,到了韋氏的院子裡就見她坐在廳堂,一臉笑容十分和氣,熱情的叫她坐下來喝茶。
「恭喜啊!娶了一門這麼好的兒媳婦。」
喬氏露出燦爛的笑容,對於這媳婦她是一萬個滿意。
「我看新媳婦那嫁妝有上百擔吧?看著又貴重,二房那小庫房能放得下嗎?咱們都是一家人,這麼貴重的東西,自然得妥善的保管。不如我叫人幫妳搬到府中大庫房裡來,總歸安全些。」
喬氏一愣,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兒?
她委婉拒絕,「可嫁妝是媳婦的,即便是我,也只是替她保管一下而已。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啊!」
韋氏冷笑一聲,「做不了主?妳這說的是什麼話?妳別忘了,妳可是她的正經婆婆,剛娶進門的媳婦敢不聽妳的話?妳現在應下,我這便差人去搬,那麼多貴重物品若是出了什麼岔子,老夫人問起來妳擔當得起嗎?」
喬氏一驚,這是拿葉老夫人壓她!這府邸裡的事情慣是由韋氏做主,就是老夫人也讓她三分,自己又怎麼好跟她硬頂著來?
想著嫁妝左右都是媳婦的,在府裡也是登記在冊的,放哪裡應該也沒什麼兩樣吧,喬氏弱弱道:「由著大嫂做主。」
韋氏的唇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一旁的葉明珠高興的握緊手心。
得來全不費工夫!
韋氏吩咐道:「來人,去將二房庫房的新媳婦嫁妝統統搬出來!」
第三章 侯府裡的強盜
蘭月齋中,洛青黛才拿起一本書看,卻聽到外頭丫鬟茯苓咚咚跑了進來。
「不好了姑娘!外頭一大幫子人氣勢洶洶的朝著咱們二房的庫房去了,管事的岱婆子帶的頭,該不是要搬姑娘的嫁妝吧!」
洛青黛倏然扔下書站起來,擰了眉頭,抬腿就往外走。
知道韋氏一定惦記著她的嫁妝,卻沒想到下手這麼快!
上輩子,韋氏親自收了她的嫁妝,她嫁妝裡有不少鋪子莊子,韋氏藉口說她年輕不會管事,全都拿在手裡。
到了洛家危急,她找韋氏要嫁妝救急時,韋氏冷冰冰的扔給了她一把鑰匙,她到了庫房一看,箱子裡值錢的綢緞沒了,金銀箱沒了,值錢的字畫也沒了,之前交給韋氏打理的店鋪莊子也說已經虧掉了——其實只是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易主而已。
堂堂國公府千金的嫁妝,居然變成了一堆破爛,她去找韋氏理論,可是韋氏打死不承認竊取,葉家人個個都站在韋氏這邊。
如今韋氏想故技重施,可沒那麼容易!

岱婆子到了二房庫房門口,得意的揚了揚唇角,這新媳婦的嫁妝可是價值連城啊,辦好了這件事,夫人一定會重重有賞。
就在鑰匙插入庫房門鎖的時候,岱婆子卻聽到一聲清斥——
「住手!」
她轉頭一看,眼裡閃過諷笑。
哎喲,新媳婦居然帶著兩個丫鬟找過來了,可是他們一行十幾個人,七八個家丁,五六個粗使婆子,她們這三個人算什麼?
「妳一個大房的管事婆子開我二房的庫房是想幹什麼?」洛青黛臉色冰涼。
岱婆子賠笑道:「奴婢奉了侯爺夫人和二夫人的命令過來搬嫁妝的,二少夫人應該不會阻攔吧?」
「如果我不答應呢?」洛青黛冷冷道。
岱婆子臉色一沉,「如此可就不懂事了,二少夫人作為媳婦,忤逆長輩的意思,哪怕是我這個做下人的都免不了要勸誡幾句。您既嫁了葉家,那就是葉家的人,自要聽葉家的當家人吩咐,這事您可做不了主!」
她一轉臉就去戳鑰匙。
洛青黛一個眼神示意,茯苓一個箭步便上前搶過了鑰匙。
岱婆子叫道:「欸,妳幹什麼!妳把鑰匙還給我!」
茯苓握著鑰匙躲到了洛青黛的身後,道:「岱婆子,這鑰匙是咱們二房的東西,這嫁妝是咱們小姐的嫁妝,主人在這裡,妳不問自取是為賊!」
岱婆子頓時怒了,一下子撲過來,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著,「賤騷蹄子!敢忤逆當家主母,信不信我抓住妳拆了妳的骨剝了妳的皮!」
她體型肥碩,動作笨拙,洛青黛抓住時機,反手一個耳光「啪」的一聲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臉上,將她打得天旋地轉,跌倒在地上。
想她跟在侯爺夫人身邊管事這些年,這個府裡哪個主子不給她幾分面子,什麼時候挨過耳光!
岱婆子捂著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洛青黛。
「誰是賤騷蹄子?妳要剝誰的皮拆誰的骨?」洛青黛一字一句的逼問她。
岱婆子呆住了,一個新進門的媳婦,本該是要處處乖巧懂事討人喜愛才是,哪有一進門這麼厲害的新媳婦?打人都不手軟的!
歷來只有婆婆給媳婦下馬威,從來沒有媳婦給婆婆下馬威的道理,打她的臉就是打侯爺夫人的臉啊!這是要反了天了?
她捂著臉,心中已經氣極了,反倒露出了一絲猙獰笑意,「二少夫人好厲害!好手勁!您打得好!」
洛青黛冷笑,「自然是好。」
岱婆子嘿嘿笑了一聲,「在您跟前,我是奴婢,我沒法子跟您計較,可您別忘了,打狗還得看主人……」
話音還未落下,就聽到一陣腳步聲近了。
岱婆子轉頭一看,如見救星,哭著撲到了韋氏的跟前,「我的夫人欸!您可算是來了!您這活兒,奴婢可幹不了了!二夫人啊,您可娶了個好媳婦啊!」
說著,把臉往兩位夫人眼前一抬,豁然左臉上一個巴掌印,五根手指整整齊齊。
喬氏大吃一驚,媳婦居然敢打岱婆子?這婆子是侯爺夫人跟前的得力管事,連她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韋氏目光冷得如同臘月的寒冰,冷颼颼的問:「二少夫人打的?」
岱婆子一聽,彷彿有無盡的委屈,哭天搶地,「奴婢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辦事,誰想到二少夫人不分青紅皂白,對著奴婢就是一頓抽啊!奴婢這委屈啊,都不知道該向哪裡訴!夫人,奴婢……」
韋氏打斷了她的話,「本夫人替妳做主!」
岱婆子一聽,立即收了眼淚,乖巧的站在了韋氏的身後。
有好戲可看了,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罷了,她就不信她還能壓得過當家主母!
等著乖乖受罰吧!
望著韋氏陰沉的臉,喬氏有些心慌,她素來知道這位嫂子的手段,懲罰起人來毫不手軟,要是她媳婦落入韋氏的手中,那可要遭殃了!
「大嫂,這事怪我。」她站出來做和事佬,「這本是媳婦的嫁妝,怪我沒跟她說,她是不知者無罪啊。這婆子定然是開庫房的時候言語衝撞了她,她肯定不是先動手的那個。」
一聽這話,岱婆子立即嚎了一句,「夫人冤枉啊!真是二少夫人先動的手!」
韋氏冰涼涼的看了喬氏一眼,「弟妹,我知道妳素來心慈手軟,可妳也該知道心慈手軟難治家,今兒我就幫妳管教管教這新媳婦。」
她一步一步到了洛青黛的跟前,「妳才嫁進葉家,不知道葉家的規矩,我不怪妳,但無緣無故動手打人,這絕對不是葉家媳婦該有的教養!我不管妳在國公府受的是什麼教育,我們葉家可是累世功勳,書香傳家,容不得妳亂撒潑!」
洛青黛淡淡的看著她,「所以呢?」
韋氏沉沉道:「這嫁妝今日必須搬到侯府大庫房,是為了妳嫁妝的安全。至於妳,才進門就胡作非為,去祠堂跪上三日,好好反省反省!」
一個新媳婦剛進門就罰跪祠堂?以後在侯府其他女眷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啊!
岱婆子幸災樂禍的看著洛青黛,這下知道侯爺夫人的厲害了吧!
作為當家主母的韋氏在下人和女眷面前素來威風八面,她認為洛青黛現在就應該夾起尾巴去罰跪,誰知洛青黛只是冷笑站在那裡,沒有半點服軟的意思。
喬氏急了,「大嫂,她是國公府千金,嬌養慣了的,跪三日恐怕受不住,不如看在她剛進門,就改一日吧?我好好的訓誡她,保證以後她會聽話的。」
韋氏睨了她一眼,「也罷,看在妳的面子上,那就罰跪一日,今日跪在祠堂不許人給她送晚飯!」
「是,是。」喬氏連聲道。
洛青黛唇角微揚,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
初秋的風吹拂著她烏黑的髮絲,緋紅的裙角隨風輕舞,幾片落葉落在她的烏髮上,帶來幾分颼颼的涼意。
好威風的當家主母啊,一出聲,無人敢反駁,可她洛青黛偏不彎這個腰!上輩子任由她折磨,如今可不一樣了!
「妳去罰跪之前,把庫房鑰匙交出來。」韋氏向她伸出手,庫房鑰匙十分要緊,每房的庫房鑰匙只有各房主母有一份,並沒有備份。
茯苓緊張,但只將鑰匙塞到了洛青黛手裡。
洛青黛把玩著鑰匙,挑了挑眉,「伯母想要鑰匙也不是不可以,可我有個兩個條件。」
韋氏不可置信,「妳還有條件?簡直胡鬧!把鑰匙交出來,我懶得跟妳胡攪蠻纏。」
洛青黛後退兩步,揚了揚鑰匙,「伯母若是不答應,我現在就把鑰匙扔進這口井裡。」
為了防火方便打水,庫房所在的院子外,正有一口深井,要是鑰匙掉進去,可就真的找不著了!
韋氏瞇了瞇眼,想不到啊,這丫頭居然膽大包天,跟她耍無賴?庫房就這把鑰匙,要真扔了,還得砸鎖,鬧得她們跟打劫似的,未免太難看。
洛青黛手指上勾著鑰匙,在井口上方搖搖晃晃,彷彿隨時要掉下去一樣。「如果伯母不答應我的條件,我現在就把東西扔下去,回頭伯母還想抬我嫁妝,那可得找鎖匠來砸門撬鎖,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少不得說建安侯府當家主母貪圖國公嫡女的嫁妝,竟然無恥到砸門撬鎖,如同強盜一般,那得多難聽啊!」
這話一出,韋氏臉色黑得跟墨水一樣。
到底心虛,她咬了咬牙,破天荒的讓了步,「知道的曉得我是為妳好,不知道的卻禁不住他胡說。行,什麼條件,妳說!」
洛青黛狡黠一笑,「第一,岱婆子頂撞我,打了也就打了,沒有說打了奴才要罰主子的道理,這祠堂我不跪!」
岱婆子一聽,委屈極了,「夫人,難道奴婢的打白挨了……」
韋氏陰沉著臉轉頭呵斥,「閉嘴,沒妳說話的分!」回頭她咬牙應下,「好!」反正來日方長,機會多的是。
「第二,今兒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今日之後,侯爺夫人再也不可以打我們二房庫房的主意!」
韋氏臉色難看極了,喝道:「我哪一樁事不是為了你們著想,什麼叫我打你們二房庫房的主意?」
洛青黛笑道:「侯爺夫人若是答應,這鑰匙我便還給妳,不然鑰匙要掉下去囉!」
說著,鑰匙往下一落,嚇了韋氏一跳。
「我答應妳!」韋氏急切道,反正二房除了這丫頭的嫁妝,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搬走了嫁妝,她還管這破地方幹什麼?
韋氏話音一落下,洛青黛就跟個大喇叭似的,對院子裡一群人高聲道:「各位可聽清楚了,侯爺夫人說了,今日之後再也不會打二房庫房的主意,再也不會從二房的庫房搬出去任何東西了!大家可聽清楚了?」
韋氏咬牙,這個臭丫頭……
她正要發作,洛青黛卻將鑰匙扔給了她。
韋氏不由得眸光一亮,叫道:「岱婆子,還不辦事!」
岱婆子指揮著人手歡快的進了庫房,十分俐落的將箱子一個個的往外搬。
韋氏舒展了深皺的眉頭,她過來就是想親眼看看這些嫁妝,整整一百多抬呢!這些只要進了侯府的大庫房,她就有法子讓它們全都成為她的囊中物!
「夫人,搬完了。」岱婆子得意洋洋的瞅了洛青黛一眼。
茯苓和芍藥都急壞了,低聲道:「姑娘,這可不行啊!這都是咱們的東西啊!搬走了可就不知道還是不是咱們的了!」
洛青黛冷哼,「搬,讓他們搬。」
茯苓和芍藥對看一眼,姑娘一定是瘋了!

韋氏帶著嫁妝勝利而歸,葉明珠在大庫房這邊早已等得不耐煩,當看到那些紮著紅綢的嫁妝全都搬過來時,眼睛瞬間亮了。
「娘,成了!」
韋氏一笑,「本夫人出馬,能有不成的嗎?一個新媳婦罷了,有多大的膽子?」
葉明珠急不可耐的低聲說:「娘,咱們看看吧,點點數啊!」
韋氏點頭,遣散了所有的人,將庫房門從裡面關了起來,準備點算。
「快些打開,楚國公那麼得陛下器重,必定賞賜了許多珍品,也一定有不少陪嫁出來!」葉明珠欣喜道。
韋氏笑道:「妳這小丫頭,今兒可算讓妳開開眼,楚國公這麼疼愛女兒,寶貝一定放了不少,我挑幾件好的給妳穿戴。」
她打開了一個箱子,卻沒有想像中的寶光照眼,反倒極為黯淡,再仔細一瞧裡頭的東西,整個人都呆住了。
葉明珠伸了腦袋過來一看,十分嫌棄的說:「娘,這什麼呀,這不是民間所用的青瓷碗嗎?咱們府裡下人都不用這個。」
韋氏疑惑了,「不應該啊,難道是古董?」
她忍不住拿起來一個,往底下一看,哪是什麼古董,就是當代的民窯,根本就不值幾個大子兒!
「怎麼會這樣?」她徹底呆住了。
那可是楚國公府啊!那個權勢赫赫的楚國公府,怎麼會陪嫁民間的便宜貨?
「娘,您看看這是什麼!」葉明珠急躁的打開了一個個的箱子,欲哭無淚,「娘,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韋氏過來一看,兩箱宣紙,一箱毛筆,其他的都是粗布、稻穀之類的……
「老天……」她捂著額頭,一陣頭暈目眩,之前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母女倆翻遍了所有的箱子,硬是找不出來一樣值錢的東西,空有這麼多箱子,裡頭的東西加起來還不知道值不值得上一二百兩銀子。
「可是這些箱子看起來很值錢啊!」葉明珠疑惑極了,低頭去摳那箱子,頓時恍然大悟。「娘,這些箱子都是榆木的,刷了紅漆,根本不是檀木的。氣死了,這個賤丫頭,騙死人不眨眼!」
韋氏如喪考妣,無力的坐在庫房的地板上,真是白高興一場啊!惦記了那丫頭的嫁妝這麼些時候,忙活了這麼久,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娘,您說是不是洛青黛耍我們?堂堂國公府千金,怎麼可能就這麼點嫁妝?」
韋氏搖頭,「不可能,她怎麼能想到我們會搬走她的嫁妝?不過這嫁妝都是國公府給她傍身的,沒道理故意放些不值錢的東西,會這樣恐怕只有一個原因……」
葉明珠望著她娘,「什麼原因?」
韋氏冷哼了聲,「楚國公府外強中乾,外頭看著風光,其實已經窮了。」
葉明珠恨恨,「搞了半天,原來二房娶了個窮媳婦啊!真晦氣,幸虧大哥沒有娶她進門,窮鬼媳婦跟病秧子,可真是天生一對!」


蘭月齋裡,茯苓和芍藥還在替洛青黛不值。
「那些都是姑娘的,他們憑什麼搬走?大房那些人一個個看著都不像好人,說不定就將姑娘的嫁妝直接私吞了,咱們可找誰說理去!」
洛青黛淡淡一笑。
茯苓看她笑,急了,「姑娘,您還笑得出來呢?奴婢都替您心疼!」
洛青黛笑道:「行了,那些東西根本不值錢。」
茯苓和芍藥對看一眼,都吃了一驚,「不值錢?」
洛青黛點頭,打開了梳妝檯下的抽屜,從中間拿出了一個紫檀盒子,看起來像個梳妝盒,可是拿下上面的胭脂格子,下面竟放了滿滿的銀票。
這兩個丫頭都是她的陪嫁,對她忠心耿耿,上輩子一個被葉乘風送了人被活活打死,一個被韋氏暗中害了落井而死,都沒得善終。
她信任她們,這才對她們揭露祕密,而這次她也絕不會讓她們再出事。
「這才是我的嫁妝。」
茯苓和芍藥一看,眼珠子差點滾出來。
洛青黛微微笑,上輩子吃了虧,她可能再重蹈覆轍嗎?到了葉家,韋氏人多勢眾,想要明面上保住嫁妝並不容易,不如直接換成不值錢的箱子,和這個容易收藏的小盒子。
這盒子裡,滿滿的都是大額銀票,銀票下面是莊子和鋪子的地契,全都是她的,別人休想染指。
想明白了情況,芍藥和茯苓頓時高興起來,「姑娘好聰明!」
「噓!」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妳們知道就可以,不許再讓第三個人知道。」
兩個丫頭高興的用力點了點頭。
洛青黛將這箱子鎖在了床頭的壁櫃裡,然後將鑰匙掛在胸口貼肉藏著。這輩子,屬於她的錢,誰都拿不走!

葉無殤進院子的時候經過窗下,就聽到屋裡幾個女子竊竊私語,生怕外頭聽到,也不知道在談什麼祕密。
洛青黛從窗戶看見他,「你做什麼去了?」
葉無殤提了提手中的紅鯉魚,表示他釣魚去了。
洛青黛看到他走到了井邊,讓小廝打了水,然後將魚放進了桶裡。
她忍不住搖頭,這人大概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吧?他若是不管,以他娘那性子,早晚將二房的好東西全部拱手送上。
她眉頭一動,不行,得給他吹吹枕頭風,婆婆那邊她不好說什麼,可兒子說話,做婆婆的總得聽不是?
外頭起風了,那人穿著單薄的青色薄衫,又咳嗽起來。
洛青黛急忙從床頭拿了一件披風走了出來。
肩頭一暖,葉無殤轉頭便看到了身後的緋紅繡金裙。
「這樣的天氣,你硬是在水邊坐了一天嗎?」她帶著幾分嗔怪的問,聲音卻柔和之中帶著幾分韻味,好聽極了。
「二公子藥吃了沒?」她轉頭問小廝桂寶。
桂寶撓頭,「公子說不吃。」
洛青黛無語,這風一吹就倒的樣子,還出去吹冷風不吃藥,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嗎?
他蹲在桶前看著水中的魚兒,看得十分專注,似乎其他事情都不上心。
洛青黛看著那魚說:「這鯉魚溫養脾胃,煮了給你燉湯正好。」
葉無殤搖頭,「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殺,養著。」
你當玄衣衛殺人的時候,記得這句話嗎?
壓住心裡這句話,她好奇問:「你每次釣的魚都養著,豈不是養了一池魚了?」
「妳說的沒錯。」
洛青黛看著他將魚放進了錦鯉池,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蘭月齋錦鯉池裡的魚全都是他從後花園的小湖裡釣來的。
葉無殤站了起來,看著她問:「吃飯了嗎?」
她搖頭,「沒吃,等你回來。」
葉無殤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自言自語的說:「聽起來真像一對夫妻。」說罷率先進了房裡。
洛青黛忍不住在他身後搖晃了一下拳頭,本來就是夫妻,什麼叫「聽起來像夫妻」?
「今早的事情你聽說了沒?」雖然對他不做指望,可洛青黛還是問了一句。
「知道。」他淡淡回應,打開了櫃子,從裡面拿出了一件月白常服,摘了披風,脫了外衫,露出了修長而白皙的脊背。
「你……」洛青黛轉頭意外看到這一幕,頓時滿臉通紅,急忙轉開了臉。
本以為他久病應該是瘦骨嶙峋,沒想到他雖然清瘦,卻也有些肌肉,寬肩窄腰,腰背筆挺,肌膚白皙,線條流暢,竟還挺好看的。
知道他在換衣服,她站在桌邊頓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裝作看外面的風景,臉上一陣接一陣的發燙。
這個人,真是……幸好沒看到他脫褲子……
「在想什麼?」
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耳後響起,洛青黛驀地回頭,便看到一張俊美的臉出現在眼前,嚇得她往後一倒,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腰,微微一扣,就將她扣到了自己身前。
他的唇角揚起一絲戲謔,「怎麼像見了鬼一樣,妳夫君我還沒做鬼呢。」
洛青黛一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的推著他的胸口,「你……你放開我……」
他歪頭看著她,眼底劃過一絲嘲諷。
女子清澈眼底輕嗔薄怒,倒映出他的臉。
他眼底的笑意漸漸冷下來,一點點逼近她,冰涼的手指掐著她的下巴,「惱了?」
「你覺得被人掐著很舒服嗎?」洛青黛是真的有些惱了,他現在的姿勢可說不上溫柔,兩根冰冷的手指掐著她,彷彿她是他的玩具一般。
雖然病弱,但男子的力氣終究比女子大些,她被他禁錮著竟然一動也不能動,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葉無殤的手指鬆開,指尖劃過她的脖頸,落在了她的後腦杓上,輕輕往前一按她的臉便跟他近在咫尺。
墨染一般的眸子近在眼前,冷若寒潭,誰也不知道這深潭裡裝的是什麼。
洛青黛幾乎不敢直視,她上輩子怎麼沒發現,這個人除了冷漠還有點瘋?
男人墨眉微挑,低頭……
他要做什麼?洛青黛嚇得閉上了眼睛。
葉無殤突然無聲的笑了,冰涼的唇瓣拂過她的眼皮,然後將她放開。
輕輕的觸碰,感覺麻麻的、酥酥的,洛青黛心口「撲通」一跳,猛然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他。
他方才……算不算親她?
葉無殤已經踏步走到了門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淡淡地說:「今早的事情,我會給妳一個交代。」
洛青黛愣住,給她一個交代?他一個沒有話語權的病秧子,能讓韋氏將搬走的嫁妝吐出來?那些東西雖然不值錢,可好歹也是白得的東西,韋氏自己用不上還可以施捨給窮人呢。
韋氏肯鬆手?怎麼可能……她可能不稀罕那些東西,卻放不下當家主母的面子。
洛青黛不信,這個家裡,估計沒人能讓韋氏吐出這些嫁妝,他所說的交代或許只是敷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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