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他不過是先跟他媽吃飯,
接著又被迫和老媽安排的無聊千金相親,
這少根筋的咖啡廳店長就苦口婆心的對他曉以大義,
說什麼當牛郎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職業道德,
還搬出服務業就是不能得罪客人那套來勸他,哇咧!
照這樣說,她早就得罪他了啦!
不過沒關係,看在她幫他氣走很boring的相親對象,
他也覺得她的脫線很好笑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只是這一原諒,居然讓他對她的興趣火速發芽,
從原本的看笑話初衷變成想黏住她的不純動機,
也因此,他真的「下海」了,當個主動送上門的假牛郎,
硬騙耳根子軟又傻傻的她收留以外,
再強迫她包吃包住包在結婚證書上蓋章……
-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就等你來」咖啡廳,名字古怪但客人絡繹不絕,來過的都知道,這兒的餐點、咖啡、飲料,絕對不輸高級餐廳,聽說幕後老闆周遊列國,時常帶回特殊的料理配方,連老饕的胃都能搞定。
掛名店長方若雪手腳俐落的忙著,讓香氣迷人的咖啡由工讀生手中送到客人口中,但她只是「好像」很忙碌,實際上,耳朵早豎起,一雙眼更是不由自主的瞟向右前方。
咖啡廳的角落坐著一對男女,狀似親密的交談,這景象在咖啡廳裡很正常,但這一男一女就是顯得不協調。
他們的穿著打扮看來頗為貴氣,一看就該去飯店喝下午茶,而不是在咖啡廳聊天,但這還不奇怪,奇怪的是,男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西裝筆挺,長相可以跟她皮夾裡的明星照媲美,女子看來有三十幾了吧?她猜不出來,因為人家保養得宜,加上穿著性感美艷,即使有些歲數,依然動人。
而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只讓方若雪不斷想到日劇裡,牛郎跟客人調笑的情形。
好奇心驅使下,她的身子不斷往吧台的一邊偏,努力想聽清楚兩人在說什麼。
關希辰討好似的為對桌女子倒了一杯玫瑰茶,「書上說生氣的人容易老,來,喝口茶壓壓火氣。」
對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一手不客氣地握住茶杯,大口喝了起來,這不符形象的動作,大概是因為真的動了怒吧。
林綺薇放下茶杯,頓了一會,語氣不善的開口,「少來這套,我剛剛跟你說的,你有沒有聽進耳朵裡?」
「有!妳說的話我怎麼敢不聽?畢竟……」他微笑,看起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妳可是我最最愛的女人,就是這樣,我的眼睛都被妳養刁了,那些庸脂俗粉才會入不了我的眼,說起來這還得怪妳……」
男子的一番話成功的讓方若雪打了一個冷顫,本來還想湊近再聽清楚一點,可惜咖啡廳的風鈴響了,她只好回頭招呼。
「歡迎光臨,請問有幾……」看清來人,她倏地閉了嘴。
沈千山—她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畢業後,兩個人始終保持淡如水的聯繫,不過她父母去世後,他卻開始頻繁地和她接觸。
不是約她去公園看月光,讓蚊子飽餐一頓,就是約她看電影,讓下了班快累癱的她在椅子上演「周公下棋」。
偏偏她這人就心腸軟,總覺得同學一場,不好撕破臉,反正同學間聯絡感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至於弟弟說的什麼「助紂為虐」、「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一句也聽不懂,不過就是一個高中同學嘛,能作什麼怪?
今天清晨,他又打電話約她,本來要去一家專門吃氣氛的餐廳,被她回絕了,既然她都開咖啡廳了,肥水幹麼要落外人田?她可是很聰明的,下次弟弟再說她笨,她就有反證了,哈哈—
方若雪正神遊時,身穿米色西裝的年輕男子已經很不客氣地坐到吧台邊,還刻意耍帥的撥了一下劉海。
「等我很久了吧?」沈千山的語氣無處不透露出自負,坐定身後,還很自動的喚服務生點餐。
「我早上就在這上班了啊。」她沒有吐槽的意思,因為她這人不會說話諷刺別人,只是不會說謊而已。
「妳不用掩飾沒關係,我晚到了四十分鐘,妳應該很心急吧。」他自顧自的說,且擅自決定店裡的女性現在都在對他放電,忽略她們的視線其實是往他後面的桌子看。
「心急?有嗎?」她看起來很急嗎?老實說在看到他以前,她還差點忘了兩人有約。
「好了好了,妳不需要再用欲拒還迎那招吸引我的注意了。」他露出自以為很酷的招牌撥髮動作。
「喔。」她有時候,不,是大部分時候都聽不懂沈千山在說些什麼,但通常這種情況下她只要識相的點頭同意,就能免於耳朵被疲勞轟炸。
唉~~想到這,她都忍不住覺得自己變聰明了,為什麼弟弟還說她笨呢?
沒多久,服務生陸續將美味的餐點一一端了過來,沈千山瀟灑地投給對方一記性感的笑容。
服務生禮貌性的點頭,進廚房時卻忍不住跟同事要了一個嘔吐袋。
霎時,方若雪的正義感直線上升,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為自家店裡的工讀生盡一份心力,讓他們早日解脫,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麼「聰明」,能應付這個說話很難懂的同學。
「呃,千山,你今天找我有事嗎?」
沈千山得意的笑開,「就說妳心急了還不承認,真不坦率。」
完全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方若雪的視線被那口叉進他嘴裡的牛排吸引,片刻回不了神。
喔,這盤椒鹽牛排在店裡可是高單價的極品,照往例,他絕對不會付她錢的,喔,心痛啊……
「看我們的交情,我就不吊妳胃口了。」看她盯著他的臉看這麼久,他有把握對面這個傻瓜會答應他的要求。
「妳知道的,高中畢業後,我老爸就整天催我去找工作,可我這樣的人才,哪適合當人員工聽人使喚是吧?最近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說有不錯的生意,想找我合作,我只管出錢就好。」
「合夥開公司當老闆很不錯啊。」方若雪心不在焉,暗自欷吁。嗚……她的椒鹽牛排去了大半,剩下殘障牛了……
「當老闆當然很不錯,但是目前我手裡沒有那麼多資金,若雪,妳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老爸老媽以外最最親近的女人,所以這個忙妳一定會幫我的是吧?」末了,他又學偶像劇的男主角,將身子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
偏偏方若雪完全不領情,往後退了一步,不解的歪著頭,「我……我能幫上你什麼忙嗎?」
「當然能嘍,我記得妳爸媽去世以後,不是留了不少遺產給妳嗎?」他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住貪婪。
「嗯……加利息有一千多萬吧。」她毫無戒心的掀自己的底。
聞言,沈千山眼睛都亮了,「這不就對了,如果妳肯把錢全部借給我,我想我很快就會成功的。」
「那你可能要慢一點成功了,沒關係,我弟弟說有志者事竟成,你加油吧!」
他的臉色變了,「什麼?妳這什麼意思?」
「那一千多萬我捐給育幼院了。」她的語氣像是她花了十塊錢買麵包那般平淡。
「什麼?妳說妳把那一大筆錢都捐給見鬼的……」吼到這裡,「育幼院」三個字沈千山已經說不下去,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方若雪,妳把錢捐出去這件事怎麼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為什麼要跟你商量?」她納悶地擰眉,而且怎麼從「若雪」變「方若雪」?她果然還是很難了解沈千山。
「拜託,因為我要開公司,妳那筆錢應該交給我才對。」他忍住怒氣,用力捏緊拳頭,才有辦法繼續把話說完,「那麼妳現在手裡還有多少錢?」
「這個……我看一下。」她很認真地打開吧台下的木櫃,從包包裡抽出皮夾,一樣很沒戒心的當著他的面數錢。
「我弟弟出國前給我八千塊生活費,還剩六千塊,再加上我原來有的五百塊,一共有六千五百塊。」
「妳的提款卡呢?妳銀行裡不會都沒錢了吧?」
「有啊,我銀行裡有錢,好像還不少喔……」實際數字她也不清楚,弟弟說過一次,但不太重要,所以她也忘了。
一聽她銀行裡還有不少錢,沈千山捺著性子,又把語氣放軟,「那妳全提出來借我,我早日成功,妳也才能過好日子啊。」
奇怪?他成功關她什麼事?「我是很想幫你啦,但我的提款卡、印章、簿子通通讓我弟收走了,不然等他回來你找他要好了。」
「妳……」悶著一口氣,沈千山差點把自己憋死,不行,他還不能罵出口,這女人還有用,「既然妳拿不出現金,乾脆把這家咖啡廳拿去銀行抵押貸款好了,妳不是說妳是店長嗎?」
到底他沒錢關她什麼事?她實在很想問出口,但他一副火山要爆發的樣子,害她不得不把疑問往肚裡吞,至少照往例乖乖回答他的話,比較不會遭殃。
「我是店長但不是老闆耶,實際上咖啡廳的擁有者是我弟弟。」
火山果然爆發了,沈千山忍不住怒喝,「方若雪,妳到底想不想幫我啊我是妳男朋友耶!我可警告妳,妳要是不幫我出錢開公司,我就和妳這個笨女人分手。」
「分手?」她頭上又冒出幾個大問號,壓得她眉毛蹙緊,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什麼時候交往過了?
以為方法奏效,她被嚇到,沈千山粗暴地將她手裡的鈔票奪走,還不客氣的撂下狠話,「雖然六千五百塊的確是少得可憐,但我就當作妳想挽回我的一點心意,我再好心點,給妳一個禮拜的期限,讓妳湊齊錢給我,就一千萬吧,不用太多。」
「挽回?」
「沒錯!我是施捨妳才給妳機會的,妳要好好把握,不然……」他站起身,沒好氣地指著她的額頭,「不然我就不要妳這沒長相沒身材沒幽默感的笨蛋了,我們從此以後恩斷義絕。」
一口氣說完,他自以為瀟灑的轉身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關希辰忍不住斂起英挺的眉頭。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重點是,還有個這麼笨的女人要配合?
因為他們的桌子離吧台很近,從那個笨女人大聲疾呼「分手」兩字開始,兩人揚高聲音的對話就一字不漏的傳進他耳裡,用腳趾想也知道是一個要騙錢的男人,加上一個想為愛犧牲的笨女人。
尤其是那個笨女人還不斷喃喃自語什麼「恩斷義絕」、「分手」、「等一等」,他更可以肯定,這笨蛋絕對會去湊錢。
看著她的臉,他竟莫名的感到生氣,她的家人怎麼能放任這樣的笨蛋,跟一個用臉就可以判斷是爛人的男人交往
關希辰也不知道在氣什麼,但他就是不爽到極點,大概是他米粒大的正義感找到時機冒出頭了吧。
「恩斷義絕?分手?等一等……」方若雪的確還在碎碎唸,也的確是想叫沈千山等一等,因為她一句也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況且,如果他們真的恩斷義絕的話,那能不能請他自己付椒鹽牛排的錢?
喔,對了,他剛剛還搶了她六千五百塊,她要不要報警啊
「店、店長,我……我……」這時,咖啡廳的工讀生眉眉小力的拍拍她的肩膀。
方若雪回頭,表情看來真的很苦。她死定了,讓弟弟知道她被人搶還不要緊,要是被他知道犯人是沈千山,那她笨蛋的「英名」就要背一輩子了!
「沒、沒事了。」眉眉捂著肚子,眉頭糾結,臉色蒼白,但還是把話吞回去。店長看來就是被男友甩的苦命樣,雖然平常人很好,但她實在很怕掃到颱風尾。
「妳看來不像沒事的樣子耶,眉眉,妳怎麼了?」
「我MC來,肚子不舒服,想請半天假可不可以?」
方若雪急忙點頭,「當然可以,小事小事,妳先回家休息吧,外場我頂。」
「謝謝,嗚~~店長妳最好了。」都被男友甩了,還能這麼鎮定的說要幫她,真是太好了。「那我先走嘍。」
看著她的背影,方若雪感動不已。唉~~也只有這些可愛的工讀生會說她最好,通常弟弟都說她最笨。
走進員工休息室,她換了服務生的制服,送餐點時,疑惑又佈滿臉上,「奇怪,十號桌不就是坐那個牛郎,他們點的東西不是送過了?」
當她走到十號桌旁,看到「牛郎」對面坐了一個年輕美女時,不得不驚嘆。這男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約不同客人在同一天到同一家餐廳,還約前後時間見面!
嗯,這個穿火紅色緊身洋裝的女人,是個妖嬌的波霸,沒想到這樣的女人也要包牛郎喔?
天啊,好精采,好像現實版的連續劇啊—
方若雪放下餐點的速度十分緩慢,還順便幫他們倒水、擦桌子、收垃圾,就是想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沒辦法,好奇心管不住。
「希辰,我是蘇氏集團總裁的獨生女,我爹地的事業早晚會落在我手裡,只要跟我結婚,別說少奮鬥三十年,這輩子都不用奮鬥也能坐擁金山了,衝著這點,不曉得有多少男人巴望著和我結婚,但我現在只想將這份榮耀留給你。」蘇珊珊邊說邊拋媚眼。
關希辰壓根沒專心聽她說什麼,視線全投向明顯裝忙的女人。
那個笨蛋還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已經一分鐘了,她擦的還是同一個杯子,明明站在吧台裡,但身子全偏了過來,蠢得好笑。
說來她的復原能力還真強,才剛被男友甩,現在還有心情探聽客人的八卦。
「希辰,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早在三年前,我在朋友的生日晚宴上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徹底為你淪陷了……」
聽到美人一番深情告白,他還是很冷靜,目光心不在焉的越過她。
那個笨蛋過來了,手上拿著一枝玫瑰花。
哈哈!太搞笑了,她不會是想幫他們換小花瓶裡的花吧?虧她連這招都想得出來!
關希辰這樣赤裸裸的打量目光,當然終於引起了蘇珊珊的注意。
她瞪著緩緩走來的女人,原本臉上堆起的笑容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咖啡廳的素質就是這樣,都是一些發育不良的工讀生。」她一臉鄙夷地瞪著來人,「要樣貌沒樣貌,要身材沒身材,拿著玫瑰都顯得花朵漂亮十倍,畢竟有這麼稱職的綠葉陪襯,要不美也難,你說是吧?希辰。」
關希辰倏地斂起眉頭,就像對之前那個想騙錢的男人一樣,很想拿針線把蘇珊珊的嘴縫起來。
雖然他老早在心裡嘲笑過這笨蛋女人無數次,可是當別人用這麼苛刻的話來諷刺她時,他卻很生氣。
就好像自己的小孩自己可以打,別人就是罵不得。
沉著臉,他正想開口斥責,不料卻被人搶先一步。
「謝謝。」方若雪很誠心的道謝。她一走近,就聽到這客人稱讚她,害她頗不好意思,其實她是想來探聽八卦的。
蘇珊珊不敢相信的拉高聲音,「謝什麼?」哪有人被罵還跟人道謝的?
「妳不是稱讚我明明看起來沒樣貌沒身材,卻氣質清新出眾,連普通的玫瑰花被我拿著都顯得花朵漂亮十倍,比花上的綠葉更能襯托花朵的美麗?老實說,我沒被人在大庭廣眾下稱讚過,有點不好意思。」
她說得很認真,蘇珊珊卻氣得火冒三丈。
「妳是故意曲解我的話,嘲笑我是吧?」
「我沒這個意思,妳不要誤會了。」
「妳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向來高傲的蘇珊珊覺得被挑釁了,氣得雙目圓睜。
聞言,方若雪揚高音量,而且是所有餐廳的人都聽得到的音量,「那個……妳現在聽得到我在跟妳說話嗎?」
「可惡,妳那什麼態度,叫你們領班出來!」蘇珊珊火大的吼。
「我們沒有領班。」
「我不管,妳給我叫帶妳的人出來,我要他給我一個交代,你們是怎麼請人的?請來的服務生不僅人長得難看,還不尊重客人,嘲笑客人!」
「呃,可是帶我的人出國了。」弟弟算帶她的人吧?
「你們店長呢?叫你們店長來,我要他開除妳!」
「喔,好。」
「那還不快去,妳不敢了是吧?」
「呃……可是我就是店長耶。」這女人讓她很為難耶,要她開除自己喔
「噗哧—」再也忍不住的關希辰終於爆笑出來,沒想到這個傻兮兮的女人還是一個搞笑天才,真是不枉費他這麼注意她。
看到他笑了,蘇珊珊更是面子掛不住。
「就算妳是店長我一樣要開除妳,買下妳這家咖啡廳要多少錢,我給,以後我不想在這裡看到妳!」她不相信有什麼事是錢解決不了的。
「我就是店長。」方若雪又突然喊得很大聲,像是怕對方沒聽見似的。
「我沒有重聽,妳不用喊得這麼大聲!」
「妳沒有重聽要早點說嘛。」這女人怎麼一下聽得到,一下聽不到,真麻煩。「那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是店長,不是老闆,妳要買咖啡廳我也沒辦法賣給妳啊,妳有聽到嗎?」
「哈哈哈……哈哈哈—」關希辰完全不管蘇珊珊氣得臉都白了,很賣力的大笑。
除了他之外,拜蘇珊珊的「重聽」所賜,餐廳裡所有人都聽到他們的對話,也開始憋不住的笑了。
「妳……」說不過眼前人,蘇珊珊索性決定離開,「希辰,我不管啦,我要去別的餐廳吃東西,我再也不想來這裡用餐了。」
漸漸止住笑的關希辰有些嘲弄地聳聳肩,「嗯,那好吧,我不佔用妳的時間了,妳趕快去別的餐廳吃飯,以後也不要再來這裡。」
「希、希辰,你這話……什麼意思?」此時的蘇珊珊除了生氣,更多了難堪跟不可置信。
他優雅地擺擺雙手,「字面上的意思,妳慢走,恕我不奉陪,我的飯還沒吃完,沒空理妳。」
「你……你……哼!」她氣得扭身就向門外走。
方若雪有些傻眼,沒想到現在的牛郎還滿性格的,連金主都敢得罪。
「喂,妳還滿有搞笑天分的。」他好看的唇瓣微微上揚。
今天如果不是這個傻丫頭的出現,他還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擺脫掉那個討人厭的蘇珊珊呢。
「我不叫喂。」
「喔,那妳叫什麼名字?」
「方若雪。」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了,她幹麼有問必答?
「方若雪,妳還滿有搞笑天分的。」
「搞笑?我沒有說笑話。」奇怪,今天的客人怎麼都聽不懂別人說的話?就像她聽不懂沈千山說的話一樣。
「哈哈—這個好笑。」
好笑?哪裡好笑?「我是不懂哪裡好笑啦,但我還是要提醒你,當牛郎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職業道德,你怎麼可以前後約兩個客人見面,萬一時間沒控制好怎麼辦?客人會生氣的。」
「妳在說什麼……」
「還有,就算客人無理你也不能得罪啊,服務業就是這樣,你懂不懂啊?好好想想吧,我回去工作了,你好自為之。」說完,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就走到廚房去。
關希辰不解的皺起了眉頭。
牛郎?職業道德?服務業?這個笨女人在說什麼鬼啊?
吹著口哨剛剛踏進家門的關希辰,立即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
看著沙發上神情嚴肅的林綺薇,他渾身神經迅速繃起。
「哈囉~~林女士,妳不是跟妳那些閨中密友去做護膚SPA,怎麼這麼早回來?」嗯……臉色很臭,得再加把勁。
於是他討好的又奉上迷人的微笑,「其實我覺得林女士的皮膚好得沒話說,根本不需要特地去護膚。」
可惜他的甜言蜜語換來的只是一記冰冷目光,身穿紫紅色緊身洋裝的林綺薇雙腿優雅交疊,握著精緻茶杯,見到她這個嘴比蜜糖甜的兒子後,她依舊保持高傲表情。
「不孝子,知道錯就自己滾過來!」
「林女士,妳生了兩條腿給我是用來走路的,從小到大,妳可沒教過我有腿怎麼用滾的,恕兒子不才,還望母親大人見諒……哎喲……」得意的關希辰一個不注意,耳朵已經遭殃,讓某人狠狠揪了起來。
「喂喂喂!林女士—林美女……林大小姐……老媽……很痛哎!」他整個人被揪到沙發上,還被人用一副要活活宰了他的兇惡架式恐嚇,有夠可憐的。
「看你還敢不敢跟我貧嘴!」林綺薇怒火中燒的捏著兒子的耳朵,「你說,我離開餐廳前說要介紹給你的那個蘇珊珊,你到底怎麼得罪人家的?」
想到兒子在情場上的種種劣績,她氣得想直接把他的耳朵拉下來。
前段時間,她拜託大學時代的好友幫兒子物色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孩,最好是能順利結婚,當對方跟她提起蘇珊珊時,她其實還頗滿意的。
雖然蘇珊珊的脾氣是驕縱了一些,個性霸道了一些,可是比起兒子身邊專鬧緋聞又常劈腿的女明星們,至少還比較專情,因為能讓她看上眼的也沒幾個。
偏偏他跟人家第一次見面,便把對方氣得回家抱頭痛哭,害她被好友唸得很沒面子。
「我對那個蘇珊珊怎麼了?一沒打她二沒罵她,還好心成全她的要求,這又哪裡做錯了?」他沒好氣地推開母親的纖纖玉指,埋怨的坐直身子。
「你還敢講?」林綺薇的食指用力戳他的額頭,「人家都說了,你當場給人家難堪,我真不懂你,珊珊跟你那些紅粉知己比哪一點不如了?你要這樣欺負人家?」
那個蘇珊珊肯定加油添醋說了什麼,但他一點都不在意,也不想辯解,反正他不喜歡她是事實。
「你喔,都三十了還心不定,我那群朋友的兒女幾乎都嫁娶了,速度快點的,連孫子都有了,你這樣我要怎麼在朋友面前抬起頭?再說,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含飴弄孫?」林綺薇改走溫情路線,話說的悲淒,差點就要流下兩行清淚。
關希辰這才收起嘻笑的臉,正經的說:「媽,我的婚姻我自己可以做主,況且我覺得,給不起人家的東西,就不該輕易承諾。」
她氣得對他又掐又擰,「我不管,也聽不懂你那套,反正你要不娶老婆就別想叫我一聲媽!」
「遵命,林女士,哎呀—」他的回答,很快便慘遭巫婆的一記鐵砂掌。
「還有但書,不娶老婆,往後你連家門都別想踏進一步!」
「把妳一個人丟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妳豈不是會很寂寞?」
「那你就娶老婆!」
見母親又要殺過來,關希辰受不了地揮了揮手。「好啦好啦,我懂了。」
躲開母親的追殺,他逃進臥室,簡單的收拾幾件換洗衣物,便十分瀟灑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正在氣頭上的林綺薇不解地挑挑眉,「你這是要幹麼?」
「離家出走,讓林女士眼不見為淨。」事到如今,這幾天想要耳根清淨,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喂,你這個死小孩,要是有膽踏出家門一步,你以後就是求我,我也不會讓你回來的。」
「那我會很有耐性地等到妳求我回來的那天。」放下話後,他玩世不恭地拋去一記飛吻,「莎喲娜啦,親愛的林女士。」
接著,兩道漆雕木門很不客氣地在林綺薇面前重重甩上。
第二章
假日午後,關希辰駕著跑車四處閒晃,不上班的日子,他通常都是靠約會打發時間,再不然就是跟三五好友喝酒聊天。
偏偏他今天一點約會的興致都沒有,無聊透了,到底哪裡有樂子?
樂子……啊,他想到了—車身流暢的迴轉,往「就等你來」邁進。
十多分鐘後,瞥了一眼咖啡廳外顯眼的招租廣告後,他愉悅的推開玻璃門,一樣是熱情的招呼聲,卻少了熟悉感,視線鎖緊吧台,關希辰蹙起眉。
奇怪,她勒?不會是被男人騙錢騙到跑路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不爽的情緒又來了,很好,他記得那個男人的臉,他要叫警局的朋友把畫像畫出來,全台通緝!不,應該動用私刑,先拔指甲泡鹽水……
坐定位的關希辰,在腦海裡想像了千奇百怪的私刑加諸在沈千山身上後,終於看到方若雪了。
中長髮束成俐落的馬尾,一襲水藍色雪紡紗洋裝,腳踩低跟涼鞋,脂粉未施,只點了唇蜜,她今天看來很不一樣,像夏天裡的果凍般誘人。
順著目光,他看到她走上咖啡廳裡的小舞台。
「就等你來」另一個吸引顧客的賣點就是鋼琴演出,固定時間的鋼琴演奏能營造用餐的氣氛,一直以來都很受客人歡迎。
但他還真沒想過,原來她會彈琴。
視線裡的人兒坐上鋼琴椅,抬手,氣勢十足,不一會,十指在黑白鍵上交錯、躍動,音符流轉縈繞,只是……
一曲接著一曲,一直到演奏時間結束,連續三首都是「小星星」,台下的觀眾可能當這是故意的安排,但她彈第二次時的猶豫,跟下台後擔憂的神情,關希辰一點都沒錯過。
「怎麼了?心情不好。」
沉思的方若雪被頭上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抬頭,「你怎麼在這?難道你又跟客人約在這裡見面?」當牛郎真好,很悠閒的樣子。
客人?「我不是……」
沒留機會給他辯解,她打斷他的話,「你的客人還沒到的話,就改約其他地方好了,我們等會要打烊了。」說完,她悒鬱的嘆口氣。
老弟出完這團回來要緊接下一個歐洲團,應該不會發現這件事吧?
「為什麼要打烊?」他可是特地來這找樂子的,她如果打烊了,他要去哪看笑話?他很倚重她的。
「你剛沒聽到我彈了三次小星星喔?」
「嗯,很流暢,還滿好聽的。」
「是吧是吧,你也是這樣覺得厚?我從小到大就這事最驕傲,當時我可是苦練很……啊—我說這個幹麼?這不是問題的重點啦,反正我總不能一直彈同一首,其實如果客人接受也是可以啦,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我……」太過煩惱,她陷入思緒鬼打牆的迷霧中。
關希辰可以肯定,如果這段話是從他眾多女伴中的一個說出來,他會立即掉頭走人,他討厭重複聽沒有重點的話。
但從方若雪的口中說出來,他卻連打斷的意思都沒有,大概……因為她是樂子吧!
「……這樣你聽懂了嗎?」
她睜大眼睛,滿含期盼的看他,好像打算如果他搖頭,她就要再鬼打牆一次,關希辰不禁失笑。她的表情怎能這麼生動啊。
「妳的意思是說,今天該來的鋼琴師出了點事不能來,妳不想掃客人的興,所以上台代替,可妳只會一首小星星,不可能每次演奏的時間到了,就彈這首歌是吧?」
「就是這樣。」
「那乾脆就告知客人今天臨時取消演奏不就好了,不用打烊吧?」就這樣打烊不是損失更多,這妮子真的不太聰明。
方若雪的眼睛突然發出猶如卡通裡超人般的光芒,再用壯士斷腕般的語氣說:「你想想喔,今天的客人跟明天的客人花一樣的錢,可是明天的人能多了聽覺享受,今天的人卻沒有,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他笑了,笑裡有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有沒有人說妳很笨啊?」但又笨得很真。
她臉上頓時烏雲密佈,「有,所以不缺你一個。」家裡就有一個天天說,連打電話回來的問候語都是—笨蛋,妳今天好嗎?
拜託,她這叫大智若愚啦!
「我幫妳吧。」他很久沒有這種興致勃勃的感覺了。
「蛤?你怎麼幫我?幫我打烊喔?」她又不是沒請人,這什麼爛主意。
「……我是說我可以代替沒來的鋼琴師上場演奏。」他露出得意的表情。
雖說鋼琴不是他的專長,但不可諱言,有錢人家的小孩就有這點優勢,他可是打小學琴,還是名師到府服務,從沒間斷過,只是這幾年忙於公司的事,練習的時間少了。
方若雪有點猶豫。儘管她彈得好的只有一首小星星,但起碼是彈得好的,這牛郎看起來就只有一副好皮相,專長大概是甜言蜜語之類的吧,他真的會彈嗎?
「喂,你不會砸了我的招牌吧?」
「我不叫喂。」他喜歡兩人越來越熟稔的感覺,不喜歡這聲疏離的「喂」。
「喔,那你叫什麼名字?」她禮貌性的隨口問問,反正她絕對沒有閒錢去他店裡消費,沒什麼機會用上他的名字。
頓了一會,他緩慢的說出,「關、希、辰。」然後等她尖叫。
「藝名還是本名?」如果是藝名幹麼不取閃亮一點的?如果直接叫夜王的話,她還會意思意思幫他拍拍手。
「當然是本名,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這下該尖叫了吧?
哇塞,現在的牛郎這麼跩喔,還學人家說什麼大丈夫的,好在她向來有禮貌,不會當面取笑人家。
伸出手,她敷衍的拉過他厚實的大掌搖兩下,「久仰大名,幸會幸會,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門庭若市、精盡人亡……不對不對,當我沒說,反正就是祝福你啦!」
當被她的柔嫩小手握住時,關希辰的心莫名的有些悸動,但不管是什麼動,最後都在她後面的話裡滅絕了。
他很悶的開口,「妳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關氏保全的總裁,就算沒看過他本人,也該聽過他名字吧!
「嗯,先說好,我這麼說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你懂吧?」在獲得他僵硬的點頭之後,她繼續說:「我這人不涉足聲色場所的,說實在我真的不懂,得到那些虛情假意有什麼好高興的?況且……」
很好,她還是徹底的當他是牛郎。
這次的解釋她再沒聽懂,他就拿通樂灌她耳朵!「我先跟妳說明,我不是……」
「所以勒,你真的要上去彈琴嗎?」
媽的,他要氣血攻心了,這妮子怎麼老是打斷他關鍵性的話「方若雪,妳聽好,我……」等等,他改變主意了。
這牛郎還滿有氣勢的,一慎重起來,她半句都不敢多說了,連問他下文都不敢。
「妳知道的,我是……呃,牛郎,所以會點才藝更能增加客群,現在的女生不是喜歡有才華的人嗎?而我會的才藝就是彈琴。」改變主意的關希辰放柔聲音,說的煞有介事。
也對,他說的有道理,「那就讓你試試吧,等會時間到了你就上台。啊!我弟的西裝說不定你能穿喔,你等等,他好像放了一套在店裡,我找給你。」不等他回應,方若雪匆匆忙忙就往休息室走。
看著她的背影,他別有深意的笑了。
他想,他找到更好玩的樂子了!
他記得門外的招租廣告,好像是這妮子在找分租房子的室友,而他正好覺得離家後一直住飯店的日子很無趣,也許,他缺的正是一個室友。
就讓她一直誤會他是牛郎好了,她不知道他的身分反而更好玩。
「喂,時間差不多了,你換一下衣服上場。」方若雪拿著西裝過來,推推他的肩膀。
「我不叫喂。」
「喔,好啦。」好吧好吧,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她懂。換上討好的笑容,她孩子氣的搖搖他的袖口,「希辰,幫個忙吧。」
像兩人認識很久似的,他順勢摸摸她的頭,「乖,我現在就去換衣服。」這聲「希辰」聽來真順耳。
乖巧的點點頭,她「愉悅」的目送他進休息室,還不敢太快垮下臉,因為那傢伙很賊,三不五時會回頭看一下。
唉~~誰叫是她有求於人。
不過,她的唉聲嘆氣在半個小時後便煙消雲散,不得不稱讚自己聰明,她真是挖到寶了!
關希辰的琴藝真不是蓋的,跟老弟請來的鋼琴師不相上下,沒想到,現在牛郎店的素質這麼高,她都要肅然起敬了。
但唯一的麻煩是—她得一直微笑,用無限讚嘆的眼神盯著他,他休息時,還得用盡她所會的詞彙讚揚他。
然後他會得意的拍拍她的頭,告訴她—我是代替天公疼憨人,妳不用太客氣。
很好很好,現在牛郎的素質真的很高,但講話真的很沒禮貌,比沈千山還沒禮貌,至少沈千山說的,她十之八九聽不懂,但他好像是故意的,每一句都會讓她聽懂,尤其是罵人的話。
「若雪,我要喝拿鐵,要妳現泡的。」關希辰從小舞台下來,這是今天晚上倒數第二場了,他應該很累,但實際上他的精神卻是出奇的好,尤其是使喚別人的時候。
漾開最燦爛的笑容,方若雪柔順的點頭,「是,我這就去,你等等。」
「快點,我渴了。」
桌上有白開水,渴了不會喝喔?但她只敢在心裡碎唸,因為等會還有最後一場要麻煩他。
「我知道了,我會快點。」細細的聲音甜甜的說著,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無奈。
只是,才轉過身,就變成完全不同的臉。
她決定了,今天營業時間結束後,她要學沈千山,跟他「恩斷義絕」!
「沈千山,你這個混蛋給我站住,上次在餐廳的時候你憑什麼說要和我分手?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朋友?還有,你搶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錢,害我被罵,你這個臭混蛋、王八蛋……」
鈴—鈴鈴—
「喂,沈千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鈴—鈴鈴—
「沈千山……」
鈴—
刺耳的電鈴聲吵得方若雪沒辦法繼續拷問,只能不甘願地睜開雙眼。
厚,好氣喔,原來她不是真的遇到沈千山,更氣的是,那個沈千山連在她夢裡都比她跩,問個話卻一聲不吭。
更可惡的是電鈴聲把她吵醒了,她不知道等一下還有沒有機會繼續對他嚴刑拷打。
「鈴—鈴鈴—」
急促的電鈴聲始終沒有放棄,她皺起眉頭,望向牆壁上的時鐘,長短針正好指向十二點。
拜託,半夜十二點,有誰會按別人家的門鈴?
難道……不會吧,她不會是遇到「阿飄」了吧!
思及此,她嚇得急忙將嬌小的身子埋進柔軟的被子,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偏偏對方不放過她,門鈴聲依舊不死心的直響。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也睡不著。
壯著膽子跳下大床,方若雪小心翼翼地走出臥室,打開客廳的吊燈,怯生生地移到門口,緊張的扭開房門,入目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沒等她反應過來,趁她拉開小縫隙時,高大的身影便如鬼魅般不客氣地推開大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闖進她家。
「妳睡死了嗎?有夠沒危機意識的,我都按這麼久的電鈴了,妳現在才來開門!」剛剛踏進室內,關希辰的怒氣便爆發。
萬一有火警,這笨蛋想一睡到天堂嗎?真是氣死人了!
跟睡衣上的米奇圖案一樣,方若雪嚇得睜大了雙眼,嘴巴開開闔闔,「你……你……怎麼是你?」
拎著一只LV小型行李箱,關希辰看了驚訝萬分的她一眼,怒意頓消,英挺的濃眉微微上揚。
她—真的是搞笑界的天才,穿著睡衣被嚇醒的樣子也很好笑,還有……很可愛。
「不是我是誰?還是說妳約了誰?」挑起眉,他不爽了。
「沒、沒有。」
「那不就得了。」轉過身,就見他在行李箱裡翻找著什麼。
方若雪被他搞得一頭霧水。「那不就得了」是什麼意思?她有沒有約人跟他闖進她家有什麼關係?
終於找到,關辰希抽出一張紅紙遞給她,「喏,就這個,妳不是在找分租的室友嗎?恭喜妳。」
「恭喜?」他說的好像是她多大的榮幸,但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四下環顧了這間裝飾頗女性化的屋子一眼,他點點頭,「雖然地方小,地理位置又偏僻,不過……」他高傲的轉身睨視持續發呆的女人,「再次恭喜妳,妳的房子我租了。」
一從咖啡廳離開,他就迫不及待想執行計畫,本來應該明天早上再拜訪的,偏偏在飯店的床上就是睡不著,於是他想乾脆一點,迅速收拾完行李就過來了。
自從認識這個笨蛋後,他開始會做一些以前不會做的事,例如發揮過剩的正義感啦、產生逗弄寵物的興致啦,其實還挺有趣的。
「喂,我的房子不租男人耶,紅紙上有寫。」方若雪指著紅紙上的字試圖講道理,希望能早點回被窩睡覺。
這種時候,要先微笑。他拉開牲畜無害的笑容,「但我們是朋友,應該有例外是吧?」
「可是……」
不管她的可是,關希辰自動自發的往內走,開始參觀房子,好像在決定要住哪間。
打開其中一間房,看樣子是準備分租的房間,但尚未整理,堆滿了雜物,一看就是不能住人,他轉向另一間開了小燈、透著暈黃的房間,可以清楚看到床上蓋著一條卡通被,被子隆起,呈現主人剛離開的狀態。
她剛剛是被他吵醒的吧真好。
知道斷人美夢,他一點愧疚感都沒有,想像她氣急敗壞在心裡咒罵他的模樣,心情就更好了。
隨之跟來的方若雪語帶威脅的指著他,「喂,你最好馬上離開我家,否則……否則我就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這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囂張,居然大半夜跑到別人家,還一副惡霸的樣子,當她一個人好欺負嗎?
可惜她的恐嚇,換來的只是關希辰無所謂的擺手,「我是來租房子的,不是私闖民宅。」
搔搔頭,她決定放軟姿態,「好啦,就算你是來租房子的,請問有誰是大半夜來看房子的?」
「我。」
「你……」
「那不就得了。」他走回客廳,將行李往她的房間拖。
「那不就得了」到底是什麼奇怪的結論?「喂,你在幹麼?再這樣我真的會報警喔。」
「今晚妳睡客廳,我住臥室。」他自然的打開行李,抽出衣物,對住進來這件事只行告知義務,不在乎她的意見。
「喂,哪有人這樣的?」這傢伙不但私闖民宅,還鳩佔鵲巢,氣死人了啦!
啊—她不要睡客廳沙發啦!
現在她只記得捍衛今晚不想睡客廳的權利,完全忘了自己本來是不讓他住進來的。
「我,我就是這樣。」抽出一疊鈔票遞給她,關辰希一步步把她往門外推,「這是租房子的訂金。」
「喔,其實不用這麼多啦,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我的意思是說我不要睡客廳,不,這也不是重點……我又沒答應要把房子租給你,雖然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可以,但……」
這笨蛋,有睡醒跟沒睡醒都一樣,關希辰好笑的搖頭。
他回身,像主人一般打開衣櫥,翻找棉被,抽出,走回門邊時,她還在碎唸,而且已經不知道在唸什麼了。
「喏,給妳,妳可以走了,我很睏。」將棉被一把塞進她懷裡,他便準備關上門。
嗯,之前在飯店睡不著,但現在他真的有睡意了。
「你很睏喔?」
他打個哈欠,點點頭。
她也點點頭,抱著棉被,傻呼呼的回過身。
打擾人家睡覺很不道德耶,不對不對,剛剛讓人從夢鄉裡帶回來的人是她,她才倒楣勒!
腦袋又清醒了些,回頭,趁他關門前,她立刻伸長腿讓門卡住,「不對,我們討論的事情沒有結果嘛,從頭來過,我沒有答應要讓你住下來啊!」
「別忘了,我今天在咖啡廳幫過妳。」
這麼說也沒錯啦,但一樁是一樁,不能混為一談的嘛!「不然我算薪水給你。」
「人情是可以用錢還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妳怎麼樣?妳忘恩負義!」
有這麼嚴重嗎?「但是……」
「我幫了妳一天,妳知道這很累的吧?我已經很睏了,妳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跟妳的恩人計較這種小事嗎?」
「……對不起。」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被他這麼一說,她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
真好騙!展開大掌,關希辰輕輕揉了揉她略微凌亂的髮絲,「快點去睡吧,記得睡覺的時候不准打呼不准說夢話,還有……不准偷襲我。」
因為他的接觸和曖昧話語,讓方若雪的臉色微微泛紅,所幸燈光太暗,他應該看不見,不過她還是很緊張。
沒有辯解,她急急忙忙想離開他的視線,只是沒走兩步,手腕又讓人拉住。
從進來到現在,他難得露出慎重的表情,她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慌得心跳急速跳動。
「記住,往後,不准隨便幫陌生人開門,知道嗎?」
她一點頭,他彷彿收到什麼禮物,笑容緩緩漾開,放開她的手,將臥室的門闔上。
殘餘手腕的溫度,讓方若雪兩頰上的嫣紅更深,傻呼呼的站了好一會,才走向客廳的沙發。
睡前,她只記得他拉過她的手,至於房間被侵佔的事,倒是忘了。
第三章
清晨,當關希辰緩緩張開雙眼的時候,一片刺眼的光芒刺得他不得不慢慢起身。
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他愣了一會,在看到到處都擺滿了洋娃娃和小布熊時,總算想起來了,他昨天很惡霸的佔了小笨蛋的房間。
坐直身子,他揉揉凌亂的髮,滿足的伸了一個懶腰,這個晚上睡得極好。
只是看著幼稚的擺設以及身上蓋著印有加菲貓圖案的被子,他不禁莞爾。小笨蛋不僅傻呼呼,還很幼稚。
從床上爬起來,他打算去浴室梳洗一下,當他踏出臥室的時候,眼前赫然出現令他好笑的畫面。
方若雪像隻小蝦米似的蜷縮在沙發上,被子有大半都滑落在地板,她似乎有些冷,但小手抓啊抓的,就是沒能把棉被拉起來。
他緩步走到她面前,微彎下身幫她撿起被子,輕輕蓋上,然後維持半蹲的姿勢,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孩。
一雙細如彎月的秀眉,近距離看,才發現她的睫毛真不是一般的長,就像擺在她房間裡的那些洋娃娃,濃密而挺翹。
她的鼻子挺得漂亮,可愛的小嘴此時微微開啟,紅潤得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她長得挺漂亮的,雖然跟他眾多女伴比,只能算合格,但更多了一股綠草般清新的氣息。
還記得昨天看到穿著雪紡紗洋裝的她,很誘人。
只可惜,她似乎偏好卡通恤跟牛仔褲,一知道不用上台,立即就將衣服換下,真可惜啊。
像被密碼鎖住,關希辰看她看到入神,一動也不動,直到沙發上的人坐起身,二話不說的環抱住他的手臂。
「弟~~好渴喔,我想喝水。」方若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又闔上,上半身就貼靠在他手臂上,完全沒發現不對勁。
她貼得很近,他可以聞到她微微的髮香,感覺得到她柔軟的身子,心忍不住悸動著。
「弟~~」她懶洋洋的低聲撒嬌,「睡得好累哦,你去幫我倒杯水。」
「我不是妳弟。」以前她也是這樣對弟弟撒嬌的嗎?莫名的,他有些不滿。
方若雪仍然閉著眼,眉峰微微隆起,不甚滿意的說:「方之寒,沒有人會為了不想倒水就不認親姊的。」
「方若雪,也沒有人會因為想喝水就亂認親戚的。」
嗯?這聲音聽起來真的不像小弟……一睜眼,方若雪隨即嚇了好大一跳,身子連連後退,平貼在沙發上,整個人馬上清醒。
「怎麼是你」
「當然是我,昨天是妳自己讓我進來的,我還恭喜妳不是嗎?妳睡糊塗了?」
哇,這招就是傳說已久的做賊喊抓賊嗎?她總算是見識到了。
明明就是他自己闖進來,還說得像她拉開大門,放鞭炮恭請他的勒!
跳下沙發,方若雪學電影上的武打明星先蹲一個馬步,手臂彎曲,兩手呈八字樣,自以為很有架式後,才揚高下巴,手指著關希辰。
「我告訴你喔,我是空手道黑帶七段的高手,你……你如果夠聰明的話,馬上提著你的行李離開,否則……啊搭—」右腳上踢,眼睛微瞇,她盡量讓自己看來很兇惡,「否則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哈哈—」一早就有好笑的事發生,真不枉費他連夜打包搬過來。
「喂,你笑什麼?」
「說過我不叫喂了,昨天不是希辰、希辰叫得很好聽?」
「哼,此一時彼一時,你沒聽過昨天的情人今天的仇人喔。」他現在是以強盜身分入住耶,她幹麼客氣。
聞言,關希辰站起身走近她,語帶揶揄,「我們昨天是情人嗎?」
「譬喻啦譬喻,你們牛郎素質不是很高,聽不懂中文喔!」他怎麼還不乖乖閃人啊?維持同一個姿勢很痠耶!
而且小弟今天出歐洲團,不曉得早上會不會來打聲招呼,要是知道她家裡住一個牛郎,說不定會以為她錢太多,縮減她的零用金,這件事比「沈千山事件」嚴重一百倍啊!
一掌拍開她很鳥的八字樣手勢,關希辰用跟幼稚園小孩說話的語氣說:「好了,別玩了,去吃早餐好不好?」
對啊,她有點餓了……好險,差點中招!「你不要扯開話題,這件事不解決,今天誰都別想離開這裡。」
「哈哈—妳在演戲是嗎?」
「關希辰,不要耍嘴皮子!」
玩夠了,她要暴走了。兩手一攤,他決定把錯都怪在她身上。
「妳知道有句話叫『各人造業各人擔』吧?」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方若雪有種寒毛豎起的不祥預感,「嗯,那又怎樣?」
「記得我第一次去咖啡廳的事嗎?」
場面這麼「轟動」,她怎麼會不記得。「就你很沒職業道德的一次約兩個客人那次啊?」
「妳記得就好,免得等會說我誣賴妳。」
他一副安下心的樣子,但方若雪就是覺得他唇邊的笑意—有邪氣!
「我那天為了妳得罪貴客,結果就被甩了,少了經濟來源。」
為了她?哪門子為了她?「等等,倒帶,你說為了我是怎麼回事?客人是你自己得罪的,關我什麼事?我還很好心的勸你下次不要這樣。」
「沒辦法,我這人天生有正義感,總不能看著妳被欺負卻袖手旁觀,難道這樣妳也要怪我?」他越來越佩服自己胡說八道的能力了。
「正義感是沒錯,可是……」
關希辰快狠準的截斷她的話,「既然妳也認同我,讓我住下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這傢伙很糟糕的一點,就是每次都能把疑問句變成肯定句,他這話根本沒有跟她商量的意思。
眉毛越皺越緊,方若雪想破頭才擠出一句反駁的話,「說真的,你看起來不像只有一個貴客的樣子,難道你沒有其他客人?」
伸手攬過她的肩膀,他一副跟她麻吉才願意說的樣子。「我們這一行很重評價的,出個事,圈子裡很快就傳遍,現在大家都說我拿喬,沒有人願意包養我,連老闆也不要我了。」
「那天不是還有一個婦人跟你很好的樣子?」看起來也是超有錢。
那女人是他老媽!真沒想到她的想像力這麼豐富,難怪那天那麼積極觀察他們那桌。
「當初我跟她講好,如果她包我,我就不能同時讓別人包養,偏偏我的事傳遍了,她說我不守規矩,不想養我了,本來我住她家,昨天就是被她趕出來的。」
這種話還說的臉不紅氣不喘,她真是佩服他的厚臉皮。
但還有一點,她真的覺得怪怪的,「你真的無家可歸了嗎?」
「嗯哼!」他煞有介事,頗為認真的點頭,「所以我才會連夜找上門啊,本來不想說的,我怕妳內疚,但現在不說妳是不會讓我留下來了。」
「不對吧,你當牛郎賺了不少錢吧?怎麼可能連租間房子過日子的錢都沒有,我不相信。」至少像他這麼優的牛郎,不可能!
「喏。」關希辰突然亮出手上的限量名牌鑽錶。
「幹麼?你希望我瞎掉啊!」有夠閃的,她要賺幾年才買得起啊。
小力的賞她一記暴栗,他繼續說:「妳聽過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吧?做我們這一行的更是如此,不然妳以為名牌西裝、鑽錶、跑車哪來的?加上老闆抽的佣金多,我又剛入行沒多久,能有什麼錢?我把錢都當訂金給妳了。」
揉揉被他過的地方,方若雪腦袋思緒轉轉轉,他說的不無道理,「於是,因為你被我害到無家可歸又沒工作,所以我就要收留你?」
老實說,她說完這個結論之後,還是覺得怪怪的,怎麼到頭來都變她的錯?
關希辰故意將聲音壓低,聽起來很悶的樣子,「還是說……妳真的忍心放我流落街頭?」
他不會哭吧?他這麼一說,她都想哭了。
雖然牛郎這個職業她不能認同,可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說不定他有什麼黑暗的過去,才會選擇做牛郎,她不能有偏見。
「其實你也可以拿訂金去租其他地方。」老實說,他給的那疊還滿厚的,應該不成問題。
「如果讓妳選擇,妳會不會想住熟人家,互相有個照應?」
「會,但是……」他們有很熟嗎?
「那不就得了。」擱在她肩膀的手順勢摸上她的頭,像是要安撫她。
又是同一句話,每次都拿這個堵她!只是她剛要開口反駁,就被第三道聲音打斷。
「打擾了。」不疾不徐的聲音出自一名身材勁瘦的年輕男子,他還提著一只咖啡色行李箱。
「要幹……」「麼」字還在喉嚨裡,轉過身的方若雪一見來人,立刻有種作弊被抓到的絕望感。
「弟,你怎麼來了?」還真挑對時間來了啊……
方之寒看起來是溫文儒雅型的,但眼裡的精明沒逃過關希辰的目光,而且對方也在打量他。
「這次帶歐洲團要去比較多天,所以出團前先來看妳。」露出一貫的微笑,只是方之寒手邊的行李箱放下了,此舉嚇得方若雪連冷汗都要飆出來。
自己的親弟自己最了解,這種要促膝長談的架式如果是擺在他要出國前,那就嚴重了!
這表示即使趕不上行程,他也要把事情弄清楚,而向來視工作、時間、行程表為全部的弟弟會這麼做,肯定事情大條。
沉默片刻,還是由方之寒先開口,「兩位……感情很好?」
聞言,方若雪才想起關希辰的手還摟著她的肩膀,連忙一抖,立即撇清關係,「還好。」
手抓空,關希辰心裡頓時覺得不舒服,但礙於人家弟弟在場,也不好多說什麼。
「還好?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關希辰。」
「室友。」
兩人同時說出,但方若雪首先發難,「我弟是問我們什麼關係,你說名字幹麼?就說你們牛……肉麵店的店員國文造詣不好。」
撫撫胸口,免驚免驚,她差點說漏嘴了。
「關希辰?牛肉麵店的店員?」方之寒直視姊姊。
只見方若雪賣力的點頭,偏偏身旁的男人像木頭一樣沒反應,她不滿的瞪他一眼。
「你是關希辰?牛肉麵店店員?」這次方之寒改看向關希辰。
「我是關希辰,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當牛肉麵店的店員。」他從對方的眼神看得出來,她弟應該知道他是誰。
「你……」完蛋了,這下怎麼圓謊?
這麼說不就全天下都知道他不是了嗎?難不成他還想光明正大承認自己是牛郎啊?她真的會被他氣死!
如果弟弟知道他是專靠人包養的小白臉,絕對不可能答應讓他住下來的……呃?那好像是說她自己答應了
算了算了,個性再差,她也不忍心看他無家可歸啊。
「弟,其實他……」
沒聽她解釋,方之寒自顧自說下去。「我這次的行程最少會有一個月,現在妳找到室友,我也可以放心了,多個人照顧妳,我就不用人在國外還要擔心。」
「什麼?你說你同意我將房子租給他?」她有點不敢置信,這次老弟怎麼這麼好商量?明明知道他們的解釋有問題,卻沒有多問也沒有阻攔?
「難道妳是希望我不要同意?」他瞥了她一眼,方若雪連忙搖頭。
方之寒滿意的點點頭,接著拿起擺放在桌子上一疊嶄新的鈔票,大略數了一下,隨手把鈔票塞進口袋裡,「人家連訂金都付給妳了,又是個有正當職業的店員,我有什麼好不同意的。」
「是這樣說沒錯……」但她就是覺得連老弟都怪怪的。
「沒錯就好。」抬手搭住姊姊的肩膀,他將她推進廚房,「我餓了,還有點時間,想吃完早餐再走,妳去幫我準備。」
聽到他說餓,方若雪也不再廢話,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
轉身,方之寒走回客廳時,關希辰已經一派悠閒的坐上沙發,旁若無人的看起電視上的晨間新聞。
翻閱著自己帶來的早報,方之寒嘴裡說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真出了什麼事,我會知道上哪找人。」
「不會有什麼事。」
「希望。」
一時間,一股奇異的危險氣氛在兩個男人之間流竄。
當關希辰和好友路爾白從酒吧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晚上十點左右了。
來到停車場,路爾白便駕著他那輛拉風的保時捷跑車先回家了,坐進自己車裡的關希辰則有些嫌惡地看著白襯衫上的番茄醬。
他用濕紙巾在胸口染滿番茄醬的位置上擦了又擦,可是紅色污漬還是清晰地殘留。
太晚了,百貨公司都關了,不得已的他才得穿這件襯衫回家。
都怪那個不長眼的服務生,走個路都不會,一盤牛肉番茄義大利麵全餵給他的襯衫了。
這種耍呆行為簡直可以跟方若雪那個小笨蛋拜把……說到小笨蛋,他好像忘了什麼?
算了,不重要,等他回家就知道忘了什麼了。
緩緩將跑車開出停車場,街旁的霓虹燈已經閃亮起來。
夜晚的城市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四周都是燈火通明,即使此時的時間已經接近十點位置,可是這座城市卻依舊美麗。
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支在車窗旁,周圍的街景如行雲流水般在眼前飛速逝去。
有幾家店正忙著打烊,一群一群不知道從哪玩回來的年輕人,或者才剛要去哪玩的人,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
就在他無聊地欣賞著美麗夜景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他的視線。
不遠處,大廣場的長椅上,一個身穿藍色無領恤的女孩抱著包包,緊張得四處張望。
她的視線時左時右,偶爾還抬起手腕,蹙著眉看錶上的時間。
方若雪?
關希辰趕忙放慢車速。這個時間,她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腦內突然閃過一道響雷—
晚上七點,廣場等,我去接妳。
糟糕,他忘了!
今天她上早班,他心血來潮說要帶她去吃好料,結果路爾白約他,他就走了,完全忘了這回事。
可是這妮子也太傻了,他約七點沒來,現在都十點了,怎麼不知道先走?
一想到她等自己多久,他的胸口緊痛了一下。
也不管能不能停車,他隨即將車停在路邊,跨步走向正焦急得四下張望的女人。
視線對上他,方若雪怔了一會,心中繃緊的弦終於能鬆開,差點腿軟。
「關希辰你去哪了?」她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受驚後的顫抖。
他沒回答,已經有被罵的心理準備。
「你沒事吧?」站起身,她上下打量他,還繞到他身後將他看個仔細。
接到他的電話,不曉得為什麼,但她就是很高興,也很期待兩個人偶爾可以像朋友一樣出去吃吃飯。
說實在,她對他沒有那麼排斥了,他除了有張壞嘴巴愛取笑她之外,其實很照顧她。
這幾天的相處,兩人說像朋友,似乎又比朋友多了點什麼,但無所謂,順其自然就好,她向來不擅長思考太難的問題。
下了班,她急急忙忙趕過來,剛好六點五十,她鬆了一口氣,她想,要是她敢遲到,這傢伙絕對會唸個沒完。
可是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不安也越來越重。
打他手機沒接,打家裡電話沒接,時針過了八,長針快到十,時間不斷推進,他卻一直沒有來。
等著等著,她開始有些不好的聯想。會不會是東窗事發,他被富婆的老公揍了?或者是被其他牛郎嫉妒,讓人找打手砍了?還是說真的在路上出了車禍,現在不曉得躺在哪家醫院……
越想她心越慌,直到終於看到他,心中的大石才放下,也才體認到,也許對他,她比對一般朋友多了對親人的感覺。
「我問你話你要回答啊,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他這樣不說話,讓她又焦急了。
「沒……沒事。」第一次,他真的對人感到抱歉和愧疚。
關希辰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他去哪了,問他是不是出了事,沒有吵鬧也沒有指責,更不像他之前交往過的女人,先嬌滴滴的小吼他兩句,接著趁機敲他一筆,要他買東西消她們的氣。
「若雪,我……」他真的是不擅長道歉的人。
「啊—」
他試圖解釋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慘叫聲打斷。
「血!天哪!是血!」聲音裡滿是驚恐。
方若雪慌張的指著他純白色的襯衫胸口,焦急的抓著他的手臂開始梭巡。
「計程車,計程車麻煩停一下……」她拉著他往路邊走。
知道她誤會了,關希辰急忙安撫,「若雪,我沒事,妳看我……」
方若雪根本聽不進他在說什麼,現在她想的都是之前閃進腦海裡的畫面,完蛋了,他真的被人尋仇了!
「你流血了……我們現在當然要去醫院啊!」她急得都快要哭出來,「算了算了,你別走……去椅子上坐,我、我去叫車……」
「若雪,聽我說。」
「計程車—」
「若雪……」
「計程—」
「方若雪。」看著她的淚水潸然流下,他立即伸手將她抓住,「我沒事我沒事,妳看清楚,這是番茄醬。」
看到她哭,他的胸口也跟著難受。她怎麼這麼傻?怎麼就沒想過他是爽約了?
僅僅是番茄醬就把她緊張成這樣,如果換做是其他人,還會不會這麼真誠的關心他?
霎時,他胸口發熱,喉嚨好像被什麼梗著,心口一股暖意竄流。這個小笨蛋就是這樣,才會讓人欺負。
而他,突然不想讓別人欺負她了,他想當專屬欺負她的人。
「番茄醬?」被嚇得眼淚鼻涕直流的方若雪抖著伸出小手,試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襯衫,還不放心的仔細用鼻子嗅了嗅,「果……果然是番茄醬。」這次,是真的鬆口氣了。
隨即她有些尷尬地仰起臉,臉上滿是潮紅,「對、對不起……我剛剛還以為……」
喔,真糗,她怎麼好意思說她剛剛以為他捲入婚外情,被人家的正牌老公砍?
「沒關係。」他難得沒有取笑她。
此刻她呆呆傻傻的樣子,竟讓他覺得像沐浴在陽光中般溫暖。
精靈般的大眼閃爍著難為情,小臉被紅暈襯托,尤其是她純真的眼神,少了世故、少了虛偽,這樣的她,讓人憐惜,讓人心疼。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要等我?」等他這樣一個不守信,沒把她放心上的壞人。他忍不住自責。
她的表情有些不解,「你不是跟我約七點這裡等嗎?你都還沒來,我又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可以先走?」
「妳真的從七點等到現在?」等了那麼久,卻只關心他,甚至沒問他是為了什麼遲到的,怎麼那麼傻?
她像撒嬌又像埋怨的說:「對啊,我還怕遲到被你罵,不敢先吃點東西,你知道嗎?今天超忙的,午餐也只吃一點點,我現在好餓喔。」
「怎麼不先去吃東西?」他好心疼,他知道她上班有多累,卻讓她餓著肚子等他。
「我怕錯過嘛。」
對啊,有些事,是不能錯過的。
「傻瓜!」像往常一樣摸摸她的頭,不一樣的是,這次他還加了一個大擁抱。
她的個頭小小的,肩膀瘦瘦弱弱的,身子軟綿綿,抱在懷裡的感覺,舒服得讓他不想放開。
被他抱在懷中的方若雪則是心跳漏了好幾拍。他們現在在廣場耶,人來來去去的,他怎麼就這麼明目張膽抱她?
雖然,他的雙臂好有力,被他抱著很有安全感……
他身上有淡淡的、專屬他的味道,很能魅惑人心。
而她也因為這個懷抱,心怦怦狂跳個沒停。
可是……
他們算什麼關係?可以這樣抱著嗎?
還有啊……
唔!
思緒還沒有理清,溫熱的唇便趁她不備時覆下,誘哄般的要她張開小嘴,要兩人的唇舌交纏。
老天!他還……他還吻了她
第四章
方若雪恍神的站在浴室,左手拿著水杯,右手舉著牙刷,但遲遲沒有動作。
整整一夜,她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到關希辰把她摟在懷中,溫柔吻她的情景。
光是想像,她就能看到在鏡子裡羞紅了臉的自己。
他居然吻了她!是吻喔,法式舌吻的那種,像是要奪走對方呼吸的那種,就算她再笨也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國外的禮儀。
所以勒?他這樣是什麼意思?
吻完,他就像往常一樣笑著摸摸她的頭髮,接著說要帶她去吃宵夜,什麼都沒有解釋。
她很想問,卻退縮了,會不會其實……其實接吻是他表達謝意的方式?
畢竟他是牛郎嘛,跟客人間應該時常親來親去的,想來就氣悶,他應該要潔身自愛的……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她計較這種事,會不會顯得太小家子氣?
可是,舌吻耶,可以不計較的嗎?
但如果問了,他真的只是想謝謝她的關心,而她卻會錯意,那不是很糗?
想不通,她一邊刷牙一邊嘆氣,還差點被牙膏泡沫噎死。
「妳好了沒?」浴室的門突然被打開,說話的人帶著笑意。他看到好風景了。
一回頭,方若雪著實嚇了一跳。
「你……你沒、沒穿……」她結結巴巴,一句話都說不全。
「我哪裡沒穿了?我有穿短褲,還是……妳希望我脫光?」關希辰故意跟她眨了一下左眼,暗示意味明顯。
頓時,她臉紅得跟關公一樣,惱羞成怒的趕人,「胡說八道!你趕快去穿衣服啦!這樣袒胸露背的跟人說話,真沒禮貌!」
「妳就很有禮貌?」他的眼神變得幽深,直盯著她不放,「沒想到妳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的人。」
被他這麼灼熱的看著,方若雪也發現到不對勁了,低頭一看,更慘!她上身穿了一件細帶小背心,下身卻只穿著內褲。
「啊—」她驚慌的低叫一聲,雙手快速遮住胸前,想了幾秒鐘後,又開始遮下面。
糟糕,都搬到客房這麼久了,她偶爾還是會忘記家裡多個人,加上昨晚沒睡好,就這麼迷迷糊糊的起床刷牙,這下可好,都被人看光光了啦!
「妳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他會等她不危的時候,再伸出魔掌。
「你……」他高大的身形就擋在門口,害她進出都不是,只能維持原姿勢罵人。「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有敲門,妳應該是沒聽到,我看門沒鎖,就進來了。」他希望她保持良好習慣,下次乾脆連洗澡的時候都別鎖了。
「可是……你還、還不去穿上衣服。」說實在,他身材真不是蓋的,真不愧為牛郎,害她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擺。
「妳心心念念我沒穿衣服的事,是不是因為心理不平衡?不然公平點,妳也不要穿,我不會介意的。」他攤攤手,看起來是真的很大方。
「你……」完了完了,她氣到喪失語言組織能力了,想罵他,卻一句話都擠不出來。
伸手抽過大浴巾,她將自己包得嚴實,盡量讓眼睛不要往他身上瞟,「我想,既然往後都要當室友了,我們是不是該訂下一些生活規範,讓彼此更適應這個新環境?」
「喔,妳……就好……隨便。」將她的身子往旁邊推,關希辰站在鏡子前開始刷牙,說起話來口齒不清。
他又在幹麼?
剛剛這麼有閒情跟她哈啦,現在等她有心想增進彼此的生活品質時,他居然這麼敷衍她。
可惡,他的態度根本沒變,那個吻一定是「感謝」之意!
「你同意就好,那麼首先,在家裡不准光著身子四處走,第二,我們安排一下早上使用浴室的順序還有時間,就不會發生像今天這……」刮鬍子,還刮鬍子,他到底有沒有在聽
用清水拍了一下臉,關辰希可以從鏡子看到她氣呼呼的臉,嘴角自然的往上揚。
這個樂子越來越好玩了!
以前和女人的交往模式,總是當男女朋友、約會、上床,他跟每一任女友相處的時間甚至沒有工作久,更別說是這種近似家人的相處。
他還挺喜歡現在這種模式的,反正他現在已經是「牛郎」了,可以有很多時間陪她玩。
「我同意妳說的,但那是針對一般室友,可是我們……」
「沒得商量,你又想說我們是朋友那套了是吧就算是死黨,也該尊重彼此的生活空間,你說對不對?」
他點頭,看起來像是同意,但方若雪那股不安的感覺又出現了,交手幾次後,她很清楚,這是不祥的預感。
關希辰走近,近到她可以很清楚很清楚看到他的肌肉線條。
「妳說的都沒錯,但如果是情人,想要多一點親暱感是正常的,妳不能刻意規範。」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方若雪愣了好幾秒都回不了神,現在她不只喪失語言能力,連聽力都有問題,心臟還撲通撲通跳得急快。
她是不是真的聽到他說情人啊?
「那個……你是說我們……情人是嗎?」這是跟她告白嗎?那她現在該怎麼回答?她腦袋亂轟轟的。
看透她慌亂的表情,關希辰在心裡笑到快岔氣,但由此可見,這妮子也是喜歡他的吧。
「是啊,情人啊。」刻意頓了一下,看她抽氣的表情,他才又接著說:「妳知道我現在失業了吧?」
方若雪乖乖的點頭,現在她的臉又紅又燙,跟嘴巴一樣不爭氣。
「但我覺得身為堂堂大男人,一直不工作是很沒出息的,妳說對不對?」
她更是賣力的點頭。他是被感化了嗎?所以決定要好好找份正當工作是嗎?真是太好了,也不枉費她諄諄教誨了。
「所以……我決定當妳的情夫。」
「蛤?」
趁她傻愣愣的,他趁機吃豆腐,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說話,語氣就像情人間甜言蜜語般,只是說出來的話很氣人,「我說我要當妳情夫,專屬妳包養的牛郎,怎樣?這主意很不錯吧。」
一秒、兩秒……十秒,方若雪終於從震撼中驚醒,不甚確定的又問一遍,「我我我……我包養你?」
「沒錯啊,我剛說要找工作,妳不是還一臉贊同的樣子?」哈哈—她這次頭連歪一下都不敢了,「妳也知道,被人包養是當牛郎的專長,妳又是目前我接觸得到的客戶,當然得負責養我啊。」
當然?他憑什麼用肯定句啊,她又不是他媽!
「我沒錢啦!」方若雪口氣不善,有遷怒的嫌疑,因為最讓她不滿的是,她居然誤會這傢伙是要告白,結果卻是牛郎牽到北京還是牛郎。
「沒關係,我現在處境艱難,沒魚蝦也好,妳負責給我吃給我住,我也沒什麼好奢求的了。」末了,關希辰還故意嘆口氣。
他那表情是委屈嗎?是嗎?包吃包住還委屈他了?什麼叫做處境艱難?她家有牆破屋倒的嗎?什麼叫做沒魚蝦也好?借問,誰是蝦?真包了他,她才眼瞎勒!
「不要,包養你有什麼好處?你又不會幫我賺錢。」
他笑得有些,不,是很多很多的邪氣。「妳沒聽人說過,荷包的滿足不如心靈的滿足?包養我,妳就可以成為我專屬的主人,從此,我只對妳笑,只對妳說甜言蜜語,還有……只有妳有資格吻我。」當然,也只有他有資格吻她。
他對著她耳根吹氣,溫熱的氣息立時讓方若雪想起那個吻,也終於想起兩人過分親暱的舉動,嚇得一把推開他。
跟他拉開一步之遙,她才有辦法繼續說話,「誰、誰希罕!」
「妳不希罕啊?那就沒辦法了,我去街上隨便找人問問看好了,我想會有出路的。」說著,他轉過身,看起來有些落寞的就要走出洗手間。
找別人?那怎麼可以!
「等、等一下。」見他回頭,她紅著臉說:「那好吧,反正包吃包住也不是太難的問題,所以……反正,就這樣啦!」
「妳是說妳要包養我了?」
「暫時的,我這……這是為了……反正看在朋友一場,我這是給你適應期,讓你慢慢改掉惡習,就這樣。」她很盡力的解釋了。
「妳是說妳要包養我了?」他沒打算放過她,別以為模糊焦點這招對他有用。
雖然知道她很怕他去找別人,稍稍滿足他的虛榮心,但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對啦對啦,你很煩耶!」他是她包養過最囂張的牛郎了……不對不對,她沒包養過別人。
唉~~真是一物剋一物啊!遇上他,本來就「大智若愚」的腦袋更不輪轉了。
「那好,過來。」
有殺氣。「幹麼?」
關希辰臉色一黯,嚇得她急步走到他眼前。
「每次我跟客人達成協議時都要蓋章。」
「蓋什麼……」話被盡數吞沒,她的舌頭忙得沒有空說話。
關希辰的確遵守諾言了,他的吻只給她。
遲到,方若雪破紀錄難得遲到,而且還跟罪魁禍首一起上班。
「關希辰,你幹麼跟我來這裡?」她有些緊張地揪住他的胳膊,試圖將他往門外推。
她實在很怕工讀生或是熟客問起兩人的關係,她要怎麼解釋?哇哈哈哈—就閒來無事,包個牛郎唄?這種話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偏偏這傢伙就是說不聽,纏了她整整一個早上不說,還囂張的跟到咖啡廳。
「妳已經包養我了,我當然要提供二十四小時的貼身服務。」不,嚴格上來說是監視任務。
他可沒忘第一次見面時,她有個該碎屍萬段的「前男友」,不跟緊一點怎麼可以。
「我是你的主人,我叫你休息就休息。」
「若雪—」
「幹、幹麼?」她一定要去學幾招防身術,免得每次他用這種聲音叫她,她都嚇得很想找弟弟保護她。
瞇起眼,他煞有介事的問:「妳這麼防我,難不成是因為妳還包養了別人?是誰?大廚還是二廚?是外場那個阿弟,還是那個鋼琴師?」
這個人是可以用道理溝通的嗎?
「好啦,隨便你,你要跟就跟,但你要記得,有人問起,就說我們是朋友,要敢說實話,我就……我就棄養,聽懂了沒?」
點點頭,關希辰微笑。
在她眼裡,他真的很不值錢。
全天下最怕跟他扯上關係的女人,他媽排第二,她絕對獨占鰲頭。
「懂就好,既然跟來了,你今天就當服務生吧,順便讓你體驗一下什麼叫靠自己的雙手賺錢,說不定能改掉你的惡習。」這是個好方法耶,可惜她以前沒想到,不然就能早點「救」他。
「若雪—」
「幹麼?」是誰?誰把冷氣開強了?
他抬高雙手,說得頗有深意,「寶貝,我大概是全天下最懂得用雙手賺錢的男人了……」他輕輕勾起她的下巴。
頓時,她雙頰又暴紅。糟糕,她想到很的畫面了……
「妳怎麼了?臉好紅喔。」不客氣的,他直接讓手從下巴往小臉邁進。
「沒、沒事,我要去忙了。」她決定了,她今天都不要跟他說話,救什麼救,這傢伙簡直無可救藥!
整整一上午,方若雪故意讓自己很忙很忙,就連工讀生的工作也都搶著做,的確沒什麼機會跟關希辰說到話。
但他也不介意她的冷落,那點小把戲怎麼可能逃過他的眼睛。
她嘴裡忙著招呼,手裡忙著做事,但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他。
這點小動作,他是一定會發現的,因為他的目光也始終跟著她的身影。
最好笑的是,她雙眼冒火的樣子,也沒能逃過他的利眼。
有了帥哥服務生,雖說吃不到但看得到,不少女子透過玻璃窗看到關希辰的身影,都會進來點個咖啡、飲料,一睹帥哥風采,讓咖啡廳今天的生意比往常還好,一位難求。
而有目的而來的女客當然要完成目的,不斷的用嘴巴吃關希辰豆腐就算了,更大膽的,趁端菜的時候,還會摸他的手。
一方面是怕為方若雪惹麻煩,一方面是他實在太享受她嫉妒的目光,所以,只要行為不過分,關希辰都會忍下。
至於快擦破玻璃杯的方若雪,最後在工讀生的「以死上書」下,終於改成煮咖啡,咖啡壺的蒸氣啵啵啵,正好映襯她的怒火。
「叮鈴鈴—」不久,咖啡廳的風鈴又響起,走進來一名身穿純白色立領襯衫的年輕男人。
「歡迎光臨—」帶位服務生立即迎上前。
僅僅是一眼,方若雪就移不開視線,目光直跟著男人,連人家落坐了都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
嗯,他很帥,不過這不是她盯著他不放的原因。
這人跟關希辰不一樣,關希辰的五官很深刻,偏向外國人的臉型,給人很霸氣的感覺。
而眼前的人五官很精緻,多了一股貴氣,那種帥氣的感覺比較偏向日本漫畫裡的美男子。
但不曉得為什麼,她覺得這人跟關希辰是同一種人,至於是哪種人,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只好一直看一直看。
「小姐,一杯藍山。」像是被人盯習慣了,對方並不覺得她唐突,直接向吧台點了一杯咖啡,視線隨即移開。
背靠著椅,路爾白十分有興致的欣賞好友圍著圍裙的樣子,臉上的笑明顯帶著看笑話的意思。
關氏保全的總裁竟然在咖啡廳當服務生
真令人覺得通體舒暢、心情愉悅啊!他跟他認識這麼久,還沒喝過他親手倒的咖啡,今天總算能一償夙願。
方若雪親自為他送上藍山咖啡,「先生,請用。」就近看他,奇怪,真的長得不像,那她為什麼會覺得兩人很像?
「小姐,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們那個服務生薪水怎麼算?我很中意他的工作能力,讓給我好不好?」路爾白揚起招牌笑容,通常這招對女生都很有用。
「你請不起。」正巧走近的關希辰一字一字把話迸出。
他一直看著方若雪,當然也注意到她一直盯著路爾白,氣得他差點一杯咖啡倒在客人身上,但路爾白擺明是來找麻煩的,他不想靠近,打算晚上再對她諄諄教誨關於她已經有情夫這件事。
可是……這女人都親自端咖啡過來了,他怎麼能不來宣示主權!
「你們店裡的服務生都是這麼對客人說話的嗎?」
聞言,方若雪率先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是新手,請您不要見怪,我代為致歉,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跟我吩咐就好。」
相較於她的低聲下氣,關希辰卻是臭著一張臉把她拉到身後。路爾白那傢伙死定了,居然嚇得他家若雪跟他鞠躬!
「若雪,這種惡人,我來『伺候』就可以,妳回吧台。」他會幫她報仇的。
「惡人?你這樣稱呼客人實在是太沒禮貌了。」路爾白一雙眼改盯著方若雪,他似乎找到比關希辰當服務生更有趣的事了。
關希辰不以為意的笑笑,「如果我沒禮貌,那你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禮貌我們可是一起學的。」
這傢伙是他從小到大的死黨,兩人也幾乎是一直唸同一所學校,他要是沒禮貌,對方能好到哪裡去?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不要把你的錯怪在我身上。」看到好友擺出一副恨不得要宰了他的模樣,路爾白不怒反笑,像是很享受的樣子。
真不枉費他翹班來看戲。
今天祕書一說在這家咖啡廳看到關希辰在端咖啡,他二話不說,拋下重要會議也要趕過來,管他會損失多少錢,就是想看好友出糗。
「我不只要怪在你身上,你再不走,我還要打在你身上!」他揚揚拳頭警告,完全是認真的。
避開他兇惡的眼神,路爾白看著方若雪微笑,「不好意思,你們的服務生實在是太惡劣了,可以請你們店長來處理嗎?」
「我我我……我就是這間咖啡廳的店長。」方若雪很緊張。
她接手咖啡廳到現在,即使遇到奧客,只要態度放低,有時候吃點虧,事情就可以擺平,她也是千交代萬交代員工,千萬不要跟客人起衝突。
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狀況,因為來不及了,關希辰已經跟人家起衝突了。
「妳就是店長啊……」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關希辰在這裡當服務生,在酒吧裡說話時支支吾吾,剛剛對她又很保護的樣子,看來,謎底揭曉了。
她一點頭,他的笑容就更大,「那我可能要事先提醒妳,我要告你們服務生恐嚇我。」
「先、先生,能不能原諒我們一次?不要做得這麼絕。」壓住關希辰的手,方若雪用眼神示意他閉嘴,放柔聲音請求原諒。
「可以,如果妳願意……」他故意留了話尾。
「您說,有什麼補償的方式,只要我們做得到,我們都願意賠罪。」她又一個恭敬的彎腰。
關希辰早在心裡把路家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可以,你們一定做得到,我要這剛剛辱罵我的傢伙,跪在我面前磕頭說三句對不起。」
方若雪一聽,微笑著點點頭,放開身旁男人的手,往側邊移了一步。
見狀,關希辰臉都綠了,這笨蛋不會真的要他跟人家下跪吧
「希辰,揍他。」
「蛤?」
「我說,揍他,狠狠的揍他,古有名言,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他囂張個屁啊!揍他。」拜託,打狗看主人……呃,雖然譬喻不太好,但就這意思。
關希辰現在是她罩的……呃,也不對,是她「養」的,怎麼能讓人隨便欺負
「小姐,容我提醒妳,他如果真的揍我,我會送他去吃免錢飯。」路爾白還真沒想到剛剛那看起來很文弱的女子會這麼說話。
「嗯,沒錯。」方若雪轉向關希辰,很慎重的交代,「既然都要被關了,那就打大力一點,多揍一拳賺一拳,你被關出來要是找不到工作,大不了我養你一輩子,你不要怕,放心揍到他媽不認得他!」
「噗—」
「噗—」
兩聲悶笑同時從兩人口中噴出,算是另類的「異口同聲」。
再也忍俊不住的路爾白笑得猛力拍桌子,「希辰,我十分確定,她絕對是搞笑天才。」
收起笑,關希辰開始趕人了,「知道想知道的了,你還想坐多久?可以閃了。」她的好笑他知道就好,憑什麼要跟別人分享?是兄弟也不行。
「我不能再坐一會嗎?她很有趣耶!」
「你家的豪宅請哪家公司當保全?你用的保險箱是哪家公司設計的?你那寶貝收藏室的保全系統是誰設定的?」
「關氏保全。」
「請問,你還想續杯嗎?」
進來咖啡廳到現在,難得路爾白變了臉色,「我還有事要走了,再聯絡。」匆匆來,他也是匆匆走。
雖然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但方若雪可以很肯定兩人是認識的,「你跟朋友感情不好啊?他要這麼整你?」
他慣性的揉揉她的髮,「我們是敵人。」從今天開始有仇,因為他嚇到他的小笨蛋了。
想起她寧願得罪客人也不委屈他,他就好感動。
還有,想起她剛剛說要養他一輩子時的表情,霎時一股暖暖的感覺在心中蔓延。
以後,這個小笨蛋是他罩的了,他會保護她的。
「敵人?啊,我知道了!」她找到答案了,難怪她會覺得這兩人「氣息」相近,原來……
「妳又知道什麼了?」
「那傢伙跟你一樣是做牛郎的吧?」不,她很肯定,那男人長得就是一副牛郎樣,說不定自己的專長是辨認牛郎勒!
拉著她到休息室喝水的關希辰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牛郎?」
「嗯,你們是競爭對手是吧?他以前一直輸給你,現在你落魄了,他正好逮到機會嘲笑你。」哼,她向來最鄙視這種沒能力光會羨慕人的人。
聽到這裡,關希辰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錯,他也是牛郎。」不知道被路爾白知道他被誤以為是牛郎,會不會氣得跳河自殺?
這樣正好,不勞他動手,這笨蛋就自己報復人家了。
「我就知道!」說完她都有些得意了。
「妳怎麼猜到的?」他好想知道她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我……」手機鈴聲倏地打斷方若雪的話,她平常不帶手機在身上,沒立即反應過來,但關希辰聽過這鈴聲,推了推她,她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在休息室,應該是包包裡的手機響了。
慌亂的尋找包包,她著急的接起電話,「喂……嗯,我知道了……我考慮看看啦……我要排班才知道,不說了,我要上班,再打給妳。」掛掉電話,她顯得有些鬱卒。
「怎麼了?」
「同學會通知。」說完,整張臉都垮下來了。
一年一度,她最討厭的同學會,又來了!
第五章
漫長的五個小時後,一道白色身影怯怯地從更衣間踏出,坐在沙發上的關希辰將視線從時尚雜誌移到她身上,之後便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只見方若雪的一頭長髮被修剪成有層次的中長髮,刻意挑染幾縷紫紅色,讓修剪過的髮線更明顯,也讓人顯得更有精神與自信。
慣常的素淨小臉換了樣,一樣彎月般的眉毛下,因為眼線和睫毛膏的勾勒,大眼不變,更多了水汪汪的迷濛感,加上大地色系眼影襯托,五官更深邃。
她的膚質本來就好,妝上得很薄,不會讓人有距離感,唇點上淡粉色唇蜜,讓唇色自然又粉嫩。
一件裁剪合宜的無袖領長洋裝,讓她小露性感,尤其是光滑的鎖骨、隱約看得見的酥胸,將她平常掩蓋住的好身材顯露無遺。
一雙銀白色的細跟綁帶涼鞋,將身材比例抽長,讓曲線更明顯,綁帶設計也使腳踝更顯誘人。
有別於彈鋼琴時的她,除了清新,更多了一股小女人的嫵媚及風情。
關希辰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由自主的走向他以為已經很熟悉,其實還很陌生的小女人。
怎麼辦?他已經很喜歡她了,但現在又想再認識她,矛盾的心情,他也沒辦法解釋。
無視一旁的造型師,他一把將她扯進懷中,低頭吻上她的唇。
「喂喂喂,分開分開,關先生,你會把若雪的妝弄花。」造型師愛瑞森就像學校裡的教官一樣,使勁把方若雪從關希辰懷中搶回來。
他就知道,男人是造型師的天敵!
「若雪?」關希辰的目光像毒蛇一樣投射在他臉上,「你什麼時候和她這麼熟了,幾個小時而已,就敢叫她若雪?」
重點是,他居然打斷他跟若雪親熱,罪無可恕。
「我下次叫她方小姐。」術業有專攻,他平常可是專看人臉色的,金主表情一變,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他隨即退離方若雪一公尺。
「這次。」他的口氣很不好。
涎起笑臉,愛瑞森聰明的改口,「關先生,方小姐,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說真的,這不是關希辰第一次帶女人來消費,但這還是第一次,他對女伴有這麼強的佔有慾,自己還是放聰明點好。
放鬆表情,關希辰走近他,很小聲的對他說:「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多收點造型費是應該的,明天讓人去公司收款。」
更正,男人是造型師的天敵,但有錢的男人,例外!
「謝謝關先生。」笑容無敵燦爛,一個九十度鞠躬,愛瑞森開心的送走貴客。
「我們走吧。」懶得理他,關希辰逕自把女友摟進懷中,帶著她離開。
「你跟他說了什麼,他幹麼笑得那麼開心?」那表情看來就是收到什麼好東西的樣子,而他能送的大概就是「牛郎伴遊折價券」之類的吧?
想到這她就悶悶的,要是他敢說他也收男客,她就跟他絕交……不對,就算他收的是女客也不行。
她絕對要他養成職業道德,現在就只能跟她一個人。
「沒什麼,就說他手藝很好。」是好過頭了,讓路人的眼睛白吃冰淇淋。
在跑車前停下腳步,方若雪很慎重的說:「希辰,我覺得有些事,我們得規範一下。」
又要規範?她怎麼這麼喜歡訂規矩?
「我之前跟你說過吧,做服務業要有職業道德,沒錯吧?」
「是這樣沒錯。」
「所以……你已經讓我包養了,應該不會再找其他客人吧?先聲明,我不喜歡跟人共事一夫,嗯,我是指情夫。」她有點緊張,如果他一不高興甩頭就走怎麼辦?
不可否認,她好像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
關希辰莞爾,這妮子是怕他被人搶走嗎?「若雪︱」
「幹麼?」又來了,不祥的預感!
他蹙起眉,有些為難的說:「我以為妳應該知道,像這種特殊條件,應該要在訂契約之前就說清楚的。」
「嗄?是喔……」方若雪難掩失望。
但她怎麼可能知道嘛,她也是第一次包養牛郎啊,哪知道包養還有規矩的。
「但如果這是妳的希望,也不是沒有辦法……」關希辰再度露出詭異的笑容,因為他喜歡這個方法。
「那就是有辦法嘍?」
「嗯。」他難得認真的說:「如果是在訂契約之前,我有辦法衡量狀況再決定要不要接受雇主的要求,但如果是在訂契約之後,條件對我來說相對設限,我可能需要雇主答應我某些要求來保障我的權益,這麼說妳懂嗎?」
不懂,但沒關係,應該是不太重要的事。
方若雪心虛的點點頭,「我懂。」
「很好。」他摸摸她的頭,有點不能適應她的新髮型,但沒關係,他多的是時間適應。
「妳今天不用去同學會了,真有要好的朋友,下次約一約,我跟妳一起去。」順便抓出任何有可能跟他搶人的「嫌疑犯」。
現在是說到哪件事了?「為什麼?」
「妳不是說老有幾個人仗著有家世,常欺負其他人,又嘲笑妳俗氣,妳壓根不想去嗎?那就別去了。」
「可是你不是特地帶我來這做造型了嗎?都弄好了,幹麼又不去?」白白浪費她五個鐘頭。
因為他後悔了!
幹麼白白塑造個正妹讓別人追?他又不是笨蛋。
「妳不是要跟我訂新的契約?」
好了,現在又回來訂契約了,他講話怎麼這樣顛三倒四的。「對,我要跟你訂契約。」
「所以,現在為了保障我的權益,我要杜絕妳跟別人交往的機會。」
「蛤?」
「如果妳有別的男人,就不能再包養我,那我不是虧大了?所以想跟我訂新的契約,就要答應契約期間不能跟別人交往,當然為了杜絕任何可能,像同學會這種聚會也不能參加。」
「喔,那契約期間有多久?如果……」
「若雪︱」他勾勾指頭,示意她再近一點。
「厚,幹麼啦!」她現在思緒很混亂耶!
「蓋章,妳忘了,訂完契約就要蓋章。」
「可是我……」她還沒確定,畢竟他什麼細節都沒講清楚,實在是不值得人信任。
他語帶威脅,「妳最好快一點,不然我要在路上隨便抓個女人訂契約、蓋章了。」
聞言,方若雪的粉唇隨即嘟上,但今天真的不是接吻的日子,唇才碰到彼此,就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
「關希辰,你這個臭小子︱」這是會讓關希辰起雞皮疙瘩的刁蠻聲音。
他嘆了一口氣,心中暗罵,什麼人不好,怎麼會這麼巧遇上他老媽?
轉過身,他盡量笑得燦爛,「林女士,這陣子沒見,妳越來越年輕漂亮了,咦?妳的腰看起來好像細了半吋?」
「少來這招,你給我老實交代,這陣子你去了什麼地方?居然真的跟我鬧離家出走!」纖纖手指毫不留情地戳著他的胸膛。
「妳都趕我了,我哪敢留下。」也好在沒留下,他才有機會跟若雪一起住。
沒聽兒子辯解,林綺薇瞥了方若雪一眼,「你又換了個女人是不是?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你偏不聽,是不是想把我氣死?」
照她想的,不知道又是哪個明星,妄想靠她兒子打響名氣。
「呃……」方若雪的神情難掩落寞,向後退了一步,悶悶的說:「這位女士,妳誤會了,我跟關希辰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一直遵守跟妳的約定,沒讓其他人包養。」
兩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看來對方根本就沒跟關希辰分手的意思,可能只是吵了一架,關希辰自己離家出走想氣對方的。
她不想他離開,也沒想過他會這麼快離開,尤其在訂下新契約之後,心莫名有些酸酸的。
但她不能阻擋他的前程,看對方珠光寶氣的模樣就知道,他跟著對方比較好。
「包養?」這話什麼意思?林綺薇不解的皺起眉頭。
關希辰則是聽得鬱悶。對她這麼好,這小笨蛋還想把他推給別人!
「嗯,他沒有違約,所以妳就讓他回去吧。」轉過身,她小聲又心酸的跟他咬耳朵。「我們的契約就算了,沒關係,跟著她,對你比較好吧。」
看穿她眼裡的難過,原本的鬱悶立時一掃而光,伸手攬她進懷裡,關希辰嚴肅的對母親說:「林女士,既然我們已經決定分手,妳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就當陌生人吧,再見。」
說完,留下一頭霧水的母親,關希辰先把方若雪推進車子後座,自己急忙坐上駕駛座,揚長而去。
「妳叫方若雪?」陌生男子冷冷的聲音響起。
深夜,蹲在咖啡廳門口,正在為鐵門上鎖的方若雪怔了一下。
轉過頭,她身後站著兩個穿黑色恤的年輕男子。
其中一個頭髮豎起,還染成金黃色,另一個腦袋後面的辮子比她的頭髮還長。
她急忙將鎖鎖好站起身,小臉上滿是歉意,「對不起,我們打烊了,麻煩下次請……」
方若雪倏地噤了聲,藉著暈黃的路燈,她清晰地看到兩名男子的手臂上,清楚的紋著猙獰的狼頭,一副非善類的樣子。
打烊前一個小時,關希辰看了手機一眼,突然說有事要先回去,交代工讀生阿弟載她回家,就先走了。
但走這條路回家不過十幾分鐘,而且阿弟好像要去載女友的樣子,所以她便讓他先走,沒想到才趕他走沒幾分鐘,自己就遇上壞人了。
她也很想拔腿就跑,可是……這兩個壞蛋攔著她的路,她連從包包拿出手機的勇氣都沒有,就怕被人砍一刀,怎麼辦啊?
黃毛脾氣暴躁的拿三角眼瞪她,「臭女人,本大爺是問妳是不是方若雪,妳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她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我是方若雪,兩位先生找我有事嗎?」
「是或不是?再囉唆揍妳喔!」辮子頭看來沒什麼耐性。
點點頭,「呃……是。」她很想說謊,但又怕被發現後下場會更慘。
「那好,跟我們走一趟。」黃毛說著,伸手就要抓她。
「啊—」
被她尖銳的嗓音嚇了好大一跳,黃毛忍不住罵,「臭女人,我手都還沒碰到,妳叫什麼叫?」
她伸手指著他身後,一臉驚懼,「那……那、那裡有個穿紅衣服的女鬼……」
聞言,黃毛和辮子頭神色凝重,卻又死撐著裝沒事的商量一陣後,決定一起轉身查看。
趁著兩人注意力移轉,方若雪拔腿就跑。
兩人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看到,轉回身才醒悟自己上當了,只聽黃毛一聲暴喝,「臭丫頭,妳給我站住!」
手機裡傳來的尖銳嗓音已經不停折磨關希辰近半個小時,可以聽得出來,林綺薇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氣得不輕。
「林女士,因為妳無聊的逼婚行為,導致我離家出走無家可歸,只好自甘墮落給人包養,至於那位小姐就是包養我的金主,明白了沒?」
坐在沙發上,啃著蘋果的關希辰一邊吊兒郎當地吊對方胃口,一邊分神瞄一眼牆上的時鐘。
該死的,都十點半了,小笨蛋怎麼還不回來?平常不是十點十幾分就會進門嗎?況且臨走前他還交代阿弟載她回來,應該五分鐘就到了吧,怎麼會這麼晚?
他胡言亂語地唬弄著母親,穿上拖鞋站起來,走到窗口掀開窗簾,打開窗戶,上半身探出窗外查看。
馬路上空無一人,只有幾盞幽暗的路燈孤單地散發光芒。
該死的!他再次咒罵,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晚了還不回來,不知道他會擔心她嗎?
不一會,他的視線緊緊鎖住遠處的一點,急忙對著手機話筒道:「我有事,不和妳說了。」
迅速結束通話,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拿起鑰匙換上鞋子,他打開大門拔腿就往外跑。
該死的,如果剛剛在窗口沒有看錯,小笨蛋遇到危險了!
「……救……救命啊……救、救命……」方若雪一邊跑一邊喊,但因為跑得很累,呼救聲越來越小,喘息聲越來越大。
幸好她唸書的時候是田徑隊的,拿手項目就是長跑,否則的話,一定會被身後那兩個壞蛋給抓到的。
黃毛和辮子頭緊緊跟在她身後,黃毛大聲吼道:「臭丫頭,妳再跑的話,抓住妳我就強暴妳!」
方若雪回頭看一眼雙方的距離。嗯,還有一段,照這樣她應該可以先跑回家,家裡有關希辰,她就不用怕了。
覺得沒有危險,她開始回頭嗆聲,「你們以為我是傻瓜啊?明知道你們是壞人還傻傻的讓你們抓!」
不過她真後悔沒跟小弟學幾招防身術,否則現在就不用跑得這麼辛苦了,直接KO那兩個壞蛋。
很怕被追上的方若雪一直回頭觀察情勢,沒注意路況,才轉回頭,便猝不及防的一頭撞上不明物體。
「嗚……好痛哦!」被迫停下腳步,她捂著被撞痛的鼻子哀號,眼淚差點掉下來。
「若雪,妳沒事吧?」關希辰緊張兮兮地抓住她的肩膀詢問。
果然,他沒看錯,真的有人在追這丫頭!
剛剛看到有人在追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差點因為擔心而停掉,他太怕了,怕會失去她。
「希辰,怎麼是你?」抬起頭,她才發現剛剛是撞到他的胸膛了,也因為如此,現在即使還沒逃離險境,她似乎都沒那麼害怕了。
「我在樓上看到妳,妳沒事吧?」看起來沒有外傷,除了跑得累了點,應該沒事吧
「沒事沒事,有點喘而已,都怪那兩……」不對,她想起來了,她還在被追殺中耶!
雖然遇到他,但對方有兩個人,還是回家比較保險,如果是她怎麼了就自認倒楣,但她不想拖累他。
方若雪急忙拉起他的手就要開跑,「快跑,後面有壞人在追我!」
知道她沒事,關希辰安下心,一聲嗤笑,使力將她擁進懷中。這個女人也太看不起他了,他可是關希辰耶!關氏保全的總裁,因為工作關係,黑白兩道都有他的人脈,怎麼可能會怕兩個小流氓?
「小子,那個女人是我老婆,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警告你不要多管閒事。」先追上的黃毛看到他,以為是想幫忙的路人,隨即囂張的恐嚇。
在後頭跟上的辮子頭也很有默契地附和,「沒錯,她是我小妹,跟我妹夫吵了一架,才會任性的跑出來的。」
聞言,關希辰很生氣,氣死了!
這兩個流氓說的話真的很刺耳,他還只是若雪的「情夫」而已,這死黃毛居然說若雪是他老、婆
他氣得拳頭都發抖了。
「不、不是的,我不是他老婆,也不是他小妹,關希辰,你知道的……」他不說話的樣子嚇到她了,雖然兩人認識不久,但很了解彼此的,他不會相信對方的話吧
關希辰?這個名字很清楚地傳進黃毛和辮子頭的耳中,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在心頭冒出一個問題︱不會是那個關希辰吧?
「笨蛋,妳不用和我解釋,我都知道。」劍眉微挑,關希辰拍拍她的肩膀,把她護到身後,一向玩世不恭的俊臉上掛起陰沉的笑。
「小子,你這什麼意思?是要跟我們作對嗎?」辮子頭不耐的大吼,他才不相信他是那個關希辰勒,至少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我是她男友,怎麼不知道她還有個老公跟哥哥?」
「我們是給你台階下,沒本事的人不要學人家英雄救美,如果你現在走,把那女人留下,我們就放過你,不然……我們會讓你嚐到苦頭的。」
聽見這話,關希辰表情不變,倒是嚇到方若雪了。
她急忙跳出來,把他推到後面,緊張兮兮地道:「他們要抓的人是我,你先走,至少讓一個人離開才能去求援啊。」
「今天肚子餓不餓?」
「呃……有點,今天晚上客人很多……不對啦,我是說你趕快走啦!」這麼緊急的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們等一下煮麵吃好不好?」
「喔,好啊,我要加一顆蛋,不要太熟,順便把冰箱裡面的……關希辰你在說什麼啦!還不快走」她氣得推推他穩如泰山的身子。
聽到兩人對話的辮子頭徹底氣炸,想也知道他們被藐視了!
「不用想吃什麼了,你們誰也不許走,我要揍到你們沒牙齒吃東西!」
踩著優雅步伐,關希辰緩緩走近小流氓,「那就快點吧,若雪肚子餓了,我們趕著回去吃麵。」
兩人被他散發的氣勢所震懾,愣了一下,遲遲不敢向前。
眼尖地看見兩人的手臂上各自紋了猙獰的狼頭,關希辰眼睛瞇起,忽地笑了,「你們兩個是天狼幫的?」
「哼,算你有見識,知道怕了吧!」黃毛只敢原地嗆聲,一步也不敢踏前。
「喔,那你們老大李如海還好吧?」這事有點嚴重了,這兩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是幫派份子,這樣的人會找若雪的麻煩,應該有點內幕。
「想嚇我們啊,全天下都知道我們的老大是李如海,你別想……你在幹麼?你想打電話報警是吧?手機拿來!」
關希辰已經快速撥好按鍵接通,「阿海,有人找我麻煩,幫個忙。」接著他聽話的把手機遞給黃毛。
本來還半信半疑的黃毛抓過電話「喂」了一聲,之後就看見他的臉越來越慘白,等到掛掉手機,已是渾身發抖,辮子頭一看就知道不對勁,嚇得牙齒都打架了。
啪的一聲,黃毛反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冷汗涔涔流下,「對不起,我們錯了,我們不曉得關先生跟方小姐的關係,我們不會再來了。」
他還記得老大說的—
你們找他麻煩,想人家找我麻煩是不是?真被你們害死了,聰明點就自己跳太平洋,不要浪費幫裡的麻布袋,媽的,物價上漲你們知不知道?
辮子頭也嚇得一個腳軟跌在地上,結結巴巴地道歉,「對不起,關先生,我們錯了,再也不敢了,麻煩你跟老大說一聲,饒了我們!」
「不要。」他看了手腕上的錶一眼,「誰叫你們浪費我們吃宵夜的時間,最可惡的是,我們家若雪要看的重播演完了,你們死定了!」
兩人連忙向方若雪磕頭,「方小姐,原諒我們吧,妳想看什麼我們都能想辦法弄給妳的,拜託拜託。」
方若雪嚇得倒退一步,拉拉關希辰的衣袖,「事情解決了嗎?」發展太迅速,她實在沒搞清楚。
「解決了。」
「結局是什麼?」
「他們被裝進麻布袋,浮沉太平洋。」他用膝蓋想也知道那個阿海會用什麼招數,真是沒創意。
她蹙起眉,「算了,也沒怎樣,跑跑步當運動,我們回去吃宵夜。」
關希辰盯著黃毛跟辮子頭一會,嚇得兩人冷汗狂飆才開口,「聽到了?你們可以走了,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們老大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可沒忘,剛剛那個死黃毛叫若雪老婆,那個辮子頭叫黃毛妹夫!
看著兩人落荒而逃,方若雪忽地想起一件事,「奇怪,現在當牛郎的這麼有勢力喔?你一通電話就解決了。」
「當牛郎危險性很高,當然要多認識一些人,免得怎麼被砍的都不知道。」輕輕攬過她的肩膀,他帶著她漫步回家。
「也對,搶別人東西是有危險性。」認識他,她對牛郎都改觀了。
牛郎要有好皮相、好身材、好才藝、好人脈……簡直是十項全能,普通人還當不了勒!
「若雪……」
他帶點沙啞的聲音響起,方若雪全身寒毛立即直豎,這種恐怖的感覺比她剛剛被追的時候還可怕。
「幹、幹麼?」他好有壓迫感喔……
「蓋章。」他需要一點溫暖撫平一度以為會失去她的慌亂。
「我們又沒有訂契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紅透了的臉明白的述說她並不想拒絕。
「以後沒有訂契約也可以蓋章。」牽著她的手,一步步的上階梯。
「這又是什麼?牛郎的新規矩?」看他俐落的抽出鑰匙,打開門,先推她進門,又回頭仔細的把門鎖好,她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兩人不只是室友……
「不是新規矩,本來就是這樣規定的,成立契約後一段日子,為了測試兩人維持契約的決心,要定期執行蓋章的動作。」他想他不只是喜歡她,而是愛上她了。
他可以等她慢慢發現他的愛,這還滿有趣的,但他可不打算放慢自己的腳步,該做的還是得做。
「我覺得你們這行業的規矩好複雜喔,下次白紙黑字寫下來好了,免得我忘記。」這份「養牛契約」真的跟結婚證書有得比耶!
遞了一杯水給她,關希辰笑得很算計,「對了,我差點忘記,不只要定期執行蓋章的動作,連蓋章的形式也得換……」
第六章
金色的晨光從粉紅色的窗簾透進,關希辰睜開眼睛,翻了個身,伸出長臂摟住身邊的女人。
他的擁抱讓她輕哼了一聲,柔嫩的小臉在他光裸的胸膛上蹭了蹭,便又繼續她的睡眠。
他不是第一次在女人身邊醒來,卻是第一次不想離開身邊的女人。
手指輕拂過她紅蘋果般的臉蛋,讓她微微蹙起眉毛,卻仍不捨得離開夢鄉。
她擁有讓眾女人嫉妒、如嬰兒般光滑的膚質,每每叫他愛不釋手,即使看過妝點過後的她,嬌媚得誘人,他仍習慣不施脂粉的她,清新可人。
感覺到不間斷的騷擾,方若雪的整張臉都不悅地皺了起來,掙扎著抬起手,試圖撥開他的干擾。
「哈哈—」他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個笨蛋就連睡著的樣子都能引他發笑。
大概以為是什麼奇怪的鬧鈴聲響了,她再次抬手往聲源探進,還沒禮貌的拍了拍,想要關掉鬧鐘。
關希辰惡意的一口含住她的指頭啃吻,半晌,指頭的主人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長長的眼睫微微抖動,她睏極卻又困惑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光裸結實的胸膛,她遲鈍地順著胸膛抬頭向上看去—
啊—他在幹麼?幹麼吃她手指?
不,不對,是他怎麼可以長那麼帥?剛睡醒的樣子慵懶又帶點邪氣,怎麼可以這麼性感?害她的心怦怦跳……
「醒了?」看到她睜開雙眼,卻一動也不動的樣子,關希辰不得不懷疑她在睜著眼睛睡覺。
「嗯。」乖順的點點頭,但思緒還沒轉回來,她好像還有些事沒想起來。
剛剛她想到哪裡了?喔,對了,想到他帥得她口水都要流下來。
不,不對,所謂的重點應該是更有建設性的答案。
例如……「啊—」方若雪大聲驚呼,「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不對,妳再想想,妳想問的應該不是這個。」
不是吧,連她想問什麼他都知道
好吧,重來,她記得他昨晚提到關於蓋章的事,她又問關於形式變了是什麼意思,接著,他吻了她,一開始是嘴,再來是耳朵、鎖骨、胸部……
方若雪瞬間彈跳起身,「啊—你、我……我們是不是……」她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
「若雪,妳好聰明。」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早晨,他很願意。
第一次被人稱讚聰明的方若雪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居然跟他上床了!那表示……其實她早發現了,只是遲遲不想承認,但現在這情況更糟糕,她該怎麼辦?
沮喪的把臉埋進枕頭,她順手拉被子把腦袋蒙住,嗚……她鑄成大錯了。
「乖,不要這樣悶著,會悶壞的。」關希辰拍拍她蒙在被子下面的小腦袋,猜想她應該是害羞了。
沒有回應,被子下很快傳來細微的啜泣聲,她的肩膀規律的一抖一抖。
察覺她的不對勁,他輕輕拉開被子,捧起她的臉,當看到她臉上掛了兩行清淚,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若雪,怎麼哭了?」沙啞的聲音帶點惶恐,他慌了。
看著他,一聲抽泣後,眼淚又啪答啪答往下掉,方若雪根本說不出話。
關希辰不敢碰她,看著她的淚水他很心疼,卻忘了該怎麼安慰,甚至不確定她需不需要他的安慰。
他最不想面對的情形發生了。
原以為若雪只是對感情很遲鈍,但應該是喜歡他在乎他的,而他也是認真的投入這段感情,什麼都是真的,只有牛郎是假的。
但現在看來,似乎是他太自信、太自以為是,也許……也許她只是太單純太善良,所以才收留他的。
那他……他比她的「前男友」更不如,人家是騙財,他卻騙了她的人,他怎麼能接受自己成為傷害她的人
「對不起。」
「對不起。」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方若雪停止哭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關希辰也是不解的皺眉。
「妳幹麼跟我說對不起?」
「你幹麼跟我說對不起?」
聲音再度同時響起,這次方若雪的反應比較快,二話不說打了他的頭一下,隨即合掌,閉上眼睛,開始喃喃自語。
「若雪?」看她不哭了,他心情總算好了點,但這莫名其妙的行為也有點嚇到他了,她不會是打擊太大了吧?
她睜眼看了他一下,示意他閉嘴的樣子,口中繼續唸著什麼。
糟糕!她看起來思緒錯亂得很嚴重了,他怎麼能不自責?
關希辰溫柔的將她摟進懷裡,摸摸她的頭,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對不起對不起……我……」
「厚,你幹麼啦!打斷了啦,你是存心的,絕對是,我只剩最後兩個了,你居然……這個超重要的。」雙重打擊,一起床她就發生兩件衰事,有夠倒楣的。
他摟得更緊了,硬將她的頭固定在他的胸膛,立誓般的說:「我會照顧妳的,不管妳會變成什麼樣,如果妳願意,我會照顧妳一輩子。」就怕……就怕她不願意。
「你喜歡我啊?」這番話是真的告白吧?不是牛郎對客人的客套話吧?一輩子耶,這是很重很重的承諾,不能隨便說的。
「我愛妳,只要……只要妳願意讓我愛。」
「這不是跟客人上床完必說的甜言蜜語吧?」她很擔心,很擔心要承受第三次打擊。
關希辰嘆了口氣,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什麼不當,竟然選擇當在感情上最不能讓女人信任的牛郎,看來等兩人情感穩定點了,得找個時間跟她講清楚。
「這輩子我只對妳說過,懂了嗎?小笨蛋。」
「那……那我不是白哭了?我這次真的是笨蛋了啦……都怪你剛剛打斷我,本來……」
聽到關鍵字,關希辰瞇起眼,「等等,白哭是什麼意思?對了,妳剛剛幹麼跟我道歉?」
「我喜歡你。」
他呼吸倏地一窒。明明就聽過更火辣的告白,但沒有其他人能讓他的心這樣悸動,讓他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我剛剛發現的,其實我以前就知道了,但我不想承認,因為你……你是牛郎嘛,對我又不一定是真心的,如果我把感情放在你身上不是很蠢?我很笨,但不蠢。」
「所以,妳是為了這個哭?」他才是笨蛋,他才是害她哭的罪魁禍首。
搔搔頭,她有些不好意思,「都有啦,我剛不是跟你道歉?因為之前說要幫你改正惡習,結果卻成了罪惡的淵藪,有點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她知不知道,吃虧的人其實是她?
「那妳剛剛幹麼打我?」而且還行為怪異,但他沒說出口,怕刺激到她。
「說到這個就真的是你的錯了,你沒聽過如果兩人同時說一樣的話,先打對方一下的人可以許願嗎?」她本來想先許從小到大的願望的,沒想到……說起來這也是他的錯。
「所以妳剛剛是在許願?笨蛋,這種沒根據的傳言值得相信嗎?」他還以為她打擊過大勒!
「你不要瞧不起傳言,我第一次許的願望可是立即就實現了,要不是你打斷我,我連第二個願望都能實現,現在哪輪得到你叫我笨蛋!」
「妳第二個願望本來想許什麼?」他很好奇,哪個願望這麼偉大,讓他不能叫她笨蛋?
微笑,她得意的宣佈,「我要變聰明!」
「哈哈—」搞笑天才重出江湖,這妮子說什麼傻話?這種願望除非她重新投胎,不然是不可能的。
「你笑什麼笑?給我下床!氣死我了,我就是沒有早點許願,才會笨笨的喜歡你。」
他的下巴在她的髮上蹭了蹭,言不由衷的道歉,「對不起嘛,別生氣,那妳告訴我,妳第一個願望許什麼?怎麼許那麼久?」如果說有錯也是她自己的錯,不知道許了多落落長的願望,才會來不及許第二個。
「……希望你會喜歡我啊。」一說完,她臉頰連到耳根紅成一片。她這個白痴,居然說出來了!
聞言,關希辰很感動很感動,但還是忍不住小敲了她一下頭,「這願望這麼簡單,妳也要許這麼久?」
「願望不能亂許啊,如果不許得周全點,萬一神搞不清楚怎麼辦?就像拜拜一樣,你懂不懂?」
「不懂,妳舉例說明。」他很想聽她怎麼說,是會說希望他能愛她到什麼程度嗎?那她一定許不好,她猜不透他能愛她到多深的,這問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例如我希望關希辰喜歡我,但世界上叫關希辰的又不一定只有你一個,所以我要縮小範圍,很聰明吧?我說要那個當牛郎的關希辰喜歡我,又例如……」
方若雪滔滔不絕的想表現她的聰慧,關希辰的笑臉卻僵掉了。
「若雪,妳上班好像快遲到了,不打算去洗個澡嗎?」
「喔,對厚!」方若雪急忙起身,發現有點涼,小臉兒紅紅的圍上薄被,著急的打開衣櫃拿衣服,開門離開房間,衝進浴室。
關希辰也起身,撈起地上的長褲,拿出手機開始撥號,現在,他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電話接通後,他的神情頓時變得陰沉,「阿海,我有事想問你,找一天出來聊聊天……」
哼,敢動他的女人,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
對了,順便叫阿海動用一下勢力,他不准若雪活動範圍百里內有叫關希辰的牛郎出現!不過……為了她的願望,他是不是該真的去當牛郎
叮噹兩聲響,方若雪俐落地打開三明治烤爐,夾出兩份三明治擺到餐盤上,端過一杯剛沖好的愛爾蘭咖啡,一起放到咖啡色托盤,高聲道:「眉眉,五號桌的簡餐好了!」
「店長,讓阿弟出來啦,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耶!」工讀生眉眉趁端餐點的時候跟方若雪抱怨。
說到這,方若雪不禁失笑。那男人有夠會記恨的。
因為昨晚她讓阿弟先走,自己回家,結果差點讓人綁走,今天一早,關希辰以阿弟不遵守男人的約定為由,罰他掃一個禮拜的廁所跟廚房,還不讓他站可以把妹的外場,害她對阿弟很抱歉。
所幸阿弟是個開朗的大男孩,一聽她昨晚遇上壞人的事也很自責,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我叫不動他,等希辰回來,讓他跟阿弟說,妳先撐著點,這個月我幫妳加薪。」
「不用啦,等忙完,店長請我一杯妳特調的咖啡就好了,哈哈—光這樣就能叫關大哥羨慕死了!好了,我先去送餐。」能看到關希辰嫉妒的眼神真是賺到了!她開心的端起餐盤往五號桌前進。
「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的關係?」方若雪不解的喃喃自語。
兩人互訴情衷後,也沒特地跟店裡的人講,但不過才幾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們有這麼明顯嗎?等那傢伙回來問問他好了。
上午,關希辰吃了早餐以後突然說有事就不見人影,也不知道是上哪去了?
哎呀,不行,她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想他,不行不行,她要專心工作。
「叮鈴鈴—」
咖啡廳門上懸掛的風鈴響了,表示又有客人進來,方若雪自然的勾起微笑,「歡迎光臨,請問有幾……」
當她看清門外走進來、那個手捧紅玫瑰的男人時,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急匆匆衝向來人,「六千五百塊你最近上哪去了?」她已經把「沈千山」三個字直接代換成「六千五百塊」。
看到她,沈千山眼前不禁一亮。天哪,一段時間沒見,這妮子怎麼變漂亮了?
嗯,她似乎愛漂亮了點,髮型變了,也穿得有女人味多了,舉手投足更多了小女人的媚態,也許……這次他不會覺得為難了。
沈千山掛上自以為瀟灑的笑,刷地一下把手中的玫瑰花束塞進她手裡,無視她憤恨的表情,「若雪,我最近有些事要忙才會冷落妳,若是讓妳感到慌張孤單,我道歉,至少現在我回來了。」
不知幸或不幸,跟關希辰相處久了,為了應付他,她越來越會耍嘴皮子,思緒也轉得快,更糟糕的是,她聽得懂沈千山在說什麼,可惡的關希辰!
糟糕,又想起他了。
「六千五百塊,花跟錢長得不一樣,不要敷衍我。」像拿到燙手山芋般,她迫不及待把花推回給他。
雖說長這麼大還沒收過花的她,對那花束有那麼一點點垂涎,但是她一點也不希罕沈千山送的花,她只想收到關希辰送給她的花,哪怕只是路邊摘的小雛菊,她也會很喜歡很喜歡。
哎呀,該死該死,她怎麼又想起他?
「好好好,別這麼生疏的叫我嘛,我把六千五百塊還給妳,不過要等明天,我一向不帶那麼多現金出門的,明天妳到我家來拿……」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再把花束推還給她,並打算攬住她的肩膀。
只是就在他的狼爪距離她的肩膀只有零點零零一毫米的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掌倏地抓住他的手腕,伴隨著一聲慘呼,他狼狽地跌倒在地板上。
「希辰?你回來了?」方若雪一看到關希辰,眼睛立刻一亮,才不管倒在地上的是誰。
哇,他今天怎麼了?走極道風嗎?讓她想起日劇裡要跟敵人談判的大哥。
立領襯衫、貼身長褲沒什麼,短風衣加墨鏡就已經很有氣勢了,腳下那雙短軍靴更是加分不少。
他今天是去哪啊?
「嗯,我怕妳太忙。」拉下墨鏡夾在風衣上,他對她露出笑容,輕輕的接過她手上的花束,轉身,臉色很臭,一把將花甩在地上,聲音很冷,「帶著你的花滾,聰明的話就不許再來,相信我,你不會想遇到我的。」
媽的,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還敢來找他的女人這個騙子要是肯乖乖走,他就懶得弄髒手,要是不肯,正好給他出氣用!
沈千山這輩子最怕沒面子了,他哪肯,惡聲惡氣的說:「我找我女朋友關你屁事?」
女朋友?這傢伙死定了!
他今天才去找黃毛跟辮子頭的麻煩,就為了他們「禍從口出」,現在又來一個白目鬼,這次就算他求饒,他也要揍人!
關希辰的臉色太冷,加上這身裝扮,看起來挺可怕的,方若雪急忙想解釋,「希辰,他胡說八道,我只交過你一個男朋友……」
「男朋友?」沈千山突然爆出一聲大喝,好像抓姦在床的丈夫一樣,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若雪,妳怎麼可以背著我另外交男朋友?我太難過太受傷了,我的精神遭到打擊,如果妳不回來我身邊,怎麼對得起我?」他看起來似乎真的很痛心的樣子。
他……他真的是莫名其妙耶,就在她想張嘴想反駁時,關希辰溫柔地環過她的腰,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拍拍她的頭,「若雪,我餓了,幫我弄一份火腿煎蛋好不好?」
「加一片起司好了,那我順便泡杯咖啡……」他說餓,她馬上把沈千山的事忘光光,懶得理他說了什麼,自顧碎碎唸的轉身。
走回吧台前,她才似乎又想起什麼,回頭說了一句,「希辰,揍他,大力點沒關係,你記得我會養你吧?」
關希辰莞爾,用力的點點頭,直到她隱身在吧台後忙碌。
回過頭,他語氣平淡,對著地上的沈千山說話,「起來,我不打軟趴趴的東西。」
但沈千山依然搞不清楚狀況地大吼大叫,「方若雪,妳搞清楚,妳可是我的女朋友,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女朋友就應該……啊—」
砰!
咖啡廳裡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只見剛剛還在叫囂的男人,準確的經過落地窗,不,是穿過落地窗,完成拋物線的定理後,現在正在人行道上哀號,身旁是一地碎玻璃。
丟完人,關希辰像摸了什麼髒東西一樣拍了拍手掌,依舊保持一貫的優雅和風度,向被打斷用餐的客人們微微頷了下首,「各位,非常抱歉,今天各位的餐點都由我請客。」
說完,他又從被撞破的玻璃窗中走出去,冷冷盯著沈千山。
他考慮等一下要把這人的嘴縫起來,這混蛋才不會開口閉口「女朋友」,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救命啊~~殺人了!誰來幫我報警啊︱」發現他走了出來,沈千山驚懼地大叫救命。
該死的,方若雪那個笨女人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厲害的角色當她男朋友?
該死的,他不應該又聽信那人說的話,才會……
「你嘴巴還能用嘛,那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掛上陰沉的笑,關希辰揪起他的衣領,把他拖進小巷子。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後,喧囂聲才在咖啡廳中響起,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反倒是主角之一的方若雪傻眼了,半句話也說不出,呆愣了片刻,才以哭音哀叫,「我的落地窗……」
好端端的玻璃窗被砸碎,小弟回來一定會把她煎炒烹炸極刑伺候的,她覺得生活很幸福,還不想死,她還想跟關希辰共度……沒錯,就是關希辰!
「關、希、辰—」咬牙切齒地唸出這個名字,她猛然鑽出吧台,氣沖沖的走出咖啡廳,左顧右盼找尋他的身影。
那個不知賺錢辛苦的牛郎呢?她要扣他的零用錢,嗯,雖然還沒給過,但她本來有打算給,所以,沒錯,她要扣下,以後也只給他吃兩餐……這個不好,她會心疼。
對了,千錯萬錯都是沈千山的錯,那混蛋不只該把六千五百塊還她,還得賠落地窗的錢!
解決完情敵的關希辰心情很好的從小巷中走出來,他敢用他的頭打賭,那個混蛋不敢再出現在他跟若雪的視線內了。
「關希辰—」一看到他,方若雪立即走上前,氣呼呼的樣子,「你是不是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智商啊?怎麼比我還笨啊」
「蛤?」難道她想護著沈千山?如果是,他就不應該放那混蛋走,直接做掉他比較省事。
「雖然沈千山很欠扁,我也准許你扁他,但誰叫你在店裡動手的?你自己看,那麼大一扇玻璃窗就這麼碎掉了,多可惜啊!而且還是為那種人而亡,我家的玻璃窗都要哭了,算了,也不用哭了,它死了你知不知道?」越說她就越火,而他還一副罵得好的樣子,簡直想氣死她。
關希辰好笑的看著她比手畫腳地為那扇窗抱不平,突然間,他發現他跟老爸有個共通點,都會愛上這種愛嘮叨的女人,她嘮叨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像他老媽。
「喂,你笑什麼?你以為我是在罵沈千山是不是?我是在罵你啦,叫人來換不知道要不要一萬塊?你等著,以後三明治不幫你加起司了啦!等到你還清債務為止,我看你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看著她快速一張一闔的粉唇,關希辰越笑越開心,上前一步將她勾進懷裡,俯下頭,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住她的唇。
「那好吧,我一輩子就賣給妳還債好了,妳覺得怎麼樣?」
「你……」她臉很紅,不滿的瞪他一眼,「你沒問過我就先蓋章了,我能反悔嗎?」
「是啊,蓋了章就不能毀約。」看來是時候帶她回家正式覲見老媽了,老媽那個行動派,下個月肯定能幫他辦場風光的婚禮。
最近,他連偷偷回公司處理文件的時候,腦子裡和心裡都滿是她可愛的身影,耳邊也滿是她囉哩吧唆的嬌俏聲音,看來,他中毒可深了。
「早知道蓋了章就不能毀約,我應該叫沈千山簽借條,才不會……啊—」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尖叫一聲,前後左右梭巡一番,最後把疑問的視線轉到關希辰臉上。
「沈千山人呢?他還欠我六千五百塊沒還呢,加上這扇玻璃窗,至少要還我一萬六千五百塊,還得加上精神賠償勒!」
「呃……揍完,讓他走了。」
「關希辰,你死定了!你連火腿都沒了,我……」
最後,關希辰最愛的嘮叨聲,至少又持續了半小時以上。
第七章
方若雪在吧台認命的做三明治,放上麵包、生菜、煎蛋,然後臉色很臭的拿起一片火腿,不甘願的放上,再狠戾的拿起一片起司,外加豬肉片,蓋上麵包,像在對付仇人般,刀起刀落,三明治瞬間對半。
大概是太有殺氣了,有那麼一刻,她還以為聽到三明治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她氣的其實是自己,怎麼這麼沒志氣?他才開口說要吃三明治,她就一刻也不敢耽誤的進吧台,因為捨不得,還是乖乖煎了火腿,從冰箱拿出起司,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順便煎了豬肉片!
叮鈴鈴鈴鈴—
咖啡廳的大門嘩啦一下被人用力從外面推開,掛在門上的鈴鐺叮噹一陣響,但這次響得比較久。
誰這麼用力開門啊?真沒禮貌。方若雪有些不高興,但仍漾起甜甜的笑抬頭,「歡迎光臨—」
隨著喀啦喀啦高跟鞋的聲音,門外走進一個渾身上下都珠光寶氣的中年女子,除了那身價值不菲的名牌套裝,身上戴的至少是價值超過一千萬的珠寶首飾。
中年女子高傲的停在吧台旁,翻著死魚眼,陰沉地環視咖啡廳中用餐的眾人,然後緩緩把視線停在方若雪身上,如老母雞一般尖銳的聲音脫口而出,「妳是店長?」
方若雪禮貌地微笑,「是的,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那邊有空位,要不要服務生先為您帶位,等會再點餐……」
對方很沒禮貌的打斷她的話,「所以妳就是方若雪?」
「是的。還是您想我親自為您準備餐點?或是……」
「哼,我一向不在這種地方喝咖啡的,飯店裡的食物才高級,我不吃廉價品。」死魚眼鄙視地瞪她,滿臉不屑。這種廉價的東西怎麼能配得上她高貴的胃呢?
拳頭握緊,方若雪氣得一肚子火,但不想惹麻煩,所以她忍。
保持微笑,她客氣的問:「不吃東西不喝咖啡,那您光臨我們咖啡廳是……」
「我是來找妳的。」死魚眼囂張地揚起頭,眼睛呈四十五度角望著天花板。
「不好意思,妳找錯人了,我不認識妳。」方若雪的口氣冷淡多了,既然是找錯人,就不是客人,她不用客氣,反正這是關希辰教的,錯也是他錯。
「但我認識妳,輩分上來說,妳還該叫我一聲大伯母。」死魚眼一副這是她天大的光榮的樣子。
「我不認識妳。」這次,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猶豫著要不要幫關希辰泡杯咖啡。
「馬上打烊,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她憑什麼說的那麼理所當然?「現在詐騙集團的手法這麼拙劣嗎?」
死魚眼的眼白翻得更多了,聲音也更尖細,「妳說什麼?竟然敢不認長輩?這是晚輩在長輩面前應有的態度嗎?我就知道妳爸媽教不好你們這對姊弟,都是沒有教養的東西……」
難得,中年女子惡毒的言語把方若雪的怒氣都激出來了,她最不能忍受有人貶低家人。
「如果妳像潑婦罵街的行為叫有教養,那妳說對了,我爸媽沒這麼教我們。」她瞇起眼,學起來有幾分像關希辰。
「妳……妳竟敢這麼對我說話!」
「妳又誤會了,我沒有跟妳說話,我是在罵妳,聽不出來嗎?」
關希辰剛從洗手間走出來就聽到一陣叫罵,定睛一看,就見吧台邊有個長相刻薄的中年女子惡毒的罵著女友,本來他想上前保護她的,卻驀地停住了,逕自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看戲。
這妮子越來越厲害了,這樣的她也好迷人,他先別打斷好了。
死魚眼原以為方若雪看來傻呼呼的,應該很好騙,沒想到她會反駁,還當眾罵她,讓她拉不下臉,於是儘管臉色一片黑,卻還硬要繼續罵人,「妳就是有媽生沒媽養,才會這麼嘴刁……」
這女人居然敢提她敬愛的媽媽
抽起一把料理刀,方若雪當著死魚眼的面狠狠插在砧板上,刀身還晃了兩下,「我媽在天堂度假,妳對她這麼有意見,不然自己上去跟她聊聊好了!」
看到這一幕,關希辰差點要站起來喝采了,真是孺子可教耶!
反觀死魚眼,她差點沒嚇暈,抖著唇說:「妳、妳……我報警……抓妳……妳恐……嚇我。」
「妳要跟警察說什麼?我在吧台放料理刀?」接著,她冰著臉從一旁抽出一把更長的刀,「那這個呢?妳覺得西瓜刀有沒有比較好?」
「我……妳怎、怎……」這丫頭怎麼這麼難應付,還這麼恐怖?那她的計畫怎麼完成?
關希辰悠哉地蹺起二郎腿,欣賞方若雪牙尖嘴利的一面,看來對她,他得改觀了,她一點都不笨,還挺厲害的,一個髒字都沒有就能把對方氣個半死,恐嚇人的技巧更高,看來以後跟阿海的聚會不能帶她去,他怕阿海會挖角。
「妳想講什麼寫在紙上,抖半天我也聽不懂妳想說什麼。」方若雪看了死魚眼一眼,接著無視對方存在的泡好兩杯卡布其諾,揚聲道:「眉眉,七號桌的咖啡好了。」
「哈哈—」關希辰終於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這丫頭的嘴還真是毒。
「喂,臭小子,關你什麼事,你笑什麼?」聽到有人在笑,死魚眼第一時間就轉身大罵。
他也不以為意,一邊笑一邊叫道:「眉眉。」
眉眉聽話的走到他身邊,「關大哥,怎麼了?」
頓時,幸災樂禍的大笑變成了冷笑,「妳去告訴這位太太,那天那位沈千山先生是怎麼離開這裡的。」
他特地在唸「沈千山」這個名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不意外看到死魚眼臉色一變。
一聽讓她形容這件事,眉眉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馬上走到死魚眼面前,認真的訴說,奉送比手畫腳。
「太太,妳知道吧?現在人壓力大難免會出問題,那沈千山的腦袋就有毛病,好好的有門不走,非要從窗戶出去,那一地碎玻璃扎在身上,光是想像就……」她故意留了尾,蹙起眉嚇嚇這個八婆。
這歐巴桑居然有膽當著大家的面欺負店長,簡直是不想活了!但因為店長實在是太厲害,表演得太精采,大家才沒有出手。
現在給她表現的機會了,她怎麼能錯過?
「妳騙人!」死魚眼明明嚇得發抖了,還是嘴硬。
「那妳試試看好了,放心啦,關大哥出手乾淨俐落,絕對不會讓妳去撞第二次。」
「你、你們……都是一群沒、沒教養的人,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走著瞧!」匆匆撂下狠話,死魚眼就沒命的往外跑,衝撞門的力道就跟來時一樣,讓門鈴響了好久。
「眉眉,九號桌的餐點好了。」方若雪對於這個插曲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她沒讓家人被侮辱到就行。
這時關希辰才緩緩站起來,挺拔的身形悠閒的晃到吧台邊,向她勾勾手指,「若雪︱」
「幹、幹麼?」她真的能體會卡通上冷風一陣、夾帶兩片落葉的畫面,就是沒好事的感覺。
「出來。」
知道抗議無效,她乖乖地鑽出吧台,「有事嗎?」
當然有事。將她勾進懷裡輕吻了下,不意外地看到她的一張大紅臉,他眉眼含笑的說:「我有事,出去一下。」
「喔,啊,那你的三明治呢?」
「給妳吃啊。」他瞄了三明治一眼,「嗯,好乖,多加了豬肉片,應該會補一點。」
「補什麼?」她居然問了,這麼不祥的問題,她居然有勇氣問出口
果真只見關希辰笑得邪氣,「吃飽一點,我晚上回來吃妳。」
方若雪不知該臉黑還是臉紅,只能說,她又再次應驗了言多必失這句話。
一部囂張的火紅色跑車發出刺耳的煞車聲,停到方氏集團辦公大樓門前,也不管人家公司門口許不許停車,關希辰便拔下車鑰匙,打開車門下車。
他大步走進大門的同時,也從口袋摸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沉穩的開口,「方老爺子,我是關氏保全的關希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和您見面談談,是關於……您的孫女。」
彼端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接著才傳來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我在辦公室等你。」
關希辰啪地一聲收起手機,關希辰帶著肅殺神情走向電梯。
若雪差點被綁架後,他便要人徹底查清這件事,沒想到,連帶的也翻出若雪的身世。
也許那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方若雪跟方之寒的祖父,竟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方氏集團董事長方逸成。
思及此,他為若雪受的無妄之災生氣也心疼,說到底,這根本不關她的事。
二十五年前,方逸成的二兒子愛上出身貧寒的咖啡廳女店員,方逸成知道後,以門不當戶不對為由反對兩人交往,也出手阻撓。
在他的逼迫下,兩人只好選擇私奔,得知兒子的決定,方逸成一怒之下登報和二兒子脫離父子關係。
而這對私奔的男女,就是若雪跟她弟弟的父母。
一直以來,方逸成對他們姊弟倆不聞不問,最近才突然要人找他們的資料。
關希辰冷哼一聲,光看資料他就猜得到是為什麼了。
方逸成一直疼愛入骨的孫子,也就是大兒子所生的兒子,是個典型的敗家子,愛玩女人、揮霍金錢又不學無術,於是他開始擔心龐大的家業遲早會敗光,便有了把家業交給方若雪跟方之寒繼承的念頭。
沒想到他的決定被律師洩露了,引起兒媳婦陶賽花的強烈反彈,她當然希望兒子能繼承所有財產,所以一聽到風聲說公公打算更改遺囑,馬上就採取了行動。
想也知道她會先從方若雪下手,才會花錢要天狼幫的人綁架,並恐嚇若雪放棄繼承權,所幸,若雪先認識他了。
但沒想到陶賽花不死心,找了沈千山來攪局沒用,又自己上門來找晦氣,簡直是想挑戰他的忍耐極限,等著瞧,他會好好「招呼」她的。
走出電梯,方逸成的祕書早就在電梯門口等待了,看到他,急忙帶領他來到方逸成豪華氣派的辦公室。
方逸成手上拄著枴杖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瘦弱的身材略顯佝僂,深凹的雙腮,無神的雙目,一派死氣沉沉的樣子。
看到關希辰虎虎生風地走進來,他的眼皮一抬,無神的雙目中突然射出光彩,「關先生,請坐。」
關希辰一點也不客氣地坐到他對面,等待祕書奉上一杯紅茶之後,一語不發地盯著眼前的老人,仔仔細細地打量對方。
「你說……你要找我談談關於我孫女的事?」方逸成不介意他的審視,先開口了。
「這麼多年來,你對他們向來不聞不問,現在才突然想要表現一下你的關心和愛護,不覺得有點晚了嗎?」憋了一肚子火,他一上來就沒有好聽的話。
都是這老傢伙害的,沒事改什麼遺囑,要不是有他罩著,若雪還不知道會怎麼被欺負!
方逸成嘲諷的勾起嘴角,「關先生是以什麼身分來找我的,又是憑什麼責難我?」
「這不用你管,你也沒有資格管。」緊繃著一張俊臉,關希辰火氣仍是很大。
他才不會說他跟若雪交往的事,他沒資格知道。
「既然如此,你同樣沒有資格管我的事,我很忙,恕不奉陪。」拄著枴杖,他有些費力地站起來。
關希辰沒起身,冷冷的說:「你知不知道你更改遺囑,會給他們姊弟倆帶來多少麻煩?」
方逸成一怔,緊接著凌厲的目光看向眼前氣勢一點也不輸他的年輕人,聲音緊繃,「你說什麼?有什麼麻煩?」
「前幾天,有人試圖綁架若雪,還有居心叵測的人想騙財騙色,今天,陶賽花甚至跑到咖啡廳去找她麻煩。」他很滿意對方臉色變了。
咚的一聲巨響,方逸成重重用枴杖砸了一下地板,凹陷的臉孔上滿佈抑制不住的怒氣,手也因為過度生氣而一直顫抖,「那個女人她竟然敢……該死!」
「我希望你改回那份遺囑,若雪不需要你的錢,那只會給她帶來麻煩。」她需要的,是會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他有自信做得到。
方逸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走吧,這件事我自有主意,不需要你管。」他想彌補孫女,也不想別人插手。
「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答覆,我不會走的。」他要解決這件事,不要一個不定時炸彈裝在若雪身邊。
解鈴還需繫鈴人,方逸成改遺囑,陶賽花才會退讓,雖然他還是要給她點苦頭嚐嚐,但起碼不用擔心對方小動作頻頻。
「那我告訴你,遺囑我不會改,她是我親孫女,有資格繼承我的財產。我會盡快召開記者會,讓他們姊弟倆當著眾人的面認祖歸宗,至於你,如果你真的對若雪有意思的話,就規規矩矩來提親,當然還得看我認不認你。」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那個孫子也太不成器,怨不得他心狠,他也可以保護若雪。
關希辰發出一聲嗤笑,「方老爺子,你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你以為你想認回孫子孫女,他們姊弟倆就會答應嗎?」
方逸成露出胸有成竹的淺笑,「你覺得以若雪的善良,會不認她這個快要死掉的可憐爺爺嗎?」
「你……你居然利用若雪的善良?」可惡,他真的很想沒風度的給眼前的老人一拳!
但他說的沒錯,照若雪吃軟不吃硬的個性,會答應的。
「年輕人,永遠記得一句話,薑……是老的辣。」拄著枴杖,他吃力地走到門口,也不管關希辰還沒走,逕自把門打開就出去了。
「伍祕書,跟我來,有些事我要你辦。」
年紀越來越大,他才發覺自己曾經做的事情錯得有多離譜,錢再多又有什麼用?
兩個兒子都被他逼離了身邊,大兒子為了孝順,和相戀多年的寒門女友分手,聽從他的命令娶了豪門出身的陶賽花,在刁蠻刻薄的陶賽花精神虐待下,加上繁重的工作壓力,不到四十歲就抑鬱而終。
二兒子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不惜反抗他離家出走,多年來除了在大兒子的葬禮上見過他一面之外,他再也沒有見過他,而那僅有的一面,竟也是充滿衝突的。
他還記得那一天,二兒子情緒激動地指控他的操控是逼死他哥哥的主因,但他依舊固執的不肯承認,並生氣地派保鏢將二兒子和二媳婦趕走。
他一直偏愛的大兒媳婦在大兒子過世之後雖然沒有再婚,卻在暗地裡養小白臉,而他所鍾愛的孫子除了揮霍金錢、吃喝玩樂之外,什麼都不會。
以七十幾歲的年紀空守一棟空盪盪的大別墅,力不從心的支撐著偌大的公司,沒有人陪著他,也沒有人肯幫他,他這才醒悟到錢再多也不能代替親情。
兩年前,身體不適的他獨自一人去醫院做檢查,赫然發現他得了肝癌,回程的時候他心煩氣躁,便讓司機停下車子一個人散散步。
走到「就等你來」咖啡廳的時候,他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幸好若雪扶住他才沒有跌倒。
她不但幫他教訓了一下那個走路不長眼的莽撞小子,還熱情地請他進咖啡廳喝免錢牛奶。
因為她堅持老人家年紀大了胃不好,喝咖啡會傷胃,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身上感受到關心,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人情的溫暖。
在攀談中,他赫然發現她是他的親孫女,這給了他無限的驚喜,但接下來他便又被打進地獄。
若雪告訴他,她的父母在一個月前的車禍裡過世了。
他當時心痛得幾乎死去,但是看著樂觀的孫女,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開始原本想要放棄的治療。
之後,他經常造訪咖啡廳,只是膽怯和愧疚的心情讓他一直拉不下臉來認親。
後來有一次遇上了之寒,從他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和冷漠疏離的眼神中,他斷定這孫子知道些什麼。
於是他對這姊弟兩人展開一番調查,震驚的得知之寒居然是一個IQ190的天才,他馬上決定把自己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公司交給他。
因為之寒與若雪迥異的性格,他開誠佈公地單獨跟他表明了自己的身分,果然不出他所料,之寒早就知道他是誰,而且還一口拒絕了他的要求。
不但如此,他還警告他不許和若雪相認,否則的話,他會帶她離開這裡,讓他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們姊弟。
面對這樣的絕情,他咬牙認了,因為他心裡清楚這是自己種下的因,自然要承受相應的果報。
兩年來,他經常以一個孤獨老頭的身分去咖啡廳看看單純善良的孫女,享受她對他的關心。
現在,這個年輕人以一副守護者的姿態要求他放棄對孫女的愛,這是不可能的,反正關希辰也不知道他跟之寒的約定,他才是佔優勢的人。
被晾在辦公室的關希辰忍不住抬腳踢了一下黑色真皮沙發。真是氣死他了,原本他想讓方逸成改回遺囑的,沒想到卻弄巧成拙,這隻老狐狸!
不行!
絕對不行!
他絕對不能讓若雪認祖歸宗,若雪是他的女人,有他一個人來養就夠了,他不需要她這個存在了二十四年,卻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的爺爺用金錢來補償她!
第八章
「你說什麼?」
關希辰坐在自己裝修得豪華莊重的大辦公室裡,驀地爆出一聲怒吼,兩隻美麗的眼睛瞪得比豹眼還大,一直以來的優雅氣質完全從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江湖的暴戾。
他的祕書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方逸成派人把他的兒媳婦還有孫子送去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看管,那裡沒有任何可以與外界聯繫的工具,除了每個月會有一艘輪船送補給用品過去之外,沒有任何可以讓他們離開那個島的機會。」
砰!
關希辰重重捶了桌面一下,力道幾乎要把桌子捶散。
氣死他了!他正準備大肆收購方氏企業的股票、入主方氏呢,沒想到那老狐狸居然使了這麼一個直截了當的招數,這要他的面子往哪裡放啊?
那隻老狐狸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若雪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他自然有保護自己女人的手段,根本就不需要那老傢伙從中作梗!
而且,那個老女人曾經對若雪做過那種不可原諒的事情,讓若雪受到那麼多驚嚇,他還沒有對她採取報復行動呢。
祕書面無表情地請示,「老大,要不我找幾個弟兄過去陪那母子倆玩玩?」
「玩?玩什麼?怎麼玩?人家已經先下手了,不論我現在做什麼都晚了,他媽的……」他忍不住爆出一聲三字經,雙手環胸喘著粗氣。
「不如找個兄弟多帶點瀉藥混到島上,請那母子倆照三餐享用?」
「幼稚!」關希辰發出一聲嗤笑,他關希辰能做這麼幼稚的事嗎?
給了祕書一個白眼,他沒好氣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大步向辦公室外走去。
「老大,你要走了嗎?」祕書急忙跟上。
「對,我要走了,你幫我把公司顧好!」
不行,他現在太煩了,被人捷足先登的他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只想游泳去那個什麼小島,把若雪那個該死的大伯母用繩子勒死!
「老大慢走。」祕書目送他走進電梯,這才拿起話筒。
老大只是說他剛剛出的那個主意幼稚而已,可沒說不許他用。
開著跑車,關希辰一路飆回咖啡廳,把車子停在門口,正準備下車,視線突然被咖啡廳內的一點所吸引,那……那不是……
該死的!他低咒了一聲,急忙下車。
只見咖啡廳靠窗的一個位子上,方逸成正和方若雪面對面坐著,凹陷清瘦的臉孔掛著慈祥的笑,仔細地打量眼前人。
「若雪呀,妳越來越瘦了,是不是開咖啡廳很辛苦?要不不要做了,爺爺介紹個好男人給你,嫁了以後去享福吧。」
方若雪靦覥一笑,在這個老者面前,她就像個小女孩。「老爺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微挑眉,「是嗎?那能不能告訴我妳男朋友叫什麼名字?他是做什麼的?對妳好不好?疼不疼妳?」
她低下頭,神情有些不安。這個老爺爺她認識一段時間了,因為沒有親戚長輩在身邊,弟弟也時常不在,很多事情她都會自然的找他商量,也不想對他隱瞞,希望得到他的認同。
「我男朋友叫關希辰,雖然以前是牛郎……」她抬起頭,清澈無瑕的眼神望著眼前的老人,為男友解釋,「但是他已經不做了,我們兩個的交往是很自然真誠的,他對我很好,不但會幫我顧店,還答應我要出去找工作……」
方逸成徹底愣住。開什麼玩笑,關希辰是牛郎?還找工作?那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咦?老爺爺,你怎麼不喝牛奶呀?再不喝就涼了。」
厭惡的瞥了一眼面前的牛奶,方逸成把臉扭向一邊,「我不愛喝牛奶,妳這個丫頭,我都說要藍山咖啡了,妳還給我泡杯牛奶過來。」
「老爺爺……」她嬌聲喊,「你年紀都那麼大了,怎麼可以再喝咖啡?會傷胃的。快點把牛奶喝掉,把三明治也吃了,吃得飽飽的再回家。」
委屈地看著她,他不情願的端起杯子,好像小孩子一樣把嘴巴嘟起來……
「你在這幹什麼」關希辰惡聲惡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同時抬起頭,就看到關希辰以雷霆萬鈞的氣勢大步從外面走進來。
「希辰,你回來了。」方若雪開心的打招呼,卻對上一張似乎很生氣的臉。奇怪了,他生什麼氣?如果坐她對面的是沈千山,他才應該生氣吧
走到她身邊,關希辰大掌一伸,用力把女友從座位上拉起來,佔有慾極強地將她禁錮在懷中,兇惡的目光瞪視著方逸成,「你在這裡幹什麼?」
剛得知輸了這老傢伙一招,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沒想到這麼快就狹路相逢,讓他積鬱的怒氣再也無法控制的爆發。
輕輕咳嗽了一聲,方逸成故意裝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這裡是咖啡廳,來這裡自然是吃東西喝東西。」
「那你就快點吃快點喝,吃完喝完馬上滾蛋,這裡不歡迎你!」他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因為他壓根不相信眼前人的話。
這人擺明是來裝可憐的!
方逸成不著痕跡地挑挑眉,蒼老可憐的視線落在方若雪身上,「若雪呀,這位先生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兇?」
「關希辰,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火?你嚇到客人了!」連名帶姓的叫,充分表達出方若雪的不滿,她隨即從他懷中掙脫,圓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這傢伙怎麼老學不會以客為尊啊?這樣兩人以後怎麼共同經營咖啡廳?
可惡,她都想好了,如果他沒找到喜歡的工作,只要他願意用心,她也不介意婦唱夫隨,但他的態度真的應該改進。
「若雪,妳知道他是誰嗎?」看到她居然對他發火,關希辰氣急敗壞地攫住她的肩頭,在她耳邊怒喊。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老人一眼,又莫名其妙地把視線放回到他臉上,疑惑地道:「他是我的熟客呀,不然還能是誰?」
方逸成這時露出一抹老奸巨滑的淺笑,意味深長地附和。「是呀,我到底是誰呀?」
「你……」關希辰被氣得差點血管爆裂,該死的,不行,他絕對不可以告訴若雪這個死老頭是誰!
想到這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了她就走,他絕對不可以再讓若雪和這個死老頭在一起,誰知道方逸成什麼時候會告訴她他是她親爺爺
以她的個性,才不會管她爺爺是不是曾經對不起她們姊弟和父母呢,他敢打包票,只要方逸成說了,她會在下一秒就抱著人家痛哭,然後表現她的孺慕之情。
「關希辰,你幹麼啦!你要拉我去哪……」方若雪被拉得停不下腳步,雖然他的步伐不快,讓她跟得上,但手卻扣得很緊,她掙脫不開。
她只好把求救的訊號傳達給眉眉,大聲叫道:「眉眉,救我︱」
原本已經離他們一尺之遙的眉眉一聽呼喚,隨即又往後退了三大步。
開玩笑,她前幾天才繪聲繪影的跟怪歐巴桑講解「沈千山不愛門」事件,現在哪敢去惹關希辰啊!
求救無果,方若雪把對象轉向重回外場的阿弟,「阿弟,救我啦!」她假裝淚眼汪汪的樣子。阿弟是個雖然愛把妹但還算正直的青年,會救她的吧
賓果!阿弟看她了,阿弟走過來了,阿弟……幫關希辰開門
「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不合理的要求是鍛鍊,店長,我們期待妳的蛻變。」語畢,一個鞠躬,恭送他們離去。
她差點忘了,阿弟被關希辰洗腦了,現在只差沒把他當偶像供著!
嗚~~她的員工都被帶壞了,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她好想念小弟啊︱
「小弟啊,你再不回來,明年的今天,我墓上的草……噢,會痛耶!得罪了我的客人,拉著我走就算了,幹麼我連唉兩句都不行?」走出咖啡廳,她不再掙扎了,反正他也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
敲了她一記的關希辰火氣還是很大,「妳就不能唉點別的,幹麼好好的詛咒自己?」聽來就不舒服。
兩人來到他的火紅跑車前,他一把將她塞進副駕駛座,自己則操控著方向盤,迅速的把車開走,似乎有些著急。
她被他的速度嚇得抬手緊抓住扶手,「喂,你很趕時間嗎?」
「是滿趕的,早知道我該更早辦好這件事。」
「那你忙,我不打擾,路邊放我下去就可以了。」媽啊,原來轉彎是可以這樣轉的?是很帥氣啦,但她還滿怕的。
「妳……算了!」這個笨蛋,這件事沒有她怎麼辦?再說,如果不需要她,他幹麼拖她出來!
還以為她變精明了,看來沒有。
「不能下車就算了,但你至少……」她看了一眼車外陌生的景色,「至少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結婚。」關希辰語氣緊繃地宣佈。那老狐狸想跟他這個獵人鬥,哼哼,他倒想看看誰鬥得過誰!
櫻桃小口的兩片嘴唇緩緩打開,上嘴唇向上,下嘴唇向下不停擴張,直到無法再張大才停止,兩顆清澈的水汪汪大眼也瞪得好像雞蛋,方若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他們……不是才剛開始交往嗎?怎麼他突然就提起結婚的事情了?
不,這不是重點,他怎麼可以只告知她,卻沒問過她的意見?
嗯……好啦,她有點沒志氣,也不是不想嫁他,所以不是很介意他沒求婚,重點是—
沒錯,她想起來了!最重要的是現實考量,他們應該更有積蓄一點才結婚的,就算一切從簡不辦婚禮,但往後的開銷還有生小孩基金呢?
不,不對,這個問題是很重要沒錯,但她好像忘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嗯,到底是什麼呢……
看她一眼,關希辰很清楚,這笨蛋在跟自己的腦袋打架了,他不打擾。
從口袋掏出手機,他熟練的撥通電話,「爾白,給你半個小時,帶著你的身分證和印章,順便找阿海一起,到小天開的那家公證人事務所來……廢話,到那裡當然是我要結婚了!」
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等到路爾白的咆哮聲從彼端消失之後,才把手機放回耳邊,「我在開車,不跟你多說了,如果半個小時之內你無法趕到,咱們哥兒倆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跟你絕交。」
說完,俐落地把電話掛斷,再撥了通電話給小天,恐嚇他,他就是要半個小時後結婚,文件他自己想辦法。
「我沒帶印章耶,怎麼辦?」方若雪還想不起自己忘了什麼,但這件事也很重要。
但她也忘了,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已經打算嫁給關希辰了。
「放心吧,公證人事務所附近肯定會有刻印章的,刻一枚新的花不了多少時間。」他放慢開車的速度。看來,小笨蛋想通了,是要嫁給他了。
結婚啊,再早幾個月,他一定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寧願相信路爾白跟阿海有一腿……嗯,算了,這譬喻讓人很不舒服。
反正他想結婚了,想得到只有他能全心保護她的權利。
「那就好,我想想還有什麼要準備的……」不對勁,她一定還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但接下來,沒有時間讓方若雪思考了。
路過印章店時,他們刻了兩枚印章,還特地繞路去一家關希辰的母親經常光顧的珠寶店,買了一對店裡用做鎮店之寶的婚戒,然後大搖大擺地進公證人事務所公證去。
一個半小時以後,關希辰和方若雪正式成了夫妻,十分快速。
不幸的是,當走出事務所後,方若雪終於想起來那個被她徹底遺忘的重要事情……她完蛋了!
哭喪著臉坐在車上,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忘了?
沒錯,她忘了她還有在國外的小弟,如果讓他一回國就知道她結婚沒說,那她可以想見,自己絕對會被罵到臭頭,至於關希辰……不用想了,肯定死得很難看。
嗚~~她才結婚,不會就守寡了吧
結婚證書拿到手的關希辰心情大好,很愉快地吹著口哨開車,沒發現他老婆用無限同情的眼神看他。
很好,小笨蛋現在是他老婆了,他看方逸成那隻老狐狸還能怎麼辦!
前方,視野開闊,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聳立著一棟棟別致華麗的大別墅,清一色的白牆藍瓦,就如同佇立在浪漫的愛琴海畔,洋溢著一股浪漫之風。
關希辰把車子開進一棟別墅的大院子,停在主屋門前,下車以後,他繞到方若雪這邊,把心裡涼了半截的她拉出來。
回過神的方若雪終於看清身處的環境,不解的詢問,「希辰,這是什麼地方?」不會是連度蜜月的飯店都找好了吧?
「叫我老公。」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糾正她的稱呼。
「呃……」她臉一紅,一時叫不出口。
「少爺,你回來了」前方,一個管家打扮的矮胖中年男子飛一樣的迎上前。
關希辰酷酷地點了下頭,「陳管家,我媽呢?」
「夫人正在客廳喝茶。」陳管家恭敬地跟在他身邊,疑惑的眼神不時溜上陌生女子的臉孔,「少爺,這位是?」
「我老婆,叫少奶奶。」關希辰大方得意地介紹。
「少奶奶?」陳管家震驚地爆出一聲大喝。
搞不清楚狀況的方若雪被關希辰帶進豪宅中的大廳,被其中的金碧輝煌震懾住的同時,不忘茫然地問:「希辰,他是誰呀?為什麼叫你少爺,叫我少奶奶?」
「妳會知道為什麼的。」說話間,他帶著她停在大廳中的沙發前,把拿在手裡的結婚證書往母親跟前一甩,摟著新上任的老婆往她對面一坐,二郎腿一蹺,臉上掛著洋洋自得的淺笑。
「林女士,替妳介紹,這是我今天剛剛娶進門的老婆方若雪。老婆,叫媽。妳不是一直都逼我結婚娶老婆嗎?現在我娶了,妳滿意了吧?陳管家,把上次我朋友送給我的極品普洱茶沏兩杯來,我快渴死了……」
四隻眼睛在同一時間瞪圓,一對瞪得像雞蛋,一對瞪得像鴨蛋。
「媽?」
「老婆?」
兩個女人同時爆出大呼。
跟兒子久經戰鬥的林綺薇首先發難,「你結婚了?」
方若雪則用看外星怪物一樣的眼神看向關希辰,「她不是包養你的金主嗎?怎麼變成媽了?」
「我是包養你的金主」高八度的嗓音在一瞬間從關希辰的對面移到他身邊,接著,他的一隻耳朵馬上遭了殃。
怒吼在關希辰倒楣的耳邊進行,「死小子你給我說清楚,你媽我什麼時候成了包養你的金主了?」
她終於搞懂上次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為什麼會對她說那麼莫名其妙的話了,原來是她生的這個不肖兒子在毀謗她!
「哎喲!媽,妳快放開我,我都是娶老婆的人了,多少給我留點面子……」真是的,這年頭男人真難當,不娶老婆耳朵遭殃,娶老婆耳朵還會遭殃,什麼世道?
「今天你要是不給我說清楚,就別想給我活著走出家門!」林綺薇火大了,非得搞清楚這臭小子在搞什麼鬼不可。
「還不是妳不許我喊妳媽,只讓我喊妳林女士惹來的禍!」他早打算把錯都推到他媽身上。
「她……她……她她她……她真的是你媽?」一旁,方若雪傻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慈母虐兒記」,但……怎麼會?他不是牛郎嗎?
林綺薇放棄了虐待兒子的耳朵,優雅地拍了拍手,坐回自己剛剛坐的地方,抬起雪白的皓腕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上下打量了方若雪幾眼,傲慢地開口。「沒錯,他是我生的,是我兒子!」
「那……」方若雪呆呆地看看她,再呆呆地看看身旁男人,「所以,你不是牛郎?」
牛郎?聽到這兩個字,林綺薇微挑了下修剪得尖細的眉頭。
關希辰絲毫也沒有感覺到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瀟灑地點了點頭,「沒錯,我不是牛郎。」他想雖然她會有些震驚,但會比較喜歡他現在的身分的。
再說,兩人都結婚了,多的是時間可以解釋。
「這麼說……」呆呆的清澈眼神漸漸添了一絲陰霾,「你也沒有被金主拋棄而無家可歸?」
「無家可歸是真的,但是我自己離家出走,跟妳解釋一下,關於這個呢,要提到……」他寵愛地捏了捏她柔軟滑嫩的臉頰。
她卻打斷他的話,「所以,你騙我?」
他輕啄一下眼前小女人可愛的鼻尖,「我就跟妳說我可以解釋……」
「那……你這些天說出去找工作,也是假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露著茫然。
「我是去公司處理事情。」
「所以你還是騙我!」無瑕瞳眸中閃爍著一小簇不易讓人察覺的火苗,方若雪緩緩地離開他的懷抱,站起來。
「若雪,妳不要一直說騙,其實……」
啪!
清脆的巴掌聲讓人意外地在空氣中迴盪,林綺薇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剛剛發生的一幕。
她打了關希辰一個耳光,她打了她這個不肖子一個耳光耶!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出現?要知道,她這個兒子雖然一向喜歡嘻嘻哈哈的,但就算是她林綺薇,最多也只敢揪揪他耳朵而已。
因為她深深了解自己的兒子,很清楚在那副嘻嘻哈哈的表相下暗藏的,是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
而眼前這個據說已經成了她兒媳婦的小女人,居然敢賞他一記清脆響亮的超級大鍋貼,這……這實在是太讓人跌破眼鏡了!
「關希辰,我要跟你離婚!」方若雪對被她一巴掌打傻了的男人撂下這句狠話之後,便飛也似地向外跑去。
臭男人,居然敢騙她!居然利用她的同情心!居然耍她耍成這樣,嗚……她一定要跟他離婚,無論她有多喜歡他也要和他離婚,她不要嫁給一個大騙子……
「若……若雪!」望著那道消失在大門口的纖細身影,關希辰猛地回過身,急忙從沙發上跳起來追出去。
開什麼玩笑,這個女人居然敢打他耳光,他都三十歲了,還是第一次挨耳光呢。
臉頰上被打的地方還真是有夠痛,他都沒發現她打人耳光還挺有一套的。
偏偏,他現在最最在意的似乎不是被賞巴掌的事,她剛剛是不是說了……要離婚
不,不准離婚!
望著兒子追出去的身影,林綺薇露出陰惻惻的笑。哼哼哼哼,這個兒媳婦她喜歡,不論這丫頭是什麼身分背景,她都認定她是她兒媳婦了!
這下子她可知道兒子的罩門究竟是什麼了,慢條斯理地從茶几上拿起兒子剛剛甩給她的結婚證書翻看,呵呵,她得把這個收好了。
第九章
「若雪!」終於追上人的關希辰一把抓住方若雪。
「你這個大騙子,你放開我!」方若雪也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力氣,一下子就把他的手甩開,然後啪地一聲,關希辰居然又被她甩了一個大耳光。
但這還沒完,緊接著她又是一個俐落的抬腿,鞋底毫不留情地招呼上他的小腿脛骨,只聽見他一聲慘叫後,便抱著腿表演起原地跳躍的姿勢。
「哼!」最後她給了他一個白眼,轉身繼續跑。她最討厭騙子了!
「方若雪,妳給我站住!」連連被呼巴掌又被踹,關希辰也不開心了。有沒有搞錯,打一次就當她在表現「打是情,罵是愛」的真諦,但一連打兩次……為什麼他要被她的情搞得那麼痛啊
可是方若雪對他的大嗓門聽而不聞,反而越跑越快。
啐了一口,關希辰只能先彎腰揉了揉自己差點被踢斷的小腿。
他搞不懂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不禁風了,明明躲開她那兩巴掌跟這一腳應該容易得跟吃飯一樣,怎麼就是沒躲開呢?
難不成這就是愛情能讓人變成呆子的鐵證嗎?呿!他很不想朝這個方向想,但除此之外好像又沒別的解釋可以說得通。
心念一轉,跛著腳,他跳上自己那輛紅得很囂張的跑車。
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而以她的死腦筋,一定做不出來先叫小黃,回到咖啡廳再給人家錢的事,他可捨不得讓她那兩隻白玉似的小腳受這麼多苦。
將時速能飆到兩百八十公里的跑車以每小時三公里的羞恥速度跟在新上任的老婆身邊,他低聲下氣的哀求。
「若雪,上車吧,我送妳回家。」
方若雪只是給他一個生氣的白眼,便又把視線轉向前方,雄糾糾氣昂昂地大步向前走,只是……這條路怎麼這麼長啊?
「若雪,我真的不是故意騙妳的。」
一開始的好玩動機,早就被之後的在乎取代,而他也理所當然的以為,愛了以後,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什麼身分職業的,全都是比芝麻還小的小事。
可是現在,他終於知道,一切真的都只是「他以為」。
方若雪又一個白眼丟過來,仍是沒說話。
「其實我真的沒打算要瞞妳,是因為妳自己直接判斷我是牛郎,那時候我們又沒有說很熟,所以—」他故做可憐地把罪過全往她身上推。
正在疾走的腳步一頓,但只是微微一頓而已,便又開始大步前行。
「但是後來你也沒解釋,明知道我誤會卻不解釋,就是故意騙我,而且你那天三更半夜把我吵起來,霸佔我房子的時候,也跟我說你是被人拋棄的牛郎啊!」
方若雪突然間就像開了竅一樣變得聰明伶俐起來,把所有的前因後果都串聯得完美無缺,更加認定他是個大騙子。
聞言,理不直氣不壯的關希辰乾脆把車子開到她前面,打橫停住,跳下車後霸氣十足地張手攔住她。
方若雪被迫停下腳步,但仍然氣嘟嘟地嘟著嘴巴。
「反正現在我不是牛郎,妳也不用再擔心我找不到工作,難道這樣還不好嗎?」因為理虧,所以只好開始耍賴。
「但是你不跟我解釋就是你不對!」
虧她還認真的考慮婦唱夫隨的計畫,替他找了最後的出路,為愛人著想原本該是件貼心溫暖的事,可是他的故意欺騙,卻讓一頭熱的她頓時間成了個可笑的傻子!
「那時候誰想得到之後我會愛上妳啊?本來只是覺得妳很好玩而—」話說出口,他差點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聽到他這麼說,方若雪晶瑩剔透的淚珠果然迅速滑下臉龐,顫抖著雙唇,伸手指向他,泣訴道:「你……原來你只是想看我笑話……」
被她的眼淚嚇得手足無措,關希辰急忙把她抱進懷裡,「乖,妳聽我解釋,那只是我一開始的想法,後來我就愛上妳了,現在還娶了妳,妳就別生氣了好嗎?」
如果知道未來的今天,他的一時興起會換來她的淚水,第一次見面時他一定會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直接走到她面前把自己的一切背景都說給她聽的。
「嗚……你放開我……我要和你離婚!我不要嫁給一個只把我當笑話看的大騙子……」他的解釋並沒有讓她好過一些,方若雪在他懷裡大喊大叫地掙扎,但是他的力氣太大,她怎麼也掙脫不了。
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士轎車突然停到兩人身邊,車門打開,就見方逸成從裡面走出來,看見眼前這一幕,他立刻大吼,「關希辰,你把我的若雪怎麼了?她為什麼會哭?」
剛才這小子把他們家若雪拉走,他也沒當一回事,以為這小子只是不想讓他們爺孫倆相處,怕他跟她相認,所以離開咖啡廳以後,他並未去尋找孫女,而是去了醫院進行例行檢查,但在回家的路上,司機才說前面有兩個人看起來很像關希辰和若雪。
他仔細一看,果然是他們,急忙讓司機把車停下,沒想到下車以後看到的就是孫女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用腳趾甲想也知道他家若雪一定是被這混小子欺負了,於是他急忙命令從車上跟下來的兩個保鏢說:「你們快點把他們分開!」
等不到老婆原諒的關希辰原本就已經夠嘔了,現在一看方逸成又出現,忍不住頭更痛,但是就算再頭疼,他也不想把他老婆交出去。
他急忙把心愛的小女人拉到身後,接著手腳俐落地一拳一腳打發掉那兩個保鏢。
迅速結束戰鬥,他怒視著方逸成,「你的若雪?告訴你,若雪現在是我的,她已經是我老婆了!」
「老爺爺……」心情亂成一團的方若雪見到方逸成,好像見到了救星一樣,現在她只想從這一團被欺騙的難受感覺中脫身,於是想也不想的直衝向他,關希辰一個沒留神,沒能抓住她,讓她一頭撞進方逸成懷裡,抱著他大聲哭訴。
「嗚……老爺爺,關希辰是個大騙子,嗚……他騙我他是牛郎,其實他是有錢人,還騙我跟他結婚,嗚……我要跟他離婚……」她語無倫次的泣訴著。
「離婚?妳想都別想!」心一緊,他一個箭步上前,馬上把想逃開他的女人抓進懷裡。
在他好不容易決定定下來,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上了癮,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給得起婚姻這樣神聖的承諾時,怎麼可以讓好不容易找到的她離開?
如果只因為這種在他看來實在很無謂的事就離婚,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方逸成挑眉,蒼老卻銳利的眼神看向他,「關希辰,如果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會找你父母談。」
這個年輕人太過分了!在明知道他家若雪還有長輩在的時候,居然就這樣隨便娶了他的寶貝孫女,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
「你找誰都沒用,你以為你是誰呀?管得著我和若雪的事嗎?」他不屑的冷笑。
「我是若雪的親爺爺,自然管得著你們的事。」重重敲了一下枴杖,方逸成踩著蹣跚的步伐緩緩逼近他。「若雪,過來,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妳!」
聞言,另外兩人同時愣住。
關希辰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承認他是她爺爺,整個人呆掉,手也不自覺的鬆開。
感覺到環抱住自己的大手一鬆,方若雪趁機從關希辰懷裡掙脫,跑到方逸成身邊扶住他,眼淚也不再流了,只是用那雙紅通通的兔子眼看著這個咖啡廳常客,「老爺爺,你在說什麼啊?」
「乖,跟爺爺回家,爺爺會告訴妳一切。」
回過神的關希辰冷笑一聲。好吧,既然他不仁,就別怪他不義。
優雅地雙手環胸,他笑得很冷。「若雪,還是我來告訴妳吧。他的確是妳爺爺,但是當年妳爸爸因為執意要娶妳媽媽,就被他趕出家門,並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了,所以就算在血緣上他是妳爺爺,但實際上卻早就和妳沒有任何關係。」
方若雪聽了,只覺得一陣茫然,她先看看關希辰,再看向老人,最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老爺爺,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瞇了下眼睛,方逸成蒼老的臉孔緊繃,讓人看不出來情緒,他微微點了下頭,「他說的沒錯。」
「你……你真的是我爺爺?」
「……是。」
「那這兩年來……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你孫女?」
方逸成默默地又點了下頭,「我知道。」
兩行淚再度不受控制的從方若雪的眼中流了出來,而這一流,便一發不可收拾。
「若雪,別哭了。」一看見情人的眼淚,關希辰什麼看死老頭好戲的心情都沒了,立即閃到她跟前,將她擁入懷中輕哄。
這老頭真的很惹人厭,因為遺產問題差點沒把他的若雪害慘,現在又害她哭,每次出場一點好事都沒有,真不知道是出現幹麼的!
見他摟著孫女的親密樣,方逸成恨不得用枴杖把這個臭小子打死。他小心翼翼地跟這丫頭相處了兩年都沒敢說出身分,這下可好,被他一激就破功,看吧,把他寶貝孫女惹哭了,這下看他怎麼收場!
「嗚……你們都騙我,嗚……」不知道兩個男人都在心裡幹譙對方的方若雪,哭著指控兩人。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騙妳!」看她哭到一口氣上不來,關希辰馬上認錯,什麼大男人的自尊心,他不要了行不行。
可是置若罔聞的方若雪只是一邊哭,一邊朝他伸出手,「手機借我用一下,嗚嗚……」
嗄儘管疑惑,關希辰還是遞出自己的手機。這女人可真是讓人摸不透,哭得好好的,怎麼又想到要手機了?
方若雪抽抽噎噎地撥了一組號碼,接通以後,哭得更大聲了。
「嗚……小弟,他們騙我,他們全都騙我,嗚……他不是牛郎,他也不是可憐的老爺爺,嗚……他們都騙我……嗚……我要離婚……啊?你說什麼?」眼淚倏地止住,「你已經回來了?馬上就到家?噢,好。」
轉向方逸成,她睜著淚眼問:「老爺爺,你有沒有手帕還是衛生紙?」
「呃?有。」方逸成連忙把折得方整的手帕遞上。
「謝謝。」接過以後,方若雪用力的擤了一下鼻涕,再塞回自稱是她爺爺的老人手裡,然後又轉向關希辰,突然露出一個讓在場兩名男性都一陣惡寒的燦爛微笑,並且把手機遞給他。
「我弟弟說要跟你說話。」
「就等你來」咖啡廳門口掛著今日休息的牌子。
咖啡廳中,面對面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方逸成和關希辰坐在一起,方若雪和方之寒坐在一起,方之寒腳邊還有一個行李箱。
沉默的空間裡,只有方若雪喋喋不休地說著,從關希辰冒充牛郎開始,到常客老爺爺突然變成親爺爺,一直講一直講……
好不容易聽完姊姊的說詞後,方之寒只是點了點頭,抽了幾張面紙,拭去姊姊臉上未乾的淚痕,波瀾不興的眼淡淡掃了一下對面的兩人。
接著,他彎腰打開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包裝典雅精美的禮盒,放到姊姊面前。
「這是我從法國幫妳買回來的保養品,妳去做個全套保養,敷好面膜再出來。」
「噢。」弟弟一回來,方若雪便習慣性的回復到只要被照顧的小貓狀態,只是聽話的點點頭,便站起來走向洗手間。
雖然她已經沒那麼氣了,但還是暫時不想見到騙她的人,特別是那個人還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
待姊姊離開後,方之寒慵懶的視線從方逸成身上移到關希辰身上,伸手端過桌上的白開水一飲而盡,才開口。「關希辰,記得我離開前,你好像保證過不會有什麼事?」
「我們是沒有……太大的事。」一見小舅子挑眉,他就算真的不認為有事,也得退一步說有,姻親嘛,沒關係,愛屋及烏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方之寒不置可否的又看向對面的老人,「你不是答應過我,絕對不會把你的身分告訴若雪?」
「不是我說的,是他……害我說的。」方逸成對這個孫子實在是又愛又怕,想把責任推卸掉,卻又不由自主的說出實話。
「是嗎?」方之寒斯文的臉上仍是沒什麼表情,只是平靜的看向關希辰。「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愛我姊姊嗎?」
「愛!」他答得沒有絲毫猶豫,重重點頭。
小笨蛋的全部都很對他的味,讓他著迷得心甘情願,壓根不想放手,這樣濃烈又執著的情感,不是愛還會有別的嗎?
「既然愛她,又怎麼會做出這種倉卒結婚的事呢?」他漫不經心的問。
「我只是和她先公證而已,目的就是不想讓若雪為了方家的事受傷害,我想以她男人的身分來保護她。至於婚禮,之後馬上就會舉行,無論你想要我給若雪一個多麼隆重的婚禮都可以提出來,我完全照辦。」
雖然自己的女人要和別的男人談條件才能找回來,但因為他是若雪的弟弟,也保護了若雪這麼久,所以他願意委屈一次,可是以後,保護她的責任他不會再讓給別人。
「既然這樣,找一天去和我爺爺提親吧,聘金低於兩棟別墅和三千萬存款的話就別來了,直接準備離婚協議書就好。」
從他眼中看見不可錯認的深情,方之寒很爽快的發話。
「之寒,你、你願意認我了」一旁,方逸成激動地紅了眼眶。
「是姊姊認你,我不會認你。」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之所以會這麼乾脆的答應讓姊姊和方逸成相認,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姊姊已經知道方逸成是他們的爺爺,就算他阻攔,她也一定會認他,畢竟這兩年來他們早就建立起很深的感情。
其次,關希辰這個傢伙家大業大,以前還是風流成性的風流鬼,他必須要替姊姊找一個強而有力的後台,讓關家人不敢小看才行。
雖然遭到孫子潑了一桶冷水,但方逸成一點氣都沒有,而是聽話地乖乖閉上嘴巴。歲月變遷,他早就不是那個剛愎自用的固執老頭了。
關希辰擔心地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那若雪……」
「你放心,三個月以後,我會讓你見到新娘的。」
「三個月?你開什麼玩笑」他現在一秒鐘都離不開小笨蛋啊!
「如果三個月內你有任何拈花惹草的緋聞,婚禮就自動作廢。」如果他能忍住三個月不近女色,他才會心甘情願喚他一聲姊夫。
「但是……」以他老媽的速度,大概現在就已經在找飯店和婚禮顧問公司了吧?
「沒有但是。把你的電話號碼留下就可以走了,有事我會和你聯絡。」決定一下,方之寒便開始趕人。
瞇起眼,關希辰像隻即將發怒的雄獅,可正要拍桌,又像想到什麼一樣忍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放下後便站了起來。
好吧,他走。
只是方之寒恐怕忘了他是做什麼的,半夜三更爬個窗開個門之類的小事根本就難不倒他這個保全界的天才,現在不翻桌是因為不想讓若雪擔心,況且和這個明顯看起來也屬小狐狸等級的男人硬碰硬絕不會有好事,那就等這個臭小子睡著他再去見若雪,既不會傷和氣,也不會「傷身體」。
「那我呢?我該做什麼?」方逸成熱切地想摻一腳。
「你也回家,等關家人去找你提親,不然還能幹什麼?」方之寒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那公司呢?你要不要順便也接下來?」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老臉會貼上冷屁股,方逸成還在想著讓天才孫子接家業的事。
「不要!你快走吧,我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累得半死,要回去休息了。」他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方逸成費勁地站起來,拄著枴杖蹣跚離去。今天能從孫子嘴裡聽到一句爺爺,他已經很開心了。
這小子外冷內熱,和二兒子一模一樣的個性,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會承認自己的。
「弟,我洗好臉了!」
兩人離開後不久,方若雪才從洗手間裡出來,驚訝地發現桌子前只剩下一個人,不禁一愣。「咦?他們都走了?」
「姊,過來坐下。」方之寒朝她招招手。
「喔。」
「我問妳,在妳發現關希辰騙妳之前,妳到底喜不喜歡他?」方氏姊弟特有的對話法即將展開。
扭著手指,方若雪臉一紅,害羞的低下頭。「喜、喜歡。」
「那現在呢?」
「不、不討厭。」
「所以還是想嫁給他?」
方若雪突然憐憫的看向他。「厚,弟,我剛不是說了嗎,我早就嫁給他了,真是的,想不到你比我還健忘!」
沒好氣的看著耍寶的姊姊,方之寒敲了她的頭一下。「不要嘻皮笑臉!」
「噢,好啦!痛死我了!」明明就少年痴呆了還不准人家說……
「妳想離婚嗎?」
跟她說話要用轉彎式套話法,否則他不會聽見自己想聽的答案。
「當然不想啊!我才新婚還不到一天耶!這樣說出去多……」
方之寒馬上打斷她的碎碎唸。「那就等著三個月後出席結婚典禮吧。」
咦?怎麼弟弟那麼快就跳到這個結論了?「才不要,他騙我耶!」
「那妳想怎樣?」
「我、我……我也不知道。」對啊,關希辰騙了她,她不開心,那現在想怎麼樣?
「被騙了以後,都會想報復的吧?」他很能理解的點點頭。
噢,對,報復,她怎麼沒想到呢?還是弟弟厲害!「對對,報復他好了。」
「報復通常都是要帶給對方永久性的傷害才值得,所以妳覺得要挑斷他手腳筋好,還是以後妳直接去幫他掃墓好?」方之寒說得像是在問她哪種顏色的衣服比較好一樣自然。
聽見這話,方若雪大大的嚇了一跳,馬上慌張起來。「不要不要,我不要報復了。」
「不要報復,也不要離婚,那不然勒?罰他一輩子忍受妳的少根筋好不好?」
「方之寒,我跟你說我已經變聰明了,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這句話明明就是在罵我,哪裡是懲罰他」瞇起眼,她氣呼呼的瞪了弟弟一眼。
「聰明?聰明會隨便把人家當成牛郎?」
聞言,方若雪不禁語塞,頭又低了下去,這次是因為羞愧。「……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好,關希辰剛才也說了他不是故意要騙妳,對妳把他誤認成牛郎也不在意,人家對妳那麼好,妳還這樣拿喬,這樣對嗎?」
所以其實是她做錯了嗎?好像怪怪的,可是又好像滿有道理耶……「那……好嘛,我跟他道歉好了。」
「光道歉就沒事了嗎?」好累,他總算差不多可以去休息了。
「那你還想要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乖乖等著當他的新娘子啊,以後不要有事沒事就哭得像孟姜女一樣,要知道,沒人能抵擋得住妳的眼淚。」打了個哈欠,方之寒準備功成身退。
「好嘛……」方若雪猶豫了一下,又問了,「那個……那個老爺爺……真的是我們的親爺爺嗎?」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是。」
「那……那他為什麼都不認我?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是,是因為他很愧疚,覺得對不起爸爸媽媽和我們,所以才不敢認妳。」
「是這樣的嗎?」
「當然,難道妳懷疑我的話?」眉一挑,他又笑得很和藹可親了。
啊,忘記弟弟最討厭人家質疑他的話了!方若雪頭立即搖得如波浪鼓一般。「不不不,我只是很想老爺爺,不,是爺爺。爺爺說他自己一個人住,都沒人陪他,好可憐喔……」
「所以妳回家以後,收拾行李搬到爺爺那裡去住吧。」捶了捶肩膀,他賊賊的勾起唇,趴到桌上閉目養神去。
關希辰實在想得太美了,同為男人,他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忍耐為的是哪樁呢?
「唔—」
是什麼在騷擾她的臉和嘴?這濕濕熱熱又軟軟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睡覺睡到一半,方若雪驀地睜開雙眼,看見的就是一張放大無數倍的俊美臉孔。
「喝—」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希辰,怎麼是你?」
半夜三更,偷摸進嬌妻臥室的關希辰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噓,別說話!」
方若雪卻拉下他的大掌,放低了音量,「可是我有好多話想要和你講。」
挑起眉,他俯下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妳想和我說什麼?」
「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是我先誤會你是牛郎的,還不講理地生氣,我好壞……」既然弟弟都那麼說了,那就應該是沒錯,至於自己覺得奇怪的地方就算了,反正她也不習慣去思考太艱深的問題。
這個小笨蛋又被騙了,否則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子?算了,無論那個讓她改變想法的人是誰,他都在心裡先謝了。
「我也有錯,所以就算扯平了,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騙妳。」
「好,我也是。」方若雪信誓旦旦的就要舉手發誓,卻被關希辰制止。
「妳忘了,達成協議是要蓋章,不是發誓。」他壞壞的笑開。
聞言,方若雪羞紅了臉,推了推他,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一樣指著他笑。「規定不是換了嗎?現在不用有協議也可以蓋章了啦!所以說你跟弟一樣,都是少年痴呆症的代表嘛,還自以為比我聰明……」
話說到一半,背脊突然一涼的她倏地僵住,因為眼前的男人眼睛太過晶亮,表情太過邪惡……不,是淫穢!讓她非常睿智的住了口。
「真的耶,我真的是太健忘了,多虧妳提醒,廢話不多說,我們就來好好的蓋一下章吧。」他實在還滿喜歡她變聰明的,尤其是在蓋章這件事情上。
分開才兩三天的時間,他對她的相思就已經氾濫成災,想盡辦法才摸進了保全嚴密的方家大宅。
為此,他不得不佩服方之寒,為了阻止他和若雪見面,居然先把她送進了方家老爺子的領地。
「希辰,其實現在已經這麼晚了,蓋章的事也不用急於一時……」
她邊說邊退,他也邊笑邊前進,直到她背靠上牆,無路可退了,方若雪才抬腳抵在他胸前,死命踩著,硬是不讓夜半闖入的大色狼再靠近一步。
如果因為這一步之遙就放棄在她身上蓋滿章的權力,他關希辰就太沒種了。
眉一挑,他笑得更邪,大手輕抓住胸前那隻小巧可愛的纖纖玉足。「可是妳這個樣子,我很難不把它想成是種邀請,而且這個姿勢是代表妳今天想當女王吧?很好,我向來喜歡多變化的挑戰。」
吻像羽毛一樣,沿著方若雪的足踝一路往上,所到之處,都繾綣纏綿得像在她身上放了把小火,曖昧勾引的氛圍因為這些零星小火越擴越大,也讓方若雪推拒的手越來越無力。
關希辰的吻並沒有因為她的軟化而躁進,仍是輕慢的徐徐前進,吻到哪裡,哪裡的衣物就會順手被他扯去,就這樣,他的吻一路爬升過她的肚臍、胸前、唇,然後到她的耳邊。
撫著她柔軟的髮絲,他啞聲問:「有沒有想我?」
「想……」被挑逗得渾身酥軟的方若雪只能順著他的話回答。
「有多想?」
「好想好想……」
「那……愛不愛我?」黑夜中,兩顆晶亮深邃的眸子帶著無限深情,望進她的眼內。
「我……」著迷地望著他的雙眸,方若雪一時間忘了要回答。
「說,妳愛不愛我?」得不到想聽的答案,關希辰不甚滿意的咬了下她的耳垂,大手更不安分的開始在她身上作亂,非得逼出他要的結果。
「嗯……」感官的刺激讓方若雪輕顫了一下,腦袋因他的熱情愛撫更加成了一團漿糊,渴望他的心使她更貼向他,意亂情迷的呢喃出聲,「愛,我愛你……」
「我也愛妳,我的寶貝。」關希辰的聲音消失在她唇邊,沒幾秒,衣服也從他身上消失。
蓋了章,就是一輩子的事,而他非常期待他與她的一輩子,相信已經軟成一攤泥的「女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