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一夜干:分手分一半,其實我還愛你……
就是因為了解她剛烈自我的個性,再加上幼時父母離異,
導致她完全不相信愛情,更不信任婚姻,
所以他就算喜歡她,也不敢隨意表白,只能在一旁默默守護,
如今兩人醉後出了「意外」,他再不有所表示就太不男人了,
怎知她居然要求他船過水無痕,還硬要撮合他和她表妹?!
幸好他夠聰明,來個順水推舟趁機逼出她的真心,
終於兩人順利交往,新的挑戰卻接踵而來──她懷孕了!
初為人父的他當然欣喜若狂,心想能夠一次抱得妻兒歸,
無奈準媽媽並未「婚」頭,甚至嚴正警告他不准說出去,
不過他有信心,只要他表現出與她相守一生的決心,
相信她這顆頑石終有一天會被感動,點頭答應嫁給他,
哪曉得前女友竟然選在這關鍵時刻來插花,
害得他的親親準老婆「帶球跟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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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睜眼……閉眼……再睜眼……再閉眼,哪怕自己這一會什麼都看不見,只有腦中那強烈的劇痛還有宿醉之後的噁心、不適感覺,楚葳還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想逃避或是當做沒有發生……不可能!
她和顧之謙上床了!
他們倆真的發生關係了!
顧之謙早就醒來,側躺著身體,一手撐著太陽穴,已安靜的注視著她好一會,她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清麗卻又帶了點執拗的五官與表情,披散的長髮,楚葳可算是「冰山美人」的典型,漂亮有餘,可是眸中卻有一種難以親近的距離感,他知道是和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眼睛瞥到她手腕處那道淡淡的割痕,當時他的反應是拿毛巾按住傷口並且大聲向父母尋求支援,只有十四歲的他,怕的成分並不多,反倒有點訝異於她敢割腕的勇氣,當時……她才十二歲啊!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人是活在現在的,這一會顧之謙的嘴角帶笑,夾雜著滿足與征服感,且愛慕已久的心,此刻被幸福填得飽飽的,十幾年了……正確來說是十三年,他喜歡了這個女人十三年,今天這一刻總算有了進展。
他們一起跨越了很大的一步。
「頭痛嗎?」知道她已經醒了,他體貼又非常了解的問,他知道她喝了多少酒,因為她生日,這個結果是可以預期的。
她無法裝睡或是裝死,這和她的個性不符,而且是能裝到什麼時候,所以……她睜開了眼睛,哪怕……她得面對他那雙睿智、精明又好像可以洞悉人心的眼睛,這個帥傢伙不是只有一張英俊、迷人的臉孔,他還有自信的態度與領袖的氣息,他是那種可以主導一切,而不是被一路牽著走的男人。
「還好。」就算撐,她也要撐住,這是她「自食惡果」,明明他有勸她別喝那麼多。
「不需要一顆止痛藥?」這裡是他家,他可以提供她任何所需。
「還不需要。」她知道自己是在逞強,她明明就需要一顆……不!或許要兩顆,但是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頭有這麼痛。
「那……」即使兩人的身上都蓋了被子,但是被子底下他們是赤裸的,他的眼神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不知該怎麼啟齒,他當然知道這是她的第一次,從她十二歲起,他就清楚她的所有動向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對她的了解搞不好比對自己還深刻,他能問嗎?他很想知道她現在覺得如何。
「怎樣?」見他欲言又止的,楚葳接了腔,這個男人……她好像認識了一輩子這麼久,怎麼,也有他說不出口的話嗎?
「妳還可以吧?」他一句簡單的問話。
「還可以吧?」
他又再問了一次,「還可以吧?」
當然不可以吧!她這一會不只頭痛,還有宿醉之後的作嘔感,而且、而且她的雙腿之間那隱約的痠澀、刺痛、不舒服,在在提醒她和他做了什麼「好事」,以前看到「酒後失身」那樣的字眼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她終於有「感同身受」的同理心。
她把第一次給了顧之謙……
天啊!她真的這麼做了!
「我想……」這裡畢竟是他家、他的地盤,她得「尊重」一下他。「我想洗個澡。」
「好。」他馬上說道:「洗個澡會舒服一點,那我們……」
「我們?!」楚葳把被子拉得更高,好像這樣可以多給自己一些保護。「我是說『我』!」
顧之謙本想回她幾句俏皮、幽默的話,但是一想到她的個性……她那有點冷冷的、自我的回應方式,他的姿勢變了,半坐正身體,做出一個「她高興就好」的手勢。
「你可以先出去嗎?」這裡畢竟是他的房間。
「可以。」他掀開被子。
她馬上又閉起眼睛,明明什麼都看過、摸過、吻過也……做過了,但是這一會她還是覺得很害羞、很不自然,喝醉時和清醒時的感覺絕對不一樣,現在的她,很想整個人埋進棉被裡。
套上浴袍、綁好帶子之後,顧之謙才出聲,他真的可以理解她的反應。
「我去別的房間洗。」他的聲音平靜。「順便打點新鮮果汁,妳會餓嗎?」
她搖頭,眼睛還是緊閉著。
「我已經穿上浴袍了。」怕她不知道,他有點刻意的說:「我身上還有妳沒看過的地方嗎?」
楚葳猛地睜開了眼睛,眸中有一絲憤怒的火焰。
「是發生了。」他一句話就逼得她面對事實。
「你不該讓它發生的。」她第一次正視這個「結果」。「你明明沒有那麼醉!」
「小葳。」這時顧之謙叫了她的小名,比起連名帶姓的楚葳,「小葳」蘊含了很多的感情、疼惜和愛意,這是一個男人對所愛的女人所能喚出充滿了寵溺與保護的名字。「我愛妳!」
青天霹靂……不!青天霹靂應該是在說碰到不太好的事反應不過來,然而他剛剛說的是「他愛她」,似乎是句告白的話,他真的這麼說了?
楚葳呆若木雞。
「等妳洗好澡我們再談。」他給了她一些時間消化。
「你愛我……」她下意識重複。
「很久、很久了。」他終於可以說出來。
「你愛我……」她仍舊無法置信。
「接受這個事實吧!」他給她一個自信的笑。
因為是三十歲的生日,加入了「輕熟女」、「剩女」的行列,所以楚葳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尤其現在網路上還流行一些什麼「初老的症狀」,讓她很不服氣,因為她都還沒有,所以她更加豪邁的喝了,就算顧之謙勸她少喝兩杯,她也當做是耳邊風。
在這家日式居酒屋裡,他們點了清酒和一些燒烤物,她不是一個愛熱鬧或是喧嘩型的人,而且是過三十歲的生日,又不是二十歲,「孤家寡人」的,實在沒什麼好慶祝的,當然她知道顧之謙絕不會忘記她的生日,因為每年他都會幫她過生日。
「節制一點!」他勸著她。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一副「她最大」的表情,漂亮臉蛋因為多喝了點酒而微微泛紅。壽星想要喝多少就喝多少!
「喝醉的感覺可不舒服哦!」他事先提醒,免得她事後怪他。
「我哪一次醉過了!」她頂撞回去。
「只是叫妳少喝一點。」他像個大哥哥般溫和、謙讓。「酒並不是好東西。」
「我又不是天天喝!」她也是有分寸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只有一天是我的生日,如果這一天還不能放縱一下,那不是很悲哀?更何況我已經從二字頭跳到三字頭了,三耶……」她一副有種年華老去的感慨。「我再也不能說自己二十幾歲了!」
「妳看起來還是像二十歲時的模樣。」他端詳著她,眼中有很多情緒,只是他無法把這些情緒化作言語表達出來。
「真的?」楚葳大樂,馬上又乾了一小杯清酒。「像二十歲的模樣……」
「對,二十歲。」他肯定的。
「沒有差別?」她有一點小小懷疑。
「歲月沒有在妳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很嚴肅的說,「妳看起來不像三十歲。」
任何女人……真的,任何女人都會因為這樣的話而心花怒放,楚葳也是,她眨著晶亮的眼睛,然後好像今天才認識這個男人一般直勾勾的瞧著他,這個從她十二歲就走進她生命中的男人,她對他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已經認識他一輩子,卻又不是那麼的了解。
她只知道,不管開心或難過、恐懼或無助,他總是會在她的身邊。
「顧之謙,你真的很懂怎麼『安慰』女人!」她給他一個「讚」。
「我說的是事實。」他的眼神坦率。
「你這麼會說話,為什麼都沒有看到你再交女朋友?」她很清楚他的感情狀況。「你大一那年的失戀,真的給了你這麼深的創傷?」
大一那年的失戀是創傷,但也是他重新面對感情、真正了解自己的開始,也是在那一年,他對楚葳動了心,開始用不是對「妹妹」的眼光去看她,漸漸喜歡上她,只是他沒有讓她知道。
不敢讓她知道的原因是怕……一旦她知道他對她不是那種兄妹式的感情,她會跑得更快、逃得更遠。
在她十二歲那年,她的父母離婚,那年暑假,因為她媽媽要上班,便讓女兒寄住在姊妹淘家,好有個照顧。
初次來到顧家的楚葳是沉默的、冷冷的、難以接近的,父母離婚的事想必給了她很大的打擊,於是在某天晚上,她拿了美工刀劃手腕,想要看看能否讓父母因此復合。
是顧之謙發現做蠢事的她,是他「救」了她,也因為那件事,他從此以後便更加守護她、注意她,好像是她的守護神……
她一直記得。
然後是她高二升高三那年的暑假,她看到了因女友劈腿而失戀的他,鎮日頹喪、痛苦,活在無法釋懷的情境中,無法理解喜歡的女孩為什麼搞背叛,他一直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小他兩歲的她終於看不下去,終於狠狠罵了他一頓,並且用英文吼了一句,要他「Take It Like Man」,像個男人!失去一段感情或是一個不忠心的女友,又不是世界末日,人生還是一樣要繼續,每個人都一樣。
她罵醒了他,從此,顧之謙看她的眼光不同了——
他發現她不再是那個憤世嫉俗的小妹妹,她長大了、她懂事了、她了解世事了!
顧之謙完全走出了情傷,他忘了那個背叛他的女孩,因為他發現有個女孩長駐在他的心底深處,而且一直都在。
所以他沒有再交過任何女友,他一直在等楚葳長大,但是她因為父母離婚,而且一年之後又各自再婚的影響,擺明了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她不交男朋友、不談戀愛,她就是一個人……
獨立自主。
獨來獨往。
我行我素。
她的世界好像永遠都不需要另一個人的加入,她早早就讓身邊所有人都知道,所以顧之謙不敢告白,因為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如果珍貴的唯一一次機會喪失了,只怕他再也無法開口說第二次,所以他只能放在心上。
現在她居然又提到了他大學時的「創傷」,那是二十世紀末的陳年舊事了吧,她的腦筋難道就不會轉到現在,看看一直在她身邊的他嗎?
「妳不提,我都忘了有這一回事。」他說得雲淡風輕,完全無所謂。
「是你一直沒有再交女朋友啊!」
「我不交女朋友的原因有很多可能,妳就只會想到那件事嗎?」他有點在試探的。「妳不會想想別的嗎?」
「別的什麼?」她酒喝得多,燒烤吃得少,她的胃容量不大,一向不是很會吃的人。
他不說了,如果她自己想不透,那麼暗示再多也是白費。
楚葳也沒有追問,繼續輕啜著酒,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本來以為父母會打通電話來關心一下,就算從他們離婚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幫她過過生日,可好歹他們還是生下她的爸爸、媽媽,三十歲……從少女邁向輕熟女,人生很多事情從三十歲開始,是個關鍵時期,這麼重要的日子,難道他們一點都不在乎、不關心嗎?
這真的令她很受傷。
他立刻就感受到她突如其來的落寞,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聲嘆息、每一個反應,他都可以很敏感的察覺到。
「怎麼了?」他隨即問。
「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她自嘲的表示。
「妳有期待嗎?」他知道她是在說什麼,他完全清楚她心裡正在想的。
「三十歲生日,一個大日子,我以為……」她當然有期待,再怎麼說,他們還是她的父母,哪怕他們都各自有家庭了,但她總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這難道沒有特別的意義嗎?
「今天還沒有過完,或許……」顧之謙要她懷抱希望,只要是午夜十二點之前,都還算是她的生日。
「你又在安慰我了。」她表情嘲弄。
「不然我該怎麼說?」他問她。
「你該說……」她的表情感傷,眉宇之間是濃到化不開的哀愁,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過生日的人。「或許他們已經忘了有我這個女兒。」
「妳幹麼這麼折磨自己?」他輕斥。
「這是事實!」她冷硬一句。
「這才不是事實!」他正色的說:「沒有人會忘了自己的小孩,有很多可能的原因導致他們沒有打電話祝妳生日快樂,但他們絕不至於忘了妳。」
楚葳不接話,可是表情黯然。
「壽星。」顧之謙馬上換了語氣。「今天是我請客,好歹妳也要給我一張笑臉,別辜負我的好意!」
「所以我可以多喝幾杯?反正你請客。」
「只要妳不要明天早上怨恨我沒有阻止妳、害妳喝那麼多就好了。」他醜話先說在前面。
「喝再多又有什麼好怕的,有你在啊!」她是那麼的信任他。「三十歲了……不好好的醉一場、不好好喝個痛快,那怎麼算過生日!」
記起來了!
楚葳記起來整個過程了。
她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一方面是因為生日,一方面是感慨父母的「無情」,當時她的身邊只有顧之謙,好像她的世界裡,只有他存在,她想要依賴他、想要牢牢抓住他,所以她不讓他走,她是整個人緊緊巴著他的……
在洗澡的過程中,她完完全全想起來了,他不得不帶她回家照顧,因為她醉了,他不得不……和她發生關係,因為她根本不肯放開他,是這樣嗎?可是他剛剛明明又說「他愛她」。
他真的愛她嗎?
穿回前一天的髒衣服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但是這也是她自找的。
在科技公司上班的顧之謙,在他工作第五年時已不必貸款就買下這層有二十五、六坪大的公寓大樓,他不只給自己的爸、媽留了房間,還為她也留了一間房,說她隨時可以來住,也可以放一些衣物在他這裡,當做是自己家,但她沒有,她太客氣了,她並不想這麼「打擾」他、「麻煩」他,所以她現在就只能穿回原先的髒衣服。
終究得面對他,所以梳洗完畢的楚葳,還是硬著頭皮來到了開放式的大廚房前,廚房和飯廳是連成一區,有一張L形的長桌,長桌後有精緻的餐椅,用餐的人可以和做飯的人一邊話家常、一邊看烹調過程。
之前她就好喜歡這種感覺,但是現在——
新鮮的柳丁汁已經榨好,顧之謙正在烤吐司,他也洗過澡了,穿著輕鬆、家居,即使如此,他仍是一個帥到可以令女性暈頭轉向的男人,那種極致男人的氣勢和味道,沒有哪個女人抵擋得了。
十三年前那個劈腿的女生,真是瞎了眼,要不然就是少了好幾根筋。
「我認為烤吐司比較適合現在的妳。」他連這個都為她想到了。
「我喝果汁就行了。」她淡定的說。
「還是吃一點吧,如果妳等一下要吃頭痛藥的話。」他的關心沒有停止。
「我不吃頭痛藥。」她好像非要和他唱反調似的。
「那……」他笑了笑。「就喝果汁吧!」
楚葳馬上拿過一個杯子,倒了一大杯的新鮮柳丁汁,然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那冰冰、涼涼、酸酸又帶點甜味的味道,令她馬上精神一振,果汁果然比酒好一些。
「慢慢喝,沒有人和妳搶。」他帶著溺愛的口吻。
她一口氣喝光了一大杯,接著她覺得活力回來了、精神回來了,思路也恢復正常了,她覺得自己又可以對抗整個世界了,她的生日已經過了,現在是新的一天,「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忘了吧。」她放下杯子之後說,眼神又回到了之前那個有距離感、獨立又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女人。
「忘了什麼?」他平靜的看著她,拿出烤好的吐司,但是他沒有要吃的意思。
「沒有發生過。」她又說。
「什麼『沒有發生』過?」他問。
「那件事。」她看著他。
「哪件事?」他明知故問。
「就是『那件事』。」她有些微怒,不想提到上床或是做愛、發生關係那些比較「難堪」的字眼,她就當是自己「酒後糊塗」,現在清醒了,事情也過去了,大家「船過水無痕」。
「妳是指……」顧之謙不能忘了、不能算了,更不可能當沒有發生過。「楚葳,除了『那件事』,妳忘了我還對妳說了什麼嗎?」
「你沒有!」她一副自己說了算的表情。「你什麼都沒有說!」
「那要不要我再說一遍?」他很樂意。
「不要!」她一副想要摀住自己耳朵的反應。「你明明就什麼都沒有說……」
「我愛妳!」他打斷了她。
楚葳的臉色倏地一白,久久無法反應。
「我已經愛妳十三年了。」都已經起了頭,他就必須勇往直前,沒有退路了。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著。
「之前不說是怕嚇到妳,現在說了是要妳知道昨晚不是錯誤,也不全然是酒精作祟,妳或許醉了,但是我沒有,小葳……」顧之謙的愛意都寫在臉上、眼中。「我真的愛妳!」
她像是木頭人,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這個男人……真的愛了她十三年?
「那個失戀的大學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是個成熟的三十二歲男人,妳想過沒有?」他不允許他們之間再有模糊的空間,從這一刻起,他要讓兩人之間清清楚楚。
她馬上被他的這種情緒給震懾到、嚇著了,她的父母離婚、這世上沒有永恆真感情的那種認知又冒了上來,不!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愛情這回事!
人們因為愛而結婚,又因為沒有愛而離婚分手,再各自去尋找下一個伴,然後可能因為相愛容易相處難而分開,接著又是尋尋覓覓,一直不停的換來換去……
沒有不變的感情。
沒有永恆。
「我要走了。」她直接站起身。
「小葳,轉身走開不能解決問題!」他給了她一句話,要她別再逃避。
「什麼問題?」她選擇當鴕鳥。
「我愛妳。」他已經說了不少次,不說則已,一旦說出口,那就是鐵一般的事實了。
「你不愛我!」楚葳有些惱羞成怒的輕斥。
「我愛妳。」他堅定的一句。
楚葳怒氣沖沖的走了,她很少在他面前發這麼大的脾氣,但是這一回,她一副要和他翻臉、恩斷義絕的樣子,她拂袖而去,好像永遠都不打算回頭,她……真的被他嚇到了。
這明明就是很平凡的一天,對「葳凡花店」而言。
溫凡鋼負責去花市批貨、花藝設計,而楚葳負責看店和服務上門的客人,他們分工合作、配合得很好,所以就算沒有賺大錢,起碼溫飽不成問題,而且這是他們倆都喜歡的事,這才重要。
楚葳這一會正在整理花材,她很有耐心的為玫瑰花去掉不必要的枝葉,修掉一些太突出的刺,這是例行公事,她每天都要做的,但是今天,她給了溫凡鋼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妳看起來不太一樣。」正在處理一束新娘捧花的溫凡鋼突然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作賊心虛」,她一個不小心、一個分神,手指頭被玫瑰花的刺刺到流血,她馬上把手指頭放到嘴裡含了下,故作若無其事。
「怎麼了嗎?」然後她有些裝傻的看著溫凡鋼。
「妳……怪怪的。」他看得更加仔細。
「沒有吧!」她猛冒汗,雖然店裡開了冷氣,但是她覺得好熱、好熱,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嗎?有這麼明顯?
「好像……」他也說不上來。「好像多了一些女人味。」
「女人味……」楚葳有些接不下話,好像喉嚨有東西沒有吞下去似的。「如果你是要說我三十歲了……」
「對了!顧之謙昨天是怎麼幫妳慶祝生日的?」手沒有停,他很感興趣的問。
一說到這裡,她整個人立刻燥熱了起來,現在已經不只是心虛、冒汗,還有坐立難安,他是不是真的「看出」什麼了?
「說曹操,曹操到。」溫凡鋼透過店裡的玻璃門,看到朝著花店走來的顧之謙。
她又一次呆若木雞,在很短的時間內。
第二章
見楚葳氣沖沖的離開,顧之謙馬上開車跟隨,就怕盛怒加上宿醉的她會發生什麼意外,看到她回家換過衣服出門上班,照理說他應該強迫載她回家休息,但是為了想要給她獨處的時間、讓她好好想一想,所以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是無論如何他都要來看一下她是不是「安好」,並且送來兩顆治頭痛的止痛藥。
「或許妳會需要。」顧之謙把藥放在她的私人工作檯上,微笑直視她,又帶著一點關切。
在昨天之前,楚葳看到他從來不會有臉紅心跳或是怦然心動的感覺,可是在她「酒後失身」於他之後,她發現自己看他的目光再也無法自然平常。
之前,她是用家人或是兄長的眼光看他。
現在,她是用看男人的目光去看他。
情況再也不會一樣了。
「謝謝!」她只能這麼說,現場還有溫凡鋼在,她實在無法再多說一句別的。
「需要看醫生嗎?」他還是關心的。
「已經沒有那麼痛了。」她是個很能忍痛的人。
「那就好。」他的表情安心了些。
她一向不是個喜歡多想的人,但是這一刻,她為什麼會有一種他並不是單純在問她的頭會不會痛,似乎是指……另一種痛。
昨夜他其實很溫柔,第一次總要痛那麼一下,她牙一咬不也過了,接著而來的歡愉……不!她不能再去想昨晚和今早的事,一切都要恢復正常。
「哪裡痛啊?」溫凡鋼平日和楚葳不只是合夥人的關係,也是情同兄妹的好友,他不可能不關心。
「頭!」她是搶著說的。
顧之謙的眼神則是有些難以捉摸,但是沒有搭腔,彷彿他完全尊重她的發言。
「難怪妳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溫凡鋼一副得到解答的表情。「早說嘛!」
「我沒有心不在焉。」她仍力持自然。「溫凡鋼,我一切正常!」
「妳的手指不是才被玫瑰花的刺給……」
「那是小事!」楚葳打斷。
「妳的手指頭沒事吧?」顧之謙馬上把視線定在她的手指頭上,如果可以,他真想逼她回家好好休息個一天,就算她一天沒來上班,花店也不會倒閉。「或許妳需要……」
「你不用上班嗎?」她怕他再往下說。
「妳明知道我的工作是責任制的,什麼時候打卡不重要,而且能管我的人沒有幾個,妳不必擔心我的上班時間。」擺明了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和她耗,如果他想要的話。
「但是我在上班!」楚葳怕他弄不清楚似的。「我不想溫凡鋼說話!」
「我沒有啊!」溫凡鋼跳出來抗議。「我又不是不認識他,我會說什麼話?」
顧之謙知道她的意思,他了解她,反正就是需要給她一點時間,很多事對她來說發生得太快了,他的告白一定也把她嚇壞了。
「晚上一起吃飯?」他問她,現在的他想要隨時隨地和她在一起,想要無時無刻看到她。
「我有事。」楚葳立即拒絕。
「有事嗎?」他認為她在唬他。
「我和……芊君約了吃飯。」杜芊君是她表妹,顧之謙也熟,這個理由他總不會再懷疑了吧?「她說要幫我過生日。」
「那我們明天再約。」他接受了,也很有風度的準備離開,這裡的確是她工作的地點,哪怕她是老闆之一,還是要公私分明。
「再說。」楚葳漫應,不敢想明天的事。
顧之謙接著把目光對上了溫凡鋼,語氣溫和又懇切,非常有感染力。
「多幫我注意一下她,如果她的頭還是痛,就讓她吃顆止痛藥吧,不然就去看醫生或請假回家。」
溫凡鋼當然要點頭、當然要說好,只是,他怎麼覺得怪怪的……真是怪!
顧之謙離開了,很瀟灑、很男人的背影,楚葳看得有點呆,好像她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他的背影,然後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不會吧?
不會!
「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在進行?」溫凡鋼的個性雖然大而化之,但是也不至於遲鈍到一點火花都看不出來,平常像是「家人」一樣的顧之謙與楚葳,今天擺明了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是想到哪裡去了!」楚葳此刻無心再理那些玫瑰花,她拿出了手機,快速按下表妹的號碼。
「芊君,我是表姊,今晚吃飯。」
「吃什麼都好。」
「幫我慶祝生日!」
「打電話哪算,一定要吃一頓!」
「不見不散!」
溫凡鋼聽到的都是楚葳這邊說的話,她明明現在才和表妹約,就表示一分鐘之前她是在唬顧之謙,她心裡有鬼,可是就他所知,她十二歲就認識顧之謙了,兩人根本就是「家人」,究竟還有什麼事好隱瞞的呢?
楚葳知道溫凡鋼在聽她講電話、看她的反應,但是她都不理,掛斷電話後,她只是冷冷的指了指他手中的新娘捧花。
「別發呆了,我們都有事要做。」她惡人先告狀。「別誤了人家的婚禮!」
「楚葳,有鬼!」他一個研究的眼神。
「這世上本來就有鬼。」她賴皮式的回答。「別做虧心事就好了。」
杜芊君嘴裡吃著牛排,心裡卻有那麼一點點不安心,這一頓牛排大餐,到底是誰要買單啊?
她當然知道昨日是表姊的三十歲「大壽」,她打過電話了,也知道絕排不上她安排慶祝,因為每年的「權利」都被顧之謙佔去了,他會請表姊去吃各式各類、各國的美食大餐,她這個做表妹的,一通電話打過去就算交差,反正像她這種小資女,也送不出什麼了不得的禮物,心意最重要。
可是表姊卻約了她在這家有名的牛排店吃牛排,一客就要近千元,兩個人這樣花下來……而且表姊的胃口看起來並不好。
「妳昨晚吃了什麼?」杜芊君隨口問著。
結果楚葳卻好像被人逮著了什麼,不由自主的臉紅了,今天一整天她好像動不動就臉紅、莫名其妙就心虛,經過了和顧之謙的「那一夜」,她發現自己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
「吃了……燒烤。」她發現自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不順。
「就燒烤而已?」杜芊君不經心的又問。
「不然妳以為我們會去吃什麼?」她的語氣有些衝,好像誰惹到她了。
「我只是好奇嘛!」杜芊君一個表姊是不是吃了炸藥的表情。「妳不高興嗎?」
「我沒有!」她馬上否認。
「妳看起來……」杜芊君只說了一半。
「芊君,其實我找妳吃飯……」這個念頭今天下午確實在她的腦中成形,她一直都知道表妹很欣賞、很心儀顧之謙,那麼她來當一下月下老人也是合情合理的,就不要再猶豫了。「妳不是一直想要和顧之謙交往看看,我幫妳安排!」
「什麼?!」一口牛肉還在嘴裡咀嚼著,杜芊君很用力的把肉給吞下喉嚨,然後放下刀叉,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這是真的嗎?
「我來牽紅線。」楚葳淡淡一句。
「我和顧之謙?妳沒有說錯?」
「難道妳對他沒有意思?」楚葳眉毛一挑,就她所知,表妹明明很「哈」顧之謙。
「我當然有意思,只是……」她遲疑。
「妳還『只是』什麼?」楚葳臉臭臭的。
杜芊君是很迷顧之謙這個男人,但是她這麼多年看下來,心裡老覺得他和表姊是「一對」,他們從十幾歲就認識,然後這十幾年、近二十年下來,感覺他們一直「在一起」,現在表姊卻說要介紹兩人交往,這……有點詭異。
「表姊,妳和顧之謙……」杜芊君小心翼翼的問。
「妳為什麼要把我和他連在一塊?」
今晚楚葳的火氣好像特別大,是不是年過三十歲的女人,脾氣都會變得比較難搞?
「因為……感覺你們是一直在一塊啊!」杜芊君無辜的小白兔表情。
「我們沒有在一塊!」雖然現在說這句話顯得有些矯情、做作,因為他們連「關係」都發生了,還撇得這麼乾淨,可是她必須暫時把良心放到一邊,堅持此刻的想法。「我們就像是……『一家人』,妳知道的啊!」
表姊的過去,杜芊君當然知道,因為當時她媽媽沒有能力再多照顧一個小孩,所以阿姨就把表姊送到好朋友家,顧之謙是獨子,他媽媽又好希望有個女兒,所以接納了表姊,本來講好只好幫忙照顧一個暑假,但因為隔年阿姨再嫁、前姨丈也再娶,表姊就沒有自己的家了,就在顧家一直待到高中畢業。
感覺表姊就像是顧家的人,顧之謙也一直把表姊當「自己人」照顧,若說他們沒有一點感情,實在說不過去,因為十幾年下來,男未婚、女未嫁,兩人身邊也都沒有伴,是怎樣啊!
杜芊君當然知道表姊是個不婚主義者,對談感情也沒有興趣,但是像顧之謙這樣的對象,只要是正常女性,都該心癢癢的。
「所以妳真的希望顧之謙和我交往?」杜芊君知道表姊向來不是那種隨便說說的人。
「我來安排你們見面。」楚葳很積極。
「他會願意嗎?」她擔憂。
「妳的條件又不差。」楚葳看著表妹。
「但是我和他認識很久了,如果他對我有意思……」她不是很喜歡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如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那就不要白費力氣。「不是早就該採取行動了嗎,哪還需要等妳安排。」
「他……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楚葳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
「不好意思……追我?」她一個怎麼可能的表情,顧之謙明明看起來就是很自信、很篤定、很知道自己要什麼的那種男人。
「每個人都有……搞不清狀況的時候。」楚葳覺得自己愈說愈離題。
「那他現在……搞清楚了?」
「我會幫他搞清楚!」楚葳的眼神也令人猜不透。
「表姊……」她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妳真的確定妳要這麼做?」
「妳等我消息。」楚葳一種沒有退路的口吻。
「那今天晚上的牛排大餐我請。」她也阿莎力得很。「先謝謝妳這個媒人!」
依慣例,每個星期天的晚上,楚葳都會回顧家吃晚飯,陪陪兩位老人家,因為身為獨子的顧之謙,幾年前就買了房子搬出去自己住,而她進了大學之後,先是住宿舍,半工半讀,大學畢業之後,就在外面租屋,但是從十二歲那年進到顧家所培養出來的感情並沒有因此而斷,在她心中,她甚至認為顧家兩老比較像是她的父母,而不是那兩個已各自有家庭、只是一起生下她的那一對前夫妻,可是這個星期天——
她找了理由沒有回去。
不能用身體不舒服當藉口,不然顧家兩老搞不好會直接殺過來探視她;若說和其他人有約嘛,但和她熟的人都知道星期天晚上是「家庭聚會」,她是絕對「沒空」的,顧家兩老也很明白,看來這個理由也行不通。
所以——
想了又想,終於讓她想到一個快要臨盆的好同學,同學已過了預產期,所以到醫院去待產,因為等待時非常無聊,便打電話跟她聊天,接著楚葳乾脆自告奮勇要去醫院陪產。
這個理由顧家人接受了,沒有人有第二句話,也覺得她真是貼心又Sweet。
而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心返家,Baby還是沒有生下來,但是催生過程及產婦那種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她可是領教了不少。
結論是——生小孩是件很可怕的事。
大門一開,當她看到她家的沙發上端坐著顧之謙時,她嚇了一大跳。
她當然知道他有她家的鑰匙,只是沒有料到他會過來,這兩、三天他天天打電話給她要約她,但是她都找各種藉口拒絕,她怕見到他,卻又一心想要撮合他和表妹,可是話到嘴邊,她又有些猶豫,因為就像表妹說的,如果他真的有意思,早該行動了,而且他說了……「他愛她」啊!
難怪她的日子很痛苦。
「生了嗎?」顧之謙微笑的問,看著一臉疲憊的她。
「還沒有。」她不太敢直視他。「你怎麼會來?」
「我媽要我送一鍋雞湯過來。」他起身。
「我一會打電話謝謝她。」她輕聲說。
「妳看起來好累。」他已來到她的面前。
「原來陪人家生產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她轉個身,不敢和他面對面。
「楚葳,妳是在躲著我嗎?」他把話挑明了。「妳不敢面對我嗎?」
「我為什麼不敢面對你?」她知道她的家非常、非常小,只有幾坪大,平常都覺得挺舒適的,但是這一會,顧之謙的存在卻令她有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好像他要把她的小窩都佔滿了,不過她還是轉回身看他。「我這不就看著你了。」
他的目光充滿了憐惜與深情,好像他一直、一直都深愛著這個女人,而楚葳呢,她的目光帶著些許驚惶、不確定、擔心。
「小葳,明明是好事。」他低沉的語調。
「什麼好事?」她裝不懂。
「我們。」他的語氣堅定。
「我們……」她拿出了決心,她都和表妹講好了,也已經打算這麼做,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就是『我們』,和好事無關,事實上……」她走到沙發前,然後一個刻意坐下的動作。「我是要為你做一件『好事』。」
他沒法在她的客廳裡走來走去,因為她租的小窩實在不大,所以他只能找一個定點站好。
「說來聽聽。」他很有耐心。
「你知道芊君吧?」楚葳的口氣很「熱心」。
「妳表妹。」他接話。
「她很欣賞你。」她「笑」得很甜。
「幫我謝謝她。」他客套的。
「我想要撮合你們兩個。」她說出口。
聞言,顧之謙的表情馬上變了,一臉無法置信,他盯著她,眼中閃著怒火,她一定不是這個意思、她不可能是這個意思!她要撮合他和她表妹?!
「我想可能是我一下子沒有聽清楚,妳可不可以再說一次?」他此時客氣的語調中,隱藏了熊熊怒火。
很少看到顧之謙露出這種表情,可是頭都剃了一半,她也只能把頭剃完。
「我『建議』你可以和芊君交往看看,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她硬著頭皮說完。
「和妳表妹『交往看看』?」他冷冷的重複,真的是一肚子的怒火。
「是。」楚葳話已經說出口了。
「楚葳,妳沒忘記我們……上過床吧?」他實在不想用這麼直接的方式提醒她,但是她的建議真是荒謬又可笑。
「我們說好了要當做『那件事』沒發生過!」她激動得差點要從沙發上跳起來。「顧之謙,我們不是已經講好了嗎?」
「是妳自己說的,我並沒有答應!」他也是有脾氣的。「而且除了『那件事』,我還說了我愛妳,妳也要當沒有這回事嗎?」
「對!」她一個固執的表情。
「所以妳要我和妳表妹『交往』?」他氣到鼻孔彷彿都可以噴出火來,但是他強忍。
「芊君是很棒的女孩!」楚葳一再強調。
「哪怕她是全宇宙最好的女孩,也和我沒有關係,我愛的人是妳,妳是哪一個環節搞不懂?」他真想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然後好好的搖搖她的肩膀,看她會不會清醒一些。
「我不談感情、不考慮結婚,你是不知道嗎?」楚葳不想和他吵架,但既然他和她比頑固,她就必須要好好的把自己的理念說一遍。
「人是可以改變的!」他一直這麼認為。
「我不會。」她堅持。
「那是因為妳不知道我愛妳,再加上妳還沒有愛上我,如果妳給我和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或許……」他的目光熾熱,想要說服她。
「我不會愛你。」楚葳用冷冷的話打斷他。
「妳根本還沒有試過!」他忍耐的。
「我不打算愛任何人!」她重申。
「過去的事妳就放下吧!」就算說破嘴,他也要試著說服她。「有離婚的夫妻,也有恩愛的夫妻,有不幸的小孩,也有幸福的小孩,妳只是比較倒楣碰上了,父母離婚不表示妳的婚姻也會出問題!」
「你說完了嗎?」她完全不領情。「我可是出於一番好意!」
「一番好意?!」這一刻他真想找一面乾淨的牆壁撞。
「芊君是個好女孩!」她一副非把他們倆湊在一塊的堅決樣。
念頭一轉,本來還想爭辯的顧之謙突然沉默了,一直這麼說來扯去的又能改變什麼,以她那種堅持己見的態度,他只是在浪費時間,既然她這麼希望他和她表妹交往——
「好!」他忽然露出一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笑容。「我就和杜芊君交往看看!」
莫名的,楚葳的心直往下墜,好像自己坐在已經有一截軌道斷掉的雲霄飛車上,結果可能會是粉身碎骨,她感覺心好痛,心莫名的揪緊,氣幾乎順不過來。
「把她的電話給我。」他要求。
「你……要真心才可以!」她不能讓表妹受到傷害,她必須做好把關的動作。
「要交往之後才知道我是不是有真心。」他冷淡的笑。「楚葳,真有妳的!」
瞬間,楚葳有一種後悔的感覺。
很後悔。
非常、非常的後悔。
杜芊君接到顧之謙的邀約電話之後,高興得一整晚睡不著,這是她作夢都不敢想會發生的事,但是他真的約了她見面,表姊真做到了!表姊真的在撮合她和顧之謙……
但是,她高興得太早了,當她一看到顧之謙,他的表情、他的神態、他的目光……在在都告訴她一件事,他和她是不可能的!這個男人或許有約她的理由,但絕不是為了要追她。
「我愛楚葳。」他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不意外!她一點也不意外,所以她在一個苦笑、自嘲的聳肩之後,反而釋懷了,事情一旦講開,大家都沒有壓力。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約我?」她接受了事實,所以她很好奇又不解的反問。
「我要妳幫我一個忙。」他誠心的請求。
「只要我幫得了。」她沒有拒絕。
「和我談戀愛。」他語出驚人。
「和你……」她已經錯愕到無法重複他的話,這是一個怎樣混亂的世界,他剛剛才說愛她表姊,然後——
「演場戲給楚葳看。」顧之謙說得淡然,一臉自信,完全可以掌握狀況的瀟灑。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她很了解表姊的個性,表姊可不是溫馴的小綿羊,非常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見,依她來看,這絕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
「我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這麼不在乎。」顧之謙知道自己是在豪賭,但是他現在不賭這一把不行了,一切都是楚葳逼他的。
「我想……」杜芊君一嘆,先不說自己出局了,她大概連這個局都不曾進入過。「表姊是在乎的。」
「妳真的這麼認為?」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第三章
平時,楚葳和表妹杜芊君並沒有聯絡得這麼勤快,但是當顧之謙答應要和她表妹交往之後,她每天都很想知道表妹在「做什麼」。
「妳今晚沒空?」在電話裡,她看不到表妹的表情,但是感覺得到自己的眉頭緊皺。「我正想找妳去吃麻辣鍋。」
「我和顧之謙有約了。」那頭的杜芊君一種「很幸福」的口吻。
「你們……要去吃什麼?」她強迫自己問出口,因為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燒烤。」杜芊君的語調輕快。「就是妳生日那天、他請妳去吃的那間,他覺得那一家不錯。」
抓著手機的手暴出了青筋,他居然要帶芊君去吃那家日式燒烤?她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明明不久前他才說了愛她,怎麼這麼快就可以轉換情緒?他真的要追她表妹?
「表姊,妳想一塊來嗎?」杜芊君邀約。
「我當然不想!」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過度反應,連忙軟化語氣。「我是說我幹麼去當電燈泡,那家燒烤是很棒,不過……當心吃多了上火。」
「表姊,謝謝妳的提醒。」
「祝妳……你們……」她必須要有風度。「吃得開心!」
「我們一定會的!」杜芊君是完全站在顧之謙那邊,她也希望表姊可以得到幸福,他一定辦得到,他一定可以搞定表姊。
結束了通話,杜芊君趕忙打給顧之謙「串供」,然而這一頭楚葳慢慢揚起的怒氣正在發酵,一不小心就折斷了好幾枝百合,她的行徑令溫凡鋼有些困惑,這兩天她是愈來愈怪了。
「怎麼了嗎?」他正在插幾盆花,要送去今晚有家庭宴會的董事長家裡,不過還是不忘關心自己的好夥伴。
「男人要變換心意是不是很快?」她的眼神與語氣有點冷漠。
「妳指的是?」他小心的問。
「對一個人的感情。」她輕哼。
「沒頭沒尾的,我不知道妳指的是什麼。」他不想隨便批評、隨便插話。
「說自己愛了一個人多久、多深,但是一換個對象,又可以馬上投入!」她充滿不屑。「果然感情是廉價的,可以說變就變,天底下哪來什麼一生一世、永誌不渝的感情,騙人!」
溫凡鋼也算了解楚葳,畢竟一起開花店數年,他知道她對感情的態度。
「妳有特定在講誰嗎?」他不想裡外不是人,所以盡量中肯的問。
「沒有!」她當然不會承認。
「但是妳的語氣……」眉毛一挑。
「我只是在罵一些『心意不堅定』的男人!」楚葳卻是愈說愈火大,剪花材的剪刀拿在手中,有些發洩似的隨便亂剪。「這種男人很多,所以不能怪女人不願意信任男人,因為男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怕她會被自個兒手中的剪刀傷到,溫凡鋼先是做了一個指了指她手的手勢,要她不要激動、停下動作,然後從她的手中把剪刀抽走。
「妳很少這麼不冷靜。」他苦笑。
「我很冷靜啊!」她否認。
「才怪!從妳剛才和妳表妹通電話開始,妳就像是變了個人。」他觀察到的。「妳和表妹吵架了嗎?可是聽起來又不像。」
「我和芊君沒有吵架!」他的誤解令楚葳想要馬上澄清。「我和她是好姊妹,我還把顧之謙介紹給她,想要撮合他們!」
「顧之謙和妳表妹?」他好像很意外。
「我認為……」楚葳逞強。「他們很配!」
「顧之謙跟妳表妹很配?」溫凡鋼一個玩味的眼神,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楚葳,這個女人會不會是當局者迷,由正妹成了瞎妹。
「不配嗎?」她問向溫凡鋼,好像很需要他給她一個答案似的。
他聳聳肩,同樣身為男人,如果他的看法、理解沒有錯,顧之謙和楚葳應該更配吧!而且顧之謙看著楚葳的目光,擺明了——這個女人是他的!其他男人都要止步。
「別問我!」他決定置身事外,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妳覺得是怎樣就怎樣吧,就我對妳的認識,妳一旦決定的事,其他人都很難改變妳的想法。」
這一件事不是!
她的「後悔」有愈來愈加重的趨勢,或許她根本不該提出這種建議,不該「強迫」顧之謙,她真的不舒服極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知道顧之謙不會回來吃晚飯,楚葳有一種被人重擊一拳的感覺,明明是每個星期的固定「家庭聚會」,上次她缺席,這一次就輪到他。
「他說和人約了,不能改期。」邱英真沒有一點責怪兒子的意思,畢竟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事和生活。「過兩天再回來陪我們吃晚飯。」
楚葳的表情或許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她的心情差到一個不行,難道他和芊君的進展這麼神速?這個男人不久前才說愛她耶!
他說了「他愛她」啊!
「小葳,妳是不是瘦了很多?」經過這十幾年的相處,邱英真早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臉色不太好哦!」
「我沒有變瘦,每天量體重,數字都一樣啊!」她並沒有承認自己確實瘦了一、兩公斤。
「我也覺得妳瘦了。」顧志海也一副爸爸擔心的口吻。「不然我以後每天送妳邱阿姨做的便當去花店給妳吃。」
「顧伯,不要這麼麻煩。」她當然拒絕,做晚輩的沒有照顧長輩也就算了,如果還要麻煩到他們,那她會羞愧死。
「反正我的時間很多。」
「這點子不錯!」邱英真附和老公。
「顧伯、邱阿姨,我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自己的,我很好,你們千萬不要再為我多費心。」想到他們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與接納,她就點滴在心頭。「而且等一下我一定又會帶一堆吃的回家。」
「我還有一大鍋滷牛肉要給妳帶回去。」邱英真早就事先準備好了。
「看吧!」楚葳一副自己早料準的表情。
「我也多買了好多水果。」顧志海也立刻說。「妳不是最愛吃奇異果、鳳梨和芒果嗎?我都給妳準備好了,鳳梨保證甜!」
每一次回到顧家,楚葳都有一種回到自己真正的家的感覺,在這裡,她是被愛的,只是現在……
食不吃味的用完晚餐,顧志海正打算開車送楚葳回去時,顧之謙回家了。
「之謙,你回來得正好。」顧志海馬上把「責任」交給兒子。「你送小葳回去。」
「顧伯,不用了,他一定是想回來陪你們,我可以自己……」她連忙婉拒。
「可是妳帶了那麼多東西。」
「我叫計程車。」她沒看向顧之謙,一心只想快點離開。
「計程車哪裡安全。」邱英真說話。「我們和之謙隨時都可以見面,兒子,你也看到我們了,送小葳回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OK啊!」顧之謙一副「都可以」的樣子,好像送與不送對他來說都沒有差。
楚葳知道她絕對拗不過這兩位愛她、疼她的老人家,如果再一直抗拒他們的好意,事情才會變得奇怪,所以她不再出聲,乖乖的看著他們把要她帶回去的東西放到顧之謙的車子上。
這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
只是他們並不是她真正的父母。
上了車,楚葳的反應是安靜又疏離的,因為她上一刻的情緒澎湃又激昂,她真希望自己是顧伯與邱阿姨的小孩,她希望自己可以不必離開,但終究……她只是楚葳,她不姓顧。
「這麼安靜?」顧之謙刻意用一種很平常的臉色問道,把對她的感情隱藏起來。
「這麼早就結束?」她的回話則是完全不相干。
「什麼結束?」他裝傻。
「你今晚不是和芊君吃飯嗎?」她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明明是在質問,偏又假裝自己只是很平常的關心。
「妳怎麼知道?」他一張「佩服」的臉。
「這麼分不開?」她調侃道,盡量不讓醋味跑出來,她一直告訴自己她不是在吃醋,她只是認為每週一次的家庭聚會,大家應該全力配合出席。
「芊君說她忽然很想吃麻辣鍋,所以我們就去吃了。」他很自然的說:「她吃了很多的鴨血、毛肚和大腸頭,我不知道她這麼能吃辣。」
說完他才想到下午和杜芊君通過電話,本以為楚葳聽到兩人說法不一致會起疑心,不過她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好像也沒意識到不對勁,讓他不禁暗自鬆口氣。
「她最愛的是蝦子和豬血糕,看來她和你在一起後口味變了。」她酸溜溜的說:「鴨血和毛肚是你的最愛。」
「是嗎?」他故作鎮定,露出好像這一會才知道的「驚訝」狀。「那她的口味被我同化了。」
「真幸福。」她有點挖苦。
「口味一致的確是一件幸福的事,不然如果兩個人常為了吃什麼而吵架,感情也不會長久。」他面露微笑。「很好的事!」
不好!
她覺得一點都不好!這是不好的事,看他說得好像他和芊君有多契合似的。
「芊君很愛吃口味酸溜溜的冰淇淋,不像妳,一定要吃口味超甜的,看她那酸到眼睛瞇起來的模樣……很可愛。」他又誇張的補了一刀。
楚葳被惹火了,徹底!
「那是因為她一直是一個家庭很圓滿、很幸福的小孩,她沒有在十二歲時被送到別人家去借住,所以她喜歡嚐嚐幸福之外的滋味,而我……」她指了指自己。「我想要甜到一個不行的味道,因為我想要用這種味道洗去我心中的苦澀,可以嗎?」
顧之謙不語,他知道自己踩到地雷了。
但是她卻像是整個地雷區都跟著引爆,想要好好炸一番。
「現在是怎樣,芊君所說、所做的事,都是美好的,而我就什麼都不是了嗎?」她很明顯的是在雞蛋裡挑骨頭。
「不是。」他沒有多解釋。
「連冰淇淋口味你都要拿來比較!」她借題發揮,正好有氣沒有地方出。
「當我沒提。」他知道自己玩過火了。
「但你確實提了。」楚葳沒有要算了的意思。「你一副好像你現在有多真心喜歡芊君的樣子。」
「這不是妳希望的嗎?」他反將她一軍。「妳不是希望我和她成為一對?」
或許她曾經這麼希望過,但那只是一時的情緒,面對他的告白,她無力招架,所以才會產生那樣的念頭,但現在……
那一夜或許她喝多了,有些醉了、茫了,可是那一夜的情景,不時會浮現在她的腦際,令她猛地口乾舌燥、心跳加速,完全不能平靜,整個人還會忽然慌亂到一個不行。
她和他發生過關係……那是千真萬確的事。
但現在她卻得和他談她的表妹,如果有一天芊君知道她和他上過床,那真是……
不知道自己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楚葳的耳邊傳來了顧之謙的一句關心。
「妳還好吧?」他關懷的語調。
臉莫名的泛紅。她真希望他可以加快車速、希望馬上就回到家,在這麼小的空間裡和他獨處,嗅著他身上散發出來那清新的古龍水味,好像自己所有感官的靈敏度都被挑起來。
「妳的臉紅了。」他輕描淡寫。
「冷氣不夠強。」她頑強的回他,死都不會承認是受到了他的影響。
「我已經把冷氣開到最大了。」他替車子喊冤。
「那你的車子可能需要進廠了。」她固執的表示。
「它明明就很好。」顧之謙為自己的愛車抱不平。「楚葳,別把我的車子拖下水。」
她懶得回應了,再講下去,就變成像是兩個小孩子在鬥嘴,沒有意義,而她又不能向他承認她後悔了,她不能啊!
本來兩週一次的瑜伽課,因為下課時間比較晚,所以之前無論顧之謙再忙,他都會抽空來接她、送她回家,他的理由不外乎是台北的治安不好,而且一個亮麗的正妹很容易引起歹徒的垂涎。
一次、兩次之後,楚葳已視為理所當然,在有瑜伽課的晚上,她都會將他當做自己的專屬司機,反正是兩週一次,應該不會太麻煩他,所以就算他現在和芊君「交往」,她還是認為他「應該」會來接她,所以下課之後,她就在瑜伽教室外等著。
他應該會來……
他應該不會忘記……
可是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一直沒有顧之謙的人影或是消息時,她覺得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的碎裂、崩塌。
手機就握在手中,來電音量也開到最大,就怕自己沒有接到電話,但是手機始終靜悄悄的,而且同學一個接一個的走了,連老師都鎖了門離開。
她從來沒有當過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每次只要她一走出瑜伽教室,顧之謙就已經等在門口,他那瀟灑的身影、俊秀的臉龐,總能引來所有女性學員的注意,現在卻……不見蹤影。
帶著負氣的情緒,她想要走人,可是又怕他因為有事晚到而白跑一趟,想了又想,她終於摁下快速撥號鍵,打了電話給他。
電話響了好久才有人接。
「什麼事,楚葳?」顧之謙壓低音量。
「你在哪裡?」她忍著氣。
「我在看電影。」他很小聲的回答。
「看電影?!」她音量一揚。
「芊君想看這部文藝片,所以……」
她不等他把話說完,便逕自切斷通話,接著手機關機,一來不想再接到他打回來的電話,二來是不想接任何的電話,但……他就一定會打回來嗎?他和芊君在看電影耶!
他因為看電影而忘了要來接她,他真的把和她有關的事給「遺忘」了……
感覺臉上熱熱、濕濕的,她揚起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哭了……她有多久沒有掉過眼淚了,現下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哭了!
是莫名其妙嗎?
緩緩邁開了腳步,她又不是沒有腳、又不是不知道家在哪裡,她可以自己回家,她一點也不需要他,她這麼告訴自己。
於是她一路走著、哭著,一邊努力的告訴自己:她不需要顧之謙、她不需要顧之謙……
顧之謙的車子其實就停在對街一個不起眼的轉角處。
他等著,他看著。
要不是為了要讓她看清事實、正視他的存在,他不會這麼對她,他早早就來這裡等她下課了,卻要騙她是在陪她表妹看電影,這麼下猛藥是不得已的,不這麼做,她大概會ㄍㄧㄥ一輩子。
可是一看到她哭,他突然有一股想要馬上下車衝向她的衝動,但是他知道不可以,這種「功虧一簣」的事不能做,畢竟他都已經忍了這些日子。
她是他的!他一直認為她就是他的女人,從他對她動心的那一刻起。
所以……他的車子緩緩、遠遠的跟在她的身後,跟著她到了捷運站,又在她走出了捷運站之後,緩緩、遠遠的跟著她的身影回家。
保護著她。
陪伴著她。
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這就是他要她認清事實的方式,她不能隨便把他丟給別人,不能在他都向她告白了之後,還想撮合他和別的女人。
她不能這麼對他,他也不會讓她這麼對他!
雖然楚葳並不是一個熱情的人,但至少平日在面對上門買花或是訂花的客人,都還可以保持一張「帶笑的臉」或是平易近人的姿態,可是這陣子她的笑容幾乎消失了,只剩下一張「平板」的臉。
看在眼裡的溫凡鋼,的確是有些操心,因為現在的景氣非常的差,花又不是必需品,一天不吃或許會餓到不行,但是一天沒有花可不會怎樣,上門的客人說什麼都要讓他們願意下一次再回來光顧,所以她的態度如果不改善,會令人熱情冷卻。
「妳想不想談談?」打烊前通常沒有什麼客人,他趁機和她面對問題。
「談什麼?」她的臉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霜似的,非常「嚴肅」。
「妳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該說的總是要說出來。
「你有沒有看錯?」楚葳邊說,邊把一些需要冷藏的花放進冰櫃裡。「我為什麼會心情不好?有理由心情不好嗎?」
「這兩天我沒有看妳好好笑過,連面對客人時……」他清了清喉嚨。「妳也不笑。」
楚葳知道這是事實,但是——
「我很願意分享妳的煩惱……」
話才說到一半,溫凡鋼看到顧之謙上門了,他不知道顧之謙的出現是好是壞,因為楚葳的臉色更差了。
「趕上了。」顧之謙一個「幸好」的表情。
楚葳真的是用冷冷的目光去斜睨這個男人,好像他欠了她很多錢沒有還,表情臭到不行。
「來接楚葳?」溫凡鋼當起潤滑劑,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或是「恩怨」,他都要當中間人,畢竟兩人之前明明都還好好的。
「不是。」顧之謙微笑否認。
「那你來做什麼?」楚葳口氣很差。
「來買花。」顧之謙很「多情種子」似的臉色。
她沒有料到他會有這一招,他居然跑到她這裡買花,要送……誰呢?
「幫我準備一束最貴最華麗的花,多少錢都沒有關係,用進口的花,反正一定要漂亮又耀眼。」他說出了需求。
「你要送給芊君……」心如刀割,她沒有料到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但她真的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劇烈痛楚。「沒錯吧?」
「妳真會猜!」他還「誇讚」她。
「但今天……不是芊君的生日。」她覺得胸悶、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一定要生日才能送花?」他一副自己是「好男人」的模樣。「想送就可以送了,我想芊君看到花一定會很開心。」
芊君會很開心……
但是楚葳氣炸了,她氣到不想掩飾自己的感覺,她氣到不怕在場的兩個男人知道她有多憤怒,她無法準備這一束要討「女友」開心的花束,她做不到!
「溫凡鋼,你來處理,我要先走了!」她拿起一向放在櫃台下的皮包,怒氣沖沖要離開。
「妳在氣什麼?」顧之謙擋在她面前,不讓她離開。
「你管我氣什麼!」她想要把他推開。
「告訴我!」他命令。
「不關你的事!」她對他吼道。
「吃醋嗎?」他在逼她。
「吃什麼醋!」她死不認。
「吃妳表妹的醋。」顧之謙直接的指名道姓,反正都已經逼到這個地步了。「楚葳,妳受不了了!妳受不了我要送她花、妳受不了我對她好、妳受不了我和她約會,妳最最受不了的事是——妳既然把我和她湊在一塊了,妳卻無法忍受……」
「閉嘴!」楚葳兇惡的打斷他。「我才沒有!」
溫凡鋼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所以他摸摸鼻子,拿了東西,把門上的牌子改翻到「休息中」的那一面,接著默默的離去。
知道花店裡只剩下他們倆,所以楚葳更加肆無忌憚,不再控制自己的脾氣,她已經忍了快一個月了,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為什麼要吃醋?」她質問著顧之謙。「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你以為我會在乎你是和誰交往、和誰出去嗎?你以為我真的……」
「妳在乎。」顧之謙平心靜氣的打斷她,表情是篤定又了然於心。
「我不在乎!」她昧著良心說。
「那妳幫我把花束準備好。」他逼著她。
「我不要!」她悍然拒絕。
「為什麼?」他追問。
「就是不要!」她氣急敗壞。「你去別的花店買,隨便你要花多少錢、隨便你要買幾百朵,就是不要在這裡,我不要!」
「楚葳……」他笑咪咪的看著她,好像她反應愈大,他就愈滿意。「摸著妳的心,問問妳自己,妳是真的不在乎嗎?」
楚葳咬著唇,她看著他那……她想狠狠給他一巴掌的臉,他居然這麼對她,他居然敢把他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上!
「小葳,妳在乎,我相信妳很在乎。」他一針見血的說出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