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1758
尋寶尋到愛之一《真心收訊不良》
出版日期
2012/11/01
數量
NT. 190
優惠價: NT. 150
年輕人愛趕流行正常,在女僕店打工是她的生活方式,
可是,天天頭上頂個大蝴蝶跑來跑去,她以為她是「米妮」呀?
原本他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的接近她,不過為了任務,
以及取得她家祖傳文物中的祕藥去救母親,
他只得假借報恩接近她、關心她,甚至幫她免除退學的危機,
明明一開始他是另有企圖,可後來他卻越來越在意她,
當看到有人想帶她「出場」,還污辱她時,他忍不住出手介入,
明白任務不允許摻入私人感情,自己該終止一切,
但情不自禁吻了她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因她的率真動心,
也發現她之所以拒人於千里外,只是因他們家被騙過太多次,
她怕突然出現的他哪天也會像那些騙子一樣消失,
他不會消失的!因為,報恩的他也許不是真的,
愛她的他卻絕對毋庸置疑!
只是在愛她前,他必須先挽回之前自己別有目的的開頭方式……
收訊不良好苦惱~

這裡的收訊不良,指的是心與心之間,而事實上,小編才剛遇到這個問題,不過是兩個物種間的,哈。
昨天小編不慎被貓咬了一口,原因簡單來說就是牠不懂得小編、小編也不懂得牠,貨真價實血淋淋的教訓啊!有時候可能自己覺得是好意,但對方卻一點都不這樣認為,真是讓人苦惱。
《真心收訊不良》也是以這種心情開始的~
男主角尹拓森是藝術研究顧問兼尋寶獵人,想當然他和女主角應乃虹這種時下大學生八竿子打不著在一塊,然而為了取得應家的一件文物,並且得到其中的祕藥救治母親,他不得不以「長腿叔叔」的身分介入了應家的生活,但一向無往不利的他,吃癟了。
身為「長腿叔叔」,他當然得關心她的生活,只是這一關心,尹拓森深深感覺到兩人間的差異,他不懂自拍、KTV有什麼好玩,更對應乃虹在女僕店打工的裝束大駭不已,所以不禁開始對應乃虹進行大叔式的碎碎念(當然,他不承認自己是大叔XD),而應乃虹則覺得尹拓森對她的關心行徑(例如像怪叔叔(?)一樣跑到她打工的地方看她)實在是干涉太多、管太多,當然啦,兩人在觀念衝擊的同時鬧出不少笑話,不知不覺間,尹拓森心疼起應乃虹不得已而為之的堅強與防備、愛上了她的率真,而應乃虹也逐漸感受到他的真心……
但是,原先動機不純的接近和謊言,讓尹拓森陷入了如何坦白的難題之中……
想知道觀念大不同的尹拓森和應乃虹之間有哪些令人噴笑的事件,兩人的感情又將因為謊言而產生什麼波折,請密切鎖定伊東葵新作──花園1758尋寶尋到愛之一《真心收訊不良》!
小編註:冷面笑匠男配角葛磊也很可愛,錯過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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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某個不如鄰岸的八里熱鬧的偏遠丘陵上,矗立著一棟三層樓的灰石洋房。
簡約低調的洋房前後被綠油油的一大片草坪與池子包圍著,前庭跟後院都沒有圍欄。
很難想像,這看似不設防的屋子,竟是被國際古文物界詡為「獵狼」的尹拓森所居住的地方。
尹拓森是「大耀國際藝術拍賣集團」的藝術研究顧問。
表面上說是藝術研究顧問,實際上,他在大耀的工作卻是「獵物專人」,負責想盡辦法替集團得到顧問團開出的「目標」——可能用計、用騙、甚至智取競標……總之,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成功獲得目標物。
尹拓森的情報、手段,和戰術能力都極為出色,經常早一步搶得先機,讓同樣潛伏許久也付出相當代價且準備出手的同業損失慘重。
曾有比大耀資產更龐大的第一大拍賣集團開天價挖角他,但看似以利益為優先的尹拓森卻不為所動——因為沒有任何一家公司會比大耀給他更多自由。
「哈哈……」屋子裡,一個女郎正開心嬌笑著。
剛結束同一件任務的兩人在他的神祕小屋開了一場既瘋狂又獨一無二的慶功宴,主角之一的吉永靜子聽了好多早就絕版的古典黑膠唱片,還喝了即使再富有的富豪也捨不得為她開的酒。
最重要的是,男主人是那麼風趣英俊,教人想心情不好都不行。
「既美觀又實用的『蜘蛛鎖』?」
二樓,吉永靜子站在可眺望整片河景的落地窗前,看著貼在玻璃左上方角落的紅銅色太陽形狀的裝置。
尹拓森的屋子不但周圍沒有圍欄,就連一到三樓面對河景的那一整面也都以落地玻璃窗作牆,看起來很容易被入侵,但事實上他早就做好萬全的防盜措施,這整面玻璃其實就是警報系統之一,只要外頭的玻璃感應到不尋常的體溫,那個紅銅色太陽就會立刻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連線的保全也會在一分鐘內趕來。
「不過,找不到煙囪的聖誕老公公可就有危險了。」尹拓森笑道。
「呵呵,你是壞孩子,聖誕老公公才不會想來你家呢!」
「我可是個認真工作、為老闆賣命的好員工,怎麼會是壞孩子呢?」他邊說,邊湊近了吉永靜子,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在她的耳垂烙下了一吻,並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是妳壞還是我壞呀?」
「啊!」吉永靜子嬌呼一聲,雖然心裡難以抗拒他的魅力,卻仍挑眉看著他,「你忘了,我們的合作關係只到取得『杜工部集原稿』為止。今天我來,是就事論事,讓你履行承諾,你說過,我能隨便挑你家裡收藏的喲!」
吉永靜子是遊走於世界各國的文物傭兵之一,她跟尹拓森合作,從日本一個沒落卻死守城閣的貴族手中取得了「杜工部集」某卷的原稿。
此原稿一千多年來無人能得知下落,尹拓森卻有辦法探得它是在日本某個沒落貴族手中,並跟吉永靜子合作,把已經被對方當作傳家寶一樣用武士精神捍衛的原稿拿到手,而且不傷對方自尊、不強迫、更沒造成任何騷動。
尹拓森再次完成這種難上加難的任務,讓全世界的考古、文物與古董界都為之歎服。
「如果吉永小姐喜歡,酒喝完了,水晶杯妳就帶走吧。」
「這個?真的嗎?」吉永靜子驚喜萬分,不敢置信的凝望著手中的水晶杯,「這可是十九世紀英國皇家指定御用,專門燒製而成的純粹水晶杯,全世界就那麼一組,而且你家也只有這一只呀!」
尹拓森笑了笑,他就知道吉永靜子最想要的是這只水晶杯,瞧她,多麼了解啊。
他吻了一下吉永靜子喜出望外的臉龐,「早知道杜工部集的原稿拿得那麼順利,那時候我就應該多把握跟妳在一起的時間。妳看,妳這個樣子多麼無情啊,妳根本就只是為了水晶杯而來的……」
其實,吉永靜子很難抗拒他的魅力。如果不是因為契約上議定,任務結束就要斷絕一切來往,她絕對會違反合約愛上他,甚至無法自拔的纏上他的!
但若她真的那麼做了,她的職業信譽就毀了,以後也不會有人敢再跟她這種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人合作,畢竟,這種需要冒險的工作是不能讓情感左右的。
她不是一個感情氾濫的女人,但天知道,要拒絕尹拓森這個男人有多難啊!
好不容易擺出一副現實無情又勢利的面孔,他卻又向她示好……嘖,他真壞!
「如果你……」她的心為他怦然不已,幾乎就要將心中的渴望說出口。
「既然吉永小姐如此敬業,懊悔沒在合作期間對妳更好的我,也只能以這只水晶杯回贈,讓妳永作紀念了,希望我們還能有下一次合作的機會。」
尹拓森有情有義而深富遺憾的回應,讓原本準備撲上去的吉永靜子大感懊惱。真是的,自己剛剛在矜持什麼呀?差一點就能跟他重拾熱情的……
將水晶杯洗淨後,尹拓森把它放在窗臺曬了一會兒,等到乾燥後,他拿了塊柔軟的絲絨布,將它用極專業的手法密實的包了起來,放進一只鋪滿泡棉的木盒子後,輕輕放進紙袋裡。
看著他優雅專業的動作,吉永靜子不禁深深為他著迷。
他一舉一動間散發出的男性魅力讓她再也把持不住,從背後輕輕的擁住他,將自己誘人的身體貼上了他。
他轉身將她抱了個滿懷,吻了吻她的髮,「真可惜,要不是我們只能有合作關係,我哪會放妳走?」
「我……」她想說其實自己無所謂……
「專程從大耀請來的司機已經在門口等了。」不等她說完,他便牽著她下樓到了大門口,「他常常負責護送大人物和貴重物件,專業可靠,我已經吩咐過了,他知道不能讓妳的水晶杯碰撞到。」
沒等她回應,西裝筆挺的年輕司機大黃已經做了手勢,「吉永小姐,請。」
司機正等著,但她還有些依依不捨,即便知道幹這行的,可能會在十天半個月裡因生死與共而迸出愛的火花,但是任務一結束,就絕對會各奔東西,誰都不會困於一時的情感。
一想到若是此刻離開尹拓森的視線,以後再也沒有讓他注視的機會,吉永靜子心頭就產生了不該有的留戀。
「千萬不要耽誤吉永小姐的班機。」尹拓森囑咐。
「知道了。」大黃恭敬回應。
不,她不在乎班機呀!然而看到尹拓森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吉永靜子也只得壓抑住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心動,滿懷惆悵的抱著紙袋坐進車子,為了不要後悔,她還得忍住從後車窗回頭看他的衝動。
唉,她多想不顧一切捨棄報酬優渥的傭兵職業,回復普通人的身分……如果可以跟尹拓森成為情侶,任何女人都會想因此放棄一切吧?
他可是人生的勝利者呢,不管是事業、地位、能力、外貌,或是人脈……
 
「啡.主流」,從慘澹經營的獨立咖啡館開始,一直到現在,已成為追求個性的都會男女喜歡駐足的地方。
尹拓森一走進騎樓裡就後悔了,因為今天的人龍排得比平常還要誇張。
他是為了「集六十枚乳牛貼紙換一只乳牛馬克杯」的活動,才特地每天都開車繞一大圈造訪這裡,有時他甚至還會一次買兩杯!
「原來今天買一送一?難怪這麼多人……」他看著門口貼的海報,懊惱的抓了抓頭。
雖然不差喝這一杯,可是集滿四十枚貼紙就可以先換到乳牛陶瓷攪拌匙,集滿了三十九枚的他,今天來就是要買這一杯呀,來都來了,不換回去會睡不著的……尹拓森天人交戰著,心裡不禁咒罵商人就是這麼奸詐!
知道尹拓森有這樣特殊媲好的人都很驚訝,他明明是國際一流的獵物好手,家中收藏的天價珍品數量早就無法估計,但他卻有著嚴重的「集點癖」,非常著迷於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從小他就會看報紙剪印花,貼在明信片上換取一件又一件的報社贈品給媽媽,讀書時也會寄幾十張抽獎問卷給主辦單位,好提高獲獎率,後來超商和速食店推出的種種集點送公仔活動,他更是一次也沒錯過。
「算了,就等吧。」經過一番掙扎,他決定乖乖站到人龍後端。
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尹拓森明明要什麼有什麼,為什麼無法克制的沉迷在這種集點遊戲裡呢?憑他的財力,喜歡什麼東西,直接殺到工廠買一屋子也不是問題啊。
尹拓森才覺得他們很奇怪,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人生多無趣啊!
而這可能也是他為大耀集團工作這麼久的緣故吧——他喜歡享受過程。
此時排在他前方的是一群吱吱喳喳的大學生,有的男孩燙著時下年輕人流行的玉米鬚長髮,抓得蓬蓬的,看在尹拓森眼裡,他們就像頭上長了蝨子一樣,因為他們每講一句話至少要把頭髮抓順八、九下,好維持整齊有型的樣子。
女孩們則是嘰嘰呱呱的以誇張高揚的語調聊天,話題不外乎班上的八卦、老師的壞話,或是韓劇的劇情等等。
「是喔?她也太那個了吧?欸,不過我聽說的比妳說的更那個耶!」
「真的嗎?不會吧?」女孩們尖聲嚷嚷了起來。
為什麼這些年輕人聚在一起就好像怕人家聽不到他們的八卦一樣,那麼吵?尹拓森嘖了一聲,不耐的翻了個白眼,用力瞪著他們,試圖要他們收斂一點。
「哈哈哈——」
唉,沒有用,這群大學生根本聊得渾然忘我,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人。
接下來,女生們聊著聊著開始玩起手機自拍,個個忙著照鏡子、撫順頭髮、補妝,再將眼睛盯準鏡頭無辜的眨了眨,將手機往上舉,以七十五度角俯拍,「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尹拓森不禁疑惑:只不過是在尋常的咖啡館排隊,有必要拍下來嗎?
第一個拿起粉紅色折疊手機自拍的那個女生最讓他看不順眼——從側面看,她妹妹頭的齊眉劉海有點厚重,長髮沒染沒燙,還算規矩,哪知當她整個轉過身時,頭上竟戴著綴了一個大蝴蝶結的髮圈!
「這蝴蝶結也太大了吧,她的英文名字叫米妮嗎?」他睜大眼喃喃著。
應乃虹塗了珠光唇蜜的小嘴噘了起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還刻意以一種稚拙的比法,以「V」字型抵在下巴和粉唇之間。這動作讓尹拓森感到十分眼熟,因為,網路美少女裡十個有九個都是用這種表情與神態自拍的。
那也是他每每瀏覽網路,只要相似的部落格廣告一跳出來,就會立刻按掉的東西。他向來討厭自戀、把明星夢或經營自己的粉絲團當作正業的女生。
「不好意思,大叔,你可以幫我們拍一張嗎?」戴著大蝴蝶結髮圈的應乃虹對尹拓森的腹誹毫不知情,開口請他幫忙。
尹拓森聽了感到刺耳,懷疑的問:「大叔?」
「是啊,不好意思,麻煩你嘍!」應乃虹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說錯,甜美的笑著。
聽到他們的對話,她的同學們也都回了頭,女生見到排在他們後頭的男人竟然如此成熟有型,個個都紅了臉,害羞的擠在一起盯著他看。
尹拓森粗黑的濃眉下是一雙渾圓而黑白分明的眼,那雙眼明亮靈活,像是一潭承載著動人秋波的湖水,然而那裡面的深邃卻又透露出他的沉穩、心計與聰慧;他外型陽剛,膚色卻偏柔嫩白皙,像一個教養良好的富家少爺,渾身散發貴族般的迷人風采。
但應乃虹對這樣風流自若的型男卻毫無感覺,只是繼續把手機遞向他。
什麼啊,任意叫他大叔,還要他幫她拍照?尹拓森不悅的瞪著她。
雖然應乃虹對他沒感覺,但一旁的幾個死黨反應卻大不相同,范懷玉首先喜孜孜的挨向他,「比起幫我們拍照,我更想跟你合照。」
尹拓森立刻避開應乃虹擅自對準他的手機鏡頭,「等等,我又不是供人參觀的動物!」
現在的大學生到底怎麼了?都這麼跳Tone、沒規沒矩嗎?
「對不起,是我太興奮了。沒跟你說『請』。」范懷玉見他生氣,忙道歉。
「就算妳說了『請』,我也會拒絕。」她能不能搞對重點啊!
應乃虹不理會他,逕自把范懷玉拉了回來,不滿的對她質問:「奇怪,妳明明就對年紀大的熟男有感覺,可是像施文哲老師那麼有智慧、那麼有氣質,懂的事那麼多,妳都不欣賞,還批評我的眼光有問題……」
尹拓森神色微慍。他應該還不算是「年紀大的熟男」吧?
「施文哲?」范懷玉和其他死黨都不敢置信的盯著她看,「妳拿施文哲跟這個型男大哥比?別說這個大哥了,就連我哥,施文哲都差他一大截耶!」
「施文哲老師哪有那麼差?」應乃虹嚴正抗議。
「不是差不差的問題,是他那個人根本不會讓人想把他當成對象看好嗎?」
「你們以貌取人!」見好友個個都不贊同她的眼光,應乃虹氣急敗壞的為自己的心上人辯護,「一樣都是上了年紀的熟男,只不過一個會用打扮來討人喜歡、一個埋首於詩書不會打扮而已……」
無緣無故,尹拓森又被捅了一刀。他瞪著應乃虹看——他才沒有「上了年紀」,而且他也不想被一群不認識的人拿去跟某個傢伙比較,他們到底懂不懂禮貌啊?
「你們是大一還是大二?如果是大二,我也才大你們九歲多而已。」
「九歲多?那就是快三十了呀。」應乃虹直接用虛歲計算。
「不,是二十九歲!」他很計較,蠟燭都還沒吹呢!
「三十歲……那不是中年了嗎?」她下意識的回應。
雖然尹拓森不認為這樣差很多,但這是應乃虹從來沒有想像過的年齡距離。縱然她從小就暗戀比她大七、八歲的鄰居施文哲,但她早習慣了他的存在,所以就算後來施文哲到她的學校裡兼課,她也從來沒有思考過身為老師的他大自己好幾歲的問題。
「三十歲在古代算中年,那是因為古代人很短命!不過在現代只算是青壯年,懂不懂?」尹拓森聽了生氣的反駁,「何況我只有二十九歲!」
「請大哥幫我們拍照!」見兩人快為這個話題吵起來,范懷玉連忙搶過應乃虹的手機遞給他,還甜滋滋的叫了大哥,想讓他息怒。
見這女孩還算識相,尹拓森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於是勉強接過了手機。
一接過來,他只覺得滿手都是水鑽的珠珠觸感,滿眼都是粉紅、桃紅的顏色,讓他覺得一陣膩味,臉上浮現了棄厭的神情,不禁睨看著應乃虹。難道女孩子就一定要把自己弄得這麼夢幻可愛嗎?就一定要戴這麼大的蝴蝶結嗎?
三女兩男一陣吱吱喳喳之後,立刻很專業的擺好姿勢讓他拍。
他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想著:看來他們應該是每天都揪團拍照,還上傳網路相簿讓大家按讚……
就在他拿起手機要拍時,咖啡館的服務生過來主動給了他一杯咖啡,並綻放甜美笑容說道:「您好,我們的咖啡師牛月蘋小姐猜到您大概已經收集到四十枚貼紙,今天是來換陶瓷攪拌匙的。這是她額外送您的一杯招牌美式咖啡,謝謝您對我們『啡.主流』那麼支持!」
收到這麼貼心的服務,尹拓森有些好奇的往前方的櫃檯看了一下。
牛月蘋趁空對他揮了揮手,尹拓森也禮貌的點了點頭。其實他還差一枚才能換,所以他還得再買一杯,可是現在因為他規定自己一天只能喝兩杯咖啡,平白無故多了一杯,今天又有買一送一……看來今天是換不到攪拌匙了。
「不用排隊就有一杯免費咖啡啊。」應乃虹羨慕的盯著他手中的咖啡。
咖啡對她來說,可是每個月的打工發薪日她才准自己享用的犒賞品。
「算了,就當作今天是專程來幫你們拍照的嘍。」聳了聳肩,他拿起手機對準他們,調整最好的位置;但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尹拓森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盯著螢幕,唸道:「施老師來電……」
「啊!」應乃虹大叫出來,「是他!」
她像觸了電似的往前跨衝了幾步,想要在第一時間搶回手機接聽,以免漏接了心上人的任何一通來電。
因為施文哲除了會偷偷向她打聽哪些同學在教學評鑑上罵他、又有哪些老師曾經批評他的事以外,從來沒興趣在私下跟她接觸,她當然怕漏接了,萬一他有別的事找她怎麼辦?
但由於她衝得太急,以致在搶回手機時不小心撞上尹拓森,他手中那杯已掀開杯蓋的咖啡立刻濺了他一身,還有一些灑在了地板上。
「啊……」范懷玉他們都尷尬的目睹這一幕。
連應乃虹自己都傻了,腦筋一片空白的看著尹拓森那筆挺雪白的襯衫被弄出一大塊不規則的髒污,他的手也被潑到了,咖啡正一滴滴的往下滴落,而且她還驚見熱煙從咖啡杯裡緩緩冒出。
店裡其餘的客人也都轉頭看來,場面一時有點騷動。
這下應乃虹也顧不得接手機了,連忙上前關心他,「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燙傷?」
她急忙向服務生要來熱水、冰塊和溼紙巾,將冰塊和溼紙巾敷在他手背上之後,輕抓起他染上一大片污漬的襯衫衣面,將浸泡過熱水的溼紙巾覆在污漬上,並拿了裹著冰塊的溼紙巾,請他自己貼在腹部上。
「妳就那麼重視跟我差很多的施老師?」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尹拓森冷冷的譏笑。
「你又不認識他,請不要妄加議論!」
「那剛剛又是誰擅自拿我跟那位施老師比,還說我只是用打扮來討人喜歡的熟男啊?」
應乃虹想想也對,的確是她先拉他下水的……她尷尬的繼續為他處理著衣服,一邊試圖轉移話題,「原本直接把衣服用熱水搓洗是最快的,但因為不方便請你脫下襯衫,所以我才用這個方法先做清理,這樣之後交給洗衣店也會比較好處理。不好意思,請你再等一下喔……」
聞言,尹拓森挑了挑眉,一開始這個戴著大蝴蝶結的米妮還讓他覺得現在的大學生都心智年齡倒退呢,沒想到,她雖然給人感覺沒規沒矩、很跳Tone,但在魯莽犯了錯後,卻能虛心道歉,並試著妥善處理。
或許,這也是年輕的好處?
單純,遇事都是第一反應,不會故作矜持、強自鎮定,也沒有為自己掩飾的想法,這倒讓尹拓森對她有了意外的好感。
跟他以往合作過的女人不一樣,她們因為經驗豐富、老練,總是習慣掩飾。
在應乃虹為他處理的時候,一旁的范懷玉等人則是忙著跟店員致歉,並主動清潔、拖地。
看她快處理完了,他冷著臉說:「可是我等一下要去開會,怎麼辦?」其實,他還是有點介意剛才的「年齡」問題,所以這算是一點小報復吧。
「沒關係,我有辦法!」應乃虹卻並不擔心的樣子。
哦?尹拓森對她的觀感又好了些,原本他還以為可以嚇到她呢,畢竟在他的工作領域裡,常常也有經驗圓熟的能幹女子被他的冷臉嚇哭,沒想到這幼嫩的蝴蝶結女孩卻一臉自信的說她有辦法。
一處理完,她忙請他移到一旁的吧檯座位去,低頭翻起自己斜背的軟趴趴熊熊包,從裡頭拿出另一只同樣軟趴趴的針織布包,拉開拉鍊取出她新買的拼布圖案,一個個擺在桌上給他看。
她的花樣之多讓尹拓森不禁有些眼花。好繁複的包包世界啊。
「你要哪個花樣呢?」應乃虹問他。
這些是夜市或個性小店常常在賣的,可以縫在外套、衣褲的款式布,以前最流行把美國國旗縫在皮褲上,現在則是什麼花樣都有,有玫瑰花、卡通圖案、卍字、或是Q版貞子等等。
「妳要縫在上面暫時遮醜是嗎?可我的襯衫是名牌,不能亂縫。」
「是要幫你貼在上面。」邊說,應乃虹邊拿了幾款在他身上比較。
尹拓森見她又從熊熊包裡掏出棉貼,不由大為歎服,她的包包真的什麼都有。
「我要這個。」他指著其中一個。
「這個?」應乃虹不敢置信的拿起來,「海綿寶寶?」
他要穿著有海綿寶寶圖案的襯衫去開會?她傻眼了,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還是不要吧,你想要被笑嗎?」她不以為然的睨了他一眼,逕自拿起另一個仿刺青圖騰的布,往他襯衫比劃。
戴了大蝴蝶結的大學生竟然還嫌他貼海綿寶寶太幼稚?尹拓森不禁一陣好笑,同時又覺得——原來她不如他想像得那麼幼稚嘛。
「就這樣了。」她幫他貼了上去。
新潮勁酷的刺青圖騰被貼在他襯衫左腹的範圍,正好蓋住那片不規則的咖啡漬,看來低調卻又相當有個性。
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後,她把剛剛用包著冰塊、覆在他手背上的溼紙巾拿開,他的皮膚還是一片紅,雖然沒有剛剛來得腫,但還是讓她很歉疚。
她從熊熊包裡拿出一個花朵零錢包,一臉抱歉的說:「對不起,大叔,這是一百五,請你先去診所看醫生,如果費用超過,請你一定要跟我說。」
「明明是型男大哥卻被叫大叔的心痛,遠遠超過被燙傷的痛。」聽到那兩個字,他冷道。
應乃虹眨了眨眼,心想,有必要那麼計較嗎?不過總覺得還是別就這問題討論下去好了,她想著,從錢包拿出了一張名片。「這是我打工的店,襯衫送洗後的賠償事宜或是有什麼其他的問題,請你來店裡找我。」
「『愛的蛋蛋屋』?這什麼?」他奇怪道,這店名怎麼有點……
「因為我們的招牌餐點是咖哩和蛋包飯呀,而且店裡充滿了Love、Love的感覺喔!」應乃虹說這話時,神情和眼神都充滿了浪漫的光彩,嗓音也甜美了起來。
「是酒店嗎?」
「才不是!都說了有招牌餐點,是一家附下午茶的餐館啦!」她生氣的吼道。
二十歲果然跟三十歲有代溝,這個型男大叔還真是跟她話不投機耶!
「是嗎?好吧。」他暗暗忍住笑,收下了名片。
這時范懷玉等人也幫店裡清潔完了,過來關心道:「大哥,你的手有沒有怎樣?」
「不如問問我的心有沒有怎麼樣?被叫那麼多次大叔……」他邊不悅的碎碎唸,邊起身說:「好了,我要走了。」
「你的咖啡。」應乃虹把被她撞到只剩半杯的咖啡遞給他。
「不用了,我的襯衫和手背都喝飽了;妳要,就拿去吧,記得要用嘴巴喝。」
「噗,哈哈哈!」一旁的范懷玉等人因他這種挖苦的幽默哈哈大笑了起來。
應乃虹卻笑不出來,縱然是她對不起他,可是她實在不喜歡這種以為自己長得好看、擁有一點時尚品味,就覺得大家都會買單他的幽默的男人,說話就不能好好說、直白一點嗎?非得繞著彎才算是聰明?
哪像她的施文哲,最坦白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想到這裡,應乃虹連忙打開手機回撥過去,但施文哲已經不接了。唉……難得的機會!
第二章
大耀國際藝術拍賣集團,台灣總部大樓。
尹拓森才剛踏進藝術研究部門,就獲得正在開會的所有人的熱烈掌聲。
「為了慶祝尹大顧問的成功,讓我來獻唱一曲!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小胖緊握白板筆,投入的唱了起來。
「走在無垠的曠野中……」祕書姜恩珠搶過了筆,接著唱。
「夠了。」尹拓森坐下。
不過其實文物顧問團早就習慣了他的成功,沒多久他們就繼續討論方才的話題,並沒有為杜工部集原稿的獲取而大驚小怪。
「咦?這圖案好特別,是Calvin Klein最新一季的限定款嗎?」小胖指著他襯衫左下方的刺青圖騰。
「對呀,因為Calvin Klein跟海綿寶寶合作不成,才換成這個設計。」
尹拓森的回答讓眾人面面相覷,名牌男裝怎麼會跟海綿寶寶合作?
見到大家狐疑的神情,他不由得暗暗好笑,他們一定沒想到平日都跟富豪與藝術家來往的他,剛剛卻混在一堆搞怪多話的大學生裡被搞得團團轉。
「咳,」顧問團團長德國人史利決定導入正題,「目前這個千載難逢的物件出現了難得的下手機會,趁現在出手一定能事半功倍。」
然而尹拓森卻沒有翻開檔案夾,只是點了根菸,說:「其實,今天這個會議將是我在大耀的最後一個會議。」
「怎麼了?你終於要跳槽了?」姜恩珠大叫。
「什麼終於?好像你們料定我會有那麼一天。」尹拓森斜睨著她。
「不然是?」史利很緊張。
而大耀的國際展覽部總監葛磊,也凝神屏息的盯著他看。
要是他不再為大耀做事,那麼以後的展覽,無論話題、素質,或成果都不會再那麼獨樹一格,雖然大耀的收藏還是業界最頂尖的,但光環恐有減弱之虞,因此對於這個問題,葛磊當然關心。
「我要引退。」尹拓森說。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驚,接著譁然了起來。
面對眾人的訝異和譁然,尹拓森只是淡笑以對。
「我名下的資產、收藏,還有黃金存摺等等,都已經比我當初進入大耀時想達成的目標多了不只百倍,這十年來為公司挖掘目標物的驚險生涯也過得比任何人的人生都精彩很多。現在,錢賺夠了,就算我下半生都在環遊世界、悠閒度日也絲毫無虞,我該陪陪我母親了。」
在所有人眼中,尹拓森是個金錢至上的頭號獵手,況且他野心勃勃的成為業界文物獵手第一人,其實也不只是為了錢,而是想考驗自己的能耐,像這麼愛錢又極具企圖心的男人,怎麼會說出這種想要重享天倫的話?
可是,他為公司做的確實也夠多了,沒人能像他一樣,為了目標物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你聽過『顯慶純金青銅菩薩』嗎?」葛磊打破沉默。
「當然,百分之百由純金打造的等身大菩薩,外表卻鍍上一層青銅作為掩護,光是等身重的純金分量就已是價值連城,更別說它的歷史從大唐武后算來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從前只要聽了一點點關於稀世珍物的情報,就會像獵狼一般眼神炯亮的尹拓森,如今只是順著話頭接了下去。
親眼見到尹拓森毫無興致的模樣,眾人更是訝異不已,原來他是真的決心引退。
「只要把大菩薩熔了,就會露出藏在裡頭的『白玉瓊液壺』。」葛磊接著說。
尹拓森聞言渾身一凜,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看。
眾人也譁然,「白玉瓊液壺被包在顯慶純金青銅菩薩裡?」
「這是我查到的古籍記載。」葛磊把從古籍刻印拓下來的影印紙本給他看。
尹拓森屏息凝神,一字字的看了下去……
實事求是的葛磊雖然不是學者,但是細究一件事的決心和毅力,幾乎直逼那些知名的專家。
一千三百多年來,人們即使知道世上有顯慶純金青銅菩薩和白玉瓊液壺,但從來沒見過它們現身,也沒有任何一本書、史料或是學術研究,把這兩個絕世寶物連在一起。
葛磊不知是花費了多少時間和心力,才查到了這個驚人的祕密。
看著神色認真的尹拓森,葛磊知道,他並不是因為這個發現而動搖。
他是為了傳說中白玉瓊液壺裡裝的,可讓斷氣三天的人起死回生、沉疴難治的人慢慢復原、盲眼復清……能救治任何絕症或病狀的神奇藥酒。
「要是有了白玉瓊液壺,尹媽媽就有救了?」姜恩珠叫道。
是啊,如果有了萬病可癒、死者可活的神藥,母親就有救了……
尹拓森倏然起身,直直往外走,眾人都既奇怪且失望,他竟然真的不為所動?
「你不研究一下我們收集來的情報和策略嗎?」葛磊想做最後的努力。
尹拓森卻臉色難看的嘀咕,「媽的,我以為我辭定了,寫了一封文情並茂但軟硬兼施、暗示自己知道很多祕密和很多人挖我,所以希望總裁能撥給我3%股份當退休金的信!得在康祕書交到總裁辦公室前去攔截才行,就算要敲詐他一頓,也得在這次任務得手之後再說……」
雖然獲取目標物是他個人的工作,但他也需要大耀給予充分的支援。
「什麼?原來是因為知道總裁一定會給他3%股份當退休金,才高枕無憂的引退啊?」
「如果瀟灑引退的背後是錢堆成的大靠山,那誰都可以引退啊!」大家抗議著。
葛磊微微一笑,他早就獲得線報,從康祕書那裡截下信了。
他知道,尹拓森一定會心動,畢竟他進入這一行就是為了尋找傳說能治百病的白玉瓊液壺,不是嗎?
 
這是尹拓森最後一次的獵物任務了,結束以後他就可以帶著母親從此雲遊四海。
這是讓母親能夠清醒並好轉的契機,他已經不想再過漂泊冒險的日子,母親在哪裡,哪裡就是他的家。
他在賓士車後座讀著顧問團收集來的資料。
應忠財,祖上原有龐大田產家業,傳到他的父親並分家後,他這一支就衰落了。繼承了傳家資產裡的書籍和幾樣文物,但文物項目不詳,經過多年來的祕密考察、扮演朋友佈局,認定顯慶純金青銅菩薩是其中之一……
但是應忠財幾年前被朋友詐騙,他朋友協同黑道逼他以家傳文物典當,他不堪其擾,丟了幾個物品讓他們變賣、還了債務,從此便逃逸無蹤,留下在家裡擺攤賣魚丸、米粉的妻子,在懷恩大學讀觀光餐飲系二年級的女兒,和就讀一所排名很糟的私立高中的么子。
「家中的男主人不在,剩下的人全都是單純的婦孺,沒想到比任何文物都珍貴的顯慶純金青銅菩薩,任務結構會那麼簡單。」
雖然應忠財逃逸無蹤,但尹拓森相信他還是會跟妻女暗中聯絡。
只要自己能取得應太太或應家大女兒其中一人的信任,就能慢慢突破她們心防,旁敲側擊出她們是否曉得應忠財的下落,或是她們本身就知道文物的所在地。
「像這種滲透人心、打聽消息的任務最簡單了。」尹拓森微微一笑。
當然,他也不會虧待對方,通常會用合情合理的方式讓彼此都受益。
這不比他曾經因為試圖阻止盜賊偷十六世紀法國親王的鑽石杖,差點死在子彈下,或是曾為了要挖掘被覆埋於河底淤泥深層的碎瓷片,被水草纏住、還被長著利齒的惡魚攻擊,差點溺死來得困難。
而且,以魅力交心,向來是他的專長呀。
應家能力較強的也就只有目前讀觀光餐飲系的大女兒應乃虹……大學生?尹拓森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經過上回在咖啡館跟大學生交手的經驗,更讓他判定大學生是群頭腦簡單、令人生厭的族群。
但要讓他們信任崇拜或擺脫他們,也相當簡單,尹拓森自信一笑。
「懷恩大學到了。」司機大黃說。
「謝謝。」
下了車,尹拓森往校長辦公室走去。他和鄭校長約好了這個時間見面。
據資料顯示,應乃虹的成績已經慘達連續二一將被退學的地步,她雖然是觀光餐飲系,但英、日文都被死當,還花了太多時間在打工養家……關於這點,他早跟學校打點好,找了個理由留住她、沒讓她被退學。
他這次的初登場要以拯救她人生的大恩人姿態出現,跟這個成績不突出,腦袋、才藝也都一般般的小女生見面,解除退學危機的她,一定會格外感激他!
看,這多麼像不可思議的勵志電影開場啊!
經過祕書接待,他到了辦公室,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見到一個長髮女孩背對著他。
「你來了?請坐請坐……」鄭校長忙起身招呼。
「不用客氣。」他優雅的坐在女孩旁邊的座位。
「應同學,這就是為妳想了很多辦法,並在相關人士間奔走,讓妳破例免於被連續二一退學,得以繼續留在學校的尹拓森尹先生。」鄭校長向尹拓森一比,「他年少時曾受過妳父親的幫助,現在略有成就,回過頭來想報恩,卻發現妳的父親消失無蹤,只好從挽救妳的學業開始回報。」
鄭校長宛若是勵志電影裡的關鍵中間人,但其實他根本就不認識尹拓森,也不在乎應乃虹的學業究竟會怎樣打擊她的人生,只是尹拓森給了他很多很多錢,並這麼告訴了他,他也就這麼轉告應乃虹。
反正這對於應乃虹來說,算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吧。
一個財力、背景都相當雄厚的帥氣男人從天而降,說是來報恩,從此扭轉了應乃虹跌到谷底的學業和困苦平凡的人生,簡直就像是浪漫版的長腿叔叔嘛。
應乃虹緩緩轉頭往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看去……
他氣質儒雅,慵懶而自信,氣勢並不凌厲,但是那悠然靠在椅背上的隨意姿態,卻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息——咦,他就是那個大叔嘛!
「是你!」她嚇了一跳。
尹拓森一看見她頭上那個綴有大蝴蝶結的髮圈就認出是她了,退學的危機已在當頭,倒看不出她有多緊張。
「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妳其實一直處在退學的邊緣哪!」他指的是她上回在咖啡館那麼開心的吱吱喳喳、自拍,還想跟一個被同學批評得很慘的傢伙談戀愛。
「竟然是你!」她還處在震驚當中,先前她已聽過校長大略說過他的來頭,似乎是個很有辦法的人。「難道上回在『啡.主流』的巧遇,也是你設計的?」
「想太多。妳沒聽到校長說,我是來報恩的,被妳說得我好像是來報仇,所以調查妳、設計妳一樣。」
也對。應乃虹勉強接受。緣分有時不可思議,但是這也太巧了吧?
「我也很不想要是妳呀。」尹拓森由衷的表達不滿。
「什麼嘛,這是對恩人家人的態度嗎?」
「這一百五妳拿回去,既然妳是我恩人的女兒,我就概括承受。」他從皮夾拿出一百五十元給她。
其實他並不在乎那一百五十元的看診費,事後也沒去診所敷藥,他只是覺得,要給魯莽粗心的蝴蝶結大學生一個做錯就得負責的警惕,所以當時他才收下;像襯衫的送洗錢他根本就忘了,不是嗎?
「啊,那個……」應乃虹尷尬的紅了臉,想起上回燙傷他的事,仍感到有點愧疚。
鄭校長看著他倆一來一往的對話,既困惑又驚奇,一個不像是來報恩的,一個感覺很不想要有長腿叔叔來幫忙沒錢又沒能力的自己。
注意到鄭校長的視線,尹拓森暗罵自己,他幹麼對她流露出這種飽含個人好惡的不以為然態度?他是來設計應家,好獲得顯慶純金青銅菩薩情報的啊,他必須完美而溫柔的幫助她才是。
「呃,咳咳!」他緩和了態度,試圖對她綻放成熟而溫柔的笑容,鎮定的照著原來準備好的話說:「我一心想要報恩,但到處打聽都沒有應先生的下落,想想幫助他的家人也是一種報恩的方式,所以從此以後,妳和令堂、令弟的生活,都暫且由我來負責。」
看著尹拓森突然變得親切的笑容,她一陣不自在,對於這件事也不覺得開心。
「為什麼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會突然出現你這個程咬金,讓我繼續留在這個系呀?你為什麼不在我們家被討債的時候出現,幫我們還錢就好了?」沒想到,應乃虹一開口卻不是感激之語,反而生氣的盯著他,「我差一點就可以脫離這裡重考歷史系了!」
原本等著聽她說出感激話語的尹拓森大感意外,睜大了眼瞅著她。
其實先前應乃虹已聽校長說過有關於尹拓森決心輔助的事,知道絕無轉圜餘地,她只是想抱怨一下而已。
「什麼?」尹拓森訝然。
「啊——」她沒空理會他,只顧著抱頭哀嚎,那頭長髮被她搔得蓬鬆亂翹。
「妳不想讀了?」
「我想繼續唸書,但不是觀光餐飲系,我想要考歷史系重讀嘛!」
「重讀?妳還要再浪費一年的時間重考,然後從新鮮人開始唸起?」這倒跟尹拓森原有的計劃無關,而是他無法接受這種浪費金錢和時間的行為。
「有何不可?」她嘟起嘴,不依的反駁。
一年多前她填志願時,本來要填歷史系,但父親認為讀歷史系沒出路,而她的資質又不可能成為學者或老師,所以要她讀觀光餐飲系,以後可以在飯店裡工作或是有一技之長,好早一點幫家裡賺錢。
但是當她進大學後,父親卻跑路了,自己又唸得很辛苦,真是得不償失!
「妳成年了,小姐,也知道依妳家的狀況是禁不起妳重複選擇人生方向。雖然妳的生活、學費都是靠自己打工維持,可就是因為別的同學可以靠父母的資助一再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而妳卻不行,所以妳才不能這麼任性!」
應乃虹怔住了。她本該像之前一樣不悅,可是他板著臉責備她的口吻卻讓她不禁恍惚,她有多久沒有被應該是父兄的角色這樣關心了?
但是,他是誰呀?她才不要聽他的呢!她連忙用不在乎的表情掩飾自己瞬間的失神。
「我又不像你年紀這麼大或是七老八十,我才大二,沒有不能重新來過的道理!」她假裝滿不在乎,冷哼一聲。
「喂!」他抗議,在她眼中,三十歲的人已經是老頭了嗎?
向來萬人迷的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給一再刺激,而且他在這一行和集團裡可算是年輕的好嗎!
「我了不起大妳九歲多而已,小姐。」他再次提醒她。
「當我小三、小四的時候,你已經是我現在的年紀啦,也已經開始選課和把妹了吧?哇,這還差得不多嗎?我都無法想像,下午四點多路過某個國小時,裡面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弟弟,會是我未來的朋友呢!」
他確實也沒想過,在他的工作領域上,兩人的年齡差距並不怎麼明顯,但若是放在某幾個階段來看,感覺起來真的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正好,就因為我走過的路比妳吃過的棒棒糖還多,所以妳必須要聽我的。不管基於什麼理由,以後不准再被當掉任何一科、不准再被二一、不准再動想要重考或是降轉的念頭。」這倒讓尹拓森名正言順的有了管她的理由。
應乃虹聽著皺起眉頭。怎麼那麼多的不准呀?
「我是不知道我那個不負責任的老爸到底跟你有過什麼感人的故事,但你既然受恩於他,就應該要好好的幫我這個恩人之女吧?」
「就因為如此,所以才不能放任妳,這是我幫助妳的方式!」態度強硬。
「大恩人,你應該要讓我得償所願,幫我重考,或是運用你的人脈與背景,幫我走後門讓我進我想要的系才是呀!」她仍想幫自己爭取。
一旁的鄭校長聽了不由得嘴角一歪,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應乃虹怎麼好意思當著他這個校長的面,直接提什麼走後門的事啊?
「不要。」尹拓森斬釘截鐵的拒絕。
「那你要怎樣才肯答應我?」
「我不可能答應妳。」
「那我自己辦休學,再重考別的學校總可以了吧?」
「不可以!我會運用我的人脈與背景,走後門通知所有大學的歷史相關學系,叫他們不准收妳。」他故意用她的話回她。
「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應乃虹真是受不了他。「你根本不是來幫我,你是來製造我的困擾的!」
「我只是不希望妳浪費時間與金錢。從現在開始,妳的學費、生活費還是其他讀書所需要的實習費用、課外支出,我都會供應,但妳要是重考,我絕對不會幫妳,當然妳會說重考是妳自己的事,不需要我幫,可是我會讓妳知道,就算妳重考兩年、三年,都不會有希望,這麼做只是浪費金錢和時間。」
「你——」她瞪大了眼,對他沒轍了。
應乃虹以為自己已經夠倔強、不把別人放在眼中,沒想到他更強勢。
「哼,真有決心。」知道說服不了他,她只得不情不願的離開辦公室。
看到她的樣子,尹拓森也有些傻眼。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傢伙,面對伸出援手的救星居然這麼不屑一顧,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和經驗,一般人遇到這種好事,接下來不是應該發展出非常溫馨或勵志的情節嗎?
「唸書本來就是妳的本分。」他跟上去提醒道。
「你的恩已經報完了,請你不要管我。」
她故意把話說得倔強任性,其實是為了掩飾心裡那種莫名升起的奇怪脆弱感,從來就沒有人用力的對她說那麼多「不准、不准、不准」,甚至就算知道她會不高興,也還是追上來用他自己的方式關心她。
獨立、搞怪慣了的她,怕他看出自己竟然那麼容易就被打動了……
是啊,她是怎麼了呢?應乃虹開始不了解認識他以後的自己了。
雖然在學校,她學科、術科成績都不好,又搞怪、喜歡跟老師們抬槓,讓他們覺得她話多又不認真,已經沒救了,可是在她打工的地方,她可是專業到連店長都分她紅利耶,她就是這麼一個不喜歡做的事就不做、想做的事非得做到最好不可的個性。
但怎麼遇到尹拓森,她就會勉強聽他的,還容許他管她呢?
其實一旁的尹拓森也在疑惑著。迎合她、打動她,才對他的交心計劃有利,他怎麼卻開始管她了?
依自己的能力,讓應乃虹重考幾次或是照顧她和她家一切生活所需,甚至讓她上昂貴的私人貴族學校都可以……但是,他就是無法放任她為所欲為,打從心底希望她好。
這……難道是他老了,所以心地也變柔軟嗎?他什麼時候閒到去管另一個人的人生了?
前方電梯間,三、五個應乃虹的死黨正在等她,想知道「與校長有約」的結果。
「怎麼了?聽說有個跟妳爸爸有交情的大叔幫了妳一把?」
他們好奇的看著她身後那正背過身,專注講著手機的挺拔背影。
「妳真幸運,如果有那種大叔,麻煩也幫我一把好不好?這學期沒拿到書卷獎第一名,我沒臉回家了。」范懷玉羨慕的說。
應乃虹聽到好友嫌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話,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嗨,各位,又見面了。」講完電話,尹拓森轉過身向他們打招呼。
「是他!」同學們驚喜的叫著。
「他是來妳家報恩的人?喔!妳不要,我要……」范懷玉紅著臉叫道。
他真的很難讓人不愛上他,就連一旁來來去去的學生經過時,也都情不自禁的往尹拓森的方向望去,他好看得就像很多學校裡總會出產的那種超級校草,更像還沒有畢業就已經被挖掘當明星的傳說人物呀!
見他竟然大受歡迎,應乃虹不由得為不被大家喜歡的施文哲抱不平,吃味的潑他冷水,「『以色事人』是不長久的。」
「連『色』都沒具備的人,就更不用說了。」知道她在指什麼,他低聲反諷。
「他哪是——」
尹拓森可沒空理她,因為她的同學們早就熱情的包圍住他了。
原來不吃他這一套的,只有應乃虹一人。他還以為現在的小朋友無法感受到他的魅力呢,原來他還是很吃香的,僅僅應乃虹這傢伙沒神經而已,哈哈!
應乃虹不耐的看著面前這一幕。他們也不用這麼喜歡他吧?
「尹哥哥,你帶乃虹跟我們去KTV好不好?」在問出他名字後,范懷玉拉住他。
「KTV?」尹拓森僵住。這不是高中生、大學生,或是壓力太大的上班族,才會在裡頭亂鬧亂瘋的地方嗎?
「對呀,乃虹已經很久沒跟我們到KTV玩了,她不是打工,就是怕花錢,我們想要先借她,她也不要。既然你要當她的長腿叔叔,那就帶她跟我們一起玩嘛,你幫她出錢,她就沒有理由拒絕我們了。」高大黝黑、黑帶三段,被戲稱為熊伯伯的大男孩說。
尹拓森有點為難,他不喜歡那種地方,對酒店的KTV還比較熟……
「不用,我才不需要這個莫名出現的男人幫我出錢!」應乃虹不悅的說。
「尹哥哥,你看啦,她總是這樣!」范懷玉抱怨。
「這些錢給妳,去玩吧。」他掏出皮夾。
范懷玉和熊伯伯看尹拓森掏出皮夾,互覷了一眼,不耐的想:不是這樣啦!
「我才不要!」應乃虹果然拒絕,但是極會察言觀色的尹拓森早從她眼裡微微閃過的倔強看出了她的渴望。
「尹哥哥你沒搞清楚狀況,我們借她錢她都不要了。」熊伯伯忙擠到他身邊,低聲說:「所以才要你帶她去呀。」
看了看應乃虹,「不然這樣吧,這次我也去,由我請客,當作認識你們的見面禮。」這樣她總會去了吧?
果然,眾人一陣歡呼,應乃虹也露出了放鬆的表情。尹拓森表面上微笑,心裡卻是苦笑不已。
折騰了半天,他最後還是得硬著頭皮跟他們一同去KTV。
為了讓目標人物開心,他什麼都得做,是不是?
從前為了探查目標物所在,即使是處處危機的沒落武士家族或者得潛到最深的海底去一一撿拾裂成千百片的瓷器碎片,他都毫不退縮,更何況是KTV呢?
 
啊……
兩天過去,尹拓森腦海裡還殘留著七彩霓虹燈閃爍的燈光特效、那些大學生們玩角色扮演對唱三、四十年代老歌的穿腦魔音、佯裝開演唱會而全身貼滿螢光棒的種種搞怪畫面,還有人從包包拿出玩偶裝在包廂裡跳呀跳的場景。
他們好High,可他好累呀……
「你知道,打入大學生的生活圈,比待在處處都是危機的日本武士家族還要令人坐立難安嗎?」他餘悸猶存的對葛磊說。
他經歷過各式各樣的冒險,出生入死,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被一群大學生打敗,這都是應乃虹害的!
說話之間,兩人根據應乃虹在咖啡館留下的名片,來到了「愛的蛋蛋屋」。
經過上次KTV的恐怖洗禮之後,尹拓森害怕不已,非得拉著葛磊陪他。
畢竟,身為國際展覽總監的葛磊,也很需要顯慶純金青銅菩薩來當作下一次在臺灣舉行大規模展覽的重點文物,不是嗎?
「不過,我還滿欣賞米妮的。雖然喜歡在頭上戴一個大蝴蝶結、留著齊眉劉海妹妹頭,還仗著自己青春正盛就把其他人當作老人,又膽敢拒絕我這個天使般的救星的幫助……可是真正接觸以後,我覺得她倒不像外表那麼無知。例如:她從來沒因為同學願意每個人借一點錢給她,就同意跟他們去玩,一次也沒有,因為她說這樣會養成習慣。」尹拓森回想著當天自己在包廂聽到的對話和觀察到的事。
正處愛玩年紀的應乃虹一定壓抑自己的玩樂細胞很久很久了。
她寧願忍耐,也不願跟同學借錢去玩樂,要是扣除生活所需後打工費還有剩,她會買自己能負擔的東西,例如開架式的彩妝或平價服飾,但她不會因為額外的享樂而讓自己先預支要用到的錢。
「是個懂得節制的女孩。」葛磊說。
「是啊,我很久沒看過這種女生了。」尹拓森不自覺的笑著回應。
然而,剛剛在門口候位時還笑談應乃虹的兩個大男人,經服務生帶位坐在臨窗的位置之後,就坐立難安了起來。
「KTV已經不算什麼,這裡更恐怖……」尹拓森神色不妙的環顧著周圍。
因為,這裡竟然是近年來流行的「女僕店」!
眼前來回穿梭的,都是穿著粉紅色連身蓬蓬短裙的女僕。她們裙子短得只蓋住青春的翹臀,外頭罩著綴有浪漫花邊蕾絲的白色圍裙,嗲聲嬌氣的招呼著客人、為客人點餐。
因為制服是量身訂做,她們凹凸有致的線條被刻意強調了出來。不只如此,她們一個個綁著可愛的雙邊包包頭,髻包還用可愛的蕾絲給包住……
應乃虹竟然在這種地方工作?尹拓森再把名片拿出來確認,微皺眉。現在的大學生到底在搞什麼?
「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個性嚴謹、沒幽默感的葛磊投以怨怪的眼神。
「我不知道她工作的地方是這樣的店!」尹拓森忙為自己澄清。
「晚安,歡迎來到『愛的蛋蛋屋』,請問今天是兩位主人嗎?想要吃什麼呢?」為這一桌服務的女僕名牌上寫著「Rainbow」,聲音嗲得不能再嗲。
這個嬌軟的嗓音讓平時奮力為文物工作、習慣低調環境的尹拓森和葛磊都不禁一陣冷顫。但當尹拓森往Rainbow臉上看時,立刻瞪大了眼。
「應乃虹!」
「大叔?」應乃虹驚呼。
「不是大叔,是大哥!」他嚴正糾正。
「你還說你不是報仇而是報恩?起先沒經過我同意就到學校強迫我繼續唸書,現在還不說一聲找到我打工的地方來了?」
尹拓森把她留有聯絡電話的名片亮給她看,「拜託,是妳自己在『啡.主流』留給我名片的。」
「喔,是嗎?」她臉色尷尬,卻還是語氣頗酸的揶揄他,「但是大叔在學校訓我的時候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原來喜歡這種日式風的女僕店啊?常聽人家說,在工作上愈是成熟、威震八方的男人,就愈是有奇怪的毛病,難道你是想知道當女僕的我對你低聲下氣是什麼感覺嗎?」
「我不是喜歡才到這裡來的,我是來了解妳。」尹拓森幾乎要翻白眼了。
「了解我?」
應乃虹愣了愣,見他直接到店裡來說想了解自己,心裡不禁泛起一種讓她很不習慣的感覺——看來,他比她想像中來得認真,不只出錢出力,還真的身體力行的關心她。
她倔強的心再次莫名被他打動……不,她不要那麼快被他馴服呀!
第三章
尹拓森繼續挑出不合理的地方,笑道:「而且妳的說法很奇怪,是暗指男人到酒店都會出現平常看不出來的奇怪癖好?難道這裡是酒店,而妳是制服公主嗎?」
應乃虹臉一紅,這裡確實只是一般的日式女僕餐飲店,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進來,但是誰教尹拓森老是喜歡對她說一大堆道理嘛。
「沒來了解還不知道,我今天才曉得原來妳在這種店工作。」
「什麼叫『這種店』?日系女僕店是時下最新的流行好嗎?」
尹拓森看到她頭上戴著一方潔白的帽巾,長髮分成兩邊紮起俏麗的馬尾,粉紅連身蓬蓬裙短得不能再短,再配上夢幻的蕾絲圍裙……實在覺得頭痛,應乃虹居然連打工的地方以及制服都這麼搞怪,她就這麼喜歡這種風格嗎?
他真是無法理解她的行為。「我是關心妳……」
他對這個地方不了解,怕有很多奇怪的人會騷擾她、怕她走錯了路……
尹拓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除了執行計劃的想法外,還對她有很多額外的關心與擔憂……
「你既然不幫忙我無條件轉系或重讀,就不用來關心我了!」
「別人要我幫忙還不一定求得到,而且我幫妳不是義務,我也不是妳爸,不要對我做理所當然的要求。」她的推拒,令他不耐的回應。
葛磊見一向善於收攏人心的尹拓森竟然對目標人物一再沒好臉色,連忙在桌子下踢了踢他的腳,示意他注意自己的態度。
尹拓森這才稍稍冷靜下來,想起了自己是來報恩並且扮演天使的。
想到這,他緩和情緒,試著用感性的語調,微笑著對她說:「但我可以無限供應妳和妳家的一切生活所需,例如妳和妳弟乃輝的學費、生活費、全家的家庭開銷等,讓妳不必再為了生活打工、疲於奔命,只要好好讀書就行了。」
「換句話說,你除了硬逼我留在學校,還想逼我不准在這裡工作?你幫人的定義真的很奇怪。」應乃虹卻大感奇怪的反駁他。
這話讓尹拓森和葛磊都吃了一驚——她家生活艱難,她和弟弟都必須半工半讀、自食其力,可是兩個人賺也賺不多、學業也岌岌可危,如今有人要拉他們一把,讓她不必那麼辛苦的過日子,她卻不感激,還說尹拓森在逼她?
「你不覺得我從現在就靠自己,對我而言比較穩當嗎?」而且比起短暫擁有無憂無慮的生活,她更喜歡在工作裡接觸到不同人事物的感覺。
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尹拓森心裡不禁泛起一股少有的新奇感覺。她的反應為什麼往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世上竟有他掌握不到的人與事?他竟因此而默默欣賞起她來。
「我逼妳?我是想讓妳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忽視心中感受,他試著說明。
他都還沒有說完,應乃虹就打開他身前的Menu,「廢話少說,要吃什麼?」
「呃,那個……」尹拓森還真的就下意識的乖乖看著菜單。
咦?不對呀,他不是來這裡享用女僕服務和餐點的,他是來了解應乃虹的狀況,怎麼會聽從她的命令點餐呢?尹拓森抬起頭,正要一如之前那樣,對她一切的反應都不予理會的說他不需要、有話等她下班說時,葛磊竟然點起餐了。
「我要一份午後之約的酥塔套餐。」葛磊很快就決定了。
「葛磊……」尹拓森無奈的閉了閉眼。
「好的,請問口味要焦糖、巧克力,或是奶油?」專業的應乃虹馬上回到了女僕的角色裡,聲音甜嗲得令兩人又是一陣冷顫。
尹拓森就沒見過她在他面前這麼好聲好氣,真讓他不習慣。她怎麼可以變得那麼快?
「焦糖。」
「我葡萄柚茶就好。」見葛磊這麼認真的點起餐,尹拓森只得跟進,不過他沒胃口在這地方用餐,只點了飲料。
「好的,謝謝主人,餐點和飲料馬上送到喔。」應乃虹反射性的對他一笑。
呃,尹拓森立刻渾身不自在的發冷起來,看了看周圍,都是些愛嚐鮮或是年輕活潑的男孩女孩,還興奮的跟女僕合照,氣氛熱鬧喧嘩。
他背過身,不想被當作是背景入鏡。
「現在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說混入大學生的圈子,比在日本武士家族待著還要讓人如坐針氈了。」葛磊平心而論,如果是他,肯定會瘋掉,立刻放棄任務。
「那你還點什麼酥塔?一個大男人點什麼午後之約啊?」
「來都來了,就吃個點心吧,你不知道愈是嚴肅的人就愈喜歡吃甜食嗎?」
「這些話由嚴肅的人自己說還真奇怪。」尹拓森挑眉,「既然你能忍受這裡,那下次如果我們還要唱KTV的話,我會約你。」
「我才不要!」
「想要青銅菩薩的人不是只有我啊。」
「忍耐一點,得到青銅菩薩之後你就可以立刻脫離了。」葛磊安慰他。
不,不對……尹拓森在心裡隱隱疑惑著,他對應乃虹好,並且關心她的一舉一動,好像不只是因為想得到青銅菩薩,一想到要像往常一樣,得到目標物後就離開,他心裡就不知怎麼的產生了不捨的感覺。
他好像真的開始喜歡那個小傢伙了。
踏入她繽紛的世界後,她的有趣和堅毅讓他的情緒時刻被牽引著,有時好笑、有時無奈,有時又因為她成熟的想法而心疼。
「嗶嗶!」葛磊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著螢幕說明,「上次在香港競標拍賣編號1895的『北宋龜裂白瓷』已經過九天了,競標者『金華古屋企業』並沒有付款,依照規定的違約金1%加上之前公司對金華的應付帳款,已經抵銷到底了。」
聽了他的話,尹拓森打開智慧型手機查看是哪一件,並了解詳細狀況。
兩人正專注的談論公事以及競標數字,一陣香甜味道忽地撲鼻而來,先映入眼簾的是點綴在酥塔上一朵朵粉紅、粉藍的奶油小花,像是在山丘上的燦爛花兒,另外鬆餅上還用草莓果醬畫了四、五個飽滿可愛的愛心。
尹拓森盯著愛心、酥塔和奶油小花,不由得冒冷汗。
而他點的葡萄柚茶在玻璃杯裡透出粉嫩欲滴的嫩桃色,杯緣還綴以切了一半的櫻桃,並放了兩根造型可愛、彎彎扭扭的吸管。
「為什麼是這種顏色?」他指著玻璃杯大叫。
「否則您吃過的葡萄柚是什麼顏色的呢?」應乃虹咬牙反問。
「我的意思是,要是在一般的咖啡館點這柚茶一定很正常,可是——」尹拓森難以領教的打量了她一下,「這麼多甜的、夢幻的、可愛的東西累積起來就會讓人想吐!我以為會用白瓷壺裝……」
應乃虹帶給他的驚奇永遠都這麼激烈而深刻!
說著,他勉強吸了一口果汁,味道甜甜澀澀,倒是他喜歡的那種,然而他的唇角才稍稍飛揚一會,就立刻難受的垂下了。
他盯著杯子另一頭的吸管,那邊是葛磊……
夠了!放兩根吸管是要他跟葛磊湊在一起,頭對頭、兩小無猜的喝果汁嗎!
「妳快下班了吧,等一下我在對面的車子等妳。」他喝不下去了,對應乃虹說。
「你連我的班表都查了?我不是說不用你再幫忙了嗎?」
「如果我真的要幫忙,會代替妳把這裡的工作辭掉,好讓妳『安安心心』讀書。」尹拓森威脅她。
「你——」她知道他的確有能耐做到這件事,不禁氣結。
「快去工作吧,我這桌不會再需要妳了。」他打發她。
另一桌的客人見她有空了,立刻請求她過去和已經在那裡等待的范懷玉一起跟他們合照。
那個小玉也在這裡打工啊?尹拓森心想,真是物以類聚。
應乃虹和范懷玉一轉身就綻放出甜滋滋的笑容,把食指抵在下巴,一雙眼無辜的瞅著鏡頭,嘴巴還微微噘了起來。
呃,他還彷彿聽到兩個小女孩發出「喵喵」的叫聲——
尹拓森按了一下太陽穴,問道:「現在的年輕人到底生活在什麼樣的世界裡?或者該說,他們到底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這滿好吃的。」生性嚴謹但愛吃甜食的葛磊微微一笑,沒有理會他的感歎。
「那任務換你接手。」
「不要。」葛磊回答得很快。
尹拓森哼了一聲,他現在是把難的工作都丟給他,自己只要負責展覽就好了?
 
葛磊沒多久就回去了,見離應乃虹六點下班的時間只剩一會,尹拓森也出了店外,走到停在對面的車子旁邊等她。
不一會,下了班的應乃虹走了出來,雖然不再身著女僕裝,但是她戴了大大的無鏡片黑框眼鏡,眼睫毛刷得又濃又翹,寬大的藕色棉紡紗上衣鬆得像睡衣,下身的窄裙短得不能再短,裡頭還穿了件黑色內搭褲。
「內搭褲……」尹拓森不以為然的搖頭,他一向認為內搭褲是本世紀最匪夷所思的發明,更匪夷所思的是一堆女孩子穿這個上街,而如今,他竟然得跟其中一個相處。
不過,當他身邊所有女人都為了討他的歡心而往他喜歡的方向走的時候,顛覆他所有喜好的應乃虹,是不是也就特別不同?
的確,在他已經習慣了的視野範圍裡,應乃虹就是那麼突出的一個。
另一方面,應乃虹正左右看著馬路想要過來時,從店裡走出了幾個客人。
尹拓森記得他們,他和葛磊點完餐後,有一群年輕人正起鬨跟女僕拍照,他還因為怕被對方照到而轉過身去呢。
「跟我們去Crazy Night吧?」羅群航趨前走向應乃虹,想約她去夜店。
「為了妳,連續十幾天我們群航都在妳上班的時間請一堆朋友來捧場,還排隊跟妳合照,妳應該也要回饋一下了吧?」小畢跟著附和。
羅群航對她笑得意味深長。在女僕店與女僕合照一張是兩百元,想必她抽了不少吧?
「不行,我約了人。」她說。
「如果是妳的好朋友,我們可以一起去呀。」羅群航說。
「不,我想……他不會想跟我們一起去的。」
「那就妳一個人來,打電話跟他說妳沒空。」
「不行,會被抓包。」應乃虹將臉往對面的尹拓森一撇,「他就在對面。」
雖然她一直叫尹拓森不要再管她的事,但是她也不想答應羅群航的邀約,就拿尹拓森來擋一擋嘍;羅群航是店裡的熟客,今年才剛從美國的大學畢業回國,可她對他沒好感,把他丟給尹拓森也省得自己麻煩。
反正他是來報恩的嘛,就看他的誠意到哪裡。一直缺乏歸屬感的應乃虹才不相信這個男人會長久的關心她和她的家。
如果尹拓森很快就放棄,就證明他和她那不負責任的父親沒兩樣,那她也無須再任由尹拓森強迫她唸書或是乖乖遵守他那麼多的不准。
見他們都往他看來,尹拓森不必想也知道應乃虹把他當擋箭牌了。
還好,如果應乃虹這丫頭真敢在他面前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走,他會讓她知道後果的。
挑了挑眉,他緩緩朝他們走去,心情還算不錯。應乃虹處理這件事的態度讓他很滿意,她喜歡誇張打扮、愛漂亮,但卻不虛榮,不至於讓只會耍花招的男孩子牽了就走。
「怎麼,妳平常上班的時候在店裡當女僕伺候人不夠,下了班還找了一個年紀大妳這麼多的老爺來伺候啊?」羅群航不滿的嘲諷著。
老爺?先是大叔,現在已經升級成老爺了?尹拓森非常不悅。
他哪有那麼老?這些死小孩該去檢查一下視力了!
「我們回家了。」尹拓森懶得跟這些人說廢話,牽了應乃虹的手轉身就走。
應乃虹愣了愣,意外自己竟沒甩開他的手,雖然她也不想留下來跟那些人多解釋,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他牽她手的那瞬間,她忽然心頭一顫——
她被手上傳來的溫度弄得有些迷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被這種充滿威嚴卻又溫柔無比的手牽著了?
不,不行,她怎麼能莫名為他怦然?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她認識施文哲這麼久都不曾出現過呀!
「還是有人天生犯賤,喜歡伺候人?」羅群航在他們背後冷笑。
「除了犯賤之外,世上對假象上了癮的奇怪傢伙更多,要是因為某種喜好而深深為這種餐館著迷的宅男,若單純追求流行也就算了,最奇怪的是竟然有人真的沉迷在這種用錢買來的角色扮演裡……」尹拓森回頭笑著回應,「這不就像火山孝子愛上了酒店紅牌,陶醉在那種假象裡,還以為對方跟他來真的一樣蠢嗎?」
「你——」羅群航被說得無地自容,尤其在這麼多跟班面前,更讓他面子掛不住,不由得氣紅了臉。
「如果你真的不能抗拒這種溫柔鄉的感覺,直接去酒店吧,只要你有錢,想怎麼樣都可以,買多少服務、想要什麼風格的都行。」尹拓森繼續說。
「既然女僕店和酒店的本質差不多,她還裝什麼清高?」
「哪裡差不多?」應乃虹不同意的搶話道。
尹拓森嘖了一聲,拉了拉她的手,要她不要亂回應。
「既然你那麼看不慣這種工作模式,幹麼讓你女朋友在女僕店上班啊?」羅群航不甘示弱,出口譏諷他,「該不會是失業了,只好讓她養你吧?」
女朋友?當然不是,但他和她的關係很難說得清,尹拓森一時不知怎麼解釋。
「被我說中了吧?」
哇咧,尹拓森沒想到一不留神自己竟變成了那種人。
「好,我會讓應乃虹——」
他還沒說完,應乃虹就急著搶道:「是Rainbow!」
「我會讓Rainbow不再出現在這家店!」他說完,拉著應乃虹就走。
小畢看尹拓森沒經過他們同意就逕自把Rainbow帶走,不由得替好友抱不平,「群航,就這麼放他們走?」
「人家都有男朋友了,還能怎麼辦?」羅群航恨恨的目送著他們。
應乃虹想不到尹拓森居然這麼有魄力,也不管羅群航他們是不是人多勢眾,就毫不猶豫把她從他們面前帶走。
可是他剛剛說要讓她不再出現在這家店?被尹拓森拖往對面車子的應乃虹忍不住表達自己的意見,「你不可以剝奪我的工作自由!」
「妳都已經被那樣的傢伙盯上了還不知道要保護自己?」
「只是被一個很爛的熟客纏住,我就得換一個工作?這樣是逃避吧!」
「我會介紹妳到我的公司實習。」
「那你在什麼樣的公司工作?我才不要做那種朝九晚五、無聊得要死的工作,看你背景那麼雄厚、財力又那麼富足,一定是在大企業工作,我才不要。」
尹拓森瞪大眼,無法接受她的說法,現在年輕小孩的價值觀就是把自己的喜好、自由、夢想擺第一,覺得錢不重要嗎?真膚淺。
「妳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進我們公司?」
「那是他們,不是我!」
「因為妳現在年紀還輕,才會說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等妳畢業了以後就知道,什麼是金飯碗、什麼只是夢想。」他邊說,邊打開車門推她進副駕駛座。
應乃虹聽著他的碎碎唸,不知為何心裡有種柔軟的感覺,他所說的話就像一個父親或是哥哥會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頭一再重複的叨叨絮絮,從相識以來,他對她的一切都看不慣,非得跟在她後頭用自己的價值觀,一再嚴肅的糾正她,然而,這卻讓她感到許久未有的踏實……
「大叔,你有妹妹嗎?」她忽然問。
「沒有。怎麼了?」
「我在想,如果你有妹妹的話,她一定……」
「一定怎樣?很可憐嗎?」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應乃虹沒有回答,只是欲言又止的望著前方。
準備替她關上車門的尹拓森怔了一下,剛才那瞬間,他捕捉到她臉上那微微孤單又羨慕的神情。難道她是在羨慕能被他關心的人嗎?這麼說,她其實是喜歡他的存在的?
尹拓森站在車外,俯視著車內發呆的應乃虹,兩人就這麼靜止了好一會兒。
她搞怪魯莽,但做錯事卻懂得彌補;她倔強不領他的情,是因為她習慣了獨立、凡事靠自己;她叫他不要管她,可是被羅群航包圍時,卻下意識把羅群航丟給他處理……其實,她也想要有個「凡事都能商量的對象吧」,只是擔著長女這個身分慣了的她,不自覺的抗拒著依賴別人這件事吧。
「如果我有個妹妹,這一刻我會想擁抱她。」他說。
「什麼?」
應乃虹沒聽清楚,當她回過頭想要問清楚時,尹拓森卻從車外俯身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
她全身一顫,這才慢慢想清他剛剛在說什麼……
難道她現在看起來很需要被擁抱嗎?
然而,應乃虹得承認,她確實因為這個擁抱得到許多意料之外的感覺。
而尹拓森訝異自己竟然是真的想要擁抱她,而不是故意要討她歡心。
因為他心疼她,因為他被她落寞發呆的神情給打動,她的父親從來就不務正業、不負責任,身為長女的她被迫獨立很久了吧?
感覺到她的情緒慢慢被撫平,尹拓森柔聲道:「我知道,很多還在唸書的小朋友都無法想像自己有一天會被關進牢籠一般的大樓,像個機器人一樣打卡上班、盯著電腦工作,也無法想像自己會在辦公室待超過八小時以上,嘴裡嚷著喜歡自由,所以到處打工。但是,每一年搶著要正式職位的人還不是那麼多?」
他輕輕推開她,保持一個很近很近的距離,認真而鄭重的看著她。
「因為他們在東闖西蕩後,終於認清人們還是很在乎頭銜和經歷的。」
應乃虹也凝視著他,她能感覺到他眼裡的在乎和重視是真的,但是……她都已經忘記上一個話題是什麼了,他居然還能接得下去,害她一時之間錯愕了下。拜託,這大叔也太好笑了。應乃虹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現在是笑的時候嗎?」尹拓森很無奈。
真是受不了她,從來沒有人敢在他認真說話的時候笑場的,這一點,應乃虹又破了他以往的慣例了。
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她打破了好多他的習慣,奇怪的是,他一再的吃驚,卻一再的拿她沒辦法,甚至一點也不生氣。
「我在笑,連這麼感性的時刻、快要迸出火花的一瞬間,你還能繼續說教,哈哈哈!」
「不然呢?這種感性的時刻、快要迸出火花的一瞬間——不繼續說教,難道依妳的想像是要接吻嗎?」
接吻?這下應乃虹可是挖坑給自己跳了,她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覺得口乾舌燥。現在她和他雖然退開了幾公分的距離在說話,但是她的手還下意識的輕輕攏著他的腰,而他也還摟著她……
但是,她和他,怎麼會有那種可能啊?
尹拓森話說完後就有點懊悔了,她畢竟只是小孩子,他怎麼會把平時跟那些成熟女人調情的話隨隨便便就說了出來呢?瞧,她多麼不知所措!
不過,那句話裡的情況大部分都會真的發生吧?
「記住,以後如果妳跟別的男生還有這種『感性的時刻、快要迸出火花的一瞬間』,妳也要這樣——突然跟他說正經事,好阻止他的騷擾,知道嗎?」尹拓森皺眉叮嚀。
除了身為長腿叔叔對她必須要有的關心外,他覺得自己有一大半是出於私心,他就是莫名不想讓應乃虹跟任何男人有那種充滿任何可能的時刻,一想到在將來的某一天,跟她有那一刻的男人不是自己,他就沒來由的揪起了心。
「喔。」她點了點頭。
「咦?還是妳跟那個施老師已經有過那一刻了?」他警戒了起來。
「沒有!才沒有!」她連忙否認,「事實上……我連他的電話都接不到。」
「沒有最好!」
尹拓森也不曉得自己在耳提面命什麼,為什麼在乎、又為什麼禁止,甚至因為她還沒跟那姓施的傢伙有所進展而暫時鬆一口氣。他只知道,他不想讓她跟別的男人有這種心動時分。
結束對話,他起身替她關上車門,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
尹拓森駛離了那條路,往她家的方向開。
「你……你要去我家?」應乃虹不敢置信的訝然道:「我都還沒有允許你在我學校和打工的地方出現,現在你竟然又想要去我家?你連招呼都沒打一聲耶,你是病毒嗎?無孔不入?」
「為什麼要得到妳的允許我才能去妳家?我可是個要報恩的人,想想看從來沒聽說過的有力人士突然找上某個貧窮無助的家庭,表達願盡一己之力幫助這個家……嘖嘖,光想就覺得是個動人的驚喜,不是嗎?」
「才不是!」
「而且哪有人送禮物上門還要先通知的?再說我欠的又不是妳,幹麼要聽妳的吩咐?」
「喂,你——」應乃虹氣忿的轉頭瞪他,「你真的很不像來報恩的,哪有報恩的人態度像你這麼懶散不屑、又一再試圖管教恩人女兒的啦?」
尹拓森愣了下。對啊,怎麼他又故態復萌了?
難道他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麼察言觀色、曲意逢迎,讓對方將他當作知心人了嗎?
「呃,那個,我是求好心切。」尹拓森擠出一個和煦的微笑。
他迷人溫暖的笑讓應乃虹一陣不自在,正想叫他別假惺惺時,後面的車忽然開了強光一直往這裡閃爍著,她不禁奇怪的回頭瞧了一下。
尹拓森雖然覺得對方沒禮貌,但基於目前有正事要做,也就不想多計較的往右行駛讓對方先過。
後方的車果然往左切出,急急超到他車前,差點就因為越線而與對向的摩托車擦撞,當尹拓森還想繼續感化應乃虹時,卻發現剛剛超在他前方的車又忽然急停,他連忙踩了煞車——
嘎!突然的急煞讓應乃虹往前飛傾,接著被安全帶大力的彈回座椅。
「呼,嚇死我了……」她心臟都快跳了出來,心裡嘀咕著。那個人開車技術也太差了吧!
哪知,繼續行駛不到一百公尺,前車又突然再次急煞,尹拓森不得不跟著再次緊急煞車以防撞上。
「這人搞什麼啊?」尹拓森罵了一聲,打了左轉方向燈。
這下換他在後方閃爍車燈,示意要超車,但當他準備往左切時,前車也往左移,正當尹拓森看準了道路要進行到比較寬的區段,打了右燈想要往內側並行時,前車卻又往右移。
「他故意的!」這下他確定了。
於是他雙眼瞪大,死死盯著前車,全神貫注駕馭愛車,尋找著對方的空隙。
「那個,我們可以往右轉走別的小路。」他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應乃虹有點慌張,連忙提醒他。
「我不要!」他固執的緊緊跟著前車。
「你這是幹麼?」她緊張的抓住車頂把手。
「是他先挑釁我,要不是我駕駛技術好,剛剛他三番兩次的急煞車,我們早就撞上去了!妳這麼容易退讓,還打算勸我息事寧人,到底算什麼年輕人?」
「什麼?!」應乃虹忍不住瞪著他,「是誰常把現在的大學生一個比一個冒失、簡直沒救了一直掛在嘴邊啊,現在還說我不該勸你退後,一點都不像年輕人?喂,話都給你講好啦。」
「哈哈!」他因她不滿的連串抱怨而笑了。
應乃虹不知道,男人很容易為了駕車的事而激發過多的腎上腺素,就算對工作上必須要沉穩心性的尹拓森而言也是一樣。
「是男人就不能讓車!」尹拓森叫道。
好不容易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他趁那輛車想從卡車後方試著越到前線時,急速往右側超了出去與卡車同線,綠燈後,尹拓森率先過了路口就從右方小巷迅速鑽了進去,甩尾的幅度之大,差點讓應乃虹往他身上倒去——
「啊!」應乃虹不禁抱頭大叫。
她的驚叫讓尹拓森哈哈笑了兩聲,以往跟他一同坐在車上的都是身懷絕技或是跟他一樣愛開快車的女人,只有應乃虹會一再尖叫……啊,好久沒跟普通的女孩在一起了啊,真有趣。
他喜歡跟應乃虹在一起,她讓他感受到一種平凡的喜悅,還有身為男人的保護慾,哈!
事實上,要不是他車裡還有應乃虹,早在對方一開始在車後不斷打強光的時候,他就會採取更激烈的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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