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1757
下一個會更好之二《失戀撞到愛》
出版日期
2012/11/01
數量
NT. 200
優惠價: NT. 158
啊~~可惡!失戀後,她壓根兒沒期待自己會轉角遇到愛,
但也沒必要讓她踩到「賽」……不,是撞到超級大無賴吧?!
雖然肇事者是她,但她覺得自己比起受害者更像苦主,
瞧,那一撞儘管讓他失去記憶,但八成沒撞掉他機車的本性,
他竟強行住進她家不說,還要她當他的管家,照料他生活,
甚至要求她買冷氣機、筆電、名牌服飾給他……
天哪!這傢伙是哪來的大少爺,她這小資女怎供養得起啦,
可他倒不是真的一無是處,至少在傷了她心的學長出現時,
他就很MAN的出面宣稱是她男友,還吻了她證明她身價,
事後更負責的說,奪了她的初吻,他願意娶她做補償,
更自稱有上億家產,只要她嫁,那些都是她的「賠償金」?!
然後,她才傻傻的發現,他們之間其實就像龜兔賽跑,
小兔子跑得再快,都逃不過某人很有耐心的黑心追求呀……
金萱,1996年出道至今,天秤座女子,
同時也是一個生活得很懶散、很隨興又很爽的宅女。
心無大志,隨遇而安,愛睡覺,愛看文,也愛吃,
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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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下班鈴響後,李珮和林禹菲分別都接到張仁靚的電話,約她們倆下班後一起去喝一杯。
「幹麼?妳又失戀了嗎?」這是林禹菲的第一個反應。
「看!」這是張仁靚直接罵髒話的反應,只是音調稍微修飾了一下,變成了「看」字音。
「不然好端端的幹麼突然約喝酒?」林禹菲笑聲道。
「我剛剛接到姜妍的電話。」張仁靚告訴她。
「真的?」林禹菲驚喜的叫道,「她最近過得好不好?腳上的石膏拿掉沒?還住在肇事者家裡嗎?」
「她要結婚了。」
「什麼?!」張仁靚冷不防的回答嚇得林禹菲頓時大叫出聲,還好正值下班時間,辦公室裡吵吵鬧鬧的,沒有人注意到她。
「不要告訴我她辛辛苦苦的躲了三個月後,最終還是決定要投降去結那個沒半點感情基礎的婚姻。既然要這樣,她當初還逃個屁呀?搞到連工作都丟了!」林禹菲壓低有些怒不可抑的嗓音咆哮道。
「她的結婚對象是那位肇事者先生。」張仁靚冷不防的又丟出第二顆震撼彈。
「妳說什麼?!」林禹菲遏制不住的再度大叫出聲,這回不僅忘了要壓低聲音,甚至還驚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終於引來部分同事的注意。
「禹菲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問她。
「沒事。」她轉頭對出聲問她的同事說了一聲,然後迅速坐下來,低聲對電話那頭的張仁靚說:「我們待會兒見面再聊。」
「OK,待會兒老地方見。」
「不見不散!」
第一章
張仁靚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很「賤」,但不是下賤的賤,而是作踐的踐。
雖說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卻還用自己喜歡他這一點,不斷利用她的男人,她就真的是一整個無藥可救了。
陳皓是她的高中學長,長得又高又帥,家裡有錢,功課又好,是好多女學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她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在上大學後竟成了他的直系學妹,再加上同所高中畢業的原因,他們很快就變得親近,交情也比別人要好上那麼一點點。
她喜歡他。
基本上她覺得只要是女生應該都喜歡他吧?
高帥優秀又風趣大方,想不淪陷都難。
其實陳皓對她很好,只是態度始終曖昧不明,對人總是介紹她是他學妹,並且女朋友從未間斷過。
這也就算了,較令人髮指的是,他老愛利用他們倆曖昧不明的關係為由和他的女朋友分手。
曾經她為此向他抗議過,卻讓他輕輕鬆鬆的用一句「好學妹,幫幫我啦,不幫我真的會死」就擺平了。
自從她當上他的大學學妹後,據她所知,他的女朋友來來去去的沒有超過十個,也超過八個。然而即使如此,她依然覺得自己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因為能永遠待在他身邊的只有她,現在是,未來一定也是。
她一直帶著這種信念堅守在他身邊,像個笨蛋一樣的做一個善解人意又隨傳隨到的學妹,但幾個月前他卻突然跟她說他要結婚了,讓她一整個青天霹靂。
她失戀了,徹徹底底,因為他不僅要結婚了,還要與她斷交,只因為他老婆不喜歡他和別的異性有牽扯。
這便是她前陣子心情不好,老是在下班後找朋友喝酒的原因了。
她作夢都無法想像有一天陳皓會為了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和她斷絕往來,她真的是又驚又氣,對他失望透底,想不到他竟是一個這麼見色忘友,有異性沒人性的混蛋傢伙。
近十年的暗戀不是說斷就能斷、說忘就能忘的,所以過去幾個月她一直很痛苦、很憂鬱、很難過,但能怎麼辦?人家都結婚了,還為了老婆和她斷交避嫌,她能不死心,繼續厚著臉皮在人家夫妻周圍打轉嗎?
因此,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在他真的絕情到連一通電話,甚至連他的婚禮都沒邀請她參加後,她終於死心—— 不,她原以為自己死心了,結果昨晚卻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讓她整個心跳加快到一個不行。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斷交三個多月都沒連絡後,他第一次打電話來給她,竟然是要她幫忙去松山機場接人,而她這個笨蛋、白癡、傻瓜、蠢蛋竟然二話不說就道:「沒問題。」
看!到底是他把她當成了笨蛋、白癡,還是她本來就是個笨蛋、白癡呀?
張仁靚在完成陳皓的請託後,開車回家的途中愈想愈覺得她根本就是在作踐自己。
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她決定了,待會兒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手機門號從她的電話簿裡刪除,然後以後看到未登錄電話簿的陌生來電號碼都拒接。
嗯……既然下定決心,現在就做吧,免得到時回到家又反悔,捨不得刪了。
想罷,她立刻空出右手,伸到副駕駛座上的皮包內摸索找尋自己的手機,一邊用左手開車。
奇怪,怎麼找不到?
在皮包內摸了半天都沒摸到手機,她疑惑的忖度著,忍不住轉頭將皮包的開口扯開些,用眼睛幫忙梭巡。
當然,她也沒忘記自己正在開車,所以翻找一下後她不忘抬頭看一下前方—— 
「看!」她驀然大罵一聲,急踩煞車,接著便聽到刺耳的嘰聲後傳來——「砰!」
完了!
瞬間,她整顆心都涼了,整個人猶如突然置身冰窖中,冷得發慌。
怎麼辦?她撞到人了,現在該怎麼辦?
她慌慌張張、急急忙忙的跳下車,有些手腳發軟,跌跌撞撞的跑到被她撞飛的人面前。
對方雙眼緊閉,頭破血流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死了嗎?她心慌的想,她撞死人了嗎?不會吧?!
她立刻蹲下身來,輕輕地拍打著對方的臉,同時出聲喚道:「先生?先生!」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與害怕。
「嗯……」
對方驀然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雖然虛弱,但她卻聽得很清楚。
沒有死,他沒有死,太好了!
她頓時因鬆了一口氣而全身癱軟的坐在馬路上,不過很快她就清醒了過來,明白現在不是她慶幸的時候,她得趕緊將他送醫才行。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段期間竟然沒人也沒車經過這條巷道,周圍好像也看不到任何一個目擊證人。
張仁靚鬆了一口氣,這樣應該就不會有人報警了,沒人報警,她也就不用到警察局去做筆錄了吧?她對警察和警察局都有恐懼症。
總之,她現在得趕緊將人送到醫院去才行。
她轉身跑去將車子開過來,然後使盡吃奶的力氣將傷者拖上後座,關上車門,然後十萬火急的朝附近醫院飆過去。


「仁靚!」
「對不起,李珮。跟妳借車,卻發生車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妳道歉。」
「先別說這個,妳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是肇事者,不是受害者。」
「對方傷得很嚴重嗎?警察怎麼說?」
「我沒報警。」
「真的嗎?怎麼會?」
「沒有目擊者,所以也沒人報警。至於我,妳也知道我很怕警察和警察局。」
「那醫院方面呢?妳怎麼解釋這個人是怎麼受傷的?」
「在家裡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
「這樣也行?」
「我用我弟的名字幫他掛號,因為太心急才沒帶到健保卡,醫院沒有懷疑。」
「妳應該知道紙包不住火,等對方醒來堅持要報警,妳也沒辦法阻止。」
「我知道,但是在他報警之前,我會用最大的誠意請求對方的原諒和和解。」
「如果對方獅子大開口的跟妳要一百萬的賠償金呢?」
「……」
「妳在考慮什麼呀,這有什麼好考慮的?當然是要報警呀。」
「……這事等發生了之後再說,現在暫時不用傷腦筋。」
「真是的,妳到底為什麼這麼怕警察呀?他們是人民的保母,又不是會吃人的妖怪!」
「唔,總之有些原因就是了。」
薛浩然恢復神智時,第一個感受到的便是頭痛欲裂的感覺與來自身旁兩個女人對話的聲音,為了轉移對疼痛的感覺,他只能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兩人的對話內容裡。
結果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原來這兩人中的其中一人就是開車撞到他的肇事者,而且對方不知為什麼好像很怕警察,所以沒有報警,連送他到醫院來,掛號都用她弟弟的身分作為掩護。
為此,他不由自主的想,難道那肇事者還是個有案在逃的通緝犯不成,要不然怎會如此懼怕警察,甚至連似乎是她朋友的人拿百萬勒索賠償來舉例,她竟然還猶豫不決,真是令人費解。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 
不對,這真的是太關他的事了,簡直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正愁沒有可以讓他落腳藏身的地方,沒想到才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真的是太好了!
計劃瞬間就在他腦中成形。
「嗯~」他輕吟一聲,緩緩地張開眼睛。
隱約聽見了呻吟聲,李珮一轉頭就看見病床上那頭纏著紗布的病人睜開眼睛。
「他醒了。」她趕緊對仍未發現的張仁靚說。
聞言,張仁靚帶著一絲緊張與膽怯緩步靠向病床,僵著身體,小心翼翼的開口朝床上的受害者道:「嗨,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還記得發生什麼事嗎?」
「妳是誰?這裡是哪裡?」床上的男人茫然的看著她問,然後撫著頭說:「我的頭好痛,我……是誰?」
張仁靚雙目圓瞠,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說什麼?你問我你是誰?難道你忘了自己是誰嗎?」她著急的問,不知所措的轉頭與李珮對看了一眼。
李珮也是一臉驚愕與難以置信。
「妳是誰?我……又是誰呢?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為什麼?」男人捧著腦袋面露痛苦的說。
「看!」張仁靚完全沒辦法阻止自己爆粗口,她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呀?
「我去叫醫生過來。」李珮對她說完便匆匆轉身而去。
「你先冷靜下來,你出了車禍撞到頭—— 」張仁靚深吸一口氣,安撫的對他說。
「車禍?」男人倏然看向她。
她一驚,倏地想起自己向醫院撒的謊,趕緊改口,「不是,我說錯了,是跌倒撞到頭。從家裡的樓梯上跌下來撞到頭,所以才會受傷進了醫院,至於你說你想不起自己是誰的事……這個—— 」
「仁靚,醫生來了。」李珮及時出現。
「醫生來了,先讓他替你檢查一下吧。」她一臉得救的說,趕緊退後讓位給醫生。
「你醒了,聽說你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我看看。」醫生說完,就開始了一連串簡單的問診與檢查。
「怎麼樣,醫生?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你之前不是說他傷得不重嗎?怎麼會失去記憶?」見醫生的看診似乎告一段落,張仁靚迫不及待的立即出聲問道。
「也許是撞到頭的後遺症,這情況並不多見。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在基本常識和生活認知上的記憶都是正常的沒有問題。」醫生說。
「這是什麼意思呀?」張仁靚完全是有聽沒有懂。「他的記憶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會不會恢復?不會就這樣永遠失去記憶了吧?」若是這樣,那她該怎麼辦?
「這一切都需要觀察之後才會知道。」醫生說。
「要觀察多久?」
「要看情況。」
「醫生,你根本就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忍不住怒道。
「要讓病患恢復記憶,病患的家屬比醫生更重要。妳可以跟他多聊天,多說一些過去的事,帶他去他經常去或喜歡去的地方,任何可能幫助他恢復記憶的方法都可以試試。」醫生平心靜氣的看著她。
張仁靚一整個無言以對。
「醫生,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他的記憶有可能自己恢復嗎?」李珮開口問,因為現場只有她知道張仁靚根本就不是那傢伙的家屬,而且連對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
「不無可能。」
「就是有可能的意思,對嗎?」負負得正。
醫生輕點了下頭。「總之先觀察看看再說。」
「所以要住院觀察嗎?」張仁靚蹙眉問。如果要住院,她怕冒用身分的事早晚會曝光,另外,沒有用健保卡的住院費她也吃不消。
「如果沒有頭暈、嘔吐或其他不舒服的症狀,想出院也是可以,畢竟回到熟悉的地方有助於他記憶的恢復。不過如果有任何不適的狀況出現,妳們要立刻帶他回醫院,知道嗎?」醫生認真的交代著。
張仁靚立刻點頭,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以出院,太好了。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李珮立刻將她拉到一旁去說悄悄話。
「仁靚,妳到底打算怎麼做?對方失去記憶,妳不讓他住院觀察,那要帶他去哪裡?」李珮問她。
「除了回我家,我能帶他去哪裡?」她無奈的回答道。
「妳瘋了嗎?妳忘了妳弟在金門當兵,妳現在一個人住嗎?」
「我沒忘記,但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他失去記憶,身上又沒有任何可以辨別身分的證件,就算有,這種情況下還能將他送回家嗎?」
「我的意思是讓他繼續住院。」
「妳忘了我是用我弟的身分幫他掛號的嗎?如果讓他住院,這件事一定會曝光。還有妳知道沒健保給付,在醫院住一天要花多少錢嗎?更別提那些雜七雜八的檢查費用了,若真讓他住院的話,我會破產的。」
李珮張口結舌,頓時無言以對,半晌後才問她,「妳就不怕他是個變態殺人犯嗎?」
「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
「妳沒聽過『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嗎?」
「我應該沒這麼倒楣才對。」
「開車撞到人,對方明明傷得不重,卻失去記憶,這不叫倒楣叫什麼?」李珮又問。
「妳一定要在我的傷口上撒鹽嗎?」張仁靚哭聲道,如果硬要從這點來看,她不可否認的倒楣透頂了,嗚嗚嗚。
「妳真決定要帶他回家?」李珮再次問她。
「如果有其他辦法,我不會出此下策。」張仁靚無奈的嘆息道。「還好家裡有兩個房間,我弟的衣服他也可以穿,收留起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什麼叫沒什麼大問題啊,問題很大好不好?」
李珮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從來都不知道仁靚膽子這麼大,又或許該說神經這麼粗,和一個不知底細、品性的陌生男人,孤男寡女的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又怎麼會沒問題呢?
幾個月前,姜妍才幹出這種沒大腦的事,當時姜妍是走投無路情有可原,但仁靚這狀況卻是在自找麻煩呀。還是……
「仁靚,妳該不會是被姜妍要結婚的事刺激到,誤認為這場車禍會像姜妍那樣,有可能是妳的姻緣呀?」她突發奇想的問。
「欸,妳不說我倒沒想到,說不定真是這樣喔!」張仁靚倏然雙眼發亮。
李珮翻了翻白眼,一看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算了,我不管妳了,隨便妳吧,到時妳若被姦殺的話,我會去妳的靈堂上香的。」她擺擺手。
「看!我跟妳有仇呀,竟然這麼詛咒我!」張仁靚笑聲罵道。
「既然決定了要出院,我順便開車送你們回去吧,免得還要花錢坐計程車。」李珮說。
「大恩不言謝。」張仁靚立刻雙手合十的做出拜佛狀。「那我去繳費和領藥,這裡麻煩妳幫我看顧一下。」
「OK,去吧。」李珮點點頭。
「等我。」丟下這兩個字,張仁靚拿著護士剛拿給她的繳費單,飛也似的轉身離開。


其實張仁靚也不是沒考慮過帶一個陌生男人回家的危險性,但是就像她對李珮所說的,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麼辦呢?
原本她是想等對方醒來後好好的道歉,再討論賠償問題,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誰知道對方竟然會失去記憶。
面對一個因為她的失誤而失去記憶的傷患,她能不負起照顧的責任嗎?更別提這其中還牽扯了她的謊話。
因此除了帶他回家,就近照顧與觀察外,她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至於危險性這種事,說真的,她這輩子從沒做過什麼壞事,也沒害過什麼人,所以她相信老天應該不會安排她碰到一個變態殺人犯才對……吧?
總之,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進來吧,仁杰。」用鑰匙打開家門,她對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說。
因為對方失去記憶,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所以她決定將錯就錯的用老弟的名字叫他,暫時就把他當弟弟看待。
反正他看起來也挺年輕的,年紀應該不會比她大才對。
「我先介紹下家裡的環境。這裡是客廳,浴室在這裡,這是你房間,我房間在隔壁,還有這是廚房,以及後陽臺。」
薛浩然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來到一間麻雀屋,在她花了十秒鐘介紹完家裡的所有空間後,他忍不住脫口說:「好小。」然後馬上被瞪。
「哪裡小?兩人住的房子這已經算很大了,你沒聽過『臺北居,大不易』嗎?我可是從高中起就胼手胝足、吃苦耐勞、省吃儉用到去年,好不容易才存到買下這間房子的頭期款,你不准再說一次好小,否則我會跟你翻臉。」她警告的對他說。
「這房子是妳買的,不是租的?」
「沒錯。」
「從高中開始工作存錢?」
「沒錯。」
「幹麼不跟父母一起住就好了,七早八早就計劃想存錢買房子?妳腦袋有問題嗎?」
怎麼也沒料到他最後竟會下這樣一個結論,張仁靚呆愣了一下後,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的腦袋才有問題!」
「我們為什麼不和爸媽一起住?」薛浩然開口問她,發現自己好像突然對她產生了一絲絲的好奇心。
高中也不過十六、七歲而已吧?正常的十六、七歲少女會想買房子嗎?買衣服、鞋子、髮飾、化妝品還差不多吧?高中就開始計劃賺錢買房子太奇怪。還有她弟弟跟她住而沒跟父母住也有點奇怪。
「因為沒辦法。」她說。
「為什麼沒辦法?」他追問。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她蹙眉。
「不問我要怎麼恢復記憶呀,姊姊?」薛浩然一臉無辜。
張仁靚頓時張口結舌、啞口無言。
不問要怎麼恢復記憶?他說的真好,但問題是不管他問再多、她說再多,對於他恢復記憶這件事一點幫助都沒有呀,只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張仁杰,不是她弟弟。
現在她到底該怎麼做?真把他當成老弟回答他所有問題,還是老實跟他說,其實他根本就不是張仁杰?
真是騎虎難下呀……
第二章
「妳怎麼不說話?」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答,薛浩然只好開口問道。
「喔,我在想我要怎麼說。」張仁靚看著他說。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沒有和爸媽一起住而已。」他說。
「因為他們已經過世了。」張仁靚看著他,緩慢地開口道。
她決定還是暫時把他當成老弟比較好,因為這樣至少還有姊弟的關係能在兩人同居時保障她的人身安全,倘若她現在就老實跟他說他們毫無關係的話,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泯滅人性化身為狼?還是小心為妙的好。
「過世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薛浩然皺眉問。
「我國中畢業那年,大約十年前。」
「我那時多大?」
「國小剛畢業。」
「他們是一起過世的嗎?」
「嗯。」
「怎麼過世的?」
張仁靚搖了搖頭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只道:「之後我們和爺爺住了一段時間,爺爺車禍過世後,則是靠一百萬的車禍賠償金生活。」
「爺爺又是什麼時候過世的?」薛浩然好奇的問,覺得他們兩姊弟的人生也未免太乖舛了吧?父母一起逝世就很可憐了,沒想到爺爺也走了。
「我高一的時候。」
「什麼?」薛浩然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愕然,他以為她爺爺是在最近這幾年才逝世的。高一?這不就表示在短短的一年內,她有三個親人相繼離開?
一年?或許更短?
「同一年還是隔年?」他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
「同一年。」她無聲的嘆息。
薛浩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竟在短短的時間內送走三個至親……
等一下,她剛剛是不是有說在爺爺去世後,他們是靠著一百萬的車禍賠償金生活的?就他們姊弟倆嗎?一個高一,一個國一,兩個都未成年?
「其他親戚呢?你們……我們沒有其他親戚嗎?」他急忙改口問,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對她的事如此好奇,也許是為了要演好失憶的張仁杰這個角色吧?
「沒有。」
「怎麼會沒有?難道爸媽都是獨生子女,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全都不在人世了嗎?」
「嗯。」張仁靚輕應一聲,不想提那些難堪的往事。
其實,她和仁杰怎麼可能會沒有親戚呢,母系那邊有一大堆,只是那些親戚在得知他們的爸媽過世後,為了不想撫養他們姊弟,一個個推三阻四避得老遠,最後他們只能落到獨居的爺爺頭上。從那一刻起,她就不把那些人當親戚了。
薛浩然驀然沉默了下來,因為他一直在想,才高一的女孩要怎麼帶一個國一的小男生生活,即使手上有一百萬也難以想像。
租屋費、生活費、學雜費……就算錢夠用好了,生活上的瑣事呢?三餐怎麼處理,家事誰做,生病了誰照顧?他真的無法想像這些年來,這對姊弟倆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
「好了,第一天不要問太多問題,你會消化不良。」見他終於沒再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問不停,張仁靚趕緊結束話題。「時間不早了,如果可以的話,你去洗個澡或休息一下,我去準備晚飯,好了再叫你。」
張家姊弟的生活實錄對薛浩然的衝擊實在太大了,大到他的腦袋有些適應不良。他木然的點頭,聽話的轉身走進張仁杰的房間,然後反手將房門關上。
他背靠在門板上看著張家弟弟的房內擺設。
這間房間很小,大概只有三坪左右,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張電腦桌,一個書架,再加上一張椅子就已差不多將整個房間填滿。
非常擁擠的一個小房間,卻整理得很乾淨,和房子裡的其他空間一樣井然有序,而且沒有半點異味。
你不准再說一次好小喔,否則我會跟你翻臉。
他突然想起她跟他說過的話,終於明白她會跟他翻臉的原因了。這間房子是她的心血結晶,但他卻如此無禮。
深吸一口氣,他走到書架前稍微看了一下架上的書,大多是電腦程式設計方面的書,光看這些書就看得出來這位仁杰老弟很認真,非常認真。
想來也是,眼見一個只大自己三歲的姊姊,為了兩人的生活而拚命工作存錢買房子,他若再不努力上進,基本上就是個混球、人渣了。
看完書架,他改站在電腦桌前,猶豫著該不該動桌上的電腦。
電腦中通常都會存些私人的東西,他可以不經主人的同意就擅自開機瀏覽嗎?但話又說回來,他現在既然是扮演著失憶的張仁杰,而且這身分還是屋主本人親自賦予他的,不為別的,光為了恢復記憶他就有權動用這房間裡的任何東西,包括桌上這臺電腦。
想罷,他不再猶豫的動手開機,然後拉開椅子坐下來等待。
等候間,他隨手打開抽屜亂翻了一下,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電腦終於完成開機,但跳出頁面的卻是要輸入密碼的畫面,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會就此止步,但對薛浩然來說這只是個小Case,隨手輸入幾個指令就成功登入系統了。
他迅速地瀏覽了一下文件夾裡的東西,在裡頭看到幾張張仁杰本人的照片,他們兩姊弟的五官長得還滿像的,都是濃眉大眼的很好認。
然後,他還發現張仁杰同時和三家電腦公司有往來,他似乎是個特約人員,但是和一間公司也就罷了,同時和三家生意有往來簡直就是亂來,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被當成商業間諜嗎?
不過說實在的,張仁杰程式設計的功力還不錯,說不定自己可以幫他們姊弟一把。
薛浩然認真地想著該怎麼做,卻壓根兒都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幫他們,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有惻隱之心、會多管閒事的人。從來都不是。


張仁靚的手藝還不錯,雖然菜色中沒有大魚也沒大肉,三菜一湯看起來也很寒酸,但味道真的挺好的,至少他就從沒想過自己可以靠三道菜吃下兩碗飯。
對於自己史無前例的好胃口,薛浩然其實也很驚訝,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歸咎於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這點上。
吃飽喝足後,病人唯一該做的事就是休息。
薛浩然不介意暫時居住在這個蝸牛居裡,因為光是看在這間小房子是張仁靚一個人胼手胝足,一邊養育自己和弟弟,一邊辛苦存錢才買下來的,他就不該有所抱怨。
但是要他穿張仁杰那些一件比一件過時、破舊的衣服他就沒辦法接受了,尤其是別人的貼身衣物他連碰都不想碰,更別提是要穿在身上了。
這個問題不解決不行,因為他不可能永遠不洗澡或不換衣服。
他躺在單人床上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只要他繼續扮演失憶的張仁杰,似乎就不該嫌棄自己原有的東西,除非是扮演一個因失憶而性情大變的人,但問題是前一刻的他還很好相處,下一刻卻開始嫌東嫌西似乎也說不過去。
所以,到底該怎麼做呢?
他想來想去好像只剩恢復記憶這個方法,只要他恢復記憶,就能恢復本性、我行我素了,至於恢復後要如何繼續賴在這裡不走也很簡單,只要他緊咬著報警和賠償,就不相信她不乖乖就範。
令人煩惱的問題解決後,他頓時覺得一陣輕鬆,疲憊感也隨之而來,躺在床上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隔天早上醒來,薛浩然發現自己的腦袋異常清醒,和往常的每一天似乎有點不同,好像有一種蓄勢待發的振奮,還有一點期待和興奮。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迫不及待的感覺了。
好了,戲該上場了!
薛浩然一個翻身下床,兩個大步就走到房門前,然後用力的打開房門,房門「砰」一聲撞到牆壁,發出好大一聲響。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突然聽見巨響,正在浴室裡洗臉的張仁靚第一時間衝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條毛巾。
「妳是誰?這裡是哪裡?」薛浩然冷然的瞪著她問道。
「什麼?」張仁靚頓時一陣呆愕,萬萬沒想到他會冒出這樣的問題。
「等一下,我好像見過妳,在哪裡呢……」薛浩然皺緊眉頭,緊盯著她的臉看,好像在回想什麼一樣的伸手支在包裹紗布的腦袋上。
張仁靚渾身僵硬,心裡頓時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想起來了!」他然驀然出聲道,目光也在一瞬間變得銳利。「妳就是那個開車撞到我的人對不對?妳還真是打了個好算盤,竟然為了逃避法律責任,利用我的暫時失憶將我騙到這裡來。不過妳大概作夢都想不到,僅只過了一天,我的記憶就全恢復了吧,張仁靚小姐?」
他每說一句話,張仁靚的臉色就白上一分,當他說出他的記憶全恢復,又一字不差的說出她的姓名時,她的臉色就只剩下面無血色四個字可以形容了。
「你……恢復記憶了?」
「驚訝嗎?但妳絕對不會比我更驚訝,竟然會在車禍後莫名其妙多一個姊姊,連身分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張仁杰是嗎,我的新身分?」他冷笑道。
「我、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妳開車撞了人不想負責,還利用謊話瞞天過海的把我騙到這裡來的目的嗎?」
她迅速搖頭。「我沒有不想負責,更沒有任何目的,帶你到這裡來是因為你失去記憶無處可去的關係,所以……」
「失去記憶無處可去?說得可真好聽!」他直接打斷她。「我記得我在醫院醒來時,我的身分就已經是張仁杰了,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告訴我實話,說我並不是真的張仁杰,這妳又要如何解釋?」
「那是因為要掛號,你身上又沒有任何證件,所以……」
「所以妳就用張仁杰這名字替我掛號?」他再次打斷她說,「但是這就更奇怪了,我是車禍受害者,即使昏迷不醒,身分也有警方會幫忙查詢,根本不需要妳謊報,而且我自始至終都沒看到警察出現,這又是為什麼?」
張仁靚緊抿了下嘴,半晌後才低聲說:「因為我沒報警。」
「沒報警?這樣妳還敢說妳沒有不想負責?」他嗤之以鼻的哼聲道,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我會負責的,真的,我發誓。」她一臉誠懇的強調。
「好,那妳說妳要怎麼負責?」他問她。
「醫藥費我會幫你出,我還會包個紅包給你驅霉運,為了表示誠意,紅包的金額絕對不會太少。」她保證著。
「不會太少是多少?」他對於她口中不少的金額有點好奇。
「呃……六千?」
「妳說多少?」他瞬間挑高眉頭。
「一萬!」她立刻改口道。
「妳當我是要飯的嗎?這種金額還說不會太少?」他似笑非笑,冷嘲熱諷的說。
「一萬塊已經很多了,是我兩個月的生活費。」她不由自主的辯駁道。
「一百萬。」不想讓自己有機會心軟,他直接斬釘截鐵的開口要價。
「什麼?!」她瞠目結舌的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要不然就報警處理,妳自己選擇。」他面不改色的對她說。
「你這是在勒索?」她瞪著他指控道。一百萬?他怎麼不去搶?
「妳可以選擇報警處理我不介意。」他聳了聳肩,「車禍肇事沒有在第一時間報警處理就表示一定有問題,妳酒後駕車對不對?還是當時車上有違禁品?槍械?毒品?還是當時開的是一輛贓車?我真的覺得很可疑。」
「你不要含血噴人,亂說話!」她握緊拳頭,雙手不知是因為過度用力,抑或是因為生氣而微微地發著抖。
「是不是我在亂說話,等警察來調查後應該就能水落石出了吧?我還記得出事的地點,想必警方要調出附近的監視器也不是什麼難事才對。」他好整以暇的說。
張仁靚面無血色的瞪著他,一想到要面對警察,她的心就一陣慌亂、一陣揪痛。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問他,「至少我沒肇事逃逸,還將你送到醫院,見你失憶也把你帶回家來照顧,你不能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沒想到妳還有顛倒是非的才能耶。」
「你到底想怎樣?」她朝他低吼的再次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昨天聽到我提過我爺爺的車禍賠償金額有一百萬,所以就打起那一百萬的主意?」她問他,但不等他回答,又怒不可遏的對他說:「我告訴你,一百萬早就在過去幾年被我們姊弟用光了,別說是一百萬,你現在叫我拿出十萬……不,五萬塊我都拿不出來!」
見他不為所動,她再加一句,「你若不信我可以把我的存摺拿給你看!」
「妳為什麼不乾脆報警算了,難道妳真是一個通緝犯?」他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好奇的問她。
「你才是通緝犯!」
「那為什麼不直接報警,要在這裡跟我討價還價?」
張仁靚緊抿唇的看著他,悶不吭聲。
「好吧,看在妳昨晚還煮了頓晚餐給我吃的分上,我可以再給妳另外一個選擇。」他說。
「什麼選擇?」她像是突然抓到一條救生繩般,目不轉睛又迫不及待的緊盯著他問道。
「一百萬妳可以分期付款。」
她張口結舌的瞪了他半晌,忍不住咬牙切齒低呼。「看!這算什麼另外一個選擇?」
「妳要我看什麼?」他輕愣了一下,忍不住左右張望道。
看你媽的頭!張仁靚怒不可遏的在心裡粗暴的回道。
「不管分幾期我都沒錢給你,我沒有錢!」她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差點沒說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句話。
「我並沒有說一百萬一定要用金錢來償付。」他看著她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張仁靚先是瞠圓雙眼,然後渾身一僵,頓時雙手抱胸的往後退了一大步,露出一臉防備的表情。
「老天,她想到哪裡去了,還真以為我會對一根竹竿有興趣嗎?」薛浩然翻了翻白眼,喃喃自語的對著天花板說。
張仁靚聽到他說的話後,不由自主的臉紅起來。她是高了點、瘦了點,但是也沒慘到像根竹竿好嗎?哪有竹竿有三十二C的胸部呀?可惡的混蛋!
「把話說清楚,若是不用金錢償付,那你要我用什麼償還那一百萬?」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問道。
「一個月兩萬塊的租金跟妳租這間房子怎麼樣?」他打量著四周,徐徐的開口。
「什麼?」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再用一個月兩萬塊的薪水請妳當我的全職管家。」他繼續說。「當然,妳可以保有現在的工作,管家工作時間在妳下班後和假日。工作內容是滿足主人一切日常生活所需,包括張羅三餐,料理家務,如何?」
張仁靚眉頭緊蹙的看著他,感覺腦袋好像突然有點不夠用,因為她怎麼都想不明白他這麼做到底想幹什麼,又有什麼企圖?
兩萬塊的房租加兩萬塊的管家薪水,算起來只要讓他住在這裡,她一個月就有四萬塊的收入,但那只是乍看之下而已,基本上他還是一塊錢都不用付給她,而且用他所要求的賠償金額,他足足可以在這裡白吃白喝的住上二十五個月,真是個好算計。
但是問題是,這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她完全想不透,也想不出他要這麼做的理由。
難道他對她有興趣?
哈哈哈,她還沒有學會怎麼往臉上貼金,所以當然不可能會這麼想,但也之所以她更加納悶他要窩在她家的理由了。
想不透,真的想不透呀。
「怎麼樣,要上警察局呢?還是要選擇分期付款的提案?」他問她。
她眉頭緊蹙,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提出條件道:「分期付款的方式與原由,我要你寫張白紙黑字的切結書給我,而且我要加一些同居規範在裡面。」
「OK。」他點頭同意。
她深吸一口氣,心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好,我們現在就來擬切結書。」她說。



張仁靚提著大包小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張臉只能用怒容滿面來形容,讓每一個與她迎面而來的路人,不由自主的都會往旁邊移個兩步,和她拉開擦肩而過的距離。
好恐怖的女人,她剛剛血拚購物時是不是受了什麼氣?店員態度不好?沒搶到限量商品?還是信用卡不小心刷爆了?總之,還是離她遠一點比較好。
路人們這麼想著,但是如果讓快要爆走的張仁靚知道他們是這麼看待她的話,她一定會直接送他們一個「看」字,再狠狠地用力踹他們一腳。
去他的血拚購物!如果她是買自己的東西也就算了,就當發瘋一次,但問題是她手上提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的,全是那混蛋傢伙的,而且還是用她的錢買的!
簽了那張契約切結書至今還不超過一天,她已經後悔得快要死了。
「妳沒看到管家工作內容是滿足主人一切日常生活所需嗎?我現在需要衣服,妳去幫我買。」
「錢?妳欠我一百萬,還好意思跟我要錢?以後不管我要妳買什麼,就都直接從那一百萬扣,不要再跟我要錢了。還有,記得要記帳,免得妳偷A錢。」
混蛋傢伙,從沒見過臉皮比他更厚的人,根本就是個惡魔、混蛋!
她一邊生氣,一邊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得異常用力,好像腳下踩的不是柏油路,而是那混蛋的臉。
「我叫薛浩然,浩然正氣的浩然。」
想起他的自我介紹,她遏制不住的露出一臉噁心嫌惡的表情。還浩然正氣咧,根本就是邪魔歪道,是魔鬼、魔氣!
「所有衣服、褲子都要名牌的是嗎?可以呀,家樂福也是一種名牌,待會兒你若敢嫌就給我試試看!」她一邊爬著樓梯,一邊咬牙切齒的自語著。
終於到家後她呼了一聲,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用鑰匙打開家門,只見那薛姓惡魔正蹺腳橫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妳回來啦?去得還真久。我要的衣服呢?」看見她回來,薛浩然從沙發上翻身坐起,伸手向她要衣服。昨天一天沒洗澡讓他全身都不舒服,恨不得現在馬上拿著衣服衝進浴室去大洗特洗一番。
張仁靚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上的一包購物袋丟向他。
「這是什麼?」薛浩然伸手接住,疑惑的問道。如果他沒看錯,這袋子上好像印著某間大賣場的標誌,他並沒有要她去賣場幫他買什麼東西呀。
「是什麼你自己不會看嗎?」丟下這句話後,她沒再理他,逕自提著其他東西走向廚房。
「這是什麼東西?!」沒多久,身後頓時傳來他難以置信的吼聲。
「你要的衣服和褲子呀,看不出來嗎?」她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轉身看他。
「這些東西哪是我要的!我跟妳講過我不穿雜牌的衣服……」
「誰說家樂福不是名牌?你隨便到街上拉個人問問,看有誰沒聽說過家樂福這三個字的。」她直接打斷他。
「妳是故意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他瞪著她冷聲問道。
「你當我吃飽撐著沒事幹嗎?」她撇了撇唇,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
「那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沒錢!」她義正辭嚴、理所當然的答道,懶得管他有什麼反應,隨即又接著告訴他,「那些衣服隨便你要穿不穿,反正要我掏腰包花錢買名牌我是絕對買不下手,要買你自己去買。還有,不要跟我要錢,因為我沒錢。」
「別忘了妳欠我一百萬。」
「又怎樣?只要讓你住在這裡白吃白喝二十五個月就行了。」
薛浩然渾身一僵,頓時被「白吃白喝」這四個字雷到無言以對。
第三章
洗過澡後,薛浩然頓時覺得整個人舒爽許多,但是那只是身體給他的感覺,他的心情還是糟透了,尤其是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身廉價衣服時。
粗糙的質料,粗劣的車工,粗鄙的花色,怎麼看就是廉價貨的感覺,和他一點也不相配,但是他到底為什麼還會將這衣服穿上呢?
要知道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可從來沒穿過或用過低於一千塊以下的東西,所以他現在真的很鬱悶、很氣、很莫名其妙,搞不懂她到底是對他做了什麼,才會讓他穿上這一身廉價衣物。
真是愈想愈火大,好像有一種輸了還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如果他不扳回一城,讓她徹底明白現在這個家裡誰是主誰是從,他就覺得不爽。
沒錯,就是這樣!
正好,他也有別件事要跟她說,可以一併處理。
薛浩然走出房間,找到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餐的張仁靚,開口對她說:「家裡熱死了,為什麼沒有冷氣?我要裝冷氣。」
「有錢你就去裝呀。」張仁靚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說。
「房子是妳的,裝冷氣的錢應該由妳付。」
「我不會熱,用不著冷氣。」
「但是我會!」
「那是你的事。」
「一個月兩萬塊租金的房子卻連冷氣都沒有,這說得過去嗎?」他咬牙道。
「簽約前你就應該已經知道這房子沒冷氣了。」她不為所動。
「我不知道。」
「那就是你的失誤了,與我無關。若你真的那麼不滿意這裡,大可以離開,換個有冷氣的地方住,我不會攔你。」
「妳要幫我付房租嗎?」
「我為什麼要?我已經把房子租給你了,在租約到期前你都可以住在這裡,我又沒趕你走,是你自己不住的,關我什麼事?」她好整以暇的說。
「總之一句話,妳就是不肯花錢裝冷氣就對了?」他瞪著她問道。
她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卻在心裡祈禱道:快點走、快點走,我家廟小,容不了你這尊大佛啦,快點走。
「我知道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開。
張仁靚完全不知道他最後那句「我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也懶得去理他。
反正要她出錢裝冷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一來浪費錢,二來浪費電費,三來她是真的不怕熱,有電風扇就足夠了,至於這位不請自來的薛大爺,他若真受不了沒冷氣的生活,大可以離開,她求之不得。
然而,她雖知道這件事大概沒辦法如此輕易解決,一定會有後續,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後續會來得這麼快,而且差點沒把她給氣瘋掉。
隔天下班回家,在家裡等她的不只薛浩然一個人,還有一個等著向她收錢的電器行老闆,那傢伙竟然趁她去上班時,私下找人到家裡裝了兩臺冷氣,客廳一臺,他房間一臺,總價三萬二。
「啊—— 」她的反應是直接放聲尖叫,因為若不這樣,她怕自己會遏制不住怒氣,活活的把他給掐死。
「裝冷氣一直是她的夢想,她是因為太高興才會這樣尖叫。」薛浩然對被她的尖叫聲嚇到的電器行老闆解釋道。
「我太高興了?!」張仁靚驀然停止尖叫聲,怒不可遏的轉頭瞪他,尖聲問道。
「我知道妳很高興,但老闆已經在這兒等妳等了好一會兒了,妳快點把錢給他吧。」他微笑道。
「錢?」她咬牙切齒的迸聲重複著。
「天啊,不要告訴我妳忘了領錢,親愛的?」他誇張的演道,「還好,我早已經習慣妳的健忘症了,之前就已經跟隔壁的王媽媽說過可能會跟她借錢的事。老闆,不好意思,麻煩你跟我到隔壁,我先跟鄰居借錢拿給你。」說完,他逕自走出門去。
電器行老闆表情有些茫然又有點不知所措的看了女主人一眼後,也跟著薛浩然走了出去。他再白目和反應遲鈍,也可以感覺到這對情侶或夫妻對於裝冷氣這件事絕對是持相反意見的,而他現在只想趕快收錢走人,一點也不想捲入這兩個人的戰爭中。
五分鐘後,薛浩然嘴角微揚,姍姍的走進家門。
「怎麼樣,有冷氣很舒服吧?」他無視她一臉的憤怒,開口微笑道。
「我絕對不會出這筆錢。」張仁靚咬牙切齒的瞪視著他。
「這話妳昨晚就已經說過了,所以我也不指望妳出了,就從妳欠我那一百萬元裡付吧,我出。」他大方的說,一頓後又開口,「對了,要記得把錢拿給隔壁的王媽媽,如果妳不想一次付清那三萬二,我已經和她說好了,兩分利,一個月記得要給王媽媽六百四十元的利息。」
「薛浩然!你不要太過分了!」張仁靚遏制不住的尖聲叫道。兩分利這種承諾他竟然也開得出來?他為什麼不去搶,真以為她是開銀行的嗎?!
「我只是裝個冷氣而已,而且錢還是我這個房客自己出的,哪裡過分了?相反的,妳這個管家對我這個雇主大吼大叫、沒大沒小的,那才叫過分吧?」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緩緩的說。
張仁靚用力的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氣到都要吐血了。
「對了,每月六百四的利息妳可別記在帳上,妳欠我一百萬分期付款我都沒跟妳算利息,這六百四就從利息裡支付好了。」
「看!」張仁靚終於再也克制不住的咒罵出聲。「看!看!看!」
「到底要我看什麼呀?」薛浩然左右張望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幹!」她怒視著他,字正腔圓的說。
薛浩然呆了一呆,這才恍然大悟她那個「看」字只是諧音,真正的意思竟是另外一個罵人很難聽的字。
「妳還是個女生嗎?」他皺眉道。
她怒不可遏的狠狠瞪他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大門外走去。
「等一下!妳要去哪兒?」他呆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衝口問道,但回答他的卻只有她用力甩上大門的聲音。
「砰!」
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薛浩然突然連一點戰勝的快意都感覺不到,相反的還有一點後悔。
他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明知道她的狀況,知道她省吃儉用的原因,卻還逼她亂花錢……
不對、不對,裝冷氣絕對不是亂花錢,那是生活必需品,她連房子都買了,沒道理連兩臺冷氣的錢都捨不得花,要這樣荼毒每天辛苦賺錢的自己。
說真的,其實他這樣做有一半也是為她著想,畢竟現在的夏天一年比一年熱,每年在高溫下熱死的也大有人在,她不可能永遠不裝冷氣。
況且這買冷氣的錢其實他也只是讓她暫墊而已,等將來他回去後就會把這筆錢還她,而這兩台冷氣則會作為這段時間打擾她的謝禮。對她而言,這可是只賺不賠的生意。
看!
突然,他好像可以聽見她不以為然、不屑一顧的咒罵聲,接著便是她冷聲的質問—— 只賺不賠?那麼冷氣之後的電費呢?你也要付嗎?看!
薛浩然忍不住輕笑出聲,不知道自己怎麼才和她相處幾天,卻好像已經認識她十年,完全可以摸透她所有反應的感覺。
張仁靚,真是個奇怪的女生。
她的外表看起來明明就只有「嬌小柔弱」四個字可以形容,不足一百六的身高,體重在他看來頂多四十出頭,雙手雙腳纖細得好像一折就會斷的樣子,結果呢?
高中尚未畢業就自力更生,還得身兼父母之職,照顧比她小三歲且剛上國中的弟弟。在如此環境下生活,她卻還能年紀輕輕的二十五歲就靠自己買下人生中的第一間房子,然後,開口閉口就「看」個不停,完全符合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想到她咒罵的模樣,他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還真的是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外柔內剛得這麼徹底的女生。
不過話說回來,她到底去哪兒了?該不會忘了她身為管家,得負責料理他的晚餐的職責了吧?還是她根本就存心想報復他,想把他活活給餓死?
真是失策,他怎麼會忘了自己的三餐還掌握在她手中呢?
如果她抓狂不再替他準備三餐,那他豈不是要餓死?因為他那天出門時,身上只有一千塊,換句話說,他現在全部的財產只有一千元,根本撐不了幾天。
唔,為了以防萬一,他好像該找個差事來做,賺點小外快才行。
當他正為了要去哪兒找差事傷腦筋時,大門「喀」的一聲被打了開來,張仁靚從門外走了進來。
「妳回來了。」他驚喜的說完,接著問她,「妳剛去哪兒?」
她二話不說,直接把手上的東西丟向他。
他眼明手快,急忙伸手接住她丟來的東西,然後低頭一看,是一碗阿Q桶麵。
「這是做什麼?」他不解的問她。
「你的晚餐。」她冷聲道。
他一整個傻眼,難以置信的脫口道:「怎麼可以這樣?」
「不爽你開除我呀。」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接著逕自轉身走進房間,「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薛浩然頓時欲哭無淚,只能對著手上的泡麵苦笑。
她果然是存心想報復他、要餓死他呀,一碗泡麵要他當一餐?真的是太狠了!


薛浩然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太離譜了,以張仁靚外柔內剛的性子,她對他的報復又怎麼可能只有對他身體上的折磨,而少了心理上的呢?
餓死他只是序幕而已,讓他後悔、自責、內疚才是重頭戲,折磨他的心理才是她真正的撒手鐧。
早餐,白吐司配白開水。
午餐,周一到周五她去公司上班,他不清楚,但週末兩天一樣是白吐司配白開水。
晚餐,泡麵、三分拉麵或7-11三包七十五元的冷凍食品,重點是,三包她竟然可以分三餐吃?!
看她總是這樣解決自己的三餐,他深深地覺得她其實比較想餓死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妳想減肥還是想餓死自己?」
曾經,他因為受不了她的自虐而開口問她,結果她卻冷聲答道:「我都不想。」
「既然不想,為什麼只吃那一點東西?」他問她。
「因為我沒錢。」
他頓時一整個無言,只想學她罵「看」!
她根本就是故意想讓他良心不安才這樣虐待自己,說什麼沒錢,她除了在氣頭上的那天晚上讓他吃泡麵外,之後的每天晚上不是都照常替他準備晚餐嗎?怎會沒錢?她這麼做無非就是要他後悔、內疚花錢裝冷氣這件事。
後來經王媽媽證實,他借的三萬二,她在當天晚上就還了,一塊不少,還說沒錢咧?
不要理她。他告訴自己,她要自虐就隨她去,反正他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然而說是這樣說,看她每天在他面前啃吐司,他就一整個心情超級不爽的。
可惡的女人!如果她的目的是為了要讓他日子不好過,即使有冷氣吹,心情也舒爽不起來的話,那她無疑是成功了。
「可以吃飯了。」
廚房方向傳來她冷冷的聲音,他轉頭看去,只見那張便宜的折疊桌上已備好三菜一湯,而她則轉身走回廚房去收拾善後。
他離開客廳沙發,走向餐桌,卻沒有立刻坐下來吃飯,而是靠站在牆邊等她結束手邊的工作。
等了五分鐘,她終於擦乾手,脫下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但卻對他視而不見,不發一語的就從他面前走過,讓他忍不住惱怒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
「幹麼?」她面無表情的問。
「坐下來吃飯。」他直接命令道。
「那是你的晚餐不是我的。」
「如果妳這樣做是為了想讓我內疚,讓我感到抱歉,那麼妳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妳可以停止這種自虐的苦肉計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自虐的苦肉計?你想的也未免太多了,當我和你一樣每天吃飽太閒沒事做嗎?」她反諷。
「妳這個女人說話一定要冷嘲熱諷的嗎?」他忍不住氣憤道,旋即深吸一口氣後又言歸正傳,「既然不是苦肉計,妳每天在我面前啃吐司是什麼意思?」他問她。
「我已經說過了,因為我沒錢。」
看!他差點忍不住就要學她爆粗口。
「一頓飯,一個便當是要花妳多少錢?不要告訴我妳身上連一百塊都沒有!」他瞪眼道。
「你說一個便當花不了多少錢,那麼二十個、三十個呢?我身上的確還有一千多塊,但這一千多卻要用到下個月的發薪日。你一定沒有餓過肚子,沒有吃完這一餐,接著就要憂慮下一餐在哪兒的經驗吧?對我來說,吃什麼不是重點,只要有得吃,不會餓肚子就夠了。」
說完,她用力將自己的手臂從他手中抽了出來,轉身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然後拿起茶几上的那包白吐司逕自吃了起來。
薛浩然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剛剛那段話讓他覺得自己既無知又愚蠢,好像是個自以為是卻什麼都不懂的二世祖一樣。
或許在她眼中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吧?
他覺得很憋屈,但卻又無話可說,因為她說的沒錯,他這輩子的確從沒有飢餓過,所以沒辦法理解她的做法。
但是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又不是沒工作、沒收入,手頭緊可以向朋友借錢周轉呀,有必要每天啃吐司過生活嗎?根本就是在自虐還強詞奪理,他差一點就被糊弄了。
「沒錢是嗎?拿去,多這一千塊妳就可以不必每天啃吐司了吧?」他走到她面前,將口袋裡的一千塊掏出來遞給她。
「我不要你的錢。」她拒絕,把錢丟在桌上。
「然後想等妳營養不良或體力不支倒下時,再把責任全往我身上推嗎?」
「我的身體很好,你用不著擔心。」
「可惜我天生習慣未雨綢繆。」說完,他一把搶走她手上的吐司,連同桌上那袋一起沒收。「去吃飯,再讓我看到妳拿白吐司當午餐或晚餐的話,我會把吐司泡水直接丟進垃圾桶裡。」他威脅她。
「你憑什麼管我要吃什麼?」她怒不可遏的起身道。
「就憑我是妳的雇主,不想要一個病懨懨的管家這一點。」他理直氣壯的說完,直接轉身走向餐桌。
「喂!你不要太過分了薛浩然!」張仁靚再也受不了的尖聲叫道。
薛浩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不爽嗎?再也受不了我嗎?」他問她。「那敢情好,我也有一樣的感覺,所以,分期付款的事就到此為止好了,咱們採法律途徑,直接到警察局解決吧。」
「不要拿警察威脅我!」張仁靚握緊拳頭厲聲道。
「我以為警察是人民的保母,而不是威脅的利器。」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說:「怎麼樣,要到警察局解決嗎?」
張仁靚氣到渾身發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竟讓她開車撞到這麼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平平都是車禍,雖然說姜妍是被撞,而她是撞人,但是同樣都是因為車禍而遇到一個男人,為什麼姜妍可以碰到一個好男人,而她卻撞到一個大爛人,不僅吃她、住她、奴役她,還動不動就拿警察來威脅她,她上輩子到底是欠了他什麼呀?
好生氣、好生氣,她真的好生氣,但是卻沒辦法不受他威脅。
她討厭警察,光是想到他們她晚上就會作惡夢。
她知道自己有病,也知道這病的起因與由來,知道它並不是治不好。只不過因為它並不會影響日常生活,也不會影響身體健康,重點是治療還要花錢,而且不知道要花多少,所以她在權衡利害後就將它漠視了,不過現在卻很後悔。
早知道她會開車撞到一個惡魔,她就花錢治病了。真的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怎麼樣?決定了嗎?」他挑眉問她。
她用力的吁了一口氣,沒有應聲,直接以走向餐桌的舉動作為回答。
見狀,薛浩然則是偷偷地鬆了一口氣,還真怕她會氣到豁出去哩。不過也因此讓他更加好奇,她到底為什麼會如此懼怕警察?
「我事先申明,這些飯菜我是準備讓你當今晚的晚餐,和明天的午餐的。我若吃了的話,你明天中午就只能吃吐司。」她面無表情的說。
「吃一餐吐司總比等管家病倒之後,三餐都得吃吐司、啃麵包來得好吧?」他聳肩回道。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張仁靚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拿了碗裝了飯,便逕自到餐桌旁坐下,低頭安靜地吃起晚餐。
不過她沒話說,不代表薛浩然也沒話要說,相反的,他有一堆話要跟她說。
「客廳桌上那一千塊妳拿去買菜,以後晚餐妳和我一起吃。我想多一千塊的餐費,應該夠我們撐到妳領薪水吧?」他說。
她埋頭吃飯,沒有應聲。
「夠嗎?如果不夠,我再去跟隔壁的王媽媽借錢,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見她不理他,他故意這麼說。
「不准你再向任何人開口借錢!」她倏地抬起頭來,警告的瞪著他。
「不准?」他挑高眉頭。
張仁靚驀然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語氣放緩,重新開口。
「兩千塊已經夠撐到我領薪水了,所以請你不要再向任何人借錢了,可以嗎?謝謝你的合作。」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道。
「說真的,我很懷疑妳真的有這麼拮据嗎?不是為了要演給我看,才故意在裝可憐?」他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開口。
她再次低頭安靜地吃飯,懶得理他。
「我想買臺筆記型電腦。」須臾,他忽然說道。
「咳咳……」
她氣到被飯粒嗆到,頓時咳到不行,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他迅速起身去倒了一杯水來給她,同時蹙眉道:「妳是怎麼一回事,連吃飯都會嗆到?」
「還不是你害的。」張仁靚邊咳邊說,又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停下來。
「為什麼是我害的?」他一臉莫名其妙。
「我跟你說我沒錢,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會相信?竟然還說要買筆電,你是魔鬼嗎?真的想逼死我嗎?」
她怒不可抑的瞪著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他我行我素、花錢如流水的行為了。重點是,她是真的沒有閒錢可以供他揮霍。
略微猶豫了一下,她驀然起身丟下一句,「你等我一下。」然後迅速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一會兒之後就走出來。
「拿去。」她將自己的存款簿丟給他看。
「這是什麼?」他問她。
她沒應聲,反正事實勝於雄辯,她說愈多愈像是在狡辯,不如讓他自己去看。
她一共有兩本存款簿,一本是公司薪水匯入的帳戶,一本則是為房貸所開的戶頭。他只要拿這兩本存摺稍微對照一下裡頭的金錢流向,她平日所有的收入與支出便能一目瞭然,自然也可以看見她此時兩個帳戶裡的存款合計只剩三位數。
裝窮?苦肉計?她倒真希望自己是裝的。
薛浩然安靜地看了一下她存摺裡的金額後,把簿子還給她,然後平靜地開口建議道:「妳可以用信用卡借款幫我買。」
張仁靚差點吐血,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不敢相信這傢伙竟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我知道妳沒錢,所以不會要求妳買太高規格的,妳放心。待會兒我把規格寫給妳,妳照著我上頭寫的要求買就行了。」他一臉認真的告訴她。
「看!」她終於大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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