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25001 《後宮混口飯》卷一 2016/6/1上市
能夠重新再活一遍,秦殊覺得,努力做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所以就算穿越到這爹不疼、娘不愛的知縣二小姐身上,她也能平心看待,
但這不代表她能冷靜面對被爹娘送進宮參加選秀這件事啊,
不說皇帝年紀有多大這種傷心事,反正她對當宮妃也沒興趣,
能進宮當個宮女就很好,誰知她禮儀學得太好,看著又膽小……呃,乖巧,
御筆一揮,就把她賜給東宮,成為太子楚昱澤的侍妾之一,
只是她甫進東宮,從宮女那得到的很多「聽說」,不只聽得她眼皮直跳,
更讓她對上太子妃郭氏就神經緊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小命交代在這裏,
可她再小心翼翼,也架不住楚昱澤每每上門一遍所造成的嚴重性,
他不時來吃頓飯、下盤棋,外人看著,只覺得他們兩人過得好不愜意,
她卻直想把他踹出房……誰在跟他好不愜意,說好的安穩度日呢?
幸好楚昱澤是個眼尖的,看出她的委屈,不時送她東西,哄她開心,
而他偶爾的冷落,則是為了不讓人看出他倆互相愛慕的情意,
讓她能在太子妃的善妒下平安度日,只如今她肚子多了一塊肉,
欣喜之餘,也立刻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上……
藍海E25002 《後宮混口飯》卷二 2016/6/1上市
都說有子萬事足,這一刻的秦殊當真滿足得很,
每天抱孩子、逗孩子,忙得不亦樂乎,就連孩子的爹來了也沒空理,
惹得楚昱澤大吃自己孩子的飛醋,還規定她要擺正心態,凡事以他為主,
只是這有些困難啊太子殿下,不是說好了,她目前被他冷凍中,
用失寵的假象好讓他後院的女人們別把矛頭對準他們母子嗎?
怎麼他自己先壞了默契,指點她去討好他的生母恭妃,
祕密布置一頓溫馨的生辰宴給她,也不忘霸氣又甜蜜的說出──
「妳是本宮的女人」來暗示她與孩子地位不會只是這樣而已……
可她還來不及多想這話的言外之意,後宮又再次迎來采選,
東宮裏的新人與舊人大鬥法,她聰明地躲在他忽冷忽熱的寵愛中當小透明,
但顯然她透明得不夠徹底,東宮裏鬧天花,太子讓王才人暫代宮裏一切事宜,
王才人卻想方設法地找小鞋伺候她,雖說手段不高竿,卻讓楚昱澤心疼得緊,
立刻宣示對她的寵愛依舊在,想找她麻煩?先掂量看看她的恩寵有多滿!
藍海E25003 《後宮混口飯》卷三 2016/6/8上市
身為太子的女人,低調是她的生活態度,和氣是她的處世哲學,
而他的呵護與寵愛,則是她每天快樂的根源,也是兩人間的小祕密!
當她發現自己再次有孕,開心得恨不得飛上天,可總有些人愛找碴──
通房葛氏先前才因與她爭寵被禁足,現在學不會教訓,還敢來找她,
在大雪天跪在門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想藉著輿論逼她原諒,
哼,想得美,為了孩子,她不得不硬起來,免得別人看她好欺負;
太子妃站錯陣營,想回頭討好太子生母,竟要送她的璟哥兒去陪老人家,
拜託,自己有兒子自己不用,偏拿別人的孩子做人情是怎麼回事?
好在他無聲無息地為她擋下這次風波,讓她免於骨肉分離之苦,
豈料他突然要杖斃她的貼身宮女,嚇得她趕緊求他,換來禁足的結果,
事後想想,肯定不對,其中必有隱情,她這才知他是因王才人見紅,
緊張她也遭受暗害,決定以激烈手段保護她,免於眾人毒手,
他的愛她全看在眼中,有他護著,她乖乖的專心養胎,只等孩子出生,
誰知王才人以為她失寵,居然提出要把她的孩子養在自己名下的要求……
藍海E25004 《後宮混口飯》卷四(完) 2016/6/8上市
從東宮到皇宮,對秦殊來說,不只身分等級提升,後宮女人的戰力也跟著UP,
在東宮已是鬥得像烏眼雞,到了後宮就是往死裏整的節奏!
拜楚昱澤「失寵」的金鐘罩沒失效,她安心地躲在寢宮隔山觀虎鬥,
偏偏楚昱澤這傢伙不安好心眼,作勢要替她復寵,卻種得她滿脖子草莓,
害她只得躲在寢宮裝病,不讓身上的痕跡羨煞一票女人的眼,
她這是好心啊,可等她踏出宮門,卻被說是裝病邀寵,再被禁足三個月……
禁足什麼的她是沒意見,只要楚昱澤這尊大佛肯護著她,她也樂得清閒,
不過這人當了皇帝之後怎麼就性情大變,跟他們孩子吃醋也就算了,
更警告她別跟他的妃子太交心,他的警戒範圍不會太廣泛了點?
而眼看著皇后與貴妃的戰爭落幕,原以為該輪到自己粉墨登場,
豈料皇后一開始就將她兒子當目標,逼得楚昱澤不得不出手廢后,
並將她拱上皇后寶座,東宮太子的位置也由他們的孩子去坐,
這種將她寵成後宮第一人的節奏,更讓她一登上后座就準備喜迎第三胎,
正當人人都羨慕她有福氣又有運氣,她卻因為這一胎在生死關頭徘徊……
清瓷,女,80後出生,巨蟹座,
性格開朗,高興了就笑,相信愛笑的女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從最初看第一本小說開始,就和文字結緣,漸漸地有了走上寫作道路的夢想。
喜歡看書,喜歡音樂,泡上一杯清茶,手捧一本書,
坐在午後的陽光和這五彩繽紛的世界裏,專注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從來都是一種簡單的幸福和快樂,沉澱,
更叫人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都承載著自己最初的夢想和點滴的快樂。
簡單、隨性、常常有著奇奇怪怪的幻想,
這樣一個從不完美,卻努力享受人生道路上的美好的我,
最想將那些幻想和情感拿筆端一字一字寫出,叫每個人都能在閱讀中得到快樂和樂趣。
-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 若訂單內含未上市之商品,該筆訂單將於上市日當天依訂單付款順序出貨,恕不提前出貨或拆單出貨。
-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峰迴路轉的采選
秦殊能夠進宮,實在是個意外。
兩個月前,皇帝下詔禁天下之嫁娶,凡十三歲到二十歲的適齡女子,都要由朝廷派遣的專人相看,姿色秀麗、容貌端莊者則入宮參加采選,從中擇優,以充後宮。
聽到這個消息,不過短短三日的時間,長姊秦湘就草草把婚事給辦了,對方是吳家的公子,甚有文采,都說只要用功,往後怎麼也能中個進士。
秦殊也曾遠遠地見過吳家公子一面,瞧著是個愛讀書的,不過這個時候愛讀書的人多半會有些迂腐。
這麼多年下來,母親容氏還是頭一次在長女的事情上這麼草率,原因無他,只為了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不用到宮裏頭遭那份罪。
誰都知道,皇上已經年過五旬,便是選中了又能得幾時好?更別論選不中還要留在宮裏伺候那些貴人,直到滿二十五歲才可以離宮,到那個時候,還能有什麼好前程?哪怕是有人要也只能當個填房或繼室,糟心一輩子,所以容氏無論如何也要替秦湘打算的。
聽說,光是賄賂那些前來查問的人,前前後後就花了有一百多兩銀子。
這個時候,五兩能買一個死契的丫鬟,一百兩算得上是一筆很大的開支了,更別說,父親秦運昌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
秦湘出嫁那一日,整個府裏都喜氣洋洋的,說是大小姐嫁了個好人家,往後只有跟著享福的,但與府裏的熱熱鬧鬧不同,秦殊這邊依舊是冷冷清清的,無人顧及。
因著采選的事情,丫鬟青芽急得幾晚都沒睡好覺,一邊替秦殊倒了杯茶,一邊沒好氣地道:「夫人也太偏心了些,光想著大小姐,都快忘了二小姐也是……」
話到嘴邊,青芽忽地一頓,有些不安的抬頭看了坐在那裏的秦殊一眼,悶悶地道:「二小姐的性子也太好了,要是換了別家小姐,還不知道會怎麼鬧騰呢。左右前頭人多,倒不如二小姐過去,好好的說道說道,沒得讓大小姐白白得了好。」
青芽是秦殊的貼身丫鬟,自小就跟秦殊一同長大,對於主母容氏的偏心最是清楚不過。
可對於青芽突如其來的大膽,秦殊卻窘了半天,這丫頭,真是什麼都敢說了,平日裏可沒見她這麼厲害。她微微搖了搖頭,輕聲問:「妳說得輕巧,方才來的路上,見著趙嬤嬤了吧?」
青芽抬眸,半天才明白過來,跺了跺腳,恨恨地說道:「奴婢還奇怪,怎麼趙嬤嬤不在夫人身邊伺候,在園子裏瞎晃什麼,原來是來監視二小姐的。」
秦殊朝青芽搖了搖頭,「這話說得也沒錯,在外人看來就是我這個二小姐不懂事,長姊出嫁連面都不露,那一屋子的女眷還不知道會怎麼議論呢。」
聽著秦殊的話,青芽氣得眼睛都紅了,差點直接哭出來,「二小姐,那可怎麼辦?當真就沒別的法子了?奴婢可捨不得二小姐。」
秦殊歎了一口氣,心裏也是一陣堵,事到如今,她有什麼辦法?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是她做不出來,而是做了也沒用,除非她當場吊死,一了百了。
這種激烈的做法她自然是豁不出去的,能活著誰想白白的死了。更何況她碰上這麼個偏心的母親,還有畏畏縮縮的父親,她就是死了,怕也賺不到一滴眼淚。
來到這個世界,秦殊才發現,原來小說中穿越女隨隨便便就能出去逛街偶遇男主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院子裏丫鬟、婆子出去一趟都要對牌子,更別說她一個小姐,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再說,即便是逃出去了。沒有路引,她哪裏都去不了,萬一被查到,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除了進宮,秦殊根本就別無選擇,容氏是不會為她花這麼多銀子的。
連府裏掃地的婆子都知道,二小姐在夫人面前不得臉,從小到大,夫人連碰都沒碰過一下,更別說親近了。
秦殊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也大為不解,按說都是十月懷胎從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偏心這種事情雖然難免,可也不至於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直到那一日她睡著,奶娘紅著眼眶,自言自語說了好些話,她才明白過來。
原來容氏懷上她的時候嗜酸如命,一連請了幾個大夫、把了好幾次脈都道是個男孩兒。容氏身邊只一個女兒,自然盼著能生一個兒子,聽了大夫的話後,那是日日盼夜夜盼,吃穿用度更是比平日還精細了幾分,就怕委屈了肚子裏的兒子。
可哪裏想得到,等臨盆的那一日,容氏居然難產了,拚死將腹中的孩子生出來,竟然是個女兒,容氏失落萬分當場就暈了過去,醒來後又被告知因為難產而傷了身子,再也沒法有孕了。
於是在秦殊出生的第二個月,秦運昌就納了一房侍妾,便是常姨娘了。
常姨娘進府頭一年就生了個兒子,前年又生了一個女兒,很得秦運昌寵愛。
容氏憤恨難耐,自然把所有恨意都轉移到她這個二女兒的身上。容氏是當家主母,一句話都不用說,只對她表現得冷冷淡淡、漠不關心,下頭的人就知道該怎麼行事了。
好在,在來這之前,秦殊也只是一個普通單親家庭出來的孩子,自小就比旁人懂事許多,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還真是一天都沒過過,所以對於底下人明裏暗裏的怠慢,秦殊倒也不至於要死要活的。
秦殊好幾次都覺得,幸好原身不慎受風寒死了,不然,有這麼一個親娘,嘔也嘔死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當容氏將她叫到正房,第一次拉著她的手,一邊抹眼淚一邊自責不捨的時候,秦殊除了渾身的不自在,竟沒有半分不捨。
秦運昌坐在椅子上,只帶著幾分威嚴說了句,「進了宮,定要安分守己,莫要為秦家惹來禍端。」
說話間,看了容氏一眼,容氏這才打開放置在桌上的一個匣子,匣子裏放著兩張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
「妳大姊才出嫁,府裏上上下下也都少不了日常用度,妳是個懂事的,此中難處自是不用我多說。」容氏說著,闔上匣子交到她的手中。
「是,多謝父親母親。」秦殊面色如常的應下,行了大禮,拜別後才退了出來。
等回去後,她細細看了一下,才知道裏頭放著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還有總共約莫二十兩的碎銀子。
秦殊無奈啊,雖說她早就料到這種局面,可真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接受無能。
好吧,一百二十兩,有總比沒有要好些。她甚至在心裏估摸著,說不定這一百二十兩銀子容氏還不情願拿出來呢。
一旁的青芽看得眼眶紅紅的,忍不住哭道:「夫人怎麼能這樣,前年許嬤嬤的女兒出嫁,還給了一百兩做嫁妝呢。」
好吧,這話說出來秦殊還能說什麼。
「好啦,哭什麼,有總比沒有的好。」秦殊覺得,碰上容氏,她已經連氣都生不出來了。好在,她不是原身,不會閒著沒事和容氏浪費感情。
這天才過午時,容氏身邊的趙嬤嬤就堆著滿臉的笑,進來說外頭接人的車子來了。
彼時秦殊正坐在軟榻上,視線在趙嬤嬤身上停留了半晌,直看得趙嬤嬤臉上的笑意都掛不住了,才站起身來,淡淡地道:「不在母親身邊伺候著,難為嬤嬤過來傳話了。」
「二小姐說的是哪裏話,夫人說了,前頭已經見了,再見倒徒增傷感,只叫老奴好生將二小姐送出去。」
出了府,秦殊就見著一輛很大的馬車,馬車前站著兩個穿著紫色綢緞袍的太監,手裏拿著個冊子,看了秦殊一眼,低下頭去劃了幾筆。
「上去吧。」那太監掀起簾子,就見車上已經坐了五、六個女孩。
秦殊福了福身,這才上去。
她一上車,車上那幾個女孩的視線就全都看了過來,許是因為不熟,誰都沒有說話,不過片刻的功夫又都移開了視線,只時不時地偷偷看她一眼。
然而她們在看秦殊的時候,秦殊也不著痕跡的打量她們,她所得出的結論是,這些大多是尋常人家的女孩,衣著打扮都比較樸素,有的手上還有老繭,想來是做慣了粗活,只有坐在最裏邊那一位,身上的料子特別好,最起碼比秦殊身上的要好得多。
這一路上,秦殊心裏的七上八下就別提了,一想到當今皇上的年齡,她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老牛吃嫩草什麼的,聽聽還可以,真要放到自個兒身上,秦殊實在是無法接受。只能一遍一遍在心裏頭祈求老天,讓她能順順利利當個宮女,哪怕是伺候人、挨打受罰都認了。
秦殊一路就這麼想著,經過一個驛站,住了一宿又繼續上路,如此這樣,待他們一行人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九日了。
剛一下車,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道高高的紅牆,視線所到之處能看到宮牆和宮殿頂部紅綠相間的琉璃瓦,在明亮的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時,有一個太監走上前來,趕車的兩個太監連忙迎了上去,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轉身離開。
秦殊一看就知道,這位便是帶她們進宮的太監了。從衣著看,這太監的品銜應該比之前兩位太監高。
那太監讓她們排成一列,帶著她們進了宮門,穿過一條長長的宮道,最後進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院子,院子裏鋪滿了青磚,有些磚塊的縫隙已經生出綠色的青苔,院子裏有很多房間,多得讓人幾乎都數不過來。
這個時候,有個身著宮裝的嬤嬤走了出來,和領頭的太監說了幾句話。
那太監點了點頭,轉過身,用尖細的聲音道:「往後,姑娘們就跟著嚴姑姑學規矩吧。」
雖然從沒想過要被選中,可跟著管事的嚴姑姑學規矩時,秦殊倒是用了十二萬分的心。
她可不想到時候御前失儀,被人拉出去亂棍打死。況且,若能如她所願當個宮女,規矩才是在皇宮裏生活保命的基本,所以之後的一個月,秦殊的日子堪比準備高考。
而這兩者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一個是腦力上的辛苦,一個是體力上的辛苦,一天下來,全身無一處不痠痛難忍。
就這樣,在學規矩的這段日子裏,院子裏有人被送出去,有人被送進來,到最後只留下十二個女孩。
秦殊不是沒有想過裝病或故意犯錯被刷下去,可嚴姑姑實在是個極為精明的人,前些日子有個叫蘇妙芝的姑娘裝病暈倒,嚴姑姑替她把了把脈,當場就冷了臉色,揮手示意其他宮女把她拖了下去。
只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見蘇妙芝換了一身宮女的衣裳,低著頭、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跟著一個太監離開了。
而嚴姑姑一句話都沒提,只一遍一遍的教她們宮裏的規矩,好似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過了幾日,不知從哪裏傳出消息,說蘇妙芝被打發到浣衣局做粗使宮女,結果熬不住,沒幾日就病死了,聽說抬出去的時候身上只裹著一張草蓆。
聽到這消息的眾人無一不慘白著臉,有的嚇得腿一軟,立時就癱倒在地上。
畢竟在同一個院子住過,突然就沒了,誰心裏能不嚇得慌,更何況這些女孩大多只有十五、六歲。
而自那以後,大家都越發得規矩起來,也不是想笑就笑、想鬧就鬧了。
秦殊一直覺得,這消息是嚴姑姑故意放出來的,所以每當嚴姑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秦殊總有一種被人看穿的錯覺。
日子一天天過著,終於到了殿選的那一日。
輪到秦殊的時候,她緊張得雙手都在發抖,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這才規規矩矩的走上前去,跪下來行了個大禮。
「民女秦殊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的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一道沉穩而威嚴的聲音,「倒是個規矩的。」
秦殊心裏咯噔一下,隨即就又聽到一聲嬌笑,「皇上瞧著規矩,那就留在後宮,陪臣妾說說話也是好的。」
敢在皇上面前這樣肆無忌憚的,想來就是寵冠後宮的蔣貴妃了,聽著這聲音,秦殊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跳著。
半晌後,只聽龍椅上的男人嗯了一聲,身邊的太監就高喊一聲,「留!」
秦殊極力掩飾著眼底的慌亂,磕了個頭就站起身來,站在選中的一行人中。
之後的時間,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腦子裏木木的,直到耳邊傳來一聲——
「皇上起駕!」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和幾位高位妃嬪恭送皇上離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幾人,目光停留了片刻,出聲道:「都回去等旨意吧。」
「是。」眾人齊聲應道。
待回到學習規矩的院子後,只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落選的女孩全都換上一身宮女的服飾,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跟著一個年輕的太監離開了,院子裏只留下包括秦殊在內的五個人。
秦殊的心裏亂糟糟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好像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卻又無法反抗,只能看著它一點一點的繼續。
「秦妹妹,妳別老是待在屋子裏,也出來透透氣,萬一悶壞了可就不好了。」
秦殊聽到聲音,這才抬起頭來,一眼就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穆錦華,對方臉上是一副怎麼掩都掩飾不住的喜色,看得她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知道給一個老男人當小老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這個男人是皇帝沒錯,可今日在大殿內,她倒是偷偷看了一眼,他絕對和一般的大叔不是一個級別,儘管目光矍鑠,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老態,給這樣的男人當小老婆,想到往後的歲月,秦殊覺得自己只有哭的分兒。
心中這樣想,秦殊還是莞爾笑道:「哪裏就悶壞了,這人一走,院子裏也清靜了,出去和在屋子裏還是一個樣。」
穆錦華聽著點了點頭,也贊同道:「可不是,如今只等著皇上的旨意下來,就能在宮裏好好逛一逛了。真希望妹妹和我住在一處,往後也好有個照應。」
聽著這些話,秦殊不免抬起頭瞧了瞧穆錦華,她這人瞧著雖然精明些,可再精明也才十六歲,所以她這些心思秦殊一眼就看破了。
被留下了的這五個人,就她和穆錦華的出身差了些,一個是知縣之女,一個是商賈之女。雖說是皇商,可一樣會被人瞧不起,所以無論怎麼看,都只有她這個知縣的女兒能和她說得來。
「姊姊能這樣想,秦殊求之不得。」秦殊對穆錦華道。
聽著秦殊的話,穆錦華以為達成目的,嘴角的笑意越發深刻了起來,不過片刻後,她就歎了一口氣,「這院子裏,也就妳我能說得上話了。」
她話中的意思秦殊哪裏聽不出來,她只差沒說別人都是有背景的,根本就瞧不上她們。
「妳瞧那個崔寶珠,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我最看不慣這樣的人了,還有那王佩徽,成日裏端著架子,瞧著和氣,可誰不知道她瞧不上咱們。」
秦殊斟酌了一下,轉移了話題,「聽說宮裏最得寵的就是蔣貴妃,因著蔣貴妃,皇上眼裏都見不著旁人。」
「妹妹也聽說了?」穆錦華笑得有些勉強。
她一個商賈之女,這次能參加采選又被選中,其中費了多少錢財和辛苦只有她一人知道,倘若不能得寵,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穆錦華咬了咬嘴唇,才道:「只要待在皇上身邊,總會有機會的。蔣貴妃再得寵,每個月裏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她總不能叫皇上素著吧。」
秦殊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搞不懂對方怎麼這麼快就進入宮鬥狀態,還想待在皇上身邊……這宮裏有得是一年到頭也見不著皇上一面的人。更何況,蔣貴妃都三十多了還能得到皇上如此恩寵,手段肯定是比別人強出不少,她這自信是從哪來的?
又陪著寒暄了一會兒,送走了穆錦華,秦殊回來索性就躺在床上了,反正除了等著聖旨就沒什麼事了,還不如睡一會。
而此刻鳳鸞宮內,皇后王氏正陪著皇上用膳,外頭有太監稟告,說蔣貴妃身邊的宮女有事求見。
王皇后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示意身旁的宮女,「出去問問,若不是急事就等會再進來,別擾了皇上用膳。」
那宮女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轉身就走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張紅色的紙,王皇后一看,便瞧出是采選的入選名單,心裏頭更不舒服了。
她還以為,皇上今晚陪她用膳是想說采選的事情,哪想得到這事已經交給了蔣貴妃。
皇上這樣,將她這個皇后的顏面置於何地?
雖然心裏不平,王皇后臉上還是沒有露出分毫不滿,只接過那張名單,隨口笑道:「蔣妹妹聰慧,臣妾相信皇上定是沒有錯付。」可隨著視線落在那名單上,王皇后嘴角的笑容立時就僵在那裏了。
侄女王佩徽的名字,竟然在這張名單上!
她一心想將這娘家的侄女送進東宮,之前還特意求過皇上一次,當時皇上也允了的,這會又怎麼……難道是蔣氏從中作梗?
王皇后看了皇上一眼,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只是……前些日子皇上和臣妾說過,東宮那裏還少幾個伺候的,臣妾……」
皇上一愣,有些尷尬的咳了一下,「哦,這事朕倒給忘了。」說著接過王皇后手中那張名單,道:「王氏的言談舉止都是好的,就給太子當個才人吧。」
這陣子忙著,皇上倒將此事忘在了腦後,而蔣貴妃即便知道此事,也不可能去提醒皇上,畢竟皇后娘家的侄女入了東宮,鳳鸞宮和東宮可就更緊密了。
皇上此時也覺得有點對不住王皇后,便大度地道:「太子身邊的人的確是少了些,不如再指一個過去。」說著,低頭又看了一看,「這個秦氏倒是個懂規矩的,身分低些,暫且當個淑女伺候著。」
東宮裏,地位最高的女人是太子妃,之後便是才人、選侍和淑女。
此時正在睡夢中的秦殊根本就不知道,皇上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改變了她的命運,將她的住處從後宮換成了東宮,讓她成為太子後院裏的一個小小淑女。
第二章 東宮裏的那些事
秦殊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握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繼蘇元香被封為昭儀,崔寶珠和穆錦華被封為美人後,王佩徽竟出乎意料的被封為太子才人,緊接著就輪到秦殊接旨了。
那這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和王佩徽一樣,被指給了太子殿下?
秦殊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地上的青磚,心裏祈求老天一定、一定要把她指給太子,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
聽著耳邊傳來太監尖細並有些刺耳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秦氏性行溫良、端莊淑睿……特賜為太子淑女,欽此!」
直到那太監的最後一個字落下,秦殊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太監道:「秦淑女,接旨吧。」
「民女謝皇上隆恩。」秦殊恭敬地磕了個頭,這才舉起雙手,接過聖旨。
有了這道旨意,秦殊終於放下心裏的大石頭,對她來說,能去伺候太子殿下無異於是逃過了一劫。
送走了傳旨的公公,站在院子裏的幾個女孩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相處了。
先不說崔寶珠平日裏自恃高人一等,如今屈居蘇元香之下,成了一個小小的美人,心裏還不知道有多憋屈呢。
再說秦殊這裏,這段時間她和王佩徽相處不多,幾乎連話都沒說過幾句,這下要一塊去伺候太子了,往後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實在感覺怪怪的。
總不能傳旨的太監才走,她們立刻就轉變身分,分出尊卑貴賤,一口一個美人、一口一個昭儀吧?誰都明白,端架子端早了只會讓人覺得妳小家子氣,所以過了片刻,大夥兒就不約而同的回房了。
轉身的時候,秦殊看到穆錦華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副想上前卻又邁不開步子的模樣,她心知穆錦華有話和她說,可這會她是太子的淑女,穆錦華是皇上的美人,總歸是沒那麼方便了,便朝她點了點頭,這才進了自己的房間。
皇上的旨意既然都下來了,宮裏辦事的效率自然不用說,只過了半個時辰,就有專門的太監領著蘇元香三人去了各自的住處。而秦殊和王佩徽卻沒有被帶走,因為王皇后身邊的曹嬤嬤過來傳話,說皇后娘娘說了,既是去東宮伺候,總要對東宮的事情有所瞭解,所以還得讓嚴姑姑教導一日,等明日再送進東宮。
秦殊覺得這真是太必要了,若是進了東宮還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再費心打聽,日子肯定不會很舒心,平心而論,這曹嬤嬤來得可真是時候。
嚴姑姑送走了曹嬤嬤,就回來給她二人講解東宮的規矩。
同樣是上課,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回秦殊和王佩徽是坐在桌前,而嚴姑姑是站著的。
這是因為有了皇上的旨意,她和王佩徽如今已是主子的身分了。嚴姑姑說,宮裏頭沒有奴才講話主子也跟著站著的規矩。
聽在秦殊耳裏,心中很是感慨,卻不得不承認嚴姑姑確實是按著規矩來的。
一個下午的時間,秦殊從嚴姑姑的口中知道了好些關於東宮的事情。
比如,東宮那位太子殿下就是當今皇上的長子,生母是恭妃,而恭妃原先只是聖慈太后身邊的一個宮女,後來有幸得皇上寵幸,才得以誕下皇嗣。
比如,如今的東宮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便只有一個姓常的選侍,和一個姓姚的淑女在伺候著,這幾人中,只有太子妃生了嫡長女。嚴姑姑說,太子身邊伺候的人是極少的,想來這也是皇上為何要將她二人指進東宮的緣故。
聽到這裏的時候,秦殊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什麼。好吧,對於一國的太子來說,三個女人真的是少得有些可憐。
等到聽完嚴姑姑的講解,又用了些晚膳後,大概是坐久了的緣故,秦殊覺著腰痠痛到不行。
其實秦殊心裏還有很多事,可她知道,現在不管想什麼都只是自己瞎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那樣明天的狀態才能好些。
可不管怎麼樣,能夠從皇上的女人變成太子的女人,她覺得自己已經得了上天的眷顧了。
第二天天才剛亮,就有宮女敲門,將秦殊從睡夢中叫了起來。
梳洗過後,又用了一碗玉米羹,秦殊才見到嚴姑姑從外頭走進來,她連忙站起身來,卻被嚴姑姑攔下了,「姑娘不可,往後姑娘可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姑娘的禮,老奴可擔不起。」
秦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執意福了福身子,「姑姑別笑話我,雖說宮裏的規矩是如此,可這些日子勞煩姑姑教導,自然是該謝的。」
見她這樣,嚴姑姑倒是沒有阻止,笑著說道:「姑娘是個有禮的,又識大體,只要不錯了規矩,往後定會有大造化的。」
聞言,秦殊心裏明白,嚴姑姑是在藉著這話指點她,當下就點了點頭,「借姑姑吉言了。」嚴姑姑雖未多說,可這份心意她還是要承下的。
送走了嚴姑姑,沒過多久,東宮就來人了,說是奉太子妃之命,前來接王才人和秦淑女過去。
秦殊的身分在東宮屬於最末流,所以沒機會舉行冊封禮,一到東宮,就被安排進一個小院子裏,沒有太子妃發話,連去請安的資格都沒有。倒是王佩徽、如今的王才人,只比太子妃低一級,所以在院子裏擺了案桌,依著規矩拜過,倒讓東宮熱鬧了不少。
這些,都是秦殊從身邊宮女紅蕊的口中聽來的。
像她這樣的身分,身邊只有兩名宮女,一個叫銀杏,一個叫紅蕊。銀杏生著一張圓臉,瞧著安安靜靜的,本分得很。倒是紅蕊,總想在她面前露臉,不過一日的功夫,她就從紅蕊的嘴裏聽到不少原先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太子妃郭氏不得寵,太子寵愛的是常選侍。
比如,姚淑女是太子妃的人,她和常選侍不睦,因為她懷疑之前的滑胎是常選侍動的手腳。
比如,東宮裏還住著一個姓葛的通房宮女,她原是恭妃跟前的大宮女,早些年被賞賜給了太子,雖然只是一個通房,可礙著恭妃的面子,太子妃對她也是極好的。
秦殊聽著,在心裏頭一一記下了。她不知道紅蕊背後是不是另有主子,可紅蕊既然說了這麼多,總不會都是假的吧?多聽一些總沒有壞處。
在小院子裏待了整整兩天,秦殊才見到旁人口中的太子妃郭氏。
也許是因為常年身居高位的緣故,郭氏周身都透著一股雍容貴氣,雖然只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常服,還面帶笑意的坐在軟榻上,可秦殊就是覺得,郭氏骨子裏就是那種很厲害的女人。
偷偷深吸一口氣,秦殊緩步上前,很規矩地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婢妾見過太子妃。」
郭氏見狀,點了點頭,視線在她身上打量片刻,見她恭順地垂著頭,衣著裝扮也是很普通,眼中多了幾分笑意,語調柔和地道:「怪不得連皇上都說妳規矩,可見宮裏的規矩學得很不錯。」
秦殊聽見這話倒是詫異了一下,才想到那日大殿上,皇上好像是說過那麼一句話,原話好像是—— 「倒是個規矩的。」
見秦殊面露詫異,郭氏便笑道:「起來吧,妳年紀還小,用不著什麼話都琢磨。這宮裏頭什麼都好,就是規矩多,難免拘束了些。」
聽她叫起,秦殊行禮謝過後這才站起身來。
郭氏掃了秦殊一眼,微微笑了笑,轉頭對身旁的嬤嬤道:「去拿一碟芙蓉糕過來。」說著回過頭來對秦殊柔聲道:「咱們一邊吃點心,一邊說會兒話,妳也不必拘束。」
秦殊順從地點了點頭,可她心裏頭哪會不知道吃點心是其次,主要還是在說話上,想到這,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了。
郭氏雖處處透著和氣,但能順順當當地坐上太子妃這個寶座的,哪裏會單純的想和她說一會話?
郭氏吩咐身邊的宮女給她賜了座,見她坐下了就道:「聽說妳家裏是在南邊,來宮裏可還習慣?」又說:「若有什麼不習慣的,盡可說給本宮聽。殿下平日裏忙,甚少管後院的事情。」
秦殊小聲地回了話,這樣一來一回,心裏的緊張自然少了幾分,不過每說一句話,還是要在腦子裏轉一轉,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郭氏。
不多時,就聽外頭傳來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有個宮女掀起簾子進來,稟告道:「太子妃,殿下過來了。」
這裏能被稱作殿下的,只有太子一個,秦殊一聽,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急忙站起身來,臉上帶著無法遮掩的緊張和侷促。
郭氏細細打量了秦殊片刻,這才笑著責備道:「真是孩子氣,妳既進了東宮,哪裏需要避諱。」
說話間,外頭就傳來一陣請安聲,「奴婢(奴才)見過殿下。」
聽到這聲音,郭氏也跟著站起身來,笑著迎了上去。
而秦殊也跟在她身後迎上前去,趁無人注意時微微鬆了一口氣。心道,方才她若不表現出侷促不安的樣子,郭氏心裏頭不知道要怎麼想她呢。
「妾身給殿下請安。」郭氏才走到門口,便有人掀起了簾子,一個身材修長,周身透著一股超出年齡威儀的男子走了進來。
秦殊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跟在郭氏身後跪了下來。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郭氏起身,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秦殊。
郭氏見太子的目光落在秦殊身上,莞爾一笑,開口解釋道:「這就是皇上新指進來的秦氏。」
聽著郭氏的話,跪在地上的秦殊連忙開口請安,「婢妾見過殿下。」
就見太子嗯了一聲,不甚在意的收回視線,徑直朝前方走去,郭氏見狀,朝秦殊使了個眼色,秦殊這才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站到一旁。
她一個小小的淑女,在這裏只有站著的分兒。
秦殊看著宮女端茶上來,郭氏親自接過遞到太子手中,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透著恭敬,心裏不免感慨了一聲,這皇家的媳婦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太子伸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隨口吩咐道:「明日妳領著王氏去鳳鸞宮請安吧。」
聽著太子的話,秦殊瞧見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然而不過片刻的功夫又微笑道:「妾身想著也該如此,王妹妹本是皇后的親侄女,皇后娘娘有意讓她伺候殿下,心裏頭自然惦記著。」
秦殊聽著郭氏的話,不禁有點詫異,同在一個院子裏住了這麼久,她還真不知道王佩徽是王皇后的親侄女,這背景也太厲害了些。怪不得王佩徽總給人端著架子的感覺,和院子裏的幾個女孩也說不到一塊去,原來人家是早就內定的太子才人了。
果然,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要拚出身的。出身好了,出路自然就好了,當太子的小老婆自然比當皇上的小老婆要好得多。
而且秦殊早就聽說了,太子已經連續兩日歇在王佩徽那裏了,恩寵不可謂不重。
聽著郭氏的話,太子點了點頭,又喝了幾口茶才道:「母妃這幾日病著,過些日子再見吧。」
這話秦殊雖然有些聽不明白,可她能感覺得出氣氛有些怪怪的。
她知道太子的生母是恭妃,按說太子納了妾室,對恭妃這個當婆婆的,怎麼也要去見一見的,可恭妃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
秦殊才剛想著,就聽郭氏應了聲是,別的,一個字都沒多說。
太子坐了一會就離開了,送走太子後,郭氏看了一眼規規矩矩站在那裏的秦殊,很寬厚地說:「又跪又站的,怕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聲音雖然依舊溫和,可秦殊卻從郭氏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淡淡的不耐,秦殊自認表現良好,所以這不耐顯然不是因為她。
秦殊覺得,多半還是因為王佩徽吧,妾室得寵,當正妃的心裏頭不會沒有想法,尤其是在皇家這種處處都講究利益的地方。
秦殊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離開。
秦殊剛走,郭氏就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孫嬤嬤,沉聲道:「妳瞧著怎麼樣,可是個好的?」
孫嬤嬤若有所思地說:「方才她見了殿下,瞧著也規矩,她年紀小,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郭氏聽著,點了點頭,突然歎了一口氣,「王氏一進來,這往後可就有得熱鬧了,沒瞧著連母妃都病了,皇后到底沒有嫡子,總想占著嫡母的身分和殿下親近。」說著,又喃喃道:「這往後還不定會怎樣呢。」
瞧著自家主子眼裏的擔憂,孫嬤嬤的臉色也很是凝重。自家主子的處境是越發艱難了,萬一皇后娘娘真動了什麼心思,主子怕是得不了好,所以王才人那裏無論如何都要防備著,倘若真讓她得了太子的心,主子就更憂心了。
再說,主子這幾年只生了個姐兒,雖說太子也寵著,可無論如何都不能和兒子相提並論。
孫嬤嬤想著,忍不住在心裏頭歎了一口氣,主子自打生下姐兒後,竟再也沒有過身孕,請太醫來瞧,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只開了方子讓好生調養著,這都好幾年了,還沒有什麼動靜,如今又多了個王才人,真是急也急死了。
另一頭,秦殊從郭氏的住處裏出來,一路回到自個兒房裏,沒事就使勁琢磨著太子那句話。她想了想,覺得恭妃生病應該是假的,不然太子這個當兒子的不會一點都不著急。
而此事分明和王佩徽有關,王才人、王皇后、恭妃……想著想著,秦殊覺著自己有些想明白了。
太子是恭妃的親兒子,按說恭妃便是王佩徽正兒八經的婆婆,可偏偏恭妃上頭還有個王皇后,而王佩徽恰恰又是王皇后的親侄女,更重要的是,王皇后至今沒有嫡子,往後想見也不會有了,所以王皇后對太子很好,好到讓自己的親侄女當了太子的妾室。
秦殊托著下巴,看著桌子上雕刻著的花紋兀自出神,直到紅蕊叫了一聲,這才抬起頭來。
「主子。」紅蕊將一杯茶放到她的手邊,小聲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麼心事?」
秦殊搖了搖頭,接過茶來喝了一口,暗暗思索了一下才說道:「方才去給太子妃請安,聽說明日太子妃要帶著王才人去給皇后請安,倒真是體面。」
像秦殊這樣的身分,是沒有資格去給皇后請安的,所以若是能去,便是一種體面。
當奴婢的,慣會琢磨主子的心思,聽著這話,紅蕊便說道:「主子也別太難過了,等過些時日求了太子妃,說不定太子妃也會帶著主子去的。不管怎麼說,主子是皇上親自下旨指進來的,與旁人總是不一樣。」
聽著紅蕊的話,秦殊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她怎麼聽到一種慫恿的味道?
她一個小小的淑女,即便是皇上親自指進來的,去求太子妃這種事情,她還真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面子。
見秦殊不說話,紅蕊連忙道:「再說了,今日太子妃將主子叫過去說了那麼多話,誰看不出來這是看重主子的意思,主子您說呢?」
秦殊想了想,面上有些意動,衝著紅蕊微微一笑,「好了,我餓了,去瞧瞧銀杏做好點心了沒,做好了就送過來。」
紅蕊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而秦殊看著她的背影,臉色卻慢慢地沉了下來。
這紅蕊是個不安好心的,但她看來應該不是郭氏的人,那她會是誰的人?王佩徽和她是同時進東宮的,不會是她;姓葛的那個通房想來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也應該不會是她,剩下的,就只有常選侍還有那個姚淑女了……
秦殊想著,慢慢地將茶盞中的茶水飲盡。
第三章 不老實就敲打
第二天秦殊才剛起身,就從紅蕊的口中聽說郭氏一早就帶著王佩徽去給王皇后請安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秦殊淡淡揚了揚眉,「王才人是皇后的親侄女,自然更得太子妃看重些。」
秦殊的話音剛落,紅蕊的眼中就多了一絲詫異之色,瞧著秦殊的面上當真沒有一絲的嫉妒,忍不住道:「主子不是說……」
呵,秦殊在心裏頭輕嘲一聲,反問道:「說什麼?妳家主子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淑女,若不安分些,殿下怪罪下來怎麼辦?」
紅蕊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見銀杏提著一個食盒從外頭進來,徑直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將一碗蓮子羹、一碟子小菜和一籠鮮肉小籠包擺在桌上。
秦殊看著銀杏笑了笑,這才走到桌前坐下。
看著這一幕,紅蕊哪裏還不明白主子今日為何突然變了主意,昨晚是銀杏這丫頭在房中守夜的,若不是她和主子說了什麼,主子好端端的怎麼會說那樣的話?
「若不安分,殿下怪罪下來怎麼辦?」
紅蕊的腦子裏重複著這句話,突然就覺著後背一涼,主子這話,是不是專門對她說的?
秦殊喝了幾口粥,抬頭看了一眼愣愣站在那裏、模樣有些不安的紅蕊,沒有說話,直到用完飯,才開口吩咐道:「愣著做什麼,出去做事吧。」
紅蕊低低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出去。
秦殊放下手裏的茶盞,轉頭朝銀杏吩咐道:「往後我近身的事情還是妳來做吧,紅蕊那丫頭性子急躁了些。」
這話說出來,銀杏哪還聽不明白,心裏雖然詫異,卻立刻跪在地上,恭敬地道:「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秦殊笑了笑,伸手將銀杏拉了起來,「不說了,將這些收拾了吧。」
銀杏點了點頭,十分俐落地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收拾了。
秦殊坐在軟榻上,手裏拿著棋子自個兒和自個兒下棋,腦子裏卻想著昨晚的事情。
昨晚在她刻意表露出想要去求郭氏也帶她去給王皇后請安時,銀杏竟臉色一白,砰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不可!」
秦殊的臉色當即一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銀杏咬了咬嘴唇,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奴婢斗膽直言,主子只是太子身邊一個小小的淑女,若冒然去求,必定會惹得太子妃不快,即便太子妃不怪罪,真應了主子的請求,到時候主子在東宮的處境可就……」銀杏沒有將話說完,意思卻是明白不過的。
秦殊的目光直視著跪在地上的銀杏,忍不住開口問道:「妳說這話,也不怕我怪罪於妳?」
「奴婢怕。」
「那為什麼還要說?」
好半晌,秦殊才聽銀杏開口道——
「奴婢若得罪了主子,不過是被主子責罰,可倘若主子真做了此事,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怪罪下來,奴婢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怕是逃不過一死。」
聽到這,秦殊有些呆愣,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得這麼直接,不過這番話倒是實在得很。審視了她片刻,秦殊揚了揚眉道:「妳放心吧,這種蠢事妳家主子不會做。」
就見銀杏神色複雜,顯然已經回味過來,知道秦殊這是在試探她了。
沒等她開口,秦殊隨口問道:「妳在宮裏多少年了?」
銀杏看了她一眼,慢慢地道:「奴婢十三歲進宮,如今已經六年了。」
秦殊笑道:「起來吧,將宮裏的事情都和我說說。」
於是乎,秦殊便知道了一些她原先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恭妃雖然是太子的生母,卻一直不得皇上待見。之前太子還是皇長子的時候,恭妃宮裏的用度就經常被人剋扣,連底下的奴才們也陽奉陰違。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恭妃原先是聖慈太后身邊的宮女,而皇上登基之初,是由聖慈太后把持朝政,所以這對母子是有些嫌隙的,連帶著恭妃受盡冷落這麼多年。
又比如,之前皇上立太子根本就是迫於眾朝臣的壓力,皇上中意的太子人選其實是二皇子,還曾想過將太子和二皇子一同封王。而迫於壓力下封了太子後,對太子也不甚看重,宮裏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不喜太子,太子隨時都有可能被廢。
秦殊思慮得失了神,直到手中的一顆棋子不小心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才回過神來。她歎了一口氣,伸手將棋子撿起來。唉,果然老天發善心也不是那麼好發的,雖然進了東宮,可自己這處境實在是好不到哪裏去。
郭氏領著王佩徽去了鳳鸞宮,才到了門口,王皇后身邊的曹嬤嬤就迎了出來。
「娘娘早就等著了,太子妃快些進去吧。」
郭氏點了點頭,眼裏帶笑地看了跟在身後的王佩徽一眼這才走了進去。
王皇后身著一襲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頭上插著一支九尾鳳簪,如此裝扮,瞧著格外的貴氣,郭氏看著,眼中不免多了幾分諷刺。
皇后平日裏不喜張揚,今兒個倒是刻意裝扮過了,看來對自家侄女是打心眼裏看重。郭氏心裏想著,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妾身給母后請安。」
王皇后看了她一眼,眼睛裏帶著一絲笑意,「起來吧,回回都這麼多禮,可見在妳心裏,本宮是個厲害的。」
王皇后的話音剛落,郭氏就連忙道:「母后可冤枉妾身了,這規矩原本就是孝道,若妾身連這都做不好,別說自己心裏不好受,連殿下那裏也會怪罪妾身的。」
郭氏這話,分明是挑著王皇后愛聽的講。本是說她守著規矩,可話一轉,重點就指在了太子殿下的孝道上,在宮裏待了這麼多年,郭氏自然知道說什麼話是最好的。
果然,聽了郭氏的話,王皇后臉上的笑意越發多了起來,柔聲道:「本宮知道太子是個孝順的。」說完這話,王皇后又看了一眼站在郭氏身後的自家侄女,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這時已有宮女拿了個蒲團過來放在地上,王佩徽這才上前,規規矩矩的跪下來行了個大禮,「妾身給皇后娘娘請安。」
王皇后眼裏帶著笑意,轉頭看了身旁的曹嬤嬤一眼,轉眼間曹嬤嬤就拿了一個做工精緻的檀木盒子過來,盒子打開,裏頭放著一只紅玉手鐲。
看著這鐲子,郭氏的臉色微微一變,這鐲子是王皇后的心愛之物,而且是她當年得寵的時候皇上賞賜給她的,皇后日日都戴著,只是前些日子不知為何就不戴了,原來是想著給自個兒的親侄女。
「這是本宮剛進宮時皇上賞賜的,也跟了本宮這麼多年了,今天就賞賜給妳。」王皇后說著,親自給王佩徽戴到手腕上。
王佩徽的膚若凝雪,被這紅玉的鐲子一襯,越發的好看了,當下忍不住歡喜道:「謝皇后娘娘賞賜。」
王皇后伸手將王佩徽拉了起來,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郭氏,柔聲說道:「別站著,都坐下陪本宮說一會話吧。」
郭氏謝過,這才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在怡景宮內,宮女知春端著一碗藥進來,見著自家娘娘愣愣地坐在桌前,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想到今兒個太子妃帶著王才人去給皇后請安,娘娘心裏頭又怎麼會好受?皇后雖然待娘娘親近,可再親近,也有自己的私心。
「主子,藥熬好了。」知春低聲道。
恭妃回過神來,端起桌上的藥碗幾口喝盡,「這麼多年來,本宮提心吊膽,沒有一日安生過。昱兒沒有當太子的時候,本宮怕皇上、怕蔣貴妃,如今昱兒成了太子,本宮卻更怕了。」
「娘娘放寬心,總會好的。」聽著恭妃的話,知春忍不住勸道。
恭妃聽了微微搖頭,轉移了話題,「本宮聽說,這一回除了王才人,皇上還給昱兒指了一個?」
「是,是個知縣的女兒,閨名叫做秦殊。」
恭妃聽了,突然想到了殿選的那一日,那個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的女孩,想了想便開口道:「等過些日子,帶來讓本宮見一見。」
王佩徽前腳從鳳鸞宮回來,王皇后後腳就派人賞賜了不少吃的用的,一時間,王佩徽就出盡了鋒頭。
東宮上上下下連膳房的婆子都知道,新進宮的王才人是個不能得罪的,人家不僅得了太子的寵愛,背後更有皇后撐腰,而後院的女人,羨慕嫉妒的同時又不約而同地擔心起來。
王才人得的寵多一些,留給她們的自然就少一些,這宮裏頭,沒有恩寵就沒有出路。
這樣想著,眾人心裏就都不舒服了起來,等到晚些時候,聽到太子又去清竹院過夜,就更不好受了,瞧太子這份兒待見,指不定哪一日太子就不把她們這些人看在眼中了。
這宮中,怕的不是哪個得寵一些,而是哪個得了專寵。畢竟只有雨露均霑了才有她們的出路,因此這一晚上,後院的女人除了秦殊睡了個好覺外,誰都沒有闔眼。
並不是秦殊神經太粗,而是她雖然知道自己的身分是太子的侍妾,可實際上她真沒那種感覺,說太子睡了別人她就睡不著什麼的。
秦殊覺得她是狀況外了,追根究柢,大概是因為她和那位太子殿下的關係還僅限於見面認識,倘若有一天,她和太子真有了什麼實質性的關係,興許她就不會這麼淡定了。
當然,這種可能性很小很小,幾乎可以說沒有。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她,一直都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這樣的人是最難相信別人,也最難真正在乎一個人。所以真到了那個時候,她最多只是擔心失寵了、日子不好過了該怎麼辦。
秦殊坐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書,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看。這書是前日郭氏派人送來的,說她才進宮,悶的話,打發打發時間也是不錯的。
而郭氏送來的一共是三本書,一本《女誡》、一本《內訓》還有一本《山水遊記》。
秦殊心道,這郭氏也是個有意思的,雖然送了三本書,可真正能打發時間的,大概只有這本遊記了。
看了一會書,就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秦殊抬起頭來,卻見紅蕊站在她面前,她看了紅蕊一眼,繼續低下頭去看手裏的書。
紅蕊低著頭站在那裏,在秦殊又翻了一頁書之後,才砰一聲跪了下來。
「主子恕罪,奴婢……奴婢之前的確是拿了姚淑女一百兩銀子。」紅蕊低著頭,斷斷續續說道。
秦殊沒有說話,視線在她身上審視了片刻,半晌過後才淡淡地道:「怎麼這會說出來了?妳不說我也不知道。」
聽著秦殊的話,紅蕊很快搖了搖頭,「主子這幾日疏遠奴婢,奴婢心裏就清楚主子已經在懷疑奴婢了。」
「哦,繼續說。」
紅蕊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昨兒銀杏姊姊和奴婢說了,說那日她親眼見到奴婢從姚淑女房裏走出來。還說姚淑女只是在利用奴婢,倘若奴婢挑唆主子去求太子妃,到時太子殿下怪罪下來,她和奴婢誰都活不了。」
這也不是什麼假話,姚淑女身分低微又不得寵,真有什麼事情發生,紅蕊自然就成了一顆棄子。試問,有誰會為一個連自己丫鬟都不是的宮女出頭?那一百兩銀子,大概是買她命的錢。
見秦殊不說話,紅蕊眼睛裏閃過一抹慌亂,磕了個頭道:「求主子饒過奴婢這一次,奴婢定會盡心伺候主子的。」
秦殊看了她一眼,從桌上拿出一張紙,執起筆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寫了個清楚,然後遞給跪在那裏的紅蕊。她看著紅蕊道:「按個手印吧,這樣我才安心。」以她如今的處境,實在不好冒然處置一個宮女,可若是一直晾著,她也怕紅蕊生出歹意。
所以在銀杏和她提及紅蕊從姚淑女房裏走出來的事情時,她就囑咐銀杏,讓她好生勸著。說到底,就是要讓紅蕊這丫頭信了,從她拿了姚淑女的銀子那一刻起,對那邊來說,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事實證明,銀杏的口才非常好,不然紅蕊也不會這麼急著承認她背主了。
紅蕊的臉色白了白,顫抖著接過那張紙,猶豫了片刻才咬破了手指,按了下去。
秦殊一邊闔上手中的書,一邊開口說道:「妳既然知錯了,往後就好好做事。等哪一日我覺得妳是個忠心的,我會將這東西親手交給妳。」
聽到秦殊這番話,紅蕊猛地抬起頭來,臉上微微地動容。
「起來吧,我有些渴了,去倒杯水過來。」秦殊吩咐道。
紅蕊重重磕了個頭才站起身來,朝桌前走去,當她端著茶盞走過來時,秦殊都能瞧出她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
秦殊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慢悠悠地道:「往後誰都不提這事了,就當沒有發生過。」然而她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口,不過她相信紅蕊一定知道,那就是——
倘若她再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了,那就怪不得她了!
解決了紅蕊的事情,接下去的幾天,秦殊的日子過得很舒坦。看看書、吃吃點心,累了就躺在床上歇一會兒,日子簡直舒服至極。
可就是這天晚上,太子身邊的陸公公過來傳話,說太子殿下晚些時候要過來,讓她好生準備著。說這話的時候,陸公公臉上堆著笑,看秦殊的眼神都帶著一種不同的味道。
秦殊面帶笑容地站起身來,親自從銀杏的手中接過一包碎銀子交到陸公公手中,溫言道:「有勞公公了。」
陸公公不著痕跡地掂了掂手中的銀子,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了起來。心想,這秦淑女倒是個識趣的。
可送走了陸公公後,秦殊就慌了,雖然從接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一天遲早都要來,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呀!尤其她還滿心以為太子這段時間會一直寵著王佩徽呢。
秦殊這邊收拾著,銀杏卻早就從外頭打聽到消息,秦殊這才明白自己這般「好運」的原因—— 原來不是太子不想留在王佩徽那裏,而是今兒個一大早王佩徽就來了月信,所以不能伺候太子了。
聽到這,秦殊的腦子裏突然浮現當初穆錦華說的那句話—— 「蔣貴妃再得寵,也有不方便的時候,總不能叫皇上素著。」這話果然說得不錯。
至於太子為何會想起她,大概是因為,她也是皇上指進東宮的,總不能一直不碰她吧,或許還有郭氏在後面當推手呢。
郭氏之前讓她過去請安,後來又讓人送來那幾本書,秦殊不傻,多多少少能猜出郭氏有拉攏她的意思。
姚淑女雖然是郭氏的人,可到底是個不中用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不小心滑了胎,而常選侍和她又是死對頭。所以,哪怕是病急亂投醫,郭氏也想身邊有個人和王佩徽分寵。
不管怎麼說,王佩徽得了寵,背後又有王皇后撐腰,郭氏沒理由不心急。
這天下午,秦殊沐浴過後,換了好幾身衣裳,臉上也上了一層薄薄的妝,收拾妥當之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秦殊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無論怎麼打扮,她還是那種清秀耐看的類型,怎麼也產生不了讓人驚豔的感覺。
不過以她的身分,大概也只適合這種面貌,何況太漂亮了容易出事。
晚膳的時候,太子沒有過來,只派身邊的太監過來傳話,說他在書房用膳,晚些時候過來。
意思就是,妳自己吃吧,我來這只是為了睡一覺。這念頭一浮現,秦殊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匆匆用過晚膳,又拿薄荷水漱了口,才收拾好,銀杏就跑進來說太子馬上就過來了,秦殊連忙站起身,迎到了門口,心裏有一種待宰羔羊的感覺。
在門口候了片刻,秦殊就見著了太子的身影。他身著一襲紫色的錦袍,身後跟著一個小太監,朝門口走過來。
秦殊正瞧著,沒想到他竟朝她這邊看過來,四目相對,她愣了一下,隨即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婢妾給殿下請安。」隨著他的身影靠近,秦殊心裏的緊張越發濃重了,好在當初在嚴姑姑的指導下,她的規矩學得很好,所以即便緊張萬分,該有的規矩還是一點都沒落下。
秦殊屈膝行禮,儘管微微低著頭,但她仍舊能感覺到頭頂上有一道視線直盯著她,過了好一會耳邊才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起來吧。」
秦殊打小就有一個古怪的本領,就是特別能記得別人的聲音,即使只聽過一遍,下一次也能聽出到底是誰說的。所以聽著這聲音,她心裏就腹誹了一句,難不成,他只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而在她恍神的同時,太子楚昱澤已經徑直朝屋子裏走去了,秦殊一回神,連忙跟在他的身後進去,一邊吩咐銀杏上茶。
銀杏很快地就拿著托盤走了進來,秦殊拿起托盤裏的茶盞,緩步上前,恭敬地道:「殿下。」
楚昱澤此時正好隨手拿起小方桌上那本遊記,隨意的翻動了幾頁,聽到說話聲,一抬起頭就看見秦殊遞過來的茶盞,卻是不伸手去接。
秦殊看見楚昱澤看過來,本能的一愣,想了想才小聲解釋道:「這是前幾日太子妃派人送來的。」說完,她就站在那裏不說話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難不成,太子不喜歡女人看書?
秦殊心裏想著,可下意識又覺得眼前的男人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等了好半天,才聽到對方嗯了一聲。
秦殊發現,身處高位的男人都喜歡用「嗯」這一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意思,當初在大殿上,就是皇上的一聲「嗯」,才讓她差點就選入後宮的。
覺得領會到楚昱澤的意思,秦殊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他手邊,「殿下一路過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雖然是春日,可夜裏還是透出絲絲涼意。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這才開口說道:「本宮不是要問妳書是怎麼來的。」
聽到他的話,秦殊反射性地想問,那你到底想問什麼?心裏這麼想著,眼睛裏就露出了幾分意思。
楚昱澤見了,一直冷著的臉頓時就帶上幾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瞧見他的神色,秦殊回過神來,連忙福了福身子,「婢妾失禮,還請殿下恕罪。」其實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看到他露出這種笑容,總覺得心裏有些毛毛的。
楚昱澤倒是不奇怪她會立即請罪,畢竟連父皇都稱讚過她是個有規矩的。這幾年不管他做什麼都不好,父皇都看不順眼,瞧見郭氏自然也不會喜歡,倒沒想到會陰差陽錯的出現秦氏這一個例外。不知道若日後父皇見到秦氏,還會不會覺得是個懂規矩的?畢竟東宮的人做得再好,他也能挑出錯處來。
想到這,楚昱澤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雖然只有一瞬間,可秦殊還是看到了,後背頓時升起一陣涼意,雖然極力保持鎮定,可眼裏依舊帶了一抹小心和不安。
「沒事,起來吧。」楚昱澤回過神來,看到她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就有了幾分憐惜。這些年,他也是小心翼翼地討好著父皇,可他再小心,也得不到父皇一個「好」字……
聽了他的話,秦殊這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心裏卻越發肯定,眼前這個男人是不好伺候的。「殿下,茶涼了,婢妾去換一杯。」她輕聲說道。
「不必了,撤下去吧。」楚昱澤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殊一眼,隨口道。
聽到這話,秦殊眼裏閃過一抹詫異,卻還是點了點頭,將桌上的茶盞端下去。
秦殊不知道楚昱澤晚上是不喝茶的,因為這些年他的睡眠一直都不好,若是喝了茶,會徹夜都睡不著覺,而這件事情只有貼身侍奉他的太監知道,其餘的人,包括郭氏都不知情。
秦殊將茶撤了,緩步走過來,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天色已晚,顯然是不適合說話聊天了,況且她和楚昱澤也沒有什麼可以說的話,沒看到方才只說了短短幾句話,都說得她提心吊膽的嗎?
大概是看出秦殊的緊張,楚昱澤微微挑了挑眉,東宮裏這些個女人,秦氏是最呆笨的一個,難不成她以為這一個晚上就這麼站著就好了?他突然就生出一種感慨,這種呆笨的女人是怎麼選進宮來的,而且還留了牌子,難道就因為她規矩學得好?
秦殊不知道楚昱澤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會忍不住回一句—— 你當我願意?還有,你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到我有呆笨的潛質啊?
見秦殊仍是沒有動作,楚昱澤便揮了揮手,屋子裏站著的宮女見了,全退了出去,出去時還小心翼翼的關了門,秦殊則愣愣地站在那裏,覺得自己緊張到呼吸都有些不順了。
楚昱澤顯然是低估了秦楚當鴕鳥的本事,都幫她把人趕走了,卻依然無所動作,不由對她調笑道:「妳是打算站在這裏一晚上嗎?」
秦殊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來,有些侷促不安的說道:「殿下……」
其實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做到嚴姑姑口中所說的伺候殿下更衣。尤其他這會還坐在軟榻上,總不能要她直接走過去,三兩下就把他的衣服扯了吧?若真是那樣,她覺得自己離丟掉小命也不遠了。
而楚昱澤此時已經認定秦殊是那種呆呆笨笨、不會伺候人的,當下就站起身來,自顧自地解開衣裳的釦子。
見狀,秦殊反倒嚇了一跳,趕緊湊上前去想幫忙,但楚昱澤的動作太快了,她根本沒能插得上手。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就覺得身子一輕,被對方攔腰抱起放到了床上,緊接著,一個重重的身子就壓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雖然是頭一回,秦殊依舊被楚昱澤折騰得很慘。
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站在那裏那麼久,已經嚴重影響到楚昱澤的睡眠時間了,所以攔腰抱起什麼的,絕對是他不想再浪費功夫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