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E36003
《吾妻至上》卷三
出版日期
2017/05/24
數量
NT. 250
優惠價: NT. 198
沈滄鈺覺得挽夏這小姑娘就是隻倔脾氣的縮頭烏龜,
打從兩年前她拿弓箭哭著威脅自己離開她,至今兩人沒說過一句話,
他的心腹弄不清他的打算,疑惑放著喜歡的姑娘不哄真的可行?
當然行,小姑娘不能逼太緊,放她在一邊自然會想通,
何況她兩年來從未取下他送來定情的牡丹玉佩與龍佩,
更在他離開軍營後的路上頻頻巧遇(他為配合她出門也是拚了),
如今離他大業將成就差幾步,他不想忍也不用再忍,
於是他先向小姑娘道歉服軟,只要能讓她高興,千錯萬錯他都願意認,
又拿設宴沒女主人招待當藉口,將她這「皇侄女」帶回璟王府小住,
反正她會是將來的女主人,先讓眾人習慣也好,更藉此暗示他心思,
哪知計畫趕不上變化,皇帝下旨逼他和她那功高震主的將軍爹上戰場,
想一舉弄死他們倆,同時派錦衣衛強硬帶她回京城,把他急得不行,
要知道,那裡可是有著太子這個想對她下手的惡狼啊……
百媚生,祖籍南方,霸道御姊一枚,
文風乾淨細膩,善於從生活的瑣碎細節中勾勒人物,遣詞造句皆如畫筆。
喜愛看書,喜歡從字裡行間讀到人生百態,
偏愛恬淡悠閒的生活,常約三五好友漫步於山間田野。
為人有些小懶散,平時喜歡聽聽歌、睡睡懶覺,偶爾敲幾行字,記錄生活點滴。
常做光怪陸離的幻想,並付諸筆端,娛人自樂。
  1.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2.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3.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4.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第四十一章 與前世好友重逢
第二日,找了補覺作為昨天不出門藉口的挽夏聽到一個消息—— 凌景麒與蘇氏告了假,說從今日起要閉門苦讀。
她怔了許久,蘇氏也頗為憂慮,可勸不動也只能隨長子去,只得吩咐下人要多注意些,平時更要多勸著些,切莫太過辛苦。
凌景燁也去了軍營,二房的人也不來往了,挽夏覺得整個凌府彷彿冷清了下去,她也跟著變得寡言。
到了初十這日,冷清了幾日的凌府終於又熱鬧起來。
府裡的下人早早起身灑掃,戲班子在院中搭起了戲臺子,廚房的僕婦們亦從清晨就開始備下各種食材,整個凌府又像有了生氣。
挽夏亦早早被顧嬤嬤喊了起來,為她梳妝打扮。
簇新衣裙加身,繁釵紅妝,十二歲的小姑娘越發精緻可人。
顧嬤嬤將珍珠耳墜給她戴上,看著鏡中人直感慨,她們家小姐長開了,再不久就可以說親了,這麼個矜貴美好的人兒,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配得起,夫人估計如今就開始頭疼了。
挽夏在聽到一聲好了後,也未曾抬眼去看銅鏡,只是緩緩站起身,理了理銀線鎖邊的袖袍,神色淡然往前院去。
女為悅己者容,這裡沒有他,亦不會再有他,如何裝扮於她來說都不再重要了。
蘇氏早已忙得團團轉,將將把對牌發給各處管事,又仔細敲打一番,才得空閒坐下來喝口水。
外邊丫鬟們問安的聲音落下,她眼前就一亮,著淡紅色襦裙的小姑娘光彩照人,嬌嫩得似能掐出水來的花骨朵,叫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她的女兒已長得這番好顏色,亭亭玉立,真的是長大了。
蘇氏將人拉到身前誇讚,又伸手去摸她髻上用紅寶石做蕊的精緻梅花簪,「這套衣裳好看,可我記得不曾讓人做過這樣的。」
挽夏心中有小小的浪濤翻湧,面上淡笑著說:「娘親估計是忘記了,這是七皇叔送來的那些衣裳首飾。」
璟王送的。
蘇氏想起來了,再細細打量女兒,發現看似普通的衣裙卻費了很多的心思,裙襬下方更是墜了珍珠。只是小姑娘立在那不顯,一動起來,那些珍珠便會像水浪般隨著動作輕曳,顯得小姑娘身姿越發窈窕。
「妳還真得要好好謝人家。」這一套衣裙就如此奢華,餘下的她有些不敢想了。
挽夏脆生生應了一聲,杏眸深處有著讓人察覺不到的澀意。
用過早飯,作客的人逐漸登門,挽夏跟在蘇氏身邊迎著各位夫人小姐。
她落落大方,唇邊總保持著恰當的微笑,身分又那樣貴重,前來的人紛紛對她表示好感。
挽夏不管與誰說話,對方是如何誇讚捧著,她都一樣的笑。
這些人,她有些認得,有些不認得,卻很清楚哪些前世是避他們凌家如蛇蠍的,如今刻意逢迎的,已被她從來往的名單中劃去。
見了這麼一次,就不必再見了。
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挽夏翹首以盼的人卻久久都未曾出現,她眼裡有著失落。
難道是今兒有事,來不了了?
蘇氏此時坐在婦人堆中,拿著戲折子讓眾位夫人點戲。她面容溫婉,說話又客氣,眾人初次見面的些許尷尬很快就過去,都與她說笑起來。
「溫嫻郡主是第一次來北平吧,可還習慣?」
挽夏發了會呆,耳邊傳來柔柔的聲音。
她側頭去看,是位穿了嫩黃衣衫的閨秀,裝扮很簡單,可裙子上方繡的仙鶴仍將她襯得特別出眾。
挽夏打量她兩眼,笑著回道:「是第一次來北平,北平很好。」
「和應天府比呢?據說應天府冬日的梅花最漂亮了,滿城滿街都是。」另一位頭戴八寶祥雲紋金簪的閨秀也湊過來。
應天府的梅花嗎,「梨花也很漂亮。」她微微一笑。
「這些不都是很常見的嗎?北平有著極少見的紫玉蘭,紫玉蘭花開時,彤雲連綿般,那個景致才叫美。」不同意見的聲音插了進來,話也說得很不客氣。
先前搭話的兩位小姑娘皺了眉頭去看何人這般不識趣,在看清那人面容後,又抿了唇不敢再說什麼。
挽夏把兩人神色看在眼中,也好奇去看說話之人。
那是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小姑娘,高挑著眉峰,在看到挽夏看向她的時候,朝她露了個傲然的笑,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覺。
是她啊……怪不得說話那麼不客氣。
這人挽夏是識得的,如今後軍左都督身邊一位得力姓鄭的副將的女兒,閨名喚漪瀾。說起她來,北平那些勳貴小姐中,她是最橫的,也是因為鄭將軍得寵的緣故。
前世鄭漪瀾對她沒有什麼好感,也不喜歡和她說話,都是拿鼻孔看她的。
挽夏只是笑笑,客氣而疏遠。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妳眼裡極美的紫玉蘭在我眼中可也是很常見的。」一位小姑娘由遠而近,嗤笑著說了句。
鄭漪瀾整張臉都變了色,眼睛霎時瞪得溜圓,在看清是何人敢反駁她時,又像見鬼似的起身往旁邊挪,還拿帕子捂著口鼻,滿臉嫌棄。
挽夏卻是眼前一亮,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
雯依!
著月白挑線裙的小姑娘比她記憶裡要幼嫩幾歲,可還是那張鵝蛋臉,彎彎的柳眉,鳳眸看人時會有極亮的光閃過,懷裡抱著她最喜愛的那隻貓兒—— 銀子。
再度見著好友,挽夏整顆心都在顫抖,又好笑她的性子。不管什麼時候,她就是喜歡與鄭漪瀾對著幹。
這不,她才想著,閔雯依便笑吟吟地靠到鄭漪瀾身邊,讓對方嫌惡的又避開她。
挽夏正琢磨著要怎麼跟她說話,她卻已朝挽夏行了一禮—— 
「這位肯定是溫嫻郡主了,我來遲了,還請郡主見諒。」
挽夏忙伸手去扶她,她卻往後縮了縮,挽夏的手就頓在空中。
鄭漪瀾見此冷冷一笑,心裡又有些快意。
閔雯依就是那個古怪性子,誰的面子都不給,我行我素。這溫嫻郡主以為她幫著說了話,是友好之意,如今被人拒得難看了吧!
鄭漪瀾十分開心的看著挽夏尷尬的樣子,哪知閔雯依居然側頭朝她笑—— 
「喂,鄭漪瀾,妳在那陰笑什麼?哦,我知道了,妳心裡肯定陰暗的想著我讓郡主下不了臺,高興我又得罪人了是吧?」
她直白的話戳破了鄭漪瀾的心思,讓她臉色鐵青的分辯道:「妳別在這挑撥離間!」
抱貓兒的小姑娘挑了挑眉,不屑的又笑一聲,嘴裡罵了句,「武將世家出了妳這樣敢做不敢當的孬種,也夠丟人。」
她聲音很小,卻剛好叫挽夏聽得真真的,挽夏沒忍住,捂著嘴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惹得幾人都看向她。
閔雯依這才好奇的盯著她打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精緻的人兒,南方來的姑娘家果真是長得好看啊!
而且她說那麼粗鄙的話,她居然還跟著笑,南方的姑娘家不是都十分注重言行舉止嗎?像剛才鄭漪瀾那樣不客氣,她不都忍氣吞聲的?
閔雯依覺得挽夏似乎也有點兒意思。
「妳剛才肯定不是故意躲開我的。」挽夏笑過後,才朝看著自己的閔雯依道:「妳抱著貓,是怕貓抓了我吧?」
「妳真是這麼想?」
挽夏看到她眼睛發亮,很鄭重地點頭,「難道我想錯了?妳就是故意讓我難堪的?可我們明明才初見,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唔,沒有。我爹娘還讓我見著妳嘴甜一些,妳爹爹可是我爹爹的頂頭上司。」
她的話一出,邊上的閨秀心裡那個尷尬啊!
今日來的人哪個不是嘴甜的討好這位得聖心的溫嫻郡主,眾人間也不少是武將世家出身的,凌昊如今是後軍右都督,又有哪幾家不是凌昊的下屬?
閔雯依這嘴,直接將她們的心思也全揭了出來,她這麼說就不臊得慌嗎!反正她們臊得想找地方躲了。
挽夏聞言怔了怔,旋即又笑起來,直笑得眉眼彎彎。
這北平要數耿直的,雯依就得占這頭一份。
前邊的蘇氏注意到了女兒的笑聲,側頭一看,女兒和一個抱著貓兒的小姑娘說說笑笑,十分開心,她這兩日不安的心又放了下來。
女兒前幾日悶悶的,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呢,如今又笑開了,應該也沒什麼事了。
蘇氏側頭看後邊,剛剛才落坐想著怎麼搭話的閔大夫人也瞧見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女兒居然和人家的女兒有說有笑,臉色大變。
閔大夫人有些不敢相信,那真是她女兒吧?她女兒可是北平人見愁,那張嘴總是沒事得罪人,哪個姑娘家會和她說笑啊,如今溫嫻郡主居然和她相處得很和睦。
閔大夫人有些發傻,正巧蘇氏拿了戲折子過來請她點戲,她看著笑容柔和的蘇氏,神差鬼使的就說:「凌夫人,您可以把您教導女兒的祕訣告訴我一下嗎?」
這絕對不是她女兒討得了人喜歡,絕對是人家溫嫻郡主大度體貼,可憐她女兒被人排擠!
蘇氏看著這位眉清目秀的閔大夫人,也有些傻了。
什麼教導女兒的祕訣,閔大夫人這才來就要和她交心,是要探討子女間的問題嗎?
閔大夫人的話讓蘇氏心思轉了幾轉,最後在閔大夫人殷殷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她覺得自己算是八面玲瓏的,可架不住這麼直接的人。
蘇氏叫丫鬟拿走了戲折子,就在閔大夫人身邊坐下,一點點的說起挽夏的性子。
小時候怎麼樣,如今長大了什麼樣,她並沒有教她太多東西,反倒是她的夫君每每回了府,便會跟著女兒讀書練箭術,還會帶著女兒瘋玩。
從蘇氏口中說出來的,除了凌昊那段,其餘的與別家母親養閨女並無什麼差別,都是嬌著寵著,可怎麼人家女兒就是比自己家女兒出色呢?
閔大夫人聽過後,更加嫌棄閔雯依了,她夫君也沒有空帶著女兒瘋啊,怎麼女兒就自己瘋起來。
說了好久的話,蘇氏口乾舌燥,連喝幾口茶潤喉,可才一擱下茶杯,就見閔大夫人一臉幽怨的樣子。
她心咯噔一下。
莫不是自己說的什麼話戳了閔大夫人的心窩子?
蘇氏好不尷尬,忙尋了個藉口回到原先的座位,而閔大夫人還在為女兒的不如人痛心疾首,耷拉著嘴角兀自傷心。
眾位夫人卻都在羨慕閔大夫人,這人來得最晚,身分地位也不是在場最高的,居然能與蘇氏說了那麼久的話,誰說閔家人不善交際啊,瞧人家女兒與溫嫻郡主不也打得火熱。
眾位夫人視線不約而同又落在挽夏那邊。
眉眼才長開的小姑娘,比邊上開得正盛的夾竹桃還嬌媚幾分,眾人視線不禁在她面容上流連,好一會移開,才見挽夏懷裡也抱了隻貓兒。
圓滾滾的,毫無特色,除了胖點就像隻不起眼的野貓。
那是溫嫻郡主的貓嗎?
原來溫嫻郡主也養貓兒啊,怪不得能和閔家那人見愁說到一塊去。
她們想著,心裡又暗恨起閔大夫人來。
知道溫嫻郡主養貓兒居然也不吭一聲,拉著她家姑娘先討了人的好,嘖嘖,這閔大夫人哪裡傻,心機深著呢!
陰錯陽差的,本來在北平便不怎麼受歡迎的閔家母女,又無辜被人記上一筆。
挽夏那邊雖有著鄭漪瀾那小小的不愉快,倒沒有影響太多。
北平貴女都習慣了鄭、閔兩人見面就咬,也習慣了看著閔雯依走到哪都抱著貓,又見挽夏也抱著貓,與閔雯依兩人有說有笑的,便是知道閔雯依人見愁的性子,硬著頭皮也要往上湊,一時間相處還算和諧。
不愛看戲的小姑娘們東拉西扯,笑聲不斷,不覺間也顯得親暱幾分。
然而,在人開心的時候,總有人不識趣前來討嫌。
那邊剛唱完一齣《白蛇傳》,蘇氏身邊的芷姝快步前來,與她低聲說了兩句。
蘇氏緩緩站起身來,往後邊遊廊一看,眼底閃動著冷光—— 
許久不出院子的凌老太太帶著二房一雙姊妹來了。
蘇氏見凌老太太三人穿著正式,二房那對姊妹更是珠翠環繞,唇邊的淺笑逐漸帶了嘲弄。
她到底還是迎了上前,聲音剛剛好能傳到賓客耳中,「可是這邊太吵擾了您老人家,身體可好些了?」
才露個面,就被說有病,凌老太太心裡那個氣直湧上腦。她清楚此時不是和蘇氏較勁的時候,忍了忍才說道:「在院子裡久了,挽寧姊妹拉著我出來走走,聽到這裡熱鬧,才想起今兒家裡請宴來著。是我這老太婆失禮了,家裡設宴也未來迎客。」
呵呵……蘇氏在心中對凌老太太抬舉二房姊妹冷笑,然後引了她往眾位夫人那去。
眾人聽得分明,知道來人身分,再一看二房那對雙生姊妹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都新奇地打量著。
凌挽寧姊妹微垂了頭,朝眾人行禮,嬌滴滴的樣子像枝頭上抽蕊的花苞兒,直看得眾人又讚好顏色。
挽夏懶懶看了前邊,真是臺上唱大戲,臺下也演一場大戲。
見到凌挽寧,挽夏想起七月初她托自己給李靳修去信的事,也不知道李靳修給她回信了沒。
若說起這兩姊妹,她還真的喜歡凌挽寧多一些,雖然她對自己親近是有目的的,可人家到底還算坦誠。而凌挽靜,只一心想攀高枝,見著比李靳修身分更貴重的,就將他這表哥丟了。
挽夏突然有些替李靳修可憐,這招惹的都是什麼人哦。
蘇氏那邊還在給凌老太太引薦,不過她可一點也沒有客氣。
「說起來還要讓大家見笑了,如今我們凌家長房與二房還同住一屋簷下,可我那弟妹先前懷了身孕,要等胎穩了才再到北平來。所以今兒她不在,我居然也忘了提。」
她話一落,眾人都悟出點意味來。
那句還同住一屋簷下,是指凌家長房二房現在貌合神離,分家了?
這右都督夫人也是個妙人啊,當著婆母的面就敢落她親兒子的臉,是個強勢厲害的。
凌老太太一張老臉都快要黑成鍋底,轉而又火辣辣的,她未曾預料到蘇氏那麼不給她面子。
挽夏聽著唇角翹了翹,眉角眼梢染了笑意,這就叫給臉不要臉,真是好一場熱鬧。
如此一來,本對凌老太太還算熱情的眾位夫人也淡了下去,連寒暄都懶了。她們本就是逢高踩低的人,與人交往的真心不是沒有,但更重要的是為了家族利益出發,這是她們作為宗婦的職責。
一個絲毫利用不上,反倒可能還得被黏上,再要從她們兜裡掏東西的人,她們可都不想沾染上。
凌老太太被冷落,在人堆中如坐針氈,可她硬忍著,還讓凌挽寧兩姊妹去找挽夏。
凌挽寧紅著臉不肯動,遭她凌厲看一眼,只得咬著唇往前去。
「三妹妹。」凌挽寧不好意思的喊一聲。
挽夏無所謂的笑笑,示意她們坐。
凌挽靜眼睛發亮,不客氣就坐下,專找衣著華貴的貴女們說話。
凌挽寧被妹妹臊得頭都要埋到胸口,挽夏懶得和凌挽靜計較太多,且在場的人又不眼瞎,心間自然有著考量。
果然,凌挽靜跟人說著說著,就發現大家都不怎麼理她了,紛紛轉去和挽夏搭話,她反應過來自己討人嫌後,一張臉漲得通紅。
凌挽寧趁機會離開,將丟人現眼的妹妹也一併拉走。
凌老太太倒是個能忍的,看到孫女落荒而逃後,她居然硬撐到散宴,最後鐵青著臉搖搖欲墜回了福康院。
她低估了長房人的心狠,也明白繼子是徹底放棄了二房,不用一日,恐怕整個北平的人都要知道凌府長房二房不和。
她為了一個李氏,為了女兒,和繼子鬧成這樣,值得嗎?
值得嗎?!
凌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不覺便落了淚,可很快她又振作起來。
她還有女兒,只要她女兒能為武安侯生下兒子,他們二房依舊還能起來!
第四十二章 斷情棄愛成陌路
今日見著了昔日好友,挽夏心情非常不錯,唇角一直揚著淺淺的笑。
她身邊伺候的總算鬆口氣,她們家小姐終於又見了笑臉。
洗漱過後,挽夏倚著窗邊的羅漢床看話本,突然聽到有翅膀撲打的聲音。
她疑惑著側頭,見著隻威風凜凜的大鷹就立在窗臺外,歪著腦袋看她。
她忙坐直,有些激動,可下一刻,她神色又暗了下去,移開視線。
沈滄鈺養的鷹怎麼來了?
來了就來了,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漠然撿起話本繼續看。
元寶今兒見著別的貓也挺開心的,興奮到這會也沒有睡,見著突然出現的白頭鷹,牠更來了精神,喵兩聲就借著羅漢床跳到窗臺上,雙眼發光地盯著對方看。
一貓一鷹就那麼對視著。
挽夏看了會話本,再回頭,發現那隻鷹還立在窗邊,不由得皺了眉頭。
白頭鷹盯著這隻不能吃的獵物也盯累了,察覺到小姑娘的視線,拍了拍翅膀抬起爪子。
挽夏這才發現牠腳上綁了個竹筒。
來送信的?
挽夏覺得這鷹成精了吧,還知道示意。
她又再坐起身來,先將元寶抱到懷裡,然後拿書朝白頭鷹揮了揮。
白頭鷹本能的就騰空往外飛,挽夏順手啪的把窗關上。
在低空盤旋的白頭鷹看著緊閉的窗子直歪腦袋,又在廊下急躁亂飛一通後,沖天而起,消失在暗夜中。
再沒有聽到外邊的動靜,挽夏心煩意亂的丟了書,躺到了床上去。
 
 
 
大鷹回程似箭般迅速,直撲到了沈滄鈺的書桌上,隨後就在桌上暴躁的亂跳,直跳得羽毛都掉了幾根。
沈滄鈺正處理書信,被牠鬧得有些頭疼,這才放下筆看牠。他視線掃到牠腳間的小竹筒,發現蠟封並未開,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將竹筒取下,又喚了王培送來生肉,走到窗邊拆開。
信還是他讓送去的信,原封不動。
大鷹沒有見著小姑娘?
他捏著竹筒,疑惑紛紛。
大鷹勞苦一番,開心啄肉吃,正吃著,突然聽到什麼東西發出喀嚓一聲。
牠轉著腦袋尋聲看過去,發現是自家主人,然後便見他一揚手,先前掛在自己腿上的小竹筒化成碎片,被主人抬手灑落在地。
沈滄鈺臉色鐵青。
大鷹不可能沒有見著小姑娘,應該是小姑娘故意將牠趕走了。
她不收他的信,什麼意思?
因為凌景麒?!
沈滄鈺想不到別的事來,心裡有怒意翻湧。
月光從窗外灑落在他肩膀上,他面沉似水,整個人都染了月色的冷意。
他站了許久,一甩袖轉身出了屋。
戚安才剛歇下就被自家主子拎了起來,讓他即刻去把凌府明哨暗哨探清楚。戚安打著哈欠換了夜行衣,一去一回用了一個時辰。
「凌大將軍也太謹慎了些,險些沒坑死屬下。」衣服有幾處破損的戚安憤憤道。
他沒有見過在府裡設箭陣的人,為了躲暗哨一失足,差點就成了刺蝟!
沈滄鈺神色淡淡看他一眼,「驚動了?」
「及時矇騙過去,從樹上打了個鳥窩下來。」也正好那樹上有鳥窩,不然他的任務也完成不了。
戚安說著將剛回屋畫好的佈防圖遞上前。
沈滄鈺接過攤開,記下幾處重要點,一言不發起身離開。
戚安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打了個哈欠,又慢悠悠回房補覺。反正有暗衛跟著,也用不上他,只是他家王爺好可憐啊,翻個牆都那麼折騰。
 
 
 
三更已過,整個北平靜悄悄的。
一道暗影無聲無息掠進凌府,出現在睡得正香的挽夏床前。
小姑娘捲著被子,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沈滄鈺撩著帳幔,看得有些想笑。她的睡姿還是那麼不老實,胳膊都露在外頭,小巧的玉足也貪涼伸到錦被外邊。
寒從腳來,便是大暑天,這也不妥。
他走到床尾,伸手將被子給她扯好,然後再坐到床頭。
她睡得很沉,聽說今日凌府設宴,估計是累了吧。
他來之前憋著一股火氣,見著她居然就全消散了,散得連他都覺得驚訝。
「挽挽……」沈滄鈺看她好一會,俯身在她耳垂輕咬,繾綣地喚她。
小姑娘哼哼兩聲,卻沒有睜眼。
沈滄鈺低低笑一聲,伸手去捧她的臉,指尖摸到了濕濕的淚意。
他動作一頓,隨後又往她眼角摸去,潮潮地,她枕著的幾縷頭髮亦帶著濕意。
沈滄鈺唇邊的笑霎時隱去,目光沉沉盯著她的睡顏。
她哭過……為什麼哭?
在他印象中,她也就只在他面前哭過兩次,還是重生後。
「挽挽…」他輕輕搖她,小姑娘終於睜開了眼。
在她睜眼那刻,動作亦出奇快速的摸了枕下匕首。
沈滄鈺頭疼她的警惕反應,伸手輕輕捏住她的細腕,「是我。」
挽夏在完全清醒後,靜默片刻,旋即伸了腿朝他踹去。
她不似往常,沈滄鈺一怔,退了開來。
小姑娘卻是俐落跳下地,跑到牆邊直接摘了弓。
黑暗中,閃著銀光的箭頭異常刺目。
面對冷箭,沈滄鈺一顆心沉了又沉,神色冷然,「妳這是做什麼?」
「是我要問璟王您要做什麼?」
璟王?!
小姑娘生硬的稱呼使他冷笑一聲,「妳究竟是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請您離開,往後也不要再這般擅闖我的閨房。」
沈滄鈺一陣沉默,突然抬了步子往前。
挽夏手輕抖,死死抿著唇盯著他,他越靠近,身上那股冷意、凌厲的氣勢越發明顯,那麼懾人。
「站住!」挽夏見他只離她三步,低低斥道。
沈滄鈺充耳不聞,只危險地盯著她看,步步逼近。
挽夏手抖得越發厲害,弓弦都快勾不住了,她忙定了定神,再度拉滿弓。
「不錯,能拉滿弓了。」沈滄鈺已走到她跟前,尖利的箭頭就那麼抵在他喉嚨。
他說話時產生的震動,從羽箭尖端傳到了挽夏指間,她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拉滿的弓像洩氣的皮球,霎時沒了威脅。
她頹敗的靠著牆滑落,怔怔看著地上的影子。
沈滄鈺伸手揩去喉間那星點血跡,蹲下身,凝視著她,「彆扭也鬧過了,該告訴我原因了嗎?」
挽夏不想說話,只垂頭不看他。
他深吸口氣,壓下那不斷撩起怒火的猜測,伸了手抬起她的下巴。
「原因。」
他的指尖很涼,挽夏打了個激靈,終於與他直視,「你想要什麼原因,你很明白不是嗎?」
「我要聽妳說。」
他聲音聽著很平靜,她聽得卻只想發抖。
說吧,總是要說的,說清楚就好了。
挽夏絕望想著,又垂了眸,長長的睫毛輕顫,將她眼中那些酸楚遮蓋。
「不過就是橋歸橋,路歸路,有什麼原因?」她聲音輕飄飄的,虛弱無力。
沈滄鈺眼中光芒銳利,直盯著她的臉看,彷彿要看到她心裡去。
說得多輕巧,橋歸橋,路歸路,他們之間這些日子才修補好的感情,就被她那麼輕描淡寫摘掉了。
他不滿地用指尖輕輕去摩挲她的唇,聲音也很輕,有著壓抑到極致的冷靜,「難道不是因為凌景麒?他撞破了我們的事,妳就又成縮頭烏龜,妳告訴我,是這樣嗎?」
是這樣嗎?
是又怎麼樣!
挽夏閉了眼,心頭揪著疼。
經歷過家破人亡,她害怕,她恐懼。
她的任性妄為,很可能將凌家再陷入那萬劫不復的境地。她知道的,只要她爹爹清楚了她的心意,他還是會像前世一樣,義無反顧地只想她幸福,就像她大哥說他沒有生氣一樣。
她的親人都只希望她好,過得開心。
可她真的不能再自私了。
凌家不能再重蹈覆轍,她亦受不了再有一次那樣的打擊。
見小姑娘不語,身子不停地發抖,沈滄鈺心頭生起了悲涼。
他努力了那麼多,竟是比不過一個凌景麒帶給她的衝擊……是他太自負了,也是他太自以為是了。
她前世誤會凌昊身亡的原因,再喜歡著他都給了他一刀,有過那樣經歷的她,心頭的結又怎麼會那麼輕易解開?
「我明白了。」沈滄鈺突然鬆了手。
他逼那麼緊也沒有用,而且此時他亦不敢太靠近凌府。
北平如今還未能全控在他掌中,稍有不慎,這些日子的努力就會化為泡影,凌家好不容易爭取喘息的機會也就沒有了。所以這兩個月來,他都不敢輕易見她,就是凌景燁尋伍蕭治病,也是在探子的監視下。
就先這樣吧。
彼此都先冷靜些也好。
沈滄鈺站起來,那個氣質清冷矜貴的璟王又回來了,雲淡風輕,遺世獨立。
他就那麼離開了,很安靜,很平靜。
挽夏縮成一團坐在牆角,她知道他生氣了。
他該生氣的,她明明說過要相信他的,他該生氣的……
她無聲喃喃著,將頭深深埋在雙膝間,心中的悲意似浪潮,一波一波湧起,將她淹沒。
她以為她會哭,卻一滴淚都沒有,雙眼乾澀得發疼。
她想,其實她是涼薄的人,明明是那麼喜歡,最後卻連淚都沒有了。
挽夏抱著自己,呆坐在地上許久才起身,慢慢回到床上。
她全身發冷,顫抖著閉上眼,說是睡著卻更像是昏迷過去,對外界一點知覺都沒有……
 
 
 
清晨,顧嬤嬤發現小主子發熱了,巴掌大的小臉燒得通紅,燒得直說胡話,一聲接一聲的喊著爹爹。
顧嬤嬤不敢耽擱,立即去稟了蘇氏。
蘇氏嚇得滿臉發白,讓人快馬去請郎中,自己守在床邊照顧著。
可挽夏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喝了藥高熱也不退,把蘇氏急得直掉淚。
得知此事的凌景麒也趕了過來,挽夏額間滾燙的溫度讓他心驚。
蘇氏聽她嘴裡一直喊著爹爹,沒有辦法之下讓人給凌昊送了信。
凌昊接到信後快馬加鞭趕回來,身後還跟了兩名軍醫。
又是施針又是再重新煎藥,折騰一晚上,小姑娘終於沒有再說胡話,呼吸平緩地睡了過去。
凌昊聽到軍醫說女兒怕是驚厥才造成高熱,要找病根,整個人變得陰沉無比。
「這些日子挽挽都見過什麼人,又做了什麼事,還是府裡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逆了她?!」凌昊一拍桌子,將滿屋伺候的嚇得直發抖。
凌景麒俊臉蒼白,他知道妹妹的病因—— 他之過。
蘇氏見自家夫君少有的動氣,忙勸他道:「家中哪裡就有人能讓女兒這般,且哪裡有人敢?您先消氣,這樣一驚一乍的,把女兒嚇醒了又是事兒。」
妻子的輕聲細語,讓一顆心像是在油鍋裡煎的凌昊斂了脾氣。
此時有侍衛進來向凌昊稟事—— 昨夜應該還是有人闖入府,一開始本以為是鳥窩,可等天亮眾人出於小心再檢查一番,竟發現了一小塊皂色的碎布……
昨夜可能有人闖進府裡,小姑娘緊跟著就發熱了?!
凌昊站在屋簷下,神色晦暗不明。
侍衛忙跪下請罪,從他們將軍的神色看來,定然是出大事了。
「查!給我查!」究竟是什麼牛鬼蛇神敢闖進凌府!
凌昊恨不得手撕了讓女兒生病的人,陰沉著臉回到廳堂坐著。
而凌景麒站在門口聽到了事情經過,又驚又疑。
是璟王闖進來了?
凌景麒大概猜到了挽夏若真見了人,都會說些什麼,她真的強逼著自己與璟王一刀兩斷,不然,身體一直健健康康的小姑娘,怎麼會說病倒就病倒了?
那日,她朝他笑的樣子,一直像針一樣扎在他心頭。
原本想告訴凌昊真相的凌景麒,將快要到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他不能說,說了父親勢必要找璟王算帳,屆時小姑娘又要如何自處?這樣只是給她增添更多的難過。
她已經很為難了。
凌景麒心裡不比挽夏好受多少,也後悔那晚自己為何追得那麼急,一切起因還是源於他。
少年沉默頹敗的守在屋外,明知不合規矩,還是硬在小姑娘院子守了一晚,直熬到天明。
好在燒了一日一夜的挽夏終於退燒了,人也清明起來,看到父母親都圍在床前,露出慚愧的笑。
凌景麒站在眾人身後,見她好好的,鬆了口氣,默不作聲離開了。
蘇氏對著女兒噓寒問暖,心有餘悸,「熱退了就好,妳真是要嚇死為娘了!」說著,她給才喝過藥的小姑娘嘴裡塞了個蜜餞,「妳突然病倒,嚇得妳爹爹丟了公務連夜趕回來,連妳大哥都跟著熬一晚上不曾合眼……」
聽到凌景麒也跟著熬了一天,挽夏心中更是過意不去,探頭尋找大哥的身影,卻什麼都沒找到。
「大哥呢?」她問。
蘇氏一怔,回過頭去看,果真是不見長子的蹤影。「興許是見妳醒來,放心了,先回去了。」
「挽挽,郎中說妳是驚厥發熱……」
凌昊猶豫半會,決定還是要問問女兒,哪知才說一半就被妻子踩了腳背,猛地又收了話。
見挽夏側頭看他,病中的小臉蒼白,看著就讓人心疼。
「無事,妳好好休息。」凌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如若女兒真有什麼要和自己說的,醒來第一句話便說了,哪還用他問。如今還不確定是否真有人闖到了女兒跟前,可若真是有人來過,女兒卻隻字不提,那麼她是在維護那個人。
他問了也白問。
凌昊此時突然意識到,他呵護在手心的小姑娘長大了,有心思了,再過不久便十三歲,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可別真讓他查出來是哪個混蛋!
凌昊在惆悵間怒意滔滔,暗中咬牙—— 只要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敢如此孟浪行事,他非折了他腿骨!
挽夏喝過藥,再吃了些東西,又躺倒在床,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凌昊夫妻倆從她屋裡退了出來。
蘇氏拉著自家夫君走到院中的梨花樹下,「這事過了就過了,女兒好好的便成,非得追究什麼病因。」
她幽怨地看著丈夫,語氣帶著責怪。
凌昊也是太過擔心,沉默了好大會才歎口氣道:「日前的宴席上,女兒當真沒有被人欺負了去?」他說完見妻子睨著自己,又道:「我知道了,希望是我猜錯了,我去看看侍衛查得怎麼樣。」
「去吧。」蘇氏這才放過他。
凌昊離去後,蘇氏卻站在院子,看著翠綠的梨樹發起呆來。
女兒在他們不知不覺間長大了,會藏心事了,可讓她那麼傷心的人是誰呢?還能闖進凌府來,那人在北平?
可他們也才剛到北平啊,這真是讓人一點頭緒也尋不著……也許真的是他們多想,且看查得怎麼樣吧。
蘇氏搖搖頭歎口氣,又回到屋裡繼續守著女兒,看著女兒不過一天就顯得更小的臉蛋,在心裡把不知名的那個人罵得狗血淋頭。
 
 
 
十二歲的小姑娘,病來得急,恢復得也快。退了熱將養兩日,便恢復了往日的精神。
然而眾人發現,病後痊癒的挽夏變得寡言了許多,可唇角又總是帶著弧度,溫溫和和的,一時間,讓人又尋不到更多的不同。
而凌府的侍衛查來查去,除了那一小片的碎布,再一無所獲。挽夏所住院子的四周也都快被掘地三尺,別說蛛絲馬跡,就連個腳印子也不見。
凌昊也就放棄了,不過凌府的明哨暗哨又增加了近一倍,將整個府邸圍得像個鐵桶。
第四十三章 李氏帶回的麻煩
臨近中秋的時候,從應天府出發的李氏終於到了北平。
這日下午,她乘著馬車從側門進了府,才進府她就發現不對—— 引路的人並不是經過垂花門,而是帶著她走夾道,一直往西邊去。
她不由得好奇問了幾句。
那僕人是凌老太太派來的,對她自然不會多客氣。
「二夫人,虧得您,大老爺直接和二房這邊分府了。」她說著又指了指前邊一道月亮門,「喏,那道門過去就是長房所在的東府,我們這邊是西府,也好在老太太在當中周旋,否則,這何止是分了公中和隔一道牆。」
李氏被她陰陽怪氣的語調氣得直發抖,如今連一個奴才都敢這樣給她臉色看了嗎!同時,她又心驚長房與二房分府別過的事。
公中都分開了,那麼產業也分了?二房可是一直靠著長房維持著光鮮,這能討得了好處?
李氏扶著肚子慢吞吞地走,這樣的變故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而李氏的回歸,並沒有引起多大動靜。
凌老太太只是見了她一面,安排了一處院子讓她安心養胎,連兒子房裡的妾室都沒有喊過來讓她見一見。
李氏看著婆母一副「妳好好做人,我已格外開恩」的臉,就嘔得直想吐血。可事到如今,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也明白如若不是這個孩子來得及時,她可能這輩子都踏進不了凌家。
安排給李氏的院子只有一進,離著凌睿的住處亦有些遠,可李氏看著擺設雖一般,好歹樣樣齊全的屋子,捂著嘴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自從去到庵裡,別說像樣的屋子,便是連被褥都是發霉帶著股臭味,她都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睡過暖和的被窩。
李氏嗚咽著躺在床上,終於睡了踏實的一覺。
第二日,她又被另一個消息驚得手腳發涼—— 
她的嫡兄居然給她夫君送了貴妾,那貴妾還是她的堂妹,如今已經有了和她差不多日子的身孕!
她惶惶著,心驚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她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
李氏看著丫鬟的眼神就變得惡狠狠,那個被派來伺候的丫鬟心中直呼倒楣,被她猙獰的神色嚇得瑟瑟發抖。
盯著丫鬟看了好久,她重重的呼吸著,突然想起臨行前武安侯要她到了北平好自為之的話。
她兄長送了隔房堂妹給她夫君,還叫她好自為之,這都是什麼笑話!
李氏恨得指甲都掐進了肉裡,靜坐了許久後,她扶著肚子笑吟吟的說要去探望瑩姨娘。
丫鬟勸又勸不住,想到她剛才要吃人般的眼神,只得讓人偷偷去找了凌老太太。
當凌老太太趕到二房的時候,李氏已經見過瑩姨娘,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安安靜靜的來,安安靜靜的回去。
凌老太太奇怪,心中念著李氏真是轉了性子了。而後想著這樣也好,她兩個人都捏著,以後二房也能安靜些,二房如今是真的不能再出什麼婁子了。
李氏說是安靜離開,不如說是失魂落魄。
她見過瑩姨娘了,那麼年輕,那麼漂亮。她站在她跟前,就像鄉裡的粗糙婦人,直讓她自慚形穢。
李氏伸手摸了摸眼角,指尖居然刮得皮膚生疼,而眼角深深的紋路那麼清晰,在庵裡的幾個月,就像是老了十歲。
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二房,已經不可能是她的天下。
她連和人爭的資本都沒有,如今不過空得一個正妻的名分。
且她都回來一日了,她的兒女也都未曾露過面,她還心存僥倖……哪裡還有什麼僥倖!
李氏絕望著,坐在廊下發呆,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讓她聽著更是悲從心中來。
此時,守門的老婆子皺著眉頭前來,喊了她好幾聲,也沒有把她從那淒涼的情緒中喊回神。老婆子不耐,掐尖了嗓子又喚一聲,總算將人喚得眼珠子轉了轉。
她忙稟道:「二夫人,後門的人來說,您有個跛腳的親戚來尋您,是不是要放人進府?」
跛腳的親戚?
李氏心頭一緊,忙站了起來,動作太急險些沒穩住,嚇得她邊上的丫鬟抱住了她的腰。
「我哪裡來的什麼跛腳的親戚!肯定是訛人詐騙的,我在北平誰也不認得!」她突然氣急敗壞地大聲喊。
那老婆子被她的激動嚇一跳,連應幾聲匆匆去回話。
李氏吼了一頓,心情稍微平復下來。
她不該聽信凌遠的那些話,讓他跟著來了北平。
如今她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凌家長房如何,凌景麒身分如何。
現在長房和二房如同水火,凌昊要捏死她就和捏死隻螞蟻一樣,她怎麼那麼傻,真被說動想要拿那些事來威脅凌景麒,找長房的突破口。
長房一家子都是心狠的,最長的是那樣,連最小的凌挽夏都是個狠厲的,那凌景麒又怎麼會是善茬!何況她才害了凌景麒一回,他恐怕也恨不得自己去死的。
李氏悔得臉一陣青一陣白,身子直發抖。
她錯了,她不該再幻想和長房怎麼樣,她現在要做的應該是保住她在二房的地位,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瑩姨娘真越了她頭上去。
她明白的,她婆母那麼個精明的人能讓她回來,不光是看在她肚子的分上,還看在她是侯府女兒的分上,她的身分再如何也要比瑩姨娘和侯府走得近。
如今長房不管二房死活了,那麼,她只要想辦法讓她兄長再幫幫二老爺,她也就能再出頭。
對,她現在要做的是先站穩腳跟,長房一家子絕對不能再沾惹!
李氏原地轉了幾個圈,終於認清了自己的現狀,抖著手冷靜下來,神色亦變得陰沉。
而且,她還不能讓長房的人知道她將凌遠帶了過來,那也是個不要命的,他想要凌景麒身敗名裂,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要把他處理了……要把他處理了,不然,他肯定會連帶著害了她!
李氏低聲喃喃著,一頭鑽進了屋裡,找出她帶來的包袱,將武安侯給她傍身的一疊銀票狠狠捏在手中。
一定要把凌遠先處理了!
在凌府後巷等了許久的凌遠,被守門的婆子劈頭蓋臉一頓罵給趕走了。
他未曾想到李氏居然說翻臉就翻臉,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了。
他被族裡除名趕出京城,淪落到和乞丐搶吃的,為此還被那些乞丐打斷了一條腿。他以為自己這一生就那麼完蛋了,別說曾經發誓要那小兔崽子好看,估計都要沒幾天好活。
後來他在月鏡庵附近討飯,無意看見了李氏,又覺得自己還能再翻盤。他想,憑什麼只有他一人痛苦,他就應該拉著凌景麒一起下地獄!
那時李氏正巧發現了身孕,他就慫恿她,然後又拚了命給武安侯報信,才有了李氏到北平回到凌家的事。
現在李氏居然撇開他!
凌遠被背叛,怒火不斷啃噬著他的理智,表情扭曲無比。
李氏怎麼敢就那麼撇開他!他凌遠是那麼好利用的?!
凌家的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凌遠走得跌跌撞撞,恨意像刀子一樣凌遲他的心,他神色猙獰的想,就是死也要將這些人都拉上,他要他們都陪著他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長長的巷子走出來,可才被陽光刺了一下眼,頸脖間就劇烈疼痛,失去知覺重重倒在地上。
 
 
 
沈滄鈺今日去了北平南郊的軍營,那裡有先帝給他留下的兩萬精兵。
來到北平,他大半時候都是在這裡度過。
他年幼時就得了這批兵力,卻一直不得見,裡面長出牛鬼蛇神也正常,他來到北平第一件事便是肅清。
這是他前世行事的第一步,依舊是他今世行事的第一步。
如今兩個月整頓下來,乾淨是乾淨不少,卻還不夠。他記著前世的教訓,他可是在這上邊栽過一次,險些就死在戰場。
他將南郊軍營劃出獨立的一塊區域,那塊區域只有五個營帳,三步一崗,守衛極森嚴。
此時,他正在其中一個營帳內。
帳裡很暗,裡頭有著散不去的血腥味,一個炭盆燒得正旺,火星時不時劈啪彈起。
沈滄鈺坐在炭盆前,面無表情看戚安拿著鐵棍子在裡邊炙烤,而他面前有一個皮開肉綻的男子被綁在柱子上,封著嘴,表情痛苦,一雙眼睜得極大,彷彿要將眼眶都撐破。
那是他抓出來的眼線,遼王那邊派的。
「問問他願不願意說,不願意繼續審著,我不著急。」沈滄鈺抬手輕輕彈了彈袖子染上的灰,掃了眼那男子。
戚安沉默了一會,將鐵棍丟在炭盆裡,示意兩邊的侍衛給他摘了嘴裡塞著的帕子。
那是個硬漢,其實已經審了一天有了,就是死活不鬆嘴。眼下他被鬆開,張嘴就朝侍衛吐了口血水,吐得他一頭一臉都是。
沈滄鈺瞥了眼戚安,戚安又睨了眼那男人,歎了口氣,「屬下這就讓他開口。」
這些人為什麼就不好好配合,非得要他下這些苦功夫。
戚安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自家主子,「王爺,您還是先回帳裡去吧,別汙了您的眼。」
沈滄鈺不置可否站起來,負手出了營帳。
戚安這才上前,讓人將早準備好的清水拿了過來,讓侍衛捏著那人的嘴一勺勺的灌下去。隨後他又從靴子裡拔出匕首,輕輕在那男子的手臂上劃了道口子。
男子悶哼一聲,戚安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然後和他嘮叨起來,「你知道我祖上先前是做什麼的?賣魚的。而這賣魚啊,也賣出了些手藝活來。我太爺爺自己習得一套殺魚的辦法,還習得一套片魚肉的辦法,能將魚肉片得薄如蟬翼,舉著對太陽一照,陽光都能從中透過來。
「於是,我們太爺爺就將這套刀法傳給了我祖父,然後我祖父又往下傳。可惜,後來戰亂,哪裡還有人買魚啊,可刀法還是往下傳了,等傳到我這,如今也不片魚了……嗯,你也看見了,反正是片肉嘛,都差不多……」
戚安每說三個字,匕首便會落下一次,被綁的男子哪裡聽得進他絮叨的這些話,早疼得淒厲叫喊,一聲接一聲。
不到一刻鐘,戚安便淨了手走出來,將問出來的話給沈滄鈺彙報。
看著臉上還沾著血的屬下,沈滄鈺丟了帕子過去。
戚安笑呵呵接住抹了把臉,問道:「王爺,下邊要怎麼安排?」
「遼王急著給他父皇表忠心,給他機會就是,照著那人說的方式繼續往那邊傳消息,不必有什麼隱瞞。出了年就能收拾他,不急這一時。」沈滄鈺靠在椅背上,閉著眼道。
戚安應聲,卻有些不太明白,他家王爺怎麼篤定出了年就能收拾遼王?遼王前兒不是才擊敗敵軍,正混得風生水起,聽說皇帝給他賞了不少好東西。
不過他從來不懷疑自家主子的話,陰惻惻笑著安排人手去了,他還沒有收拾過王爺,應該很有趣。
戚安這邊才走,又有暗衛前來給沈滄鈺報信—— 凌遠在他們之前被人截走了。
「是凌家二房那位瑩姨娘,屬下想動手,可凌府外還有別的眼線,來不及清理現身。」
凌遠被截走了。
沈滄鈺睜開眼,眼底有著嘲弄,就是他想將事情壓下一些,可天也不幫。隨他吧,反正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算算時間,右相的人也該到了。
他揮退暗衛,又靜靜坐著,坐了許久突然露了個冷笑,一把將桌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
不管前世今生,他就是得在凌景麒身上吃些虧……
 
 
 
再有兩日就是八月十五,挽夏跟著蘇氏忙前忙後。
如今凌府不似前世,想要來往的人多了,人情禮這塊就夠母女倆忙幾日,還要準備家宴及準備節後的宴請,蘇氏忙得直想一人劈成兩人用。
挽夏這邊才跟著管事抄錄完一張禮單,外邊又有丫鬟跑得氣喘吁吁進來稟報—— 
「夫人,蘇舅爺讓人送了兩馬車的東西來。」
蘇氏正和管事對單子,聽得忙站了起來,「誰跟著來的?」
丫鬟嘴裡的蘇舅爺是蘇氏兄長,蘇家早年去了杭州,兄妹倆這些年就只有書信來往。蘇氏聽到兄長送來東西,自然是驚喜又激動。
「是蘇家的一位老管事。」丫鬟說。
蘇氏忙讓人請了進來,挽夏笑吟吟端茶給她。
「娘親先喝口茶,怕還得等一會兒呢。」
蘇氏瞋了女兒一眼,「妳舅舅好幾個月都沒有寫信來,今兒突然著人送了東西,嚇為娘一跳。」
明明是歡喜。挽夏心照不宣的笑,「上回還聽您說表哥出海去了,也許是表哥回來了,給您帶了好東西,孝敬您的。」
「妳又知道了。」蘇氏說:「要是回來了就好,這出一趟海,得叫人記掛許久。」
蘇家如今是皇商,有些時候便是不想出海也是不成的,宮裡的人等著孝敬呢。
挽夏只是笑笑,坐在邊上陪著娘親等人。她沒記錯的話,確實是出海一年多的表哥回來了,送了一車洋玩意兒。
不久,蘇家的老管事就被領到了花廳,見著蘇氏忙磕頭喊姑奶奶。
蘇氏見著是兄長身邊得力的齊管事,心頭一跳,讓他坐下後,果真聽到了侄子平安歸來的消息,歡喜得直抹眼淚。
「老爺說了,近幾年都不會再要少爺出遠門了,帶回來的東西盡夠幾年用的。」齊管事也紅著眼眶,說著將信交到蘇氏手裡。
蘇氏心中更是大安,連說幾聲不出去了好,不出去了好。蘇家如今可就那麼一根獨苗。
齊管事將主子交代的都說清了,便要告辭,蘇氏要留他住幾日,他推辭說離府太久還是早些趕回杭州的好,蘇氏便也不好再留,讓人送他出了城。
挽夏大概知道信裡內容說的是什麼,也不湊前去看,轉而去和管事對舅舅送來的禮單子。
再回到花廳的時候,就聽蘇氏長吁短歎—— 
「又是一個不著調兒的,兄長也是操碎了心。」
挽夏聽著就在心裡偷樂,什麼不著調兒的,不過是表哥不成親罷了。表哥明年還偷偷去參加科考呢,還是武考,那才把舅舅嚇得夠嗆,說是好不容易從船上下來了,卻又要上戰場。
挽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搭這話。她可不能說漏嘴,說漏了將來表哥要怪她的,雖然這表哥她見得不多,也是很慣著她的,再者,這位表哥是心有大志的人,她甚至覺得比自家二哥都靠譜得多。
只是前世表哥當了武將後,蘇家後邊如何,她也不太清楚了。兩家相隔那麼遠,蘇家應該沒有被凌家牽連才是。
想到前世凌家的劫難,挽夏神色就變得嚴肅起來。她爹爹被陷害成謀逆,究竟會牽連多廣?自重生後都沒有和蘇家聯繫,自己倒是忘記了這層。
長房這邊忙碌,二房那邊也沒有閒著。
李氏強忍著懷胎的辛苦,跟在凌老太太身邊打點八月十五的事情,便是凌老太太好幾回要她走,她都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她還有著正妻的名分,她不會走,何況二房還等著她巴結兄長呢,她篤定凌老太太也不敢太落她面子。
李氏這邊忙著,瑩姨娘倒是空閒。
她閒閒的吃著漬梅子,只等凌睿回來。
她懷著身孕,才不會傻不拉幾的往辛苦的事上湊,而且,湊了就有用嗎?她涼涼一笑,她堂姊啊,命好心大,可惜是個沒有福氣的。
過了今日,這凌家二房就由她說了算,待她再生下個兒子,她從此也就安穩了,李氏……翻不了身!
第四十四章 這就是他的孩子
北平入了秋天氣就開始變涼。
凌景麒坐在窗邊讀書,夜風吹過,使他打了個激靈。
他抬頭看了看外邊,已月上中天,院中的樹被風吹得直沙沙作響,不少葉片跟著飄落下來,一片蕭瑟的氣息。
小廝取了外袍走上前,勸道:「少爺,該歇著了。」這沒日沒夜的埋在書裡頭,身子也熬不住啊。
凌景麒沒有說話,小廝歎口氣,立在邊上不肯離開。
「你下去吧,我知道的。」
良久,凌景麒才說了一句,見小廝還是沒有動作,他皺了皺眉,無奈將書本擱下,知道這定然又是母親授意。
「備熱水吧。」
「哎!」小廝霎時就露了歡喜的笑,轉身離開。
不過一小會,敲門聲再度響起,才拿起書看了兩行字的凌景麒苦笑,這動作倒是快。
可等他見到小廝帶來的人,怔了怔。
瘦高的個兒,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袍子,是他二叔身邊的管事。
「見過麒少爺,小的深夜前來打擾,是二老爺的吩咐,請麒少爺去見一位故人。」
故人?
凌景麒輕輕瞥他一眼,並不搭話。
那管事知道長房如今與二房關係疏離,這大少爺肯定不好請,只得再說道:「二老爺說了,此事絕對不會再叫旁人知道,麒少爺一見便知。」
神神祕祕,凌景麒更不想去了。
「什麼故人非要這個時候見,你去回了二叔父,我讀書讀得累了,明早吧。」
「麒少爺!」管事見他揮退自己,焦急地又喊一聲,將自家老爺交代的話再道來,「二老爺說,那位故人姓名中帶個遠字,您肯定知道。」
遠?!
一聽提示,凌景麒腦海裡霎時就跳出一個人來—— 凌遠!
他怎麼會到北平來了!
猜到來人,凌景麒神色沉了下去,看人的眼神亦變得凌厲起來,再無半點溫潤氣質。
那管事哪見過他這樣的氣勢,嚇得額頭都滲了汗。他此時聽到少年冷笑一聲—— 
「確實是故人,可惜不是我想見的故人,勞二叔父費心了,送客!」
自家大少爺明顯是發了怒,小廝忙將不願離開的人推搡出了院子,也有些氣急敗壞的道:「早知道你是來惹惱少爺的,說什麼我也不帶你進去!你快些回去交差吧,別再來了!」他說罷,砰一聲關了院門。
管事站在門口,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朝地上呸了口才恨恨轉身離去。
長房真是不得了了,連個小輩行事都敢不分尊卑!
那管事回去後就先加油添醋將凌景麒的態度說了一遍,凌睿聽了臉色很差,額間有青筋突起,一直在抖動。
管事見此心中偷笑,想二老爺肯定是嚥不下這口氣!
可他想法還沒落下,一個滾字直砸得他雙耳嗡鳴,連看自家主子的臉都不敢,屁滾尿流地爬了出去。
「廢物!連點小事都做不好的廢物!」凌睿在人走後,站起身狠狠踹飛一張椅子。
屋裡劈里啪啦一陣動靜後,滿地碎木屑。
瑩姨娘臉色發白,顫著身子去握住凌睿的手。
「老爺,老爺……您先別動氣。既然麒少爺不見,不見就不見了。」只是可惜了一件能利用的事情。
瑩姨娘聲音柔得似一汪春水,凌睿看著她姣好的側顏,視線又落在她凸得尖尖的肚腹上,忍了好大會才消了些氣。
他沉著聲道:「李氏這個賤婦真是狗膽包天!可如今那個人還牽扯到凌景麒,我怎麼好把人送到武安侯面前?送過去了,這事情肯定就捂不住,到時候要是再被大哥誤會是我從中作梗,捏造出來的,那長房和二房梁子才真是結大了!」
誰能想到,凌景麒居然不是凌家血脈,而且凌遠前不久才汙蔑了長房一把。
凌遠也是個不要命的,為了得到凌家嫡支幫忙,居然以假亂真!李氏那賤人也是不要命了!為了能回到凌家,居然與人私通,懷著孽種要混淆他血脈!
「既然說不得,靜悄悄處理了吧。」瑩姨娘伸出手輕輕在凌睿胸口按推。
她也未曾料到會牽出這種隱祕的事情來,她原先就聽到風聲說李氏帶了個男人到北平,可巧這才一日就有人尋上門,李氏又懷著身孕,她自然要拿這事利用的,何況這事真的是太好做文章了!
於是她就讓人趕在凌遠離開前抓住他,偷偷送到外邊關了起來,然後差人審了凌遠一頓。
沒想到那個凌遠那麼配合,居然就招了,還說出凌景麒不是凌家血脈的驚天祕密。她又喜又驚,可也知道這事情棘手了。
牽扯到長房,凌遠這人怕是不能見光,就連她堂兄那兒都不能見。
但她要的目的達到了,李氏不會好過了!
凌睿聽得她的話又沉默下去,可暫時還是不能下決定,遂先將這事放一邊。
「要處理,也得先把那賤婦處理了!」他是男人,怎麼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與人私通,他現在光是想,就恨不得把李氏碎屍萬段!
瑩姨娘心裡竊喜著,面上卻猶豫不已,「老爺,就是要處理,這事還得知會老太太才是。」
凌睿聽得額頭青筋直跳,神色猙獰。
他現在誰都不想說,只想悄無聲息就把李氏給滅了!
要人死的手段,他多得是,何況還是個懷了個孽障的賤婦!
凌睿沉默了許久,冷聲道:「妳不必再過問這事了,只是妳要記住,這件事要是走漏一點兒的風聲,妳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他目光像毒蛇的信子,直看得瑩姨娘腳底生寒,顫聲應是又再三保證,並將今兒知道這些事的人都全交給了凌睿,凌睿這才鐵青著臉離開。
他人一走,瑩姨娘有些脫力的躺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賭對了,李氏會不得好死,她肚子裡的賤種亦不得好死!
她接下來只要再拉攏好堂兄,她就不愁沒有好日子過,李氏的兒女,正好能用得上……
瑩姨娘軟倒在床上許久,慢慢又回過神來,琢磨著長房大少爺的事。
她該不該尋個機會告訴凌景麒呢?
凌景麒知道她幫著隱瞞,還說動凌睿殺了人,會不會對她心存感激?
瑩姨娘琢磨了許久,最終決定還是將事情爛到肚子裡去,長房的人她招惹不得,上回的事她也聽說過的,凌景麒絕對不是表面那麼純善的人,對自己都能狠厲的人,怎麼可能會好相與!
 
 
 
中秋這日,天朗氣清,凌府各處院子都擺上應節的秋菊,各式品種爭相奪豔。
挽夏沿著遊廊往正房去,一路賞心悅目,心情都輕快幾分。
才走進廳堂,她就聽得剛回家的父親在說話—— 
「還是差人去喊一聲吧,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給他整理衣襟的蘇氏應了聲。
此時挽夏進屋去,丫鬟婆子們朝她行禮,蘇氏忙離夫君遠了些,可兩人剛才的親暱早落入小姑娘眼裡。
挽夏抿著嘴笑,笑著笑著心底就泛起了悲意……以後她該給誰整理衣袍呢,誰也罷,終歸不是他。
夫妻倆沒有察覺她的難過,和她說起剛才的事來。
凌昊想著中午還是喊了凌老太太他們來用飯,晚間再一家人好好熱鬧。
到底沒有徹底分家,面子上的事情總是要做。
挽夏無所謂的點頭。如若那邊還繼續鬧,她爹爹估計真會把人趕出凌府。
這回應該也有試探的意思在裡面。
蘇氏喊人去傳話,凌景燁換過衣裳前來,不一會凌景麒也過來了,一家人聚著喝茶說話,輕鬆溫馨。
到了午間,凌老太太欣喜帶著二房一眾赴宴,也許近來真是嘗到苦頭,她對長房眾人都客客氣氣地笑,反倒凌昊神色淡淡,怎麼看都像凌老太太在巴結討好。
畫面有些滑稽,挽夏唇角翹了翹,繼續吃果脯。
凌景燁有半月未歸家,一直纏著妹妹說話,見她吃得歡,索性捧著碟子和她說話。見她吃完一個,馬上遞了新的,歡喜看著自家妹妹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可愛模樣。
「別讓她再吃零嘴了,一會該要用不下飯。」蘇氏看著兄妹倆無奈的道。
凌景燁不以為意又給妹妹嘴裡塞一顆,「讓廚房熱著飯菜就是,挽挽什麼時候餓了都有得吃。」
挽夏認同點頭,她家二哥居然變得細心了。
邊上的凌景麒眸光暗淡,強忍著不多去看小姑娘,又見母親嗔怪弟弟,這才插一句,「挽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是要按時候用飯的。」
還想再去捏果脯的小姑娘聞言手一推,將青花小碟子推開,「大哥說的是,甜食吃多了確實也不好。」
凌景燁見被推回來的吃食怔了怔,鬱鬱看著自家妹妹—— 怎麼兄長的話比娘親的還管用?簡直和聖旨一樣。
凌景麒卻在心間苦笑,小姑娘自那此後在他跟前都小心翼翼的,他剛才也不是沒看見她的動作。
他微垂了眸,有些難過,他其實更希望她朝自己撒嬌。想著,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凌景燁跟前,拿銀籤子挑了顆糖漬的梅子,彎腰送到挽夏嘴邊。
「再吃一顆也無妨。」
挽夏傻住了似的看看他,又看看那梅子,旋即笑得兩眼彎彎。
雙眸那麼明亮,笑容那麼溫暖,凌景麒心間那些陰霾霎時就散去了,唇角也跟著翹了起來。
蘇氏見兩個兒子都這樣沒邊際的寵女兒,無可奈何地笑。
凌景燁直叫喚兄長太過狡詐了,哪有這樣打一棒給個糖的,好人全讓他當了。
兒女們鬧做一團,凌昊心間欣慰,嚴肅的臉上也露了笑。
凌家二房看著長房的融洽,心間百感交集,更多的是羨慕,凌挽寧更有所感觸。如果她也有兄長就好了,那麼她也會被人這樣捧著寵著吧?
丫鬟們在側廳擺好飯,前來請主子們移步,此時卻有侍衛匆匆前來,將凌昊請到廊下說話。
侍衛低語幾句,凌昊臉色當即變得十分難看,問道:「人呢!」
「奄奄一息,可嘴裡一直就叨念著那幾句,有不少下人都聽見了。」
凌昊眉宇間顯了冷厲,立在門口處就朝裡面喊人,「凌睿,你來。」
凌睿被連名帶姓的喊,心裡哆嗦了幾下。他這個繼兄氣勢太過駭人,站得那麼遠,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凌厲。
這是怎麼了?
凌睿腿有些打顫地往外走,凌昊此時視線又落在神色柔和、正和女兒說話的長子身上,待凌睿出來,他直接拽住他衣襟將人拎到了隔壁茶房。
丫鬟們見凌昊氣勢洶洶,嚇得忙不迭都走了出去,站得遠遠的。
「大、大哥……」凌睿被拽得呼吸不順,說話結結巴巴。
凌昊將他直接推得撞到牆上,撞得他直咧嘴,又不敢呼疼。
「李氏是怎麼回事!」凌昊聲音很低,有種壓抑的危險。
聽到李氏二字,凌睿真的發抖起來。他、他繼兄怎麼問起李氏來了?
「侍衛說李氏滿身是血的往長房跑,還說了些胡話,你給我解釋解釋。」
「胡、胡話……大哥,李氏腦子不清楚,自當是胡話……唔!」
凌睿抖著唇,話才說一半就痛苦捂著肚子沿牆滑下。
凌昊一分力沒有留,結實的拳頭落在他肚腹間,冷聲繼續道:「你是選擇說明白,還是要我自己去查明白?李氏為什麼滿身是血,她說你們想利用不是凌家血脈的麒兒又是什麼意思?」
捂著肚子,凌睿疼得滿頭都是冷汗,凶獸般暴發著怒意的凌昊讓他更是膽顫。
怎麼會讓李氏跑出來了,看著她的人呢?!如今要怎麼收場!
他想解釋,慘白的雙唇動了動,又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凌遠已經被他派人殺了,他還能解釋得清楚嗎?該死的李氏,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擺他們一道,這哪裡還說得清!繼兄肯定認為是他們二房又耍心眼。
凌睿冷汗直落,汗水淌到眼中,澀疼著他連眼都要睜不開。
見他不語,凌昊沉著臉又朝他揮下一拳。
凌睿腹中劇烈絞痛,吐了一大口酸水出來。
「很好,凌睿……就因為麒兒不是我親生子,你們便一再算計他,看來我對你們是太過心慈手軟了!」
凌昊是在刀尖上打滾的人,說起狠話來更是煞氣橫生,嚇得凌睿連疼也顧不上,忙抱住他的腿。
「大、大哥,不是的,我沒有想利用麒兒!是李氏,是李氏那賤人和凌遠私通,被我撞破,這才反咬我一口!」
凌遠?!
快要被遺忘的人猛地被提起,凌昊的心跳莫名加快,重新審視著去看凌睿。
李氏與凌遠私通?那李氏肚子裡的孩子……而她滿身是血從二房院子跑出來?他這繼弟是對李氏下了死手……那麼凌遠呢?
凌昊疑問轉瞬即逝,不用再猜,李氏都慘成那副模樣,凌遠肯定也活不成。
「所以你要告訴我,麒兒不是凌家血脈也是從凌遠那得知的?你既然知道了,卻又沒有與我說,你難道就沒有別的打算?」事情真假,信不信是一回事,可凌睿若是知情不報,其心必異!
他是有打算啊,可不是沒有實現嗎?
凌睿疼得連眼淚都出來了,但這種時候也只能辯解,凌昊的樣子就像要活生生打死他一樣。
「大哥、大哥,我有想告訴你的,我曾派人去喊了麒兒,想告訴他凌遠在這,讓他當面去對質。事情沒有真的明白,我哪裡敢直接和你說?可是那晚麒兒並沒有來,我就更不敢告訴你了啊!」
他還因為這事想叫自己長子去對質?!
凌昊危險的瞇住了眼,眼神似對一頭垂死掙扎的獵物般冷漠,「說到底,你還是動了利用拿捏麒兒的心思。凌睿,你夠可以!」
凌昊話落抬步就出了茶房,離開前朝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當即進去將凌睿制住,堵了嘴,未驚動前廳的人就帶走了,而那些看了經過的丫鬟們也暫時先被關了起來。
回到廳堂,蘇氏立在當中等凌昊回來用飯,他深吸了口氣,將心裡的震驚壓了壓。
「走吧,用飯。」
蘇氏見只他一個人回來,疑惑著往外張望,「二叔呢?」
凌昊額間青筋很快顯了一下,「處理急事去了,不必等他。」
蘇氏聞言擔憂看了他幾眼,她能感覺到丈夫情緒不好,卻沒有多問,陪著他去側廳坐下。
凌昊用飯期間整個人都表現得很冷靜,面對兒女時依舊會露出笑容,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時思緒有多混亂,心裡的震驚更是久久不能平息。
長子不是凌家血脈!
可能嗎?
凌昊嚴肅思考間又暗中打量凌景麒,十七歲的少年輪廓已定了型,俊秀溫潤。若說氣質,確實丁點也不似凌遠,便是面相……凌昊被自己動搖的思緒驚得又沉了臉。
如今凌遠估計已經開不了口,李氏也好,凌睿也好,不過都是一面之詞,他如何能用這一面之詞去定論!
他壓下胸口間翻湧的浪濤,沉默地又看了一眼長子,腦海裡浮現初次見這孩子的事來。
那時他剛從戰場回來,就見蘇氏牽著一個瘦弱的孩子前來,讓他喊自己父親。當時他才到自己大腿,真的很瘦小,彷彿自己用些力氣都會將他捏散了。
長子剛見自己的時候是怯怯的,蘇氏催了他好幾聲,他才開口說了話。三歲的孩子,第一次和他說話卻不是喊他父親,而是問「你會賣了我嗎」?
才三歲的孩子啊,就被生父為了銀錢推了出來,這是多麼讓人心酸的一句話。
他至今都還清楚記得當年那無助的眼神。
然後這個孩子就待在了他身邊,他教他習武認字,他很乖巧亦很聰明,更是刻苦。再後來有了燁兒,他仍舊保持著他的那份赤誠之心,對自己和蘇氏孝順,對弟弟愛護有加。
可他知道的,自此,他都過得小心翼翼,他棄了習武苦讀也是因為燁兒,他怕自己占了弟弟的出路。
這孩子真傻,他怎麼會妨礙到他弟弟呢,可自己不忍心拒絕他的請求。其實自己是不願長子委屈的,想讓長子做他認為是對的事,想讓他自己走他想走的路。
舊憶與藏在心底最柔軟的感情湧出,凌昊心神皆是一凜。
他明白了,長子是旁人的血脈又如何?這是他一手教導的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是曾經在他生死不明,給凌家帶來希望的孩子!這就是他的孩子!
堅不可摧的鐵血將軍,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被一次次觸動著。
是啊,他根本不必去計較是誰的血脈,這個孩子從來到他身邊那刻起,就是他的孩子!
凌昊茫然不定的目光霎時變得堅毅決然,在離席要善後事情時經過長子身邊,伸手重重在他肩膀拍了兩下,險些沒將凌景麒從椅子上拍下去。
凌景麒抽了口冷氣,有些奇怪地看著哈哈大笑走遠的父親,而屋中人同樣莫名。
倒是蘇氏心頭一寬,不管先前發生了什麼,她的夫君心情又好轉了,她也跟著翹起了唇角。
到長房來用飯,凌睿卻中途不見,凌老太太心裡一直記掛著,待喝過茶,不用蘇氏趕,她就拉著孫子孫女離開了。
長房這邊也沒有人想留她,自隨她去,可凌老太太不過去了兩刻鐘又氣急敗壞的折回,面色青白交加,朝蘇氏尖聲吼道:「凌昊呢!快把凌昊給我喊出來!」
凌老太太好好的突然就發起瘋來,蘇氏擰緊了眉頭,將茶杯重重一放,「您有話先坐下好好說,老爺先前是當著您面離開的,媳婦也不清楚他到哪兒去了。」
「快去把凌昊給我叫出來!讓他放了睿兒!他把睿兒帶哪去了,快讓他把睿兒放了!」
凌老太太回到二房得知凌睿沒有回去,又聽聞凌昊的侍衛帶走了好些二房的人,李氏也被帶走了,她就一點也冷靜不下來。
她質問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直刺得人耳朵生疼。
挽夏兄妹幾個對視一眼,想勸說幾句,哪知凌老太太瘋了一樣,將一人高的青花瓷瓶推倒在地上,並在瓷器碎裂的聲響中,仍不斷重複那幾句話。
凌景麒兄弟一個護住蘇氏,一個護住妹妹,將兩人拉得遠遠的,生怕她們被濺射的碎片割傷。
蘇氏也從沒見過凌老太太這般瘋魔過,可她確實不清楚自家夫君上了哪,凌睿又上了哪,整張臉亦氣得鐵青。
還有,凌老太太憑什麼一副她家夫君劫了凌睿似的指責,簡直太過莫名其妙!
這邊正亂著,外邊又有婆子急急忙忙跪在門外高聲稟道:「夫人,有從京城來的人尋老爺,說是十萬火急的事!」
蘇氏眉心一跳。
又是來尋自家夫君的?
眼前有個鬧事的還沒解決,怎麼又來一個人要尋自家夫君,還是應天府來的……
第四十五章 凌景麒身世之謎
凌老太太這邊還鬧著,那頭又有人來尋,蘇氏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
「將老夫人先請下去。」她吩咐道。
丫鬟婆子打量她的神色,見簪著金步搖的夫人眸光如刀尖般銳利,她們心裡一哆嗦,明白這個所謂的「請」字。
凌老太太被捂了嘴帶走了。
凌景麒兄弟都看得發愣,他們溫婉似水的娘親什麼時候這般凌厲行事過。
挽夏卻是一笑,「娘親,我與兄長們回避?」
前世母親這當家主母手腕強硬得太晚,凌家兩房才那麼多亂糟糟的事,如今這樣最好。有過這樣一次,往後凌老太太這祖母再敢瘋鬧就得先掂量掂量了。
與兄長們退了出來,挽夏心間有些索然,懶懶地回了院子。
而凌昊在有人登門時就已收到消息。
他盯著面色慘白的凌睿道:「你院子裡那些人我都會處理,發賣得遠遠的。李氏還吊著一口氣,如何處理你自己看著辦,武安侯那你要如何交代也隨你。記住你應下的那些話,不然你我之間就不是分家能解決的了。」
凌睿先前被揍了兩拳,長房那些侍衛也不是吃素的,扭著他的手勁一點兒也不輕,他此時全身疼得都快要散架,吃夠了苦頭,他哪裡還敢說一個不字,何況這事確實讓他辯無可辯,他何曾不是起了用身世祕密拿捏凌景麒的心。
凌景麒可是進了族譜有繼承權的嗣子,他是想著讓凌景麒守著祕密爭一爭,以後也好照拂二房,可現在他心中只得一悔字。
見人老老實實在分家契書上畫了押,凌昊這才轉身往花廳去。
蘇氏那兒派了幾撥人都尋不到他,正著急,一抬眼見著那高大的男子被侍衛簇擁而來,整顆心才踏實了。
她上前低聲道:「老爺,是右相派來的人,我也不好太過怠慢,讓人帶到了前院先歇歇腳。」
「我知道了。」凌昊拍了拍她手背,視線掃過門邊空下的一塊地。「那人來鬧的事我也知道了,凌睿這會已經回去,妳讓人將她送過去,再讓侍衛過去福康院盯著她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
誰?
「老爺!」蘇氏想了會,神色急變。「這該不是……」
分家了?
怎麼這麼突然!
凌昊點點頭,「眼下來不及與妳細說,我先去見見人,晚些再說。」說罷,他匆匆離去。
蘇氏怔在堂中許久才回過神來,這是真的分家了啊!又忙按自家夫君吩咐的話去做。
 

 
近期瀏覽商品